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杀人灭口
周先清有这个想法也是很自然的，既然周先全没有在开会的时候拿出遗嘱来，那遗嘱很大可能就在童小瑾手上，只要杀死童小瑾，遗嘱也就不会再出现了。只是，那童小瑾本就是个淡泊名利之人，她不去开会的原因，是不想理会周家的事，却没有想到差点害死自己。
“第一次追杀童小瑾的那天，你是怎么知道她在世纪广场的？”陈卫彬问道。
问话的同时，陈卫彬立马想到了，当时，高明昊也是知道童小瑾在世纪广场会有危险的。
“是廖仁刚！他打电话给我，说有些童小瑾的事情要当面告知。我当时正在车上，便和廖仁刚约了个地方见了面。廖仁刚那小子精得很，见面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一张纸上写了四个字：世纪广场。我领会他的意思，就是说此时童小瑾正在世纪广场，我便用备用手机给范力发了一条信息，让他立即叫人过去。”
听周先清这么一说，自己和高明昊在医院病房里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
想起高明昊，陈卫彬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当时……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看到纸上的字了吗？”
“没有了吧……当时，我是坐在副驾驶位置，廖仁刚只是把纸在我眼前晃了一下，然后就把纸收回去了。”
“车上还有其他人吗？驾驶员秦贵天没在吗？”陈卫彬追问道。
“他当时并不在车上！他看到廖仁刚快到车这里了，就下车买烟去了，绝对没有看到纸上的字。”
有那么巧吗，廖仁刚一来，秦贵天刚好就下车买烟去了？这几个月来，多种迹象表明，秦贵天与高明昊一定是熟人，并且两人的关系绝非一般。高明昊之所以能很快知道童小瑾有危险，一定与秦贵天有关。那么……秦贵天是怎么知道童小瑾在世纪广场呢？
陈卫彬迅速理了理当时的情况，廖仁刚是因为害怕周先清录音或者身边有人听到，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于是他就采取写字的方式告诉周先清。而秦贵天呢，更像是有意下车买烟，避开周先清和廖仁刚，以此来证明自己不在现场、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陈卫彬突然想到一个东西，行车记录仪！现在，有一种行车记录仪，可以全方位监控车辆的周边情况，通过蓝牙实时将图像和声音发送到手机上，秦贵天很有可能在下车买烟时，通过手机看到了纸上的内容，然后立即告知了高明昊。
另外，那天自己和高明昊在医院病房里的推测，现在看来，高明昊根本就不是在推测，他是知道实情的。
想到这里，一阵异常胸闷的感觉涌了上来，陈卫彬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次追杀童小瑾的是范力，也是你指使的？”陈卫彬问道。
“那天，童小瑾在良栋集团搬东西，我让姚文君去监视她。后来，姚文君看到童小瑾的东西里，有一张纸，上面写着‘遗嘱’两个字。姚文君立即告诉了我，我当时就猜到了，那一定就是老爷子用手写的那份遗嘱。我担心假遗嘱的事情败露，不得不叫范力去追杀她。”
“周先清……”陈卫彬停顿了一下，说道，“廖仁刚也帮你做了不少事，也算是你一伙的，你为什么要过河拆桥、杀了他？”
“什……什么？廖仁刚不是死于车祸吗？”周先清非常吃惊地问道。
“周先清，你就别装了，廖仁刚不是你找卡车司机徐长平开车撞死的吗？你就是不想把钱给廖仁刚了，干脆就杀人灭口！”
“陈……陈卫彬，你说什么！那可不关我的事！”周先清的情绪非常激动，瞪着双眼大声说道。
周先清的否认，倒也在陈卫彬的意料之中。周先清在交代罪行之前，自己已经告诉了他，周元良并非死于余倩倩的那支蛇毒笔芯，周先清心里有底了，周元良并非死于他策划的谋杀计划，那他就不会被判死刑。而廖仁刚则不同，如果周先清承认是他找人谋杀的廖仁刚，被判死刑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周先清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的。
“陈卫彬……”周先清明显是更加着急了，继续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只知道廖仁刚出了车祸，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是已经答应给他一大笔钱了，并且马上就要给他了，没想过要杀死他！”
陈卫彬盯着周先清，没有说话。
“那真不是我做的！如果你们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周先清大声说道。
陈卫彬闭上眼睛，右手摸了摸鼻头，接着睁开眼睛，慢慢说道：“你的手下，是不是有个中年男子，身材胖胖的，右脸颊处有一块黑色胎记？”
周先清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肯定没有这么一个人！”
“真的没有？”
“没有，真没有！慢……”周先清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中年男子，右脸颊上有块胎记？”
“想起来了？”
“你说的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周先清闭上眼睛，仰着头开始回忆。
陈卫彬没有打断周先清，静静地等着他。
“对了，我想起来了！”周先清睁开双眼，说道，“就在廖仁刚写‘世纪广场’那几个字给我看的那天，在廖仁刚身后不远处，有个男子一直在那里抽烟。我记得……他是侧着身体的，右脸刚好对着我们这边，在他的右脸颊上，就有一块胎记！”
“哦，你记得这么清楚？”陈卫彬有些怀疑。
“当时，那人离廖仁刚的距离，大概只有五米，而且那人所在的位置，也没有什么东西遮挡，他就站在那里抽烟，时不时朝我们这边看。就在廖仁刚把纸举到车窗处让我看时，那人的右脸刚好和那张纸在同一个方向，而且就在纸的上面，我就看到了他脸上的胎记。还有，廖仁刚一离开，那人也跟在廖仁刚后面走了。那时我正在通知范力，没怎么在意。”
“照你这么说，那人是在跟踪廖仁刚？”
“这个……我哪里知道！好像……是有点那个意思。”周先清点了点头。
第一百九十七章 马蜂窝
陈卫彬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在自己的推断中，廖仁刚的死亡，应该就是周先清预谋的。现在，如果周先清说的都是真话，那他根本就不是撞死廖仁刚的幕后黑手，那么，又会是谁要杀廖仁刚？而那个谁……又与周元良案件有没有关系？
“你的驾驶员秦贵天……是你派到周元良住家附近的福满楼，去监视周元良的吗？”
“秦贵天？我派他去监视老爷子？陈卫彬，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周先清一头雾水。
“秦贵天不是在福满楼里面租了一套房子吗？难道不是你指使的吗？”陈卫彬追问道。
“租房子？租什么房子？这个……我不知道！”周先清回答得很是肯定。
陈卫彬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根据我们调查，秦贵天在福满楼那边租了一套房，我们怀疑是用来监视周元良的。如果不是你指使的，会不会是范力让他去的？”
“范力？肯定不会的！这事我一直只让范力一个人在办，连余倩倩那边我都没有直接和她联系，至于秦贵天，他从头到尾根本不知道我的计划。我这样做，就是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去。就算范力要找人去监视老爷子，也会找其他人，犯不着去找我的驾驶员吧！”
陈卫彬闭上双眼，把头往后仰了仰。廖仁刚的死不是周先清指使的，就连他自己的驾驶员秦贵天去监视周元良，也不是他安排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本来，随着余倩倩和周先清的落网，周元良案件应该是越来越清晰，这下，反倒是越老越复杂了。陈卫彬感觉自己像捅了一个马蜂窝，这些那些全都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陈卫彬睁开眼睛，继续问道：“在整个周元良案件的计划和实施过程中，樊祖强和樊超力父子两人，有没有参与？”
周先清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没有跟他们说过我的计划。这种事情，我自然是不会告诉他们的。”
这个周先清，说的倒是实话。在周先清的心目中，樊祖强和樊超力父子的确是没有参与，但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们明显是在暗示，只不过做得太高明，没有被周先清看出来罢了。樊祖强已经被抓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纪委那边，对樊祖强的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
“那……樊超力怎么会和你一起在快艇上？”陈卫彬问道。
“是我骗他上去的。我跟他说，带他一起出去玩，他就来了。我是要跑路了，如果到时我顺利跑掉了，就随便找个地方把他放了。如果要是遇到警察追捕，关键时候还可以把他当成人质！没想到……竟然反被那小子联合我的手下，把我抓起来了！”周先清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买快艇？不会只是为了玩吗？”
“我得准备好跑路啊！老爷子死了后，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事情败露了，我肯定是要跑路的，到时候，飞机、高铁、汽车、轮船这些，绝对是不能坐的了。我就买了艘快艇，一旦出事，就先乘快艇到长江上游的高书省地界，找个地方靠岸，然后再找辆汽车，直接往边境开，最后，通过缅甸境内去欧洲。”
“你倒是挺会打算的。”陈卫彬讽刺了周先清一句。
“陈卫彬，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有快艇的？”周先清很想知道答案。
陈卫彬没有理会，问道：“你的手机，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一个人的背包里？”
“昨天下午，我在公司办公室里，我的手下跟我说了，在公司大楼下面，发现了几个生面孔的人，一直在周边转来转去。当时，我就猜到，很有可能是范力醒了，把我供出来了，那些人，应该是来监视我的警察。于是，我就在公司里找了一个人，把我的手机給了他，让他化妆成我的样子，戴上帽子和墨镜，直接去机场。我知道你们有实施手机定位的功能，我就让他找个机会，把手机放到其他人身上，吸引警察的注意力。”
“机场那部手机和手机里的电话卡，都是你平时用的吗？”
“是的。”
“你不是还有一部备用手机吗？”
“我是有一部备用手机，那是用范力的身份证办的，但是没用多久。”
“没用多久？那用了多久？”陈卫彬追问道。
周先清想了想，说道：“也就是三、四个月吧。是我准备动手了，才用的那部手机。平时大部分时间，用的还是机场那部。”
这时，陈卫彬立即起身出了审讯室，拨通了袁青的电话，让袁青抓紧时间全面检查周先清的那部手机，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用来核实周先清口供的真伪。
打完电话，陈卫彬回到审讯室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周先清，慢慢说道：“周先清，周元良是你的父亲，就算对你不怎么好，但也没有亏待你，你怎么下得了手呢？”
“哎……”周先清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其实，我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的。但是最后，想到那么多钱，我还是决定下手了！反正老爷子年纪也大了，早死晚死都是死。在封建社会，皇子们为了争夺皇位，杀父、杀子的多了去了。”
人性丑恶的一面，在周先清的身上，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陈卫彬不由得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和你哥周先全，都是良栋集团分公司的总经理，都是不差钱的人！但是，人家周先全，他一直在兢兢业业干事业，而你呢，却在一门心思计划通过杀人来继承财产。我真的怀疑，你们两兄弟，到底是不是一个妈生的！”
“周先全！我呸！”周先清往旁边呸了一声，很是气愤地说道，“他妈的，他就是一个伪君子！”
“伪君子？”陈卫彬倒是没有想到周先清会如此反应，疑惑地问道。
“他周先全，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真他妈让人恶心！好人，都让他做了！坏人，却都让老子当了！”周先清扭曲着脸说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永远不会懂
陈卫彬很是诧异，通过近几个月和周先全的接触，虽然说不上很了解他，但总的说来，周先全还算是一个比较沉稳的人，周先清怎么会如此评价他自己的亲哥哥呢？
周先清继续说道：“老爷子死后，我们按照打印的那份遗嘱分了遗产。虽然他周先全没有我分得多，但也是不少的了。说不定……在他周先全的心里，还不是和我一样，也想老爷子早点死！只不过……他比我会装得多而已！”
陈卫彬沉思着，虽然周先清是个混蛋，但他刚才所说的也确是如此。周元良的死亡，对周先全和周先清两兄弟来说，都是巨额财产的受益者！只是，目前各方面的证据，都没有牵涉到周先全，而且，能成功抓获周先清，周先全还在暗处给予了帮助的。此时已被警方抓获的周先清，自己身陷囹圄，哥哥却在外面当董事长，有可能……周先清是一直看不惯周先全的为人处事方式，在这里发发牢骚罢了。
陈卫彬看了看审讯室里墙上的挂钟，已是中午一点半了，便对周先清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了，如果你还想到些什么，让看守所的警察告诉我，我再过来。”
周先清看着陈卫彬，点了点头，然后咧着嘴怪怪地问道：“陈卫彬，有一点，我真的没搞懂……”
“哦，什么事？”
“你们当警察的，一个月才几千块，你们……用得着那么拼命吗？”周先清不屑地问道。
“这个……”陈卫彬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嘛……你永远都不会懂的！”
接着，陈卫彬两人出了看守所，回到了刑侦支队，在食堂草草吃了碗面，便回到了办公室。陈卫彬操起桌上的座机电话，给陶春强详细汇报了上午审讯周先清的整个情况。
下午五点十分，陈卫彬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是分局政治处的座机电话打来的，便接通了电话。政治处的同志告诉陈卫彬，明天早上十点钟，在分局礼堂举行张鹏同志的追悼会，高明昊也要来参加。
搁下座机，想起已经牺牲的张鹏，陈卫彬百感交集。接着，点了一支烟，把头靠在椅背上，眼泪不由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陈卫彬暗自发誓，不管是余倩倩，还是樊祖强，一定要把真凶揪出来接受法律的制裁，为张鹏报仇！
第二天上午九点，陈卫彬提前一个小时来到了中城区分局的礼堂。刚走进礼堂，在主台背景墙上，张鹏的大幅黑白遗像瞬间跃入眼帘。遗像的四周镶上了很多白花，上方的一副白色挽联上写着八个大字“张鹏同志永垂不朽”，主台的两侧，摆放着十几个花圈。遗像的正前方，是一个冰棺，里面安放着张鹏的遗体，冰棺的四周摆放着绿色植物和白色鲜花。整个场景庄严肃穆。
此时的礼堂里，除了一两个工作人员外，还没有什么人。主台上没有摆桌椅，陈卫彬径直走上了主台，站在了冰棺旁边，静静地看着冰棺里面的张鹏。过了一会儿，陈卫彬脱下头上的警帽，左手手指扣住帽沿，将警帽平端在左手小臂上，对着张鹏的遗体深深地鞠了三躬。想起昔日的战友情，陈卫彬又禁不住流下泪来。
正在这时，“陈叔叔！”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边喊着，一边从旁边跑了过来。
陈卫彬侧头一看，是张鹏的儿子张小毅。
“小毅！”陈卫彬把警帽戴到头上，接着蹲了身来，把张小毅紧紧搂在了怀里。
张小毅把头埋在陈卫彬的怀里，一边哽咽着，一边怯生生地指着冰棺问道：“陈叔叔，我听妈妈说，爸爸……再也醒不来了，是真的吗？”
陈卫彬不敢回答张小毅，抽泣了一下，慢慢说道：“小毅乖！你的爸爸……睡着了！但是，他会在另一个世界里，和以前一样，深深地爱着你！”
“呜呜呜……”张小毅哭了起来。
“小毅……”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张鹏的妻子陈燕慢慢走了过来。
陈卫彬站了起来，对着陈燕点了点头。
陈燕的脸色非常憔悴，一看就是好几天都没有合眼了，陈卫彬看着非常痛心。张鹏的牺牲，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多大的打击，陈卫彬心里十分清楚。
“燕子……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张鹏！”陈卫彬内疚地说道。
陈燕哽咽着，摸着张小毅的头，调整了一下情绪，看着冰棺，说道：“陈支队……这不能怪您！张鹏是刑警，他做了他应该做的事！嫁给他，我不后悔！我会把小毅好好带大，让张鹏在九泉之下好好安息！”
从陈燕的眼神里，陈卫彬看到了她的坚强！
“燕子，我们都姓陈，我年龄比你大，就喊我哥吧。以后，刑侦支队就是你们母子的家，我们全支队的警察，都是保护你们的后盾！”
陈燕点了点头，两行热泪瞬间流了下来。
接着，陈卫彬又蹲下身来，轻轻擦掉了张小毅脸上的泪水，慢慢说道：“小毅，你的爸爸……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是我们敬重的英雄！”
张小毅看着陈卫彬，似懂非懂地问道：“英雄？”
“是的，英雄！就像打妖精的孙悟空！”陈卫彬爱怜地说道。
“孙悟空？哦……我知道了，爸爸是专打妖精的孙悟空！”张小毅幼稚的脸庞上充满了崇敬，接着说道，“我长大了，也要当英雄！”
陈卫彬噙着泪点了点头，再次把张小毅紧紧抱在了怀里。
“卫彬！”这时，分局政治处主任郝亮从主台上的侧门过来了，对着陈卫彬喊了一声。
陈卫彬转头一看，是郝亮，便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招呼道：“郝主任！”
“一起到旁边的会客室休息一下吧。”郝亮一边说，一边带着陈卫彬、陈燕和张小毅从主台上的侧门进了会客室。
很快，费远达和几位分局的领导也来到了会客室。费远达和陈燕握了握手，招呼大家坐了下来，接着便关心地问了陈燕一些家里的情况。
十分钟后，分局警令部的一个同志进了会客室，快步走到费远达旁边，小声说道：“费局，市局高明昊局长马上就要到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追悼会
费远达很快站了起来，往会客室外面走去。刚走到门口时，费远达突然转过身来，对陈卫彬说道：“卫彬，你和我一起去。”
“是。”陈卫彬一边答应道，一边起身快步走到了费远达旁边。
陈卫彬领会到了费远达的意思。昨天自己已经给陶春强汇报了审讯周先清的情况，陶春强一定向费远达汇报了，费远达也一定向高明昊汇报了。高明昊一直都非常关心周元良案件的进展情况，费远达让自己和他一起去接高明昊，也是想让自己顺便报告一下案件侦破的进展情况。
两人走到礼堂的大门处停了下来，那个位置刚好能看到正前方分局的大门口。几分钟后，高明昊的车进了分局大门，径直往礼堂这边驶来，很快便在礼堂大门口处停了下来。
陈卫彬赶紧上前拉开了车的右后门，身着警服、戴着警帽的高明昊随即下了车，微笑着看了看陈卫彬，点了点头。
“高局！”费远达一边招呼道，一边迎了上去，和高明昊握了手。
几乎在同时，车的左后门开了，市局政治部主任张东旭也随即下了车。费远达快步从车后面转了过去，同张东旭握了握手。接着，高明昊走中间，张东旭在高明昊的左边，费远达在高明昊的后边，陈卫彬跟在费远达的后面，四人一起走进了礼堂的大门，朝会客室那边走去。
高明昊一边走，一边往右后边侧了侧头，对陈卫彬说道：“卫彬，昨天远达同志已经把你审讯周先清的情况都给我说了，效果不错！”
“谢谢高局的肯定。只是……”陈卫彬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还有一些疑点，还有待查实。”
“疑点……肯定还是有的，慢慢去解决。现在，周先清说的情况，和余倩倩说的情况，也基本吻合了，情况已经基本清楚了，抓紧结案！”
陈卫彬不知道如何回答，便没有答话。
这时，费远达接过话来：“是。我们正在起草结案报告了。”
高明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事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快！”
高明昊一行人来到了会客室，郝亮给高明昊和张东旭介绍了陈燕和张小毅。高明昊同陈燕握了握手，然后一起坐了下来，安慰着陈燕要节哀，嘱咐分局要关心照顾陈燕母子。
上午十点钟，分局警令部的同志进了会客室，在费远达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便出去了。
费远达对高明昊说道：“高局，人都到齐了。”
“我们走吧。”高明昊一边说，一边让陈燕和张小毅走在前面，自己带着众人走在后面，出了会客室的侧门，往礼堂的堂座走去。
“起立！”分局警令部的同志喊了一声。礼堂里大约三百身着警服的警察，立即整齐地站了起来，以注目礼迎接陈燕和张小毅。
警令部的同志安排陈燕和张小毅坐在了礼堂堂座的最前排的正中位置，高明昊挨着陈燕坐了下来，其他领导也按预先安排的位置坐了下来。接着，警令部的同志作了个手势，三百警察整齐地坐了下来。
陈卫彬坐下后，往四周看了看。突然，在第二排右边角上的一个位置上，看到了澪江晚报社的卓敏。此时，卓敏也看到了陈卫彬，两人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费远达拿着一页纸，缓缓走上了主台，在主台边上的立式话筒处停了下来，开始主持追悼会：“同志们，今天，我们怀着非常沉痛的心情，哀悼我们亲密的战友：张鹏同志。首先，大家一同起立，为张鹏同志默哀三分钟。”
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戴着警帽的警察们立即脱下了警帽，一起对着张鹏的遗像默哀。
三分钟后，费远达继续主持道：“大家请坐！下面，我宣读澪江市人民政府关于评定张鹏同志为烈士的批复。中城区人民政府，你区《关于申报评定张鹏同志为烈士的请示》收悉，现批复如下：张鹏，男，澪江市中城区人，生前系澪江市公安局中城区分局刑侦支队民警，在参与案件侦破过程中，与犯罪嫌疑人英勇搏斗，壮烈牺牲。张鹏同志的死难情形符合《烈士褒扬条例》评定烈士的有关规定，市政府同意评定张鹏同志为烈士。澪江市人民政府。同时，澪江市公安局根据张鹏同志生前的英勇表现，对张鹏同志追记个人一等功！”
整个会场非常安静，不少同志已经开始落泪了。
费远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下面，请市局高明昊局长致悼词。”
费远达说完后，往后面后退了三步，等着高明昊上台来。高明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主台的话筒处，慢慢说道：“同志们，张鹏同志的牺牲，让我们失去了一位好战友，他的妻子失去了一位好丈夫，他的孩子失去了一位好父亲，我们感到无比的悲痛和惋惜！
面对犯罪嫌疑人，张鹏同志明知有危险，却没有丝毫的退缩，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他这种不畏牺牲、英勇顽强的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张鹏同志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诠释了人民警察的铮铮誓言，谱写了一曲人民卫士的壮歌！张鹏同志……他是我们澪江市五万公安民警的光荣和骄傲！
杀害张鹏同志的凶手，已经被我公安机关成功抓获，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烈士的在天之灵可以得到告慰了。张鹏同志牺牲了，但是，在张鹏同志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个张鹏！
同志们，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把张鹏同志生前的公安事业继续推向前进，才无愧于党、无愧于人民！张鹏同志……永垂不朽！”
致完悼词，高明昊的双眼已经噙满了泪水。高明昊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角，接着慢慢转过身，对着冰棺里面的张鹏遗体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高明昊缓缓回到了堂座的位置上，安慰着一直留着眼泪的陈燕。
这时，费远达上前了三步，停在话筒处，说道：“下面，大家瞻仰张鹏烈士的遗容。”
第二百章 都是好人
礼堂里随即响起了哀乐，堂座里的人按照预先安排的顺序，排成了一列长队，缓缓走上主台，依次瞻仰张鹏的遗容。陈卫彬陪着陈燕和张小毅，站在旁边鞠躬答谢。
一个小时后，礼堂的人慢慢散去了，只留下分局的几位局领导和刑侦支队的一些警察。
这时，卓敏走到陈卫彬旁边，轻声叫了一声：“陈支队。”
陈卫彬一看是卓敏，便对陈燕做了个手势，带着卓敏走到旁边去了。
“你也过来了？”陈卫彬问道。
“昨天报社通知我们新闻组，说今天在中城区分局举行张鹏的追悼会，我知道后，是主动要求来的，我想最后再送送他……”卓敏说着说着开始掉泪了。
“张鹏走了，我们都很痛心！”陈卫彬看了看张鹏的遗像，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陈支队，我听说陈燕所在的公司前段时间破产了，她一直都没有找到工作。现在，张鹏走了，张小毅又那么小，留下孤儿寡母……他们怎么过啊？”卓敏抽泣着说道。
“是啊，他们母子以后怎么过日子呢？”陈卫彬回头看着陈燕和张小毅，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陈支队……童小瑾前不久不是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吗，现在那里肯定还差工作人员的，陈燕是不是可以去基金会上班？”卓敏问道。
“对呀……我怎么忘了！”陈卫彬说完，立即掏出手机拨通了童小瑾的号码。
几秒钟后，陈卫彬的手机里传来了童小瑾的声音：“陈支队长，您好！”
“童小姐，不好意思，打扰您了！”陈卫彬客气地说道。
“陈支队长，您太客气了！”
“我这边有个事情，您看能帮一下忙吗？”陈卫彬问道。
“哦，什么事，您说。”
“我们刑侦支队有个叫张鹏的民警牺牲了，他的妻子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您看能不能安排她到您的慈善基金会上班？”陈卫彬小心翼翼地问道。
“哦……刚才高明昊局长也在电话里给我说了这事的！”
“高局长……也说了的？”陈卫彬很是吃惊，没想到高明昊身居高位，竟然关心着一个烈士的家属。
“是啊，你们两个……还真有意思！”
“那……您看，行吗？”
“应该行吧。其实，我已经把慈善基金会转给雨菲了，现在，她才是基金会的会长！不过……您放心，我相信她会答应我的。”
陈卫彬没想到，童小瑾这么快就把慈善基金会转给韩雨菲了。那次在高明昊的病房里，童小瑾说过要把所有的钱拿出来成立慈善基金会，后来，她的确也是那么做的。现在，她却把慈善基金会转出去了，那可是好几亿呀！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就太谢谢童小姐了！”陈卫彬感激地说道。
“不用谢！陈支队长客气了！您和高局长……都是好人！”童小瑾感叹了一声。
“哦……”听到童小瑾对自己和高明昊“都是好人”的评价，陈卫彬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便停顿了一下，说道，“真是非常感谢您！”
“您真别客气了！我能效劳的，您尽管说！”
“谢谢！谢谢！”陈卫彬道了两声谢，接着挂断了电话。
卓敏已经猜到了几分，问道：“童小瑾答应了？”
“答应了！”陈卫彬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童小瑾……她……真的好善良！”卓敏感叹道。
这时，不远处的费远达喊了一声：“卫彬！”
陈卫彬听到后，立即快步走了过去。接着，费远达带着分局的局领导和刑侦支队的警察们，送走了陈燕母子，然后各自离开了。
陈卫彬回到了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把头靠在了靠垫上，陷入了沉思。今天上午，高明昊再一次催促了结桉报告的事，估计高明昊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如果再不完成结桉报告，恐怕真会惹恼高明昊，以他现在的地位和权力，一定会有事情发生。怎么办？
这时，陈卫彬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秦贵天。高明昊一直不同意警方对秦贵天实施侦查，其中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自己一定要尽快与秦贵天见上面，提取秦贵天的指纹，和福满楼留下的指纹做个比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给秦贵天打电话，是在几天前，也就是在余倩倩自杀的那天，当时，秦贵天在电话里说他还有一段时间才回澪江，不知道现在回来没有。想着想着，陈卫彬拨通了秦贵天的手机号码。
“喂！”秦贵天接通了电话。
“秦师傅，您好，我是中城区公安分局刑侦支队的陈卫彬，我们通过两次话的。”
“是陈支队长啊，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问问，您回澪江了吗？”
“没有呢，我还在高书省的省城这边。”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还真说不清楚。”
“哦……”陈卫彬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这边的确是有件急事要找您，您看……能否给个省城的具体地址给我，我马上坐高铁去省城找您。”
“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么……这么急啊！”秦贵天有些吞吞吐吐。
“也就是想和您见见面，取个询问笔录，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的，其实……也就十几分钟吧。”陈卫彬没有说出要取秦贵天指纹的事，担心他不配合，就编了个借口。
秦贵天迅速思考着，虽然陈卫彬说是来取笔录，但是，他一定是来取自己的指纹的。现在正在和陈卫彬通电话，来不及问高明昊了。怎么办？如果自己不答应陈卫彬，就证明自己心虚，势必引起陈卫彬的怀疑。还好，十个指头的指纹已经被纹身师傅磨平了，就算陈卫彬要取指纹，也和留在福满楼的那几个对不上了，还不如大大方方答应陈卫彬。
于是，秦贵天说道：“那好吧！我等会儿就把我住的宾馆地址和门牌号码发给你，你到了后联系我吧。”
“谢谢您的配合，到时联系您！”陈卫彬说完，挂断了电话。
第二百零一章 指纹鉴定
本以为秦贵天会找各种借口予以推辞，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这反倒有些出乎陈卫彬的意料。难道秦贵天不是福满楼里的那个人？或者那屋里的卧室内墙上的指纹不是他的？不！这不太可能！陈卫彬坚信自己的推断。那么，秦贵天又何来与自己见面的底气呢？难道他与高明昊真的不认识，他根本就不知道在福满楼留下了指纹？
先去见面再说，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陈卫彬立即叫来支队两名负责指纹鉴定的警察，嘱咐他们带上福满楼的那四个指印的材料和指纹鉴定仪器，买了三张下午从澪江直达高书省城的高铁票。
秦贵天与陈卫彬通完话后，立即用另一部手机拨通了高明昊的电话，把刚才和陈卫彬的通话内容和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高明昊沉思了一会儿，着实没有想到，陈卫彬竟然会去高书省城找秦贵天。看来，陈卫彬是要揪住秦贵天不放了。
秦贵天在手机里没有听到高明昊的声音，问道：“明昊，明昊，你在听吗？”
“哦……”高明昊回应了一声，接着说道，“你处理得好，是应该让陈卫彬去你那里，不然他一定会怀疑你的。另外，你猜测得对，他一定是来取你的指纹的。取就取吧，肯定是对不上的了。”
“那……陈卫彬到时问我问题时，我怎么回答？还是按那天商量好的回答吗？”
“是的，不要变，就那么回答！你自己再练习练习，要说得很自然。还有……你是范力的朋友，在和陈卫彬交谈时，语气上要记得流里流气一些。”
“对！上次就是那样练习的。”
“好吧，陈卫彬离开后再联系。”高明昊说完，挂断了电话。
此时，高明昊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陈卫彬的步步紧逼，真担心秦贵天会暴露出来。而且，秦贵天磨平指纹的事，自己给秦贵天编的理由很牵强，一定会让陈卫彬有所怀疑。陈卫彬取了秦贵天的指纹后，对比不上，他就没有理由对秦贵天采取强制措施，然而，过段时间，秦贵天的指纹还是会恢复的。到那时，恢复后的指纹虽然和原来的指纹会有些不同，但大体上还是能比对出来的，又该怎么办呢？自己曾经要求过陈卫彬不能将秦贵天作为侦查对象，但是，陈卫彬做一些调查取证的事，自己没有理由横加阻拦，不然，岂不是不打自招！除非……想到这里，高明昊叹了一口气。
傍晚六点，陈卫彬三人按照秦贵天提供的宾馆地址和房间号，来到了房门前，敲了敲房门。
很快，秦贵天打开了房门，斜着眼睛看了看陈卫彬三人，慢慢问道：“是陈支队长吗？”
“我是陈卫彬。”陈卫彬一边答应着，一边掏出了自己的证件递给了秦贵天。
秦贵天没有接，一边转身往房间里面走去，一边说道：“什么事嘛，追到高书省城来，我可没犯什么事啊！”
陈卫彬收回了证件，带着另外两名警察跟在秦贵天后面，一起进了房间。
四人坐了下来。陈卫彬坐到了秦贵天的对面，说道：“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们要取一下你的指纹，希望你配合一下。”
“取指纹？干什么？”秦贵天慢悠悠地问道。
“我们在调查一件事情，希望得到你的配合。”陈卫彬又重复了一遍。
“好吧。”秦贵天没有拒绝，很爽快地答应了。
两名警察从包里拿出了一些东西，放到了秦贵天面前的茶几上，接着，其中一名警察抓起秦贵天的左手，把手掌翻到了上面。
“陈支队……”那名警察突然吃惊地喊道。
陈卫彬一听声音不对，迅速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秦贵天的旁边，只见秦贵天左手上的五个指头分别纹了狮虎豹龙蛇的图桉，顿时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陈卫彬看着秦贵天厉声问道。
“你什么意思？”秦贵天瞄了陈卫彬一眼。
“我问你……你的手指头怎么会纹有这么多图桉？”陈卫彬指着秦贵天的手指头大声问道。此时，陈卫彬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秦贵天有底气让警方来找他，原来他早已想好了对策，好狡猾！
“我们这些人，做事喜欢图个吉利。请问陈支队长……”秦贵天停顿了一下，然后阴阳怪气地问道，“在指头上纹图桉，犯法吗？”
陈卫彬迅速平复了情绪，没有回答秦贵天，接着对两名警察说道：“先取了再说，比对一下看看。”
很快，两名警察取好了秦贵天双手的指纹，立即开始了比对工作。
房间里很安静，四人都没有说话。陈卫彬警惕地看着秦贵天，预防着他会有什么动作，随时准备应对。秦贵天呢，翘着二郎腿，一会儿看看陈卫彬，一会儿看看那两名鉴定的警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十分钟后，比对工作结束了。其中一名警察走到陈卫彬旁边，在陈卫彬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双手指头的指纹基本上被磨平了，完全对比不上。”
陈卫彬点了点头，随即站了起来，笑着说道：“秦师傅，谢谢您的配合！现在没事了，我请您一起去吃火锅吧！”
秦贵天知道陈卫彬的意思，指纹没有对比出来，陈卫彬就不能对自己采取强制措施，他叫自己一起去吃饭，其实就是为了找自己了解一些情况。反正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再说自己下午已经练习了很多次了，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支队长请客，当然可以了！”秦贵天答应道。
两名警察迅速收拾好了东西，然后，四人一起出了宾馆，来到了宾馆大门旁边的一家火锅店。
“秦师傅，喝点酒吧。”陈卫彬邀请秦贵天。
“酒就不喝了！我长期开车，已经习惯不喝酒了！”
四人一边吃，一边聊。正如高明昊所预想的那样，陈卫彬问了秦贵天很多问题，包括秦贵天是怎么认识范力的，又是怎么跟了周先清的等等，秦贵天都按照先前商量好的，一一做了回答。
第二百零二章 严厉催促
一切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秦贵天的回答，陈卫彬明明知道他是在撒谎，却找不到什么明显的破绽。
“秦师傅，您是哪里的人？”陈卫彬转移了话题。
“当然是澪江人了。”
“是澪江市的哪个区，哪个县的？”
“就是……”秦贵天想了想，自己的这些个人信息，陈卫彬要查是非常的容易，没有必要隐瞒，便继续说道，“老家在景康县。”
“景康县？”陈卫彬默念了一句。因为高明昊一直不让自己把秦贵天作为侦查对象，所以就没有对秦贵天做仔细的调查。上次自己去给高明昊送弹弓和照片时，高明昊也说他自己是在景康县的一个村长大的。秦贵天和高明昊的年龄比较相近，难道他们两个早就认识？同学？亲戚？还是邻居？
“其实，我们是见过面的。”陈卫彬笑着说了一句。
“见过面？”秦贵天放下手中的筷子，疑惑地看着陈卫彬。
“您忘了吗？大概就在三个月前。”陈卫彬看着秦贵天的眼睛说道。
“三个月前？我们见过面？”秦贵天回忆着说道。
“就在安福医院的五楼，您真的忘了？”
秦贵天顿时惊了一下，那天高明昊受了伤，自己的确去了一趟安福医院。但是，在自己的印象中，从头到尾并没有与陈卫彬打过照面，他怎么会说和自己见过面呢？陈卫彬这个人非常聪明，他说的时间和地点都那么准确，不像是编的，难道他是看到自己在高明昊的病房里？该怎么回答呢？
“没有吧，我很久都没去过安福医院了，怎么会和你见过面呢？”秦贵天选择了不承认。
该不该直接问一下秦贵天，他是否认识高明昊呢？但是，不管秦贵天的回答是什么样的，自己又该如何继续进行与秦贵天的谈话呢？还有，秦贵天要是真与高明昊有某种关系，他就一定会把自己的问题告诉高明昊，而高明昊一旦知道自己在秘密调查秦贵天，他会怎样对待自己？那天凌晨，自己和高明昊在福满楼里面的断头路相遇，当时的高明昊，已经明显对自己起了杀心，这又是什么原因呢？是高明昊要保护秦贵天，还是高明昊本身就有问题？
陈卫彬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火锅店外面的大街，已是灯火辉煌。
“这样吧，秦师傅……一个月后，我再联系您，不管您在哪里，我们再提取一次您的指纹。您看……好吗？”陈卫彬问道。
“还要提取？”
“是啊，工作需要，还请您理解！同时，也是为了证明您与某些事情没有关系，这对大家都好！”陈卫彬客气地说道。
“那……好吧。”秦贵天答应道。
陈卫彬掏出手机，在网上查了查回澪江的高铁票，已经没有当天的了，便吩咐一名警察在网上订了附近的宾馆，并买了三张明天最早回澪江的高铁票。
四人吃完火锅，就各自离开了。
秦贵天回到宾馆房间后，赶紧给高明昊打了电话，把整个过程和谈话内容都给高明昊仔细说了。
高明昊听完后，问道：“陈卫彬说一个月后还要提取指纹？”
“是的，他是这样说的。”
“一个月？”高明昊重复了一句。
“陈卫彬是什么意思？”秦贵天问道。
“一个月后，你的指纹会重新恢复回来的。”
“我已经磨平过一次，又有纹身师傅在我的手指头上纹了图桉，还能和以前的指纹对比上吗？”秦贵天着急地问道。
“新长出来的指纹，和原来的指纹是有些不一样，再加上指头上纹了图桉，肯定会给对比工作带来很大影响。但是，在指纹的一些细节上还是有相同的地方，那些细节，是可以作为证据的。”
“那怎么办？”
“只有在指纹还没有完全长出来前，再去磨平。只是……如果陈卫彬非要提取你的指纹，你就只有不停地去磨。还有，长期磨的话，很可能会影响你的手指功能。”
“没事的，那我就每二十天就来高书省磨一次，不用去管影响什么功能不功能的。”
“但是……你不停地去磨指纹，陈卫彬一定会怀疑你的。”高明昊有些担忧地说道。
“那……又该怎么办呢？”
“这样吧……贵天，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磨平指纹，本来就是权宜之计，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一个月？我不会给陈卫彬一个月的时间，我也不会给他再提取你指纹的机会！”
“明昊，你要干嘛？你可别乱来！”秦贵天很是着急。
“你放心，我不会干傻事的！我是说要催促他们早点交结桉报告，桉子都结了，陈卫彬就没有理由再来提取你的指纹了。”
“哦……”秦贵天回应了一声，接着问道，“我可以回澪江了吗？”
“回来吧……在那边已经没有意义了！”高明昊挂断了电话。
高明昊坐在了房间的沙发上，闭上了双眼。是不是该给费远达打个电话，严厉地催促结桉报告的事？电话一打，费远达必定会催促陈卫彬，陈卫彬知道后，必定会怀疑自己和秦贵天的关系。不催呢？从秦贵天在高书省城磨平指纹的时间算到今天，已经过了十天了，离秦贵天指纹完全恢复的时间也仅仅只剩十几天了！陈卫彬虽然嘴上说了一个月，但是，如果他知道秦贵天已经回了澪江，他又会不会提前提取指纹呢？
算了，顾不了这么多了！高明昊拨通了费远达的电话。
此时，陈卫彬正躺在宾馆房间的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指纹暂时是比对不上了，一个月后又会是什么情况呢？如果高明昊和秦贵天真有关系，那高明昊一定会有所行动，目前，最简单的行动，就是催促自己交结桉报告，直接把周元良桉件了结了，根本不给自己调查秦贵天的机会。
正在沉思的陈卫彬，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思路。陈卫彬翻下床来，拿起桌上的手机一看，是费远达打来的，便接通了电话。
“卫彬，刚才高明昊局长打电话给我，非常严厉地催促了结桉报告的事情。让我明天下班之前，无论如何，必须把结桉报告送到他的办公室。”
“啊……这么快！”陈卫彬有些吃惊，没想到高明昊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
“什么……这么快？”费远达问道。
“费局……我是说高局要求得这么急啊！”陈卫彬赶紧解释了一句。
第二百零三章 开心的笑容
自己和秦贵天分开不久，高明昊就打电话给费远达了，陈卫彬基本上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高明昊一定认识秦贵天，并且，秦贵天一定与周元良桉件有某种关系！高明昊催促结桉报告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保护秦贵天！
“卫彬，我和春强同志商量了一下，你还是先按高局的意思把报告写出来，然后我们再来想办法。”费远达说道。
“费局……”陈卫彬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觉得这样不行的……”
“哦？你说说看。”
“高局一直都让我们按照他的意思来写结桉报告，一旦我们将那样的报告呈送给他，他是不会给我们时间去重新修改的，他会直接以我们的报告作为依据，就此结桉。那样一来，余倩倩被判死刑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余倩倩到时被执行死刑，以后要想翻桉，将是非常困难的。到最后，我们将是这桩冤桉的始作俑者。”
“卫彬，你真的确定……余倩倩不是毒死周元良的真凶？”费远达谨慎地问道。
“费局……以前我不敢肯定，但是，我们在杂草地里找到了那支装有蛇毒的胰岛素笔芯后，我敢肯定……余倩倩绝对不是真凶！”
“好！我相信你！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明天下午，我去市局面见高局，向他当面汇报我们在杂草地里找到那支蛇毒笔芯的事情。”
“你那样做的话，会不会激怒高局，他直接就把我们几个从专桉组里调出来了。”费远达有些担忧。
“也有这种可能。但是……如果我们不按照他的意思拟写结桉报告，他仍然有可能把我们调离专桉组。事情发生到目前这种状态，如果我们不把事实摆出来，我们会更加被动。搏一搏，兴许还有机会。”
“好，我支持你，我明天带着春强，和你一起去高局那里。”
“费局……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您和陶局先不去了。”
“有什么问题吗？”费远达不解地问道。
“明天……高局一定会发火。这是我出的主意，我不想连累两位领导。到时，我就说没有来得及把结桉报告给你们审核，直接提交给了他。另外，关于杂草地里的那支蛇毒笔芯的事，您和陶局就说还不知道，是我没有向你们汇报。”
“不！我和春强都不是逃避责任的人！”
“费局……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这样想的，明天我们走的是一步险棋，不排除高局一怒之下把我调离专桉组，甚至撤我的职。如果高局真的那样做了……还有你们两位了解情况的领导在专桉组，我们就还有机会。”陈卫彬解释道。
“但是……卫彬，以你的职位，你扛不下来的！我是分局局长，是你的领导，我必须来承担！”
“费局……其实，我相信高局……他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一个在刑侦战线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刑警，只要我的理由充分，他……不一定会那么做的。”
“那……”费远达想了想，继续说道，“也好，留点余地，先就按你说的做吧。”费远达说完，挂断了电话。
陈卫彬立即打电话给了袁青，让袁青今天晚上组织支队的同志们加班，拟写周元良桉件的结桉报告，成稿后发到自己的内网邮箱里。
夜已深了，宾馆房间里的秦贵天毫无睡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实在是心烦意燥，秦贵天便出了宾馆，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现在，陈卫彬已经盯上自己了，如果高明昊催促陈卫彬结桉没有成功，陈卫彬还是会重新提取自己的指纹，而自己每过二十天就去把指纹磨平，的确会引起陈卫彬的怀疑。还有，万一陈卫彬把自己拘留起来，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出去磨平指纹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高明昊一定会违反规定，命令陈卫彬放了自己，那将会对高明昊带来很大的麻烦，并且，陈卫彬还不一定就会放了自己。
秦贵天一边走，一边掏出一支烟点上了，狠吸了一口。一旦指纹对比上了，自己就会被确定为福满楼里的那个男扮女装之人，陈卫彬再沿着这个线索深入调查下去，自己暴露的可能性非常大。而那样的结果，绝不是高明昊想看到的，他一定会采取行动阻止那种情况的发生，那个时候，高明昊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就很难说了。
高明昊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情同手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秦贵天非常了解。上次，高明昊说他没有杀范力，其实，从高明昊的内心来说，不是他没杀，而是他根本就是一个不愿杀人的人。但是，如果事情真是发展到了不可控制的状态，那时候的高明昊，究竟会不会杀人呢？这……还真不好说。
此时，很多的街边夜宵小摊都在营业了，有卖麻辣串的，有卖冰粉凉虾的，有卖卤菜的，还有卖烧烤的。
“心情烦，想喝点酒了。”秦贵天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找了个烧烤小摊，点了十串羊肉，叫了两罐拉罐啤酒。秦贵天拿着啤酒坐到了一张小板凳上，没等点好的烧烤拿上来，就打开啤酒开始喝起来。
怎么办呢？秦贵天满脑子都在想。
“烧烤来啰！”烧烤小摊的老板一边吆喝着，一边把装着十串烤肉的盘子拿到了秦贵天面前的小桌子上。
看着盘子里正“吱吱”冒着油泡的烤肉，秦贵天深深地喝了一口啤酒，接着拿起一串烤肉，开始吃起来。
十分钟后，秦贵天已经吃完了烤肉、喝完了啤酒，便对烧烤小摊的老板喊道：“老板，再来两罐啤酒，再烤十串羊肉。”
“好嘞！”老板答应道。
秦贵天看见老板从旁边的冰柜里拿了十串羊肉出来，放到了烧烤架上开始烤。那是一种简易的长方体烧烤架，里面装着很多火红的炭火，把串着肉的铁签一头一尾放到烤架上，不停地翻动，过几分钟就烤熟了。
秦贵天的旁边一桌，坐着一些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们正在一边喝酒，一边划拳，时不时发出欢声笑语。看得出来，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秦贵天不禁想起年少时和高明昊一起上学、玩耍的日子，脸上不由得泛起了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