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宁死不退
夜幕降临,众人熟睡之际,一人一马出官驿,向东疾驰。 这一夜,叶琛和魑魅魍魉几人彻夜未眠,只希望对方的发难越迟越好。 寅时刚过,叶琛便听到驿馆外有轻微的脚步声,立即起身来到窗口观察情况,同时邹虎轻轻地敲击着隔离使团与杂货间的墙体,在众人看不到的隔壁使团房间内,魑也同时敲击着另外一面墙,三个房间均有人探头观察客栈外的情况。 官驿门口,一名中年汉子向伙计出示一枚令牌,很快便放入怀中,两人耳语几句之后,中年汉子带着身后十几人立即小跑进官驿。就在此时,老武卒出现了,孑然一身拦在众人前面,可心有余而力不足,被两名壮汉打晕拖往柴房。 夜虽黑,但是透过月光叶琛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十几人身侧明晃晃的长刀,心中不好的感觉愈演愈烈。 这群人进了大厅之后直径坐在了四方桌周边,不一会儿,另外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黑影悄悄走下楼梯。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比约定的时间迟了整整一个时辰。” “我们被督察司的人发现了,少了一半的人,能过来已实为不易。” “督察司?” “狗日的,也不知道怎么发现我们的,感觉在安南道城内就跟着我们了。” “还干不干?” “李老发话了,今晚他们死,我等皆富贵,他们不死,我等皆死!” “娘的,就在楼上最东边的两个房间,那个杂货间还有三人。但是在我们进来的时候还有一队人马,看着也不像善茬。” 就在黑影和那个中年汉子商量之时,一个带着面具全身笼罩在黑暗中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都是朋友,并非敌人!” 中年汉子被吓得蹿了出去,随即转身抽刀便砍,他带来的十几人见状同时抽刀相向。 让楼上叶琛惊讶的并非是这些要杀他们的人,而是那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带着面具的男人,曾经叱咤安南道地下黑市的假面鬼! 自从颜尔死了之后,假面鬼就在安南道销声匿迹了,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他的踪迹。秦小勤曾经通过京畿道千户李威牵线万象堂,试图通过无所不知的万象堂查出假面鬼的踪影,但是仍旧一无所获。 假面鬼看着眼前的中年汉子,阴笑道:“你们今天晚上想杀使团的人我不管,甚至楼上我带来的那几个好手都可以帮你们的忙,但是护送使团的那个华国首领必须死在我的手中!” 中年汉子半信半疑,问道:“我怎么知道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这里可是官驿!” 假面鬼道:“你们怎么进来的,我就是怎么进来的。”随即从黑袍中拿出一物放在了中年汉子的面前。 中年汉子接过一瞧,惊讶道:“怎么和我们的令牌是一样的?” “一个地方出来的东西,或者说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假面鬼见中年汉子还是将信将疑,沉声喝道:“他杀了我亲弟弟,你说我要不要杀他!” 中年汉子一句话没说,随手将令牌扔给了假面鬼,就在众人准备上楼之际,客栈后院马厩休息的陈丙和胡杰等人突然冲进大厅,陈丙喝道:“早就知道你们要来,哥们儿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假面鬼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我认得你,你是叶琛身边的那个跟屁虫!” 陈丙怒骂道:“放你娘的屁,看老子一会不撕烂你那张臭嘴。” “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找你那个好兄弟算账!”假面鬼说完转头对着身边的中年汉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如果使团的人跑了,你们都得死!” 中年汉子片刻不敢停留,带着人冲上楼! 二楼始鸠和里耳两国使者的房内除了魑和魅,并无他们。在子时,两国使者都被叶琛下令集中到了他所在的杂货间。 看着坐在布满灰尘的破柜子上的四位使者大人,叶琛抱拳俯身一礼,说道:“委屈几位大人了,有些小毛贼终归是要遇上的,不解决我们这一路可不得安生!” 始鸠国使团主官卡萨达赶紧上前扶住叶 琛的双臂,感激的说道:“我们没什么,在我国境内就被刺杀过一回,也知道此去京畿一路凶险,只是连累了各位大人。”卡萨达说着就对叶琛、邹虎、魍三人抱拳弯腰行礼,亦被叶琛一下扶住双臂,笑道:“大人可使不得,这是我等职责所在!” 一旁的里耳国使者阿库北同时起身行礼,说道:“谢谢小兄弟了!” 叶琛点头提刀出门,关门之前对着邹虎和魍吩咐道:“我们皆可死,他们不可伤!”二人抱拳领命。 卡萨达:“华国有尔等壮士,不强天理不容!” 叶琛看着楼下大厅三倍于己的敌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见陈丙和胡杰两人与假面鬼战成一团,焦急万分,但是自己不能下去帮忙,因为眼前已有两人爬上楼梯来到长廊。抽刀横劈撂倒一人,叶琛一起跃而起,双膝撞在第二人的胸膛之上,那人直接从楼梯之上翻滚而下,撞到了身后三四个准备上楼的凶徒。 叶琛站在木质楼梯口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柴房里,老武卒被绑着手脚,堵住嘴巴,看着眼前那个躺在血泊之中的伙计,撕心裂肺的痛吼,却怎么也吼不出声。他比自己晚来几年,曾经是北疆铁骑的一名斥候队正,叫小河。因为在边疆刺探军情之时被安立飞骑咬上,策马百里狂奔,手下九名斥候皆死于掩护之中,只为让他将情报带回边关交给大将军唐疏卫!虽然小河不负重托,但是身负重伤,右腿也被弩箭射废了,从此便准备在这林子亭官驿安度余生。可天不遂人愿,小河被杀,其他伙计无一幸免,只有老武卒幸存! 二楼的楼梯口,叶琛一人一刀屹立不倒,上来一个砍翻一个,上来两个砍翻一双。可是居高临下也不全然占尽优势,自己的双腿不知被踢了多少脚,看着左小腿上血淋淋的伤口,叶琛一咬牙,割下一块布条扎上继续抵挡猛如洪流的攻势,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因为身后的人不仅仅是两国使者,更代表着华国的脸面!他记得皇甫大人说过,他可以死,但华国的脸面不能丢,因为这是无数忠魂用鲜血换来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硬汉两行泪
安南道西城门,魉一人一马狂奔而至,他不敢耽搁片刻,因为此时,兄弟们都还在林子亭官驿拼死搏杀。 “快开城门!”魉撕心裂肺的吼道。 城门上值夜守卫看了下城下之人,问道:“来者何人?” 魉掏出临行前叶琛交给他的单面虎纹令牌大声叫道:“督察司办案!” 片刻后,一队甲士鱼贯而出,领头队正策马来至魉的身边,接过虎纹令牌定睛一看,立即下马抱拳道:“百户大人,卑职职责所在,还请出示路引公文。” 魉本就是来求救的,身上哪有什么公文,气急败坏的说道:“带我见你们值夜校尉,我与他说!” 那名队正不敢耽搁,督察司办案人员夜间过城门者不在少数,立即上马直奔校尉住所。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身披战甲的值夜校尉疾驰而来,身后跟着两百轻骑。校尉接过令牌瞅了一眼后直接对着魉抱拳说道:“林将军吩咐过,这几天只要是手持督察司单面虎纹令牌求援的,一律应允!” “带上你的人立即跟我去林子亭官驿,我们的人遭到截杀!”魉一边说一边调转马头。 那名校尉也不含糊,带着身后的两百轻骑跟了上去。从安南道西城门策马狂奔需要一个多时辰,而这一来一回就是三四个时辰,魉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赶上,虽然他离开之时还没有发生厮杀的现象,但是途中偶遇的二三十个黑影着实让他担心,因为那些人一看便知是行伍中人,可并未穿盔戴甲! 林子亭官驿中的厮杀场面远比叶琛想的要惨烈许多,楼下大厅之内,从接运镖局中带出来的十个镖师已有一半失去战力,死的死,伤的伤!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的袍泽兄弟,叶琛心如刀割。提着滴血不断的长刀,叶琛也杀红了眼,只是敌人似乎毫无畏惧,不断踩着同伴的尸体冲向二楼,似乎对于楼上的两国使者势在必得。 楼下的陈丙和胡杰各有负伤,可反观假面鬼,气息绵长,身上完好无损。 就在此 时,听到杂货间房门吱呀声响,叶琛下意识的回头,看见探出脑袋的邹虎后立即厉声斥责道:“回去!”邹虎不情不愿的退回去关紧房门,可这微妙的变化被假面鬼尽收眼底。 也正是这一刹那,叶琛的肩膀中了一刀,由于刀刃划到了锁子甲的边缘,伤口并不是太深。叶琛反手抓住刺刀之人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此人重重的甩在长廊之上,顺势拔出腰间短刀刺入他的胸膛。 杀红了眼的叶琛看着不断往上冲的悍匪,横刀胸前,脖颈出青筋暴起,吼道:“来啊!” 或许是他的气势逼人,一时间楼梯上的人不敢上前一步,持刀对立。站在最后面的中年汉子吼道:“谁杀了他,赏金百两!” 为了钱的悍匪比比皆是,又是一阵惨烈厮杀。终于,叶琛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被逼的不断后退,眼看就要过了始鸠国使者的房间。就在众人准备一鼓作气冲向叶琛之时,房门的门板瞬间被从里踹飞了出来,将两名悍匪直接砸的摔下了楼。魑手持短刀冲了出来,血花四溅,再毙两人。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整懵了,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在心里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 阴狠无比的假面鬼见情况不妙,退出战圈叫道:“使团的人就在杂货间里,杀了这两人就成功了!” 众人听了此话,一鼓作气,再次冲向叶琛。陈丙和胡杰焦急万分,可眼下却脱不开身,而接运镖局带出来的十个镖师,还站着的只剩下三人了,看着尸横遍野的大厅,后知后觉的陈丙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战力再强也有力竭的时候,叶琛终因体力不支半跪在长廊之上,魅再也等不下去,冲出房间,挡在叶琛身前,和魑两人并肩作战,可近战终归不是他的强项。 虽说魑魅魍魉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那么多人的群攻之下,魑和魅很快便有落败之势,而楼下的陈丙和胡杰也是应接不暇。 半跪在地上的叶琛缓缓抬头喘着粗气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杀你们的人。” “跟他还费什么话,兄弟们一起上,他们已经疲于应付了。”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叶琛艰难起身看向楼下的假面鬼,问道:“假面鬼,要说你是单单来复仇的,你觉得我会信吗?” “想套我的话?我看你还是想想自己待会怎么受死吧。” “我看你是不敢告诉我吧,是不是怕我跑了?既然没有决心将我们留在这林子亭官驿,说明也是仓促应对,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受何人指使,但是你们背后的人无疑在和整个华国作对,又或者说是造反!”叶琛环视众人,不急不忙的说道。 在楼下指挥的中年汉子听后立即意识到不妙,对着身后的亲信下令道:“你去叫他们进来,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名亲信立即跑出客栈,不一会的功夫,一群手持连弩的汉子依次跑进大厅,对着二楼的叶琛等人就是一阵齐射。 眼疾手快的魑拎起地上的尸体挡在身前,慢慢退在叶琛和魅的身前,三人随即退回杂货间。 魑道:“对方有十几把连弩,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都是制式连弩。快把桌椅板凳挡在门窗处,否则我们几人还没出这个门就会被连弩射成筛子。” 这时,楼下的假面鬼大声叫道:“叶琛,你是安全了,可你的兄弟都在我们的手上,不想他们死的话,赶紧滚出来受死,否则你的兄弟就要待你受罚。” “王八蛋!”叶琛愤怒的说道,说话间就要开门出去,被魑一把拉住。 “你现在出去也无事于补,反而会加快丙子和胡杰他们死亡的时间。”魑解释道。 叶琛也知道魑说的有道理,但是他不能放着陈丙和胡杰不管,转头毅然决然的说道:“魑,我们当中就属你们三人战力最强,你们又是从京畿道出来的人,现在我拜托你一件事情,一会我会冲出去吸引他们,请你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几位使者安全的到达京畿道。”一向话少的魑还是没有说什么,默默的转头,硬汉脸颊之上亦有两行泪。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单打独斗
满脸血迹的叶琛缓缓关紧杂货间的房门,一人一刀再次堵在长廊之上。即使身着黑衣,依旧能看出他周身的血迹。 满屋的血腥味充斥着叶琛的大脑,胀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楼下的假面鬼。 “假面鬼,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来到这里,我知道你想亲手杀了我,我给你这个机会。我们俩单打独斗,你让其他人退下,反正四周都是你们的人,我们想跑又跑不掉。”叶琛说道。 中年汉子推开挡在身前的俩人,笑道:“将死之人还谈什么单打独斗,快快下来受死,我等还要回去交差。” 假面鬼转头向那名中年汉子投去阴厉的目光,沉声道:“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情,谁要是插手休怪我无情!” 中年汉子环视了四周微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当下还是不要和我作对,否则休怪我无情!” 电光火石之间,假面鬼已然来到中年汉子的身前,单手掐住他的脖子高高举起。身后手持连弩的汉子立即上前一步,将连弩对准假面鬼,其中一人喝道:“放下他,否则你的人都得死。” 但是假面鬼丝毫不惧,将中年汉子重重摔倒在地,稍稍歪头笑道:“你觉得是弩箭快还是我的刀快。” 就在众人即将发作之际,门外缓缓走进一人,头戴黑色帷帐的斗笠,身着红衣,腰悬精美短刀。那群人看到此人之后,立即收刀俯身抱拳,齐声道:“大小姐。” 被称作大小姐的红衣女子恩了一声,随即摆了摆手道:“听他的,你们看好楼上的人就行。” 假面鬼转头看向红衣女子,微笑道:“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红衣女子缓步走至假面鬼的身边,抬头看了眼二楼的叶琛小声嘀咕道:“李老非常看重你的才能,他就当李老送给你的见面礼了。”说完径直离开驿站,出门前撂下一句话:“白天安南道西城门有两百骑兵待命,希望你快点,不要误了那位爷的好事。” 假面鬼阴笑着抬起头看向叶琛说道:“今日就 用你的头颅为我弟弟祭坟。” 叶琛朝着杂货间叫道:“邹虎!”然后翻身跳下大厅,邹虎提着战刀走出房门,笑着说道:“放心吧老大,有我在,他们休想近前一步。” 假面鬼刚要冲向叶琛,耳中便传来叶琛的声音:“等等,你放了我的人,不然和你打我心有顾忌,既然想亲自为你弟弟报仇,何不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也好让你知道你弟弟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 极为自负的假面鬼单手一挥,几个心腹手下立即放了陈丙和重伤在身的胡杰,他丝毫不担心几人逃脱,实在是因为双方实力悬殊太大。 叶琛看着获得自由的陈丙转头道:“还算是条汉子,一会小爷下手轻点。”话没说完便立即冲向假面鬼,二人之战一触即发。 陈丙扶着胡杰焦急的看着眼前的战况,陈丙清楚的知道,如不出意外,不管琛子输赢与否,自己和这帮兄弟们都难逃一死,而琛子只不过是帮他们多争取一些生的时间罢了。 两人之间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拳拳到肉,刀刀见血。叶琛的一记后摆刀险些砍中假面鬼的腹部,只可惜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点。手持短刀的假面鬼荡开叶琛的长刀之后,轮起左拳轰在了叶琛的右侧太阳穴,嘴中还不忘说了句:“太慢!” “琛子!”陈丙一声急呼。 来不及躲避的叶琛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拳,笔直的身躯重重的摔倒在地,左侧头骨撞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砰的声响。 只感到脑子里嗡嗡作响的叶琛好几次尝试起身都重新趴到在地,耳朵里都是兄弟们的叫喊声。叶琛知道自己再不爬起来就永远也爬不起来了,双手握拳艰难杵地,缓缓拱起后背,好不容易单膝跪地的叶琛忽然感觉腰侧被一重物撞击。假面鬼收回踢向叶琛的腿,满脸阴笑,甚是骇人。 陈丙赶紧上前扶住叶琛,却被他艰难的推开,只听到:“说好单打独斗的,别让人家瞧不起咱。” 重新站立的叶琛不断摇晃脑袋,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这时,假面鬼又 毫无征兆的抬起手中弯刀划向叶琛的腹部,只见叶琛不仅没躲,反而左手挡在身前的同时上前一步,任由弯刀刺入身体。不知何时便将腰间匕首藏在右手手心的叶琛反手就将匕首插入假面鬼的后背,一声闷哼,叶琛再次被后背中刀的假面鬼踹飞出去。 假面鬼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根本不管后背流血不止的伤口,捡起身边的长刀疯狂冲向倒地不起的叶琛,长刀由上而下挥出,没有他期待的拦腰截断,更没有血花四溅,有的只是铁器碰撞的声响,微微皱眉的假面鬼顿感不妙,立即后跃退出叶琛身前,同时横向挥刀的叶琛也砍了个空。 满脸是血艰难起身的叶琛单刀杵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喜欢穿戴铁板,咋还那么心大,真是冥顽不化的猪。” 一旁的假面鬼气的浑身颤抖,紧握长刀的手臂青筋暴起。 陈丙赶紧上前扶住叶琛担心道:“琛子,你腹部流血了。” 叶琛低头看了看笑道:“没事,被我左手挡住了,只是刀尖刺破点皮。” 众人这才注意到叶琛不断滴血的左手,弯刀刺穿整只手掌,挡住了本应插在腹部的刀尖。 见情况不妙的年轻汉子立即提刀冲向叶琛,却被假面鬼怒声呵斥道:“滚!” 有了主子之前的交代,年轻汉子也不敢造次,只能乖乖退下,只是手下的弓弩手抬起弩箭对准叶琛,时刻准备结束他的性命。 假面鬼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迅速将里面的药丸倒入嘴中,嘴角万起月牙状,说道:“再来!” 叶琛看着假面鬼这一举动,心中满是疑惑,不知道他到底吃了什么,随即调笑道:“打不过就吃药,我当你有多强呢。” 叶琛轻轻推开陈丙,众目睽睽之下掀起裤脚,就在众人诧异之时,两只厚重的沙袋被叶琛丢在地上。这次不光大厅里的悍匪震惊了,就连一直和叶琛在一起的陈丙也露出玩味的笑意:“琛子,我说你今天咋那么不经打呢,原来如此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惦念
安南道城西林府,林家大小姐林烟烟在房中绣着丝绢,看着栩栩如生的一对鸳鸯,一旁的绿叶微笑道:“小姐,你的手越来越巧了。” 看着手中的鸳鸯丝绢,林烟烟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听说了安江会和双刀会两帮人当街火拼,现场情况惨烈,本想去问问心中的那个他到底怎么样了,奈何管家林伯告诉她叶琛进了府衙大牢,任何人不得探视,即使是身为龙甲军将军的林大将军也不列外。 “叶儿,我们去找秦小勤吧,他和琛子关系好,找他肯定有办法能见到琛子。” “小姐,您还是别去了,老爷知道了会怪罪的,再说了,老爷在外面安排了护卫,我俩也出不去啊。” 林烟烟心有不甘,说道:“不行,见不到琛子我总觉得心里慌得很。” “小姐,夜深了,您上哪去找秦大人啊?” “他是督察司千户,肯定在督察司,我现在就要去找他。” “小姐,真的不行啊,林伯知道了会骂我的。” “好你个绿叶,你就不怕本小姐骂你?” “叶儿知道小姐舍不得。”绿叶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林烟烟直打转,看得林烟烟根本下不去手。 看着自家大小姐担心的样子,绿叶也甚是心疼,无奈之下只能答应她。林烟烟打开房门,见门口护卫上前阻拦,便扯谎道:“本小姐如厕你们也要跟着吗?” “小的不敢。” 绿叶低着头跟着林烟烟跑了出去,护卫赶紧跑去向林伯汇报,因为这大小姐已经不是第一次要出去如厕了,每次都是想借机逃跑,可每次都被堵了回来。 林府虽然不大,但是九曲十八弯的长廊却不在少数,远远跟在身后的护卫眼看大小姐就要没了影子,赶紧冲了过去,可还是丢了大小姐的踪影。 院墙下,绿叶看着眼前那个歪脖子树问道:“小姐,你又要爬树啊?” “笨绿叶,走正门肯定是出不去的,你要是害怕就回房间待着吧。”林烟烟 轻车熟路的爬上树干,脚踩枝丫上正准备翻院墙之时,林伯的声音忽然想起:“我的大小姐啊,您可别摔咯,我求你赶快下来吧。” “林伯,您就让烟烟出去嘛,我一会就回来行不行?” “小姐,老爷吩咐过,不让你出门,再说叶琛只是关押在大牢里面一段时间,不久便会放出来,届时你再去看他也不迟啊。” “不行,我就去看他一眼,您就让我去吧。”林烟烟话没说完,人已经翻出院墙,只是落地之时不小心歪了脚。 就在此时,林烟烟身后忽然响起护卫的声音:“小姐,您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 忍着脚踝处传来的痛感,林烟烟拔出头上发簪抵在自己的脖颈处,说道:“你们要是不让我去,我就死给你们看!” 喘着粗气的林伯小跑到院墙外,见此情景赶紧苦苦哀求道:“烟烟,你别吓我啊,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可让林伯怎么向老爷交代哦?” 林烟烟毅然决然的说道:“林伯,我知道您关心我,可是我就想去看一眼叶琛,你们为什么要阻拦呢?是不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 林伯见林大小姐那么坚决,便松口道:“这样吧,我让护卫跟着你去,但是你不能离开他们的视线!” 听了这话,林烟烟收回手中发簪,上前拉着林伯的手开心的笑道:“我就知道林伯你最疼我了。” 虽是夜深,督察司内仍是灯火通明,因为刚刚探子来报,城西那两百轻骑已经出城了。 秦小勤看着手中密报,沉默不语,就在不久前,他已经让安南道督察司分衙的暗谍全员出动,紧跟在那两百轻骑的身后,希望一切都还赶得上。 “大人,林大小姐在门口求见!” 秦小勤皱着眉头问道:“林烟烟?她有没有说来做什么?” “没有。” 秦小勤快步走向门口,看着林烟烟身后跟着的那一帮护卫,疑惑道:“林姑娘,这么晚了,出了什么事吗?” 林烟烟焦急 的问道:“我想见一见琛子,他们都说琛子被关在府衙大牢,我进不去,所以来想请你帮忙。” 这下秦小勤头疼了,算来算去他还是把林烟烟给遗漏了。但是叶琛此行又是绝密,肯定不能透露半分关于他的行踪,而此时皇甫冷和桔大人又离开安南道回京复命了,他也不敢乱说话。头大的秦小勤只能说道:“琛子他待在大牢里吃好喝好,只是不能见外人而已,实是此次两帮人当街火拼的事闹得太大,所以我也帮不上忙。” “你可是督察司千户,你也帮不了我吗?那琛子他会不会出不来了?”都快哭了的林烟烟焦急问道。 “这个你放心吧,皇甫大人已经四处帮他说情了,他临走时还交代不能再出其他事情,否则叶琛就真的出不来了。”秦小勤只能把皇甫冷搬出来,面对眼前楚楚可怜的大小姐,他也丝毫没有办法。 “真的吗?那还需要多长时间?”林烟烟半信半疑道。 秦小勤见奏效了,便顺势说道:“皇甫大人说了,也就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叶琛保准完好无损的出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这时,林伯赶紧上前拉着自家大小姐,说道:“烟烟,秦大人也说了,皇甫大人都出面了,这下你放心了吧。对你皇甫伯伯还不放心吗?他可是督察司的司首,就没有他答应办不了的事情。” 一旁的秦小勤满脸无法掩饰的尴尬,一边要担心叶琛和使团的生死,一边还要隐瞒他的行踪,真是难为他了。 ...... 林子亭官驿里,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叶琛脱掉一直绑在小腿之上的沙袋,但是到此并未结束,卷起袖管的他再次惊呆一屋子的人,小臂上的沙袋虽然没有小腿上的重,但是随着它落地的那声闷响,再也没有人敢轻视眼前的年轻人,狂也是有资本的。 擦着嘴角血丝的假面鬼说道:“我弟弟死在你这样怪物的手里,不冤!” 似乎在假面鬼看来,此时此刻已然没有了仇恨,有的只是武者对于胜利的渴望。
第一百七十六章 救援
距离林子亭官驿西侧五里之地,一队骑兵绝尘而过,首骑白衣白马,英姿飒爽。 “溪将军,前方就是林子亭官驿,要不我们进去休息一晚,明日一早进城?”白衣将军身后的亲卫说道。 为首的白衣将军思虑片刻后说道:“也好,兄弟们都辛苦了,我们在林子亭官驿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启程回营。” “是。” 林子亭官驿东侧四十里,魉和值夜校尉带着二百轻骑一路狂奔,寂静的夜晚,除了马蹄声与甲胄碰撞声别无其他。 “将军,我们打前站的兄弟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禀报消息,我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值夜校尉身后的骑卒担心道。离他不远的魉听后也看向那名校尉,说道:“怎么回事?” 校尉答道:“魉大人,我们的斥候可能出问题了。” 魉眼神一凛,夹紧马腹,加快前行速度。他知道可能真的出问题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驰援叶琛等人。 忽然,天空中好似无数星星砸向他们,魉定睛一看,漫天箭矢犹如倾盆大雨,毫无防备的战兵兄弟死伤惨重。 魉大吼一声:“小树林去一队人!”可哪有人答应他,身边除了那名校尉之外,其余轻骑都已经乱成一团。 校尉见状,怒吼道:“都他娘慌什么,列队,冲锋阵!”骑兵不像步兵列队那么迅速,受到惊吓的战马更是控制困难,再加上身边躺满了袍泽的尸体,未上过战场的新兵更是手足无措。好不容易列好了队形,箭雨再次来袭,校尉立即下令散开,可哪还来得及。看着官道上布满横七竖八的粗壮木段,魉管不了那么多,带着身侧七八人冲向右侧小树林,想安然无恙的通过此地,必须先解决这群悍匪。 校尉见魉冲入小树林,立即对着身后骑兵吼道:“抽刀,下马,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黑夜中,五十弓弩手将连弩重新挂回腰侧,同时抽刀冲向魉等人。随着越来 越多骑兵兄弟的加入,魉一方的优势逐渐显露无疑,但是对方却也丝毫不弱,竟然和下马冲杀的骑兵不相上下。魉忽然意识到什么,此地已经耽误太长时间,似乎对方就是想拖住自己前去林子亭官驿救援的步伐。 魉对着身后苦苦厮杀的校尉大声说道:“我带一队人去林子亭支援,这里就交给你了。” 对面那群黑衣头领听到此话后,稍作思索,也对着身后下令道:“撤!”一群人边打边撤。 魉见状,赶紧阻止追击的校尉,说道:“没有时间了,既然人家能在此地埋伏我们,前方林子亭官驿肯定已经交上手了,立即跟我驰援林子亭。” 校尉一边清理粗壮的木段,一边问道:“大人,能否告知我们需要救援的是什么人?” 魉:“我不能说。” 校尉似乎早已知晓他会这么答,转头苦涩的笑道:“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这群死去的兄弟们,今晚是为了什么。” 魉手中动作稍作停留,起身抱歉道:“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说。” 校尉不再追问,不该问的不问,这是铁律,只是心中感觉对不起跟他出来的兄弟们,也不知道和抚恤金一起寄回袍泽老家的家书该怎么写。 林子亭官驿中,疲惫不堪的叶琛和后背中刀的假面鬼打的难舍难分。你来我往的刀法在外人看来,似乎不像是生死拼杀,反而有种军武场上比武的假象。 中年汉子见两人久未分出高下,急的团团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脚落在哪里都不安生。 “叶琛,我真的很好奇,你这战兵技击技巧到底是跟谁学的,驴头不对马嘴,却各有所长。”假面鬼被叶琛一记撩刀逼退。 叶琛擦拭完嘴角血丝,笑道:“我师父!” 假面鬼来了兴致,“你师父?可否告诉我这位能擅改战兵技击的高人是谁?” 叶琛坏笑道:“你大爷。” “我大爷 ?你大爷!”稍作迟钝的假面鬼立即沉下面容,如狼似虎的眼神重新盯上叶琛的脸庞,再次提刀前冲,只是这一次比先前更为迅猛。 眼看叶琛的落败之势越发明显,一旁观战的中年汉子再也忍不住,下令道:“杀!” 一群饥渴难耐的饿狼再一次冲向二楼,刚获自由的陈丙见状,立即提刀冲向发号施令的中年汉子,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是琛子告诉他的。无暇顾及四周的叶琛越发吃力,如果不是楼上那大半个时辰的厮杀,也不会那么快就显颓势。 假面鬼抓住叶琛喘息之机,飞身上前,凌空一脚,叶琛横刀胸前亦是招架不住,一口鲜血喷射而出,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被叶琛喷的满脸是血的假面鬼恨的牙痒痒。没有片刻停留,立即冲了上去。自从摘了手脚上的沙袋,叶琛的动作变得更快,翻身而起的他怎么也看不出像是刚被猛踹了一脚的样子。 中年汉子已经全然不顾假面鬼的斥责,他只想早点结束这场截杀,等待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财富与享用不完的美女。贴身之后的弓弩已经完全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威力,中年汉子下令手下丢弃弓弩,抽刀厮杀。 余光瞟见加入战局的悍匪,叶琛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楼上的邹虎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因为邹虎那只捂着腹部的手上不断的往外益血。 “砰”的一声,邹虎和二楼的木质栏杆一起摔下一楼大厅,杂货间的门也被毁坏殆尽。魑、魅、魍三人破门而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一旦使团的几位主官被杀,那么这几天他们的努力全都白费。不光如此,华国还可能因此失去始鸠国和里耳国的支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名白衣女子闯入林子亭官驿大厅,众人狐疑之时,那名白衣女子在护卫的维护之下来到邹虎的身前,看着满身是血的邹虎,白衣女子的眼睛瞬间充满血丝。她身后的一名亲卫立即上前扶住不断吐血的邹虎,焦急的喊道:“邹大哥,你怎么样?”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了不起的小人物
夜黑风高之下,白衣女子毫无征兆的闯入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惊,她进来的那一刻,年轻汉子以为是假面鬼的帮手,而假面鬼又何尝不认为是年轻汉子的人,唯独叶琛等人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心中一紧,以为本就处于下风的己方再添新敌,不免替自己捏了一把汗。但是当他看见白衣女子扶起邹虎的一刹那,看见她因为邹虎的重伤而表现出的无法作假的情绪之后,瞬间觉得夜不再黑,活下去的信心眨眼间充满了他的全身,不光叶琛,就连倒地不起的胡杰都微微扬起了嘴角嘟囔道:“真他娘的命大!”
邹虎缓缓转头,当他看到眼前白衣女子之后先是一惊,紧接着满脸欢喜,眼含泪水艰难的说道:“溪将军。”
白衣女子名叫李妙溪,安南道龙甲军参将,从四品,地位仅次于龙甲军将军林之江,她也是整个华国唯一一个做到四品参将的女将军,军中汉子尊称她为溪将军。
“到底怎么回事?”李妙溪环视众人沉声道,同时她身后的亲卫摆出防卫阵型,将李妙溪与受了重伤的邹虎围在中间。
假面鬼停下对叶琛的穷追猛打,看着白衣女子身边的亲卫队顿感不妙,防范着让他吃了不少闷亏的叶琛的同时,脚步缓缓朝着门口移去,己方虽说还有近二十人正在拼命往二楼冲去,但是直觉告诉他眼前之人绝不简单。
叶琛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假面鬼,他也察觉到了假面鬼要溜,但是叶琛并没有打算去追,抛开自己消耗殆尽的体力不说,自己的首要任务就是护送里耳国和始鸠国的使团主官进京,即使想杀了假面鬼的思想始终充斥着自己整个大脑也不行。
李撼海所派之人都是边疆好手,他们并不管进来之人是谁,有多大的来头,他们只知道今晚不是两国的使团主官死就是他们这群天天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之人亡。
听见白衣女子被躺在地上的男人称作溪将军之后,那个年轻人知道已无退路,大声对着身
前不断往二楼冲锋的手下叫道:“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富贵与死你们自己选!”话刚说完,一个箭步冲上楼梯。
虽说魑和叶琛一样,已经打不动了,但是魅和魍的加入大大缓和了紧张的局势。叶琛没有精力管那个悄悄溜走的假面鬼,带着接运镖局又站起来的两个兄弟开始围堵那帮悍匪的后路,结果楼梯中间的悍匪上不去也下不来。
邹虎指着叶琛的背影说道:“溪将军,请您帮帮我兄弟,他受伤了。”
李妙溪看着腰间不断往外渗血的叶琛,对着身后的亲兵队正说道:“带上你的人去,速战速决。”
邹虎这才缓缓闭上眼睛,相比身上的疼痛,他觉得自己更累。
随着李妙溪亲兵卫队的加入,局势逐渐从劣势转为优势。楼上的魑、魅、魍三人转守为攻,很快便消灭了大半的悍匪,并俘虏了两人。
李妙溪看着拄刀单膝跪地的叶琛,皱着眉头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叶琛这才缓缓起身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高挑的个子,曼妙的身姿,沙场上打磨出的特质皮肤之下掩盖不了的英气,让叶琛不禁好奇此人的身份,毕竟不是什么人都会有亲卫队的。
李妙溪安排亲卫救治伤员后,转头对着叶琛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多谢这位将军的搭救,我们是督察司的,奉命保护几名重要的人物去京畿道。”叶琛想了想后答道,隐去关键信息,没有拖泥带水。
李妙溪转头看着这个满脸血迹第一次见面的男子,微笑道:“你不是督察司的。”
叶琛听了此话心中一惊,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什么来头,但是从她雷厉风行的作风以及四周训练有素的亲卫身上大概能猜出个大半,安南道军中将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将军让叶琛的第一感觉就是她的家族背景强大,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是个将军
“不知溪将军为什么会说我不是督察司的?”
“猜的,龙甲军谁不知道邹虎现在跟着一个年轻人厮混,听说还是安南道一个帮派的老大。”
“溪将军说笑了,督察司执行任务,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您的帮助。”
“你就是叶琛吧,我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邹虎放着军中大好前程不要,非得混一个安南道新兴的帮派了。”
即使叶琛口头上不承认,但是对于李妙溪的言语还是十分在意的,言多必失的道理叶琛自是明白的,因此也就没有了更多的解释。
李妙溪看着满地的尸体,闻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稍显不适。已经不堪入目的林子亭官驿内,李妙溪似乎能感觉到她没来之前的惨烈战况。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叶琛看着那些曾经和自己嬉皮笑脸的兄弟如今全部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心中充满了自责,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决策错误,他也不知道如果现在大家还在小路之上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处境。
陈丙看着坐在门口怔怔出神的叶琛,放下手中的金疮药来到叶琛的身边坐下:“理耳和始鸠两国的使团主官安然无恙,都想下来感谢你呢,被我拦住了。”
“谢了,丙子。”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谈这些,但是我还想和你说,这是我们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事情。你别看我平时和你嬉皮笑脸没个正行,但是这些道理我都懂。安江会是什么,安一方江湖的帮会,自从你跟我说了我们要有自己的碟子之后,我就开始关注这些事情了。与其说我们是安南道的江湖帮派,还不如说我们是官家的帮派。”
叶琛转头看着这个让自己刮目相看的兄弟,微笑道:“丙子,后不后悔跟我出来。”
陈丙挠了挠头笑道:“一开始有些后悔,不过看见始鸠国和里耳国的使团主官安然无恙,我又忽然感觉自己是个很了不起的小人物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约定
陈丙的一句了不起的小人物让叶琛感触颇深,就像两个时辰之前还活蹦乱跳的袍泽兄弟,为了几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拼上自己性命,他们毫无怨言。
“丙子,我想你先带兄弟们回安南道,和半仙商量一下,给兄弟们找个好地方,别亏待了他们。”
“琛子,我们已经经不起第二次的偷袭了,我怕再出点什么事情。”
“有了溪将军和她手下亲卫的出现,至少这几天应该不会了。”
“琛子,你是说假面鬼他们会投鼠忌器?”
“恩,不管怎么样,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和溪将军的关系,行动之前肯定会重新派人探查的,这样也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对了,丙子,我们还有几人可战?”
“我刚刚留意了一下,除了我,还有六人。”
“少是少了点,但是至少还有。”
“琛子,按时间推算的话,魉应该回来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看着今天夜里敌人的架势,估计魉在半路之上也遭到了截杀,只是不知道截的魉还是魉带来的援兵。”
“有区别吗?”
“如果他们截杀的是魉从安南道带来的援兵,那今晚这伙人的势力也就不是我们这种人能抗衡的。你想啊,什么人能和大华的战兵对抗的?”
陈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瞪大眼睛焦急道:“琛子,那我更不可能离开你了,万一你有个什么好歹,我怎么和我爹娘交代,又怎么和吴老道说呢,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我能看出来他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儿子看的。”
叶琛不以为意,苦涩的笑道:“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的。”
就在此时,一直马不停蹄的魉终于带着一百五十骑赶到了林子亭官驿:“老大,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埋伏,折了五十名兄弟,但是奇怪的是那帮人一触即走,从不恋战。”
“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只是我们的兄弟损失惨重。”说道这里,叶琛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魉身后的校尉看到大厅里的李妙溪之后先是一愣,随即抱
拳行礼:“溪将军,末将来迟,请将军责罚!”
陈丙见状,来了兴趣:“你们认识?”
校尉道:“安南道战兵谁不知道溪将军,身手深的大将军的真传,对我们这些部下也好。”
陈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抱拳道:“溪将军,在下陈丙,幸会。”
李妙溪微微一点头,收回视线转头看着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老部下,说道:“这不怪你,我也是回营途中遇到他们的,敌人显然是早就预谋好的。”
一旁坐着的叶琛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转换官道是我临时决定的事情,为什么敌人会提前布置好埋伏等着你们。”
被叶琛这么一问,魉有些不知所措,那名龙甲军校尉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妙溪盯着叶琛的双眼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这里原本不在你们的计划之内,而是你临时起意更换的?”
“对!”叶琛斩钉截铁的说道。
“两个原因,第一,你就是那个告密的人;第二,袭击你们的人有高人坐镇。”李妙溪说道。
校尉听了李妙溪这话,突然对叶琛心生警惕,但是却听到叶琛笑道:“你们的溪将军要是真觉得我是那个通敌者,还会这样和我说话吗?”
校尉顿时有写明白过来,向李妙溪投去询问的眼神,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放在定下心来。
叶琛看到大家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之后,对着李妙溪抱拳感谢的说道:“为了防止敌人反扑,我们现在就启程出发了,感谢溪将军的解围。”
李妙溪看着眼前这个行为举止与年龄极为不符的年轻人,鬼使神差的说道:“让我的亲卫跟你去吧,不然你的人太少,我怕你应付不过来。”
叶琛再次抱拳道:“谢谢溪将军的好意,我从这名校尉的手下挑几个人就行。”
李妙溪道:“不管怎么说,我的亲卫都是百里挑一的军中好手,想安全抵达京畿道,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
叶琛思虑片刻随即答应下来,又一次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改日一定登门
道谢。”
李妙溪丝毫不在意,对着身后的亲卫吩咐道:“你们记住,以命相护。”
“是!”
听到这话,叶琛的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感激,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此乐于助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在官场上尤为常见。
似乎看穿了叶琛的想法,李妙溪说道:“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想楼上那四个头戴帷帽的人出事。”
校尉随即追问道:“溪将军,你认识他们?”
“不该问的别瞎打听!”李妙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叶琛瞟了一眼二楼木质长廊上站着的几人,随即收回视线笑道:“那我就代他们谢谢溪将军了。”说完便张罗大家整装出发,虽然不知前方还有什么样危险再等着他们,但是叶琛心中明白,现在已然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否则接运镖局那几个兄弟就白牺牲了。
此时的李撼海正躺在屋内的藤椅上靠在火炉旁,惬意的品着手中大红袍,只是这一次身边的红衣并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安立国的右贤王完颜赤,因喜好红色貂衣,被百姓戏称为“红貂王”。
“都说景文王身边第一谋士李老爱茶如命,因此我特命人寻找了这上好的大红袍,不知李老可还满意。”完颜赤丝毫没有右贤王的架子,似乎就像一名晚辈对长辈的那样恭敬。
李撼海也没有托大,慈祥的笑道:“右贤王有心了,第一谋士愧不敢担,王爷府上藏龙卧虎,我更本算不得什么。”
完颜赤没有继续恭维,因为他知道对于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人,这些都没有实际用处,只有让得到自己想要的才能达到合作的目的。
完颜赤开门见山道:“我的人也去了林子亭官驿,希望会对李老的宏图大业有所帮助。”
李撼海手中紫砂壶微微一抖,随即恢复正常,笑道:“右贤王快人快语,甚是对老夫的脾气,说吧,有什么是老夫可以帮忙的?”
完颜赤笑道:“只是希望李老将来入主内阁之后别忘了我这个朋友就行。”
第一百七十九章 皇家手足
趁着夜色的掩护,叶琛等人再次上路,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偷偷摸摸,摇身一变二十骑鲜衣亮甲驰骋官道。
日上三竿,叶琛下令众人下马原地休息,这一决定让李妙溪的亲卫队正甚是不解。
“叶百户,昨夜我等刚遭不明势力袭击,现在如此堂而皇之在此地休息,是不是太过招摇了?”亲卫队正说道。
叶琛转过身看着站在身后的亲卫队正,稍一愣神,笑道:“昨夜还未感谢将军的出手相救,不知该怎么称呼?”
“末将金正华,昨夜小事不足挂齿。”金正华说道。
叶琛起身抱拳道:“谢金将军。”
“叶公子不用如此,军中诸兄弟都叫我华子,叶公子叫我华子即可,或者直呼金正华也行。”
“我还是称呼金队正吧。”金正华见状也不在勉强。
叶琛继续道:“论带兵打仗,我一新出茅庐定不如那些军中沙场驰骋多年的老将,但要是论小计策,我自问还是稍稍有点小门道的。”
“还请叶公子明说。”
叶琛走进金正华身前,小声道:“昨夜的刺杀,定是蓄谋已久,金队正也见识过了那群人的实力,并不是我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这寥寥二十甲士又能抵挡几次刺杀?明箭易挡,暗箭难防,我们此时越是做出此番门户大开之景象,那暗中行事之人越是不敢擅动。”
金正华:“好一个空城计,可若是幕后主使之人是那愚钝之人,不就弄巧成拙了吗?”
叶琛笑道:“放心吧!”
金正华见叶琛如此胸有成竹,也不好追问,况且昨夜李妙溪临走之前特地交代过,一切听命行事。
距离叶琛等人不远处的官道一侧草丛中,两人趴在草丛中正紧紧盯着叶琛这边。其中一人开口道:“他们这样明目张胆,会不会是陷阱?”
“使团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料他们也不敢弄虚作假,所以这里面定然有诈。你继续在这里盯着,我回去告诉李老。”
此时的叶琛感觉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遂朝魑使了个眼色,魑便不声不响的退出官道。
京畿道皇城内,已经贵为内阁首辅的赖司愁眉苦脸的站在军机阁中,而他身前的皇帝朱承远看起来心情却异常的好。
“陛下,臣这是当上内阁首辅之后所得的第一笔赏赐,您可不能就这么收回去啊。”
“赖司,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堂堂大华的内阁首辅,天下父母官的领头人,竟然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跟我磨了一上午。”
“陛下明鉴,您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这每一分钱都是要上交家里那母老虎的,况且我现在的俸禄还不知道扣到了哪一年的,连这一百两的赏赐要是都在您这被扣下了,那我家那大门也就别想进了。”
朱承远还是负手而立,就像压根没听见赖司的话一般。眼前的大型沙盘将安南道和京畿道的各处山脉、河流、官道、小路标的清清楚楚。
皇帝陛下看着沙盘思虑片刻后说道:“赖司,你说他会不会在半道上动手?”
赖司收起那副贱兮兮的样子,挺直腰板,正色道:“陛下,您是想听真话还是中听话?”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快点说。”皇帝陛下不耐烦的说道,显然是对于这个心中的疑虑万般重视。
赖司分析道:“陛下,如果是我,我不会这么做,这样对大华没有任何裨益,一个国家都不安稳,那还能如何保证这个国家的疆土完整,如何保证他的臣民安享康泰!但是以我对景文王的了解,他会在半道之上想尽一切办法组织始鸠国和里耳国的使团进京面圣。”
皇帝朱承远微微皱眉,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这个四弟,自从那一年自己登上王位之后,兄弟二人便形同陌路,即使是一年一度的进京述职兄弟二人也没有任何的言语交流。朱承远虽然知道这个景文王朱成灿有异心,手中也有他不少的证据,但是对于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还是下不去
手。至今他还记得当年鹞贵妃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儿子朱成灿托付给他时的情景。
皇帝陛下:“赖司,朕的这个四弟啊,儿时就心眼小,总是容不下比他好的人。还记得小的时候,父皇总是喜欢考究我们几个兄弟的功课,那时母妃不在,我一心都用在了军政和治国方针之上,对于那些儒家典籍、道教说法更是烂熟于心。因此,每次几个皇子之中就属我最出彩,那时的我深得父皇喜爱,也正是因为如此,四弟打小就和我横眉冷对。当年母妃走得早,全是要不是鹞贵妃对朕的照顾,能不能在这宫墙之中活得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赖司:“所以陛下即使知道景文王有不法之举也不会轻易治他的罪。”
皇帝朱承远:“寻常人家的兄弟,即使反目成仇,随着时间的推移,心性的沉淀,最后无论多大的矛盾又怎么能大得过血缘之情呢?可是朕的这个四弟,偏偏就是这个特列,每年的进京述职,朕是多么希望他能主动和我说一句话,哪怕只是冠冕堂皇的问候语都行,朕都能欣然接受,可他就是那茅坑里的臭石头,臭的不能再臭了!那时鹞贵妃还健在时就常常拉着我俩的手,说我们是兄弟,长大后一定要相互照顾,承灿总是甩手就跑。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怨他,甚至能理解他。无缘无故多出一个人和他分享自己母妃的爱,甚至比他自己得到的还要多,试问谁又会不生气呢,况且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后来朕做了皇帝,承灿也就变本加厉,似乎知道朕不会把他怎么样。后来,朕也在他的身边放了几个人,试图用他们的不世之才来帮助朕的这个四弟,可是他们无一生还,并不是因为他们被发现是朕派去的人,而是因为他们对承灿的说教惹怒了他,但是朕并没有因此就责怪他,只要不危害到大华社稷,不坑害朕的百姓,朕都可以由着他。”
赖司听得入神,想的更是深切。
皇帝:“赖司,这话我也对皇甫冷说过,只要承灿过了朕的这个底线,那朕只能等百年之后亲自去给鹞贵妃赔礼道歉了。”
第一百八十章 暗流涌动
自从李撼海和安立国右贤王完颜赤秘密会面之后,这名被外界称为景文王府第一谋士的李老心情一直不错,不知是因为这位俗称红貂王赠予他大红袍的原因还是他那句关于提前恭喜李老入主内阁的言语。
这一切都等到那名妖娆的红衣女子进了小院之后随之改变,老人涨红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到隐秘不发的怒火。
“义父,是月儿大意了,还请义父责罚。”红衣女子井月低头唯唯诺诺的说道,一点没有父女俩的样子。
老人涨红的脸逐渐恢复正常,面色也和蔼许多,即便是这样,名叫井月的女子还是不敢抬头看上一眼。“月儿,为父也不想多说什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只希望你的自负不要再成为景文王的负累。”
“月儿知道了,下次不会了!”井月毕恭毕敬的答道。
“到底是什么原因查清楚没有,我要知道的越详细越好。”李老皱着眉头说道。
这可把井月给难住了,因为她只在林子亭官驿稍一驻足便离开了,去了那个她心向往的蚍蜉小院。
李撼海见自己的干女儿不说话,心中更是愤恼,因为他基本上已经猜到自己的干女儿到底去干什么了,又是那个让他又爱又恨年轻书生,颇有他年亲时候的傲慢,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李撼海才会对这个名叫赵庆明的年轻后生那么容忍。并不是像那个年轻后生口中所说的那样,至少他口中的原因不是第一位的。对于李撼海而言,之所以对这个年轻书生给予厚望,第一个原因是他有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才华横溢自不必说,更为吸引他的是那与生俱来和才华能力相匹配的优异感。但是自己这个女儿几次三番的因为这个年轻后生险些误了自家王爷的大事,这一点他不能容忍。
“月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在义父的身边也有不短时间了吧。”李老微微笑道,皮笑容不笑的模样让井月心中犯嘀咕,这话不像是自己义父平常说话的语气。
“义父,月儿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该断的情分月儿一定会处理好,不劳义父费心了。”井月一字一句的说道,虽然口中是轻描淡写,但是心
中却如刀割。
李撼海微微点头,对他而言,还是比较看重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干女儿,但似乎又不是那么重要。
“探子来报,叶琛等人休息之时甲不离身,刀不离手,但是地点却选在了官道正中间,没有驿馆,周围除了二十骑骑兵之外,并无其他帮手,你怎么看。”李撼海问道。
井月收回思绪,赶紧答道:“义父是怀疑有诈?”
李撼海:“不得不防啊,你们动手的那一刻,城门口也有动静,而且后来救他们的还是一队甲士,我怀疑他们的周边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
井月:“那怎么解释我们的人和他们在林子亭官驿僵持了两三个时辰呢?如果他们周围有埋伏的话,应该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
李撼海:“或许情况和安南道西城门的龙甲军将士一样,距离较远和一些不可控的因素才导致援兵姗姗来迟,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出现的那伙人到底是什么原因。”
井月:“会不会是巧合呢?”
李撼海坚定的说道:“不可能,凌晨还在赶路的甲士,这样的巧合我宁愿相信它是早就预谋好的。”如果此时的李撼海知道这确实是一个巧合,估计气个半死都是轻的。
叶琛一行人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一点没有起先需要隐藏的意思,反倒是周围的人见怪不怪,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即使是偶尔路过繁华村镇,那路边要饭的叫花子都懒得瞧上一眼。他们越是这样,叶琛心中越是踏实。
原本跟着叶琛几人的探子也随着距离京畿道城门越来越近而遁走,总是感觉后面有双眼睛盯着的叶琛也逐渐放下心中的担忧。
这时,魑快步走向叶琛,见周围没人注意他俩,小声附耳说道:“后面解决一个,跑掉一个。”
不等叶琛点头回应,魑立即补充道:“但是我们前方一里地,有一个家伙始终不紧不慢的走着,节奏和我们大致相当,似乎有意为之。”
叶琛双目一凛,冷声道:“行伍中人?”
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看着确实像。”
琛担忧道:“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如果他真的亲自插手了,那这次使团的人无论如何也是到不了皇宫的。”
魑似懂非懂,说道:“你是说李?”
叶琛不再答话,策马扬鞭,大声说道:“金队正,拿出使团的两面旗帜,扬旗呐喊,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使团的人!”
金正华没有多想,吩咐手下扯开使团携带的四方大旗,风中猎猎作响。
京畿道天庆街李府,李麟湖看着池塘中游曳的锦鲤,笑着对身边的管家李伯说道:“你看它们不光长得好,还身在我李家池塘,但是最终还就是条池中鱼。”
管家李伯不知怎么回答,只是笑笑点点头不说话。
李麟湖似乎也没有准备李伯能搭上话,继续说道:“使团的人什么时候进京?”
“快了,估计还有四五天能进城,人我也安排好了,等老爷下令。”
“我忽然又不想动手了,现在对他们动手对我毫无好处。”
“老爷,如果不动手的话,顾信道那边我们也不好交代啊。”
“我李麟湖还需要向谁交代吗?”
李伯见李麟湖的脸色忽然变了,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反驳。原本说好的使团进城之前,防卫营接到通知后,立即安排人做掉使团的主官,但是现在看来,自己的主子忽然又改了主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变化,但是依着李麟湖的脾气,李伯定是不敢违背他的意愿。
李麟湖继续道:“老李,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与皇帝陛下的那点香火情你都知道,你觉得这次他朱承远为什么一定要将始鸠国和里耳国的使团交到我的手上?”
“老爷,陛下是不是在试探你?”
“试探我?你觉得我们的事情败露了?”
“回老爷的话,肯定不会。”
“那不就得了,咱们这个陛下深谙权御之术,他这是在给我李麟湖台阶下,上次的事情之后我们之间就一直像隔了层膜,谁也不好点破,要不是老爷子在军中威望尤在,我想我们这个皇帝陛下不会有这个耐心在我身上做文章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庙堂之高 江湖之远
叶琛等人的招摇过市,反而让李麟湖一干人等不敢轻举妄动,更别提远在顾信道的景文王之流。
“琛子,你说这到了京畿之后,咱要不要去转转,给你媳妇买点东西?”陈丙边走边说。
叶琛回头看着和自己一路拼杀至此的兄弟,心中感慨万分。想当年他还是那个毛头小子的时候,丙子就一直跟着头,不管有啥好吃好喝的都得分他一半,甚至更多。可是此时的他,却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自己,叶琛也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每每想到此处,叶琛总有对不起陈大叔、陈大婶的感觉,送行的黑鱼汤的美味至今依旧无法忘怀,唯有将陈丙安全带回才是对大叔大婶最大的报答。
叶琛一行人抬头看着城墙上京畿道三个大字,心中五味杂陈。
“卖烧饼咯,刚出炉的烧饼哟,香哩!”烧饼摊老板大声叫卖着。
“肚子又咕咕叫了啊!”叶琛盯着陈丙的肚子无奈的说到,身后的魑魅魍魉也都相视一笑。一路的尔虞我诈、天罗地网,让这些人紧绷的神经一直得不到放松。
叶琛看着这群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大手一挥:“吃烧饼咯!”
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饿狼一般的冲向烧饼摊,要不是那老板刚刚听到叶琛说的那句“吃烧饼咯”,估计得扛着摊子就跑路。
使团里的两国使者看着眼前的景象,也丝毫不客气,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
京畿道城门内,礼部主事寅文飞带着一干人等正焦急地等待叶琛等人,忽然听到城门外的吵闹声,于是向后招手说到:“去看看何人在外喧闹,此乃京畿之处,不得张狂!”
“是!”一名护卫急冲冲跑出城。
不一会儿,护卫回来禀报实情:“寅大人,是护送使团的卫队,他们似乎很饿,正在烧饼摊吃着烧饼。”
寅文飞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堂堂礼部主事顶着炎炎烈日来迎接使团,他们竟然在城外吃起了烧饼,难道官家准备的饭菜不香吗!
城门外,叶琛一边大口吃着烧饼,一边思考着什么。陈丙大口咀嚼着烧饼说到:“琛子,一直听说京畿道的馄饨汤就着烧饼吃是绝配,要不我去隔壁摊给大伙一人来一碗?”
叶琛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到:“你去吧,给兄弟们多放点混饨!”
“好嘞!”
这时,魑走到叶琛的身边低声耳语:“老大,城内好像是礼部主事寅文飞寅大人,应该是来迎接使团的。”
叶琛将目光投向城内,果然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穿着官服的寅文飞,但是叶琛并没有立马起身行礼,而是对着魑说到:“吃烧饼吧,丙子又去买混沌了,一会你也来点。”魑似笑非笑的直奔陈冉而去。
叶琛也不再看城内的寅文飞等人,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干脆出城迎接,彰显大国风度,在城内算个什么意思。叶琛越想越气,难道是皇帝陛下的旨意?他起身拍了拍脑袋瓜子,直径走向陈冉所在的混沌摊子,没有什么烦恼不是一碗馄饨解决不了的。
寅文飞看着远处的那帮人,气不打一处来,老子一大早就带着人在此处等候你们,你们这群宵小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吃馄饨。
其实,如果寅文飞知道前几天晚上叶琛一行人经历了什么,他或许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甚至还真有可能出城迎接他们。
“寅大人看着不太高兴啊!”寅文飞身后传来一声雄厚的嗓音。
来人正是人见人怕的冷面阎王皇甫冷,寅文飞赶紧转身行礼问好:“见过皇甫大人。”
寅文飞这下这下更郁闷了,就是一个迎接使团的活,怎么劳烦督查司的司首亲自出马了,
难不成还有歹人想在这京畿内城行凶吗?寅文飞带着疑惑的表情看向皇甫冷,皇甫冷却笑笑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迎接队伍的后方又传来细嗓:“寅大人,咋家没来迟吧,可算是赶上了哟。”
这小嗓门儿,这小细音,寅文飞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当今皇帝陛下的贴身大管家邱四海的声音。
寅文飞慌忙转身俯首鞠躬拱手道:“邱公公,您老怎么还亲自来了?”
邱四海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一会气才说到:“陛下圣喻,让叶琛与安江会一众人等进宫觐见。”
寅文飞纳闷了,这小子什么来头,督查司皇甫冷和当今天子都来照拂,难不成自己错过了什么!反观皇甫冷却在一旁站着笑而不语。
邱四海看向皇甫冷笑眯眯的说:“皇甫大人,要不请您替咋家去催催叶琛小兄弟,别让陛下等得太久了。”
皇甫冷微微俯身致意,然后向城门外的烧饼摊走去。
“老板,给我也来一张烧饼!”
烧饼摊老板头也不抬,直接回答说:“没了,没了,客官明天再来吧。”
皇甫冷笑笑没说话,直接走向叶琛所在的桌子。此时的叶琛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来人,见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后,立马起身鞠躬,谄媚的说:“皇甫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皇甫冷指了指城内礼部主事寅文飞,说:“感紧去和人家打个招呼,怎么说也是一品大员,站在那等你半天了!”其实皇甫冷哪是怕叶琛怠慢了人家,他可是有私心的,万一眼前这个臭小子接了自己的班,那还是用得上朝廷这些大员的。
叶琛侧头看了一眼,微微笑着说:“大人,我们马上就好,兄弟们确实太饿了,再说了,那位大人那么长时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
皇甫冷不等他说完,抬起脚就踢,叶琛似乎预见了一般,一个后撤躲开了,不过他还是乖乖的跑向寅文飞等人。陈丙也注意到了这边,和魑魅魍魉等人向皇甫大人行礼。
“寅大人,叶琛奉命护送使团进京,幸不辱命。”
寅文飞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又看看身边的邱四海和远处的皇甫冷,不敢怠慢,回礼道:“叶兄弟辛苦,你跟邱公公走吧,使团的人交给我就行。”
叶琛这才注意到寅文飞旁边站着的宦官,微微鞠躬致意。
邱四海不等他开口便说道:“叶琛兄弟,赶紧带着你的人跟我进宫面圣吧,可别让陛下他老人家等得久了。”
叶琛愣住了,陛下召见他做什么,他也不认识他啊!可想归想,做还是得照做,和天底下最大的官作对,那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皇宫的威严是叶琛等人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纵使他们经历了生死,进了这宫墙,还是从心底冒出了些许紧张,唯有魑魅魍魉几人像回家一样自若。
魑看出了大家的紧张,罕见的笑了:“兄弟们不要紧张,陛下是千古明君,你们见了自会知晓。”
陈丙嘀咕道:“娘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地方,这得种多少庄稼哦。”听了这话的邱大公公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跟头,他不明白,陛下怎么就得召见这几人呢。
安华宫内,皇帝朱承远安然坐在案几前的台阶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好事,嘴角时不时的露出一丝丝的笑意。边上正站着伺候的小太监疑惑的很,陛下今天怎么和往常不一样,有点太高兴了,他已经快一年都没见陛下像今天这样了。
“叶琛携安江会众人觐见!”
朱承远嘀咕道:“终于来了。”
“宣!”
朱承远看着领头走进来的叶琛,心中不免惊讶,这小伙果
然精神,怪不得皇甫冷和靳松对他万般青睐,就是黑了点。
叶琛和陈丙等人缓慢前行,心中都想着邱公公刚刚的提点,千万别抬头!殿下站定,叶琛等人齐刷刷跪地:“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不用拘谨!”朱承远看着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又疑惑道:“怎么都低着头啊,怕朕吃了你们啊?”
叶琛依旧低着头,小声说到:“回陛下,臣等不能抬头,邱公公说的。”
邱四海心中一万只那什么马奔腾,这小伙不走寻常路啊。
朱承远听到叶琛这么回答,却乐开了花,从他的言行举止和之前所经历的事情来看,此人心性成熟,性格刚毅,身手勇猛,却又不失本心,还有点小调皮,正适合他心目中的位置。
直到此时,叶琛才抬头看清大殿之上站着的老人,沧桑之中又带着点傲视群雄的感觉,难道这就是天下霸主的样子吗?叶琛这样想着。
朱承远:“众位爱卿一路奔波劳碌,辛苦了,我华国能有你们,实乃幸哉!”
……
一阵可劲儿的互相吹捧,让天底下最大的官和最不起眼的草芥拉近了些许距离。
“叶琛留下,其他人都下去休息吧,邱四海好生照料。”朱承远下了命令。
“嗻!”邱四海带着众人退去。
这时,皇甫冷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盯着叶琛,这让叶琛觉得自己就像刀俎之上的鱼肉一般,待人宰割。
皇帝开口道:“小伙子,你可能很少听说朕,可是你不知道,你叶琛的名字在朕这里可是经常被提及啊。”
这是叶琛第一次面圣,他觉着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怕之处,眼前这个老头似乎和乡野村夫也没啥区别。等等!什么叫你的名字在朕这经常被提及?叶琛有点慌神了,他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陛下似乎能看穿叶琛的心,笑着说到:“你不用这么紧张,既然你是皇甫的人,那么我相信你也不是什么善茬,老实说吧,你要什么赏赐?是要银还是要官?”
一旁的皇甫冷一脸黑线,什么叫是我的人就不是善茬!
叶琛似乎下定了什么注意,大胆向前踏了一步,抱拳说到:“回陛下,臣不要赏赐,自从经历了前些天的事情后,臣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臣想带着陈丙回家,至于安江会,还得劳烦皇甫大人另择贤良。”
皇甫冷和皇帝陛下微微一愣,这样的结果他们俩可没想到,要是就这么放他走了,两人那个撼动天地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就在此时,忽然大殿后面响起了一声:“徒儿,你看看我是谁?”
叶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竟是自己久未相见的恩师,叶琛顺势跪了下去,给自己的师傅磕了三个头。可是这头磕着磕着似乎又感觉哪里不对劲,总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师傅怎么会在这里!
朱承远笑道:“在我还是王爷的时候,你师父就跟着我了,不用惊讶。”
叶琛无言以对,但还是感觉哪里不对。
皇帝陛下又说到:“你刚刚说想回家,朕允许,你现在就可以回家。”
……
叶琛带着陈丙悄悄地出了城门,看着渐行渐远的城墙,叶琛终于舒了一口气,远离是非,远离庙堂,远离江湖,闲散之人又何尝不是幸福之人。
打开临走前皇甫冷送给他的吃食,叶琛竟然发现了两定官银和几张银票,下面还有一张纸条,赫然写着“这是你明年的俸禄”。
叶琛懵逼了,庙堂之高,是否真能逃得掉?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江湖之远,又能远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