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6章 大结局(7)
邵秋霜在这一年里,已经成亲了,再度看见美男,已不是之前那般激动了,可是当她顺着邵青儿手指的方向,看见赫连晟跟木香相携站立的身影时,她猛的睁大眼睛,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怎么会是他们?”
邵青儿一听她说这话的意思,就知道自己猜想的没错,“真的是木家的那个野丫头,她身边的那个,不就是襄王吗?”
邵青儿语气中满是嫌弃的意思,其实说白了,她是羡慕嫉妒恨。
看看人家的穿着,人家头上的首饰,还有人家乘坐的船,她们的船跟对方一比,简直就是一个破烂不堪的玩意。
相反的,邵秋霜却淡定许多,大概是成亲的关系,她只是用略带忌恨的目光看一眼,就收回视线了,“你别乱嚷嘛,人家庭是襄王,她现在是襄王妃,跟咱不是一路人!”
邵青儿小嘴一撅,“哼,有什么不了起,再好看的男人,再多的权势,还不是一样会娶小妾,就像姐夫,当初没成亲的时候,看着多老实,一口一个喜欢你,一口一个在乎你,这成亲才多久,就已经娶了两个了,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邵秋霜厉声喝斥,转身离开了甲板,进了船仓。
其实也不能说,她的婚姻有多糟糕,就像邵青儿说的,男人大多都是这样,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邵青儿冲着她的背影,扮了个鬼脸,然后又转头看向大船的方向,“有什么了不起的!”
忽然,一道闪光从她视线外飞进视线里,邵青儿只听见嗖的一声,紧接着,她觉得耳朵热热的,抬手一摸,瞬间吓哭了,因为她手上全是血。
“啊……好多血……好多血!”
她这一叫,船上的水手跟家丁,都吓坏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又是给她止血,又是包扎的。
邵秋霜也听见动静了,掀开帘子,正要骂她,就见邵青儿原本站着的地方,有一大滩血迹,视线再追上已经从他们船边开走的大船。
只见一个少年手里握着弓箭,勾唇笑着,那笑容绝对是不怀好意。
元瞳收起弓箭,转身离开船尾。
英杀迎上他,冷冷的问,“你杀了她?”
“没啊,削了她半只耳朵,”元瞳说的语气极为轻松,一点都不像手染鲜血的人。
英杀没有说什么,“主子回乡,不想见太多血,以后这种人,丢进江里就好了,见血……不吉利!”
“哦,知道了,不会了。”
如果此时有外人听见他俩的对话,估计得吓尿了。
邵青儿的耳朵到底怎么样,除了邵秋霜等人,不会再有旁人关心。
邵秋霜也深知,她们无意之中,又得罪了襄王跟那个女人,眼下只有尽快避开的好。
半日之后,木香抱着糖糖,赫连晟抱着小葫芦,一家四口站在船头,已经能看玉河村的轮廓了。
他们此次回来,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也不会有人来接船。
再往里,大船进不去,他们便换了小船,由周大憨划着船,带他们前往离木宅最近的河滩。
剩下物资,回头再来拿就好了。
其实,同他们一样心中忐忑的,还有木老爷子。
他握着拐棍的手,一直在抖着,站着站着,眼眶就湿润了,“丫头,可以带我去看看你娘的坟吗?”
木香心中有些难过,“可以,我娘就埋在村里的坟地,休息两天,我再带你去看。”
“好,”老爷子点点头,不再追问什么。
激动跟平静之间,并不矛盾。
他激动,也平静,人都不在了,不平静又能如何?
小船在江上逆流前行,有周大憨这个大力士在,行船不成问题。
过了片刻,木宅的轮廓能看清了,从远处看,似乎跟他们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还有木香走之前,盖起来的香肠作坊,以及在她走后,建起来的水车。
就连屋后的小菜园,都看的越来越清楚。
“嗯嗯……”糖糖指着木宅那一处,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好,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
木香亲了亲他的小脸,“那是娘亲出生的地方,没有这里,也就没有娘亲,过两天娘亲带你去看姥姥,好不好?”
“噢噢……”糖糖无意识的拍着手,小巴掌拍的啪啪作响。
相比之下,小葫芦就淡定多了,斜了眼哥哥,心里想着,如何能让娘亲来抱他,而不是抱着他的老哥。
赫连晟腾出一只手,揽着木香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终于近了,周大憨抓着绳子,飞掠到岸上,将船慢慢的拖近。
赫连晟明德看着眼前的山水,感叹道:“真是个好地方。”
木老爷子此刻心情极为复杂,没空搭理他,等船靠到岸边的鹅卵石上之后,在周大憨的搀扶下,他慢慢的走下船。
木香抱着孩子,紧跟在赫连晟身后,赫连晟先一步跳下船,再回头拉她。
元瞳自顾自的跳下去,站在岸边,玩石子。
喜鹊跟陈妈相扶着走下船,刘氏跟刘麻子走在最后,他俩惧怕赫连晟的气场,这一路上,都没敢吭声。
沿着河边的小路走向木家老宅,曾经这条路,木香走过无数次,时过一年,这条小路,还是一样没变。
木宅屋后的池塘,是赫连晟亲手整理出来的,他们临走的时候,水塘里已经种上莲藕苗,另一半,还撒了菱角,可惜现在过了季,看不见满池塘的荷花盛开,也不能划着小船,到河塘里采菱角吃。
赫连晟抱着小葫芦,站在河塘的岸边,他忽然转头看了眼小葫芦,“要不要下去挖莲藕?”
小葫芦用狐疑的眼神斜他。老爹这是啥意思,他咋听不明白呢!
赫连晟微微笑了,“以后别用这种眼神看着你爹。”
小葫芦的眼神,叫他忍俊不禁,瞧他那是什么眼神?他这个亲爹很不靠谱吗?
“你们俩站在那干嘛,还不走?”木香已经走到菜园边了,见他们没跟上来,回头叫了他们爷俩。
第1017章 大结局(8)
糖糖被周大憨接了过去,将他骑在脖子上。糖糖好像很喜欢这个姿势,只要一坐上周大憨的肩头,小腿就抖个不停。
周大憨也喜欢他,所以就算有时主子不需要他抱孩子,他也会主动要求顶着他俩走路。
赫连晟掐着小葫芦的腋下,手一扬,将他甩肩头,遥遥的对木香道:“哦,这就来!”
木香笑了,不再看他们,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他们从京城出发时,还不到初五,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二十天才到玉河村。
正月都快过完了,香肠作坊的生意也不能再耽搁,王喜他们肯定已经开工了。
果然,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喧闹的声音。
还有进出作坊,来回搬运货物的人。
以前木香在的时候,天冷的时候,猪肉都是头一天从镇上运来,现在他们的生意通道成熟了,肯定比以前更加正规化。
赫连明德看的惊奇不已,“丫头啊,这作坊真是你办的吗?”
木香骄傲一笑,“当然,这还有假吗?除了这个作坊,还有远处的风车,我走的时候,已经着人画了图纸,后来中途也派人过来督造,虽然这风车跟我原先想的,不太一样,可是能达到抽水灌溉的目地,这样就足够了,作坊里面生产,需要大量的水,可惜没有冰箱,否则一年四季都可以做香肠,但是没关系,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做熏肉了。”
玉河村的消息,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几乎是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一封信送到京城,而她也会差人回信给他们,顺便再指点指点。
王喜坚称这个作坊的所有人是她,而他跟村里人,都是给她做工的,这一点,不管啥时候都不会变。
而木香也在思考着,借着此次回村,再将香肠作坊扩大,让玉河村成为肉肠第一村,以后作坊出来的产品,由玉带河运进怒江,再从怒江,运往全国各地。
赫连明德眼神尽是赞叹,“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在这种地方也能发展副业,不愧是经商奇才,身后就是河,运输也方便,很好!”
他也想到身后的河了,但是他想的远远不及木香,眼光放的不够长。
木老爷子也看着眼前的房子,“英儿流落到这里,住的就是这样的屋子吗?老夫对不起她,让她,还有你们受委屈了。”
可怜的老人家,每每想到女儿的遭遇,就痛心不已。
木香走过去,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爷爷,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娘是怎么到的这里,连我都不是很清楚,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只要咱们以后好好的生活,娘在九泉之下,也能欣慰了。”
木老爷子眼圈都红了,佝偻的脊背,似乎更弯了,“好,都听你的,咱们好不容易回一次乡,就得高高兴兴的,爷爷会好好的看看,看看你娘生活过的地方。”
正说着话,赫连晟已经走过来了,忽然,从作坊里走出来的人,发现远处的他们,“你们……呀,这不是木香妹子吗?”
王喜与一年前已有了大大的不同。一年前,他穿着粗布破衣,裤角永远是高高的悬着,一年四季都是如此,标准的短工打扮。
憨厚耿直的长相,黝黑的一张国字脸,算不英俊,但还算耐看。
再看看现在,短衣已换成了棉布长襟衣,下身也是长裤,外衣的下摆垂到膝盖,这是标准的小商贩的打扮。
那张脸,也多了些生意人才有的精明,举手投足,也是生意人的派头。
木香看他,静静的笑了,“王大哥,好久不见!”
她没说话时,王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是自己眼花了,可是她一开口说话,他才恍然意识到,这是在真的。
“你……你真的是木香?”王喜震惊的话都说不好了,他嚷嚷的嗓门又够大,惊到作坊里的人,呼啦啦,一群人都涌了出来。
“木香回来了?”
“哪呢,在哪?”
“啊,木香!”这一声惊叫,显然是大梅的,只见她身后背着个娃娃,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拨开人群,一头冲了出来。
还有王阿婆,林长栓,林富贵,以及好多熟脸,木香一时间都想不起来。
刘氏跟刘麻子这回傲娇了,将众人羡慕的眼神,尽收眼底。
去了回京城,当然不一样了。
木香走过去,抱住了大梅。
大梅被她忽然拥住,眼泪没止住,流个不停,“你咋突然就回来了,咋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是从后面坐船来的吗?”
“嗯,就是乘水路来的,临时决定的,想回来看看,河头就在家门口,哪需要你们接,这是你家的?好可爱,”木香松开她,转而看她背在身后的男娃,比糖糖大了几个月,虎头虎脑的,小脸蛋是庄稼人特有的健康黑。
那娃儿一见木香逗他,跟他说话,呵呵的笑,甜甜的叫了声,“姨!”
大梅红着眼,抖了下背上的孩子,给木香介绍道:“小名叫虎子,跟谁都不认生,要不是我看的紧,早都跟别人跑了。”
木香笑着摸了摸虎子的刺儿头,想起身后还站着一堆人呢,正要介绍,可是一回头,哪还有人。
原来,就在她跟大梅相拥,喜极而泣时,赫连晟抱着孩子,带着两位老人,进了屋子。
唯独喜鹊跟陈妈,还有元瞳,站在原地。
喜鹊不用她介绍,知道眼前这个憨直的农家妇人是主子的旧识,赶忙热情的自我介绍,“我叫喜鹊,这位是陈妈,还有这位帅小哥,他叫元瞳,我们都是襄王府的人,也是夫人的家仆。”
她这么一说,大梅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小时的玩伴,已不是当初的小村姑,她成了襄王妃,跟从前的木香都不一样了。
大梅有些局促的笑了,“那快进去吧,响午都到我家吃去。”
“你家盖了新房吧,刚才从后面来的时候,看见你家后院了,盖的不小呢!”
“也没有多大,公公去世了,婆婆也很乐意把旧房子拆了,重新再盖大些,院子也扩大了,孩子长大些,也能有地方玩耍,”大梅谦卑的介绍道。
第1018章 大结局(9)
木香笑道:“这很好啊,咱们挣钱,不就为了把日子过好嘛,你肚里这一胎,啥时候生?”
“还有五个月,刚才进去的两个小娃,是你的吗?你生了双胞胎?”
提到儿子,木香眼里满满都是属于母爱的光芒,“嗯,双胞胎,本来以为是女儿,结果一落地,竟是男孩,可把我气的半死。”
大梅笑着瞪她,“头一胎就是两个儿子,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生气呢!瞧瞧你这人,分明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要是让金菊听到你这话,非得气疯了不可。”
两人边说边往院里走,说的话多了,大梅又把身份的问题抛到脑后,不是她心大,实在是她没怎么见过这等场面。
在她看来,木香除了穿的比以前好了,其他的,倒是一点都没变。
陈妈跟喜鹊也没拦着,主子早说过,到了这里,身份不重要,所以她们也很识趣。
进了院子之后,两人赶紧去收拾屋子了。
同时,也很好奇的打量起这间不大的院子。
王喜先一步,陪着两位老爷子。木香现在顾不上他们,连王阿婆都没能挤进来,她听大梅说起金菊,听这意思,金菊生了女儿?
她记得,金菊嫁的男人,在镇上开了间铺子。叫什么方有才的,是个迂腐,古板的年轻人。
“金菊过的不好吗?生个女娃有什么不了起,大不了以后再生就是,又不是只能生这一胎!”
“你不知道,”大梅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找着那两位小世子,院里没找见,肯定是进屋去了,她也不好跟进去,于是就跟木香说起了金菊,“她是还能再生,可是她婆婆说,每一胎不是儿子,是件晦气的事,他们家祖上都有这个传统,重男轻女,现在方有才的生意比从前做的大了,她婆婆也不让她管店里的生意,就让她专心在家庭怀孩子,每天大门都不让出。”
“啊?还有这样的事,金菊也能受得了?”木香想起金菊活泼俏丽的脸蛋,实在很难相像,这样的一个年轻女娃,被关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大梅叹气,“受不了又怎么样,在乡下,都是这样,头一胎不生男娃,婆家庭肯定会我不高兴,算了,不说她了,木朗跟彩云咋没回来,听说她跟刘二蛋成亲了,木香,你可厉害,竟把刘二蛋管的服服贴贴,还干出那样大的事业,他现在要是回来,我肯定认不出了。”
“木朗跟彩云都要上学堂,刘二蛋也是,他现在改名叫刘晨,他是很刻苦的男娃,也很懂事,是个可造之才,你们现在的日子也过的不错,也不枉我当初把作坊交给你们管,”木香说的是真心话。当初她离开,作坊也带不走,交给他们,后来的收益其实都是他们的功劳。
“我们村现在的日子的确好过了不少,我哥还组建了个工程队,香肠淡季的时候,他跟王喜一块出去跑生意,帮你修房子,盖房子,我们家的房子,就是他俩弄起来的,哦,对了,我哥娶媳妇了,我嫂子也刚生了娃,还在坐月子呢!”
木香感叹万千,“我走了一年,你们都有变化。”
这时,糖糖跟小葫芦从屋里跑出来,“娘……娘……”
大梅睁大了眼睛,“呀,这个小世子长的可真好看,不像我家的,又黑又壮,瞧这小模样,粉嫩粉嫩,跟个女娃娃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糖糖无所谓,小葫芦可是不高兴了,跑了一半,又不走了,小糖糖迈下台阶,直接扑进木香怀里,然后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大梅背上的男娃。
木香替他理了下衣服,“长的再水灵也不是女娃娃,两个小淘气鬼!”
糖糖嘟起嘴,看着自家娘亲,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木香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张嘴咬了口他嫩滑的脸颊,“怎么,娘亲还说错了?你就是个小淘气鬼。”
她这话,把大梅背上的虎子逗乐了,咯咯的笑着。
糖糖好像害羞了,猛的转过身,把脸埋进娘亲肩窝里。
大梅呵呵大笑,“好机灵的娃儿,长大了肯定不得了,虎子,要不要下来跟小世子玩玩?”
木香说道:“嗯,让他俩小娃去玩吧,我也进去瞧瞧我家的旧屋,收拾一下,晚上也好住下。”
“这屋子我们经常开了窗子通风,夏天的时候,还修了一次,没什么问题,就是好久没住了,要不你们去我家住吧!”
王喜走过来,“就是,去我们家住吧,有空置的屋子,够住的了。”
木香还没拒绝,赫连晟负着手,从里屋出来了,“不必,这里收拾一下就可以,你们忙自己的去吧!今日休息一天,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他心疼娘子,奔波了一路,再到别人家去住,再方便住着也不舒服。
木香也是这个意思,“对啊,你们先回去吧,我们东西带的齐全,还有家仆在,能忙的过来。”
“那好吧,作坊里有有干柴,待会让王喜给你们扛些过来,那坑有湿气,得烧一烧才可以睡,”大梅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
就像木香说的,她身边的人可真不少,有个力大如牛的,还有个不怎么笑,始终板着脸的姑娘,还有那个头上蒙着黑纱,看不清长相的人,虽然这些人都怪怪的,但连她都能感觉出来,这些人不同寻常。
木香点点头,“我知道的,你们都去忙吧!”
喜鹊送走了大梅他们,虎子离不开娘,也被王喜抱走了,现在院里只剩他们一行人。
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站在院子里,看着破旧的小院,两人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赫连明德感叹的是,这样的地方,能养出木香这般能干的丫头,实在是太难得了。
木老爷子感叹,自己的女儿,沦落到这样的一个地方,生活的这样苦,过去的几十年,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他惭愧啊!
赫连晟已经忙活开了,这里也是他熟悉的地方,他指挥着周大憨,还有尚彦,将除了厨房以外的屋子,都搬空了。
第1019章 大结局(10)
又不做生意了,留着这些东西也没用。腾出地方,可以供他们晚上睡觉。
家里地方不大,赫连晟一家子肯定占一间,木老爷子跟赫连明德,睡对面的一间,其他人就得住以前的旧屋,唯有陈妈跟喜鹊,还有英杀,不太好安置。
后来周大憨跟英杀一合计,将旧屋的门挪一下,重开一个门,这样的话,从前旧屋的门,就不用对着隔壁的屋子,而是直接对着院子,来往进出方便。
周大憨干这个事最在行,再加上原先这边有个窗户,直接拆了再加工一下就可以了。
剩下外间那个,王喜找来很多材料,搭了个几张床,足够周大憨他们睡的,这样一来,睡觉的问题就解决了。
陈妈很久没弄这种土炕土灶,刚一上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还是木香教她的。
王喜送来的干柴,在厨房的锅洞里点燃了之后,再将大块的木炭夹进土炕里,一共得烧三个土炕,需要很多干柴,厨房的大锅里,喜鹊将铁锅刷干净了,打了井水烧着。
土炕长时间没人睡,木香跟喜鹊二人,整整打了一桶,才抹干净。
当然,除了他们一家睡的这个炕,是她亲手抹的之外,剩下的两个,都是喜鹊跟英杀她们干的。
英杀虽不是婢女,但跟着木香,她早已学会了,该拿剑的时候拿剑,该拿抹布的时候,就得拿抹布。
屋里的被褥,都不能盖了,不过得抱出来拆洗一翻,还有桌上落的灰,以及窗帘,统统都要洗。
赫连晟拎了一桶水进屋,肩上还扛了个拖把。
他们屋里的地面,是青石板的,可以拖干净。
他跟木香一样,只会干他们屋里的活,身为主子,总不会连家仆的活都抢光了。
木香正收拾着衣柜,看他弯腰拖地的身影,浅浅的笑着,“真没看出来,你干家务也挺厉害。”
以前在这里生活的时候,他也只是干些体力活,像拖地这种事,他是不会干的。
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模样最诱人。
赫连晟就是如此,他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腰部也是一点赘肉都没有,又窄又平实,身材棒棒的。
每当看到他的身材,木香就为曾经听过的一句话愤愤不平。
不是说成过亲的男人,都会发福吗?
她最近就发现,唐墨胖了些,也不是说有多胖,就是比之前圆润了,不知是不是成亲的原因,还是说,做了太子,心宽体胖。
可是看看赫连晟,他比成亲之前,还要性感,还要俊美。
赫连晟注意到她紧盯的视线,手上的动作不停,抽空勾唇笑着对她道:“我不能看你一个人干活,天色也不早了,早点收拾好,让陈妈去准备午膳,孩子也饿了,这里的活,弄差不多就行了,要洗的东西,都搁着,明天让喜鹊她们干,你也好好歇着。”
木香心里甜甜的,“现在还早着呢,待会吃过午饭,将这些泡了,下午洗好晒好,明天晒一天就干了,咱们在船上的东西,得赶快叫人送来,吃过午饭,我得哄他俩睡觉。”
赫连晟道:“我已经派人去船上取东西了,很快就能送来。”
木香摸着下土炕,已经烧了一会,炕已经有点热了,但是热气一上来,潮气也跟着来了。她抽了炕下垫着的破草席,想让潮气散的更快。
两位老爷子带着糖糖跟小葫芦去村里玩耍了,元瞳跟着他们一起,尚彦不放心,跟着他们一并去了。
这个点,作坊的工人,都得回去吃饭做饭。
大梅跟林长栓,又给他们送来好多东西,有芹菜,韭菜,青蒜苗,还有一些香菜跟菠菜。
要知道,在这个季节,蔬菜是最难得的。
有了蔬菜,木香信心满满的准备大干一场。
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她一手创造出来的,对于她来讲,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陈妈蹲在井沿边,把蔬菜都洗干净了,王喜送来一大块牛肉,都快要风干了,是过年的时候,村里杀的牛,他自己也去镇上买了些,除了过年吃的,剩下的都给他们送来了。
因为糖糖跟小葫芦,也是头一次来村里,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回家做饭的工人,就热情的送来好多土特产,最多的就属鸡蛋,鸭蛋,都用竹篮子装着,满满的一篮子,放下就走,推拒不了。
还有直接拎只老母鸡过来,鸡爪子都栓着,放下也不会跑了。
半个时辰不到,堂屋门口的走廊上,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篮子。
木香实在是过意不去,村里人就是实诚,不管平时有没有矛盾,到了该表示的时候,人家从来不含糊。
幸好她早有准备,吃过午饭,叫来王喜跟林长栓,还有大梅,将他们带来的东西,分给村里人。
他们回来这么久,一直都没见着李大山,估计这人是不敢出来了。也没见着陈美娥,连李元宝也没出来,这一家子,可是够奇怪的。
中午的菜色很丰富,原先留着的碗筷都在,今儿中午,他们自己吃,明天再摆几桌酒席。
算是两个喜事,一起办了。
对此,赫连晟没有异议,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事实上,他很喜欢这样平静又缓慢的生活方式,他更喜欢看着木香像这样充满活力的一面。
晌午的饭菜,是用大锅煮的牛肉,满满的一锅牛肉,木香后来都挥不动锅铲,叫了英杀过来,跟她轮流钞菜。
糖糖跟小葫芦的午饭,得单独做。
陈妈杀了只鸭子,很早就放入砂锅着炖着了。还擀了面条,准备待会给两位小世子,做鸭汤面。
木香在饭锅里煮了两个白鸡蛋,熟了之后,把喂鸡蛋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赫连晟。
接过这个任务时,赫连晟没什么表情,可是当他追着糖糖跟小葫芦,喂鸡蛋时,才知,原来喂鸡蛋跟喂饭,差别这么大。
白煮的鸡蛋,没有味道,再加上他俩吃的多了,根本不想吃,所以就一个劲的躲,一百个不情愿,痛苦的过程可想而知。
第1020章 大结局(11)
相比较之下,喂面条就好多了。
有滋有味的东西,小娃都爱吃,特别是两个娃一起吃饭,木香在这方面,有她独到的办法,效果还不错呢!
方法就是将他俩固定坐在幼儿小木车里,让他俩不能乱跑,然后她端着碗,夹着面条,在他俩面前晃一圈,然后逗他们,“快让我瞧瞧,谁的嘴巴最大!”
话音刚落,他俩几乎是同时张嘴,抢着要吃娘亲筷子上夹的面条。
小猪抢食,就是这么来的,效率高,吃的还高兴。
当赫连晟看见她这样给孩子喂饭时,颇为郁闷的问她,为什么刚才不说。
木香并不直接回他,而是举着饭碗,问儿子,“要不要把饭饭给爹吃一口啊?”
糖糖的表情立马就变了,眉头紧紧的皱着,小眼神又是隐约是愤怒的意思。
小葫芦直接伸手,猛的一抓,将娘亲的手,牢牢的扣住,然后一点点的往自己嘴里送。
“哈哈……”木香快笑喷了,“这么小气啊,给爹爹吃一口不行,那给娘亲吃一口行不行呢?”虽然这样的问题很无聊,但是她就想知道。
赫连晟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下,他忽然发现,最近是不是对自家娘子管的太松了?
糖糖跟小葫芦聪明着呢,又很会察言观色,他俩又怎会听不出娘亲的话外音。
小葫芦将往回拉的手,又推回到娘亲面前,然后抬起她的手,往她嘴边递送。
糖糖不能在行动上表示,没办法,他就鼓掌欢呼。不管怎么说,一定得让娘亲知道他的心意,否则她今晚就要去跟喜鹊睡了。
赫连晟黯然了,“你这是在误导,不公平。”
木香得意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不公平又怎地,你能拿我怎地?”
赫连晟忽然站着不动,只静静的看着她,“嗯,到了夜里,你就知道我能拿你怎么样了!”小样,敢挑衅他的男人尊严,如何能忍?
木香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之音,顿感自己今晚要载了。
土炕烧了一个时辰,木香才觉得差不多。
中午要哄孩子睡觉,便让赫连晟将木炭撤了去,不然睡着得热坏了。
中午两位老人家也要休息片刻,他俩的炕都铺好了。
木老爷子是第一次睡土炕,赫连明德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睡过,但时隔多年,现在躺在这炕上,也是别有一番心境。
喜鹊端了水,伺候着糖糖跟小葫芦简单的洗了个脚。
然后,她就被赫连晟催着赶了出去。
赫连晟跟在她后面,将门关上。
木香这进正铺床,被褥平摊铺在床上,也不用床单了,上面垫上两块大棉垫子,以防止他俩尿床。
另外,她还自制了两个简易的尿布湿,主要是防止,盖上被子之后,他俩不听话的***,冲到被子上。
临睡觉前,他俩都被赫连晟抱去外面,解决了一次,木香估摸着,不会有尿床的情况发生,午睡时间又不长,不似夜里,夜长梦多。
脱了外衣的两位小公子,只穿着轻便的里衣,就好像突然被解放出来似的,一个劲的在炕上欢腾,翻来翻去。
木香倒是不担心他俩冻着,炕是热的,被褥铺上一会,上面就有了温温的热意。
赫连晟本来还想找娘子算账的,顺便再好好惩罚她一番。
可是一见这俩小子,在炕上翻腾的身影,怕他俩摔下来,于是就在炕沿边坐下来,拦着他们。
木香很快脱好衣服,爬上炕,将两个兴奋欢跳的小家伙抓回来,塞进各自的被窝。
而她,就躺在其中一人的身边,伸出手拍着他俩。
她躺的是糖糖身边,有娘亲在身边,糖糖睡的可快了,眼睛眨巴了几下,就彻底睡着了。
小葫芦却没那么快睡着,他撑着手臂,仰起头,看了眼娘亲的距离,然后爬起来,越过糖糖,再爬到娘亲的身上,趴在她身上,头挨着他小时候的口糖,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木香对他的行为哭笑不得,可也没有将这小子从身上拽下来,而是拉过被子,直接盖住两人。
赫连晟在一旁看的眼冒红光,小声不满的质问道:“你非要这样哄他睡觉吗?”
他不满啊,娘子的身上,一直是属于他的。
这俩个小子,总是想尽办法,占娘子的便宜,真是娘可忍,爹不可忍!
木香微低头,看了眼闭着眼睛,已经熟睡的儿子,眼里心里都是满满的母爱,“有什么不可以,你说话小点声,别把他吵醒了,要是没睡好,被吵醒,他肯定得哭。”
躺在软软的炕上,嗅着周围熟悉的气息,她也困意来袭,打了个呵欠,就要睡着了。
赫连晟好笑又无奈,只得也脱了鞋袜,躺到她身边,轻手轻脚的掀开她的被子,将孩子放在他的肚子上,轻轻拍了几下,对她道:“睡吧!”
说是占有欲也好,心疼她也罢,总之,这小子别想睡他老婆的肚子,儿子也不行。
肚子上的小家伙没了,木香翻了个身,头倚在赫连晟的脖子边,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性感的男人气息,她已经闻惯了,不闻着,好像都睡不着觉一样。
赫连晟最喜欢她此刻的模样,于是伸出空着的一只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这样的相拥方式,才是他们之间最标准的姿势。
今日太阳不大,在主子都去午睡之后,陈妈跟喜鹊,带上周大憨,一起去了河边洗被子。
元瞳闲着没事,也跟在他们后面,去了河边,他不是去洗衣服,而是去玩的,也不用别人操心,一个人跑去很远的地方玩了。
玉带河的水,涓涓不息,水质又很清澈,被中午的太阳一照,水也不算很凉。
陈妈在河里摆动被套,偶尔抬眼看着眼前的山山水水,感慨道:“我现在也总算明白,主子为啥这么喜欢这个地方,瞧这山这水,多么好的地方。”
喜鹊笑着点头,道:“那是,夫人出生的地方,肯定差不了,我瞧那院子,虽然小了点,但是盖的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夫人的手笔。”
第1021章 大结局(12)
周大憨正站在这里拎干水,听到这里,笑呵呵的回头,大声道:“不光是房子盖的好,就连那作坊,盖的也很有技术,连我都想不出来这么好的点子,你们知道夫人吃饭的时候跟殿下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喜鹊追问道。
周大憨指着玉带河,“夫人提议说,要在这里修一个码头,以后来往船只停靠就方便了,也不用像我今天这样,得拉好远,才能将船拖上来。”
喜鹊眼睛亮了,“这倒是个好主意,他们这里还有货物运出,有了这个码头,肯定能节省好多不必要的麻烦。”
陈妈也笑道:“夫人脑子就是灵活,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
三人边笑边将洗着衣服,洗过了,由周大憨拎干水份,待会再拿回去晾晒。
他们三人洗好衣服,走回去的时候,作为坊的工人已经来上班了。
今儿跟平时不一样,木家宅子的主人回来了,还给他们送了好多好衣裳,而且他们也知道,这香肠作坊的真正老板,是里面的那位,其他人,不过是她监管的。
在这群人里头,有个不起眼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朝大门里看。
陈妈是个有眼力的,她悄悄对喜鹊打了个眼色,喜鹊会意,先一步进了院子,随后叫了英杀。
过了一会,英杀悄无声息的从院里出来了,冰冷的视线扫过人群,只一眼,她就注意到了站在人群里探头探脑的一个人。
随后,她慢慢的靠了过去。
木香只睡了一会就起来了,轻手轻脚的下了炕,又给他们爷三盖好被子,这才拉开门出去。
陈妈跟喜鹊已经晾好被面床单,木香走过去,浅笑着道:“哟,你们干的还挺快,嗯,洗的也很干净,去休息一会吧,事情又不是很多,慢慢干就是了。”
陈妈笑着道:“不防事,重活都是周大憨干的,中午的饭,就属他吃的最多,他不干谁干。”
木香没再说什么,看了眼院外人头攒动的作坊门口,问道:“工人们都来干活了吗?那我过去瞧瞧,你们都留下,不必跟着。”
作坊的外形,跟她当初离开时,没什么两样,但走进里面,却叫人眼前一亮,机器都是换过的,还有专门配制的灌肠机,烘干房那边也做了改良。
作坊的工人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不再是从前刚开始的那种围裙,而是一整套,从脚一直套到手臂,还有脖子,看上去,干净又卫生。
王喜见她来了,赶忙迎上来,一一给她介绍,“这些灌肠机,我寻摸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手艺精湛的铁匠,刚开始造出来,不是太好用,改了又改,这不,也就去年下半年,才弄好,添置了七台,再忙也能供应的上。”
木香负着手走着,边走边点头,“王喜大哥,没想到你也有这方面的天赋,当初我没看错人。”
王喜不好意思的笑笑,“王……王妃可千万别这么说,大主意都是我跟栓子商量出来的,他点子多,人又活泛,还有金菊他哥,他也帮了不少的忙,总之,都是大家齐心协力,否则我哪弄的好。”
林长栓收到消息,她来了作坊,于是先去拿了账本,然后才跑过来,插进他们二人中间,“木……哦不,王妃娘娘,这是去年一年的账目,您过目,因为去年添置了不少东西,作坊改造也花了一部分钱,还有,按您临走的时候说的,过年的时候,给工人们发了丰富的红包,所以去年盈利不是太多,您还是看看吧!”
“你们还是叫我名字吧,听着亲切,别总王妃王妃的叫,”木香接过账本,粗略翻了下,还是看清他们的账做的很细致,在翻到结算那一页时,她陡然睁大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么多的盈利,你们还说不多?”
的确很多,近两万两银子呢!一个小小的作坊,一年之内,能净赚这么多的钱,太可怕了。
林长栓歉意的道:“真的不多,花在杂事上的银子,就有几千两了,要不是因为这样,账面上的钱也不会这么少,不过您放心,明年就会好了,设备都购买齐了,不会再大肆铺张了。”
王喜也道:“您在这里待一日,我已经差人去拿钱了,都在镇上的钱庄存着,我们可不敢拿那么多银子在身边。”
木香合上账本,将账本还给他们,“这些钱你们还是留着做本钱,或者,在村里办个学堂,请位夫子,以后孩子们上学就不用跑那远了,还有村里的路,也要修一修,王喜哥,你现在是村长吧?”
“嗯,”王喜羞涩的笑了笑,怪不好意思的,一个小村长,他都不好意思说。
木香又道:“这就对了,既然你是村长了,这村里的大小事,就该管一管,除了修学堂,修路,你瞧,这玉带河流经咱们村,是不是应该修个码头,修了码头,以后再运货,就不用从临泉镇走,虽然因为河水浅的限制,大船不能到,但是小船可以将货物运出去,比你们绕道,可要省力多了。”
王喜被她说的话,深深的激发到。
站在他边上的林长栓,神情有些激动,“这个想法,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还跟王喜讨论过,之所以没有定下来,主要是因为,修码头工程太大,我们不敢干,不过要真修的话,可以选另一条水路,就在村口那个位置,那里的水深一些,中号的船只,是可以通过的。”
“既然这个方案,那你们还等什么,这些钱,足够你们修码头,从附近的村子多找些劳力,给他们算工钱就是,你们去问问村里人,要是愿意免费干活,这码头以后的收入就有他们的一份,要是不肯,干脆就你们几个修得了,收入归到香肠作坊,我在京城的酒楼,已经开业了,到时这香肠坐上船,直接运到京城去,销售不用你们管,你们只要安心的做好事情,就够了。”
王喜听的心惊,“要是能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你可是解决了我们的大麻烦。”
虽然他们的销路,一直都不担心,可是来回的运送货物,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第1022章 大结局(13)
林长栓也高兴不已,“你想的太周到的,不愧是见过大场面,做过大生意的人,总是能想到我们忽略的。”
王喜又领着木香看了好一阵,将作坊里外,都瞧过了。
途中碰到王阿婆,她一直没能跟木香说了话,这会好不容易看见她了,一个劲的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丫头,变漂亮了,身段也变好了,瞧这小脸,水灵的,看着都不像生过娃的。”
“王阿婆,”木香甜甜的叫了她一声,她家老伴死了,她轻松了,竟也看着比从前年轻不少,“您不也年轻了,有了大孙子,肯定乐的合不拢嘴!”
王阿婆笑的嘴都合不上,“是呢,大梅生了虎子,我们家可比从前热闹多了,现在日子也好过了,他们不让我帮忙干活,可是我自己想干,我虽然老了,但还是能跑能跳,咋能只吃饭不干活呢!”
“他俩这是在孝敬您,作坊里的活,又脏又乱,您还是少来的好在,再说,带孩子也是正经事,可千万马虎不得,”这是木香的心理话,乡下孩子,看管的较少,后面又是玉带河,出了事,可不得了。
王阿婆拍拍她的手,“这个我知道,大梅就要生了,我已经在家准备了,以后光是带两个小娃,我都忙不过来,哪还能到这里帮忙干活。”
木香想起隔壁的事,于是试探着问道:“李大山他们不在家吗?我咋听着他家庭没有动静呢,好像没人住。”
“他家啊,你不知道,”说起隔壁的事,王阿婆神情严肃了,“他家李元宝年前跟几个人去偷东西,结果偷到邵家大少爷的跟前,也不知怎的,这么小孩子,竟然能失手将邵武推倒,摔死了,这不,已经县老爷羁押了,可是没有判刑,邵家人天天来这里闹,他俩不得已,逃走避祸去了。”
木香没想到李元宝竟落得这样的下场,不过想想也不觉得可惜,即使现在不犯事,长大了也会犯,早晚的事。邵武也挺逗,那么大个人,也能被一个孩子推倒,是该说他无用呢,还是愚蠢。
县老爷抓了却不判,也是挺奇怪,可能是听说李元宝是她的弟弟,他做为县官,自然想巴结襄王殿下。
木香没在再问王阿婆李大山家的事,王阿婆拉着她,又说了好一会家常,直到元瞳跑来,跟她说两位小世子醒了。
木香匆匆告别王阿婆,回家去了。
王阿婆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感叹她的命,真是太好了,嫁进襄王府,一举得男丁,还是俩,这可不是一般的幸运哪!
次日中午,木香让陈妈跟喜鹊,在家里摆了好几桌酒席。
除了自家的东西,其他的的棹椅板凳,都是从邻居家庭借的,反正就图个热闹。
酒席的菜,也很丰富,蔬菜什么的,都是各家送来的。
肉食,除了去镇上现在采购的几样之外,其余的,也都是热情好客的村里人拿来的。
闹哄哄的吃一顿饭,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也高兴,跟淳朴的农家人在一起,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早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但是木老爷子一直惦记着给女人上坟,本来木香是要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带他去上坟的,可是老人家庭等不及,吃守闹哄哄的晌午饭,就杵着拐棍,去了坟地。
赫连明德默默的跟在后面,他很能理解这位老哥的心情,两人在一块,处了这么久,也算知已了,再说,那是木香的娘亲,他去看看,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都去了,糖糖跟小葫芦,自然也不能落下,由赫连晟跟周大憨顶着就去了。
后来,其他人也想去看看,索性一起去了。
尚彦去镇上买了元宝蜡烛,还有鞭炮什么的。
村里的坟地,还是原来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又是一年春意萌芽的时候,枯草之下,隐约有绿色的嫩芽冒出来。
木香扶着木老爷子,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座面朝北方的墓碑,“爷爷,这就是娘亲的坟了。”
她刚说完,木老爷子便已泪流满面,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捂着眼睛,泣不成声。
他并没有说出太多的话,只是这样默默的流泪,因为再多的语言,也无法诉说他心里的伤痛。
木香这一刻,看着眼前这位痛哭流涕的老人,心中彻底通畅了。
人老了,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远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痛的。
赫连明德走上前,拍拍老伙计的肩膀,宽慰他道:“人走了,就让她安安心心的走,你得好好的,这样孩子在泉下有知,也能安慰了。”
木老爷子收起手帕,很努力的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女儿的墓碑,可是不管他怎样定睛去看,那墓碑也是模糊的,“也罢,也罢啊!这里是安息的好地方,就让她在这里安息吧!”
他原本也想过,将女儿的坟迁到祖坟上。可是看着坟地边的山山水水,这样的见景,的确是安息的好地方,也许她根本不愿意再回京城呢!
“儿子,过来给姥姥磕个头,”木香将两个孩子招过来,带着他俩,一起跪在了坟地边。
赫连晟没有犹豫,也走了过去,双膝跪下。
木香的娘,也是他的,跪拜是应该的。
糖糖跟小葫芦并不懂得磕头,只是看着娘亲那样做,他俩也学她的样子。
木老爷子看着这一幕,又忍不住哭了。
木香他们一家跪拜完了,周大憨几人也跪下磕了头。主子的爹娘,也就是他们的主子。
蜡烛点上,鞭炮放了,清脆的炮声,在这寂静的小村庄,久久不曾消失。
从坟地回来之后,木老爷子大概是因为心太累了,到了家之后,就回去躺着睡觉了。
傍晚的时候,木香带着英杀跟喜鹊,去了赵家。
那天在木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人,正是赵家婆子,也不知她想干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如今赵修文死了,他们也算是白发送黑发,木香不会再跟他们计较。
刚一踏进赵家的门槛,院里的景像,让木香微微诧异。
第1023章 大结局(14)
原先赵家在村里也算富裕的,看他家住的青砖瓦房就知道了。
可是现在,院子的地上,坑坑洼洼,墙面剥落,有好几处还裂了大口子,再往上看,靠近南边的屋顶已经烂掉一块,要是下大雨,肯定会漏。
赵修文他爹就坐在廊檐下的台阶上,抽着旱烟,也不知那烟锅锅里塞的什么,抽一口,浓烟四散,就跟失火似的,将他的脸熏的跟锅底似的。
抽完一口烟,他一个劲的咳,恨不得把肺都给咳出来。
院里只有他一个,感觉到门口站了人,他抬起头,刚开始没认出来,后来定睛一看,知道了来人是谁,他有些激动的站起来,挥着烟杆,“你到我家干什么?你走,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还进我家门干什么,你把我们害的还不够吗?”
他这一嚷嚷,就将屋里的赵家婆子引了出来,她见着木香,也是一样的表情,“你……你还敢踏进我家的门?木香,我们斗不过你,我们认了,可你也别欺人太甚,我儿子都死了,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同时冲出来的,还有赵修杰,他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木香,就好像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样,“爹娘,你们先进去,大白天的,她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没事的。”
木香被眼前的情况刑蒙了,她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赵修文的死跟我又没有关系,是苏秀害的好吧?”
“你少来骗人了,我们都知道真相了,就是你,是你派人害了我哥,还害的在我嫂子有家不能回,我们家没钱没势,去告状,县老爷也不敢受理,这一切都只有你能做得出来,”赵修文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他伸开双臂,拦着爹娘,就好像木香随时都会扑过来一样。
对于他们这种认识,木香很快就明白了,一定是有人跟他们说了什么,还是跟她有仇的。那么,除了陈美娥,她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木香无奈的叹口气,“话,我只说一遍,你们爱信不信,反正你们要如何想,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我来这里,不过是看你们可怜,没有别的意思,你家大儿子的死,是苏秀一手造成的,她跟京城一个官家少爷在画舫上偷情,被你儿子抓到了,混乱之中,他被人捅死了,当然了,那人也下了大狱,苏秀倒是没事,但她自甘堕落,入了青楼,你们呢,也别再想找他报仇,估计这辈子你们也见不到她了。”
她稍稍停顿了下,又道:“我说完了,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那都是你们的事,告辞!”
连陈美娥的话都能相信,真不知道是他们蠢,还是赵家人对她的敌意太重,形成了对她的偏见。
从赵家出来,木香心情有点闷闷的,喜鹊见主子不高兴,微笑着宽慰她,道:“那个叫苏秀也是活该,当初她来咱们府上时,府里的人都不喜欢她,性子太猖狂,还很贪慕虚荣,她这样的人,出事是早晚的。”
喜鹊这话说的并不刻薄,而是事实如此,苏秀跟赵修文一样,他俩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木香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村里有好几颗长了很多年的香椿树,此时正是香椿冒芽的时候,木香从那几棵树下经过,就闻到浓郁的香气,逐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身边这棵两人合抱的香椿树。
“英杀,上去采香椿,晚上咱做炸香椿吃!”
英杀点点头,脚尖一点,身姿轻盈的跃上香椿树。
这种树,没有很多很枝,所以中途,她不能停下换气,得一口气憋到树冠顶上。
“主子,都摘吗?”英杀并不懂得香椿这个东西,还觉得这香气,好难闻呢!
“不是都摘,挑那些嫩芽,越嫩越好,千万别摘大的!”
英杀狐疑的看着手边的枝枝叶叶,实在很难搞清,什么才算大,什么叫做小。
索性抽出剑,砍掉了枝丫。
“呵!”木香伸手拉开喜鹊,以免被这些枝丫砸到。
喜鹊笑呵呵的道:“英杀太粗鲁了,一点都不温柔哦!”
欢的差不多了,英杀飞下来,白了她一眼,没有吭声,而是拖着树枝,回木宅去了。
晚饭的香椿叶,用鸡蛋裹了一层,然后放在油锅里炸,炸到两面焦黄,香气四溢,拿来帮下酒菜,是再好不过。
这夜,星空灿烂,木香在哄睡了两个幼儿之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夜里睡的总是很沉,只觉得身子略有晃动,还以为是赫连晟又对她上下齐手。
但是,当一阵夜风吹来时,她才忽然惊觉,再低头一看,她居然悬在半空,而且还在不断前行,“这……这是要去哪?”
赫连晟扬唇一笑,“还记得当初那个山洞吗?”
木香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脑子清醒了不少,“哦,窝窝山上的那个山洞啊!”
当初赫连晟也是半夜不睡觉,抱着她飞上山顶,看日出,夜里就住在那个山洞里。
正想着,赫连晟已经停下了,“我叫人来清理过了,带你去看看。”
他抱着木香,直接迈步进了山洞。
山顶上温度低的很,但是进了洞,阻隔了冷风,立马就暖和了。
洞里有一堆盖着柴火堆,赫连晟将木香放下后,便用棍子挑开压着火苗的木板,再吹一吹,火势立马就窜上来了。
有了火光,洞里的情形也能看清楚了。
还是那样的摆设,被褥好像是新的,应该是从船上拿来的,属于他俩专用的,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搁着一个酒坛。
“还要喝酒吗?”木香真是搞不懂他了,大半夜的,跑到这里喝酒?
赫连晟起身将酒坛子拿了过来,帅气的咬掉盖子,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他忽然掰过木香的脸,嘴唇对着她的压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从嘴里滑到食道,温暖了全身。
赫连晟喂完酒之后,却没有立刻放开她,而是辗转吻了好一会,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放开她。
此时,被酒滋润的唇瓣,已是殷红一片。赫连晟盯着她的唇,只觉得,还没喝几口酒,就已经有了醉意。
第1024章 大结局(15)
木香老脸红了,打掉他的手,不再看他,转而去拨弄那堆柴火,“大半夜的,你把我撸劫到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干那种事吧?”
这样一想,她觉得很有可能。
两人在一起时,这家伙动静总是很大,害的她叫声也就跟着大了。可是家里地方小,惊着孩子也就罢了,要是惊劫两位老人家,那可就不好了。
在船上时,他们也尽量挑下雨的时候,噪音较大,容易遮掩。
“你说呢?”他答非所问,随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继续喝酒,偶尔喂她一口。
饶是木香酒量再大,也经不住他这样火辣的喂酒。
一坛酒快要见底时,她忽然发现身边这人,喂给她的喝的,比他自己喝的多多了。
剩下的半坛子,她几乎喝了一半,直到这会头晕晕的,软软的倒在赫连晟怀里。
目地达到,赫连晟扔掉酒坛子,弯腰将木香抱了起来,轻慢的搁在木板床上,自己的身子随即也覆了上去。
木香喝了酒,自制力还算好的,知道身上有人作乱,也知道这作乱的人是赫连晟,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没有挣扎,反而热情的回应他。
或许是因为环境,也或许是因为今夜的酒格外醉人,她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块偌大的莲叶上,那莲叶飘在水中,随着水浪的波动,起起伏伏,时而被浪卷的高高的,时而又跌进一汪春水之中。
这一夜的疯狂,不知持续了多久,木香总是被他折磨的醒了,然后又累的睡着。
洞里的火堆,一直都没有熄灭。
天蒙蒙亮时,木香觉得自己的身子又离开木床了。
她气呼呼的指控道:“别再来了,再来我就要废了!”
赫连晟低头亲了亲她缩在被子里的脸颊,笑嘻嘻的道:“你要是想再来,等到今晚,我们再过来就好,现在带你去看日出,为夫日观天像,今日会是个大晴天!”
昨晚将木香衣服都脱完了,这会她光着身子被赫连晟裹在大被子里,抱了出去。
晨风很凉,好在这被子够大,能让她从头裹到脚,不留一丝缝隙。
原先的大石头还静静的待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赫连晟拥着她,坐在石头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又替她拢了拢被子,怕她冻着。
木香舒舒服服的躺在他怀里,实在是太累了,过了片刻,她又睡着了,直到赫连晟晃了她一下,在她耳边低声说,太阳要出来了。
木香抬头去看,只见东方的一处山顶上,透出缕缕红霞,一点点的紫红痕迹,慢缓升起,由暗到明,将半边的天空,都染上了霞红。
不知为何,她此刻的心境忽然就不能平静了,睡意全无。
朝阳升起,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过了会,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顷刻朝霞满天,窝窝山的山顶像是披在了霞光之中。
清晨的山风中,似乎也夹杂着几缕阳光的气息。
木香定定的看着,忽然想起两个儿子,“你把我带出来了,孩子谁照顾?”
“放心,有陈妈跟喜鹊在,不必担心,”如果没有安排好,他能带着她夜宿山顶吗?
“哦,”她一想也是,赫连晟不会把这个也忘掉的,可是……“你叫她们看着孩子,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带我上山了?”
还干了那样的事,旁人肯定会以为他有多饥渴呢!
可是赫连晟又怎会在意旁人的眼光,他只要抱着娘子,就心满意足了。
此刻坐在这里,很自然的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天他站在福寿楼的二楼之上,看见她为了一个路人打抱不平,那样的嚣张,掐着腰跟人对骂。
虽然有点泼辣,却很吸引人。
有时赫连晟会想,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眼睛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
从山顶倾泻下来的阳光,洒满了满座山,一点一点的从他身前蔓延开,朝着山脚下的玉河村照耀过去。
山林中,鸟叫声越来越多,清脆悦耳。
天亮了,才能看清,山腹中有迎着寒风,盛开的山茶花,还有那含苞,快要开放的野杜鹃,有这一片枯黄之下,这一抹红,尤为醒目。
“相公,你说我原来的世界,如今是个什么样子,”木香摸着脖子上的血玉,看着天边的升起的一轮红日,喃喃的道。
赫连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跟她一样看着那轮红日,过了放久,才说道:“原来的怎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将来,糖糖跟小葫芦会一天天的长大,咱俩会一天天的变老,等到我们百年之后,再了阴曹地府,我一定会去问阎罗王,让他给你一个答案可好?”
木香往他怀里倚了倚,“我不是非要一个答案,是什么样的真相,我并不想知道,有时候我就在想,可能从前的那些,都是做梦,这一世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她也想看着糖糖跟小葫芦长大,陪着他们一起,一天都不想分开。
“不管是做梦,还是真实,都有我陪着你!”
男人的肩膀很宽,很厚,像一堵厚实的墙壁,替她挡去寒风。
木香深深的吸了口气,郁结的心情,顿时消散,“好吧,那咱们就一直做真实的自己,赶紧收拾东西回去,他俩醒来见不到我,一定会哭的。”
母性这个东西,就像一条线,将她跟孩子紧紧的连在一起,走到哪,都得牵肠挂肚。
赫连晟俊眉舒展,抱着她起身,“好,我们回家!”
吃饱的男人,心情自然好不得了,抱着木香回山洞,还亲手给她穿上衣服,替她梳好长发。
这里居然连梳子都有,肯定是赫连晟准备的。这家伙,不知筹备的多久。
下山的路,木香不用他抱。
虽然腰是很酸,腿也酸酸的,但是就当晨跑锻炼了,有氧运动嘛!
赫连晟始终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晨雾中奔跑的身影,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他身姿挺拔,步伐稳健,走在山间,如一道不得多得的美景。
而走在前面的木香,一路上,蹦蹦跳跳,经过几个月的调养,身形又似从前那般苗条轻盈,像个山中精灵似的。
旁人如何看,那不重要,反正在赫连晟眼里,她就是独一无二的美人。
离房子近了,木香步伐更快,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好像听到孩子的哭声。
“相公,我先回去,你慢慢走吧!”当娘的,听见孩子哭,当然着急了。
赫连晟没有说话,索性在原地站着了,看她提着裙摆,朝着家门的方向奔去。
晨间的阳光照着她的背影,影子拉的很长,因为快速奔跑,长发散在身后,跟着裙摆一起飞扬。多年之后,每当赫连晟回忆起这一幕时,心总是被填的满满的。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全文完)
第1025章 番外初遇小桃
南晋东北方的边陲小镇,高塘镇。
时间到了秋初夏末,虽说酷热的天气已经快过完了,但秋老虎依然横行。
下午临近傍晚时分,按理说,应该凉快些了,可是不然,依然能热死个人。
实在是热的不行,镇上的男人们,都打着赤膊,上身只穿着件马甲,下身一条七分短裤。
这是贫苦短工的装扮,但在这种热死人的时候,这样的装扮,却也是最凉快的。
在镇子的主路边,一间废弃的茶棚此刻正排着长长的队伍。
队伍的尽头,是一个捻着胡须的老者正给一位老妇人诊脉。
小桃裹着又厚又严实的衣裳,忙前忙后,忙着给病人发号,忙着喝斥那些妄想插队,还得时刻监督那些想混水摸鱼,穿着还算不错,生着小病,却想占义诊便宜的人。
她虽个头小,身材也小,但吼起来,嗓门可一点都不小。
“喂!你你你,说的就是你,你昨儿不是来过一趟了吗?领了一包不要钱的草药,今儿怎么又来了?”
被她指着鼻子骂的男人,身材短小,长着一副奸邪样,至少在小桃看来,就是这个意思,只见那人嘿嘿一笑,露出满嘴的黄牙,跟她讨好着笑道:“麻烦小哥行个方便,我家里又不止我一个人病着,还有我老母亲呢,她也得了风寒,我今儿来,就是给她买药的!”
他刚说完,前后排队的人不干了。
“雷黄牙,你娘十年前就死了,你哪来的娘,我看你就是想占便宜,看着不要钱的东西,就走不动道,忒不要脸!”一个抱娃的妇人,愤怒的啐了他一口。
“你管呢,老子就不要脸了,怎么地!季郎中又没有严明,不准我每天都来领药,反正你们领也是领,我领也是领,你得得着吗?”这个叫雷黄牙的人,说起横话来唾沫星子横飞,嗓子震的老粗,就是脊背没直起来,一直在那弯着,他自己不觉得,但旁人看上去,就是一副理亏的样。
旁边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中年短衣汉子,抱着手臂,呵呵笑着调侃道:“我们是管不着,可你凭白无故多了个老娘出来,我们还不能问一声,就是不知是哪家的老妈子,叫你认做干娘了,说出来,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这是荤话,男人们在一块,就喜欢看这种玩笑,有了一个开头,不少人也就跟着起哄。
“啥老妈子,我说你赵四消息可真是一点都不灵通,雷黄牙认的可是杀猪的王寡妇,天天跟着在人家屁股后头喊小娘亲,巴着人家每天佘几斤肉给他呢!”
先前说话的短衣汉子,貌似恍然大悟,“哟,雷黄牙,你还有这等本事哪,那王寡妇,给的你啥肉?是胸脯肉,还是座子肉啊?”
众人一通哄笑,站在前面抱娃的妇人满脸通红的转过身去。
在他们哄笑的时候,小桃一直扛着她用来指挥排队,三尺长的木棍,一只脚颠啊颠,半边身子歪着。
她从没穿过女装,不管何时何地,都是一副短工的打扮,哪怕是再热的天气,也装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连胳膊肘都不露。
因为从没穿过女装,也没梳过女子的发髻,更没用过什么胭脂水粉,除了已知的女子身份之外,她从没觉得自己是女子。
呃……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她每个月还来月信呢,也只有那几天,她会觉得自己怪怪的,有点……有点不男不女。
不过小桃不在乎,她不觉得做女子有什么好。
看看那些为人妻,为人母的女子,软弱可欺,三从四德,被人呼来喝去,那样的女子她见的太多太多。虽然她是个孤儿,自小无父无母,那也不代表,她得像那些寻常女子一样。
她……季小桃,就要做个女儿身的男儿。
“哎哎!都别吵吵了,我师傅自掏腰包,上山采了药,又费心晒干碾碎,他老人家费这个心思,可不是为了给你们占便宜的,我再说一遍,”光说还不够,她还挥着木棍,对着众人划过去,最后停在雷黄牙面前。
“还有你!”她突然拔高嗓音,把雷黄牙都震住了,“闲扯打屁的,都滚一边去,别看旁人,说的就是你,还有你!你!你!”
她一一点过刚才几个说小黄段子的中年汉子,“你们几个壮的跟牛一样,看什么病,从哪来的回哪去,别在这儿捣乱,否则别怪小爷动粗!”
被点到名字的几个人,悻悻的摸摸鼻子,除了雷黄牙之外,都不好意思的走了。
雷黄牙瞄了眼正专心看病的季郎中,还有堆在他身后的草药包,扭着嘴,做出一副凶恶样,凑近小桃,压低了声道:“小子,你们是外来的,不清楚本地的规矩,这个地方是哥哥我罩着的,你们要想在这里摆下去,最好别得罪我,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小桃一抹鼻间,“我呸,就你也配叫哥哥,你有脸没有,小爷我再说一遍,没病就赶紧走,后面还有多的是病人呢,赶紧的!”
已经有人在焦急的催了,小桃也不管他乐不乐意,拖着他就往旁边走。
“哎哎……你拖我干啥,我警告你赶紧松手,否则我要你吃不兜着走,听见没有!”雷黄牙被他揪着后衣领,死死的往后面拖。
小桃对他的拖扎不闻不问,直接将他拖到大街上,再随手往街上一扔,指着他破口大骂,“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大街上,可多人了,小桃嗓门又大,自然引来不少围观。
雷黄牙哪肯丢这个面子,而且他也知道这两个师徒,就是外面来的,没权没势,他才不怕呢!
“喂,小子,你叫谁滚,别忘了这里是高塘镇,你们师徒这是流落到这里,又不是衣锦还乡,你横什么横,到了别人的地盘,还敢耍横欺负人,看爷怎么收拾你,”雷黄牙挥着拳头,对着小桃那张脏兮兮的脸砸了下去。
按理说,小桃脾气这样凶,应该有两下子才对。
可事实也刚好如此,她真的只有两下子。
偏偏雷黄牙的两下子,比她多了那么一丢丢。
这不,刚躲过迎面的一拳,还没站稳,就被雷黄牙的一记扫堂腿抡倒了,正中眼睛。
“哎呀,好疼!”小桃坐地上,捂着眼睛,龇牙咧嘴,露出痛苦的表情,“你真敢打我?”
雷黄牙也学他之前的样,呸了一口,“打你怎地,惹爷不高兴,爷还能卖了你信不信?瞧你这模样,肯定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虽然长的像小白脸,还一副娘娘腔,可也说不定有哪家寡妇能看中你,招你当上门的呢!”
他带头哈哈大笑,挺着胸脯,模样好不嚣张。
别看小桃平时看上去挺温和的,可就是脾气暴躁的很,不惹她没事,一旦惹着了她,非跟你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为此,季郎中不知说过她多少回,还有很多回,把她一身是伤的揪回来。
小桃坐在地上,揉了几下眼睛,狠狠的瞪着雷黄牙。
她最恨别人骂她小白脸,因为她潜意识里,还觉着自己是个男人。试问,哪个男人能容忍这样的话。
雷黄牙笑够了,也揉揉拳头,暗骂这小子脑袋可真硬,就是功夫不咋样,看他咋咋呼呼的样子,原来是虚张声势,顿时,雷黄牙底气足了,“小子,现在知道你雷哥的厉害了吧?早点跪地求饶,雷哥或许还能放你一马!”
小桃捂着一只眼睛,用剩下的一只眼睛,愤恨的瞪他。
突然,她爬起来,冲着雷黄牙,就扑了过去。
俗话说,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小桃就属于最后不要命的一类。
只见她向饿虎扑食一般,将雷黄牙扑倒在地。
变故来的太快,雷黄牙压根没想到这小子打架竟然不要命,一个没留神,被她压在了下面。
小桃打架从不含糊,哪怕此刻姿势十分不雅,也不管不顾。
爬坐起来,双拳对着他的脸,一顿狂揍。
这根本就是毫无章法的暴力,没有防点可守。
雷黄牙被她打的,睁不开眼,好不容易瞅到个机会,踢脚想将她掀翻过去,哪知小桃死不松手。
两人就这样滚在了一起。原本就是在路上打架,再一滚,直接滚到了路中间。
十步之外,停着一辆黄漆马车。
不是他们想停,而是前面打架的这两位,正好将路堵了,他们不得不停下。
车前面坐着的车夫,盯着地上滚着的两个人,面无表情的向着身后的车帘发问,“主子,可否要将他们踢出去?”
“不必,等他们打完再走,”车厢里传出的男子声音,温润如流水,清幽如琴音,令人听之,过耳不忘。
“是!”车夫不再言语,连他赶着的马,也不动了,一人一马,静静的盯着前而滚成一团的两个人。
镇子里街道的地面,虽然也铺着青石板,可是因为年代久远,青石破损的严重,坑洼的地方特别多,加之前两天下过雨,又是泥又是水的,只滚了几圈,那两人身上的衣服就已经面目全非,连头发也全是沾巴,跟用泥糊过的一样。
这种打架的法子,连那面无表情的车夫都看不下去了,“主子,要不还是将他们扔开吧,否则弄脏了马车,还得找地方刷洗!”
第1026章 番外是男是女
起哄的人群中,还有那半大的小娃,包括马车里的人在内,没一个认为小桃是女娃,所以雷黄牙的行为,也没有欺负在妇孺一说。
小桃很久没有打架打这么痛快了,从前跟着师傅走南闯北,每挪一个地方,都是因为她好打架,闹的太凶,季郎中不得不带着她逃走。
只有上次去京城待的时间最久,之后离开,不止是因为襄王妃有孕这个事,还有她在京城里闯下的祸,令他们师徒二人,不得不远离京城。
地上的两人,不知啥时候,停止了打架,各自喘着粗气,坐在一边。
雷黄牙翻着白眼,冲她竖起大母指,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子,爷……爷佩服你,打架不要命,你绝对能算上高塘镇的头一号,留个姓名,也好让爷知道,今天遇到的刺激儿头姓甚名谁!”
小桃用袖子抹了把脸,吐掉嘴里的泥巴,双手抱拳,对他拱手道:“在下季小桃,我知道你外号叫雷黄牙,我跟我师傅还要在这里义诊几日,麻烦你回去跟你的那帮子人说,义诊是给有需要的人治病,不是给你们这帮没事吃饱了撑的人送药的!”
雷黄牙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她哈哈大笑,“一个大男人却叫着女娃的名,你莫不是男扮女装的吧?”
当然,他说这话完全是开玩笑的,从没真的想过眼前这个跟他打泥仗的小子是女娃,这根本不可能嘛!
季小桃也从地上爬起来,又呸了他一口,“滚你丫的,你才是男扮女装,你全家都是!”
“小桃!”人群后头走出来的一老者。
原本斜斜站着的小桃,攸地挺直了脊背,站的比竹竿还要直。
然后她才回头,一脸讨好的笑着,“师傅,我没打架,就是刚才摔了一跤。”
此言一出,有人忍俊不禁。
对面的车夫,表情甚是古怪,马车里面的人,翻书的动作为稍一停顿,修长如玉的手指,停在书页的最上端。
微低的眉眼,光华流转,似明珠,似黑玉。
俊容隐在车厢的阴影之下,看不真切,唯有气息,稍显急躁。
季郎中肃目瞪她,“哼,你还敢狡辩,以为师傅眼睛瞎吗?有功夫跟人在这里胡闹,还不快过来帮师傅看诊!”
“是……”小桃颓丧的低下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认命的跟在季郎中身后。
这时,从马车里探出个光溜的脑袋,虽是光头,却不是和尚,他眼睛看着小桃的背影,话却是对着车夫说的,“十七,你说说,这是不是主子常挂在嘴边的,一物降一物?”
被唤作十七的男子,仍是一张冷脸,“丁平,别乱说话,主子不喜欢被打扰!”
“我是不想打扰主子,可是这几天赶路,主子病着,我能不管吗?你刚才没听见那师徒俩说话的内容吗?郎中哎,咱们这一路从燕国来,路上也敢请郎中,到了这里,应该没问题了吧?”
十七又瞪他了,“你闭嘴,话那么多!”
他虽呵斥了丁平,却也一样担心主子,于是推开他,将帘子稍稍掀开了一角,语气恭敬的问道:“主子,您还好吗?要不就找个郎中过来瞧瞧,此去南晋京城还着呢,咱们走的又慢,您的身子不能耽误。”
丁平也赶忙缩回脑袋,跟着一同劝说,“是啊主子,听说现在京城乱的很,您这一路还有公务要处理,马虎不得。”
轩辕恒朝车外看了眼,随后慢慢的收回视线,“十七,将马车停在路边,别挡了别人的路,再去请那位老郎中过来吧!”
听见主子终于肯松口看病了,十七跟丁平都松了口气。
“嗳,属下这就去办!”
太子殿下为人和善,立了太子之后,待人接物也是一样的亲和,燕国上下的人,都对他又敬又爱,要是被人知道,尤其是燕国的闺阁小姐们,若是被她们知道,太子在去南晋的途中病了,不知得沾湿多少丝帕呢!
小桃被季郎中揪了回来,头发没梳,脸没洗,衣服也没换,就去帮师傅的忙了。
季郎中看起病来,专注到废寝忘食,每天都坚持看到天黑,最后一个病人离开,才肯收摊。
因为是义诊,基本上是不收钱。
但是如果有家境稍好些的病人,愿意掏些钱,以作酬谢,小桃也不会人家客气。
按她的话说,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钱的人,接济钱的人,天经地义。
说实话,要不是有她在,季郎中只怕早就饿死了。
“师傅,您累了吧?我给您捶捶背,”小桃见他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心疼坏了,赶忙奔过去,小拳头节奏飞快的给他捶起背来。
“嗯,你不给师傅惹麻烦,师傅就烧高香了,”季郎中把完最后一位病人的脉搏,正低着头写方子。
“师傅……”小桃停了动作,忽然探过头来,“师傅,等您成佛成仙了,徒儿天天给您烧高香!”
季郎中握笔的手指一顿,微微回头斜瞪她,“混小子,又乱说话!”
说着,他用笔头狠狠敲了小桃的头。
“哎哟,师傅……徒儿本来就够笨的,您还敲,再敲就成笨木鱼啦!”小桃捂着脑袋,撅着嘴,跟他抗议。
季郎中虽然打了她,但眼里的慈爱却不少,“笨点好,笨点师傅省心。”
坐在季郎中对面的是位老妇人,看见他们师徒二人相处的情景,不无羡慕的说道:“这位小大夫,你师傅说的对,成天跟人打架可不好,说不定哪天就会闯了个大祸,到时,后悔都晚了。”
小桃朝她拱手,“大娘,承你吉言,我这人福大命大,几十年之内,还死不了,您这病看完了,药也拿到了,是不是该回家做饭了?您看我师傅累了一天,也该休息,烦劳你挪下屁股。”
这个老女人,赖在这儿,听他们师徒讲话,还不肯走了,她还要收凳子呢!
“你这混小子!”老妇人红着老脸起身,临走时,留了三钱银子。
小桃拿起银子,在手心里掂了掂,“嗯,今晚的住宿有着落了,师傅,您先去客栈歇着,这里的东西,我来收就好。”
季郎中看了她脏兮兮的一身,笑呵呵的站起身,“你收拾好了,也去洗洗,瞧这一身弄的,昨儿换的衣裳还没干,再弄脏了,我看你要穿什么!”
天气闷热,他们的衣服又在客房里头晾着,能干才怪。
可小桃却不以为意,没干的话,那就不洗澡,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小桃一边收着桌椅板凳,一边哼着民间小调,配上她一身脏不拉叽的穿着,怎么看怎么怪异。
丁平一路找过来,见只有小桃一个人在,知道她不是郎中,就直接询问她道:“刚才那位老先生呢?我家主子病了,想请他过去瞧瞧。”
小桃眼神也利的很,记得他是先前从马车缝里扒出来的,而且光头形象又突出,她不记得才怪。
只是她忒不喜欢这家伙说话的语气,再说了,师傅刚走,还没进客栈呢,让他老人家来回跑,不是折腾人吗?
索性她也冷了脸,“师傅休息去了,要是能走的话,就自己走去客栈,不能走,找人抬,要么背,总之,别指望我师傅亲自去看病!”
丁平将她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确定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呵斥的话都滑到嘴边了,可是想到主子叮嘱的要低调,只能忍了,“呃……这样跟你说吧,我家主子身份贵重,不方便出来,你还是去请你师傅过来,诊金肯定不会少。”
小桃本来都想发火的,但是一听诊金两个字,立马改了主意,于是故作骄矜道:“那这样吧,先带我去看一眼,要是小毛病,我也是能看的,实在不行……再说吧!”
金钱与师傅的休息相比,还是后者重要,可她又不想白白丢掉到手的银子,那就只有她上呗!
好赖也治不死人,看他们这样的身份,肯定是有钱人,定然不会在乎那一点点诊金。
“这可不行,都说了我家主子身份贵重,怎能让你这个小徒弟随便看,你到底要不要去叫你师傅?不叫的话,我可走了!”
不知死活!且不说她懂不懂医术,光是她这一身水泥混合物,要是爬到主子的马车上,后果不堪——设想!
“哎哎,你别走,我知道你家主子贵重,就跟一头肥猪在我眼里,也是一样的贵重,你说的意思我懂,放心放心,我医术好着呢,”小桃不由分说,拖着他,就往马车那里去。
丁平被她的比喻雷翻了,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她拖着走了,“你放手,放手啊,你抓我做什么!”
马车离的不远,拐个弯就到了。
看见马车,小桃丢下丁平,便走了过去。
十七是何等的高手,在她靠近之时,长剑出鞘,横在她面前,“站住,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
小桃撇了眼距离自己不到一寸的剑锋,突然指着一处大叫,“看,妖怪!”
她出招太无章法,等十七转开头的一刹那,就已意识到自己上当,等他立即回头时,车帘已经挑开,小桃像泥鳅似的,滑了进去。
第1027章 番外 原来没胸(1)
马车里的帘子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昏暗的很,小桃头一眼,只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坐在里面。
同时,还有一股好闻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完全不像酷热的天气该有的味道。
就好比她现在,身上脏的要命,除了臭,还是臭。
这也没什么,听师傅说,是在一个泥坑里捡的她,后来又是泥坑里长大的,从小到大,跟泥巴比跟床还亲。
所以,她知道自己身上难闻,还很臭,可她不在乎。
“喂,是你病了吗?把手伸出来,给我瞧瞧,”小桃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大概是觉得这里头太凉快了,所以她舍不得离开啊。
轩辕恒视线好的很,这只伸过来的爪子,姑且称之为爪子吧,谁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离他的衣袖,仅有五寸……五寸!
轩辕恒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外面,轻唤了声,“十七!”
虽是轻唤,但语气中的隐约的怒意,十七跟丁平都听的清清楚楚。
“主子恕罪,小的拦了,可是没拦住,”丁平搓着手,一脸的不安。
十七默言不说,伸手就要按住小桃的肩膀。
小桃机灵着呢,虽然撅着个屁股在外面,可是那样的弱点,又岂能全然不顾。
她突然后踢腿,一只后蹄高高扬起,带着一股劲风,袭向十七。
她这样的小招数,十七怎会放在眼里,空出一掌,劈向她的腿,另一只手,仍然要将她提起来。
哪知,这小子软的跟没骨头似的,他手滑了下,这人居然直接钻了进去。
“卧槽!这位大爷,不就是看个病吗?你怎么那么多事,有病就得上治,我师傅就在客栈,我先把个脉,看过了,再带你去找他,别乱动!”
小桃身子滚进去,也不管他愿不愿意,顺势就扯过那人的手腕,食指与中指搭了上去。
喔!手指刚触上,一股清凉的感觉,从他的腕间闪电般传遍她全身。
这人皮肤不止是凉凉的,而且这皮肤也是超好。
娘的,比她的皮肤还好,身上还股子清凉的香气,真好闻。
小桃就想啊,难不成他也是女扮男装?这样一想,小桃顿时对他心生同情。
她清了清嗓子,又靠过去一点,“这位大姐,你一定是长途跋涉,身子被颠坏了,我建议你啊,不如在这里住几日,我给你开张补气养血的方子,你看你身子这样凉,一定是宫寒啊,我师傅说,宫寒这病得提早治,否则会影响日后生育的。”
她在那滔滔不绝的说着,却没注意到被她称之为大姐的人,一张白皙透亮的俊俏脸蛋,已是一片乌漆抹黑。
其实在小桃掀开帘子半个身子探进来时,他完全可以挥一挥衣袖,将她甩飞出去。
但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动,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在刚刚,这张黑不溜秋的脸蛋凑到他面前,凑的那么近,他也没有动。
后来的某一天,当小桃问起他当时的想法时,他想了许久,最后给出了一个结论,“事实上本王当时忍的很辛苦,随时都有甩你出去的冲动,可是又担心,你是敌人派来的奸细,所以才忍下了。”
真正的事实,却不像他说的那般。
当时的小桃,虽然从头到脚,看不出一分本来的样貌,可是唯独一双眼睛,清透明亮,比他见过的任何人,任何景物都要漂亮。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人甩出去,以至于后患后穷。
丁平跟十七都看傻眼了。主子这是怎么了,竟然让那个脏小子钻进马车,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何止是匪夷所思,根本是无可能发生的事。
想当初,丞相家的千金,香喷喷的一个大美人,出宫的时候借故自己的马车坏了,非跟主子挤一块。
当时主子没说什么,一路上僵着背,直到将那位丞相小姐送回家,主子一声不吭的回到府中,命人拆了马车,自己的衣服,从里到外全扔了。
按他的意思,是受不了那女人身上的脂粉,实在太臭。
可是现在呢,难道脂粉是臭的,烂泥是香的不成?
轩辕恒定定的看着她,脑子里回想着她刚刚下过的诊断,声线有些飘飘的说道:“所以你觉得,我是女子,因为来了月信,才会病倒的?”
小桃没听出他声音里有什么不对的,就是觉得脖子凉飕飕,哪里漏风?
“呃……这位大姐,来月信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事,你有月信袋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可以卖你几个,都是我自己做的,物美价廉,还用草药熏过,又干净,又除异味,用久了,还有股子淡淡的清香呢!”
她伸手往腰间一摸,腰带就开了,还好是坐着的,否则轩辕恒真担心她裤子会掉下来。
只见她将腰带一抖,掉下来几件物什,“你看,这些都是我做的,里面塞的全是新棉花,你要是买的多,我可以给你优惠!”她捧着几条月信袋,递到他面前。
饶是轩辕恒再淡漠,再温和的性子,也难免要被她逼到跳脚。
“拿开!”他用内力挤出这两个字,若是语言可以杀人,眼前这脏兮兮的小子,早已万箭穿心,被射成马蜂窝了。
小桃疑惑了,这说好好的,怎么就翻脸了呢?
她再接再励,努力推销自己独创的月信袋,这也是她日常收入的来源之一,有生意做,她不能轻易放弃。事实上,今天那位老大娘留的银子,已经是他们仅剩的了。
穷啊!不抓紧机会挣点外块,她跟师傅就得睡破庙。
“你别不好意思,就算你自己不用,也可以买回去留着以后用,这是必须品,什么是必须品知道不?就是必须得用的东西。”
轩辕恒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而且是笑的贼和善,贼温柔,“你真的会把脉?”
“嗯,”小桃重重的点头,无比肯定,“我自小就跟着师傅学艺,把脉是基本功,怎会错呢!”
她说的很认真,就连眼神也不曾闪烁一下。
第1029章 腹黑男
轩辕恒的样貌无疑是俊美的,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不浮躁,不做作,没有沾染半点皇室子弟的奢华风范。
举手投足,挑眉抬眼,全是能叫人心旷神怡的风情。
这样的一个男子,单单的往那一站,就是一副入诗入画的美景。
悦来客栈生意不火,但来往的客人,还是有不少的,一楼是吃饭的地方,后院才是厢房。
这个点,吃饭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女客,当轩辕恒迈进来的那一刻,所有女客都停了吃饭动作,怔愣的看着他。
丁平对这样的情景见的多了,不以为意,眼睛搜寻客栈的老板,“人呢?还有厢房吗?”
“来了来了,”老掌柜看人准的很,一见前面这位的穿着气度,就知道不同是凡角,赶紧搁下纸笔,亲自迎了出来,“几位客官是要吃饭,还是要住店哪?我们这儿有最好的上房,也有普通的客房,要是吃饭的话,烧的都是本地菜,价格不贵,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不等丁平回答,小桃跑过来,殷勤的说道:“这还用问吗,他们肯定得住最好最贵的客房,秋叔,您别管了,我带他们过去就行,您让厨房准备些饭菜,直接送到客房去。”
丁平回头看了眼主子,询问主子的意思。
轩辕恒看着小桃的污泥脸蛋,嘴角微微的上扬,“那就劳烦这小哥了。”
小桃真怕他不答应呢,毕竟刚才马车里那一幕,说老实话,别看她面上没啥,那是因为她掩饰的好。其实内心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所以她故作镇定,故作潇洒。
之所以她能掩饰的这样好,连轩辕恒都没看出破绽,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她天生不会脸红。
俗称……脸皮厚!
小桃跟轩辕恒走在前面,丁平跟十七走在二人身后,看着前面的二人并肩走着,他俩的脑子快被问号填满了。
主子啥时候变的这样好说话了,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嘛!
悦来客栈的后院也不大,出了一道门,就进了院子。
小桃客客气气的领着轩辕恒,“大爷,您慢着点,小心有台阶,您瞧,那间就是本店最豪华的客房,每天都有专人打扫,被褥也换过的,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只是您这两位家仆,是不是得另外开一间呢?”
“得了多少好处?提成还是减免房租?”轩辕恒眼睛直视着前方,步子慢了几分。
小桃睁大眼睛瞪着他,咽了口唾沫,当然是死不承认,“你这话是啥意思,人家好心介绍你过来住宿,你不仅不感谢我,还怀疑人家的动机,真是心碎一地。”
轩辕恒干脆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她,脸上的笑容,在小桃看来,实在是欠扁。
“哦,既然没有好处,那也不是非住这里不可,丁平,赶上马车,咱们再往前面瞧瞧去,”他作势要走。
小桃暗道不妙,这人是要黑吃黑吗?
“嗳嗳,你别走啊,我说就是了,”她冲上去抓住轩辕恒的袖子,心一横,只得老实交待,“我跟秋叔有过约定,只要是我拉来的客人,住宿的房钱,我得一成。”
“一成?”轩辕恒笑眯眯的若有所思,“刚才我瞧见他挂起的牌子,这间最好的的上房,住一晚是二两银子,你得二钱,这样吧,你分我一钱,我便住下,否则我转身就走,你一分也拿不到。”
“哇,你这人好贪婪啊,这间厢房本来就是二两银子一晚上,你要是去前面那家庭,最好的上房要五两呢,你在哪住不是住,干啥要在乎这一钱呢,不行,今儿你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
小桃被他气疯了,看他仪表堂堂,风度俊朗,还以为是这个有品德的人,没想到连她这样可怜人的钱,都想赚,这人不是吝啬鬼,就是小气鬼。
轩辕恒负手微微低了头,看她气呼呼的小脸,故作恍然大悟,“哦……原来这里不是高塘镇最好的客栈,小兄弟,你在骗我!”
“我……”
“你什么?难道不是你亲口说的?难道你不是为了赚赏钱,才哄骗我进来住宿的吗?现在你收了二钱的好处,为何不能分我一钱?”
“这个……”小桃顿时语塞,吃瘪了,吃了大瘪了。想她季小桃,活了十五年,头一加吃瘪,还是被人噎的话都讲不出来。
轩辕恒仿佛觉得逗弄她,是多么有趣,多么好玩事情一样,“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兴许我还能多住几天,”他留下这句话,随后就抬步迈进了那间最好的厢房。
十七跟丁平陆续从小桃身边走过,都用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人都走了,只留下,一脸纠结的小桃。
那人刚说还可以多住几天,如果一天她只能得一钱,那住两天,三天……?
这样一想,她心里稍稍好过了一点点,为了长远的考虑,分一半就分一半。
想通了这一点,她走到轩辕恒房间外,抱着双手,倚着门框,蔫蔫的说道:“哎,我同意了,赏钱分你一半,不过你至少得住五天以上,否则免谈!”
轩辕恒已在厢房内的桌旁坐下,修长如玉的手指,正一下一下的拨弄着空空的茶杯,“五天?似乎太久了些,我还要赶去京城,怕是不行。”
就在小桃问出那句话时,丁平的心悬起老高。主子为了此次南晋之行,已经是提前好几天出发,后续的队伍,将在十天之后到达,如果他们在此地逗留五日,岂不是会耽误主子的计划了吗?
还好还好,主子还知道自己要去京城,耽搁不得。
他真是搞不明白,主子怎么突然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样好脾气。
小桃咬着粉嫩的唇,秀眉揪在一起。她也知道五天不大可能,人家是赶路,又不是出来闲逛的,“五天没有,那至少也得三天,否则免淡。”
轩辕恒笑的深遂,情绪难辩,“住五天也不是不可能,前提是,你得给我伺候我五天,随叫随到,寸步不离,不得有半分怨言。”
他说的轻飘飘,小桃却瞪大了眼睛,足足愣了有好一会,就在轩辕恒以为她会发火之时,只见她紧绷的肩膀,忽然松了,翻着白眼瞪他,“那你出恭的时候,我也得跟着吗?”
第1030章 五天之期(1)
还寸步不离,难道他睡觉,洗澡的时候,她也得陪着吗?
难不成这家伙有什么不良癖好,就喜欢他这种瘦弱小子?
轩辕恒的手忽然攥紧,也仅仅一下而已。
丁平上前一步,“放肆,你这个人休要在我家主子面前胡言乱语,主子不需要你伺候,赶紧离开!”
小桃满不在乎,“咋了,不能说出恭两个字?难道你活着都不用出恭的吗?要是真不出恭,你早憋死了!”
不是她粗俗,人活着,不就是吃喝拉撒睡吗?只要是人,就得如此活着。除非他是死人,死人不会出恭,不用拉屎撒尿。
她跟师傅相依为命,有时露宿破庙,有时连破庙都没有。
出恭啥的,不就在野外吗?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轩辕恒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说的意思,若不愿意,那就罢了,丁平,去镇上再找位郎中过来,明日咱们就起程。”
“是,”丁平答的倒是快。
“算你狠!”小桃怒了,握着拳头,恶狠狠的对人比划了下,“我去给你请师傅过来,不用去镇上了,你们别出来!”
小桃真怕他们反悔,所以一路奔跑,回去找季郎中了。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他们的钱最好赚,不赚白不赚。
小桃走后,十七一脸担忧的走到主子面前,“殿下,这里不安全,四周人多眼杂,要不然还是去私宅住吧?”
“不必了,本王自打迈进南晋的国土,就已经有人暗中跟着,去哪住都一样,边关是赫连晟管辖的地方,虽说他现在一心陪着待产娘子,但他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直到进京,我们不会有任何危险,”轩辕恒说的轻描淡写,手指点了点茶壶,“将马车上的东西取下,我们休整五天再走。”
“殿下,您真的要留五天?”
“有何不可?商人不是有句话吗,上赶着不是买卖,本王可不能自贬身份。”
“可是……”十七还要再问,被一旁的丁平拉住,丁平笑着道:“主子,奴才去搬运马车上的东西,这里的东西,您别碰,奴才一会就回来。”
十七也跟着他一起退了出去,手按在剑上,站在门外守卫。
轩辕恒坐厢房的窗前,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桃回了她跟季郎中住的地方,门一开,清香的药味扑鼻,她闻习惯了,倒不觉得难闻,可是附近的住客不喜欢,所以他俩住的最偏僻的位置。
季郎中坐窗前的椅子上,桌边点着一盏油灯,听见推门的声音,就知道是她回来了,“又弄成这样,快去洗了,换身衣服,桌上有馒头,要是冷了,自己去客栈厨房热一热。”
小桃本来想直接叫上师傅过去瞧病的,可是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确是太脏了,“哦,那我先把自己弄干净,对了师傅,有个人想请您去过去瞧病,是个有钱人,您待会可要好好给人家看。”
“师傅说过多少遍了,医者眼里,只有有病跟没病的区别,是否有钱,那不在咱们的考量范围之内。”
小桃去了里间换衣服,两人隔的不远,师傅说的话,她听的见。
“师傅,我知道您心善,看病不收钱,觉得谁都不容易,可是这年头,谁也不容易,别回头病人没饿死,咱就先饿死了,我觉得吧,咱们改变一下做事的方法了,赚富人的钱,帮助穷人,这样不好吗?”
季郎中搁下笔,捧起桌上的粗瓷碗,“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够用就行,咱们现在不缺吃穿,有个栖身之所,就已经很好了。”
小桃换了干净的衣裳,一样的旧衣服,袖子打着补丁,裤子也有些不合身,但至少比刚才的衣服干净多了。
脸上也有泥,她直接去院子里,那里有井,专给客人们自行打水消暑的。
小脸洗干净了,除去那层污泥,露出原本白皙水嫩嫩的瓜子脸。
唇红齿白,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
因为额前的留海也沾着泥,她用水打湿了,搓洗好一会。
没有干爽的毛巾,她就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跑回屋里,将她的脏衣服抱出来,扔进洗衣盆里泡着。
傍晚闷热,流了一天的汗,衣服都要捂馊了。
院里还有其他男人,有的也在洗衣服,有的直接舀了井水往身上浇。
看着抱着衣服跑过来的小桃,几个男人笑呵呵的调戏她,“哟,瞧这小哥的皮肤,要不是她胸前没揣着白面馍馍,老子真以为她是个娘们呢!”
另外几个男人挺着光溜溜的胸膛,哈哈大笑。
一个瘦的肋骨外突的男人,指着小桃,“小子,我看成天裹的严严实实,连胳膊都不敢露,莫不是真叫他说中了,你其实是个女娃吧?”
先前调戏的那人,不理小桃阴沉沉的脸色,接着上一个人的话,继续戏谑道:“我看八成就是,不然,你脱了衣裳,也叫咱们大伙看看,看看你那健硕的小胸肌!”
小桃一把扔掉衣裳,溅起的水花,都打到她脸上了,“你他娘的再敢说一遍,小爷要你的命!”
她这会绝对是个不要命的,抄起院里的洗衣棒槌,目光凶狠的瞪着他们,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轩辕恒的客房也在这里,十七手搁在剑柄上,冷眼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并不打算上前帮忙。
他的职责是守护主子的安全,可不是帮那个臭小子打群架的。
客房的门关着,就在小桃要挥着棒槌跟人打架时,轩辕恒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去邦帮她,这五日,她还要做本王的杂役呢!”
“是!”
主子的命令,十七不敢不从。
小桃正举着棒槌,冲着其中一人扑过去,那人身影一闪,轻轻松松就躲开了,害的她扑上一桶井水,衣裳被浇了个透湿。
被袭击的男人,看她跌在自己脚下,乐的哈哈大笑,大手一伸,就要揪住她的腰带。
落下的手,并未落到小桃身上。
十七徒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就那么轻轻一抓,他却连身子都不能再动弹半分,“阁下还是停手的好,否则你这只胳膊就要保不住了。”
第1031章 五天之期(2)
那人只觉得的扼住他手腕的力量,似铁钳,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直冒冷汗,身腿也不由自主的弯了下来,跪在地上,“大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大侠饶命!”
他们都是给人押镖车的镖师,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在外面行路,日子枯燥,说几句荤话,就是为了排解寂寞而已,又不真的要对小桃怎么样。
再说了,刚才说小桃的话,纯粹是戏言,谁会相信小桃是女子,浑身上下,没一点像的,他们可没有龙阳之癖。
十七也没打算要废他们的手,正要放开呢,小桃就冲了过来,“别放,给他们点教训,不然他们以后还会调戏良家庭妇女的,你要下不了手,看我的!”
她挥着棒槌,照着那人的背就打了下去。
丝毫不认为,这是胜之不武,打的那叫一个尽兴。
“哎哟,别打,别打了,我道歉,我给你跪下道歉,还不成吗?”
十七已经松开那人的手腕,小桃挥着棒槌,追着他,一顿狂揍,“叫你丫的还敢笑话小爷,还敢调戏小爷,不打的你满地打牙,小爷就不叫季小桃。”
客栈院时发生打架斗殴的事,不止院里的人跑出来看,就连在前面招呼客人的秋叔也听见动静,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轩辕恒站窗边,丁平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看着小桃打人的一幕,啧啧叹息,“这小子太暴力了,武功又那么差,早晚有一天会吃大亏。”
轩辕恒挺拔身影的静静的立着,如星空一般璀璨夺目的黑眸,静静的看着院里发生的一切。
“的确很暴力,”他像是在重复丁平的话,只是又忽然问道:“你认为他是男人?”
“他不是男人吗?”丁平觉得主子问的话,有点莫名其妙,“主子,您就别开玩笑了,那小子除了皮肤白点,身形瘦点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不像男人的,您瞧她打架的样子,连泥浆地都能随便滚,哪个女娃会像她这样。”
轩辕恒若有所思,“难道不是吗?”
丁平纳闷的观察主子的眼神,回想起来,主子好像从没真正在意过谁,怎么今天会突然在意起一个野小子来了,不仅为他破例,不惜耽误行程,也要留宿五天,还点名要人家当杂役伺候着。
现在,又盯着人家的背影看,看的目不转睛,这也太诡异了。
丁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一个念头,从他脑子里迸发出来。
主子……主子该不会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个……殿下……”丁平犹豫的搓着手,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可要是不说的话,他又怕主子走错了路,那样的话,主子的一世英名,可就保不住了。
丁平深吸几口气,鼓足了勇气,开口劝说,“殿下,皇上说了,此次从南晋回国,就要给您选妃,秀女的画像都已送进太子府了,您一直没看,小的斗胆看了几个,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如果您不喜欢宫里的,不如乘着此次南晋之行,在民间挑几个清秀干净的民女,再不然,碰上您中意的,小的也给您想办法弄来。”
他觉得殿下一定憋的太久,以至于雌雄不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轩辕恒看起来依然没什么表情,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说出口的声音,却冷了几分,“你操心的事情,倒是挺多,只是本王不想睡觉也需睁只眼,你要是喜欢,自己去挑一个,本王倒是乐意给你保媒。”
“殿下恕罪,”丁平慌忙跪下,虽然主子没发火,但他深知主子的性情,这样的语气,已说明他的的确确是怒了。
最终,季小桃的暴力行为,是被季郎中揪着耳朵,给拎了回去。
别看季郎中对谁都很和蔼可亲,一旦真的发起火来,那也是很可怕的。
这不,小桃一看他阴沉沉,雷轰轰,像是快下暴雨的脸色,心知不妙,只得乖乖的被他揪着耳朵领回去。
用过晚饭,季郎中带着耷拉着脑袋季小桃,敲开了轩辕恒的房门。
如玉般俊逸飘然的男人,正坐在桌前,一只执着书卷静坐着。
即便夜晚闷热,这种简陋的房间,更是闷的密不透风,十七站在外面,衣服早已汗湿透了。可是轩辕恒依然如同身处清凉之地似的,周身一米的范围之内,都能让人感觉到凉爽。
丁平将季郎中请进屋,季郎中也算阅人无数,当看见端正坐着的轩辕恒时,便知他身份非同凡响。
轩辕恒微一抬手,“老大夫请坐。”
他并未看季小桃,但季小桃总有一个恍惚的感觉,好像一踏进这间屋子,她就被包裹进一股莫名的气息之中。
在师傅身边,她不乖也得乖,所以自打进屋之后,她一直低着头,哪也不敢看。
丁平替季郎中挪了凳子过来,“老大夫,我家主子出门之后,赶路赶的急,身子有些不适,拖了有几日,您快给看看,若是需用药,您就开张方子,给我家主子调理一番。”
季郎中连连点头,“这是自然,有病得早治,小病拖成大病,可就不好治了,烦请您把手伸出来。”
轩辕恒并不反对,但是在把脉的时候,他还是留了一层衬衣的袖子没有掀起,“那就有劳您了。”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客气,没有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感觉。
这让季郎中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在他把脉的时候,轩辕恒将视线有意无意的投放到小桃身上,见她站的笔直,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
他黑眸微转,“老先生的这位徒弟,医术也十分了得,先前在马车里……”
“你闭嘴!”小桃一声令喝,本想伸手捂住他的嘴,却因为距离的原因,没能得逞。
季郎中收回号脉的手,站起身,拱手对他歉意道:“公子见谅,小桃不会号脉,先前肯定有得罪您的地方,请公子看在老朽的薄面上,饶过她这一回,恕老朽直言,公子几个月前,生了场重病,身子并未完全康复,最近天气闷热,公子一路颠簸,又长时间坐在马车里,导致气血不畅,继而有些复发的趋势,老朽给您开几副药,镇上的药铺就可以买到,为了您的身子着想,老朽建议您,多休息几日,活动活动筋骨才是上策。”
“看吧,我说的没错,你至少得住五天,否则旧病复发,分分钟会要了你的命哦!”小桃来了劲,把刚才他的威胁也抛到一边去了,极力炫耀自己刚才的判断。
轩辕恒凉凉的看她一眼,收回手,整理着自己的袖口,“是啊,小哥医术高明,连我来了月信都能诊断的出,真乃神医也。”
小桃心里咯噔了一下,虚虚的,一转头,果然看见师傅一脸铁青的瞪着她,“臭小子,你又招摇撞骗,师傅怎么跟你说的,庸医误人,知道什么是误人吗?一个弄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小桃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瞪轩辕恒,知道他是故意报复自己,可现在不是她复仇的时候,只能小声的跟季郎中抗议,“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给他开药方,就是想把他留下而已嘛!”
“你还敢狡辩,罚你面壁思过两个时辰!”
季郎中觉得自己真要被她给气死了,她不会号脉,倒不是因为她笨,不聪明,而是她静不下心来,感受患者的脉象。
号脉是多么讲究心静的一项工作,你静不下心,一点点的偏差,就有可能导致,判断出现在错误。那不是庸医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