第676章 你病了
看着朱嬷嬷慢慢的消耗着震惊的消息,易妈妈冷静自持,淡定地呷了一口茶,深藏功与名,萧家的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一查便知道了,如今她提前知会了,总能给白小雨加些筹码,让白家人惦量惦量,不让她被人轻看了去。
她们萧家养得起百十个姑娘,你白家得小心着些,让小雨不高兴了,咱们不呆你家。
“小雨刚来萧家的时候,长得小小的,瘦得跟猴子一样,那小脸上瘦得就剩下一双眼睛是大的,我们好一阵精心养护着才慢慢长起来,后来姑娘又手把手教她读书识字,学医术,小雨也争气,每日认真的学习,看医书看到深夜,到最后她每一本医书她都能背下来,她是她们师姐妹三个中医术学得最好的,人也最乖巧懂事,唉!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四年光景了。”
朱嬷嬷脸上挂着笑:“是,是,是,小雨能有今日多亏你们和萧大夫。”
她能说什么?人家就着指着她们鼻子说她们是摘果子不浇水的那个了,不过回到父母身边不是应该的吗?
你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吧?
“小雨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如今能寻回亲生父母这是好事,以后就多了一些亲人来疼爱她,我们也更高兴。”易妈妈又说道,她在替白小雨高兴呢。
朱嬷嬷……
看来这个梗是真的过不去了。
这天真没法聊了。
咱白家难道还会对白小雨不好?
“你的说的是呢,姑娘自被寻了回来,夫人拿她当眼珠子一般,回去那一日老太爷,老夫人还有老爷他们都高兴得不得了,离开还不到一日,大家都想她了,夫人想得夜里睡不着,这不,就嘱咐老奴赶紧的来接姑娘回家去。”
她是上午就来了的,夫人想着姑娘在萧家留宿一夜也就够了,该回去了,哪知她过来时八姑娘已经跟着萧大夫出诊了,她只留下来等,又被易妈妈留着吃午饭,陪着说话,这一等就到了此时。
都傍晚了,也不见八姑娘回来。
看来这做大夫的,早出晚归,也真是苦。
不过,不接回八姑娘,朱嬷嬷也不好回去交差呢,夫人那一关她又过不了,她只得又耐着性子等着。
好不容易八姑娘回来了,还未说上两句话,那边萧大夫也回来了。
朱嬷嬷……
只想呵呵两声。
看到萧茗,朱嬷嬷只感觉事情难度被无限放大了。
果然,萧茗在听了朱嬷嬷的要求了,沉吟了会儿,才说道:“小雨昨日才回来,今日便又回去,这来来回回的两地跑把她累着了,以后不用劳烦朱嬷嬷亲自来接,我们派人把她送回去便是了。”
一听这话朱嬷嬷脸色变了变,这话倒是好听,可是只提送回不提归期,把八姑娘回家当成走亲戚一般
这可不行,八姑娘可是白家正经嫡出的姑娘,理应长住白家。
于是,朱嬷嬷笑道:“昨日八姑娘回来,家里老夫人和夫人便想念得紧,夫人更是一夜未能安睡,今日一早便让老奴过来接了,说是要亲眼见到八姑娘她才能安心,所以还是请八姑娘随老奴回去吧!不然夫人今日怕是会夜不能寐了,这几次三翻的怕是会落下病根来。”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像是在威肋萧茗,意指她不让卢氏母女两团聚。
易妈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这位朱嬷嬷,果然世家出来的管事嬷嬷就是不一样,手断了得,不过也太急切了些,白姑娘初白家,对白家的一切没有归属感,自然对萧家更亲近些。
朱嬷嬷急着接回白小雨,完全忽略了她此时的心境。
当初姑娘与卢氏约法三章,首要第一条就是不得限制小雨自由,如今朱嬷嬷这般是拿亲情来约束,试图用道德绑架。
这法子有了一就有二,以后白小雨就完全受白家人钳制了。
听着朱嬷嬷萧茗看了一眼白小雨,见后者有些拒抗的神色,
“卢夫人身子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亲自去给她诊诊脉,开些调理的方子。”萧茗关切的问道,言语认真急切,仿佛马上就要去白府上一般。
朱嬷嬷……
这不过是她一惯常用的借口,怎么萧大夫就当了真。
夫人思念八姑娘是真,倒是没病着,只是吧!八姑娘好歹是白家嫡出姑娘,又离家这么多年,理应回白家长住,才在家住了两三日就回来了,这让夫人有难过了。
不过,这些夫人不好开口,只得她这个做奴才的代劳,是以想到了这么个主意,利用母女亲情把八姑娘栓在夫人身边。
哪知,萧大夫就当了真。
“夫人身子也没怎么,就是想姑娘想得紧,出门子时夫人还对老奴说她准备过几日筹办一场宴会,请白家世代相交的几家亲戚故旧上门认认人,对外就说是称八姑娘自小在观里养病,如今大好了回了家,让大家也见见,到时候还请萧大夫大驾光临。”朱嬷嬷又提起了夫人正在准备宴会的事,黄昏的天,快要入夏了,她感觉后周围的气温很底。
“也是,这是自然,到时我一定去。”萧茗点头。
朱嬷嬷福了福礼,笑道:“那老奴就先谢过萧大夫了,只是,您看,现在天色也晚了,我们也刻回府了,免得府里人惦记。”
萧茗看了看天,天确实黑了,院子里已经点了灯,看着朱嬷嬷带笑的脸,说道:“今日确实也晚了,这里距白府路途也远,怕是回到白家已经是夜深了,我也不放心小雨大晚上的回去,再者说小雨离开几日我也想得很,万分的舍不得,还是让小雨多陪我几日吧!到时候她想回去了我一定会亲自送她回府的。”
着重强调‘她想’。
你别想见了,就你病了、睡不着,食难进,她就得回来。以后若是你病了,不舒服了,心口疼了,她就得嫁你给她选的夫婿。
刚开始态度一定要强硬些,脾气不能惯着,因为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朱嬷嬷已经难受得内分秘失调了。
这萧大夫真是无情,怎么会有这样的不讲道理的女孩子。
“天晚了,朱嬷嬷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路不好走,易妈妈,送客。”萧茗说完就拉着白小雨走了。
第677章 战事
朱嬷嬷无功而返,回白家的时候又受了卢氏以及白老夫人一顿埋怨,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让人怀疑你的能力水平。
朱嬷嬷:……
老毛病都快要委屈出来了。
人家不给人,她能咋个办?她去抢啊?
卢氏原本陪着老夫人说话儿,见女儿没回来不由得一阵失落,内心也是空荡荡的,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闺女如今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这叫她这个娘,心碎了一地。
好在白老夫人还算开明,反倒劝慰起她来了:“你也别急,小雨在萧家长大,自然依恋萧家些,萧茗能这般护着她是好事,说明她这几没受苦。”
可不是没受苦,养得比世家嫡出的千金还要金贵。
“我也知道的,我就是心里难受。”卢氏说道,她能不难受吗,自己的女儿不与自己亲,她就好比吃了黄莲还难受。
白老夫人又说道:“这个萧茗,看似温和实则是个强硬的性子,听说自小无父无母,是自己把家业撑起来的,这姑娘不简单。以后与她相处时多让与些,不然不知她会做出什么来。”
“儿媳明白,谢母亲教诲。”卢氏点头应是,她能不让着吗?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创下诺大的家业能是简单的人物?她这个女儿事事听从萧茗的,回来这几日她算是看出来,女儿把她那个姑姑当成神一样的崇拜着,容不得别人说一丁当儿的不好,若是萧茗不让她回来,那她又要失去女儿了。
白老夫人转儿又说起了过几日宴会上的事,卢氏一一点头答了,朱嬷嬷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便悄悄退到一旁当起鹌鹑来,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送走朱嬷嬷的萧家人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吃晚饭,饭后蒋香媛又领着大家玩了会才各自回房睡觉,渐渐的各房各间都熄了灯,萧茗这才坐在桌前翻看着西北送回来的信。
数月未见,相隔万里的他们也只得用信件传递,遥寄相思。
西北边关打仗,石亭玉除了平里的日常锁事,有时也会给她透露一些战场上的事,让她不至于一无所知。
如今西北匪首阿歇那后庭失火,次子革烈趁着父王领兵在外之时突然发动兵变,弑杀兄长抢占王庭,公然与父亲绝裂,并召告天下宣判其父阿歇那为乱臣贼子,是破坏和平盟约的罪人,理当处以极刑,如今代表着回金部新君的求和使臣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是的,革烈要求和,并借助大月的力量稳定自己的地位,统治回金部族。
不过,这比想象中的困难。
阿歇那已经放弃了对大月的攻袭,不再打游击战,带着残余的九部盟军返回回金王庭,试图利用其余八部的力量铲除内患,夺回王庭。
一场轰轰烈烈的侵略战争突然转变成了内战,不可一世的阿歇那被石亭玉一招釜底抽薪打得措手不及。
石亭玉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他就这么回去,已经亲率大军在后追击,打得那歇那狼狈不堪,连连败走,逃兵无数。
萧茗收了信,随着阿歇那的败走,这一场持续了四年之久的战争也快要拉下帷幕。
一将功臣万古枯,整整四年,大月朝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多少人流血牺牲,又有多少人有家不得归。
终于要结束了。
她和蒋四海先后给石亭玉送了四次粮草,大多数粮食是出自她之手,就是蒋四海也捐了少棉衣银钱,她又提供了大豆、玉米、红薯、土豆等高产种子送去西北,让西北军自己种植食物,如此,这一场战争才坚持下来。
战争结束,也该是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
在萧茗遥望的西北,辽阔草原之上,春梢寒凉,有一群人在夜空之下,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望着远处的王庭,静静的等待着。
没有人声,没有灯光,有的只有马儿不时晃动着铁蹄的声响。
微风四动,草叶摇曳,利刃长枪,英姿挺拔,寒凉的春风吹在战甲之上猎猎作响。
终于,天初露白之时,远处的王城被炸起了一道冲天的火光,随即火光爆炸声此起彼复,嘈杂人声迅速响彻四地,或哭、或喊、或尖叫,都盖不住的喊杀声,声声入耳,惨叫不绝。
回金王城乱成一片,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惨烈。
是时候了。
夏五兴奋的看着身前的人,难掩心中的激动,父亲带着人去回金取得革烈的信任,扶持革烈上位夺权,引起回金部内乱。
这其中的的艰辛难以续说。
如今,阿歇那逃了回来,势必会与革烈有一场生死争夺。
一方是残败狠狈,兵残马乏;一方新君上位,人心浮动,都是半斤八两。
无论谁胜谁负,都只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又过了片刻,远处有十几骑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夏五轻声令人戒备,渐渐人越来越近,转眼就到了跟前。
原来是夏忠全带着人从王庭方向过来,在石亭玉身前停下马。
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激动的说道:“世子爷,属下幸不辱命。”
“夏叔,起来。”石亭玉双手扶起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辛苦你们了,可有兄弟受伤?”
“有五个人没了。”说罢,夏忠全的眼神暗了暗,这些兄弟都是在混乱中被杀的。
石亭玉表情凝重,看着回来的人,每一个人都带着伤,流着血,他们身在敌营,做着随时都可能会掉脑袋的事。
为了使命,拼过刀山血海,有的人将生命永远留在了敌国。
啪了啪夏忠全的肩,沉重的说道:“每一位牺牲的将士都是英雄,大月是不会忘记他们的,他们的家人也会得到最好的补偿。”
石亭玉翻身上马,抽出配剑,直指前方,看着身后的将士们:“将士们,四年前这些人破我河山,毁我家园,辱我民众,如今一雪前耻之机已到,驱出外族,收我山河!”
“驱出外族,收我山河!”
“驱出外族,收我山河!”
“驱出外族,收我山河!”
整齐的口号响起,震动着空旷的草原,回声远远不绝!每一个人都怀惴着激动的心,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武器,这一天,他们等了很久。
“冲啊!”
第678章 淦,狗贼!
春末夏初,阳光明媚,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
边关战事滚滚如雷,京城依旧繁华如许。
京城久负盛名的琼华楼二楼别具一格的雅室瑶台镜,几位年轻的公子聚首一堂,一室喧嚣,婉转悠扬的琴曲伴随着调笑之声从瑶台镜中宣泄而出。
能够在琼华楼独享一间雅室的,并不是普通之辈。
春光好年华,鲜衣怒马少年时。这里的少年们个个身着锦衣,腰衔宝玉,定眼一看便知是出身富贵之家,可惜,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脸色苍白,油头粉面的,眉宇之间的不正经让人莫名想起一个词叫做‘一丘之貉’。
二八芳华的少女端坐一旁,神情妩媚,媚眼如丝,十指纤纤,轻扣琴弦,优美曲乐正是出自她之手,低吟浅唱,嗓音清脆如黄鹂,大堂正中,五位同样华年的妙龄女子正伴随着曲音展现着优雅的舞姿,身姿妖娆,如花中精灵。
一位年轻公子正穿梭于她们之间,手持酒壶,快乐的跟随着左摇右摆,这里摸一把,那里香一个,嘻嘻哈哈。
柳以勒无精打彩,耸啦着眼,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往日里最是喜欢这些的他今日兴致缺缺,佳肴不甚美味,美酒也不香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寡淡乏味,与两日前的惊鸿一瞥比起来,这些个女子简直是庸脂俗粉。
白小雨才是人间绝色。
可惜了,萧茗不识抬举。
他算是体会到了求儿不得痛苦滋味了。
“以勒兄,你这是怎么了?”旁边的少年见柳以勒如此,遂放下酒杯问。
“每日都是这些,无甚看头。”柳以勒烦燥地把手中的花生粒扔出去,又把嘴里含着的果核吐得老远。
只感觉嘴里能淡得出个鸟来。
无趣!
无趣得很。
没有人能理解我心中的烦忧。
世间知我者,何处来。
油头粉面的少年不解,醉红楼的红烟姑娘可是柳以勒最喜欢的,每次相聚都要乐一乐,不知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咱们去斗鸡如何,我新得了一只斗鸡,十战十胜,未曾一败,我取了个名字叫常胜将军。”别一个少年凑了过来提议道。
“无聊。”柳以勒推开来人。
“别来烦老子。”
几人见此,皆有些不明所以,想要上前又犹豫着。
“哈哈,他是患了相思病。”舞群中的少年摇摇摆摆走过来,满脸的吊儿郎当模样,喝了一口酒,竟然吟起诗来。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何如当初莫相识,
早知如此绊人心,短相思兮无穷极……”
这不伦不类的吟唱,居然有少年称赞,“张兄高才!”
柳以勒被如此取笑,恼羞成怒了:“张圭,黄汤喝多了吧!胡言乱语,还会背诗来了,少给老子来这些。”
另外三个少年却是笑了,追问张圭:“相思病?张圭,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咱们这位柳大公子啊!看上了杏林的白姑娘,那丫头长得可真是水灵,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柳大公子一见就喜欢上了,这不可就是患了相思病……”张圭之父为中极殿大学士,内阁辅臣,唯柳策马首是瞻,是以柳张两家来往比之其余三个少年家族亲密些,柳以勒之事不过两日,便传到了张圭耳中。
柳以勒站了起了,指着张圭:“你闭嘴吧!老子的事你少管。”
提到杏林,众人便了然的笑了起来,只道了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杏林的几位姑娘各有千秋,以萧茗、白小雨为之最。”
有柳以勒这般心思的不此他一人。
“若说杏林,看上了买来便是,柳兄何故如此苦恼。”他们都是家中幺子,学业家业有家中器重的兄长,他们只管吃喝玩乐便是,遂对他们来说看上了哪家的千金,哪个楼的姑娘,买来便是了,以前他们经常这么做。
纵使京城,没几个敢悖他们面子的,即便是漂亮男儿也买得。
玩几日新鲜劲儿过去了,便相互转让,换着玩儿。
张圭看了疑惑不解的几人一眼,笑笑道:“若是别家也就罢了,这个杏林却是不一样,一个初来乍到,不知天高地厚的萧茗,居然拒了。”
一品大员,权倾朝野的柳家要买个人,是多简单的事,多微不足道的事,却被萧茗给拒了。
“哦!”
是了!
是了!
这个萧茗是谁?
这个萧茗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能力与脸蛋齐飞,居然能攀交上琳琅郡主这根粗大腿。
他们这些纨绔子弟虽然不能文亦不能武,不能为家族带来荣光,所能做的事就每日只知吃喝玩乐惹事生非,为家族繁衍延续贡献自己的力量。
他们玩归玩,亦知道个分寸尺度,早被家里的长辈耳提面命的警告过。
哪些人惹得,哪些人惹不得。
好巧不巧,琳琅郡主便是惹不得的那一类人。
众所周知,大皇子是个傻的,二皇子年幼,储位空悬,作为嫡出的洛亲王府同样有着太子之位的竞争之权,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个太子之位在二皇子与洛亲王世子之间。
二皇子生母柳贵妃,外翁是柳首辅,对太子之位颇有优势;而同样的洛亲王世子年岁居长,文采学识名满京城,同样有着不可小觑的力量,太子之位花落谁家尤未知。
而琳琅郡主出自洛亲王府,是洛亲王世子一母同胞的长姐,是他们这些无用的纨绔万万惹不得的人物。
别看她如今只是个郡主,但是有朝一日皇位落在了洛亲王世子头上,这皇帝同胞长姐的秋后算帐谁又受得起呢?
所以,提到与琳琅郡主有着结义之情的萧茗,各个是又爱又恨。
鸡毛飞上天。
一个白小雨而已,萧茗居然敢直接拒绝了柳家,不就是仗着琳琅郡主的势嘛!
惹不起。
惹不起。
柳以勒脸都黑了,自己的失败经居然被张圭拿出来哗众取宠,他想揍人。
张圭在柳以勒即将发狂之时笑了起来:“柳兄莫气恼,小弟倒是有个办法让你心想事成,不过你得帮我办一件事。”
柳以勒一听,来了兴致,赶紧的追问道:“什么办法?莫说一件事,十件百件都行。”
其余三人皆是围了过来。
张圭笑笑不语,反而是挥手把房间里的几位女子赶出去,等人出去了,只余下他们五人,他才小声说话,五个人脑门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几人时而低语,时而笑骂,时而推搡。
只听其中一个少年奸笑着骂了一句。
淦!狗贼。
第679章 毒计
转眼又过了三日,白小雨都是住在了萧家,尽管卢氏多次派人来接,萧茗都未应允。
这一天,正是萧涵归家的日子,天不亮众人便起了,易妈妈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家宴事宜,萧昱昨日便请了请了假想要与萧茗一起去南门接人,同行的还有萧茗的三个徒弟,还是由明笙牵着马车,易风和夏小八带着萧昱骑着马护卫在马车两端,慢慢的走着。
阵仗有点大,主要是萧涵归来的日子太重要了。
分别四年,太想念了。
京城的街道虽然宽阔平整,但是街道上的行人亦是很多,人声嘈杂,速度并不快,她们出门得早,可这儿会连南门的影儿都没看到,萧茗倒还坐得住,蒋香媛她们却急了,时不时翻开纱幔看外面的世界。
可是,今天是五日一次的大集日,人潮涌动,想要快些也快不了,蒋香媛也只得悻悻的放下纱幔,叹了一句:“京城就是不一样,平城大集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多人。”
萧茗轻笑:“那是自然,一朝都城,全大月的人都往此处集聚,人当然得多。”
“也不知涵弟怎么样了,这么些年没见,咱们要是去了,还不知道认不认识。”蒋香媛又咋呼呼的一句,眼睛不由的瞄向萧茗。话说,萧涵四年前长得就俊得很,四年后是不是更加英俊不凡了。
想了想,就觉得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哪里会不认识,比照着萧茗看不就会认识了,萧茗长得就天生丽质,双胞胎弟弟自然也不会差,站人群里简直是鹤立鸡群,一眼就能认出来嘛!
看看萧茗,看看萧昱,萧家出来的就没有个是歪瓜裂枣的,如果有,那肯定不是一个娘生的。
见萧茗不睬她,赶紧的补上一句:“也不是不认识,人群是最高个,最亮眼的那个肯定就是涵弟了。”
此话一出,把白小雨与王芸苓两个给逗乐了,两人抿着嘴笑着,也不说话。
萧茗没好气的睨了一眼蒋香媛,不想理她,她这个大徒弟,医书读得少了,脑子不够使唤。
她是那种不认识自己亲弟的人嘛?
“咳!咳!”马车外,夏小八咳咳两声,蒋香媛马上掀开纱幔,声音嘹亮。
“夏小八,你喉咙不舒服吗?我这儿有润喉糖你含一颗,等会儿你到了城门口寻人,记得眼睛放亮点,人群中最帅最亮眼的那个肯定就是涵弟了,还有大黑毛毛,你可别因为这事误了大事。”
夏小八……
难道我不够帅,不够英俊,我不配是人群中最高最亮眼的那个,你在你未婚夫面前讨论别的男子,我不该咳一声?抗议一下?
有没有天理!
夏小八瞬间自闭了,一夹马腹,越过马开去了前面。
“哎,润喉糖要不要啊!”
蒋香媛伸长着手臂在马车外,呼唤着远去的背影,引着路人注目,可是她浑然不在意,嘟嚷着嘴拿着未送出去的糖,回到马车里,恨恨的道:“浑蛋夏小八,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芸苓与白小雨不明所以,看着蒋香媛问道:“小八哥哥不舒服了吗?”
“可不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你们可记着,男人啊!不能这么宠着,宠着宠着脾气就出来了,敢当面甩你脸子了。”也就蒋香媛这么大胆开放的女孩子才能无忌惮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把两个师妹听得脸红不已,不过这些离经判道的言语听得多了,她们也就习以为常了。
萧茗但笑不语,这个棒槌啊!
蒋香媛继续她的长篇大论:“你们以后嫁夫婿,得擦亮眼找个好了,权啊!财啊!这些都不重要,得要人品好,品行端正,对你要好,不纳小,不愚孝,一辈子宠着你一个才好,凤凰男、妈宝男什么的更是要不得,咱们如今有琳琅郡主和沈世子作靠山,权啊什么的也不差,至于钱财这些更不差了,所以以后你们相看人家的时候得注意了,没必要为了这些自个儿本来就有的东西委屈了自个儿。”
二人听得连连点头。
萧茗:……
一口茶噎在喉,难受得她。
怪她,都怪她。
有时候看诊的时候,遇到些奇葩病人,不免私下里评论一二,没想到被这三人给听进了心里。
马车悠悠前行,马车外大世界,马车内一片小天地,萧茗的大徒弟侃侃儿谈,传授着自己对未来婚姻的畅想。
柳以勒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马车缓缓而过,目光就像是闪电,像要穿透车顶,看向内里。
张圭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吊儿郎当的说道:“哥们儿,我的事已经办妥了,你答应我的呢?如何了?”
“真的行?你不会是在耍老子。”柳以勒收回目光,看向张圭。
“萧茗的医术全京城都知道,听说昨天那个病人是她亲自做的手术,你确定你这事能成?”
张圭咧嘴一笑,自信的笑了:“哪怕是华陀在世,也救不了一个自愿寻死的人,今日正巧萧茗不在杏林,剩下一个老头子,那人想死也是太容易。我早已打点了他的家人,给足了银钱,只要人一咽气,就抬着去顺天府。”
“你想想,这事一旦闹起来,杏林草芥人命,就算萧茗背后的是天王老子也得认栽咯。只要萧茗倒了,那么杏林里的那几个小姑娘,就算是萧茗也随你摆弄。”
张圭笑得张扬肆意,手中的玉骨折扇在胸前摆动,他甚至已经预知到事成之后的境况。
如此计策,真是毒啊!
柳以勒也满意笑了:“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人手我已经安排了,有十人埋伏于城外等候你差遣。事成之后,我得尊称你一声附马爷了。”
他只是在家中祖母面前演了一场自己被人打的事,祖母便给了他十个护卫,训练有素的十个护卫,足以给张圭办成此事。
“同喜,同喜,借柳兄吉言了。此事若成,小弟定不会忘了柳兄大恩。”说罢,张圭激动得理了理发髻,整了整衣摆,出了门,领着随身小厮出了酒楼,直奔志城外而去。
柳以勒冷笑一声,人模狗样的张圭居然也敢尚公主,可惜他没想到这个主意,后悔只娶了呆板无趣的黄氏。
第680章 公主
作为大月首都的京城,八方来贺,繁华聚集,通往京城的道路自然也是四通八达,条条大路直通京城。
临近午时,南边的官道上正有一队人马正缓缓驶来,目标正是京城的方向,再翻过一重山便可遥望京城。
两辆马车,随从若干,护卫若干,行进速度并不快,乍一看就像是普通的家眷出行,临到近了才会发现不同之处。
八个孔武有力的壮汉,衣着皆是干净利落的短装打扮,每一个腰间居然都带着武器,目光沉锐,警惕盯着四方,骑着马紧紧的护卫在第一辆马车周围。
其余几名随从,虽是步行,看似普通,但又不普通的一所打扮。一行一止的步调,每一步都一样大小,每一步都寂静无声,这是一种不同于凡人人的韵味。
可见,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小队。
张圭半蹲在新春刚长出来的草丛中,拨开身前杂草注视着前方的官道,不大的小眼泛着绿油油的光。
慢慢的等待着这一队人马浮现在眼帘。
张圭喜行于色,遂低声吩咐身边的随从道:“按计划行事,柳家的人缠住斗护卫,你们抢了马车就跑,我在前方等着你们,给爷记住了千万别伤了马车里的人,一个手指头都不能碰,不然爷要你们的命。”
“少爷放心好了,咱们都明白。”一个随从笑着回应,其余几个人也跟着应和,脸上带着不正经的笑意,少爷要英雄救美,他们就是来做个陪衬的。
“都给我盯着点柳家的,不能让他们把歪主意,坏了爷的好事,若是你其中一人被擒,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张圭盯着几人厉声道。
“小的们明白,咱们是柳家派过来的,柳少爷爱慕敬禾公主,令咱们抢了公主回去。”
“嗯。”张圭满意点头。对于此事,他做了万全准备,若事不成,只管往柳以勒身上泼脏水。
好一翻叮嘱,几人终于得了令去与柳家的人汇合,静待时机。
张圭盯着马车,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意,这个附马他是当定了的。
在柳以勒几个纨绔子弟里,算是张圭鬼点子最多,脑子也最是灵活,不过这些都是用在了歪门斜道之上,经常给柳以勒他们出一些下作主意。
如今,他把目光投向了敬禾公主。
敬禾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女儿,出生时生母便难产去世,一直被太后养在膝下。先皇薨逝后,太后便迁居京畿郊外的玉泉行宫养病,敬禾公主便跟着过去伺候,这一住便是六年。如今敬禾公主及笄在即,提前回宫准备及笄事宜,到时由柳贵妃会代皇后主持公主及笄之礼。
如今礼部已经在准备着公主及笄事宜,他之所以能得知敬禾公主能在今日回京,完全得益于家中有一位在御前当值的哥哥。
在得知此事后,他便有了此算计,先是为柳以勒出谋对付萧茗,从柳的手中借来十名护卫。
张圭的头脑一直都很清醒,他能明白自己在什么位置,自己有几斤几两。学业不成,功名无建术,在家中并不受父母重视,他明白他之所以能在京城里混得风声水起完全是因为他背后的家族势力,如果有朝一日,分家另过了,大半家产归了大哥,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文不成,武不就,谁还记得他张圭。
读书太累,功名艰难。
想要一世富贵荣华不如走捷径。
尚公主,一步登天。
张圭也不耽搁时间,转身去了指定地方。
这边,车队没走多久便被迫停了下来,
护卫头领看着眼前的横在路边的大树沉思,左右无人,如何来的巨树挡路?
“戒备。”头领喊了一声,又吩咐三个护卫并三个随从前去把树移开。
马车门露出一丝缝隙,美丽的少女透过缝隙观看着外面的世界,一张脸秀丽柔美,只是过于苍白,乌亮的大眼苑若一潭秋水,微微卷曲的睫毛轻轻擅动,带着好奇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外面。
这便是敬禾公主。
敬禾公主是早产,生来便带有不足之症,到了及笄之龄看着也比同龄人娇小瘦弱。从小便养在玉泉行宫,今日回宫也只是轻装简从,并无公主仪仗。
大树被一点一点移开,一口气还未松懈下来,从旁边道路上竟快速冲出十余人来,行动迅速,直奔敬禾公主所乘马车而来,其目的可想而知。
马车里的人被吓得心头一跳,慌张的合上了掀开的开门。
“敌袭。”统领目光一凛,大吼一声,哗的一声抽出配刀,他甚至没有喊出一声‘保护公主’的话来。
喊出公主身份,不就是暴露了目标,置公主于险地?
大家都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不然这京城重兵守备之地,又怎么会有强盗歹人?
来人并不给护卫们喘息的机会,冲上来便与人缠斗在一起,没有‘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裁,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开场白。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抢马车。
随从们吓得尖叫连连,抱头四窜躲避,那三个去移开障碍的护卫也快速跑回支援,但是,这些哪里够。
短兵相接,护卫头领急了,这些人兵器在手,武力不弱,人数占优势,己方落败迟早的事。
只得连连给其余下属打眼色,改换战术,且战且退,退守在马车身边,想要护着马车冲出围困。
毕竟公主的安危关系着他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本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护送,却往掉脑袋的方向转变。
只是,事情并不遂他的意。
从旁边的草丛里又冲出两个人来,直奔马车,趁着护卫们被缠住之际,出其不意,一脚蹬了赶车的马夫,抢了马车就从旁边的道路上跑了。
马车飞快,转眼间就驶出了视线。
“姑娘!”
护卫头领急了,一刀用力,砍伤身边敌人,追了上去。
马车急速飞驰,车厢内的敬禾公主坐立不移,被狠狠的摔在车厢壁上,头被撞得生疼,眼泪在眼框里打着转,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无血。
她只得强忍着痛疼紧紧的抓着车厢内的护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比起疼痛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害怕使她心跳如雷,快要冲出心田,抑制不的尖叫喧嚣而出。
好在她还有些许理智,知道自己现如今该做什么。
敬禾拔出头上的金钗,紧握手中。
敬禾看着那人背影,缓缓向着车门移动,双唇紧扣由白变得殷红,捏着金钗的手骨节泛着白,手心早已湿腻一片,皇家公主的尊严不容人亵渎。
马车后,护卫头领已经追了上来,喘急着声大喊:“站住!”
马车并未停下,只是其中一人跳下马与其纠缠,来人身手皆不弱,头领想要摆脱也不是片刻之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
剩下的那人驾着马车继续向前,车门一开一合,被砸得哐哐作响,早已不堪重负,终于,在重力之下半边车门飞了出去。
几经起落,翻滚在一劲装少年脚边。
第681章 等待
京城南门这边。
申时三刻已过,这个时候的城门早过了人流高峰期,进出城的不过寥寥几个。
萧茗与萧昱坐在进城口的茶棚里,双双紧盯着城门口的方向,每进一个人都不忘仔细打量一翻,然后又露出失望之色。
都不是萧涵。
午时早已过去,茶碗里的茶换了一碗又一碗。蒋香媛和夏小八领着其他人去了隔壁的酒楼用午饭,易风则先行家去通知易妈妈,午时的家宴改成晚宴了。
“姑姑,小叔怎么还不回来?”萧昱心里不免焦急,问着萧茗,双眼却是紧紧的盯着城门的方向,生怕错过了。
说好的午时不到便会进城的。
“别急,肯定是路上耽搁了。”萧茗安慰侄儿,心里也是不好受了,四年分别都等过来了,偏偏这一会儿的等待才是更折磨人的。
难道真的是蒋香媛一语成谶,见面不相识,错过了?
不过,她又很快镇定下来,哪有不认识弟弟的道理,还有毛毛,肯定是路上发生了事儿了,延误归期。
夏小八用了午饭过来,萧茗道:“小八哥,你去路上迎一迎。”
出南门就是一条直通平坦的官道,一路延伸,三十里外的地方会有一家茶肆,茶肆之后不止有官道还有好几条分散的小路,四通八达的,不过无论是哪一条上过来,都会在茶肆汇集,歇脚补给,之后才会上官道入京城。
萧茗的意思就是让夏小八去茶肆看看。
“好。”夏小八也不二话,转头就去牵马了。
“我也去。”萧昱站起来道。
“路上小心。”萧茗点头,不忘叮嘱一句。
很快二人骑马出了城。
蒋香媛带着两个师妹在附近闲逛,买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这里的小商贩来自天南海北,还真有些稀奇古怪货品,三人这逛逛哪瞧瞧,买了不少东西。
萧茗一个人坐在桌边,慢慢的饮着茶,注目沉思。
“萧大夫,一个人?”声音从头顶响起,略带一丝轻挑。
萧茗抬眼,眉头轻蹙,这个时候她并不想见到这个人。
“柳公子,有何事?”
“没想上我只是随便走走便能巧遇萧姑娘,咱们真是有缘,这个是不是叫做千里姻缘一线牵。”柳以勒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不请自来的在萧茗对面坐了下来,不加掩饰的目光打量着萧茗,像一头冒着绿光的饿狼,垂涎着自己的猎物。
不远处的蒋香媛正把一个花环带在白小雨头上,白紫相间的小碎花朵更衬得白小雨肤白如玉,灵动逼人。
柳以勒更是看得心痒难耐,这一个个的都是人间绝色啊。
不过,快了,快了,马上就都要变成他的了。
“我与柳公子不熟,何来有缘?”萧茗看了一眼柳以勒,面色不变,对于她来说柳以勒就是一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小祖宗。
年纪轻轻,脚下虚浮,中所不足,目光轻挑,行为孟浪,除开被酒色陶空的身子其它的也一无事处,胸无大志,无勇无谋,更无深层算计,一个混吃等死的官二代。
当然,他也有一项无人能及的本事,就是会投胎。
别人几辈子的奋斗都不一定会达到他出生的起点。
不过呢,浪费了。
比起其祖父,万中无一人中龙凤的柳策,萧茗只感叹一句,好竹出歹笋了。
想想柳策,年少成名,文臣之首,是先帝在位时的极为信任的人,也是当世权臣。可惜一生奋斗事业,忽略了家庭,事业有成了,孩子长歪了,这算不算是收之东隅,失之桑榆。
唉!一边是事业,一边是家庭,难得两全,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怎么会无缘,即便现在没有,今日过后也会有的。”柳以勒脸上的笑意并未因萧茗的冷淡而消逝。
萧茗心中一拧:“柳公子这是何意?”
柳以勒只是笑,笑得越发邪魅放肆,看着萧茗的目光更发不加掩饰:“今日过后萧大夫就会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说罢,伸出手,想要抚摸萧茗的脸,却被萧茗一双筷子打掉了。
柳以勒呵一声,他就喜欢这样的小辣椒,比起那些自动投怀送抱的,勾勾手指就能得到的,显然萧茗这样的更让柳以勒变得更加激动畅快,这让他重新找回了才子佳人,窈窕佳人,君子好逑的感觉!
“别这么大脾气,以后有你求着爷的时候。”
萧茗眉头拧得更深,这个柳以勒还真是要搞事,不过,她怕吗?
眼下等得正心烦,见着这个人更心烦气燥了,你要搞事你搞去,只会在这里嘴哗哗,拿点真本事出来试试,我想收拾你很久了。
萧茗扬了扬手,对面的柳公子突感头眩目晕。
“你……”还未说个完整字来,人便倒在了桌面上。
萧茗看了一眼,装模作样的给其把了脉,便对柳以勒带来的小厮说道:“你家公子中了热气晕倒了,赶紧抬回去,用冰水浸泡。切记,一定要多加冰,一个时辰为限,即便醒来也得泡够一个时辰。”
“哦!”小厮不疑,赶忙的把自家主子给扶走了。
耳根清静了,萧茗也没了喝茶的兴致,这个世上,总有人能给你不痛快,一点也不讨喜,如果萧涵能马上出现多好,能解救她所有的不开心。
首辅家的公子又如何,怎么不像她家萧涵弟弟一样向着阳光生长,满脑子装的都是令人难以启齿的龌龊思想。
如此想着,只见远远一少年策马跑了进来。
不是萧涵,是易玄。
萧茗站了起来,正准备迎了上去,身后却响起了易风的声音,“姑娘,杏林出事了。”
萧茗回头,看着易风,易风简明扼要的道:“杏林昨日刚动了手术的患者,午时突发病变,尤大夫正在抢救,不过情况不大好。”
是一位昨日动了手术的病人,是阑尾炎手术,慢性的,初期只是表现在肚脐周围疼痛,昨日是痛得很了,昏迷后被送到了杏林,萧茗确认了病症后给做了手术,虽然杏林的条件赶不上后世大医院,但只要注意防止伤口感染发炎,不高热发烧,十天半个月后就可以出院了。
第407 醉酒(屏幕章节重发)
告别了蒋明聲,萧茗本想去找蒋香媛了解情况的,可惜这家伙自进门就和夏小八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神神秘秘的还不让人知道。
中午自是一翻热闹,大家用过午饭后并没有急着回村,而是留了下来,萧茗让易妈妈准备了客房,反正家里房间多,住一晚再走不迟。
晚间,屋廊下挂起了红灯笼,远处看去星星点点,微弱的烛光并没有驱散夜的寒冷,反而在寒风驱使下不停的摇曳,影影绰绰,忽明忽暗。
萧茗出了厅堂站在廊下,被扑面而来的寒风一吹,让她脑子清醒了不少,四下望了望,最后朝着一个方向行去。
竹林下,石桌旁。
孤灯照不到的边缘,有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模糊的背影在黑夜里显得孤独苍凉,又仿佛与世隔绝,不容于身后的繁华热闹。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驱散他身边这些孤寂。
“石大哥。”萧茗叫着走进。
“你来啦!”石亭玉回头,目光温和的看着来人,待人走近了又蹙了眉。
“你喝了酒?”
一身酒气。
萧茗径直走到石桌前坐下了才说道:“喝了一点点,是果子酒一点不醉人。”说话时还不忘用手比划着果子酒的量,显然她兴致很高:“我今天很高兴,收到很多的礼物,他们每个人都送了礼物给我。”
“嗯。”石亭玉点头,带着酒香气息直扑面门。
吐词不清晰,步子不稳,看来不止是喝了一点点。
石亭玉伸手扶了一下快要磕在石桌上的女孩。
“他们都有送我礼物,为什么石大哥没有。”黑暗中的萧茗声音嗡嗡表示着自己的不满,她一点都没醉,她脑子很清醒,就是嘴巴不受大脑控制了,也不知道怎么的。
别以为她不记得,石亭玉送了萧涵一套文房四宝。
休想把她漏了。
殊不知她的模样在石亭玉眼中特别的俏皮可爱。
石亭玉心中一动,平日的她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因为饮了酒?
默默的,石亭玉收回以后让她不要饮酒的打算,可以喝的,有他在的时候。
“石大哥。”萧茗久不见回应,委屈巴巴的叫。
“有的。”石亭玉急忙从怀中掏出一物递过去。
“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你都醉了。”
“你胡说,我哪有醉?我只喝了一点点,我酿的果子酒不醉人。”萧茗反驳,拿着东西左看右看。
半响才把物件给看明白了,嘴一瘪又不满意了:“怎么是木簪子。”
送给萧涵的好歹是文房四宝,怎么就送她一根普普通通的簪子,还是木头做的。
太不走心了。
嫌弃、嫌弃、再嫌弃。
“是我亲手做的,是中空的,里面可以放药粉。”石亭玉解释,又把木簪拿回来在左右一扭,木簪被一分为二。
“是你亲手做的?”萧茗心里舒坦了,她更在乎的是石亭玉亲手做的,这可比什么文房四宝用心多了。
“真的。”石亭玉肯定的点头,心里快要被她这副模样给萌化了。
“那你给我带上。”萧茗继续提着无理要求,而且自动打头斜过去。
“好。”石亭玉默默的为萧茗带上,触手所及是萧茗柔软的乌发,以及鼻尖萦绕着的发香。
萧茗伸手摸了摸,手指能感应到顶上凹凸不平的花纹,傻傻的问:“好看吗?”
她自己都忘记了在黑夜,眼睛又不能夜视。
“好看。”昧着良心的点头。
说实在的这木簪有些丑,他第一次雕的,是这其中一根比较好的了。
“嘻嘻,石大哥你真好。”萧茗呵呵的笑,还站起来转圈,巧笑嫣然,娇悄迷人。
石亭玉赶紧站起虚扶着,生怕她摔着了。
萧茗可能是感觉到头晕了,径直蹲在了地上,半响没有说话。
“你还好吧!”石亭玉轻轻的问,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突然,他感觉身子一动,低头一看却是萧茗抓住了他的衣摆。
“石大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石亭玉一震,千年难得一遇的沉着脸色徒然变动,甚至他的一颗心也跟着跳动起来,不可抑止。
这种感觉真奇怪,与与敌对弈时的心跳截然不同。
喜欢吗?
肯定是的....
“萧茗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有醉,不回去。”萧茗摆着手拒绝,抓着衣摆的手却是没有松开。
“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萧茗醉意朦胧,吊着石亭玉的衣摆左摇右晃的,哼起了快乐的歌。
“你喜欢我对不对?”
石亭玉....
不等石亭玉有任何的回答,萧茗自说自话了起来:“你喜欢我对不对,你要是喜欢我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我?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你,额!虽然你对我很好,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喜欢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真的喜欢我吗?.......”
萧茗开启话唠模式,借着酒劲啰嗦个不停。
石亭玉一时间噤了声,不知道他的衣服还能坚持多久。
他发誓以后一定不让萧茗渴酒了。
如果,她对别人说这些怎么办?拉别人的衣服怎么办呢?
萧茗终于放开了石亭玉的衣服,可怜的衣服已经被她拽出了皱痕,只见她愰愰悠悠的站起,抬头看他,只可惜她抬着头也到达不了他一样的高度,仰望的存在。
萧茗干脆站在了石蹬上,嗯,总算能对视了。这下满意了。
“可是我喜欢你呢?”萧茗双手捧着石亭玉的脸,慢慢的贴了过去。
石亭玉~~
软软的触感,冰冰凉凉的气息扑面而来,石亭玉睁大了眼,被萧茗突袭惊得忘了呼吸,以至于双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了。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定格,脑海里一片空白,除了萧茗软软的瓣。
我喜欢你。
就像是魔音一样敲打着石亭玉的心头,不断重复着。
半响,清醒回神的石亭玉双手扶着萧茗防止她掉下来,想要推开她这不合理的举动,可又犹豫了,双臂慢慢放下。
他终究是舍不得的。
久不见萧茗有任何的动静,石亭玉迟疑,有心要加深这个动作,可当他看见眼前双目紧闭的人又突然怔住了。
她好像睡着了。
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不是睡着了还是什么?
石亭玉~~
莫名有心塞的感觉,撩拔了他平静的心海,却又挥挥手跑掉。
最终,石亭玉把萧茗抱在怀里让她睡得更安稳些,远处的热闹依旧在,此处像是一个静谧的小空间,萧茗沉沉睡着,没有了刚才的娇俏情兮,也没有了她摇摆他衣服时的调皮。
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他多么希望时间走得慢些,让他多看她一眼。
可惜不能。
脚步声匆匆而来,却在远处停下。
“世子爷,西北急报。”夏五的声音划破长空隐隐的传来,语气里有难得的急促。
“何事?”石亭玉看过去,声音有些冷。
夏五在二十步开外站定,远远的瞧出石亭玉怀中的萧茗就很自觉的低下头,主子的私事他们作为亲卫也是要回避的,可奈何此事非同小可,他不得不来。
“十万石粮草被焚,羁押胡敬之的昭令已从京城出发了。”粮草远在西北,已经在半月前被焚烧殆尽。消息传至京城,朝野动荡,天家震怒,胡敬之作为镇西大将军在职期间居然出现这么大的错处,丢官卸职再所难免,甚至会性命不保。
十万石的粮草是为了赈济西北外族之用,是外族过冬的救命粮食。一旦被毁,朝廷上哪儿再去凑这么多的粮食。
没了足够过冬的食物,外族九部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朝廷又在此时羁押胡敬之,临阵换将,是何等的军心不稳。
烽烟起,战事近。多少百姓将流离失所,多少儿郎将战死沙场,多少父母会失去儿子,多少妻子会失去夫君,又有多少孩子会没了父亲。
战争从来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启程回京。”石亭玉面容一肃说道。
“可是,世子爷....”夏五犹豫,世子爷已被夺了兵权虎符,免了大将军职务,此时也不过是个闲赋在家的定北候府世子爷了。
如今的处境,回京会更是不利于他们,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但凡有什么行差错漏,那些只会吃饭等死的御史们会挥着笔杆子把他们戳得遍体鳞伤。
“我只是无召不得踏入西北,我难道连回家的权利都不可以有?”石亭玉轻声道,夏五的担忧他何尝不知道,可此时此刻,这一步他不得不走。
石亭玉看着睡梦中的萧茗,抚顺她额前乱了的秀发。
原本以为战场是他最后的归宿,可这其中有了她的轨迹。
萧茗,我走了,我的心会永远陪着你;若是有幸活着回来,就陪着你走过山川岁月,天荒地老;许你一世安宁,岁月静好。
如若不能.....
你且珍重!
第682章 主角不是他
这样的小手术杏林每月都有几起,早有了照顾术后病人的经验,按理是不会突发病变的。
“尤大夫说像是中毒,他希望你赶紧回去。”易风小声说道,尤大夫处理不了,易风赶去杏林的时候尤大夫正急得一个头两个大,慌慌张张的让他叫姑娘赶紧的回去。
今日因为萧涵回京萧茗几人都离了医馆,只有尤大夫坐镇,易风觉得事情太巧合了,于是又急急的赶过来告知萧茗。
万幸他回去了一趟,不然医馆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他们都不知道。
一个医馆出了人命,不是小事。
“姑娘,爹。”转瞬间易玄也跑到了跟前,速度有些快,满头大汗的,一口气险些没提上了。
“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一伙强盗,我们跑散了。”
“萧涵怎么样了?”萧茗心中一急,心里也是难受得要死,哪里还顾得上医馆的事。
“我们在半道上遇到一辆失控的马车和一群强盗,石大叔和他们打了起来,少爷和毛毛追着马车去了,等我们把强盗赶走,少爷就不见了,我们没寻到人。”
萧涵不见了……
易风脸色大变,事情都处在一起了。
萧茗向前走了两步,城门就在前方,可是只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只要出了这道门她就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弟弟了。
“姑娘。”易玄焦急的喊着,他初进城门,并不知道发生的事。
在旁边的蒋香媛几人发现了异样,都围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易风不作声,一边是少主安危,一边是医馆人命,决择两难,他只能等姑娘决择,无论如何他只会站在姑娘这一边。
最终,萧茗还是止步了,离城门最近的那一步她还是踏不出去了。
……
城外,原本势在必得的张圭的也气急败坏的吼叫着,他来晚一步,眼睁睁看着马车从眼前溜走,就好比到嘴的鸭子从嘴边飞了一样。
原本计划里是柳家的人缠住护送马车的护卫,他们把马车抢出来,在人烟少的地方他再出现,摆一个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英勇造型。
再来个人见杀人,佛见杀佛的英雄无敌之气,演绎一出英雄救美的传奇故事,让敬禾公主一见倾心,见之难忘。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发生点什么男女授受不清的小尴尬,让赐婚水道渠成,张公主勇斗恶徒救公主,公主以身相许,这一定会成为京城人人传颂的爱情佳话。
剧本尽善尽美,出场方式,是先左脚还是先右脚,摆什么样的造型才能让公主看到他师气的英姿,这些他统统有考虑。
只可惜,剧本有了,演员有了,主角却不是他,他甚至亲眼看着不知哪里跳出来的无明小贼纵身一跃……
这是他梦中的桥断。
哈哟!
气死他了喂!
张圭气得一脚把驾马车的那个随从给踢倒在地,觉得不够解气,又狠狠的踩了几脚,边踩边骂。
“你这个蠢材,废物,要你何用。”
“少爷,不怪小的,谁知道公主那么凶,小的也是没法子啊!”那随从只得求饶。
他的后背上正插着一根没入三分的金钗,鲜血哈啦啦的流,打湿了整个后背后裳,金钗上面吊着的蓝宝石一晃一晃的像是在述说着它的凶残。
他也是倒霉,本以为一切顺利,只等少爷来成就大事。哪知,他驾着马车的时候被公主从后面偷袭,若不是马车晃动得厉害,公主又没有伤人经验,他怕是要被这根钗子刺中脖子而英年早亡了哦。
他受伤后,慌乱之下不能驾驭马车,导致马车撞在了路边一块大石上,公主就这样被甩了出去,眼看要没命,好在半空中被人给接住了,两人滚落下山。
张圭赶来后正巧看见飞身接人的一幕,来不及感叹人家帅得要命的姿势,反应过来的是他被人给截胡了,这还了得,当即令人下山去寻人。
男的就地处置了,女的嘛!当然是等着他来救了咯。
只可惜,他们的人被人给拦住了,等到打斗之后,他们发现公主二人早已不见踪影。
张圭气得肝疼。
“赶紧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张圭发出一声蛮荒之力的怒吼,把身边的七八个随从给吼上了寻人之路。
“寻不到人,你们也别活了。”
……
萧茗回到杏林的时候,杏林已经闹了起来,一群人把大门围得水泄不通,凄惨的哭声从人群中传出来。
“我大儿好好的,只是腹痛,昨日到你们杏林来医治,没成想你们却要了他的命,他上有老,下有小,你们让咱们这日子咋个活……”
“这日子没法活儿了,你们赔我大儿命来,让我进去,你们这群强盗,让我进去,我要见我大儿,你们这群强盗啊!杀千刀的,杀了我儿子还要毁尸灭迹不成……”
是一个老妇人的哭声,声声悲恸,让人闻声落泪。
旁边一个男子几次欲撞开杏林门口守着的四个大汉,可惜他身材削瘦,力道不足,无法突破重围,人家又带着刀,他更不敢硬闯了,只得扶着老夫人,一脸愤恨的道:“天理昭昭,天庭广众之下,你们杏林好不讲理,害了家兄,却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们相见,甚至扣下他的尸身都,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们已经报官了,大人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治你们的罪。”
此男子说话还算客气,并没有如老妇人一般泼妇骂街,像是一个读书人,不过翻来复去也就是那么几句。
不止是男子,还有一个妇人也是在人群之中不断的诉说着事情的经过,杏林是如何把他们家大哥给治没了的,又是如何把他们给赶了出来,让他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比起老妇和男子,这妇人说的话条理清晰,逻辑分明,更容易让人听个分明。
因为他们,整条街都热闹了起来,不少人听了这三人的话对杏林指指点点,大多数人都觉得事情另有内情,还是帮着劝着让人进里去看看,但有个别的在人群中对着杏林破口大骂,骂杏林草菅人命,横行霸道,以强凌弱……
道不尽的人间极至恶言恶语,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第683章 医闹
无论如何,门口的几个守门镖师皆闻风不动,如山岳一般守着门。
倒是有杏林伙计在不断的解释病人并没有死,大夫正在抢救,不让大家进去只是不想影响了大夫抢救云云。
可惜,只要他一出声,声音会很快被人给压过去,没有人听他的。
苦主哭声凄凄,人群中不断传来对杏林的挑拨与漫骂,不信任的声音慢慢的汇聚成了一条河。
毕竟几个镖师个个身强力壮,面容冷酷,又带着刀,从外表上来看就像是坏人。
大多数人自以为了解了事情真相,自以为有了评判的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人口诛必伐。
往往弱者更容易得到同情,事实俱在,哪些咬定了杏林无辜的人众此时也变得不坚定了起来。
门口吵得热闹,整条街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萧茗她们是进不去了,甚至连面都不能露了,不然会气愤的人群给打了都不一定。
看着一团乱象,马车是过不去了,被迫停下,蒋香媛急了,“怎么办,人没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若是自个在家里病亡那就怪不得别人,若是在医馆里故亡这就是大事了,病情严重生命走到尽头家属自然也就自认倒霉息事宁人了,若是责任在医馆,这非得闹起来不可。
妥妥的医闹嘛。
在平城那种小地方,多赔银子道歉,得了家属谅解,民不举官不究,能大事化小,可京城就不一样了。
对方来势汹汹,又报了官府,这不是赔银子与道歉能解决的事,不得苦心经营的名声毁于一旦,还有可能有牢狱灾祸。
萧茗冷静的对明笙道:“去后门。”
明笙一打马鞭,马车飞快的转去了后门,马车停下到再发动不过几息的功夫。到了后门时,所幸后门没有人。
药堂的小厮在后门张望,见了下马车的萧茗赶紧的把门打开。
“人怎么样了?”萧茗一边说话一边快步往里走。
“快不行了,只剩下一口气了,尤大夫只能用一根五百年的人参掉着命。”
几人一听,不由加快了速度,萧茗对蒋香媛和明笙道:“你们去一趟镖行,把空闲的镖师都叫去城外寻人,这里有我们。”
“要不要再派些人来保护。”蒋香媛犹豫了,看这架式这闹得有点大啊!四个镖师肯定顶不住,毕竟都是手无寸铁的民众,又不能真的拔刀伤人。
“没事,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萧茗头也不回的回复了。
“好!”蒋香媛只得点头,她能明白萧茗此时内心里的煎熬,二话不说跳上马车,和明笙一起走了。
进了后堂里,萧茗意外看见了多日不见的周莲蓉,怀胎六月的周莲蓉此时挺着个大肚子在后堂里走来走去。
“你怎么在这儿?”
“要不是我在这儿,你今日得玩完了。”周莲蓉捏着指见,看着萧茗,美目流转,端一翻别样的柔媚风情。
萧茗一凝,她看见那病患的家室带着两个女儿正龟缩在墙角,抱着头低声呜咽,她们还被周莲蓉的两个丫头死死的守着。
“怎么回事?”
“呵!这年头奇葩事真多,都说虎毒不食子,亲娘给亲儿子喂毒你见过没?”
“我先救人,请你帮我守着?”萧茗来不急多问,只一句罢便带着白小雨与王芸苓进了屋子。
“呵!”一声‘请’字,周莲蓉只觉一股舒畅感从脚底串到了头顶。
尤大夫擦了额角流下的汗珠,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病人,微微叹息。
活了他这把年纪,什么没经历过,医闹他也有亲身经历,无数人冲进医馆,打砸一翻,把值钱的什物抢劫一翻,这其中不止止是哪病患家属,还混有不少浑水摸鱼的人。
当你行善积德的时候,人人夸你仁慈善良,当你遭受恶意对待的时候,利益当前,还有谁会记得你的好。
人性在这里剖析得明明白白的。
一翻闹腾下来,医馆说不得伤筋动骨,更或是从此消失。
他尽力了,他是该投靠新的主人了。
萧茗进来,看了眼床上的人,也顾不得尤大夫了,速度的给他做了检查。
尤大夫见到萧茗,尤如打开了话匣子,赫呲赫呲的说道:“这个人是不行了,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把事情化到最小,官府那边也要派过个去走动走动,送些钱财物件,还有家属这边,尽量安抚住了,不让他们把事情给闹得大了,不然医馆的名声就毁了。”
听着门口的吵闹声,尤大夫心里就烦燥得像被火烧了一般,听听这些声音,里面又多少其他医馆使唆过来的人。
他就说萧茗这般作法要不得,诊金便宜,病患是高兴了,可杏林得罪的可是整个京城的同行。
如今出人批漏,人家还不得把这针眼大的错处给无限放大,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杏林里亡故了人。
谁家医馆是干干净净的?
尤大夫的不满以经达到了顶点。
“你听听这些,别人不记得你的好,只要你有一点点的错处就会来指责你,你……”尤大夫的声间嘎然而止,他看见萧茗从药箱里拿出一剂针管出来注入病者体内。
不是……
这哪儿来的呢,我刚才都还没看见,是不是我眼花了。
萧茗忙得很,哪里有空给尤大夫解惑,一支肾上腺素推进去,萧茗又忙着把氧气包拿出来给病人套上,白小雨对尤大夫说道:“尤大夫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哦!好!”尤大夫云里雾里的出去了。
外面的喧哗仍在继续,哭声、对杏林的质疑及漫骂声汇成一团,尤大夫想了想,硬着头皮出去了,这个时候不能任由那些作坏的医馆引领了方向,这是对杏林不利的。
外在的人见到尤大夫出来,瞬间静默了一会,老妇人的儿子对着尤老大夫愤怒的指责道:“你们把我大哥怎么了,把他的尸骨交出来,你们这群人太无法无天人,要了我大哥的命,还要扣留他的尸身,你们要对他做什么?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脱罪,告诉你们,人证物证俱在,你们是逃不了的。”
第684章 憋屈的尤大夫
“大儿,大儿,我的大儿啊!……”
老妇人瘫软在地,声声啼哭,悲苦凄婉,这又何止是一个悲惨世界!
她穿着普通粗布衣裳,头上也无钗环饰物,只用普能的木簪挽住发髻,并且她的儿子儿媳穿着同样的普通,让人一眼便觉这一家子是贫苦人家。
人群看着尤大夫,个个眼睛里顶着疑问,杏林的作法不同于其他医馆引得人群的不满日益加重,人没了就应该归还尸身嘛!把着门不让进,还不解释。
仗势欺弱,不怜惜贫苦百姓,这与萧茗一直以来秉承的救死扶伤相违,这是要作哪样?
众人心底俱是一凉,难道真的是杏林不敢承担责任,强硬的要毁尸灭迹?
或分?或焚?
顿时各个大型脑补各种名场面。
有不少受过杏林恩惠的不由纷纷劝说尤大夫,赶紧把病人尸身交出,赔些银子熄灭灾祸,不要一错到底啊!
尤大夫:……
宝宝心理苦,但是宝宝说不出来。
本来他一见人不行了就准备通知家属,哪知那周姑娘忒凶残,坚持要他抢救到萧茗回来,甚至让镖师守着门不让进。
这真是一个流氓作风。
又美又飒如周家大小姐自是不会耐着性子解释的事情,就这样吧!谁爱哪样就哪样,姐就是不一样的风格。
尤大夫清清噪子,顶着一双双快要把他剥皮剃骨的目光,硬着头皮安抚民众:“病人还活着,萧大夫正在为其诊治,大家稍安勿路躁,切莫喧哗吵闹影响了萧大夫。”
活着?
众人一惊!
老妇人哭声一顿,抬着眼看着尤大夫,有点像傻掉的样子,她旁边的男子也是一时间忘了反应,一脸懵。
不是说死了吗?
“你胡说,我大哥分明是死了,被你们给治没了的,你居然骗人。”那妇人好在反应快,当即就指着尤大夫叫了起来。
“你这是想要脱罪,浑说八道。”
唉!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没抢到尸身,不然把人往门口一摆,多有说服力啊。
还不待人反应过来了,尤大夫先生气了,双目虎睁,不客气的指着妇人道:“你这妇人好没见识,头发长见识短,人死人活当然是我们大夫说了算,你说他没了就没了吗?你亲眼所见了?你比咱行医大夫更有话语权?”
一连三问,灵魂暴击,不少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对啊!还有谁更能比大夫了解病情。
妇人……
她当然没见着,只得反驳道:“是我娘亲眼所见,我娘今日去给大哥送朝食,发现我大哥面色发青,浑身冰凉,已死去多时,定是你们昨日疏于顾应,让我大哥孤苦身亡,可怜我大哥啊!年纪轻轻便被你们害了,我们信任你们杏林才把大哥送来医治,没想到你们这样害了他。”
老妇人反应过来,又捂着脸哭泣起来。
“我大儿啊!我的儿啊!”
“就是,杏林店大欺客,罔顾人命,如今这般百般抵责,扣押亡者尸身,肯定是想毁尸灭迹。”人群中一人吼了起来。
尤大夫斜眼一看,那小子鬼灵鬼灵的,喊了一声便缩在人群中了,形迹可疑得很啦,他就说这样守着门不让进肯定要出大事的嘛。
可惜这几个镖师不听他的。
于是,他只得尽力解释:“大家相信老夫,病人真没有死,萧大夫正在全力抢救,大家别急,大家别急!”
除了没死,让大家别急,他也说不出更多让人信服的话了,如果让他背医术他肯定能背出来,只是人与人交流方面要差了些。
“你骗谁呢?萧大夫一大早就出门子了,她都不在医馆里面。”
尤大夫闻声一寻,顿时气上心头,忒!这小子,以为换了个地方,变了个声音就不知道你马甲了吗?不就是刚才叫唤的那个人。
这么久,就你叫得欢。
尤大夫一指:“你小子,不是回春堂的伙计吗?跑这儿闹事来了,你家掌柜的知道吗?你家掌柜知道人没了吗?还是你家掌柜知道咱萧大夫不在医馆?”
再一次三连问,直接老底,看来尤大夫很擅长这个。
此话一出,聚众的目光皆投向了那说话的小子,也渐渐的回过味儿来,刚才就这小子的质疑声最多喃。
小子一哑,只得叫唤一句:“你家治死了人,还不让说理啊!”到底是底气不足,吼了一噪子之后灰溜溜的跑了。
少了个聚众挑事的噱头,众人理智了些,想到刚刚跟着说杏林的不好,骂杏林草菅人命,不由得怀疑自己了,到底是偏听偏信了。
“大家伙先冷静,不要吵吵嚷嚷,影响了萧大夫治病救人。你们想想平日间萧大夫如何对待大家的,李大嫂,年初时你腰腿疼,是萧大夫亲自给你医治,又免了你的医药银子,让你得以康愈的。还有你,牛大爷,你家穷得无米下锅,是萧大夫送了你米粮,让你们一家得以温饱,还有你,还有你,你们哪家没受过萧大夫的恩惠?如今,杏林有难,你们居然恩将仇报,给仇人们添薪加火,以怨报德,是要置萧大夫于何地?”
众人一听,不由的红了脸。被尤大夫指着的几个人以及人群中的没有被点到名的都缩了脖子后悔不已,他们这些家伙谁没有受过杏林的恩惠呢。
如今这样来看热闹笑话,甚至置疑萧大夫的医术,不真就是恩将仇报了么。
瞬间场面安静如鸡,不再吵吵嚷嚷的,皆看着病者一家三口哭闹了,彻底变了成一个看热闹的局外人,甚至不少人还倒过来劝着病人家属不要吵嚷,要相信萧大夫。
那一家三口有些傻眼了,这来闹事的,如今没了配合还如何演得下去了。
场面一度尴尬。
最后,一家三口完全在尬演了。
好在,这景况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官府的人来了。
“大人,就是此间,是他们害了我大儿性命。”一老者和一年轻小子领着五个穿着官服的人过来。
看样子是去报官的人。
人群听见声音,自发的让开了一条道儿。
第685章 活着
685
领头的衙役看了一眼门口带着武器守卫的四个膀大腰圆的镖师们,蹙眉道:“是你们医馆出了人命?”
“大人,就是他们,我家大儿被他们害死了。”不等尤大夫回话,老者便先叫了起来,一副强势的样子,又四下看了看,想要把自己的大儿指给衙役看,表示罪证确凿,哪知……
手指了半天,哪里有人。
他就指了个寂寞。
“我大儿尸身呢?”
他并未到医馆,先行去了衙门,因此也不知他家大儿仍在杏林之内。
他有些懵,把目光投向了家里人,还未等他再开口,领头的衙役已然冷了脸。
官府办案,哪儿旁人开口的余地。
“没问你,给我闪一边去。”衙役开口,只把目光投向尤大夫,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大人误会了,病人并没有亡故,只是昨日他进行了一场有风险的手术,是在正常风险范围之内,萧大夫正在全力救治。”
虽然知道对方只是衙门里的一个小小衙役,但由尤大夫的态度仍是很好,因为他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
衙役沉思,不由把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报案之人,不是说儿子被治没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报案的几个家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身着公服的衙役面前皆露出了惧色,在他们眼里小小的衙役也是他们不敢岂及的天。
老妇人喃喃道:“老妇今早为大而儿送朝食,只见大儿浑身冰凉,气息全无,遂叫当家的报了官,如今杏林把我大儿的尸身不放。”
哪怕衙役在前,众目睽睽,老妇人也是一口咬定了他的家大儿已身亡。
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大儿子怎么死的。
“大人可别听她胡说八道,病人明明还活着。大人若不信尽管进去瞧瞧。”尤大夫如是道。
为首的衙役略一沉吟,便抬步上前,呃!他脚步一顿,又回首对报官的老者说道:“既然你儿还活着,你随我去看吧。”
老者随即跟上了,其余几人欲跟上入其内,却被杏林的四个镖师给拦了下来。
没过多久,两人便出来了。
未散去的人群都把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
衙役面色如常,只是身后跟着的老者却是面色惨白,汗如雨下,不见悲伤,唯有恐慌。
咦!人群一咦,到底是有救还是没得救。
“病人已经无事,萧大夫妙手回春。”衙役开口解释道。
他踏进屋内不止见到了萧大夫,还见到了传说中已经气绝身亡的病人,只是那病人并没有一命归西。
活得好好的,闭目沉睡。
衙役又对老者一家说道:“你们不明其实真相胡乱报案,诬陷好人,本欲呈上公堂打你们四十大板子,不过念你们思儿心切,这次便免了你们的罪,萧大夫救了你们儿子一命,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感谢。”
“是,是。小的明白。”老者连连点头,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天知道当他看到他儿子还活着时候他是什么表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从手术间到大门这短短的路程,是他走过的最长的路。
比欢喜更多的是来自内心的恐惧。
呵呵!儿子还活着,他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五月的阳光明媚温暖,不如夏日的烈阳灼灼,照耀在身让他如被烈焰炙烤一样的煎熬。
他们不过是小老百姓,每日为了生活苦苦挣扎,为了巨额的利益他化身恶魔放弃亲情。
而他招惹的,也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衙役对尤大夫拱拱手,略一点头,便领着人走了。
“大家都散了。”尤大夫打发着人群,不一会儿人群自发的散去了,留下病患家属五人以后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做何反应,给人的感觉就是闹了一个乌龙一样。
“记得去把医药银子交付了,咱们杏林不做肉包子打狗的事。”尤大夫哼的一声,背着手进了医馆。
既然病人还活着,这场闹剧也收了尾,四个居功至伟的镖师也放开了大门,原先怎么闹都想要进医馆的家属几个却踌躇了起来,怎么也不肯挪步向前了。
且说尤大夫进了医馆,直奔后堂手术室。
见床上的病人生命体证明显,简直不敢相信,问着身边的药童:“真的活过来了?”
不等人回话,他亲自上前把脉,片刻后又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虽然脉搏微弱,体内的毒素在慢慢消逝,确实是活过来了。”
至此尤大夫一颗心落在了实处,天知道一把年纪的他在今天经历了什么样的心里折磨。
萧茗进来,手里拿着几袋药液,这是给病人准备的输液药物,上面清楚的写着病人的名字,把它放在置药柜里,转头交待尤大夫道:“今日多谢尤大夫出手相救,病人虽然抢救过来了,但仍需重症监护,这期间还得麻烦尤大夫多多关注。”
“应该的,应该的,萧大夫太客气了,萧大夫妙手回春,尤某人佩服。”尤大夫说道,抢救一位濒临死亡的病人,他也出了很大的力气,他与有荣焉,如今在萧茗面前,他也不敢拿年龄来托大了,萧茗把病人交给他,他也心甘情愿领受。
当一个人崇拜另一个人时,会无条件信服,不以年龄,只论能力。
“多谢尤大夫。”萧茗再三道谢,才出了手术间,院中的周莲蓉还在悠哉悠哉的喝着果汁,这是她让杏林后厨的厨娘给她鲜榨出来的,用的是萧茗家的果子。
在杏林亦或是萧家,她可从来不把自己当客人。
角落里,病人的妻女三人缩成一堆,哭成一团,好不凄惨可怜,两方形成了一道独立的风景,一强一弱,一喜一悲,对比感强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周莲蓉把人给欺负了。
萧茗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周莲蓉把人家一家三口给怎么了呢,这周大姑娘还真是,无时无刻都能这么张扬。
“你怎么来了?”萧茗坐在她旁边问道,又凝眉看着角落里的一家三口,这三人她是记得的,是病人妻女,昨日跟随病人一起过来,晚上又陪护在病房,并未家去。
“家里的安胎药吃完了,我过来拿。”周莲蓉若无其事的道,她才不会告诉萧茗她是因为怀孕家里不让她做任何事,她是闲得快要生霉了,瞒着爹娘偷偷出来的。
她不过是一时兴起,过来拿次药,便遇上了这事儿。
她与萧茗相识,杏林的人见了她自然把她引到后堂等待,她才到了后堂便见一老妇从病房里出来,那神经兮兮、鬼鬼崇崇的模样像极了小偷,作为萧茗好友,她当然义不容辞为好友伸张正义了。
当然这个好友是她自封的,从未得到萧茗正面回应的那种。
她发誓她只是好奇,便去病房里看了一眼,哪知只这一眼,便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病人一家要自残,当娘的给儿子送毒食。
第686章 逃避得不到宽恕
萧茗看着缩在墙角的人,脸上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任何的一丝异样来。莫名的,周莲蓉却感觉到此时的萧茗有一丝恐怖。
凭空的,她想起了萧茗用银针刺伤的人,此时的眼神就如那时那般,平静淡然,不见悲喜,却又突然动起手来,冷酷暴虐,生生的刺瞎了对方的眼。
周莲蓉瞬间噤了声,她想回家了。
肚子饿了。
不是她饿了,是她肚子里的宝宝饿了呢。
于是,周莲蓉站了起来,故作平静的道:“哎呀!肚子有些饿了,我就先家去了。”
“嗯!安心养胎,过几日我去看你。”萧茗点头,目送周莲蓉离开。
周莲蓉一走,守着妇人的丫头也跟着离开了,但是妇人仍是一动不敢动,身子微微抖动着,不如刚才那么剧烈了,兴许是知道了自家男人活了过来,亦或是守着她们的人走了的缘故。
但她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只是缩着,抖动着,哭声也没有了,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自己隐藏成了空气,或许只有这样别人才会自动忽略她,不会发现她们了。
她的两个女儿也是缩着不敢抬头,瘦小的身子极力的缩进母亲的怀里,那卑微的模样像极了她们的母亲。
萧茗看了看,没有说话,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完全不假。
前院已经闹了起来,病人家属不肯给付医药银子,老妇人已经回过神来,没有了刚才的迟疑胆怯,甚至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大嗓门吼吼吼的叫,想要把屋顶给掀了。
她认为是杏林医护不力,让自家大儿再次受到痛苦,并且差点死掉,被抢救回来是杏林应该做的,不应该收取他们的银子,而且还要赔偿他们的损失。
没完没了。
一切都是医馆的错处,他们受害人为什么要给银子。
听着好有道理,他们自己都被自己说服了。
杏林该给钱。
话越说越不像话,又闹了起来。
尤大夫走出病房,越过院中,怒气冲冲的径直去了大堂里,对着几人怒目而视:“你们这些人还讲不讲礼了,就是你们昨日的医药银子都未给付,怎么想耍赖不成,告诉你们,昨日病人术后,用了一根上百年的人参养护身子,这医药费加起来一共有二百四十两银子,你们现在就把昨日的银子交了来。”
此话一出,闹得最凶的老妇人瞬间哑巴了,她身边的老伴儿、儿子儿媳们也个个装起了鹌鹑,二百来两,谁给得起呢。
老妇人眼一圆睁,不甘的吼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你分明是讹诈。”
“对,你们就是开的黑店,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尤大夫也不废话,直接拿出费用单子出来,上面每一项费用都罗列得清清楚楚,还有家属的签字画押。
“你们看清楚了,这些票据都是你们亲自看过的,也亲自画押签字的,若是不给银子,我就告上官府,别以为只有你们敢告官府。”
“……”
又是一听官府,一家人又是一噤声,事先来时并没有想过这些,所以在昨日也就痛快的画了押,想着事后也只有他们拿走银子的份儿,不必再给银子进来的。只是今日大儿意外的活了过来,如今这些摆在桌面上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单子就是要命的东西了,二百四十两银子啊!
所有的盘算落了空,都怪杏林的医术太好了不是。
但是要让他们给银子是万万不能的,事儿没办成,得罪了人,即将到来的好处也没有了,更别提会有银子了。
所以,这二百四十两银子他们是万万不想给的,于是一家人又就着这个扯起皮来。
萧茗听得乏味,天天熙熙,为利来,为利往,因为银子父子亲情、兄弟手足之情都淡了,亲朋道义因财失,父子情怀为利休。
他们甚至恨不得不认识病人一家子似的。
觉得手中的菜水也淡了味,把茶盏重重的往桌面上一放,发出声响来,震得本来就是惊弓之鸟的母女三人浑身一抖。
“都起来吧!我这墙角地方窄,也藏不住你们。”
妇人抬眼,看了萧茗一眼,感觉萧茗不是刚才那个盛气凌人的小姑娘了,于是犹豫了许久,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萧大夫,我们……”妇人难言于口,嘴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两行清泪顺着消瘦的脸颊滑落下来,像流水似的绵绵不绝。
“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把今日之事说清楚。”萧茗冷声说道,是她一直以来都脾气太好了,所以才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很好欺负的吧!
可以装穷,可以装可怜,银子可以少给,不给,欠着……
所以,一直以来她萧茗在所有人眼中就是个冤大头?
她不计较是懒得去计较,但如果仁慈被当作了软弱可欺,那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妇人懦沫两声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流泪。
“是我家大哥生病,你们也是给他治的,用了什么药,什么贵重人参与我们有什么相干,父母年纪大了,理应是他孝敬父母,哪有父母拖着年迈身体为他给付医药银钱的。况且我们兄妹已分家多年,早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了,你找我们要银子好没道理……”
大堂里的声音传进了后院,进入每一个人的耳中,说话的是病人的弟媳,那个年轻的妇人,语气尖锐酸刻,急于与病人一家撇清关系。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也得不到宽恕。你要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只有去公堂上说了。你要明白我为什么要先给你机会,而不是直接让官府的人把你们抓走。”
一听说上公堂,妇人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跪在了地上,哭道:“萧大夫,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被逼的。”
在妇人断断续续的哭声中,萧茗了解了事情的大慨,真如她所猜想一般,这件事背后有人指使。
病人久病不愈,眼见要入土为安了。前两日突然有人给他们出了主意,去杏林求医,用对方的话来说反正都要没了,那就死在杏林,讹杏林一大笔银子。
“是谁?”萧茗问,莫名的想起了今日见到的柳以勒,那猖狂样儿,有点像搞事情的。
“我并不知道是谁,只有公公婆婆见过。”妇人半低着头说道,一双眼哭得跟个桃子似的,那懦弱的样子让人想像不到她会是做出毒杀亲夫这样狠毒之事。
真正主导这件事的是她公公婆婆,病人的亲生父母,病人第一天送进杏林让萧茗抢救,妇人见相公活了万分高兴。
但她完全不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让人活着回去,要让他死在杏林,嫁祸杏林。
所以,第二日病人的母亲偷偷带着渗了砒霜的朝食过来给病人服下时,病人妻子也是懵的。
之后母亲跑得快溜出杏林报信,病人妻女被周莲蓉直接扣押,并让人守了大门。
他们算盘倒是打得好,只是没想到会遇见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周大小姐。
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已经消停了,几个病人家属找着各种名目与病人撇清关系,逃之夭夭了。
“看来他们不要你们了。”萧茗抿唇,带着笑意,居高临下看着她们,眼中尽是冷漠。
妇人目光呆滞,面若死灰。
相公不知如何了,被人抛弃的绝望笼罩着她。
“你的相公不会死。”
遥远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希望的火光,妇人木然的转过头,看着萧茗,还来不及有反应,只听萧茗又说道。
“不过你们恩将仇报,这一点不值得原谅,这一笔诊金你们必须给。”
一下子又把妇人打回了地狱,二百多两银子,她们怎么给得起。
妇人激动了起来。
是他们恩将仇报了,萧大夫慈悲为怀,只要给很少的银子便能看病拿药,如果公公婆婆她们没有怀着歹意算计杏林,或是没有报官,那么结果是不是又不一样了呢。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不追究你的责任,甚至免了你的诊金。”
第687章 安排
易妈妈到了杏林林与萧茗密议片刻。
“姑娘此计有些冒险,而且这样闹起来背后之人肯定躲藏了起来,更不容易寻到了。”易妈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无妨,我也知道不可能就这样把他给揪出来,对方敢这样做肯定有所准备,我不过是想借着此事震慑一下四方宵小,杏子根基浅薄又树大招风,这几个月以来招了无数人的眼。”
易妈妈点头,她也知道姑娘的经营杏林的方式别具一格,也确实帮助了很多人,同时不可避免的挡了别人的财路。
其实,于萧家而言,杏林治病救人的收益微乎其微,家里主要的收入大头是每年一次的果子酒罐头,以及每月供应给西北军的药物,其次是种子铺的收益,最后是花茶和雪颜泥还有人参丸等少量稀罕物。
而杏林,姑娘每日给穷苦人施医赠药,收回来的银钱都不够本钱,细算经营杏林的收入,怕是个赔本的买卖。
可就是在萧家排不上号的末等营生让不少人恨之入骨了。
这是不是叫:走了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了。
京城各方势力倾杂,每一方背后的主子都可能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她们得罪的人背后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只希望姑娘一招敲山镇虎能震慑住一些人。
正说着,明笙从外面进来。
“姑娘,易大娘,这是最近几天到药房买砒霜的人。”
说着递了一张名册给萧茗。
砒霜只有药铺有售,依本朝律令,但凡医馆售卖的能致人命之物如砒霜等皆有数目,用作何处或卖与谁必须登计造册,官府会不定时检查。
砒霜能入药,过量慑入则会危及生命。
而大多是买来做老鼠药的,而且卖价不便宜,因此买的人就寥寥几数了。
明笙聪敏,送走蒋香媛后就去了趟刑部请周朝阳出马去各大医馆调查。
周朝阳是刑部的人,借着查案的名头要看记录,医馆自然不敢不给。
这便是明笙抄录下来的。
萧茗点头,明笙做事越来越有章法了,经常走一步看十步,思想能赶在前面,这很好,在萧家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管事,地位只在易风之下。
名册上详细记载了每一位购砒霜之人的姓名,年纪,家住地址以及购入的时间……。
易妈妈看着名册上用红笔勾出来的名字,嘴角上扬,这明笙办事是个可靠心细的,能堪大用。
“胡昌贵?”萧茗问明笙,是这个人?
“此人正是病人的二弟,正是他前日在回春堂购买了一份砒霜,胡家是城外务农人家,胡昌贵是家中次子,倒是从小念书,经常在城中走动。”明笙回道,病人一家的情况,他还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要查这些很容易,但是想要更深入就需要时间了。
“嗯。”萧茗没有说话,只把名册递给易妈妈。
“姑娘,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咱们是否要报官抓住背后指使之人。”明笙问道。
“这件事并非易事,病人久病不愈,病魔缠身,恐有轻生的念头也不一定,胡昌贵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是受兄长所托代为买药。”易妈妈分析道。
“这份证据并没什么用,并没有抓住背后主使之人的影子,最多只是洗清了杏林的嫌疑。”
萧茗点头道:“易妈妈说得有道理,对方完全可以把事件定性为不堪病痛折磨,一心求死,亲人忍痛购毒喂之。”
甚至送医,完全就是一个意外嘛,这其间有很的借口。
明笙眼神暗了暗,这么短的时候,他只能查到这些,病人家在城外居住,来回得有两个多时辰,若是细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
“无防,我本意也不是病人一家。”萧茗说道,一家子穷苦人,为难他们有什么意思,她也不是一个得势不饶人的性子。
“这个胡昌贵是一条线索,你可以偷偷去查查,他有些什么样的性趣爱好,而且这些日子接触了什么样的人,特别是最近两日要盯紧些,很有可能他会和背后之人联系。”
胡家里两个老的只是乡下人,背后之人若是有身份地位,肯定不会自降身份去先找他们,而是找的更容易接受新观念的胡家儿子。
再通过他去见胡家父母,晓之以情,动之以礼。
胡家人之所以会同意,不过是为财,或为利。
只要筹码下得重,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是。”时笙点头,又有些犹豫的问:“那涵少爷那边?”
“无防,已经派人去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萧茗说道,想起萧涵,她一颗心又揪了起来。
“那我先去办事。”明笙行了一礼,又走出了房间。
“我看,我们还是报管得好,也不知道涵哥儿现在怎么样了。”易妈妈建议道,语气颇为担忧。
离家四年,都没有出事儿,没想到临到了家门口却出了事儿,这事儿还真是让人发愁。
“我知道,今晚若是找不到,明日一早我便去报官。”萧茗点头,冷静下来,对于萧涵她又不是那么急切了,萧涵在外游历四年之久,期间所发生的事肯定有很多,肯定不似他信中表述的那样平淡快乐,这其中肯定有不少的风雨险阻。
如果这么久都不能让他成长起来,那么临近京城这件事就是对他的毒打了。
易妈妈本也不是多话的人,见萧茗如此也不好多说,想到自己的任务,随即也站起身来。
“老奴先去了。”
“好,接下来有劳易妈妈了。”萧茗点点头,对易妈妈投之信任的一笑。
“姑娘放心,老奴一定不负所望。”
易妈妈出了门,接下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要怎么让一个唯唯喏喏之人站起来,直面公堂。
这个任务任道重远。
至于对方是否心甘情愿?呵呵!她相公的命捏在姑娘手里,她还能有第二条路?
至于怎么让一个人激起坚强的反击之心?
看着眼前瑟瑟缩缩的女人,满脸悲苦,面容沧桑,衣着朴素陈旧,手腕上的淤青还未消散,而他的两个女儿也是同样的消瘦单薄,一副长期受尽了虐待的样子。
肉眼可见,这是一个可怜人。
易妈妈轻轻一叹,都说为母则强为母则刚,但是被压迫久了都不记得反抗了。
一个人被奴役惯了,就会无条件的接受别人任何形势的虐待,逆来顺受,不知道反抗,在她们看来只要能活着便能继续忍受。
易妈妈要怎么做,萧茗并不会管束,她只看重结果。
萧茗起身又去了病房,看了一眼这个叫胡昌兴的病人,仍然在沉睡中,身体在慢慢恢复。
又拜托尤大夫照应着胡昌兴之后才走出病房里,看到白小雨与王芸苓二人围了过来,萧茗又交待她们随后与易妈妈一起回家去。
而她自己则是坐上杏林的马车去了城外。
此时,时近黄昏。
第688章 我很好
晨光熹微,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鸟鸣莺啼,芳草青青,万物生机蓬勃。
少女从梦中醒来,看着陌生的眼前有片刻的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不由脸色一变,神色慌张的坐起,才惊觉此处是一处山洞中,身下铺着干净的干草,身上彼着的是一件柔软的狐裘披风。
不远处是一堆柴木燃烧后的灰烬,一缕烟气缓缓升起,散发着冷却前的最后热度。
眼前的这些令少女瞬间清醒过来,紧张的检查自己,待发现身上衣物完好如初,身体也无异样之感,瞬间松了一口气,才有余下的心情思量昨日。
昨日马车翻滚,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甩出车厢,原本以为她会狼狈而亡,没想到她还活着。
万幸也~
她不过是轻车简从回京,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只是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
少女心中猜测片刻。
又想到昨日救下自己的人,不知是何人?是敌是友?有何企图?
如此想着,少女站了起来,只是才站立,右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小脸变得煞白。
才想起,昨日在马车里扭伤了脚。
扶着洞壁,一瘸一拐的行至洞口,她不由又顿住了。
只见不远处,一株开得正艳的桃花树下,站着一少年,一身玄衣,身姿挺拔如松,小麦色的肌肤,精致的眉眼,翘岸的鼻峰,紧闭着的唇,一缕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映照在朦胧晨光之下,让人不敢直视。
微风吹拂,吹动着衣摆,片片粉色花瓣纷纷扬扬而下,给桃花树下的人增添了三分带彩的颜色,宛若谪仙临世。
仅一个侧颜,她居然看得呆了起来。
这是谁?这是救她的人?
少年似有所感,目光看过来,一双眼清俊有神,波光粼澈,更让人移不开眼。
鬼使神差的,少女竟然慌张的缩回了山洞之内,细白的手指微微颤抖,心跳得厉害,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
一夜未进食,腹中空空,一连串的所应令少女无比羞恼,从小到大她第一次体验如此尴尬的场面,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听到脚步声过来,少女心里乱得没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手不由摸向发髻间的簪子,可惜那伤人的簪子昨日早已掉落,此时又哪里寻得到。
好在一声犬吠解救了她。
伴随着声音,她又听到了脚步声,不由偷偷抬起头向外看去,只见远远的有一人一狗从远处走来。
那人同是一身玄衣,劲装干练打扮,玉冠束发,秀眉丽颜,有着比少年更胜三分容颜,却肤色白晳,身姿纤细优雅,行动间也不如男子间的大刀阔虎,大步向前,从阳光中走来,有一种纤柔的美丽。
来人肩上吊着一个木箱子,闲停信步,不疾不徐,像是山林间踏青的旅人。
少女目光中闪着疑惑,那少年却是先开了口。
“姐,你来了。”语气里带着惊喜。
少女恍然,原来是一位女子。
“小弟,你还好吧!”萧茗看着眼前的少年,目光含笑,四年前还不过和她一般高,没想到再见时他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了,从也从以前的稚嫩成长成了一位成熟的小少年。
目光坚定,举手投足间自有风骨。
果然是被时间优待了的人。
“姐,我很好。”萧涵点头,三个字‘我很好’包含了太多的信息,离家四年的每一天他都很好,亦或是昨日。
离别的日子,有太多的故事,有太多的思念,各自走在成长的路上,昨日的种种如置梦中,如今梦醒了,望着眼前最关心,最思念的人,只想告诉他一句‘我很好’三个字。
萧茗望着弟弟笑着,她懂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大黑狗毛毛一直不停的围着萧茗打转,一直用它那带着清晨露珠的皮毛去蹭萧茗的衣摆,却是怎么也得不到主人的回复。
嗯嗯!!
毛毛不高兴,毛毛很委屈。是它一大早把历尽千幸万苦找到的女主人,把女主人带到的此处勒。
结果女主人只顾着弟弟。
“昨日在半路上遇到了几人围追马车,慌忙之下救了这位姑娘,只是被人不停的追打,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路,不敢冒然的把人交出去,不得以才暂避此处。”萧涵解释着,也是在解释他昨日一夜未归的原因。
萧茗点头,暗赞萧涵处事稳妥,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自然不会把人交给对方了。
此处地势隐蔽,他们昨与夜蒋四海他们带了二十多人都没有寻到人,好在今日遇到了毛毛带路才能顺利的找到萧涵,不然不知会寻到什么时候。
想到被萧涵救下来的人,萧茗心里一突,昨夜她们居然遇到了禁卫军统领陈方。
深更半夜之时,荒郊野地之处,禁卫军统领居然出现在此处,不可能是散心来的,难道此处有着朝廷的重要机密?
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两队相遇时剑拔驽张,紧迫之势,若不是她认出了陈方,恐怕两队会打起来,到时两败俱伤。
想到离开时陈方沉重的脸色,紧抿的双唇,暗示她们尽快离开此处,都令萧茗等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既然萧涵已经寻到,萧茗当即打算回京去,她真不想触碰任何不该去触碰的禁区。
大仇未报,拒绝炮灰。
是以,来不及多问,萧茗便说道:“你先去与蒋大哥和石大哥他们汇合,这里交给我。”
萧涵旋即明白了过来,点头道:“那我先过去。”
当少女再次抬起头时,见到眼前的人,不由又怔住了。
不变的玄色劲装,不变的大黑狗,她豁然发现对方已经不是那个在桃花树下的少年了。
“姑娘,你可安好?”萧茗问道,语气尽显温和,没想到对方是个小姑娘,遭遇变故自然得好生安抚住。
见对方有些防备,又不由笑道:“我叫萧茗,昨日去城外田庄,巧遇姑娘,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相约一起游玩,只是咱们在山间迷了路,不得以已在此处暂避,倒是委屈了姑娘。”
言语间没有多的细节,对昨日遇险之事避而不谈。
“多谢姐姐搭救,我叫琉璃。”少女笑了起来,微微一福,说着自己的闺名。
萧茗松了一口气,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让心情愉悦。
第689章 一起
看着琉璃用手捂着的脚踝,便说道:“你受伤了,我给你看一看吧!正巧我是大夫。”
“谢谢姐姐。”琉璃见对方态度和善,心中的戒备一点点淡去,自然而儿就应了下来,这个时候自然是要自己早点好起来。
萧茗扶着她在干草上坐了下来,又从药箱里取出一匣子点心并一个水囊递给她,“这里有些水和点心,你先吃着垫垫肚子。”
琉璃轻声道谢,接了过来,又看着她从药箱里取出一瓶红花油来,倒入手心,双手不停揉搓,然后才按在了她的脚踝处,脚踝处便感觉微温的热度,对方动作轻柔,力道适中的揉按着她的痛处,不大一会,舒适的感觉从脚部流便全身,脚伤也好了许多,琉璃又多打量了对方一眼。
还真的是一位大夫,还是一位心细如发的大夫。
琉璃小心的打开点心匣子,里面并列放着六块不大的点心,分作两排,粉红的水晶糕,却是桃花的形状,样子美极了,像极了洞口门前那株盛开的桃开。
一念桃花,她突然又想起了那位在桃花树下的少年来。
她是他的姐姐,他也是姓萧的吗?
她突又抬头看着专心为她治伤的萧茗,红唇微微翕动,有心要问一问恩公姓名,却又觉得唐突,最终只得把感谢的话闷在了心里。
昨日之事如果传回京中,哪怕她安全脱险,身份尊贵如她也会传出不好的流言吧!精致的糕点最终未入口,她小心合上匣子,抱在了怀里。
萧茗见此并未多言,心想着也许这位琉璃姑娘并不饿,或者是进食很少,这里的姑娘们身材都是纤细弱柔的,也许她们为了保持身材都不吃早饭。
不过,更有可能是因为不认识,保持着戒备。
胡思乱想,萧茗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借着收拾了药箱机会掩饰着自己的笑意,又扶着人慢慢的站了起来。
“我们也出发吧!马车就在前面,姑娘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琉璃想了想,便说道:“我去京城投奔亲戚。”
萧茗一听便笑了起来:“那倒是巧了,我也是回京,走吧!”
“汪……,汪……”
守在洞口的毛毛声音急切的叫了起来,连着不停,带给人一种急迫之感。
琉璃脸色瞬间一白,心下一颤跳不止,她想到了昨日突然袭击马车的人。并不抢财物,缠了侍卫们,抢了马车就跑,完全不象是一伙正经的强盗。
萧茗心下也暗暗蹙眉,心知来人肯定不是她们认识的,不然毛毛也不会发出这样的叫声。
“别急,我先去看看。”萧茗只得扶着琉璃坐了下来,安抚着,并从药箱里拿了一把匕首出来。
“这个你留着防身。”
琉璃一怔,随后又伸手接了过来,轻声道谢。不过她心正仍是惴惴不安,这种时候,她们两个弱女子,一把匕首又何能防身,不能自卫,唯有自尽。
萧茗哪里有琉璃姑娘想得那么的悲观,她只身走出了洞外。
“这……,这是狼还是狗?头儿,怎么办?要攻击吗?”洞外的说话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惧意。
毛毛已经停止了嚎叫,大大的头颅微微低着,双眼却凶狠的盯着前方的三个人,身姿向前扑,嘴张着,露出尖利的牙,喉咙低沉的怒吼,威胁前方的三人。
被它这样威胁,前面三个人愣是不敢动。他们有刀,他们有武功,心知双方打起来,他们三个肯定能把这个或狼或狗的家伙给灭了。
即便如此,可又有谁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
这个家伙是认真的。
到底是狼还是狗?
说它是狼吧!刚才分明是狗叫。是狗吧!身型都快赶上牛犊子了。
那个嘴那么大,牙齿那么锋利,能一口咬掉人脖子,还地面上深得像沟壑一样的爪痕,这一爪子下来,骨头都得抓出来。
双方剑拔驽张,他们很紧张。一动不动,憋屈的氛围在三人中传动。
“活人还能被畜牲憋死?裴叶你腿脚快,去把它引开。”最终还是头儿开口了。
那个叫裴叶的:……
我腿脚快?我不对,我有错……
生凭第一次对自己的特长感到怀疑。
萧茗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两军对垒之势,看清楚对面的人,她内心里默默两声,只叹一声好巧。
洞里面的,和洞外面的,是真的巧,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毛毛回来。”萧茗叫了一声,走过去的摸了摸毛毛的头颅,又对对面明显错愕的人说道:“陈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三人一惊。
“萧大夫这是你的狗?”
看见是萧茗,陈方松了一口气,收了武器,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呵呵!大清早的就这样热,今天肯定又是一个大晴天。”
“是我养的,这狗特别胆小怯弱,喜欢见到人就叫唤。”萧茗半蹲着,爱怜的抚摸着毛毛身上黑得发亮的毛发。
对面的三人:……
你怕是对胆小怯弱一词有着特别的解释。
“陈大哥你们在此可是有什么事?”萧茗并没起来,也没有给三人让路的意思,而是主动问了陈方三人的来意。
陈方见此,略一向她身后望了望,就对身边的两个同伴使了一个眼色,说道:“裴叶,维纲,你们去那边。”
“是。”两人都是纪律严明之人,得了一声吩咐便领了令散开了。
萧茗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安抚着毛毛。
“萧大夫,实不相瞒,陈某是奉命出宫寻人,昨日敬禾公主在回京的路上失踪,皇上命我等前来营救。”陈方抱拳,低声说着来意,在他看来引事虽然机密,但是萧茗是什么人,明真大师同门师妹,又与琳琅郡主义结金兰,她出现在此肯定并非偶然,她早晚都会知道敬禾公主失终一事。
同时,他也想得萧茗之助。
陈方的动机,萧茗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陈方倒是会把打主意,想要卖她一个好,即是失踪却是营救,想来是想告诉她敬禾公主是遇了险,到如今都还没找着。
对于琉璃身份的猜测,如果刚才只有五分,那么现在便有七八分了。
“噢,公主居然会失了踪,这可真是不得了的事,难怪陈侍卫如此辛苦。昨日我出城去田庄游玩,在路上倒是巧遇了一位姑娘,我们二人一见如故,一起去庄子上玩耍半日,今日正要回京呢。”
陈方听得心下一抖,一位姑娘,难道是公主……
思及此,陈方不由深深的打量了一眼萧茗。
萧茗微微偏头,陈方顺着目光看去,正巧看见了在岩石边站着的少女,那不正是他们辛辛苦苦寻找了一位的人。
那一眼的惊喜让萧茗看得分明。
“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跟着陈侍卫的车队回京如何?”萧茗提议道。
无需多言,一切尽在无言中。
陈方强忍着下拜的冲动,只对萧茗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