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老狐狸
木香扬眉,看向上官芸儿。上次的警告,她是听还是没听,看来是没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啊。
赫连晟冷眼凝了她们二人一眼,“本王的事,还无须你们二人插手,太子妃若是没事,也该回去了,太子有病,太子妃也不宜出府!”
他直白的告诫,令上官芸儿面上一阵窘迫。
水瑶还是一脸轻松的笑着,声音欢快,要不是碍于赫连晟阴沉着的一张脸,只怕这会要扑上去,抱住赫连晟的胳膊了,“太子妃姐姐是陪我一起来的,因为上次来的时候,襄王妃凶巴巴的将我赶了出去,瑶儿胆子小,很怕呢!”
挽不到赫连晟的胳膊,她转而挽起上官芸儿的胳膊。
这位太子妃,她可是通过司空瑾才与她联系上。边关地域广大,离京城又远,实在是躲避的好地方。
上官芸儿要离开轩辕凌的初衷不变,只是她换了协助的人,选了水瑶。
是选对了,还是选错了,这一点,上官芸儿此时还预料不到,可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除了水瑶,她就只能选木香,在上官芸儿眼中,她们二人,本质上并无区别。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样,还很适时的做出惧怕的表情,当木香的眼神扫过来时,她就像被惊吓到的小兔子,缩到了上官芸儿的身后,连看都不敢看木香。
赤貂不知道从哪窜出来,奔到上官芸儿跟水瑶面前,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甩头,用屁股对着她俩,然后放了个大大的,响亮亮的屁!
除了木香跟赫连晟,所有人都呆住了。
上官芸儿跟水瑶更是第一时间就往后退,一面退,还一面用手帕,扇着风。
“滚开,臭死了,哪来的小畜生!”水瑶毕竟是会武功的,情急之下就想伸腿去踢它。
赤貂行动多敏捷,还没等她发动功势呢,一个健步往上窜,跳了几下,就窜到房梁上去了,一闪身,不所所踪。
再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木朗,彩云,刘晨,还有何安等几人,抱着肚子,笑坏了。
木香脸部肌肉隐隐的抽动了几下。丫的,又不是臭鼬,没事放什么屁,脸都被它丢尽了。
水瑶红着眼睛,笑容不在,只剩满眼的委屈,“赫连大哥,你看哪,她又欺负我,你可以替瑶儿做主,太子妃,你没事吧?”
上官芸儿是有身孕的,刚才被这么一吓,捂着胸口,差点要吐了。
木香冷哼,“它是看你们太恶心了,一时没忍住,所以才放了个屁,水姑娘,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家相夫,就喜欢我的泼辣,我的刁蛮,尤其讨厌你这种假模假样,做作矜持,明明内比毒蛇还要阴恶,却偏偏要装出这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你不觉着恶心,我们看着都快受不了了,何必呢!”
赫连晟的目光比她还冷,“别为她们动气,吴青,严忠,你们是死人吗?还不把她们扔出去,以后这样的杂质人等,再敢放进来,你们二人都不必在襄王府待了,本王身边不需要留下无用之人!”
“属下知错!”吴青跟严忠二人,自知失职。
冲过去,一人伸手就要去抓水瑶。上官芸儿不能抓,只好用请的,“我家殿下刚刚回府,还有许多事,请太子妃改日再来!”
水瑶一见他们要动硬的,也急了,身子往后躲开。她轻功还算不错,稍稍躲开一些之后,之前的天真烂漫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晚木香与她决战时的模样。
“赫连大哥,你果真要这样对我吗?你秘密回京,恐怕也是这个女人怂勇的吧,她不顾你的安危,是想置你于险地,你不在的时间,你又可知她干过些什么,整日与几个男人进进出出,干些不轨之事,全京城的人都看见了,可笑的是,你居然还将她视做掌中宝,我真的很怜悯你,被骗的这样惨,从前以为你是英雄,现在你却被这一大顶绿帽子,给彻底毁了!”
“你还是醒醒吧,这人女人绝不简单,你何至于为她毁了前途,擅自加京,当以叛乱罪论处,”水瑶怨毒的眼神,再度扫过木香的肚子,“你为了她千里奔波,又怎知这肚子里的,就一定是你的,说不定,她早已与人私通!”
没有人拦着她把话说完,要是换个人,这会早在情急之下,一把掐死她了。
可是赫连晟没有,木香也没有。
没有心虚,没有心慌,没有怀疑,又有什么可拦的呢?
木香跟赫连晟的眼神平静极了,赫连晟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晃动过,等她说完了,他的眼神依旧没有变过。
水瑶一见他这个表情,本来信心满满,这会却没了底,“你不相信?你若不信大可问问这京城的百姓,问问他们,这个女人是不是每天都跟他们厮混在一起,赌坊青楼,哪个地方她没有去过,她甚至,甚至还跟太子私会……”
“水姑娘,请你自重,”这个突然发声打断她的,不是木香,也不是赫连晟,而是几分钟之前,还跟站在一条直线上的上官芸儿。
木香没忍住笑了,走上台阶,身后的赫连晟步步紧跟,片刻都不敢疏离。
“知道她为什么打断你吗?”木香走到水瑶身边,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她,“因为你触到了她的逆鳞,做人做到你这个份上,居然还能活着,也真是奇迹了,还有什么没说完的话,就一并说了吧,要开晚膳了,我们家好像准备二人的饭,是不是,喜鹊?”
“是,没有准备她们二人的,夫人,您快进去吧,两位老太爷都等急了,外面风大,您身子若,比不得某些人心奸肚恶之人,”喜鹊都不需要指桑骂槐,光明正大的骂他们,又能如何?
第886章 真正的阴谋(1)
木香笑眯眯的点头,“好啊,折腾了一下午,饿的前胸贴后背,太子妃想必不会留下会饭,吴青,把这位水瑶姑娘,客客气气的请出去,记得要请出去,”说完,她回头一看,赫连晟还站在原地,秀眉危险的挑高了一些,“襄王殿下不进去用饭吗?还是说殿下是想亲自送她们一程。”
赫连晟冷硬的脸庞,浮现一丝囧色,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声,赶忙走过来扶她,“香儿说哪里的话,本王也饿的很,让吴青他们送吧,本王陪夫人肜饭!”
就在赫连晟扶着她的时候,木香冷眼笑着,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掐在他的手臂上一把。
赫连晟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搂着她的紧了紧。
上官芸儿是待不下去了,眼瞅着水瑶还不肯走,她也无可奈何,领着两个婢女,出了襄王府。
她前脚刚走,水瑶刚被扔出去,后脚王海就过来了。
水瑶离开襄王府,自然会有人跟着,瞧着严忠不见了,就知道他是干什么去了。
赫连明德看见赫连晟完好如初的回来了,老眼流下几滴泪来。
木老爷子也是又笑又激动,直说,只要平安回来就好。
赫连晟除了对木香之外,对旁人总是淡淡的,直到听说彩云跟刘晨准备定亲,眼中这才有了几分光芒。
王海进到主厅时,瞧见他们一家和和美美的坐在一起吃饭,不无羡慕。
唐皇让他来通知赫连晟进去见驾时,他还纳闷,襄王什么时候回来了,现在一看,果真不假,唐皇料事如神哪!
“老奴见过襄王殿下,皇上有旨,宣您过殿一叙。”
赫连晟正要说话,木香拦住了,当先道:“王总管也过来吃一些吧,想必你忙到现在也没吃饭呢,喜鹊,快去给王总管备一副碗筷来。”
“是,”喜鹊一直就在旁边候着,她是吃过来的,跟何安换着班伺候主子。
王海吓坏了,“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老奴还得去回复皇上的旨意,哪能留下吃饭,多谢襄王妃好意,皇上召见,只怕襄王殿下非去一趟不可了,还请王妃见谅。”
他拒绝,喜鹊却已将碗筷拿了过来,又挪了个凳子。
木香浅笑着道:“先坐下吃饭吧,这一来一回,你也未必这么快就找到襄王,耽搁些时辰也不是不可能,再说,吃碗饭而已,误不了多少的时间。”
赫连晟了然木香的意思,也微微一笑,“既然王妃让你坐,你便坐下吧,有本王在这里,你还担心什么。”
赫连明德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这两人话里的用意,也笑呵呵的冲王海招手,“今儿老夫带了一坛子陈酿,酱香味的,你一定喜欢。”
说着,便给空着的酒杯,满了一杯酒。
酒香扑面而来,王海肚里正缺食,酒虫也不听话的跑了出来,哪还挪的开步子,“那老奴就多谢在老王爷,襄王殿下,襄王妃盛情难却。”
他坐下之后,将拂尘搁在一边,端起酒杯,对着众人示意,接着一饮而尽。
一杯下肚,从嗓子到肚子全是火烧的一样,嘴里留有余香,果真是好酒。
赫连晟并不看任何人,自己吃的不多,却专挑虾子,剥好了搁在木香碗里。
这虾不是普通的米虾,而是河虾,都是凌晨时分从河里捞上来,然后在天亮之前送到京城。
这虾也不是陈妈从集市买来的,而是吴庄的人,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专门送到襄王府,给木香补身子的。
也就这几日,他们是每隔一日,就要往京城送一趟,拦都拦不住。
因为有了木香提供的农具跟耕牛,今年的春耕,他们可轻松多了,再不用耕牛烦心,也不用为买不起农具操心。
知道木香怀着小主子,吴庄的人感念她的恩德,又听老人们说过,说虾子好,于是整个庄子的人都发动起来了,反正庄里人多,大家轮流网虾子,再挑出好的,轮流往襄王府送。
蒲山庄一听说,吴庄的人往襄王府送虾子,他们也闲不住,不是送新鲜的鲫鱼,就是送些自家地里种的蔬菜,还有送老母鸡,送鸭子的。
每日这样送,弄的陈妈都怪不好意思的。
她按着木香说的,也没有给他们银子,而是临走的时候,硬塞给他们一些米粮,算是一点回报吧!
要不是现在不方便,木香是打算去乡下看看的。唐宁死了,她的封地也收了回去。
既如此,她家封地上的佃户,肯定也不敢再欺压襄王府的人。
早先,她定下收粮计划,也在稳步实施。
赫连晟回来之前,拖唐皇的福,他住在这里,朝中一些重要的大臣,每日都要过来的。
六部里面,之前唐昊在的时候,经营的不错,有一多半都是他的人,除了兵部。
其余的,据她观察跟探到的况,应该还有唐焱的人。
这人现在也学聪明了,让唐鑫多去上书房走动,没事也在朝臣们面前露个脸。
襄王府这边,他是不敢再招惹,而且听说,他这几日病的又重了,连床都下不了,想来是乍暖还寒,身子不适应。
他身子不适,又不敢放任唐鑫到襄王府来,就拖了两个相熟的官员,看着六皇子,免得又中了某人圈套。
王海本来还不敢多喝,有皇命在身,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拿去糊弄皇上啊。
可是这酒实在是太香了,加上襄王府的饭菜也香的很,赫连明德又一个劲的劝酒,又是盛情难却,推搡之间,半斤酒下了肚。
第887章 真正的阴谋(2)
赫连晟估摸着时间,想必唐皇等的也不耐烦了,便站起身,“你们慢慢吃,本王去去就来。”
“等等我,”木香赶忙抓起手帕,胡乱擦了擦。
“你在这儿等着不好吗?”赫连晟本意是不想带她去的,免得她听了唐皇的话生气。
“吃完了饭,自然是要去请皇上请安的,顺道散散步也不错。”
她怎能让赫连晟一人去见唐皇,那个老家伙,阴险着呢,赫连晟再聪明,也是防不胜防。
“那你俩就一块去吧,走路小心些,看着点脚下,”赫连明德叮嘱道。
木老爷子也不放心,“让人给你们掌着灯,今晚没有月亮,外面太黑了。”
吴青听了,立马转身就去准备。
木香也没拂了他们的好意,毕竟都是老人家的心思,总归是要领着的。
其实襄王府里,一点都不黑,廊檐下挂着灯笼,主厅的灯光一直照到很远。
只在拐到从唐墨那里占来的宫殿时,才有那么一点点黑。
赫连晟不等她拒绝,弯身将木香抱起,只有抱着她走,才最放心。
木香脸蛋儿红的很,好在光线太暗,也没人发现。
一个人撑了这么久,她的确是累了。
“司空瑾到了京城,吴青应该跟你说了吧?”木香头倚在他怀里,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嘴里说着关于时局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这样的月光,不知另一个时空又会是什么样子,要是能回去看一眼该多好。
“嗯,说了,你想抓他?”赫连晟脚步沉稳,抱着她的姿势也很僵硬,只因他怀里抱着的人,太宝贝,太重要了。
“起初是不想的,但是谁让他怂勇轩辕凌,想议和来着,你费尽心力打了那么久,如果只是为了议和,岂不是白打了,白死了那么多将士,更重要的一点,他也不是真的想议和,他的目地,不过是为了抓我,用我来威胁你,如果他们走投无路,只有这个办法最保险,也最管用。”
“不错,他来京城,就是为了擒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苍澜人在京城有不少暗桩,只要议和的队伍进了京,他们肯定有办法将这京城,搅的天翻地覆,到时,他们更容易攻进襄王府,更容易抓住你,”赫连晟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此次他冒险回来,也有这个原因存在,而且是占了大半。
不管是唐皇,还是那几个皇子,都不会对木香如何。但司空瑾跟轩辕凌不一样,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只能放手一博。
木香知道他的顾虑,将手搁在他的胸口,安抚他不安的心,“所以咱们这一次,非得抓住他们二人不可,彩云的订亲宴是个好机会,相公,此事可行吗?”
若是按着以往的性格,她不会这样问。只要是她认真考虑过的,认真想过的,便会去做,何需询问别人的意见。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赫连晟。
赫连晟停了下脚步,前面走的吴青,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在多走两步之后,也停了脚步。
“可行,但这事我自会安排,你就别管了,安心养胎,等到再回边关,我定然押着他们二人一起走!”他回来就是为了处理此事,自然不想让木香再去冒险。
木香了解他的担心,想了想才道:“这个事我不想管,但是太子不是唐昊,也不能是唐鑫,难道是唐墨?他给我的圣旨,怕是无用,玉玺也是假的,这继位诏书还得那老头亲自下。”
“不管太子是否已死,这个位置都是唐墨的,初期,他被放逐在外,历练经商,皇上对他要求严格,甚至可以说是严厉,但对其他几位皇子,却是放纵不管,对太子,更是纵容,唐墨远离朝堂,躲开了最初的纷争,对民间疾苦,百姓商道,了解很深,唐皇用心良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赫连晟难得说这么多话,也只有在木香面前,他才会如此。
他说的这些,木香也是最近才琢磨明白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真正的慈父,才更当如此。
“照你这样说,一旦咱们抓住了假太子,抓住了司空瑾,唐皇正好可以借机机会,顺理成章的让唐墨登位,说不定他还会将刺杀唐昊的罪名,扣到轩辕凌头上,如此说来,他才是最大的赢家,咱们都成了他的陪衬?”
对于这个结果,木香郁闷的要命。
当初见到唐墨时,看着他,明明是个眉眼清爽,笑容灿烂的公子模样。
可偏偏她就是不喜欢,从骨子里讨厌他,不喜欢他。
从前不知道原因,现在知道了。
这个男人生来就是要当皇帝的,而她,最讨厌的人,也恰恰就是皇帝。
赫连晟知道她在气什么,笑的胸膛都跟着震动起来,“你气成这样做什么?他当了皇帝不好吗?除了他,目前也没有合适的。”
木香突然凑近他的眼睛,坏坏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当皇帝啊?听说但凡有志男儿,都有当皇帝的梦,你就没有过吗?”
“你想我当皇帝?”赫连晟不答反问。
“不想,”木香回答的也干脆,都不用过脑子的,“我问,不代表我想,当皇帝多累,费力还不讨好,到时你再充盈后宫,我就得带着娃流浪天涯,唉,那样的日了,非我所愿!”
赫连晟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下,他不过是问了一句,怎么就扯到充盈后宫,流浪天涯了?
木香余光瞥见他奇怪的眼神,顿时,有股子无名怒火,像火烧野草似的,直冲大脑,“怎么,你还真想当皇帝不成?赫连晟,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敢动当皇帝的念头,信不信我带球跑!”
第888章 真正的阴谋(3)
光说不行,她又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不轻不重的扯着。
赫连晟当然不会生气,眼眸底处全是笑意,却又故意挑眉板起脸来,“带球跑?”他略一低头瞄见她的肚子,才明白她指的球是什么,襄王殿下脸黑的够可以。
“他不是球,是我们的孩子,虽然一样是圆的,但本质不同,”关于这一点,他觉得很有必要跟她强调一下。
木香没想到,他纠结的会是这个问题,一时没忍住,缩在他怀里爆笑不止。
走在前面的吴青,觉得自己快昏倒了。
这两人,不止肆无忌惮的议论皇位,还将未出世的小世子,比作球,真是疯了。
他不只是觉得赫连晟疯,还觉得他不像原本的主子了,竟然什么话都接着。
那个女人分明就是在逗他,连他这个旁听者,都听的清楚着呢!
赫连公子的脸更黑了,幸好此时已经到了皇上的寝宫外。
还未进去,就已见到里面站着几位朝中官员,其中就有几位想议和的官员,比如那位吏部尚书,还有礼部的那个老头。
如果她没记错,这两人在护国公回来之前,一直称病在家休养,部里大小事务都由底下的官员代入处理。
这护国公一回来,他们就活跃起来了。
木香再往里看,瞧见站在唐皇身边的那个人,小小的吓到了一下下。
护国公站在阴暗下,如果不是她眼神够好,这个角度是看不见他的。
她看见护国公,护国公自然也看见她了,但锐利的视线,只在脸上刮了一遍,随后定格在赫连晟脸上。
老家伙笑了,这笑没有流于表面,而是藏在眼底,虽然不太明显,但谁都不能否认,他的的确确是笑了。
而唐皇,坐在殿中首位的软榻上,布满褶皱的老眼,微微的眯着,眼底精光闪闪。
赫连晟十分淡定的将木香放了下来,拉着她,在一众朝臣惊愕的眼神中,一步一步,走向唐皇。
众人惊愕的,无非是襄王一个招呼都没打,居然就回了京城,这在南晋的律法上,可是叛乱的大罪,按律是要灭三族的。
全殿上下,只有护国公,始终保持着那副看谁都得挑三分的眼神。
赫连晟拉着木香,一直走到唐皇面前五步之外站定,然后松开木香的手,抱拳单膝跪于地上。
此举,让包括唐皇在内,都震惊不已。
要知道,赫连晟在朝中,有免跪的特赦。除非他自愿,否则是不需要跪的。
这是先皇给赫连一族的优待,嘉奖他们在战事为南晋做出的贡献。
到了赫连晟这里,他更是以自己的实力,捍卫了赫连一族的荣耀。
跪与不跪,其实并不能真正表达恭谨。
有的人,身体是跪着的,心里却是恨不得将皇帝拉下宝座。
唐皇在微微诧异之后,很快恢复了以往的从容,那是属于皇帝才有的气度,“听说襄王急赶回京,连朕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边关有变动,护国公刚刚来报,边关一切安稳,朕才稍感安慰,既然边关无事,那便是朝中有事,或者襄王有事!”
护国公抢在赫连晟说话之前冷声哼道:“无论有再急的事,也不能擅自回京,这是南晋的律法,襄王殿下明知故犯,这是藐视皇威,老臣肯请皇上,按南晋律法处治襄王,臣带了御史弹劾襄王的奏折,请皇上过目!”
这老家伙准备的还很周全,说着,竟真的掏了几乎本小册子。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真的弹劾赫连晟的折子。
朝中御史有弹劾的权利,上至太子,下到芝麻小官,他们都敢弹劾,反正对谁也不讨好,索性就都得罪了,这样还能得皇上的青睐。
要说御史弹劾襄王,绝对是吃饱了撑的。
他们不可能主动弹劾襄王,无非是护国公出马,用了不知什么手段,逼着他们写了弹劾奏折。
唐皇瞄了眼护国公递来的折子,也不知怎地,看了一会,忽然就生气了,“王海那个老奴才,死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他那大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传递奏折这种事,当然得由王海来做,跟他手脚方不方便,没有关系。
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太监,极少见唐皇发这么大的火,吓的快瘫了,连滚带爬的扑上来,高举双手就要接护国公的折子。
“混账东西,就你也配接护国公的折子吗?”唐皇莫名其妙的发了大火,一脚将那小太监揣开了。
这下连护国公也愣住了,皇上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是不高兴他带弹劾襄王的奏折?还是他不高兴的,只是王海不在,又或者,他说错了什么。
蒋振庭毕竟是历经两朝的元老,如果没两把刷子,又怎能撑到现在。
他为人看似刚正,看似公允,但是他处事很圆滑。
唯独在对待木香这件事上,他非要较真,哪怕得罪赫连晟,哪怕惹的唐皇不高兴,他也非做不可。
要问原因,哼!这个女子心狠手毒,一旦她得势,他这个护国公留着还有何用?
难道,他蒋振庭的一世英名,都要断送在这个女子手中吗?
这个解释听来不合理,但是如果换位思考,其实很容易就能了解蒋振庭的想法。
唐皇还在发着无名火,那两位官员,已经吓的面无人色了。
木香松开赫连晟的手,就要走过去。
赫连晟复又抓住她的手,唐皇性情难以捉摸,他担心木香会受伤。
第889章 真正的阴谋(4)
木香回头朝他笑笑,再次松开他的手,步态缓缓的走到护国公面前,一把夺过那几本奏折,动作快极了,让蒋振庭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是递个奏折,您要是连这个也生气,很快就会把自己给气死了,王海被我留下喝酒了,反正您这里宫人也多,又不缺他一个。”
木香仍旧是慢慢的,神态轻松随意的将奏折拿给了唐皇。
那轻松随意的模样,丝毫不像是握着弹劾赫连晟的奏折。
唐皇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对他倒是不错,一个老奴才,你还请他喝酒,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朕就能缺了他,朕用他用习惯了,缺片刻都不行,赶紧的,吴青,去把那个老奴才拖来,朕还在这里,他居然就敢喝酒,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吴青望了眼木香,显然是在等她的命令。
对于他这个反应,赫连晟敏锐的捕捉到了。看来他家小娘子,将他身边这群人调教的不错。
吴青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习惯了,这段日子,做什么事之前,都需询问木香一声。她主意大,脾气也大,万一做错了,不合她的心意,后果是很严重滴。
木香没有表态,吴青自然也没有动,“皇上,看来您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都说了,气大伤身,您怎么总是要发火呢,哦,我明白了,不是您要发火,而是手底下的这些人,非得找气给您受,护国公大人,你是巴不得皇上一病不起呢,还是故意要给皇上添堵,所以非得拿着这些破烂东西,来给皇上看的?”
蒋振庭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倒打一耙,顿时气的白胡子快成红胡子了,“胡说八道,老夫身为臣子,理当为皇上公忧,襄王不守军规,擅自从军中逃离,理当问罪,你这个张狂的女人,莫要在此大放厥词,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
赫连晟站在那,黑眸在那一刹那间,像是染了墨似的,黑的叫人看了害怕,“护国公,请你注意用词,她是本王的王妃,不是你口中的张狂女子,本王敬你是前辈,但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本王的王妃,国公多年不理朝事,既然是退了,那就退个彻底吧!”
他这是公开的撵人,而且是撵护国公大人。
这样的话,就连皇上也是不敢说的。
可是,在他说完之后,那两位朝官朝皇上看去,都在等着皇上发怒。
难道不该吗?
襄王如此猖狂,甚至逾越了皇子,太子这等地位的人,看在皇帝眼中,不该是大不敬之罪吗?
可是当他俩朝唐皇看去之时,却见他似乎是头疼,用一只抖的跟鸡爪似的手,在哆哆嗦嗦的揉着额头。
护国公拳头紧攥,对着赫连晟怒目瞪视,“你不过是个异姓王爷,你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让老夫隐退,老夫身为两朝元老,岂是你这种黄口小儿可以侮辱的,皇上,您可要替老臣做主啊!”
木香觉得蒋振庭真的是疯了,居然抱拳跪下了。就算为了一处宅子,也不至于下这样大的血本吧!
可怜他一把年纪,白发飘飘,身形倒是还算挺拔,但是年纪是骗不了人的。
唐皇捂着头,似乎疼的更厉害了,身子软软的靠在榻上,闭着眼睛。
旁边的小太监递上一块巾帕,好让唐皇盖在脸上。
这下好了,唐皇把自己的脸蒙上,眼不见,心倒是静了,连奏折都不看了,都扔在那。
他当然不会看,看了就表示相信了赫连晟叛逆的话。即便最后证明,赫连晟并非如此,他也脱不了‘不信任’这三个字。
眼下,他身边没得得力的干将,自然是不肯让赫连晟心寒,谁叫他那几个儿子都不顶用,否则他又怎会非赫连晟不可。
这是唐皇一贯的手法,护国公早年见过,当时他是局外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当有一日,唐皇漠视的这个人是他时,老头子有些接受不了。
“皇上,老臣一心为朝廷,皇上怎么可视而不见,”护国公声情并茂,好不悲切。
可唐皇还是那个样子。
木香站在那,她原本就是站着的,而护国公却跪着了,所以从高度上说,她的以俯视的视角看着护国公的,“老人家,年纪一大把,还冻坏了身子,皇上这是在给你后悔的机会,有些事,你只看得到表面,内里的重要性,你却看不到,就好比,你怎知襄王不是奉命回京的呢?难道皇上做每一件事,都要跟你说不成?”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是奉旨回京,根本就是私自回京,你以为你这样说,老夫就能相信了吗?妄想!老夫可不是好糊弄的,你这个臭丫头,故意使诈,让蒋荣回家偷地契,再出老千,让他将地契输给你,如此卑劣的招数,坑了老夫的宅子,又将他打伤,此仇不报,老夫誓不罢休!”若不是皇上跟赫连晟都在此,他早一拳打过去,让这丫头把嘴永远的闭上。
赫连晟在原地站不住,走过去,将木香拉了身边,顺手将那些奏折扔到了护国公脚下,声音清脆响亮,震的殿里的几人,除了唐皇跟木香之外,皆是一惊。
“一座宅子而已,也值得护国公动怒,况且也是他自己蠢,你教子无方,倒怪起别人来了,本王的王妃,护国公动得了吗?”赫连晟这话绝不是说来吓唬人的。
木香拍拍他的背,让他别生气,“相公,别这样说嘛,护国公一辈子没娶媳妇,他心里的苦,旁人怎么会懂得,现在好不容易多了个外甥,自然是百创倍宠爱,以至于宠坏了,宠过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他说的,我指使蒋荣回去偷地契,可有证据?有吗?谁看见了,谁听见了?年轻一大把的人了,竟也学会胡乱攀咬,果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够用了!”
第890章 真正的阴谋(5)
蒋振庭心口一甜,又被他狠狠的给咽了下去。
习武之人,大忌气血逆流,会导致血脉承受不住,经脉碎裂而死。
他身后的随从,将他扶住,可是好一会儿,步子都有些虚浮,身子也微微的晃着。
这两人个毒舌的人,若再说下去,他非得吐血而亡不可。
于是,他不在看那两人,当他们不存在,视而不见。
收起所有的愤怒,对唐皇哽咽着道:“皇上,老臣的确是老了,此次回京,竟然落到这步田地,老臣无颜再留在京城,还请皇上免去老臣的护国公一职,容老臣离开京城,远游去吧!”
唐皇终于拿掉了脸上的那块布,稍稍做直了些,瞪了木香一眼。
把一个老人家气成这样,也不晓得收敛些。
木香接收到他眼里警告,无所谓的怂怂肩。
鬼都看的出来,这老家伙,分明就是以退为进,故意的将军呢!
唐皇以安抚的语气说道:“爱卿何必如此,襄王妃还是孩子,你何须跟个孩子计较,再说,你那个外甥,是叫蒋荣吧,那年宫中设宴,你带他来过一次,朕还有印象,也是个胡混的小子,要说他偷了你的地契去赌,这样的事,朕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也别多想了,输了就输了,小娃们的斗气,你不必跟着凑热闹,最近朝中局势紧张,你自然得留下,哪也别去了。”
蒋振庭似是很感动,给唐皇磕了一个深深的头,“老臣仍有错,辜负皇上的期望,老臣大罪!”
他一直说着自己有罪,那两名御史像是得了什么信号。
起身也跪到了护国公身边,“皇上,襄王殿下纵然因形势紧急,擅离职守,呻吟情有可原,但若长此以往,军中将士也效仿他,那以后这军队岂不是乱了套?”
另一人也惶惶然的道:“皇上,眼下正是议和关键的时候,万不可出一点差错,还请皇上三思,遣返襄王殿下早日回军中坐阵才是!”
议和的事,他们可都没放弃,即便中途搁置,那也不代表不可以重提,再说,护国公就是要跟赫连晟做对的,否则这朝中岂不是都要倒向襄王了吗?
他将太子,将皇上,将诸皇子置于何地。
赫连晟冷冷的看着那二人,若是他没记错,去年在京城中,曾经处理了几件案子,其中就有关于他们二人私吞银钱之事。
当时唐皇并未重判,只是罚俸三月,官降一品,此事便了了。
没想到,他们二人不仅不感恩,反倒恨上了他。
“谁说要议和,本王站在这里,身后是数万将士的尸骨,他们正从地狱里爬出来,看着你们,你们敢回头看吗?”赫连晟的声音也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样,冷的刺骨寒心。
那两人跪在地上,吓的浑身都在颤抖,明知他说的话,只为了吓唬他们,可他们也不敢回头去看。
蒋振庭早已站了起来,他倒不害怕,甚至是丝毫不惧,只用阴笑的眼睛,看着赫连晟,“是否议和,是皇上说了算,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此事太子也同意,议和对百姓好,对朝廷有利,你凭什么不同意,难道非要拼杀的百姓没有安度之日,便是你的意愿了?”
“哼,护国公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议和对百姓有利吗?对朝廷有利吗?不过是对个别人有利而已,眼下战局已定,苍澜人已退了回去了,只要再给本王两个月的时间,定将苍澜人收服,抓住他们的部族首领,还怕他们不降吗?”
“但是,若此时议和,他们必定以为南晋怕了他们,想通过议和来拉拢他们,乘机索要条件,割地赔偿都是有可能的事,既是如此当初为何还要战?我南晋将士的血,难道活该白白丢在荒漠之中吗?”
提到死去的将士,赫连晟异常激动,双眼赤红,拳头紧紧的握着。
从身体里迸发出的杀气,就连蒋振庭这等修为的人,都不免要心惊不已。
木香从后面抓他的手,抚平他心中的伤痛与愤怒。她了解赫连晟心中所想,三军将士,都是他的子弟,他一手训练出来,又是亲自带去打仗的。
哪个孩子不是爹生娘养,不血肉之躯,不是只有一条命的。
奇迹的,赫连晟的怒气在木香手心传来的温度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木香走上前,不再嬉笑,面色肃穆,“你们出于什么目地要议和,大家心知肚明,我的意见跟襄王是一样的,绝不议和,也许等不到两个月,很快关键的一件事就能做成,到时候,你们自然就明白了,皇上,您觉得呢?”
唐皇是睿智的,同时,他也是聪明的,“既是有把握就去做吧,苍澜人的性子护国公怕是不了解,也难怪,护国公长年隐修,想必是不知道苍澜有多贪婪,议和的想法,朕也就听听而已,你们都别激动,今日之事,到此结束,朕累了,都退下吧!”
他说累,倒也不是假的,吵吵了这么久,他这耳朵都疼了。
“遵旨,老臣告退了,”蒋振庭恨恨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哼了声,拂袖离去。
他都走了,那两名官员,怎敢不走。乘着襄王还没发火之迹,先告退离开再说。
唐皇最后摆摆手,示意木香跟赫连晟也离开吧。
木香走到门口时,回头去看唐皇,只见他疲惫的靠在软榻上,一只手撑着额头,眉头紧蹙。
仔细一想,他虽居于皇帝的宝座,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孤独的。
一个国家的重要压在肩上,事事操心,事事又得小心,否则一个不慎,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样大的压力,非常人所能承受。
“走吧,”赫连晟揽着她的腰,带她出了宫殿,“皇位是他的选择,既然选了,就得走到最后,否则怎对得起当初为了登上这个位子时,所费的心机。”
木香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哦?听你这么说的意思,是说当年,唐皇继位,大有内情了?”
“自然是有的,你没发现,这京城,除了皇子以外,亲王几乎是没有的,仅有的几位亲王也离了京,去了极远的属地定居,永世不回京城。”
木香听到这里,心惊心惧,“唐皇当年这么狠,我真没看出来,不过他这几个儿子,可没遗传到他的狠辣,一个不如一个,要是唐焱没有病重的话,他倒是不错。”
唐焱有城府,有心机,懂得隐忍,也有谋略,喜怒不行于色,做事也有决断。
可惜了,身子太差,太短命。
“他的病,也挺可惜,”赫连晟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吴青这时拖着醉的不醒人事的王海,往这边来了,打断了木香想追问的话头。
“主子,他喝多了,是现在送回去,还是明日再送?”吴青是怕这个样子送回去,唐皇当场就得把这东西赐死了。
“交给小太监照料,皇上现在睡下了,他回去了也没用,待会你不必跟来了,告诉康伯,从今日起,襄王府的来客,全都赶出去,谁来也不见,本王回来的事,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只你们几人知道就行了,”赫连晟沉声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吴青背着正打呼噜的王海离开。
赫连晟拉着木香,沿着府里新修的小路,慢慢的走着。
即使不在榻上渡过,只是这样安静的跟她并肩走着,他也觉得舒心惬意,人生的幸福大抵不过如此。
木香依旧不死心,继续追问,“相公,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唐焱的病是不是另有隐情?如果照情形推算,他应该是病了很久,最有可能,是小的时候便有了,照这样推测,最有可能对他下毒之人,不是皇帝,那就是皇后了。”
赫连晟赞赏的看了她,“香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不错,对唐焱下毒之人,正是皇后,其实她不止给唐焱下了,除了太子以外,所有的皇子,几乎全部难逃她的毒手。”
“啊?怎么会是这样,那为何仅有唐焱是这个样子,我见唐鑫跟唐墨二人,并不是这个样子啊!他们俩个是中毒之后解了,还是压根就没有中毒。”
第891章 花前月下(1)
“唐墨有皇帝暗中护着,自然无事,唐鑫的那份,被唐焱自己服下了,他的毒也就增加了一倍,纵然最后毒解了,可是身子也彻底坏了,以他现在的情形,最好的情况,活不过五年,后宫其他皇子,有几个也中了毒,剩余的几个,都是无关紧要的妃子所生,等他们再大一些,惹是皇后还活着,一定早早的给他们预备下了。”
这些事与赫连晟没多大关系,但皇族,乃至赫连一族,其实说到底,都有这样的事情存在。
这就好比,如果当初,他娘没有被赶出赫连家,如果他爹再纳妾。
那么,长房出的子嗣,就不可能只有他一个。
等到成年之后,继位的麻烦就来了。
为了避免一些夺位之争,赫连一族的祖训,便是留子去母。在主母生下长房长孙之后,孩子留下,母亲永远不能再回族里,父亲也不可再娶。
木香听完赫连晟的话,唏嘘不已,“这个女人够残忍,但是在我看来,教育孩子,跟是多是少,没有关系,有些人,一个孩子还教育不好呢,所以啊,我的孩子,我自己教,自己管,等他们长大了,还可以互相扶持,互相帮衬,各自有各自的事业,也就不存在谁抢谁的,总之一句话,他们的前程,他们自己去挣,而不是靠着从爹娘这里继承。”
赫连晟望着她自信满满的小脸,暖意充满全身,情不自禁的伸手揽住她,“看来香儿教育娃儿很有一套呢,如此一来,为夫就放心了,这样好了,女娃我管,男娃你管,可好?”
木香眨眨眼,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为什么不是女娃我管,男娃你管呢?”
赫连晟被她这副呆萌的模样逗乐了,仰天大笑,放肆的笑声,惊动森中的夜鸟。
白鹰蹲在屋顶的背风处,半眯着眼,注视下面那两人。
锦鸡就蹲在它旁边,也是差不多的姿势,赤貂从院子里窜上来,挤啊挤啊,挤到它俩中间去了。
锦鸡扭着鸡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瞄了赤貂,很显然,它对这只大老鼠,还是没啥好感。
白鹰就更别提了,若不是看在这家伙浑身都是毒的份上,它早将这老鼠吞下肚子了。
它俩往旁边闪,却正好给赤貂腾了地方,正正好卡在它们中间。
院子里,两位主人正在你侬我侬的说着话。
锦鸡嫌弃赤貂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坨大便。
‘当着人的面,你也能放屁,你是臭鼬吗?你再不滚下去,休怪我不客气!’这是锦鸡的心声,它扑腾了下翅膀,好像真的要把赤貂扇下去似的。
赤貂吓的叽叽狂叫,离开它,往白鹰那边躲去。
白鹰的神情更为高傲,简直是贵气十足,绝对是鹰界的国王,只见它伸出爪子很慢很慢的拨开赤貂抱着它的爪子,这家伙身上太臭了,实在是忍无可忍。
赤貂才不怕它,它跟白鹰相处的最久,以前也这样磨它来着。
所以在锦鸡扇动翅膀的时候,它死命的往白鹰肚子底下钻。
白鹰腹部的毛,也很软的,都是一些小细绒毛,赤貂玩的不亦乐乎,压根没感觉到白鹰渐渐竖起的羽毛。
突然,这欠收拾的家伙,爪子也不知抓到了哪里,白鹰身子一抖,二话不说,直接就跳到一旁,然后,一膀子扇过去,赤貂圆滚滚的身子,顺着房檐,滚啊滚啊,再然后,只听咻的一声,最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回跌的不轻,摔了个四仰八叉,肚子翻着朝天,四只爪子也僵硬的举在半空。
赤貂黑豆子似的小眼珠子,还处在惊魂未定之中,一动不动的望着天空,偶尔抽动那么一下。
似乎怎么也没想到,白鹰会对它下如此毒手。
黑宝从自己窝里窜出来,跑到赤貂面前,围着它围圈,一边围,还一边嗅,似乎很兴奋,那眼神像是在说,“看吧看吧,让你跟我挤狗窝你不干,非得冷脸贴冷屁股,这回摔的可快活?”
赤貂又颤抖了一下:坏家伙,不过是摸了一下它的毛而已,不是母的,怕啥呢!
黑宝又围着它嗅了几下,最后伸手舌头,要舔赤貂的脸,想安慰安慰它,被赤貂一脸嫌恶的躲开了。
赤貂受了刺激,奔回黑宝的窝,躲在里面不肯出来了。
房顶上,锦鸡面无表情的斜了白鹰一眼,“又不是个小娘们,摸一下,你至于把它扇飞在地上吗?”
白鹰很不客气的用眼刀子扔它。废话,要是抓了旁的地方,倒是无所谓,可偏偏这家伙手欠,抓了本鹰大人,某些不能抓的地方,它能不火吗?
木香跟赫连晟回到厢房,下午累的够呛,纵然晚上,某人还是一副精神十足的样子,也不能折腾了。
赫连晟知道她累,亲自准备沐浴的水,亲自替她宽衣解带,当然了,这个亲自,是他强烈要求的,木香反抗了,却是反抗无效。
待到木香睡着,赫连晟才轻手轻脚的离了厢房,就在隔壁的清风院。
吴青跟严忠,都等在那里。
“殿下!”两人在赫连晟面前齐声跪下。
白天的时候,情绪不宜外露,现在只有他们三人,自然不需要再隐藏情绪。
“都起来吧,你们的差事当的不错,”赫连晟越过他们,走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落坐。
严忠跟吴青二人起来之后,脸上还是有些愧疚的。
“属下不能跟随殿下征战杀场,不能护卫殿下左右,实在无颜面对殿下,属下有罪,”这话虽是吴青说的,但严忠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
第892章 花前月下(2)
赫连晟随手翻着桌上的文书,“本王临走之前,就同你们说过,护好襄王府,护好王妃,你们就算帮了本王的大忙,何来的有罪?即便有罪,也罪在你们不该放水瑶进来,随随便便冒出来的一个陌生女子,你们也敢让她进襄王府,王妃身子有孕,经得起如此风险之事吗?”
虽未发火,但言词中的冷意,叫吴青与严忠二人,愧疚万分。
“是属下失职,未能考虑周全!”
“不,是属下未能及时拦住,那日围剿,又让他们逃脱,属下罪该万死!”
他们二人羞愧的事,还不止于此。
自从赫连晟离京之后,偶有惊险的事情发生,几乎都是木香自己化解,自己事先谋划,他们俩人只是执行而已,说到底,也没出多大力。
赫连晟剑眉微微收拢,这是不悦的象征,“你们两个,话太多了,过去的事,再提它,又有何用,结果摆在那,过程就不必说了,夫人的意思,你们也都清楚,既然是定亲那日,虽然请的客人不多,但司空瑾手里有人皮面具,想要混进来,也并非难事,如何找到他,并将他擒住,你们可想好了?”
吴青跟严忠对望一眼,随即才道:“夫人的意思是,关门打狗!”
赫连晟略微思索了片刻,“不妥,那日皇上想必也在,惊动他老人家的圣驾,麻烦可就大了,再者,我们不可能一一检查每个进府的客人,万一有丁点的疏漏,都会打草惊蛇。”
赫连晟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阴沉沉的天迹,“露出破绽,等他上钩!”
吴青心中一惊,“殿下,您要让夫人做诱饵?”嘴比脑子快,等话说出来之后,脑子才反应过来,回头想想,根本没这个可能嘛!
主子宁愿自己受伤,哪怕是面对死亡,也舍不得让夫人面对一丁点危险。
赫连晟冷笑了声,“皇上不是在这儿吗?还需要香儿做什么?水瑶今天来闹这一场,回去之后,定然要将唐皇在此的消息透露给司空瑾,此事不必告知皇上了,他虽年纪大,但这点风浪,还是经得起的。”
吴青跟严忠均默然了,论起腹黑,木香排二,主子排第一,他俩夫唱妇随,真是绝配了。
赫连晟又跟他们二人商量了下具体细节,时间就定在三日之后,时间不等人,此事必须尽早完成才好,免得夜长梦多,谁知道这期间还会有何等的变故。
等他再回到主屋时,已是三更天,四周有虫蛙鸣叫声。
赫连晟走进屋,关上门,绕过屏风,透过垂下的帐帘,隐约可瞧见里面酣睡不醒的人儿。
这一刻,他恍然觉得,在边关所受的苦难,真的不算都不算什么。
他走到窗边,将半开的窗户关上,一低头,发现未曾关上的抽屉,里面似乎装着不少东西。
好奇心驱使之下,他干脆坐下了,轻轻拉开抽屉。
第一个入眼的,是一个木雕,掌心大小,雕的是个小人,还是个半成品,抽屉里还有几把精致小的刀。
赫连晟将那小人儿举到窗前,就着微弱的光线仔细去看,刀功生疏,也没有技巧,雕的很丑。
但是这小人的眉眼,既不像他,也不像木香。
幽深的黑眸忽然眯起。
这小人是谁?
他回头看向床上的人儿,夜风吹起了帐帘,露出半截身子,也正好露出了微突的小腹。
赫连公子忽然明白了,再回头看看手中的小人,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们的娃儿,会是这么丑的模样吗?
肯定不是,光是长相,他们的孩子,绝对是无人可比的好看。
襄王殿下半夜不睡觉,坐在窗前,誓要纠正娘子的错误认知,于是他拿起小刀,慢慢的刻着,照着内心的指引,将那小木人彻底变了个样。
做完这些,已是下半夜了。
他将小木人搁在床头,之后才去洗手、脱衣、上床。
他刚刚躺上去,木香软软香香的身子,便朝他爬了过来。
这是无意识的举动,出于本能。
赫连晟俊美无双的脸上,浮现点点笑意。
可还没等他挪好姿势,以免压着她的肚子。身旁的人儿,便手脚并用,像藤蔓似的,紧紧的缠着他,中间不隔一丝缝隙。
更要命的是,木香的小腿还压在他腿上,压的他动弹不得。
真是甜蜜又痛苦的折磨。
赫连晟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还是动都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慢慢的,将她的腿挪开一点,避免压着他们的娃。
正当他快要挪好的时候,床沿边传来一阵爪子挠木板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伸了上来。
赤貂站趴在床沿边,瞅着床上的二人,准确的说,它是瞅着赫连晟。
因为这个男人,正用恶狠狠警告的眼神瞪着它。
赤貂小脑袋晃了晃,似乎很不满意,这一过河拆桥的举动。
有时到半夜,木香睡着的时候,它会跳到床榻的拐角去睡。
床榻多舒服,多暖和,比柔软,能睡床,干嘛要睡地上呢?
今晚它按着以往的习惯又来了,可是这个男人在……
赫连晟抬起手指,指了指窗户的方向,赶貂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可赤貂却像听不懂似的,依旧撑着两只后爪,站趴在床沿边,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瞅着赫连晟。
真是的,床榻那么大,分它一点点,又能怎么着?
第896章 谁占了谁的便宜?(2)
这家伙平常也没见腿脚这么快,今天真是见鬼了。
何安烦躁的抓头,在屋子里来回走,蚂蚁都不知被踩死多少。
“完了完了,石头这臭小子最喜欢传闲话,你等着看吧,不出一刻钟,整个襄王府都知道我被你压了。”
想到这里,何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捉急的要命,要了老命了。
胖妞也下了床,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她倒不是很担心,“咱俩又不是偷情,有什么可怕的,难道是你不想娶我吗?还是你想赖账?”
“赖什么账,我啥时候说过赖账了,可是咱俩不是没成亲吗?既然没成亲,咋能……咋能干这事,”说到最后,何安的声音小了,脸也红了,转开视线,不敢看她。
胖妞睁着眼睛,似乎对他说的话,很不解,“咋就不能干了?再说了,咱俩也没干什么呀?你至于这副表情吗?行了,石头肯定是来找你的,我还得去店里,约好了要送面粉过来,下午还得去一趟奶牛场,木香让我帮忙看着养牛的事,要是弄的晚,晚上就不回来了,就在老乡家里住。”
何安起初听着她的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听着听着,就觉着不对了,“你要在老乡家住过夜?那咋成,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到陌生人家里住,像什么样子,不行,面粉的事,我帮你收,你现在就下乡去吧,早去早回!”
主子鼓励养牛的事,他知道。年前就说过了,要扩大养牛的规模,不仅可以将牛做为肉牛食用,同时也可以给佃户增加额外的收入,耕牛若是便宜了,佃户才有可能买的起。
但是让胖妞一个女娃,整日往乡下跑,晚上还得住在佃户家。
万一借住的那户人家有年轻男人,那……那可怎么得了。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担心的。
胖妞没想到何安会这样说,她一直以为何安不是很关心她,在他俩的相处中,一直是她在主动,何安一直是被动的。
但是此时,何安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她心里甜的跟密一样。
“没事的,我忙好了店里的事,中午就去蒲山庄,我们店里的两个小伙计跟我一起去,木香说了,再过几天,她就提我做店长,还要给我分一处小宅子呢,何安,以后咱就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哦,那很好啊,”何安乍一听,没听得出这话有什么不对,可是再一回想,好像又有哪里不对,立即反斥道:“你想买个小宅子,为什么不早说?我又不是没有银子,这些年的月钱,也存了些,要买宅子,自然是我拿钱,哪用得着你掏钱,那这样好了,我先去打听着,要是有合适的,再带你去看。”
“小安子,你太好了,”胖妞蹦到何安身边,亲亲密密的抱住他的胳膊,乐的嘴巴都要笑歪了。
何安笑不出来,极为别扭的用手拖起她的下巴合上,“以后别这样笑,嘴巴长的那么大,一笑起来,跟个血盆大口大口似的,吓死个人。”
胖妞听话的把嘴闭上,可是笑意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两人又在屋里磨蹭了一会,然后何安将胖妞送走了,走的是后门。
此时石头一定将他被压的事,传的人尽皆知,他真的不想在此时去前院。
可是送走了胖妞,他又不得不去主子面前伺候着。
果然,当他绕着小路,尽量从人少的地方,走到前院的时候。
赫连晟正坐在院子里,陪木老爷子下棋。
木香在院子里做着伸展运动,听说是她自创的,叫什么孕妇瑜伽。
那个弧度的撑来撑去,也不怕把腰闪着。
赫连老爷子不在,想必又去拾掇他的菜园了,昨儿早上园子里刚长出来的小白菜,被他的小猪给拱了。
为此,老爷发了好大的火,还惩罚了小猪,栓了一晚上,不许它乱跑。
严忠不在,吴青不在,刘晨不在,木朗不在,彩云坐在那学绣花。
也没瞅见石头的人影,何安侥幸的想着,说不定那小子还没来得及说,主子不知道。
这样一想,他大大的松了口气。
只要别被木香知道就行,她那张嘴,又毒又狠,若是被她晓得,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何安悄悄挪动步子,想要逃去厨房的时候,木香一个侧身,便瞧见了。
清净的小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练瑜伽讲究平心静气,不急不怒,不焦不燥。
她保持的很好,但是嘴却没有闲着,“哟,小安子,这么快出来了,你家胖妞呢?怎么不叫她一起出来,莫不是吃完溜了,然后把你扔在这儿了?”
眼见逃不掉,何安索性也不逃了,又气又恼的回道:“主子,您别乱说,我们什么都没有,都是误会,您不能听石头瞎说,那小子嘴上没把门,只会夸大事实,绝不是真的!”
木香手上的动作不停,竟从瑜伽演变成了太极。这世上,能将瑜伽练成太极,只怕她也是第一人了。
“哦,不是真的啊,那怎么石头连你短裤的颜色都看见了!”
此言一出,黑了一众人的脸,特别是赫连晟,可谓是黑的够彻底。
赫连晟虽在下棋,但一双眼睛却没有离开木香,她跟何安的对话,他没在意,他在意的是仅仅是木香而已。
天气转暖,木香只穿了薄外衣,棉质的料子,对襟样式,里面铺着一层蚕丝。
又保暖,又不显得臃肿。
听说这是摩登一品新出来的款式,又轻便,又保暖,还很修身。她穿在身上,是为了给店里做广告。
第897章 谁占了谁的便宜?(3)
只是这样一修身,小腹便露了出来。
穿着衣服的时候,倒也不是太惹人注意,但这,一脱了厚厚的棉袄,再被外衣这么一裹,孕肚子就很明显了。
赫连晟也不晓得四个多月的肚子该有多大,但是不管多大,在他看来,都是很小的。
他就纳闷了,这么小的肚子,怎么能装得下娃儿呢。
木老爷子落下一子,见他有些心不在焉,笑呵呵的道:“下棋就得专心,老夫再走一子,可就要将军喽!”
赫连晟脸上浮现淡淡的笑,从容不迫的移走一子,“峰回路转,也只需一步。”
“哈哈,好好,你下棋跟你行军打仗一样的厉害,老夫佩服,”木老爷子满眼都是赞赏。同样是孙子一辈,木清扬却不及赫连晟的一半。
赫连晟淡笑不语,对木清扬,他不做评论。只听木香偶尔提过骗他签了卖身契的事,为了此事,木清扬借着巡查米粮收成之便,躲到外面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另一边,何安已经快被木香逼疯了,而木香却仍旧淡定如初的练她的太极。
彩云瞧着他们二人,一来一往,一个急,一个淡定,实在是好笑。
石头从厨房跑出来,端着一只碗盅。这是要送给木香喝的,一大早就炖上了,直到现在才熬好。
“夫人,汤盅给您搁桌上了,陈妈说要乘热喝,”石头将那碗搁在赫连晟下棋的大理石桌上。
这桌子还是唐墨的呢,够大也够气派,很高大上呢!
何安一见着石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别走,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已经不奢望解释什么,越解释越乱,他们只以为是欲盖弥彰。
“不要,我后面还有活,我要去干活,不听你说,”石头可不傻,搁下盅碗,绕开他,就跑了。
“嗳,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不喊还好一点,他一喊,石头跑更快了,跟个兔子似的,转个弯就不见了。
木香收回动作,慢声道:“别叫了,他现在躲你都来不及,又怎会跟你说话,不就是差点生米煮成熟饭吗?我们都理解,叫你早点跟她定亲你不肯,早点成亲,谁还会笑话你!”
何安已经无力反驳了,“主子,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胖妞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玩心重,压根没往那方面想,我也没往那方面想,一切都是误会!”
“哦……是误会啊,”彩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故意把尾音拖的老长。
瞧她说话的样子,何安急的想揪头发,“我说你们姐俩有完没完,都说了人家真的没什么,一切都是误会,算了,不跟你们说了。”
说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何安跑去厨房,还没进厨房门呢,就听见陈妈跟喜鹊在里头叽叽喳喳,唠着家常。
竟然也在说他跟彩云的事,光说还不够,还带幻想的。
天哪,他们要不要这么八卦。
整整一天,襄王府里的人,看见何安,都会带着一种神神秘秘的笑,要不就用异常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直到三天之后,彩云的定亲宴,有了更好的说道对象,这才把他的那事给翻了过去。
刘晨的爹娘一个都没来,木老爷子便自告奋勇,认了刘晨做干孙子,算是当了回公家人。
有了这一层关系,刘晨在京中的地位,明显就不一样了。
首先,得知这一情况的木清扬,可是气的不轻。
其次就是徐睿,徐一志唯一的儿子,算起来,徐睿也是木老爷子的外孙呢。
且不说木老爷子的家产,没他们的份,现在又认了个孙子,那岂不是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为了此事,他们一家子,无数次想来襄王认闹上一闹,可惜就是没那个胆子。
在这消停的几日,轩辕凌却在为他的脸发愁,想必是那天在四皇子府,又是动怒,又是动武,又是动气的。
又捂的时间过长,给他脸上的伤口,雪上加霜,溃烂的更严重了。
好不容易治了几天,刚刚有好转呢,一线请贴便递到了他手上。
他真是搞不懂,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定亲,居然要请他堂堂的太子出席,简直太跌份了。
轩辕凌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加之他脸上的伤还没伤,不能再戴人皮面具,根本不宜出门。
但是司空瑾稍了话,让他务必去襄王府,参加定亲宴,其中的原由,只说那天将有大事发生。
轩辕凌整整琢磨了一刻钟,才想通了他究竟要干什么。
竟然是有所图,这个定亲宴,他是非参加不可了。
上官芸儿最近跟他关系也疏远了,她想保肚子里的孩子,轩辕凌却不肯留下,试了几次让她打掉,上官芸儿死活不肯。
明着不行,就来暗的。
不想上官芸儿自打有了身孕,脑子也灵光了,竟然接连几次都躲过了。
到后来,她索性住到娘家去了,以防轩辕再对她的孩子下手。
事到如今,上官芸儿对他也算失望透顶,心被伤的太狠,现在她唯一的指望就是肚里的娃,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红叶赶在定亲的头一天,回到了京城。
刚一回来,就去襄王府接回了两个小娃,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卫曾。
旁人不清楚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木香看的出来,红叶此次回来,脸色不同了,更红润,更有光泽,或许这就是人家说的,爱情的力量。
第898章 谁占了谁的便宜?(4)
与她相比,木香的日子,简直跟王母娘娘差不多。
整日各种补口轮流伺候着,随着体重的增加,她的肚子长的也快。
快四个半月的肚子,竟然比人家五个月的还要大。
她身子不方便,定亲宴的细节,都是康伯跟陈妈操办的。
头一天晚上,彩云在自己屋里试穿红叶专门给她定亲的衣服,粉色绣桃花的图案,将她整个人衬的亭亭玉立,娇俏动人。
刘晨推门进来时,刚好瞧见她,拎着裙摆在屋里转圈,当场就把眼睛看直了。
木香跟喜鹊也在屋里,瞧见他这副呆愣的模样,笑的不行。
木香回头对喜鹊道:“既然正主来了,那咱们先撤吧,彩云,记得我跟你说的,明儿你只要到前面转一转,不要久留,我会让英杀过来保护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明日的一切行动,你都得听她的,记住了吗?”
明日注定会十分凶险,她自己的安全,倒是不用她操心,有赫连晟在,她放一百个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彩云了。
虽然她并不想将彩云的好日子弄糟,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得不为。
彩云脸儿红红的点头,“嗳,我晓得了,大姐,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就让英杀去保护你,我有刘晨护着,不会出事。”
刘晨也道:“就是,有我保护彩云,英杀还是跟着大姐比较好。”
木香摇头,道:“这事你俩就别争了,我主意已定,明日一早英杀就会过来,你们再聊一会,都各自早些休息,别逗留太久,喜鹊,陪我出去吧!”
“哦,”喜鹊上前扶她。
“大姐,你小心些,夜里黑,掌了灯再走,”彩云将她们二人送到门口,直到看着木香走远了,她才低着头,退了回来,然后将门关上。
现在屋里只剩他们二人,气氛一下变的很古怪。
刘晨盯着彩云绝美的背影,只觉得一颗心动荡的厉害,手心里也全是汗。
他将手心在衣襟上搓了搓,随后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彩云,这个东西给你。”
彩云走到他面前,就着烛光,看着他摊开的手心里,躺着一枚戒指,“这是给我的吗?”
她只是看着,却没有伸手去接。
刘晨却像是等不急了似的,一把拽过她的手,将那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我听大姐说,两个人成亲,一定要有戒指,戒指代表了一生一世的相守,戴在这里,离你的心最近,我没钱给你买金的,这是银子打的,你别嫌弃,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给你买一枚金的。”
彩云没有看戒指,而是看着刘晨黝黑的侧脸,刚毅的鼻子,以及紧抿的嘴唇,他肯定是担心自己会不喜欢这枚戒指,所以,他紧张了。
刘晨看着彩云细嫩的手指,觉得这戒指戴在她手上,可真好看。
但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彩云说话,他心里没底了,抬头看时,正迎上一双盈着水光的大眼睛。
“怎么哭了?是不喜欢吗?没关系,你要是不喜欢,咱可以不戴,回头我再找人改个样式,好不好?”他伸出手指,抹掉彩云脸颊上的泪珠,但是又觉得彩云的皮肤太好了,令他流连忘返,竟舍不得放手。
“不用改,我很喜欢,以后别再乱花钱了,你也没多少钱,还是留着吧,”彩云轻声的说道。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那模样看起来楚楚动人,叫人心神荡漾。
“这不是乱花钱,这是我给你的定亲礼物,好好收着,以后当成传家宝。”
“什么传家宝,竟胡说,你干嘛总盯着我看,”彩云终于发现这家伙的眼神不对了,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还凑的那样近,呼吸都快喷到她脸上了,怪痒的。
刘晨嘿嘿的笑着,“因为你好看,当然要盯着了,彩云,你现在的模样,比从前在老家时,好看多了。”
刘晨还不晓得,他已经捅了马蜂窝,还在乐呵呵的盯着彩云的小脸瞧,特别是彩云的小嘴,他还记得那一次亲她时,她的唇是多么的软,多么的……好吃。
“刘晨,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比在老家时好看,难道我从前就不好看吗?”彩云脸上的甜笑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气呼呼的瞪他。
身为女儿家,最不爱听的就是这种话,彩云也不例外。
刘晨笑容一滞,“呃……当然不是,你从前也好看,现在更好看。”他在心里偷偷给自己捏了把汗,还好他反应够快,这样说总没问题了吧!
彩云抱着手臂,摆出一副要审讯他的架势,还是不肯罢休,“那我问你,你是更喜欢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你说现在的我更好看,那是不是说,要是我回到乡下,变回以前的样子,你就不喜欢我了,嗯?”
这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刘晨问傻了,“这个……”他急的抓耳挠腮,“不是都一样吗?现在的你,过去的你,不都是你吗?从前我就喜欢你,现在也喜欢,本身没有差别嘛,你说对不对?”
彩云眨着眼睛,“是这样吗?”从前的,现在的,都是她。貌似这话还挺有道理的。
很显然,这一局绕口令,她输了。
刘晨本身就聪明,再加上这段日了,学的东西也多,脑筋转的就更快了,彩云哪是他的对手,才绕了几个回合,自己就被绕了进去。
刘晨见她迷糊的样,心里偷着乐,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走过去,拉着彩云的手,回到桌子边,顺便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她身上的衣服,“腰身是不是有点太紧了,会不会勒的很难受?”
“没有啊,腰身正正好,先前是紧了些,又拿去改了下,”彩云低头看,又晃了晃自己的腰,一脸认真的回答。
刘晨眸光深深,“那我摸摸看,要是紧了,现在改还来得及,千万别勉强自己,把你勒坏了,我会心疼的。”
他伸手摸向彩云的小细腰,先是规规矩矩的试探,然后就开始不规矩了,从前面摸到了后面。
彩云被他的甜言蜜语哄的很开心,以为他是真的关心自己。
但是当自己的腰带被解开之后,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蹭的站起来,又将刘晨手里的腰带抢了过来,怒道:“刘晨,你又骗我,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坏了,越来越不老实!”
彩云有些怀疑这家伙的人品,他会不会一直都是表面装的,其实心里比谁都坏。
刘晨一见彩云是真的动怒了,赶紧给她陪不是,“彩云,我不是有意的,就是一时冲动了,但绝不是想对你那样,我答应你,在没成亲之前,我不会跟你亲近的!”
他不是一时冲动,就是贪玩了,想看看她的反应,彩云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他这样的说词,彩云可不会相信他,“你说的话,我再也不会相信,还没成亲呢,就想脱我的衣服,谁知道你是不是好色,要是成亲了,看见别的女娃长的漂亮,你是不是也要动心?”
大概是婚前恐惧症,彩云忽然对刘晨没了信心,想着以后,想着自己会老,想着若是她不漂亮了,想着万一刘晨变了心……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心慌,突然就不想成亲了。
刘晨捕捉到她的眼神不对劲,他也意识到不妙。
心中想着,再解释下去肯定无用,她也定然不会相信,只会以为他是在狡辩。
灵机一动,他忽然捂着肚子,哎哟叫了一声,紧跟着身子就软了下去。
“怎么了?”彩云听见他这一声惊呼,魂都快飞走了,刚刚想的那些有的没的,也瞬间消失不见,满脑子都是他究竟怎么了。
刘晨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都揪在一块了,“没……没事,就是昨天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内伤,被人打了几拳。”
受伤一事也不假,他既是英皇卫队的一员,训练完毕之后,肯定是要出任务的。但毕竟是自己的妹夫,木香对他还是很照顾的,危险超过一定系数,是不会让他去的,也算是优待了吧!
“内伤?那你没吃药吗?要不要上药?有没有请大夫来看?”彩云扶着他坐到床榻边,一连窜问了一大堆问题。
刘晨坐到榻上,把头埋在她肩上,这样彩云就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但是说话还必须得是虚弱的,无力的,“请大夫就不必了,我受的是内伤,也不用上药,休息几天,自然就好了。”
彩云的肩膀靠着好舒服,软软的,虽然有点窄,但是他好喜欢。
“真的吗?你确定?”彩云还是不放心,因为担心,也就没注意到,这家伙不安份的脑袋,以及背在后面,不安份的手。
刘晨蹭着她的肩,虚弱的点点头,“确定,只要你陪着我,比吃药还管用呢!”
他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身高,倚在彩云的肩上,是多么的不协调。
他不介意,彩云却介意的要命,“那你躺床上不就好了,干嘛非得靠着我,这样多别妞,哎呀,你要实在不舒服,就在我这儿睡一会,等好一些了,就赶紧回去。”
刘晨一听说可以在她这里睡一会,眼睛立即刷的睁开了。
第900章 伏击前夕(2)
赫连晟抬头看她,那眼神能溺死人,“这可比奏乐还要好听。”
他靠过去,伸手揽过木香的肩,将她的头,依靠在自己肩上,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住,声音有些低沉,“明天的事情要是顺利,我就得即刻起程回边关,不过你放心,此次有了司空瑾在手,定要让他们不敢再进犯南晋。”
木香靠在他怀里,眉头深皱,而后摇摇头,“既然抓了,就别把他放回去,有人质在手,他们才有所顾及,听说这个司空瑾很得苍澜大王的器重,只要他一日不离开南晋,苍澜人就一日不敢来犯。”
“你的意思是将他留在京城做质子?”
“不错,留下他在京城,赐给他一座府邸,再派重兵看守,另一方面,还得帮助他跟苍澜的联系,质子当然得有他的利用价值,只要别让苍澜大王失去对他的器重,那么,南晋的边境,就多一日的宁静。”
木香只需开个头,赫连晟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办法虽不能一劳永逸,却是制约苍澜人最好的法宝,司空大王虽然有不少儿子,但因为司空瑾是他爱妾所生,所以一向十分得宠,若不是碍于上面还有个大皇子,也是正王妃所生,早已立他做太子了。”
“那便让他们去争去夺,任由司空瑾去发展他的势力,只要将他困在京城,就算就要在翻苍澜的天,也随他去,咱们只要隔岸观火就好了,为了保险起见,还得栓住他的手脚,让他想走也走不了,”木香眼珠子转的飞快,一条毒计在心中酝酿而出。
赫连晟眼神晃了下,瞄到她的肚子,“此事明日再议,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睡觉,抓对付司空瑾的事,只交给我就好了。”
他没有刻意的封锁消息,就是为了引司空瑾上钩。
此人刚愎自用,极其狂傲,得到襄王已回京的消息,这场较量,他肯定誓要亲自动手不可。
木香知道赫连晟的顾虑,无所谓的拍拍自己的肚子,“你别担心,我的娃儿,得从胎教开始,教他防人杀人谋人之道,这样他日后长大了,才不会被人欺负。”
赫连晟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下,“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你还怕他被人欺负?”
木香嘟着嘴,一脸的不赞同,“这可说不准,总之,多学些生存之道,总归是没有坏处的,嗳,相公,忘记跟你说件事,大夫说,把不出这脉是男娃还是女娃,他说脉象不好拿捏,这话我琢磨了许久,难不成这娃不男不女?”
赫连晟急忙伸手打了下她的嘴,打的不重,还没拍死一只蚊子下手重呢。
“竟胡说八道,这样的话,以后莫要乱说,是那个大夫无能,以后大夫说的话,只挑能听的听,不能的,就当他们放屁!”
心急之下,他也讲起了脏话。不男不女?亏她讲的出来。
木香拍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我不过就是说说,你干啥着急成这样,这才四个月,脉象测不出来那也正常,五个月才分男女呢,B超也才照的出来,古往今来,号脉的失误率都是很高的。”
“B超?什么是B超?”赫连晟敏锐的抓住了这个关键之点。
“呃……”木香哑然了,又说漏嘴了,“B超就是一种更高明的检测手段,相当于于开了天眼,嗯,就是那样的。”
“开天眼?世上还有这样能人?你从哪听来的,若真有此人,我去找来,让他帮你瞧瞧可好?”
“这个……这个就不必了,隔着肚皮,再高明的方法也瞧不准确的,还是等生出来,生出来了,不就都晓得了吗?”木香觉得自己快被他逼疯了,这家伙咋也学会刨根问底了呢!
“说的也是,”赫连晟轻轻抚着在她的肚子,目光柔和。
他是真的不在乎她生的是男是女,只要是她生的,这就够了。
为了防止他再追问,木香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本是装睡,谁知闭上眼睛不过片刻,竟真的睡着了。
果然,做孕妇,跟做猪差不多,能吃能睡,不长肉才怪。
赫连晟听到她均匀的呼吸,转头瞧见她酣睡的模样,刚毅如刀削似的脸庞,满含温柔的笑。
轻手轻脚的将她睡觉的姿势挪好,自己也随之躺了下去,拉过被子,盖住两人。
刚一躺下,怀里的人儿,便自动在他怀里拱了拱,似乎是在找她最熟悉的位置,那是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木香睡着的时候,最喜欢听他心脏的跳动声,强而有力。
小手也探入赫连晟的里衣内,搜寻着那一层软硬适中,如裹在上好丝绸里的钢铁皮肤。
赫连晟也不去阻止那作乱的小手,眼睛望着帐顶,长长的叹了口气。
甜蜜又痛苦的折磨,莫过于此。
此日一早,木香是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的,身边已经没了赫连晟的身影,但她的被子好好的盖着,要穿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摆在床头。
外面的嘈杂声,有点远,似乎是在前院。
她披衣下床,还没打开门,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夫人,是您醒了吗?”这是喜鹊的声音。
“醒了,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屋里的东西,好像是赫连晟收拾过,干净整齐,窗子也开着,暖暖的阳光从外面透进来。
第901章 开超市?(1)
拉开门,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前院的响声也更多了,还有不少人的说话声。
木香问道:“康伯他们都忙起来了吗?厨房的活没有问题吧?”
喜鹊笑着道:“您就放心吧,殿下说了,府里的事,您今儿都不用管,只要好好的坐着就成了,来参加定亲审的人也不会太多,康伯算了下,中顶多不过四桌客人,多是朝中的官员,按着您之前的吩咐,没有拦下他们。”
如果不是为了抓住司空瑾,木香连朝中官员都不会请。这些人无事就喜欢攀关系,尤其是朝中六部的那几位尚书,一品官职,除了兵部的人,对赫连晟是完全忠心之外,其他的几个,都是老谋深算,一个比一个猴精。
与其听他们说那些虚伪的话,倒还不如自己家人关起来门,好好热闹热闹。
喜鹊递给她热毛巾跟漱口水,一边去铺床上,一边对她细细禀告,“皇上从宫里调了几位御厨,帮着陈妈一起准备午膳,哦对了,皇上还让御膳房赐了菜送出来,不仅如此,皇上还让王海送了不少赏赐给彩云小姐,有金首饰,还有一柄玉如意,那玉如意奴婢瞧见了,好漂亮,对着太阳看,竟是透亮透亮的。”
木香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喜鹊说话。
唐皇不可能知道今日他们要干什么,他能得到的消息,莫过于司空瑾的动向,至于赫连晟要利用他,抓捕司空瑾一事,唐皇怕是做梦都想不到。竟有人如此大胆,敢拿他的性命做诱饵。
“桌椅板凳都备好了吗?若是有什么不够的,就去五皇子府借,上次修院墙的时候,不是让他们留了个暗门吗?不必跟他客气,他日后的富贵还大着呢,哪用得着在意这些小东西,”木香坐在铜镜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
“嗳,我知道了,不过看样子是够的,您跟殿下成亲的时候,好多东西都是齐全的,”喜鹊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梳子,帮她梳头。
赫连晟不在的时候,木香的长发都是她来梳的,否则木香自己懒得弄那么复杂,时常是扎个马尾就出去了。
今儿不一样,更得梳个好看的头型。
木香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皮肤好到没话说,即便对着阳光看,也不见半点瑕疵,“木朗呢?他今日没去学堂吧?”
何安从外面进来,正好回了她的问话,“木朗跟在刘晨身边,像个跟屁虫似的,撵都撵不走。”
何安送来早膳,木香的早膳,都是另外做的,跟其他人吃的不一样。这是赫连晟吩咐的,他只说,孕妇就该有个孕妇的样,不能跟寻常吃的一样。
“你才是跟屁虫,以后不许再说了,”木香余光扫过来,“早上吃什么?我可不想再吃油腻的东西,有清淡的吗?”
“早膳是包子,泡菜馅的,陈妈早上现包的,都是按着您吃饭的习惯,另外还有糯米粥,陈妈说,上午要忙的事情太多,午膳怕是要等很晚,所以弄了糯米粥,管饿,”何安揭开食盒盖子,里面摆着五个小包子,很是精巧玲珑的样式。
木香一听说是泡菜馅的,就直咽口水,最近油的吃多了,只想吃酸的,而且是越酸越好,她催着喜鹊,赶紧整理好。
头发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喜鹊从首饰盒里挑了根碎玉簪子,插在头上,还有耳环,项链,最后又配了个在碧绿的抹额,又对着镜子瞧了瞧,“夫人这样一打扮,倒是有几分异域风情呢,殿下看了肯定喜欢。”
她觉得好看,木香却是唉声叹气,“我怎么觉得跟只花孔雀似的,而且真的很重,要不还是去掉两样吧?”
喜鹊难得固执己见,“不能去,这些都是京城贵妇人必带的首饰,今天的场合不同,您想想看,再怎么着,也不能给二小姐丢面子不是?”
喜鹊是知道她性子的,所以最管用的办法,是把彩云抬出来。
果然,一提到彩云,木香也不坚持了,叹了口气,任由喜鹊摆弄。
最后又套上一副金玉镯子,腰间还别了一块玉佩,衣裳是赫连晟亲自选的,他眼光好,没有选那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料子,只是轻便的绸布,淡紫的颜色,上面绣着几朵祥云,看上去,还是很应景的。
当喜鹊收拾好,站到一边,木香慢慢转过身来的时候,就连何安都看呆了。
赫连晟从外面迈进来,一只脚刚踏进门里,看见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心都跟着漏掉一拍。
记得上回她盛装打扮,还是他们成亲那日,不过那日穿的是吉服,妆容化的比较浓。
不像今儿,一身淡紫衣裙,衬的她整个人,如沐浴在紫色霞光中的仙子一样,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何安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主子来了,忙弯腰行礼,“殿下,您怎么过来了,夫人就快要收拾好了,等会就去前院。”
他一出声,赫连晟才回神,迈进屋来,“你们都出去吧,去前面招呼客人。”
喜鹊跟何安相视一笑,知趣的退了出去。
他俩离开,房门没关,但会人都在前面,清风院里也没旁人。
木香被他灼灼的眼神看着,觉得十分不自在,站起身,有些别扭的摸着头,“喜鹊那丫头,非得让我戴那么些东西,重死了,还有这身上的,弄的跟个花蝴蝶一样,好别扭。”
赫连晟走到她身边,固定住她乱晃的身子,“别动。”
他伸手拿下她头的发簪,去掉一些,又从盒子里挑出一样,重新插上,这是一根白珍珠步摇,坠在脑侧,使得她整个人多了点俏皮的感觉。
“就这样吗?”木香看不见,便用手摸了下。
第902章 开超市?(2)
“别乱动,就这样好了,”赫连晟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回到桌边用早膳。
又亲手给她盛了碗稀饭,夹了个包子,放到她嘴边,语气带了点命令,“张嘴。”
“你放着,我自己吃,这样好别扭,”她又不是没长手,这样被她喂饭,感觉怪怪的。
赫连晟倒也没坚持,只把包子搁在她面前的小碗里,“那便自己吃,记得要都吃光,不许剩。”
“嗯,知道了,”木香哪敢不从,拼命点头,大口大口的咬着包子。
陈妈的和的面团,很劲道,面皮吃在嘴里,不粘牙,很有弹性,馅料也足,泡菜加了一点肥肉末,不然只用泡菜的话,馅会比较干,没有油份。
吃在嘴里,满口都是酸香味。
“吃慢些,又没人跟你抢,”赫连晟见她吃的狼吞虎咽,有些看不下去。
木香不管他怎么说,该怎么吃,还怎么吃,“对了,你吃过没有?”
“吃了,在前厅陪着几位老人家吃的。”
“那皇上呢?他也在吗?”
“皇上不在,朝中有紧急公文送到,他在殿中,跟几位大人商议正事,不到用午膳的时候怕是出不来,”赫连晟专注的看她吃饭,语气平静极了。
他的平静,在木香听来,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皇上紧急公文是你让人呈上去的吧?”除了他,只怕也没人敢如此做。
赫连晟扬唇一笑,“还是你最了解,紧急公文一直都有,之前有太子跟六皇子协同处理,他们二人处理不了的,才呈交皇上,他们二人今天都受到邀请,来了襄王府,紧急公文自然就不能处理了,理所当然的事。”
“那你打算如何找出司空瑾,他肯定是混在人群中,想找到他,不可能检查每一个的脸,”木香皱眉。
她皱眉,赫连晟却丝毫都不担心,“脸可以戴面具,身材可以通过缩骨,变的跟平时不一样,甚至连习惯也可以改,但唯有一样,他改不了。”
“什么?”她想不出,除了长相身高习惯,还能从什么方面,分辩出司空瑾。
赫连晟笑的神秘,并未直接回答,“到时你就知道了,快吃吧,包子都要凉了。”
木香不满的撇撇嘴,这家伙是故意的吊她胃口。
喜鹊过了一会又回来了,同来的,还有红叶。
两人就在院里站着,没好意思进去。
彩云在这里房里待着,现在还不能出来,红叶派了巧儿去陪她。
巧儿在襄王府住了几天,跟彩云关系处的不错,对府里的人也熟悉。
赫连晟看了眼外面站着的人,伸手拿了温热的湿毛巾,给木香擦嘴,“既然她们来了,那我先过去了。”
木香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屋子。
喜鹊是等到主子走了,才一脸笑意的走进来收拾碗筷。
红叶眉眼间都染着笑意,调侃她道:“这天底下只怕也找不出比襄王更疼媳妇的男人了,我说妹妹,你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以嫁给这么好的男人,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红叶姐,你现在莫要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卫曾不好吗?据我所知,他对你也是无微不至,你走哪他便跟到哪,寸步不离,这一次从泉城回来,他可有对你说什么?”木香也不放过调侃她的机会,别看红叶在外面,一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模样,骨子里也是很小女人的。
红叶脸红的低头,“我跟你咋能一样,我一个和离的女人,门前事非多,卫曾也就图一时新鲜罢了,唉,他这样对我,我便这样接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但是成亲这种事,我觉得还是得慢慢来,反正现在是不会考虑的。”
“这倒也是,多给他一些考验总是好的,最重要的是你们二人能够情投意合,”木香给她倒了杯茶水,想起分店的事,“你之前不是说店铺盘的顺利吗?既是如此,这分店的事,宜早不宜迟,这个月我又新招了一批熟练女工,服装产量比之前又多了一倍,分销的事,耽搁不得,泉城位置好,比京城更便利,到时候,除了霍售之外,再做一点批发吧,另外你在泉城再替我谋一个大店的店铺,我想做杂货生意,大量批发,比如农具,生活用品,小到针头线脑,大到桌椅板凳,棉被布料,吃的,用的,喝的,哪怕是穿的,都可以放在杂货铺子里,还有玉河村生产的香肠,之前我也跟你说过,以后就不在周边贩卖,到时统一收购到杂货铺,再统一销售。”
红叶原本过来找她,是要跟她一起去前院的,但是这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听不得谈生意,一说起生意,便走不动道了。
“照你这么说,这杂货铺子,经营范围可真是太广了,那得需要多大的店面,多少的伙计才看管的过来?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还不如分类开店售卖,布料店只卖布料,杂铺子只卖杂货,家具坊只卖家具,这样不好吗?”木香这样的想法,红叶想都不敢想,先不说场地得多大,就是雇佣十几个伙计,那也是看管不过来的,再说了,那得多乱啊。
木香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她笑了笑,想着前世的大型超市。
古代虽然没有监控,但只要把伙计培训好了,分门别类的看着东西,要防止客人偷东西,以及正确的摆放货品,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整理了下语言,继续说动红叶,“各家店只卖一样东西,固然是好管理,但我问你,当你想买很多样东西的时候,是不是得跑很多店,从这一家买完一样,再去另一家,大大小小的东西,拎都拎不下,逛了一下午,腿都能逛酸了,从街头逛到街尾,有时候,还可能买不全,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第903章 抓捕司空瑾(1)
红叶还真的认真回想了,“好像是,可这跟你的大型杂货铺,有什么关系?”
木香一拍桌子,“当然有关系了,你再想想,如果给你这样一家铺子,东西分门别类的摆放好,一排一排的摆放好,所有货品一应俱全,连价钱都标上了,一目了然,并且旁人店里买不到的稀罕物品,这里都有,一家店铺,随你挑,随你选,从价格再到物品都可以任意对比,等到最后再统一结账,你好好幻想一下,是什么感觉?”
现代超市的理念,就是为了让顾客更方便,更便捷的购物,她相信古代也是,尤其是稍微普通的平民百姓。
他们希望买到更便宜更好的东西,明码标价,对于他们来说,心中也更有底气。
红叶的眼神本来是没什么光芒的,但在木香说到最后时,她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有些激动的放下茶杯,“你……你停一下,让我好好想想,这个……你是说,咱们什么货都收,收过了,再按照类别摆放整齐,还得把价格标上,再让客人看清东西,也看清价格,可是万一他们觉得贵了,看完又不买,这可咋办?”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收货的时候,别挑那些次品,标价的时候,也别把价格标的太高,像这种生意,客源流动大,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东西卖的越多,赚的就越多,不是非得把价格标的高才行。”
“其次,咱们得培养一批态度好,服务热情,男女都得有的伙计,以后就是店员了,然后分片管理,一个人管一个类别,从上货到摆货,再到向顾客推荐引导,他们得做到尽心尽力,不得端架子,不得看人摆脸色,只要是进店的客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富贵盆贱,都是一样的待遇!”
“你想啊,刚开始,大家可能还不习惯,但是时间久了,他们会越来越习惯进咱们的大杂货铺子买东西,方便!快捷!价格公道,有目共睹,这样好的店铺,谁不想进来逛逛,就是不买东西,他们也会进来瞧瞧,见识见识,时间久了,习惯成自然,生意就会越来越好。”
木香还没说完,“除了以上必须要遵守的规矩之外,咱们还可以提供送货业务,重量达到一定数额,距离在一定范围之内,提供免费送货的业务,同时呢,特定的时间,比如节假日,还可以做促销,其实很多小杂货,只要合理搭配,一同售卖的话,表面上看,不赚钱,实际上却是最容易赚钱的买卖。”
她讲的够详细,红叶听的也认真,喜鹊却是听的云里雾里的。
不过是买东西,咋还能变换出这样多的花样来呢?
“妹妹,你说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这样吧,今晚回去我写个章程出来,回头再拿给你瞧瞧,若是有疏漏的地方,你再给我补充,虽然我不确定你说的项目能不能赚大钱,但是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契机,改变现有的购物模式,再树立一种全新的经商套路,这事干起来肯定有风险,不过我愿意陪着你大胆一试。”
红叶的态度很真诚,在做生意这方面,她的头脑不及木香,想的也没有她长远,但是她可以无限制相信木香,仅有这一点,就够了。
木香对她轻轻一笑,“我就知道,咱俩是这世上最合拍的生意伙伴,行,这事你先琢磨着,我也仅有一个构思,具体的事,还需你去办。”
红叶笑道:“咱俩只在生意上合拍就好了,其他事就不必,否则你家殿下肯定要吃醋,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该去前面了。”
“嗯,那咱们走吧,”木香起身,整理了下裙子,随着红叶往前院去了。
刚一到前面,就见着满院子的人,还有陆陆续续的客人正往院里来。
院里摆了专门用来攥写礼簿的桌子,还有人专门收下贺礼。
攥写礼簿的人是卫曾,他不仅是作画家,同时也算得上半个书法家,瞧他握笔的姿势,就知道此人的字,写的十分好看,收礼的人是木老爷子身边的一位管事,府里有大事,他们帮忙也是应该的。
木香跟红叶走到卫曾身边,扫了眼他面前的红礼簿,笑着调侃道:“卫大师的这份手笔若是拿出去卖,定能卖个好价钱。”
卫曾脸一红,抬头见是她跟红叶,眼神在红叶脸上停留了片刻,才又转向木香。
搁下笔,站起来给木香行了个礼,“王妃过奖了,在下只略识几个字罢了,哪敢当得什么大师,实在是惭愧。”
“你急着谦虚做什么,有些没才华的人,都喜欢冒充有才华,你这个满腹才华的人,若是再谦虚,只怕他们要无地自容,”木香拿过礼簿,说到最后,她忽然转头,笑眯眯的看向刚刚走过来的木清扬,“你说是吧,木大少?”
木清扬本来是不在京城的,他也不想回来,可是禁不住老爷子三催四骂,非让他赶在彩云定亲这天回来不行,不管怎么着,彩云也算是他的妹妹,他于情于理,都该赶回来观礼。
但是刚一进门,就见到木香这个女人,又听见她说的那些话,心里那个怒啊!
这女人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让他无地自容。
木香见木清扬脸色铁青,心里虽然想笑,但嘴上可不敢笑,“哟,木大少这脸是怎么了,难看的很呢,莫不是外面的日子太苦?瞧瞧这小脸瘦的,几顿没好好吃了?”
这话倒不是故意说的,木清扬的脸色的确难看的很,嘴唇也干干的,像是长期缺水患者,眼睛还有血丝,还有眼袋呢。
好好的一个俊美公子,现在竟成了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木清扬心里一肚子气呢,再听她说的这些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此次回来,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要是良心发现,就赶紧把卖身契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