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喜欢是什么?
刘铁生走后,萧茗把梨儿单独叫进屋,问了她的意思,问她对这桩婚事愿意否。
梨儿丫头一听姑娘要把她嫁出去差点嚎啕大哭:“我不嫁,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跟着姑娘。”
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梨儿心思单纯,但她一点都不傻,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凶,自从到了萧家,想吃什么便吃,穿得也好了,从来就没有再饿肚子。
嫁人是什么东西,能不饿肚子吗?她小的时候在村子里时常看见同村的人为了节省粮食宁愿让家里媳妇儿和女孩子们饿肚子的,只让干活,不让吃饭。
她娘每天只能吃两顿饭,还是那种能照出影子的稀粥,她就是因为吃得太多家里养不起,于是把她卖给了安婆,跟着安婆的时候,安婆也不让她吃饱,她就偷偷拿东西吃,每次都会被安婆抓着打骂。
是谁?要娶她?那个刘铁生,好,好,好得很,我明天就去找他,教训他,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让他娶我……
第一次,脑子一根筋的梨儿决定用武力捍卫自己的肚子。所有阻止她吃饱的因素,统统打跑。
梨儿这一掉眼珠子倒把萧茗吓着了,赶紧的安慰道:“好梨儿,别哭,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让你挑一个喜欢的人嫁了,结了婚以后你就有了自己的家,会有人喜欢你,关心你,照顾你,每天与你说话解闷,你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而且,现在只是订亲,等到两年后才成亲,成亲后还在我身边当差,我怎么离得了你的保护不是。”
“真的?”梨儿看着萧茗,圆盘似的脸上挂满泪痕。
“当然,我们梨儿这么能干,我舍得了谁都舍不得你,以后你成了亲,照样如现在这般跟在我身边。”萧茗柔声安慰着,梨儿今年十六,先定亲,两年后也就是十八岁之时成亲,年龄刚刚好。
作为梨儿的主子,她得为梨儿负责,给她找一个家。
“那好吧!那他们得让我吃饱饭,不然我不嫁的。”梨儿收了泪,终于点了头,比起长相性情,她更在乎的还是温饱问题。
“肯定能吃饱的,我会给你置办一份嫁妆,十亩水田种稻子,十亩旱地种小麦玉米,这样样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完全不用担心饿肚子了,我还会给你压箱底银子,你这想买点心什么就能自己买。”萧茗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她为梨儿准备的嫁妆丰厚到足够一家子吃饱喝足的。
所谓嫁妆,即是女子在出嫁之时父母准备之物,锅碗瓢盆,床单被褥,衣赏首饰等等,小到一针一线,大到田地银两,甚至是那解决三急时的恭桶之类的等等,一切生活中所需之物都会由娘家准备,表示自家女儿出家后不用夫家养活,所以嫁妆是一个女子在夫家的底气了。
嫁妆越丰厚,越有脸面。一些家底丰足的人家在女儿出生时便陆续准备着,有条件还会私下里多给女儿置办田产铺面,或是多给银子,这便是压箱底了。
女子的嫁妆,婆家人是不能强行霸占的。
梨儿的嫁妆,萧茗心里早就有所打算,让她一生衣食无忧,生活如意。
肯定能吃饱的。
“那行,我嫁。”梨儿一听能吃饱也不拒绝了。她对嫁妆银两心里并没有一个大概的数,在她眼里还不如五个大肉包来得值当,既能吃饱又能一直跟在姑娘身边就足够了。
“不是。”萧茗有些傻,感觉事情走向偏了点,赶紧的道:“我是说的是村里的刘铁生,就是刘瑜她哥哥,大王氏婶子的长子,你觉得他如何,如果你不喜欢我再为你挑别人。”
喜欢了才嫁,不喜欢换一个,咱们挑得起,这个时候不要咱们讨论的是这个人好不好。肉包子随时有,未来夫君得好好挑不是。
“那个呀!”梨儿想了想,感觉有些模糊的印象,于是又点头了,在她看来姑娘是不会害她的。
姑娘说的一定是对的。
“得让我吃饱饭……”被饿出了心理阴影的梨儿努力执着于吃饱饭的问题。
萧茗:“……”
这不是吃饱饭,是嫁人,如果说婚姻是搭伙过日子,那也得找一个看对了眼的,求你别这样草率。
“好梨儿,你得考虑好,女子嫁人一辈子就一回,如果你觉得刘铁生你不喜欢,我再给你认真儿的挑。”萧茗好言劝道,她被梨儿这般的草率给吓到了,虽然刘铁生是她事先看重的人,但她并不会强加自己的意思在梨儿身上。
就像她事先透出风声,让刘铁生自己决定是否娶梨儿为妻一样。
她不会用自己的特权来强迫某一方。
被萧茗如此认真的对待,梨儿静下心来想了想才说道:“只要他们以后不打我,让我吃饱饭,我愿意的。”
梨儿想到的她的母亲,苦了一辈子的女人,现在不知在何方的人,在她有限的记忆里父亲可以随时打骂母亲,奶奶尖酸刻薄的咒骂时时伴随着她的童年。
姑娘说的喜欢是什么?父亲喜欢母亲吗?母亲喜欢父亲吗?如果喜欢父亲还会打母亲吗?
她不知道喜欢与否,但她知道如果一个家庭可以像姑娘这样友善接待她,不打不骂,给她饱饭吃,她想她可以嫁的。
萧茗有些心酸,忍不住环抱住梨儿,她的愿望竟如此简单,一个女孩将最美的韶华交付,只为了吃饱不受虐待,她又有何理由不全力维护着。
“好,好,他们不敢打你的,也不敢不给你饭吃,以后若是刘铁生或是刘家的任何一个人对你不好,薄待于你,你就告诉我,我会为你做主,萧家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为你做主。”
梨儿单纯,性格良善,没有多的心计,有时被人算计了自己都未必会知道,所以她才会选择刘家,一方面是大王氏一家性子直爽善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刘铁生老实孝顺,别一方面便是离家近,方便照应着。
第632章 同意亲事,萧家离开
“不用告诉姑娘,如果他敢欺负我,我就打他,打到他听话为止。”梨儿举了举小拳头,努力点头。
我可以的!能一拳打倒一头牛的暴力妹用自己光辉战绩证明自己。
萧茗……
所有的患得患失之心在这一瞬间泯灭。
请你不要这么现实,打碎我保护幼崽,脚踢渣男女婿的幻想。
社会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力,想一想梨儿与刘铁生pk,萧茗被激出了一身冷汗,某人以后的悲惨生活,真的不怪她啊!
不行,得让梨儿明白夫妻之间的生活之道,不是谁的拳头硬谁占道理,夫妻之间应该相互尊重,理解信任,彼此关爱,包容忍让。
要让她明白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暴力过后,只会更暴力。
关于夫妻相处之道,这一点得让易妈妈来,萧茗默默的想着。
总的来说,梨儿还是认可了这门亲事,萧茗的心安定了,剩下的唯有对她余生美满的祝福。
第二日,易妈妈就亲自去了一趟刘家,大王氏得知萧茗同意了这门亲事后,喜不自甚,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了地,连连保证以后会善待梨儿。
随后易妈妈又提出,萧茗在京城的铺面需要伙计,刘铁生愿不愿意跟随萧茗北上去京,大王氏震惊了,她自然是愿意的,拉着亲家不知道说什么好,激动得哭了,她们原本的愿望是希望能娶到梨儿,能得萧茗看重,以后长子的路途会顺遂,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们。
她的儿子女儿都能去京城见大世面,小儿子读书又上进,以后说不得还能考个功名回来。
刘家的日子一天天的起来了。
告别了亲家,易妈妈回了萧家,安排人收拾箱笼,萧家彻底忙碌了起来,萧茗已经安排好,留下明叔明婶看护宅院,留下孙海羽帮着跑腿,萧家其余人皆会跟着去京城,萧茗又去了平城拜访了知府夫人,并厚礼相赠,表示自己要进京寻亲,请知府大人对萧家的产业和青山院多加关照,收了礼的知府夫人喜笑颜开的答应了,他们到任平城之前就受了京中贵人指点,要对萧家多加照拂,如今萧茗亲自携厚礼前来,自是满口应下不提。
大王氏收拾了不少东西抹着眼去了女儿家,如今儿子女儿都要去京城了,她这个当娘的又是激动又是舍不得。
刘瑜同样在家收拾东西,其实早前几日她已经收拾妥当了,今日不过是检查一下是否有遗漏,她是去过一次京城,见过了繁华之地,对此次之行表现倒也平常。
看到母亲过来,自然是快步迎了上去带进里屋说些亲密话,白日易妈妈与易风都在萧家当值,就她一个人守着家门。
离别在即,母女两相视而望,泪满双行。
哭了好半响,大王氏才收了泪,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对女儿道:“我做了几样你爱吃的饼,你带在路上吃,还给女婿纳了两双鞋。”
“去了京城,你要用心孝顺你婆婆,伺候好你男人,早些给易家添丁。”易家是好人家,亲家虽然规矩重了些,但是性子好,不刻意磋磨儿媳,也不给新媳妇立规矩。女婿也好,当着那么大的担子,有能力,对她这个岳母也尊敬孝顺。
但这令大王氏更忧愁了,易家太好,女儿迟迟未得一儿半女,她这个心呐,不踏实。
母女说话一阵,大王氏要离开的时候,刘瑜拿出一个布包出来递给大王氏,说这是易风早上出门的时候让她给的。
东西一入手,恪手。大王氏氏便知道里面是什么了,赶忙推了回去。
“使不得,我怎么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女婿平日里已经对我们很好了,你哥哥在店里的本事都是他教的,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拿。”
刘瑜却说道:“娘,你收着吧,我们此次去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能在您和父亲跟前尽孝,这些银子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况且婆婆也是知道的。”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上一次去京城好歹有个归期,但这一次却不知了。
听得女儿如此说,大王氏才勉强接了过来,眼眶又红了,眼泪跟水儿似的流了下来。她只得胡乱擦了擦,说了几句话就回了家,她还得为儿子收拾收拾。
村里知道萧茗要去京城的时候,自是有悲有喜,喜的村长一家,村长继续管理着青山院的庶务,儿子阿牛以前是给种子铺拉粮食的,如今被萧茗提了种子铺掌柜,这如何叫他不喜。
悲的却是李氏一家,种子铺伙计大换血,她儿子刘小明如今还只是种子铺的伙计,刘铁生去了京城,拉车的阿牛都能得个掌柜,她儿子还是不上不下的伙计,这叫她如何不嫉妒。
她可难受了。
清晨,萧家的车队慢慢的驶出刘家村,直至看不到身影,送行的刘家村人才慢慢散去,感叹着萧家的神奇。
从一个失去兄嫂庇护的孤弱变成村中大户,修宅置产,开铺子,开学堂,造福乡里,到如今举家北上迁居,萧家创造了他们一生都不敢想像的传奇。
刘富顺看着车队远去,胡子拉碴的脸,杂乱脏的头发胡杂的垂着,遮挡住了那双暗淡无光的眸子,眼里没有一点神采,神情冷漠,无关悲喜。
凉风轻拂,带着透骨的寒凉,从这个衣裳单薄褴褛的人面前一掠而过。
突然,一根木棍从后脑敲来,伴随道刘老婆子那沧桑的漫骂声:“死犊子,还不快喂鸡去,傻站着有什么用,等着老娘伺候你呀!你这个丧了良心的死瘸子,没用的男人,老娘一把骨头还要被你吃肉喝血……”
刘富顺回过头,木然看着面前的凶神恶煞的人,这人是他的老子娘。
感受不到后脑锥心的疼痛,他早已麻木,甚至忘却了开口说一句话,所有的空间都留给了刘老婆子喋喋不休的漫骂。
各种污秽肮脏不堪的词汇在刘婆子口子不停的变换,村里人早已见怪不怪,没有人会来搭理这一对曾经亲密无间的母子。
突然,破锣嗓音嘎然而止,刘老婆子突然面对一双冷凉的眸子,吓得她瞬间失了声,双腿打颤,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门顶。
傍晚,刘家村人在河里发现了刘老婆子母子的尸体,身体早已冰冷。
第633章 杏林
京城,元宵佳节。
哪怕是过了最寒冷的三九天,京城仍然是寒风肆虐,路边的积雪未退,屋檐下的冰凌亮睁睁,刺骨的寒风吹得人脸上阵阵的疼。
但再冷的寒风也扑灭不了京城百姓对元宵灯会的热情,元宵节这一天,京城各大主路上张灯结彩,各色各样的花灯,多姿多彩的颜色装点着的每一处楼台阁宇,火红大灯笼映照下,就像是一个身着大红花嫁衣的妙龄姑娘,美丽妖娆。
路人的脸色透着新年的喜气。瑞雪兆丰年,今年又是一个好年。
鞭炮声,孩子们的嘻闹声,文人学子的猜灯谜声混合着无处不在的吆喝声充斥着每个角落,这就是新年!
偏静的巷道里,灯光昏暗朦胧,男人低头急走,路上很清静,偶有一两个带着孩童的大人,皆是快步行走,牵着自家的孩童飞快的融入那热闹繁华的街道,孩童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新衣,一手捏着一串糖葫芦,一手提着小兔子花灯,催促着父母快些走。
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旧衣,双手笼在袖中,腰背无力般倨搂着,脚下不算厚实的棉鞋沾着雪花,每走一步依稀能看见水渍,双腿微微颤抖,一个人走在无人的巷道里寂静无声,孤单的身影与后方繁华的格格不入。
零零落落的雪花飘舞着,滴落在男人头上,肩头,鞋面上。
终于,男人在一家开着门的店铺前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
屋檐下同样的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灯光照射下‘杏林’两个字映入眼帘。
这是一家新开的药堂,以前没有。
在门开着,正在营业。
男人摊开手,紧握的拳头里是零星几枚铜钱,一块碎银子,不到二两的样子,一直被他紧紧的捏着,以致于掌心被银子咯出了深深的印记。
男人眼神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走进了药铺。
片刻后,男人快步走了出来,眼里闪着泪花,紧紧的搂着怀中的三包药材像是搂着世界最珍贵的宝贝,脚下不停快速的往家赶去。
随着男人的消失,偏僻的街道慢慢恢复了宁静,远处喧哗依旧,热闹非凡。
杏林堂里,四散的烛光照耀在不大的厅堂里,大堂中摆着的碳盆里燃着白色无烟碳火,不过没有人享受它散发的热气。
一旁的案桌着,坐着一位须发半白的老头,脚下同样有一盆冒着滋滋热气的碳盆,双手捧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暖炉坐在一张花木椅上,半眯的双眼看着药柜处忙碌的年轻人。
整个杏林堂里就只有他们二人,一老一少,一动一静,空气中时有烛光爆破的声响。
老头儿喝了一口热茶,享受着热汤从喉一路延伸入胃的舒畅,新东家工钱给得足,他对于大年节的值守没有半点异议,反正离家近,半步远就到家门了,他一个老头子也没有逛街的兴致,还不如留守铺堂多挣工钱。
三倍工钱呢。
不过,他这会儿心情还是有些不爽利,前面这个谨言小哥是怎么回事?东家不在,胡乱给人赊欠药材,都不是认识的人,不知道叫啥家住哪儿的,万一人家跑了怎么办,这银子不是打了水漂。
五两银子能抵得上他在大半月的工钱,他可看见了,他还往药里放了好几片人参。
人参呐,精贵东西,这些人怎么吃得起。
年轻人哟!不知油盐米贵,。
咱们好歹是一个东家手下办事不是,你这办得也太不地道了,拿着东家的东西乱做决定。
虽然你是个小管事,但我不得不说你了。
所以,瘪了好半天的老头儿决定开口了,他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忠东家的年轻管事。
“我说,谨言小哥儿你做事就不对了,刚刚那三包药不下五两银子,你只收了半吊钱,东家又是租铺面又是雇伙计的,你这样不是让东家亏银子嘛。”
这京城市寸土寸金的,如果像谨言这样胡来乱搞,东家还不得亏死啊!
所以,本着为东家着想的原则,才上工几天的老大夫责任感爆棚,但他要担起这位责任,对得起这份工钱,像谨言小哥儿这样的就是不行,不能觉得人家看着可怜就免了药钱。
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谨言抬头,愣了愣才回过神来,以前在平安镇的时候闵大夫经常如此,真的贫困苦的百姓治病有钱就给,没钱就先赊着,后来萧大夫管事后也同样如此。广济堂都习以为常了,他们从来不担心对方欠着不还,若是有真心故意的,那么会被广济堂列入黑名单,镇上的几大药铺以广济堂为首,一旦被列入了黑名单,那么名声就臭了。
所以,广济堂从来不怕赊欠银子不还的。
今日这位,谨言见他神色愁苦,衣裳破旧,双手粗糙有老茧,银钱只有二两有余,神色诚恳,为了给母亲抓药只差给他跪下了。
所以,他如以往惯例给他抓了药。
哪知,异地而为会被这位新聘任的老大夫不赞同,所以一时之间,让还没有转换过来的谨言愣了下。
城外的药房还没有布置完成,萧大夫这几日忙不过来,他只是在这家新开的来杏林药铺里代管几天。
他该怎么说呢,乐善好施是他们家乡的优良传统。
“尤大夫教训的是,不过我观那人确有难处,五两银子于我们而言不过只是五两银子,于他而言则是母亲的命,咱们开设医馆,不就是为了救人。”
尤大夫一听,摇摇头,糊涂啊!年轻人缺少现实的毒打,初来京城,摸不清这京城的水到底有多深就莽撞行事,殊不知你这样的善意会给自己惹来大大的麻烦:“你这样救人是不假,但这样的作为是要不得的,如果你今日的行为让人知晓了,那些贪财占便宜的奸人皆来咱们杏林了,这铺子要如何经营。”
心善是好事,就是人心不足的大有人在。
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尤老大夫表示,老夫吃过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
第634章 眼界决定成就
谨言很想说,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他们有完整的应对方案。
可是,他没有。
一直又来,无论是闵大夫还是萧大夫所禀承的不过是救人之难,解人于危,银钱不是最终的目的,他们也不靠医馆挣钱养家,真正的大头是制药房。
五两银子。
他总不能告诉尤大夫,五两银子不过是他每个月收入的很小一部分,甚至萧大夫在京城给他安置了一套一进院的宅子。
眼界决定了成就,格局决定了结局。
尤大夫年逾五十,行医数载,在京城仍不过是一位坐堂大夫,经历半生都未能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医馆,纵然有一手专攻之术,在别的同行眼中也不过是一位医术平平的大夫,不出彩,没有大作为。
谨言并没有多做解释,尤大夫觉得自己言尽于此,也便是点到为止了,不作他话,药堂内就这样沉默下来。
不多时,又有人走了进来,这一次进来的是五位花团锦簇的女孩子,每个人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漂亮花灯,几人一进门就给沉寂的药铺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见来人,谨言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迎了上去,同样的尤老大夫也站了起来。
“萧大夫,你们来了。”谨言说着,来人正是萧茗与她的三个徒弟还有梨儿五人,每个人手中提着一盏形状各异的花灯,像是才在灯会上玩耍了回来。
萧茗点头示意,又与尤大夫问好,四处看了看,因着今日是元宵,也没什活计,店里也无几个病人,于是就道:“我们顺道过来看看,今日过节,你们也早些关门落锁,去灯会上玩玩。”
谨言点头应是,他孤家寡人一个,少时流浪漂泊,如今倒是不怎么喜欢热闹地方,尤大夫却是万分高兴的,虽然年纪大了同样不喜欢闹腾,但能早些归家也是好的。
又安排了几句,萧茗几人便也离开了,易风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大门外载着她们回了新家,尽管萧茗在京城买了几处适合居住的宅院,不过她只选择了西市的长宁巷里一处三进的宅院里安置。
大隐于市。
随着寒潮渐渐退却,京城百姓褪下了厚重的冬衣,换上了新春的薄棉袄子,新春过去,街上逐渐繁忙,位于西市的一家不起眼的杏林医馆也渐渐被人所悉知。
“杏林”。
数位响誉京城的名医在听得此名时不由皱了眉头,好大的口气,敢以杏林自居,在得知医馆里坐诊的不过是一位在医道上毫无建术的老大夫又及三个小女娃,医馆老板也仅仅是一个年芳十六的小女娃时,又不由捏着胡子好笑起来,不过是一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仗着读了两本医术就自负起来,只是不知那几斤几两对得起‘杏林’二字否。
敢以杏林自居,也不知于医道一途有多大的本领。
完全不放在眼里。
渐渐的,杏林治好了城西大赌坊老板困绕二十年的顽疾,让东城大富罗家年方四十膝下无子的主家夫人老蚌生珠,让陈举人家的老母亲起死回生……
一桩桩一件件,被无数京城名医宣判了死刑的医例在杏林得到了救治,大家恍然发现,小小的杏林并不简单。
于是,杏林门庭若市。
不止是求医问诊的人,还有不少当地的地痞流氓们,像是闻到味儿的苍蝇般疯狂往杏林药铺里挤,无他,杏林药铺里坐诊的除了一个老得不能见人的老大夫之外,其余皆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年轻漂亮,肤白貌美,鲜嫩多汁,就连站着吃东西的那圆润姑娘都是可爱的紧,大眼睛的小丫头。
真的贼养眼。
于是,那些有贼心又有贼胆的,每日无病呻吟,进出杏林,希望得药铺小姑娘们的青睐,能说上几句话,摸摸小脸什么的,再不济打着治病的名义摸个小手。
可惜,那些地痞流氓们还没怎么着,就被那个长得圆润的姑娘给一手一个人扔出了门,只听见一声吆喝,从隔壁铺子里走出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手持武器棍棒,对着他们就是一顿胖揍,从此半身不遂。
谁敢有花花心思,问问我的拳头同不同意,咱们四海镖行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大家伙抬头一看。
哟豁!隔壁的古董铺子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了闻名江湖的四海镖行。
呵呵!对不起,打扰了。
人们才发现,人蛇混杂的西市居然在这个新年里连续换新,四五家铺子他们不认识的铺子,除了杏林和四海镖行,还有成衣铺子,脂粉铺子,种子铺,南北稀奇货齐全的杂货铺子等等。
旧的铺子什么时候改换了门庭,长住西市的原住民们居然都不知道,他们只是过了一个年,西市就变了模样。
新开的几个铺子,不止物美价廉,而且店里伙计态度特别的好,不说了,以后要买东西就找他们家了。
原本偏僻的西市小街道热闹了起来。
真正上杏林闻名动京城的是一场开膛破腹的阑尾切除手术,手术的主刀人是白小雨,副手是王芸苓,两人在萧茗的指点下顺利完成了这一个在萧茗看来只是个小手术的手术。
于萧茗而言这种手术只是平常,对白小雨与王芸苓而言还是她们的第一次上手术台。
患病青年是常年混迹京城的牙子,好交友,为人左右逢源,倒是有不少的门路,也存了不少家底,患病之时正与好友在酒楼的喝酒。
突然腹痛难忍,七尺大汉被痛得倒地打滚,众人也慌了,立即把人抬到附近的医馆救治,老大夫皱了眉头,倒是立马开了一副几副药来,不过难解病痛,牙子生生的痛死过去。
辗转几个医馆,几位甚有名望的老大夫皆是无能为力,有的甚至摇头叹息,让准备后事。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去杏林医馆试试。
于是死马当活马医,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抬着人去了杏林,一路上围观者无数,将死之人抬去杏林,这不是找事儿嘛,这回看来杏林要完了。
可是,进去不过几个时辰,牙子被人抬出来了,活的,能说话,精神尚可,不过几日又生龙活虎了,只余下腹部一条用针线缝合的伤痕之外,全身上下完好无损。
这下让人惊奇了,当得牙子是被杏林两个小姑娘开膛破腹割了肚子里的东西后,一群人头皮发麻,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发白的说不出话来。
开膛破腹,太可怕了。
还是小姑娘呢。
之后,杏林毫无悬念的在京城站稳了脚根,再也没有人敢对杏林里的几个漂亮小姑娘有非分之想,就问你开膛破腹敢不敢。
第635章 崔家村
一转眼,又到了烟花三月。
随着几个月的发展,初上京的萧家几人渐渐适应了京城的生活,各个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各自忙碌着。
今日,萧茗又到了护国寺,京郊的制药坊已建好,她上山来就是为了请师兄闵方济出来主持大局。
哪知事与愿违,她制药坊的活没甩掉,又被明真大师拉了每月初一、十五慈恩堂坐诊的活儿。
看着面前两个加起来一百往上的两人,笑嘻嘻的耍着无赖,萧茗无力感油然而生,什么叫能者多劳,什么叫年轻有活力,她两辈子加起来岁数也不小了好吧!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的还能推脱,先是杏林不想管,再是制药坊也给推了。难道就想下下棋,治个病,养个老。
就是你们这样的才硬生生的让人口老龄化提前了。
无论是明真还是闵方齐都拒绝了萧茗拿出的股份,杏林和制药坊他们未出一分一文的银钱,萧茗却给出了近三成的分红,还让她们管理制药坊,于心而言他们并不想夺人果实,就好比那个摘桃子的,于是都默契找借口推了管事的活,他们并不想活成那种指手画脚的人。
若是萧茗知道了二人的想法,就得该她伤心了,她真是想用高薪聘个人来管理制药坊而已,能者多劳,前世那些大集团,大公司的高层管理哪个不是年薪千万,百万的。
她只是给出了三成的分红,真的不算多了。
再说,她萧茗真的是想当甩手掌柜,百事不管的那种人。
哪知得到这么一个结果,真让人牙痛的,两位师兄的心思她又不是猜不出来,但又无可奈何,这两个人一个是连皇帝都不想做的人,一个是前任太医院院首,哪一个都是大人物。
唉!
请不动的心酸没人能明白她了。
不过,没关系,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萧茗睨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闵师兄,没有说话了。
此刻的闵方齐大概没有料到两个月后收到来自平安镇的家书后是什么表情了。
与两位师兄唠嗑一会儿,萧茗告了辞,坐着明笙架驶的马车下了山。
马车上,萧茗拿出一本在明真大师处顺来的医典来看,上面记录的都是明真大师这些来年所诊治过的特殊病患和重大疾病案例,行医就是如此,遇到不同寻常的病人或是病情严重的病患,病症如何,采用的药方,服药后的症状都会细细记录下来保存,用于日后行医参考,这些对于医者来说都是宝贵的经验,值得后人学习专研,也能让后人少走弯路。
明真大师医术超群,曾经游历天下,救治病人无数,他所记录的医案更是弥足珍贵。
马车摇摇摆摆,坐在萧茗对面的梨儿时不时的掏出一小把葡萄干来吃,包进嘴里慢慢的磨着,并不怎么发出声音来。
虽然没有声音,食物的味道怎么会没有。
同坐一个车厢里,萧茗早在她吃第一口后就知道了,这些年她也习惯了,静静的合上书收进药厢里,看着梨儿道:“昨日与刘大哥出去逛街可好玩儿。”
梨儿头上居然带着一口银簪子,应该是刘铁生昨日买的,没想到刘铁生这个榆木脑袋突然开窍了,昨日休假,居然会红着脸邀请梨儿一起逛街,还买了礼物,也不知道大王氏是用什么敲的。
“好玩。”梨儿点头脑袋,“这里有很多平城没有的吃食,可好吃了,还有猴儿的,还有杂耍班子也好看,不过还是那些吃的最好了,刘大哥都给我买了。”
说着,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小把葡萄干来吃,还好心的递了几颗给萧茗:“姑娘你吃吗?真甜,刘大哥昨日给我买的,说是放包里最是方便了。”
萧茗摇头表示不吃,梨儿收回了手,顺势放进了自己嘴里,甚至还表示了遗憾,这么甜的葡萄干姑娘居然不吃。
“除了吃的,刘铁生还给你买了什么。”
“还买了包子,凉皮,桂花糕……”
萧茗:……
“这些东西都比平城里的好吃,不过没有明婶做的好吃,哦!还有这根簪子。”对于银簪子,一笔带过。
哦!簪子!
难道簪子不是重点?
果然吃货永远都改不了她喜欢吃的本质。萧茗抚额后又无可奈何,人家刘铁生正正经经跟你谈恋爱,你却只想到了吃,你让刘铁生情何以堪?梨儿这个榆木脑袋她该用什么来敲敲才好。
总感觉刘铁生情路漫漫,作为老板的她决定每十五日给他两天假期,用来增进未来夫妻感情。
不然,她会有负罪感的。
说话间,马车到了地方,是一处普通的小村庄。
站在小山坡上,萧茗看着远处的田地,诺大一片连成片的地,绿油油的麦苗,长势喜人,能看见在田间劳作的身影。
“就是那里。”明笙指着那块地,眼睛盯着的却是不远处的一处田庄。
萧茗点头,目光看着那处庄子,一处再普通不过的庄子,不旧不新的大门紧闭着,也没见着什么人出入,清清冷冷的,看着就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农家院子,任谁也知内里藏有乾坤。
这里不止养了被萧茗弄傻了的那个人,年前还有一个近二百人的小队秘密进来,再也没有出去过。
不止是这个农庄,还有这个叫崔家村的地方处处透着古怪,这里的男人个个看似务农却个个步伐轻盈,身手敏捷。
“走,下去看看。”一行人下了山,走过田间小径,仿佛与所有点村庄一样,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们喜欢坐在一处吹吹风,晒暧阳,闲话家常,地里的农活与她们无关,家里的锁事有儿媳操持。
几个老太太看着萧茗三人过来,不由得皆亮了眼,漂亮的小姑娘,俊俏的小伙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小哥儿,小姑娘你们打哪来?”一个年级稍大些,穿着干净利落的老太太开了口,她旁边的四个人同样拿目光盯着她们,似打量,似探寻。
第636章 庄子
第636章
被围观,萧茗一点也不惧,梨儿仍然是一副百事不懂的模样,圆圆的双眼四处打量着,随后把目光落在前面的一株开满白色花朵的李子树上。
开了这么多花,秋天得收多少果子,姑娘的庄子没有种李子树,回去得给易妈妈说说赶紧种上,李子多好吃。
对反倒是明笙紧张了,整个人紧绷着,后背挺得直直的,双拳紧紧握得发白才勉强控制着自己的颤抖。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村子,他后悔了,真不应该直接带着姑娘就过来了,虽然有夏大哥在暗中保护,只是不知他跟上没有。
明笙悬着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萧茗倒是镇定得很,只见她乖乖乖巧巧的行了一礼,笑着说道:“给几位太太请安了,我们是从城里来的,听说这里有地售卖,今日特意来打听打听。”
那老太太听了却皱了眉头,这买卖田地不是应该寻牙子不是,怎么自个儿跑来了,又见萧茗几人穿戴普通,瞧着也不像是有银子买地的人。
“要买田地怎么不去寻牙子,怎么自个儿跑来了,再说你们年纪小,这道路也不安全,你们家的大人呢?”
“回太太话,家里长辈事忙,所以特意让我过来,如果瞧着好了,直接买了便是,咱们挣钱不容易,牙子惯会吹嘘不实,所以我们直接到地里来看看,地好与不好,一看便知了。”
“你这小丫头倒是聪明得紧,如今很多的牙子为了银子吹得天花知坠的,一毛不落的荒地都能当做上等田地卖,不过你家是做什么营生的,这买地可不便宜。”另一个老太太问道,双眼不忘着打量萧茗。
“家里经营着一家药铺,行医三代,初到京城,想要置办些产业,因为银钱有限不得不慎重为之。”
“原来小姑娘家是开药铺的呀!真是失敬。”几人一听萧茗的出身便瞬间客气起来,看她们的目光稍微好了些。
“是呢,你看我每日出门都是背着药箱的,在家时坐诊治病,出门子时就做一个铃医,这都是吃饭的家伙。”萧茗轻拍背着的药箱,一脸为医者的自豪。
“好家伙,了不起,快来给我看看,这最近这个腿疼得晚上不能安睡。”一老太太直接招呼了上。
“也给我瞧瞧,我眼角疼。”最开始与萧茗搭谁的老太太也开了口。
“好的呢。”
论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性趣相投,有共同的语言,急人所急……
长得人畜无害,漂亮乖巧,说话讨喜,还有一手了不得的医术的萧茗很快让老太太们放下了戒心。
再一次,萧茗用她的特长医术成功打入了崔家村老年社交群,可以说医术真的是无往不利的大优势。
这个风湿关节痛,帮忙揉一揉,送一瓶药油;那个风寒咳疾,来一包主治风寒的药包;那一个眼睛痛,送药油再来个眼部按摩。
别跟我提钱,都是自家产的,收个成本价,价格打到骨折。
以致于最后萧茗没有在崔家村买到想要的地,却收获了一众老太太团们的喜爱,咱人缘就是这么的好。
没地没关系,咱去下个村问问,总能找到合适的不是。
等到萧茗三人前脚出了村,一个年轻的媳妇提着篮子回了村,径直去了那几个老太太呆的地方,对那为首的老太太说道:“娘,那三人沿着路去隔壁村了,没有可疑之处。”
那老太太抬手就是一巴掌煸了过去:“可不可疑老娘不知道,用得着你来指点,长本事了啊!”
年轻媳妇被打了一耳光,硬是头也不敢抬一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说道:“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又打了几下,嘴里骂骂咧咧的,好半天才停手,年轻媳妇一直低着头,不敢躲更不敢还手。
“回去给我把屋子收拾干净了,站这儿看着就伤眼睛。”这话说的,又不是见不得人。
年轻媳妇唯唯诺诺的点头走了,面对婆婆行动和精神上的暴力伤害不敢表现出任何的委屈。
“榆木脑袋,蠢得像头猪。”老太太不屑的啐了一口。惹得旁边的几个老姐妹阵阵发笑,这种场景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哪家不是这样的场景,别人家的也就当热闹一样看着,甚至她们有时还会交流交流各种压服儿媳的千百种方法。
旁边一个老太太咧嘴笑道:“还是你会调教人,瞧瞧玉树媳妇多听话。”
“多打打就老实了。”老太太得意的笑了起来,儿媳妇娶进门不就是伺候人的,不听话就得狠狠的教训,家里男人别的本事没有,一把子力气有的是,再打不听话就把人弄没了或是卖了,新娶一个便是了。
老太太如此说,众人也习以为常了,半点也无同情心,她们崔家村是不同于别的村子的。
“今天这事要上报上去不。”那老太太又问,话一出口,其余几人皆望着为首的老太太,显然是以她为首惯了的。
老太太睨了问话的人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是一个铃医走错了地方,有什么奇怪之处,要说你们说去。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若是什么也没有,小心吃顿打骂。”
手上沾了一点药油轻揉眼角,还别说,用了那丫头教的法子,眼睛舒服多了。
她如此一说,意思是不去咯。众人便也歇了心思,以往好几次村子里进了生人,她们报给庄子里,结果什么也没有,自然而然庄里的管事给了她们好大一个没脸。
不去便不去咯,谁舍得把脸面送过去让人削呢,在家里,谁不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说着话,只见庄子大门旁边的角门突然开了,从中走出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来
只见那妇人与她们年岁相差不多,穿戴却是与她们天差地别,一身上等的杭绸面料,袖口绣着细致的花儿,手腕上一只绿得通透的玉镯子,发髻上更是簪着一只同色的玉簪,脸上抹了淡淡的胭脂,这一身打扮端是华贵无比,与她们这些土生土长带着乡村气息的农妇们截然不同,生生的比她们年轻了十几岁的模样。
几人忙不迭的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就连那为首的老太太也不例外。
她们一直坐在这里,还不是为了这一刻。
第637章 崔三妹
第637章崔三妹
“三妹,回去了呢。”笑着打招呼,语气好到不行。
只是那个叫三妹的贵妇人却是表现得冷淡淡的,脸色也是黑得不行,面对几人的讨好,甚至把目光投向了前方,嘴里也不过是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嗯……”
像是从鼻子里发出的声音。
众人:“……”
被寒冬腊月里一盆冰冷的水浇灭了所有的热情,有心要招呼几句的她们像是喉咙里鲠了一根鱼刺一样上不来,咽不下。心中唯有的只剩下崔三妹一家人的美好问候。
呵呵,崔三妹,一个卖身为奴的,大家都知道的,跟她们拽个什么劲,在她们面前高贵傲气,在主子面前还不就是一个迎逢笑脸、卑恭曲膝的奴才。
哼!奴才,还不如她们呢。
只是这些想法大家只敢埋在心里头,是万万不敢表露出来的。
片刻冷场之后,到底还是不能让场面冷清下来,为首那个老太太仗着年岁居长,舔着笑脸和崔三妹搭话,其余四人也是迎着笑脸附和着,场面远看着极其热闹,只是处在人群中央的正主儿的崔三妹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说话完全是凭心情,显然此时她的心情是不好的。
一帮子人尬笑尬聊,一个冷着脸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好在马车来了,解救了一群尴尬癌患者。
崔三妹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不挥手,不告别,只余留下冰冷的车帘子面对众人,嘲笑着这一群傻子的谄媚。
“哼!拽什么拽。”望着远去的马车,终是有人不忿,小声的吼了出来,只是声如蚊啼,说话之时眼睛不忘瞄向大门处,生怕有人正巧出来听见似的。
崔三妹什么身份?
年轻时家里穷得一家人共穿一件衣裳,喝稀饭都喝不饱肚子,为了五两银子她娘就把她给卖了,她们这些堂嫂们可是亲眼看见她被人牙子给拖走的。
只是她有了大造化,被大官娘子看中,提在身边当了大丫头,后来又许了大管事娘子,如今到是衣锦还乡了,还回来在村里买了地修了这个庄子。她们崔家村谁不知道崔三妹是什么人,如今倒是瞧不起同族人了,每次回来都是眼高于顶的,不拿正眼看她们。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眼珠子长在头顶上,瞧不起谁呢?
只是不知以前一年难得回来一次的人,为何如今频频回村,每次回来都阴沉着脸,是专门来给她们脸子瞧的?还是为了显示自己不一般身份的优越感?
“别乱说。”为首的老太太小声提醒,小心祸从口出才是。
“散了。”
本来好好的,被崔三妹这么一搅和,众人也没有闲散的心思唠嗑了,纷纷散了各自家去。
这边的萧茗三人一路出了崔家村,便坐上马车去了下一个村,只是在远离崔家村后明笙驾着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萧茗带着梨儿二人利落的跳下马车,明笙继续前行,转眼消失不见,地面上两道车轮印记显示着它曾经来过的痕迹。
萧茗带着梨儿转了个弯儿向田径小道上走,不过半里地,就听见啾啾几声。
远处,大树上的夏小八冒了一个头出来向她们招手,然后直接从三米高的大楼上飞身而下。
萧茗二人迎了过去。
“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不久后,夏小八带着萧茗二人小心的爬在一处山上向下看着下面的官道,官道下面横七竖八的掉陈列头几块大石头,而山上的夏小八手中捏着一根绳子,
此时的官道无半点人影,四处静悄悄的。
也不知等了多久,夏小八突然说道:“来了。”
萧茗打起精神来,看着远处的官道,不过此时并没有人,不过习武之人耳朵自然比普能人灵敏,听得自然比寻常人听得远。
果不其然,一辆马车正从远处缓缓驶来,正是从崔家村出来的崔三娘。
马车越走越近,萧茗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突然,驾车的车夫吁的一声,拉住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崔管事,前面有落石,马车过不去,小的马上去移开。”
车帘子掀起,正是崔三妹,此时的她脸色依旧难看,看着眼前碍眼的几块大石头不悦的道:“还不快去,磨蹭什么呢?耽误了老娘在老夫人身边的差事你吃罪不起。”
“是。”车夫忍着气下了马车,他本来就是要移开石头的,结果被崔二妹这么一顿斥心里自然不高兴了。
不过嘛,再怎么不高兴他也只能受着。
不过几块落石,在搬动的过程中,崔三妹不停的催促:“动作快点,搬个石头都这么费劲要你何用?没用的银样鑞枪头,”
车夫才移开石头,还没来得急上车,头顶一块大石从天而降,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了马头上。
小心落石,果然得小心落石,不然指不定哪天祸事就来了。
这一砸可不得了,马被砸了个半死,瞬见就发起狂来,拉着马车就疯了似的狂奔,把来不急闪躲的马车夫撞得飞起,重重的落在地上半死不活。
“啊!”救命,马车里传来嘶心裂肺的尖叫,只可惜这个地方又有何人来救,可怖的尖声伴随着马车奔向了未知的命运。
“耶!”夏小八兴奋的握拳,他就知道经他之手能万无一失嘛。
最终马车倒在了路边,马车上的崔三妹从四分五裂的车厢中倒了出来,昏迷了过去。
“走吧!”萧茗目光清冷,起身向另一个方向走了,并没有立即却拯救受伤的人。
她们真去了那年轻媳妇所说的隔壁村,到了村口明笙驾着马车在村口早已等候多时,而夏小八再次隐藏了起来。
进了村,萧茗如法炮制,刷了一波存在感才慢悠悠的回城去。
柳家里,大管家柳福捏着手里的书信有些魂不守舍的,眼睛跳动得厉害,总觉得又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为什么要说又字?因为这几日对于他来说也算是煎熬,派去平城的人一波接一波的死,对方手段狠辣,行踪诡秘,他们的人又远在京城能调动的不多,又加之平城知府根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这让他们对付萧家来更家难上加难了。
对于平城的事,柳福深深有种鞭长莫及之感。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已经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了。
同样还有西北战事,悬疑太多,儿子柳乾一直在西北谋划,以往每月能保持两封密信往来,只是不知怎么的,这个月他一封信都没有收到,也不知局势如何,上次在密信中提到发现了石亭玉谋反的罪证,不知是否属实,若是属实,老爷的大业又能更进一步了。
柳福揉了揉眼角,他感觉有些疲惫,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也许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的原故,做事总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两个儿子长子被人毒害变成了一个傻子,次子远在西北无消息,家里的老婆子又闹腾不休。
他真感觉去年是让他事事不顺的一个,接连的失利让老爷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作为跟随了老爷几十年的老人,他自然知道一个失去了作用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不过是老爷摆在明面上的人罢了,对能为大业故,亲情皆可抛的老爷来说,这几十年的主仆情谊真的不算什么。
柳福正想着,只见一小厮飞奔而来,在堂堂首辅内肆意狂奔,是谁借你的胆?
正想黑着脸斥责两句,却见小厮已经高声呼喊开了。
“福总管,大事不好了,崔管事受伤了……”
第638章 救人
当崔氏被奄奄一息抬回来的时候,柳家上下都惊动了。
崔氏,是如今的柳氏老太君陪嫁丫头,如今也是遗留如今仅存的一位陪嫁,多年来一直得老太君信任,协同二夫人掌管着后宅中馈,就连崔家的几位少爷姑娘见了她都得尊称一声崔嬷嬷。
她的地位可想而知,柳福少不得速请了京里的名医。
如今,甫一受伤,内宅权力顶起峰的柳老太君亦知道了,派了人看望,她一动柳家上下不跟着动,二夫人,三夫人,几位少爷姑娘的关怀关心接鐘而至。
柳家家宅的后街胡同里,柳福正在大发雷廷,无他,请来的所谓名医对崔氏的病情皆摇头无力,外伤可医,内腑破裂出血,准备后事吧!
柳福在院中急走,夫妻几十年,他们二人虽然没了感情,如今的夫妻变成了相互熟习,相互利用,相互依托,共同处在柳氏家族的掌家高层,比那些柳氏族人更得脸面。
如果崔氏就这么没了,势必会削弱他在柳府中的地位。
所以,崔氏得活。
“陈太医来了。”一小厮快步跑进来,后来跟着的便是太医院首座陈峰。
柳福快步迎上,对着陈峰拱手:“陈太医,内子就拜托了。”
陈峰虚扶一把,客气道:“柳管事放心,老夫定当尽力。”
片刻后,陈峰一脸惋惜的走了出来,对着柳福殷切的脸摇头:“令夫人伤得太重,老夫亦无能为力。”
“陈太医,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柳福急切的问。
他不甘心崔氏就这么去了。
“唉!”陈峰摇头,“令夫人内腑破裂,大量出血,老夫只能开些药物延缓她的生命,令她少受痛苦。”
他如此一言,柳福阵阵失望,看来崔氏是真的回天乏术了,他并不是关心崔氏的生死,谁还爱她这个身宽体胖的黄脸婆呢?他的后院里的几貌美如花的小妾不美吗?他真正关心的是他在柳府中的权力。
“柳管事,小的听说西市新开的一家医馆能开膛破肚,活死人肉白骨呢,什么病都能治,要不小的去请了来试试。”刚才领着陈峰进门的小厮突然说道。
陈峰脸一黑,不高兴的道:“胡扯,开膛破肚人还能活命,定是巫蛊之术无疑。”简直是一派胡言,试问谁的医术能高过太医院?
谁的医术最高?隐隐的陈峰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但他就是不愿意接受。
“真的,小的采买的时候亲眼所见,东市的王武快要死了,抬去杏林后又活着出来了,只是在肚子上有一条一指宽的疤痕。”小厮努力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伸出一根手指出来比划。
陈峰还待说什么,那边柳福已经开了口:“人命关天,不管是什么人,你速速去请来。”
当柳福派的人进杏林的时候,萧茗已经在等着了,崔氏受伤之时,她弃之不管,因为车夫并未受伤严重,曾有余力,是以车夫会尽快把她弄回城医治的,再加上崔氏受伤之地不远的地方就有人,因此回城并不耽搁,所以萧茗就去了隔壁的村子打了个转儿的时间柳福已经请了三四个名医给崔氏看治了。
她刚进门,柳福的人便来了,只能说她回来得刚刚好。
萧茗带了白小雨与王芸苓去给崔氏治病,后脚蒋香媛就拎了夏小八的耳朵去后堂问话,把她不能跟着去的愤怒全部发泄到了夏小八身上。
“疼,疼,疼,你轻点,我的姑奶奶。”夏小倣虽然被拎着耳朵走,但他仍矮着身子让蒋香媛更舒服些,不舍得挣脱,生怕疼了她的手。
到了后堂无人处,蒋香媛才松开手,气呼呼的逼问:“你老实交待,这几天你们干什么事儿去了。”整天神神秘秘的,还不让她知道,她这几天可气了,不是被萧茗支使着守药堂,就是派去城外的药田干活,完全把她排除在外。
“真没什么,就是萧茗不熟悉京城,让我带她出去走走。”夏小八揉着耳朵辩解,他当然不会告诉蒋香媛实情,不然萧茗饶不了他。
“你骗我?”蒋香媛怒了,当她是傻子吗?她也没来过京城,为什么不带她去转转。
“真的没骗你呢?萧茗还想买些地,所以就四处走一走嘛!你也知道药铺里离了谁都离不得你不是,下次我一定带你去四处玩一玩。”夏小八只得继续行骗,买地也是真,只是他们在买地的时候还做了点其他的事。
比如,打探敌情,制造落石伤人什么的,这些蒋香媛肯定不能知道。
“真的?”蒋香媛将信将疑,一会儿熟悉京城,一会儿又是买地,萧茗还少了地,她不是已经置办了不少,还想要再严刑逼供来着,突然她发现夏小八不自在闪躲的神情,蒋香媛手上动作一顿,突然就想到了上一次萧茗受伤,夏小八跪着请罪的场景,逼问的话就再也问不出口了。
也罢,身份不一样,有些事她不应该要追根到底的。
“那下回我也要去。”蒋香媛说道,表示信了。
夏小八终于松了一口气,拉着蒋香媛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递了过去,“这是我给你买的荷包,喜欢不,老板娘说这个荷包的款式和花样子京城里时下最流行的。”
蒋香媛接过,一脸无语,这样也能是京城最时兴的,那这铺子还不得早早和关门大吉了。
这个二傻子,卖东西的哪有不夸自己物件的,也只有这个傻子才信了真。
这边,萧茗三人到了柳家便被带进了病房。
守着见人的陈峰看着萧茗的背影好半天没回过神来,他留在这里就是想见见到底是谁,是谁的医术能被传得神乎其神,能比得过太医院。
他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人,但他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萧茗,一个小小女子,闵方齐的师妹,二人在合春时给他难看,把他这个太医院首座踩在地上羞辱,后又莫名其妙得明真大师青眼,让他对更为她忌惮。
尽管恨毒了萧茗,可是陈峰拿萧茗没有任何办法,有着明真大师这一层的关系都让他不敢有动其分毫。
不过,陈源看了看柳福,眼神闪了闪,哼!狂野小辈,自有人收拾你。
第639章 神医
一个时辰后,萧茗几人走了出来,她给崔氏止了血,做了内脏缝合手术,因为抢救得及时她这一条命算是保住了,只是得长期休养。
柳福看着走出来的人,心情是红橙黄蓝青绿紫,他也是刚刚才从陈峰处得知他匆忙中请来的神医是谁了。
呵呵!萧茗,于他而言是多么熟悉的一个人。
久闻大名。
一个远在平城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进了他的家门。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萧茗,但萧茗这个名字已经死死印刻柳福的脑海中,第一次,这个拿出麻醉药和青霉素等药方的人是萧茗,当初老爷听从陈太医的建议让其上缴药方于朝廷,哪知对方拒不从,居然选择将药方公布于众。
第二次,是因为她的医术,欲杀她而后快,然派去的人无果,后他又数次派人于平城阻断她与闵方齐的联系,只是这个方法也不甚有用,不然也不会在萧茗已然站在他面前了他才知道人家早已离开了平城。
看来,这消息真是闭塞了。
“尊夫人性命无碍,只是必须每日服用汤药稳固,再卧床静养两月方可大安。”萧茗说道,面对仇敌,她早已练就了一身临危不乱的本事。
听听,她说了什么?崔氏的伤势已固,需静养调理,只汤药侍候,卧床静养?没事了这是?这么多京城名医都束手无策,太医院首座都无能为力的伤被你一个小丫头给治好了?
这样一对比,他们就显得多么的无能。好在陈峰早已离去,不然他定会气到内出血。
这就是令老爷都忌惮的医术,想要除之为后快的人。
你别给我治好,我宁愿您把崔氏给治死咯,柳福恶意的想着,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崔氏活着了。
萧茗看着眼前的人,眼如古井无波,平静淡然,把他当做是平常的病患家属。
柳福,她当然认识,柳家的大管事,柳策的贴身老仆,被柳策信任重用,很多事都是他一手做下的。
那个被她弄傻了的人便眼前这个人的儿子,还有派人暗杀她的那三人和三竹被人劫杀是不是也有他的手笔。
呵呵!崔氏只是第一步。
她不后悔弄伤崔氏,在接受了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残忍后,她又有何理由对敌人仁慈。
柳福啊!柳福!偷偷摸摸的暗杀算什么本事,我来到你面前,请你光明正大使手段。
不过,现在你不敢了吧!
“多谢萧大夫妙手回春,救内子一命。”柳福面不改色的道谢,维持着柳府大管家的尊荣,他此时甚至怀疑崔氏的受伤是一次有预谋的事件,目的是让萧茗正大光明的站在柳家面前,借着他们柳家扬名上位,也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动她分毫。
不巧,柳福真的真相的,崔氏的受伤确实是萧茗故意为之,她就是要借着柳家的权势喧扬自己的名声,管你位高权重又如何,管你视我如敌又如何,你敢明面上对付救你妻子的恩吗?
事后,柳福又派人细细的查了,确实知道了萧茗当日去过崔家村,只是又离开去了隔壁的村子,虽有嫌疑但他并无确凿证据,让他拿她无可奈何。
不出两日,杏林医馆救治柳府大管家之妻的名声不胫而走,在京城上流社会里传得沸沸扬扬,萧茗之名正式进入京城世家贵胄之耳,再又得知萧茗不仅只是个小医女,她还是常国公世子夫人琳琅郡主亲品承认的结义二妹,曾经在琳琅郡主难产之时破腹取子,让母子三人平安。
结义二妹,破腹取子,听得让人血淋淋后怕,可是琳琅郡主母子三人仍然是安然活着,还活得很好。
这让世家贵族们后院的女人们无不多想了些,古来女子生产如过鬼门关,哪个不是痛得死去活来,侥幸生产便罢了,如果难产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能有萧茗此等手段,既能保了大人平安无事,又能让胎儿平安活着,这得多好之事。
于是乎,请萧茗上门诊脉的便多了起来,多是世家贵族们后宅的女人们,便是没病也要请萧茗上门请个平安脉什么的,混个脸熟。
家里有孕待产的对萧茗更是热情。
大家心里都明白,结交萧茗不仅仅是因为萧茗了不得的医术,还更为萧茗背后的琳琅郡主,交好于她,就等于间接的向琳琅郡主示好。
这些可把柳福气得脸都青了,这两日崔氏已经醒了,虽然虚弱不堪,但能进食些米水,所有人都明白,崔氏这是被救活过来了。
而且这两日萧茗每日都进出柳府给崔氏换药,并亲自为崔氏洗身,让柳福心里更加难受,外面对萧茗已经吹捧到了神医的高度,甚至一度盖过了太医院,虽然明真大师医术同样高明,但他到底身份不同,京城里的这些家世高门有几个能有脸面去请明真大师看病,但萧茗不同身份底,医术高,这样的人焉有人不喜之的。
这些都令柳福心塞不已,萧茗的起势是因为他,但他并不知道她会是琳琅郡主的结义妹妹,两者一并爆出来,名声便被推上了京城无人不知的高度了。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也是他万万不能控制的。
在这样的局势之下,他更不能动萧茗分毫了。
这样有底气,难怪当时会直接拒了太医院的召令,有把药方公之于众的勇气。
黄昏,一顶小轿停在了柳家大宅外,是柳策从官衙回来,只见柳策平静的下了轿,漫步入府,神情淡然,看不出喜怒。
书房重地,柳福双膝跪在距书房三米远的大门外,大门处的两个黑衣带刀守卫面无表前,无视前方,对跪在地上的柳福视而不见,完全不因为对方是柳府一人之下的大管事而有任何的侧目。
此时的柳福只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是凉的,从柳策上朝之时他就已经跪在了此处,整整一日,从早到晚,未进滴水,微凉的春风无情的吹打在脸上,垂下的发丝迷住了他的眼,干裂的唇,膝盖处透着血迹,背脊隐隐颤颤。
他仍是一动未动。
他不敢动,他犯下了罪该万死的大错。
最终,退下官袍的身影进了书房,途经他身边时只淡淡的两个字。
“进来。”
第640章 阴险狡猾的小丫头
柳福跪在地上,匍匐于地:“老奴无能,请老爷降罪。”
书房里,黄昏的光透过琉璃窗斜射进来,打在柳策身上,看上去有一股令人无法直视的威严,他坐在红木太师椅之上,双手扶着椅背,威严肃穆,目光既不带带亦不带喜,淡漠平静的看着地上卑微到尘埃里的人,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令柳福更不敢起身了,也不敢再发声,老爷是喜清净的人,如果反复求饶会适得其反,所以只要让老爷看到自己的卑微才能得到宽恕。
许久,淡雅的声音在静谧柳福的耳边响起:“阿福,起来,你不必如此,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原来柳策已经站在了柳福身边,微微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的人。
“区区小丫头,掀起的一点小风浪,老夫并不放在眼里。”柳策如是说,官场沉浮多年他早就练就了一颗处变不惊的心,一个小小的丫头,就算有些本事,他还不放在眼里。
被主子亲自扶起来的柳福,内心里除了感动更加的自责愧疚:“老爷,这个萧茗太过狡猾,老奴没想到她如此卑鄙。”
这个萧茗,不止躲过了他在平城的层层监视,还偷偷来了京城,更可耻的是利用柳家出名,这对于稳妥了一辈子,一直是主子得力助手的他第一次失了手,犯下这样的大罪过他不得不放下身段请罪,以保住自己在柳府第一大管家的地位。
只是萧茗,是他小瞧了她,她竟然与琳琅郡主是结义姐妹,如今借着柳家和琳琅郡主的东风彻底在京城世家贵族里出了名声,这几日眼看着萧茗游走在各世家贵族们之间,柳福就恨不得食其心,剜其肉。
他就没见过这么卑鄙的人,他很笃定落石惊马重伤崔氏背后之人就是萧茗,既伤人又救人得名。
“老爷,重伤崔氏之人一定是萧茗,这个萧茗太卑鄙了。”即便知道是萧茗做下的,可柳福却不能去报官,一方面他没有证据,另一方面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萧茗救了崔氏一命,他此去报官,会让人怎么想。
“查无证据,以后不必再议。”柳策淡淡的摇头,又走到红木太师椅上安然坐下,现如今萧茗风头太甚,又与常国公府结交,陈家又虎视眈眈盯着柳家,试图拿捏他的错处,他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是。”柳福低头应是,到底是心有不甘。良久的跪地令他双腿钻心的疼痛打颤,痛得后背发凉,险些站立不稳,他只能极力的站着,维持着不倒的姿势。
这一切被柳策看在眼里,抬手一指旁边的矮凳,轻声道:“坐下吧!”
柳福惊恐:“老奴不敢。”到底是不敢坐的,长久跟随着的主子,他知道主子到底有多可怕。
哪怕伺候了老爷几十年,他仍是猜不透老爷的内心,有时自认为是明白,也不过老爷故意要表达出来的意愿。
“阿福,你跟了我多少年了。”柳福不敢坐,柳策也不勉强为之。
“回老爷,已经有五十一载整”。柳福恭敬的回答。
“已经五十一年了。”柳策长叹一声,感叹岁月的无情。他六岁启蒙,那时的柳福便被家人买来安排在他身边做了书童,伺候他起居,一眨眼便是四十六年光阴。
他比柳福年长半岁,他依稀记得初次见面时那个小小的瘦瘦的比他还矮半个头的身影。
“老爷。”柳福低下了头,他没有想到老爷还记得这个。
岁月并没有关照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在保养得宜的柳策面前,只年长半岁的柳福生生的比柳策要老得多,一张年迈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还记得少时,老夫不喜念书,每天逼着你写字,作文章,先生戒尺都是你受着,父母的责打也是你挨着,我爬树从树上掉下也是你接住了我,我安然无事,你却断了三根肋骨,将养了半月才下床……”
柳策回记往昔,少年不知愁滋味时光,那时候所有的责罚罪过都是柳福这个书童代他受的。
从孩童到青年再到如今迟暮之年,眼角的皱纹,鬓角的白发,岁月从不曾在谁身上停留,他们都变老了。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功成名就,从官场小史到内阁首辅,他这一生极尽荣华,已经走到了为人臣子的尽头。
官场这一途他还要如何走下去呢?
“这么多年来,你为我受的我都记着,主仆一场,我想着要给你一个好的去处,让你不再一辈子为仆,让你也能光耀门楣,子孙昌盛,可是柳乾没了消息,柳忠又变成了那副模样……”
“老爷……”柳福痛哭流涕,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只得又双膝跪下,匍匐在地,原来他的委屈老爷都知道。
是他办事不力,辜负了老爷的信任。
“你起来。”柳策又站了起来,行至柳福身边双手扶起了他。
“崔氏与你结发夫妻,如今又受此重创,这段日子你不要多想多陪陪她,直到她康复为止吧!”
柳福……
忽然从愧疚到难以置信,心痛到无以复加。
原来,老爷这是要……
柳策轻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崔氏伤好之后你再回来当差,我也是离不得你的。”
走出书房,柳福仍置梦里不敢相信,老爷就这样卸了他的管家之权,赶他出府?
在柳府呼风唤雨几十年,出了柳家门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儿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尊称他一声柳管事,这一切都源自于柳府,如果没了柳府大管家的差事,有谁还会记得他呢。
突然,柳福的面色狠绝了起来,都是萧茗,都是萧茗。
这个阴险狡猾的小丫头,算计他,利用他,让他在老爷面前失了势。
这个贱-人。
崔氏,你怎么这么没用,偏要三番五次往庄里子去看那个傻儿子,都怪你,都怪你……
连带的,柳福不止怨恨萧茗,就连崔氏也恨了起来。
不过,他随即又笑了起来,一个萧茗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解决了萧茗,他又会重新回到老爷身边。
呵呵!柳福旁若无人的笑了起来,对路过的仆从视若无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你以为治好了崔氏就可以扬名京城,如果崔氏突然病发而死了呢?
第641章 进柳家
柳福他在书房外请罪一整天,柳府的所有事暂由二管事打理,所以他并不知道,还有惊喜在等着他。
在柳福请罪的同时,萧茗同样进入了柳家,她在给崔氏换药打点滴后被柳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请去了柳府后宅,柳老夫人的院子静心堂。
对于萧茗新奇大胆的医术,柳家老夫人自是要见一见萧茗,亲口问一问的。
就这样萧茗就毫无悬念的见到了首辅柳老夫人,陪着柳老夫人说了会话,见柳老夫人年迈精力不济,又自荐给柳老夫人做了一个按摩理疗,她并没有擅自推荐药物什么的,像柳家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家,有太医院的太医专门为其诊治,自不会随随便便用外人的药物。
尽管如此,经过萧茗细心推拿之后,柳老夫人舒服多了,对萧茗又多了一分喜爱,拉着萧茗说了不少的话。
响时,又留了饭,让当家二夫人陪着。
午后,萧茗在老老夫人休息时间送了一盒自制的擅香,让她睡得更加舒服,以前一点响动都能惊醒的她今日却足足睡了三刻钟,这下令静心堂上下无不喜笑颜开。
柳老夫人醒后更是拉着萧茗的手不愿放她离开了,萧茗只得又陪着,时不时的说些话逗趣,说些她这些年行医的趣事,逗得柳老夫人开怀大笑。
旁边坐着的柳二夫人谭氏全程陪着姨母笑,心理却并不怎么欢喜,她是认得萧茗的,不就是上一次桃花节后的届会她带女儿清灵去慈恩堂求药时遇见的女大夫嘛。
没想到人家摇身一变竟成了大名鼎鼎的名医了。
虽然女儿是服用了萧茗给的药治好了顽疾,不过谭氏对于萧茗的第一印象并不那么美好,京城人只知萧茗是琳琅郡主的结义妹妹,却不知她还是明真大师的师妹。
只是不知萧茗为何不说出来,不然她的身份就更会上一层。
当然,谭氏是不会傻到自己说出来的,为她人作嫁衣这种事她怎么会去做,若不是当日慈恩堂里的小和尚亲口所述,她亲耳听到,她甚至会怀疑她的真实性。
不过嘛!不管如何,萧茗她不得罪便是了。
于是,有着这样想法的谭氏极力的附和着,加入进了讨好老夫人的人员中来,以致于大堂里欢声笑语不断。
看着萧茗一副讨巧卖乖的样儿,谭氏心里就怄得慌,笑着说道:“萧大夫不仅人长得俊,医术又高明,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妙人儿,你来了咱们母亲就高兴了,真像咱们府里的姐儿,以后啊还请常来府上坐坐,这样我们才有福气天天听到母亲的开怀大笑了。”
萧茗抿嘴笑,一副乖巧的模样:“二夫人客气了,萧茗早就听闻柳府老夫人是一位德高望重,温和慈详的老奶奶,我第一见到就觉得亲切得很,这是我的福气才是。”
“哈哈哈!”柳老夫人又笑了起来,一指萧茗道:“真是个可人儿。”
谭氏也是浅浅的挂着笑,优雅庄重,一派大家风范。
就是这样一张花言巧语的嘴才得了琳琅郡主的喜欢吧!
趁着柳老夫人开怀,萧茗便提了崔三妹的事:“虽然现如今命是抢救了回来,不过后续的将养是大问题,每日得有专门的人伺候着,最好是一个懂医术的人,若有夜晚有发热之类的突发症状,命危矣!”
“有这么严重。”柳老夫夫沉默下来,对于这个现如今留存下来的唯一的陪嫁,她还是很在乎的。
听得萧茗如此一说,一颗心便又提了起来。
“崔婶子如今每日需得输液换药,换洗衣服清理伤口之类事宜,杏林距柳府甚远,我这一来一回的多有不便,若是突然发热或是其它突发病症,怕是救治不及。”
“那该如何是好!”谭氏关心的追问,她可是巴不得崔氏就此一病不起,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对她管家之权行指手划脚之事了。
崔氏病弱这几日,她才真正体会到了主持中馈的大便利。
“不如请萧大夫留在府上,待崔氏痊愈后再离开。”谭氏建议道。
“不可。”柳老夫人反驳道,如今萧茗之名甚大,出入多是世家贵人门庭,他们柳家为着一个仆人强留萧茗在府,还不得让人认为柳府仗势欺人。
“老夫人不必如此纠结,杏林后院设有专门的住院房,可把崔氏接过去,里面有专门的医护人员照顾,相信不出两月崔氏便可安然归府。”萧茗说道,接走崔氏才是她一开始的目的。
“也罢,便拜托了。”柳老夫人最终点头同意了。
谭氏暗自得意,她一招以退为进便把崔氏给赶了出去,以后就算痊愈回府,她也会在这断时间清理掉所有崔氏的人。
说话间,一丫头进来禀告。
“三夫人她们回来了。”
萧茗站了起来准备告辞,柳老夫人却拉着她。
“她们回来得正好,烦请萧大夫给我那不成器的孙媳妇给瞧瞧,嫁进家门一年了无半点消息,我老太婆心里慌紧。”
“是。”萧茗乖顺的应了,站在一旁等着。
谭氏睑下眼,心中不屑,为着你宝贝金孙竟舍了身份留着萧茗到此时,不就是等她们回来。
谭氏打心眼里瞧不起长房嫡孙柳以勒,不过是占着一个长字,又父母双亡,得了老夫人的疼惜,享尽了宠爱,在府里无法无天。
只可惜被养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文不成武不就的,整日的就只知斗鸡走狗,胡作非为,通房妾室养了一大堆,整个后院乌烟瘴气的,偏这样老夫人还惯着。
新娶进门的媳妇一年无所出便心急了,想当初她进门两年才生了老大,可是受尽了冷眼搓磨。
正室无所出,倒是才新纳进门不过三月的妾室先有了。
这事闹得,好大一个笑话。
今日便是柳府的三夫人领着这个长房嫡孙媳去大福寺上香,同去的还有她的女儿柳清玉,二房嫡女柳清灵。
晨起出发,此时才归。
少倾,从门外陆续走进四位华服女子,香衣丽影,珠翠环绕,带着一股香气,个个长得风姿娇俏,貌美可人。
四人先给柳老夫人行了礼,年长的三夫人才笑道:“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母亲这么高兴。”
“是母亲请了萧大夫,正在说笑呢?”谭氏笑着解释,又给众人介绍了萧茗。
萧茗自是站出来给柳三夫人见了礼,三夫人把萧茗好一阵打量,才抿着嘴笑了起来:“素来听闻萧大夫不仅医术高明,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第642章 云姨娘
第642章云姨娘
柳清灵看了一眼萧茗便把脸扭开,撇着嘴,娇俏的脸上带着不喜,显然是她也认出了萧茗是谁了。
她不喜欢这个人。
不过再是不喜,柳清灵在收到母亲投过来的警告目光后,只得收起不忿乖觉下来。
那边柳老夫人详装生气的对着柳三夫人唬道:“这一去便是大半日,你这个做长辈的又带着她们哪玩去了。”
柳三夫人也不害怕,反而嘻嘻的回嘴:“母亲可冤枉儿媳了,我们今日一早就赶去大福寺上香,偏巧遇到了镇国公府的车队,她们在前我们在后,少不得等上一等,又来进了香又听主持讲经,这才耽搁时辰,母亲可别生气,儿媳在此这你赔礼了。”
说着还把身子凑过去。
“你这猴儿,尽会编些借口来。”柳老夫人详装生气的打了她一下,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是真的,哪里看得出是真的生气。
这一副母慈子笑的模样,谭氏早已见怪不怪了,谁叫胡氏是柳老夫人娘家侄女呢,自嫁进门便被柳老夫人护着的。
好一阵寒暄后,柳老夫人才提起萧茗:“正巧萧大夫在此,请她给我们大伙儿瞧瞧。”
呵呵,在坐的谁不知道老夫人是为了谁,给大伙儿都瞧瞧也不过是为了给嫡孙媳黄雅兰一个体面。
再是不喜也不能张扬到外面不是。
柳三夫人小胡氏自是明白母亲的意,立马拉了萧茗笑呵呵的:“今日难得的机会萧妹妹在此,平日想请还请不来呢,萧妹妹快帮姐姐瞧瞧,我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
从萧大夫到萧妹妹,这个转变也太快了。
一番诊脉之后,大堂里的几人身体都无问题,特别是黄雅兰,身体好得很,并没有无子的迹象。
柳老夫人松了口气,既是身体无碍,子嗣是早晚的事。
黄雅兰暂时没有,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个。
谭氏转念一想便提议道:“既然萧大夫在此,不防请萧大夫给姨娘看看吧!”
此话一出,大堂里便沉默了下来,黄雅兰更是委屈得快要落泪,有谁家的主母还未有子嗣,妾室便急冲冲的怀上了的。
这样心思不正的妾室就应该打掉孩子在发卖了才是,偏老夫人还要护着,不同意打掉。
“这成何体统。”柳老夫人沉着脸拒绝,“萧大夫怎么可以给一个不像话的妾室看诊”。
谭氏不以为意,要留下孩子的可是你自己,你既想要萧茗去瞧瞧,又不想失了自己体面,真是面子里子都要了。
果不其然,柳三夫人便凑过来劝老夫人:“母亲让萧妹妹去看看吧!总这么关着也不是事儿,大哥大嫂去的早,就留下以勒这么一个孩子,咱们大家不宠着谁宠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不管嫡庶,也总算是延续了长房血脉。”
谭氏心里鄙视得很,看吧!看吧!这台阶就递过来了,她三弟妹最是老夫人的解语花了,什么都能想到。
多慷慨,为了子嗣大义,视家规于无物。
尽管心里瞧不上,谭氏还是随大流的劝着柳老夫人。
柳清灵、柳清玉两姐妹包括黄雅兰都不敢说话,这种事她们小倍是不敢多言的。
柳清灵百无聊赖的抿着唇,一双眼睛在萧茗身上转个不停,黄雅兰即是紧张又是气愤,她不想让萧茗去给那个妾室瞧病,可奈何她作不得主啊。
就这样,谭氏和小胡氏两妯娌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终于让柳老夫人松动了,勉为其难的点头,又对萧茗说道:“那烦请萧大夫再受受累,去看看以勒的这个怀了身子的姨娘,好歹是一条命,咱们不能害了命不是。”
“好的。”萧茗点头,笑着应了,总感觉柳老夫人这人有些假,素来听闻柳家家规严谨,哪有嫡未出便让庶出的先出来呢。
看来,传闻也不可尽信。
黄雅兰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老祖宗居然让萧茗去看那个贱-人诊脉,是想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不是说关着打掉孩子发卖了人了,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她的。
柳老夫人赶忙道:“一个妾室哪有脸让萧大夫亲自去,我这就让人把她叫过来,就在静心堂偏厅里瞧吧!”
“好的,听老夫人的。”萧茗又笑着点头。
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有丫头来报,说是云姨娘过来了。
这云姨娘便是柳以勒身边怀了身子的妾室了。
随即萧茗便被请去了偏厅,出门的路上,萧茗能感觉到黄雅兰犹如实质的愤恨目光,如果眼神能伤人,那萧茗的后背怕是要被射成筛子咯。
出了门向左走,穿过一条长长廊,不过半里地便有一排五间的房子,正中间便有一间厅堂。
“萧大夫里边请。”柳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把萧茗引进了厅堂,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两个人已经闻身站了起来,一前一后的站着。
“云姨娘,这位是萧大夫,老夫人特意请来给你诊脉的。”大丫头说着,语气并没有多恭敬。
“妾身谢老夫人大恩,有劳绿意姑娘。”那云姨娘特意向着柳老夫人所在的方向行了大礼,待被身边的丫头扶着起身看着那大夫时,不由一怔,身形不稳显些摔倒。
“姨娘小心。”好在有丫头扶着,不然真的摔地上了。
云姨娘脸色煞白,看着眼前的人失了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无防,我刚才就是头晕了一下,这会儿已经好了。”
“云姨娘还是·道,这云姨娘也真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儿,动不动就倒的,谁敢近身,好在刚才没事,不然她少不得吃排头。
绿意跟萧茗说了两句,便出门守着了。
“翠儿,我这会儿有点饿了,你去厨房要些点心来。”云姨娘对身边的小丫头说道。
翠儿不疑有她,扶着云姨娘坐下便云了厨房要点心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萧茗与云姨娘两人。
“有劳萧大夫了。”云姨娘看着萧茗,缓缓的伸出了手,大门开着,绿意就站在门口,她说话声音有些小,一眼不错的看着萧茗。
第643章 口角
萧茗看着眼前的云姨娘,哪怕对方描唇画眉,打扮精致,可她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贺芸。
云姨娘?
她们来京城这几个月不止一次找过眼前这个人,可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无音讯,无论是白小雨还是明笙皆失望难受,但他们仍未放弃,有闲暇时间便要出去找寻,甚至托了四海镖行的人打听。
可是,千搜万寻,这个人却进了柳家后宅,做了姨娘。
萧茗了然,难怪她们去了戏班打听,班主对贺云三缄其口,不愿多谈,想来早就被柳家封了口,她们这些人无论如何寻找也不可能找到权势之家后宅的一个妾室。
呵,内心所有的情绪都被眼前这个人消耗殆尽了。
她真没想到一向独立好强的贺芸给人做了小,还是一个不学无数的纨绔子,只因为那柳以勒是柳家人?
宁做贫人妻,不做富人妾,再是顶了天的富贵权势又如何?
妾室姨娘,没有自由被人轻视,生死捏在别人手里,连生个孩子都要别人说了算。
早知有今日,她当初又何必资助她五百两银子。
尽管萧茗内心五味杂陈,但还是尽力给现在的云姨娘诊了脉,室内寂静无声,两人都没有说话,隔墙有耳,萧茗更没有久别重逢的心情。
观贺芸气色,感觉她变了好多,不再是以前她见到的那个在困境中的那么坚强,以前的她像一朵雨中屹立不倒的蔷薇,而如今的云姨娘只像是一朵温弱的小白花。
她在柳府的生活并不怎么如意的吧!连一个丫头都能对她无礼,想想刚才绿意的态度,这不是一个奴才对主子的尊敬。
纵是再多的疑惑都埋在这无声的沉默里了,她自己都是带着秘密进府的,与云姨娘也只是萍水相逢,如今她有了她的归宿,各有各的路要走,她还能说什么呢。
诊了脉交待几句注意安胎事宜萧茗便出了房,跟着绿意去给柳老夫人回话。
大堂,黄雅兰以及柳清灵姐妹早已被打发走了,只余下柳老夫人以及谭氏与小胡氏。
“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不过胎象不稳,不宜走动,云姨娘的身体也不是特别的好,我会开一副安胎的方子吃着,十日后再根据脉像调整药方。”
“可知是男是女?”柳三夫人小胡氏问。
萧茗当即无语看了一眼小胡氏,是男是女就这么重要?
“这胎儿在腹中未成型尚且不知,即便有七八月之久也是无法甄别的。”
对于萧茗的回答小胡氏颇为不满,目光看向自己的婆婆,才咯咯的笑道:“听闻萧大夫是杏林圣手,能起死回生,令老蚌生珠,我还以为萧大夫能提前预知胎儿性别呢?”
此话一出,谭氏不着痕迹的打量萧茗一眼,原以为这回萧茗该恼+了,没想到人家脸色如常,一个眼神变化都没有。
呵!看来这个小姑娘有几分本事呢!凭这份沉着冷静之势便让人敬服三分了。
“柳三夫人不可妄言,萧茗不过是普通大夫,并没有穿透皮囊观胎儿性别的本事,那些仅靠脉象或是观孕妇胎象就辨别男女的方法皆是无稽之谈,并无医学根据,切不可信。”
小胡氏柳三夫人撇撇嘴,道理一大通,不过是掩饰自己无能罢了,还想再说什么,那边柳老夫人已经训斥了起来。
“你这个棒槌,简直是胡闹,萧大夫可千万别听她胡言乱语,她就是爱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无稽谣传。”
柳老夫人打了个圆,把这场尴尬给揭了过去。
萧茗也不在意,无论真的是小胡氏的意思,还是柳老夫人暗中示意大家心知肚明,她只是感慨豪门的水深,人心复杂难测。
小胡氏掩嘴笑,对柳老夫人的训斥毫不在意,“萧大夫勿怪,我只听坊间传得真,就信以为真了,如今听得萧大夫解释,才知道这些是不能信的。”
柳老夫人请萧茗去旁边的碧纱橱里写保胎方子。
等萧茗出了门没了踪影,小胡氏才小声嘟嚷了句:“可惜了,原本以为萧茗能知道那妾室肚子里是男是女呢,唉!这名声呀都是吹唪出来的。”
谭氏坐在一旁悠闲的喝着茶,对小胡氏的感慨不着一言,萧茗有几斤几两她心中是有数的不是。
柳老夫人歪在躺椅上,半眯着眼,脸上的神情没有了刚才萧茗在时的和气,反而严肃了些。
今日她有些倦了,听得三儿媳如此,也只是淡淡开口:“无论男孩儿女孩子儿都是上天给柳家的缘分,女孩儿便罢了,若是男孩儿就去子留母吧!老二媳妇你盯着些。”
“还有这个萧茗,医术倒是尚可,又有琳琅郡主这一层关系在,平日里的时候你们多也走动些。”
谭氏屈膝应是,心里去不以为然,老太太也太偏宠长房以勒了些,一个庶出的孩子都这般的重视,纡尊降贵接见一个小小的医女,还让她这个主母多与结交,这种自降身份的也没谁了。
也难怪柳老夫人重视,柳以勒后院里妾室通房十来个,染指的丫头们更是数不胜数,偏巧就这个云姨娘怀了身子。
“我乏了,老三媳妇去送送萧大夫,再把陈太医请来。”
“是。”小胡氏点头,见老夫人合眼休息,二人便识趣的退了出来。
柳老夫人请陈太医过府不过是为了检验萧茗的药方,他们这等人家所用之物都是要经过层层检验,断不会轻易入口。
这边碧纱橱里,萧茗将写好的药方交给柳老夫人身边派来的丫头,便提出了告辞,又去柳老夫人处辞行。
这一次柳老夫人并未亲自召见,只是令人送了一份礼出来,随后谭氏与小胡氏皆送了不菲的见面礼。
萧茗一一答谢,又在柳老夫人院子外福了礼才与谭氏拜别,由小胡氏和绿意陪着出府。
“今日辛苦萧大夫了,往后麻烦萧大夫的地方多着呢。”路上,小胡氏笑着与萧茗闲聊,女人嘛总有些身子不爽利的时候,请大夫的什么的当然是请同为女子的大夫要方便得多。
所以,她与京里大多数的想法一致,交好萧茗并没有坏处。
第644章 柳以勒的纨绔
柳府住的是朝廷御赐的五进宅院,园中的一切并没有如外人想像中的那样奢华,反而是低调朴素,就连静心堂一品诰命柳老夫人的居所摆设得也是相当的简朴。
这是萧茗万万没有想到的,根据她调查的,柳策并不是如此的拮据。
三人还未出内院,在月亮门处就遇见了来人。
来人是一位年轻的公子,生得倒还算俊秀,只是身形消瘦,脸色带着不正常的苍白,嘴角挂着轻挑的笑,在看到萧茗时眼神更是发光。
甚至脚步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
柳以勒看着萧茗,心里欢喜的紧,这么漂亮的美人儿真是少见,秀鼻樱唇,肤白如玉,特别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如一汪剪水直勾得他心痒难耐。
身姿玉立,尽显玲珑身段,一支碧玉钗簪在漆黑的秀发间,再无别的妆点,一袭青衣如一汪幽蓝的湖水让人心动神往,就那样站着像一株盛开的玉兰。
柳以勒突然觉得他后院那些女人与眼前的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庸脂俗粉。
他就该娶这样的人儿。
“小美人儿打哪儿来?”柳以勒说话间,手已经伸了出去,想要去拉萧茗,完全忽略了与萧茗同行的小胡氏。
不,在他眼里只有萧茗,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小胡氏的存在。
小胡氏心下一紧,赶忙的抢在柳以勒拉到萧茗之前把他给截了下来:“勒哥儿又哪去喝酒去了,怎么在此胡话,还不快跟我去见祖母,她刚才还念叨你呢。”
不由分说紧紧的揣着他,又给萧茗陪了个不是:“萧大夫勿怪,这小子吃了两口黄汤就头脑不清了。”平日柳以勒好颜色,家里的丫头小厮们长得漂亮的他都得去摸两把,这在小胡氏眼里也没什么的,左右有老夫人压着也闹公爹耳朵里去,不过萧茗不同,人家是京城有名望的名医,又是琳琅郡主的结义妹妹,这若是在柳府受了委屈,闹起来公爹定会生气。
她是瞧不起柳以勒的胡作非为的,还希望他多受责难,再纨绔些才好,不过这些都不能在她当前,若是今日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了事,惹了萧茗闹起事来,老夫人起舍不得罚柳以勒,只会拿她出来顶缸,她可不想平白受这个气。
所以,小胡氏精着呢,她绝对不会允许柳以勒在她眼皮子底下惹事儿。
小胡氏强制拉着柳以勒叫叫嚷嚷的走了,只留下绿意送萧茗出府,萧茗继续如常的跟着绿意行走,心知刚才那人便是柳府嫡长孙柳以勒了,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纨绔子。
当柳福托着疲惫的身体赶回家的时候,却看到令他睚眦欲裂的一幕,他的妻崔氏正在被人打包带走,柳福意识到不对,快跑几步,却未能赶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跑远。
绿意送走了萧茗,准备回静心堂回禀,回头却见柳管家一脸阴沉的站着,脸黑得滴水,心里不由一咯噔,柳管家这是怎么了这是?
“柳管事,为了能让崔嬷嬷尽快恢复身体,老夫人特许让萧大夫把崔嬷嬷接去杏林调养。”绿意好心的解释原委。
“好!好!”
好得很呐!
“老奴多谢老夫人体恤。”柳福抱拳作揖,感激涕零,低下了头,一口腥甜的血在喉间涌动。
不管柳福现下心情如何,萧茗此时的心情倒是畅快,带着崔氏回到杏林,期间还得到崔氏无数次的言语真挚感谢。
看,这才是病人和医生正常的相处模式,病人对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医生都是发自内腑的敬意。
把崔氏安顿在病房,看着忙前忙后的白小雨,萧茗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她心心念念,一直找寻的贺芸姐姐在柳家,做了一个纨绔子弟的姨娘。
萧茗从来没有仇视姨娘,也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只是并不赞同贺芸的做法,当初给她五百两银子只是想让她有更好的生活,但这个生活并不是让她去给别人做小,她完全可以凭着这五百两银子去乡下买田买地,或是做生意,安身立命。
这个年代的对姨娘并不公平,不得宠的姨娘命不由己,自己的孩子得叫别人娘亲,得宠的姨娘吧,又会被会仇视成宠妾灭嫡。
左右两边都不得好,生活都是水深火热。
萧茗低叹一声,柳以勒纨绔不堪,又不学无数,并不是贺芸一生的良人。
在萧茗心中贺芸是一个头脑冷静之人,她当初能以一己之力收养那么多孤儿还能安然活着,这足以证明了贺芸心中谋算。
今日见到柳以勒那恶心的一面,萧茗难过得想吐,这让她想到了陈元泽,虽同为纨绔但完全没有可比性,陈元泽爱美爱打扮,虽然第一次见面对她有不轨的动作,但他眼神清澈,完全不似柳以勒这般色-欲上脑。
而且陈元泽虽然皮了些,但他有他的道德底线在,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所以萧茗可以接受陈元泽这个弟弟,但是柳以勒只感觉恶心。
贺芸居然会委身这样的人,难道是被柳家的权势逼迫?还是她喜欢柳家的权势?或是喜欢他这个人?
不行,下次一定找个机会与她单独谈谈。
“姑姑,你在想什么?”白小雨拿着笔记低声呼唤。
“啊!”萧茗回过神来,看向白小雨的目光竟然有些闪躲。
“姑姑你怎么了?”细心的白小雨发现了她的不正常不由关切的问。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坐下来我给你瞧瞧。”白小雨急切的追问,把屋内其她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蒋香媛与王芸苓都关切的围了过来,蒋香媛抢先一步伸手摸了摸萧茗的额头。
“没发热啊!”手却不离开萧茗的额头,不停的在萧茗脸蛋上揩油。
萧茗:“……”打掉蒋香媛不安分的小猪爪,这个人就是想无所不用其极的占她便宜,怎么办呢?不是想把她逐出师门。
她只是在想贺芸的事一时间走了神,面对关切的三个徒弟,她凭空的有了些罪恶感,白小雨如此关心着她,她却向她隐瞒着贺芸的事。
“我没事,刚刚在想一件事,瞧把你们急的。”萧茗笑着解释。
“姑姑没事便好。”白小雨松了一口气,刚才见姑娘紧蹙着眉她非常担心,姑姑就是这样把许多事都一个人抗着,给了她们一个平静安稳的生活。
“姑姑,这是我今天遇着的一个病人,我有些地方不太明白。”白小雨说着,把手中的本子递给萧茗,她有每日记录的习惯,会把每日所遇到的病患病情都会记在本子上,有不明白的地方便会请教萧茗。
“我看看。”萧茗接过来细看,嘴里又说道:“平日里我若是不在此处你们可以多听听尤大夫的意见,他行医多年,自有他的独道之处。”
说着看了白小雨写的医案,以及给病人开的药方细细研究起来。
第645章 萧涵归期
如今制药堂已经投建完毕,谨言已经带人过去投入生产,早在二月时萧茗就收到来自西北的信书,他将会在五月时结束战争,领军回朝。
这对于萧茗来说,无异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所以,制药这边西北军每个月会适量的减少,不过药房的生产量并没有制药,她在杏林开设了售药点,是批发价,京城里很多大型的药铺都在她这里进购药物,甚至京城外的地方都会不远千里前来购药。
这么一算起来,制药房每月的产量甚至比之前更大了。
药品这一块萧茗并不假手于人,全部只在杏林售买,它并不像种子和花茶果子酒之类的,在没有健全的医药售卖体系之前,萧茗不准备发展分销点,就是蒋四海也不成。
如今种子铺的生意渐渐上了正轨,蒋家、周家、林家甚至是孔林强强联手在京城铺设了大量的售卖点,以及京城周边城市都有很多铺子售卖萧家种子铺的种子,以低廉的价格取代农户手中自留的下品种子。
春耕过去,只待秋日收获成果,这也将是萧家种子铺一举在京城立足的契机。
随着萧茗名气的响亮,她到京城的消息也就瞒不住了,琳琅郡主在萧茗前脚刚踏入京城时就得知了消息,二人早就欢欢喜喜的见了面,只是在知道自家弟弟在年前一系列尿性后,索性就把消息给瞒了下来,不让沈澈知道。
出名后萧茗又去见了苏婉儿,如今的苏婉儿成功孕育儿子,在镇国公府安然立足,对于萧茗的到来自然欣喜不已,教导着八个月大的儿子叫姨。
萧茗到京牵动着很多人的心,林氏亲自上门相见,从自女儿又嫁入京城高门后,她了却一柱心事,在彭游钦再次外调时她反而离在了京城督促儿子进学,这几年与萧家的生意往来从不曾间断,如今萧茗到了京,她更是亲自上门,与萧茗商讨今年的果子酒与罐头分配问题,如今的她凭着手中的果子酒与罐头和亲家镇国公府的关系,用大量金钱开路,已然成为京城里首屈一指的皇商。
只是萧茗的果子酒与罐头并不能让林氏一人独占,蒋家蒋四海更是寸步不让,还有孔林也是步步紧逼,三大巨头聚在一起多次你来我往的争锋相对,言语激烈的争讨,各种利益交换,终于达成了协议。
三人内斗不止,又对外一致团结,让其余眼红果子酒与罐头生意的商家除了眼红又无可奈何,萧家每年的果子酒与罐头都是定量供应,被林蒋孔三家瓜分了干净,他们想要货只得去这三家购买。
萧家新宅子又热闹了起来,萧茗把新家布置得很是温馨,搬进来后又移植了不少的果树药材进来,就像是刘家村一样,弄了葡萄园和秋千架。
沈澈与陈元泽知道萧茗到京城后,二人整个人都没消停过,沈澈倒还好隔三差五的来看望,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每次来呆上一天便离去,只是每次离去时都会厚颜无耻的摘上一大车蔬果离去,每次都不空手。
也不知怎么的,他就稀罕萧家的菜肴,就是一碗白粥都能吃得津津有味的。
倒是陈元泽,这个熊孩子一般性子的人,直接搬过来住下了,打死也不回去,又像是回到了从前在刘家村时一样,叫着萧茗姐姐长姐姐短的,与萧昱一起吃睡,每日出门读书,只是他去国子监上学,而萧昱则是在离新家不远的私塾念书。
陈元泽搬进萧家住下了,把陈老乡君气得一个仰倒,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宝贝孙子又被萧茗给拐跑了。
不过她倒是不怕萧茗有异心,如今萧家与陈家已经密不可分了,陈家依赖萧茗的医术,陈家给萧茗提供庇护,再者陈元泽也已经订了亲事,只待来年科举后便成亲。
陈元泽的母亲倒是时常有些担忧,忧心萧茗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但凭现在陈元泽事事听着萧茗的,想着萧茗一句话比她这个亲娘还管用,她就怄得很,直感觉这个儿子就白养了。
试想想,辛苦养大的儿子,长大了本来该是好好享受孝敬的时候了,却成了别人的了,这还不得多纠心。
但她拿萧茗又无法儿,老爷官途正盛,老太太不能有任何差池,得时常保养着,长命百岁才好,不然老太太有个什么万一,老爷丁忧三年回朝,到时谁还记得陈家,凭着这点心思,她对萧茗即便是不喜也不会做出任何不妥的事,即防着又亲近着,每次萧茗去陈家给老乡君请平安脉时她都是一副亲亲热热的长辈模样。
这日刚回了家,就见萧昱拿着一封住过来,高兴的叫了起来:“姑姑,小叔已经到了应天府,不出半月便能回家了。”
“真的,我看看。”萧茗一喜,抢过书信便读了起来。
萧涵离开也有四年有余了,当初她放他出去是想让他见见世面,没想到他跑野了,真的游历天下去了,四年时间把整个大月朝跑了个遍儿。
终于舍得回来了呵!
萧茗心中既是欢喜又恨恨的,她都没有跑那么地方呢,如今回来了就再也不让他跑了,不然家里的账本给谁看?
萧昱也是一脸的喜极而泣,小叔终于要回来了,他终于不用再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了。
活着真好啊!
不约而同的,姑侄俩对待账本的态度出其一致,可怜的萧涵,游子还未归家,已经被安排上九九八十一大账本了。
“可惜,吴先生还在苏州。”萧茗惋惜的道,吴通先生到苏州时便归了家,此次并未随同萧涵一起来京。
他若能来,萧涵与萧昱的学业也不用担心了。
“虽然我也想吴先生,不过小叔叔能回来也好,以后总能见到吴先生的,等到长大了我就学着小叔去游历天下,到时候就能见到陆先生了。”萧昱说道,心里小小的算计着,不用被账册支配的生活该有多好呀!
瞬间活在人间。
萧茗:……
呵呵,看看,人还没长大,心先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