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城兵欲走
晴茹笑语嫣然地看着戴洛，满面皆洋溢着灵动活泼的气息！
戴洛白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说道：“好吧，只不过你和我一道，皇上那边儿却少人保护，若皇上有个好歹，那该如何是好？”
晴茹来此之前自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明桢皇帝如今的安全甚至比西北战事更为重要，皇帝作为皇权身份的象征，更代表着帝赤朝廷，若是皇上遇难，王朝必会面临极大的危机，适时王朝的正统性便会受到挑战，若诸番邦江湖势力趁此起势，必然一片混乱，形势危急。
晴茹微微一笑，说道：“戴哥哥，皇上已说了，此时岳大人已在皇上身周严密部署，料想应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晴茹将戴洛离开之后发生的诸般事情向戴洛一一说明，原来自戴洛离去之后，晴茹便心神失怅，极为落寞，对戴洛此去有万分担忧。
明桢皇帝将之看在眼中，亦有无限悲怅担忧之念，于是便将晴茹唤至身前，和她一番深入交谈，晴茹将黄风城以及皇甫雄的诸般事情和明桢皇帝细细说明，明桢皇帝顿时恍然，一番沉思，终于答应了让晴茹乘驾快马，和戴洛同往黄风城而去。
戴洛听了晴茹所言，沉吟半晌，点头说道：“皇上终究是担心我一人的安危，这才让你过来帮我！”说着对晴茹展颜一笑。
“哼！”晴茹瞥了戴洛一眼，嗔目说道，“皇上他至多有六成担心你，我却是十成，若不是因为你，我此时还在江南水乡，尽情玩耍呢，又怎会掺入西北战事之中？”
戴洛默然不语，心下既万分感动，又颇为惭愧，二人在破庙废屋中席地而坐，晴茹柔软的身躯依偎在戴洛肩头，一时之间，四周一片岑寂，唯有风声犀利，挟卷着风沙微尘。
时光如水，夜色如墨，不知不觉两个时辰便即过去，呼声咆哮，寒风括地，废弃破屋本就门窗破裂，此时寒意侵体，戴洛猛然浑身打个寒战，但见如墨夜色之中，门外隐有一阵步伐急急而过。
戴洛双眸一凝，俯身看了看正趴在他大腿上安睡的晴茹，露出一点笑容，尔后小心翼翼将软布垫在她脑袋下，便即一个纵身，跃出门外。
戴洛身形步伐宛如鬼魅般迅捷，登时已闪到那几条黑影之前，戴洛仗剑回眸，冷声喝道：“你等是何人，来此作甚？”
“这位少侠，我、我们只是途经此地，还、还望少侠手下留情！”
他们几人虽身着普通平民的粗布衣服，但是凝眸端望其面目，却是豪放粗犷，久经风霜，而且即便此时示弱求饶，但是却仍然能看出，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势头，绝非是寻常百姓。
戴洛冷哼一声，沉目说道：“快说，你们来此究竟何为，若是隐瞒，我必将你等斩杀于剑下！”
戴洛瞧着这几人不似是那般匹夫之人，于是手腕儿微沉，梦尧剑登时如电射去，挟带着一阵急风劲涌，只是一瞬，但见数人披着的外衣已然被剑锋划得碎裂破烂，剑锋劲力恰到好处，并未伤及其内衣及皮肉。
“少侠饶命！”众人见识了戴洛的超凡剑术，已是完全折服，当即便匍匐跪倒在地，急呼求饶。
此时门外的一番响动业已吵醒了晴茹及一众侍卫，此时一众侍卫装扮成贩卖皮毛的商旅，但是亦都佩戴兵器，众人走了出来，望着戴洛，急声道：“老板，怎么了？”
戴洛回眸，淡然一笑，说道：“伙计们，大家都去休息罢，这儿有几个毛贼，今夜我可不能轻易放他们走了！”
众位将士听明戴洛话中之意，便即退下返回废屋之中！
一阵轻柔的步伐渐渐传来，晴茹来到近前，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人，回眸问道：“戴哥哥，他们是什么人？”
“你们是什么人，还不速速报来？”
跪在最前一人沉吟片刻，长叹一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原本都是黄风城黄大人戍军府的护卫，只是如今却干不下去了，想着要连夜逃回老家！”
“哦？”戴洛和晴茹闻言，各自神思一紧，原来这些人是戍军长史大人黄余风的手下，那从他们口中，必然会知道关于黄余风，关于黄风城的一些不为人知的隐事！
此时凝立在风沙之中，寒意遍及全身，戴洛和晴茹回到一间较大的废弃屋中，那几名戍军府护卫亦自怔忡跟了进来。
戴洛席地坐在茅草上，沉声道：“你们也不必拘礼，随意坐吧！”
诸护卫沉吟半晌，又客套一番，但最终拗不过戴洛，只得依言坐下。
戴洛淡淡说道：“你们就说说吧，既然是戍军府的护卫，怎地不继续干呢，缘何要逃跑返乡？”
“这位少侠！”那士兵亦极有眼力见儿，憨憨一笑，说道，“我看你英姿飒爽，俊眉俨然，绝不是那等走南闯北，饱经风霜的皮毛贩子，你们此次前来，可也是为了黄风城黄大人之事？”
“废话那么多？”戴洛看到自己身份竟如此轻易便被一个小小护卫识破，心下很是不爽，凝声说道，“快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小爷我的剑，可不长眼睛！”
那人听闻此言，当即浑身微颤，连忙赔笑说道：“大人莫要见怪，是小的胡说！”
“小的不瞒各位，这戍军府的差事，实在是一件美差，若是可以的话，即便让我在此干一辈子，我也毫无怨言！”
“既是如此，缘何要逃跑返乡？”
“少侠，您可能还不知道，如今的黄风城，已然不是黄大人所辖了！”
戴洛听闻此言，心中波澜不惊，他自然知道，既然勃尔巾丝汗已带人光临此城，自然会想尽办法将黄风城的控制权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若是没有必然把握拿下黄风城，以他的智谋野心，绝不会贸然行动。
然而虽心如明镜，但面上依旧甚显惊讶，说道：“听你话，这黄大人可是戍军长史，不听他的话那听谁的？”
第480章 打探虚实
那护卫听了戴洛之言，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少侠，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没听说过西北边境的纷扰战事吗？”
戴洛点了点头，故作恍然地说道：“这个我知道，而且我听说，便是当今皇上都御驾亲征了！”
“没错！”那护卫点了点头，挥手说道，“皇上不远万里御驾亲征，目的便是为了扫除鞑患，而现在黄风城，实际上已经被鞑子首领给侵占了！”
“怎么会呢？”戴洛甚显迷惑，说道，“我听说鞑军近几日疲于应对中原而来地众数行军，怎会有此闲暇和兵力去攻打黄风城呢？”
“少侠，这点儿我可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了！”那人宛然一派老成的模样儿，对戴洛说道，“我们黄风城在西北的重要性，可是不比北边儿的达木城差！”
“而且我们黄风城里头势力极为复杂，以西更属广大的西域地界儿，从古到今，这黄风城都是往来商旅投宿贸易之地，积攒的财富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错，你说得也蛮有道理的！”戴洛点了点头。
此时晴茹却淡然一笑，看了看戴洛，说道：“可我还有一事不明，这鞑军主力此时都在和中原军卫相抗，此处必然兵力极为匮乏，而黄风城这等边境之城，朝廷向来重视，一个戍军长史，其下所率兵马少数也有近千人吧！”
“不错，书中记载，戍军长史驻守边关重镇，统军千万！”戴洛在旁应和道。
“对呀！”晴茹点了点头，回眸对那护卫说道，“既是如此，堂堂黄风城怎地居然还未爆发战乱，便即被敌人鞑子攻破了呢？”
“这件事我还真派人打听到一些消息！”那护卫闻言，微微朝戴洛等二人挪近身子，说道，“这个勃尔巾丝汗手眼通天，竟然不知不觉带了鞑军精锐在城内外设下埋伏！”
“他们控制了戍军府，黄大人也没有办法，只得归了勃尔巾丝汗！”说着便长叹一声。
“什么？”戴洛闻言，倏然一惊，豁然起身，此举登时让身前众人吓得浑身一激灵。
戴洛沉吟思忖，看来如今黄风城的最高长官戍军长史已然背叛朝廷，投归敌军，如此一来，黄风城便宛如一个滑溜溜的鸡蛋，根本让人无从下口。
晴茹看到戴洛如此大反应，亦随之起身，伸出柔顺的玉臂轻轻晃了戴洛一下，说道：“戴哥哥，不必如此惊慌，虽然如今黄风城形势不太好，但是应该也不会影响到我们做生意！”
“做生意？”那护卫疑惑道，“你们真是要去贩卖皮毛？”心中万分疑问，如此俊逸潇洒的公子，如此美妙动人的少女，怎会是走南闯北的皮毛贩呢？
“不错！”戴洛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家父原本便是做皮毛生意的，只是近些日子卧床养病，不得跋涉，于是乎便让我们来黄风城交送一批货！”
“只是可惜得很呐！”戴洛长叹一声，“没想到我们第一趟远行送货，便赶上这档子事儿！”
呐护卫听了戴洛之言，也不再多说，而是轻叹道：“若是真的贩卖皮毛，我劝你们还是原路折返吧，我们刚从黄风城逃了出来，此时黄风城，几乎已成了封闭状态，贸易往来昨日便断了！”
戴洛听其所言，眉关紧锁，甚是惆怅，既是如此，那他们一行人又要如何混入黄风城中呢？
此时晴茹沉吟片刻，忽轻声问道：“对了，你们既说黄风城作日便已将贸易往来断绝，想来城门那时便关闭了，你等又是如何出来的呢？”
“这个嘛······”护卫闻言，有片刻的沉默。
戴洛见状，轻提手腕儿，登时仗剑在手，凝声说道：“有什么问题如实回答，不要想着糊弄！”
“是是是！”他们看到戴洛这样子是阴晴不定，变幻莫测，心中不觉更是惊惧，再不敢心存戏谑侥幸之心了。
“其实我们出来用的是最简单的方法！”护卫淡淡一笑，说道，“这黄风城天高皇帝远，并且往来商贸繁荣至极，财库金银充盈无数，只是我们的戍军长史黄大人，因得京中大官庇佑，每年均贪婪敛财！”
“如今的戍军府恐怕和皇宫内廷相比，都丝毫不差！”那护卫摇了摇头，叹道，“只可惜虽然黄余风他越来越有钱，但是戍军长史麾下统帅的千万之军兵，到手银钱少之又少，甚至有不少就是被黄大人克扣出来的！”
“人生在世，有谁和钱有仇呐？”那护卫咧嘴一笑，说道，“何况如今黄风城已闭，四外没有半点人声，守城的士兵也都是戍军府昔日的人手，而且因为封城的原因，四周长久无人，他们在此看城门，也是无聊得很，自然也会松懈！”
“只要给他们打点够银子，入城便没有什么麻烦，他们还会帮着掩护呢！”
“这么好？”戴洛朗声一笑，心中想着，“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
“不过······”那护卫倏然又面露难色。
“不过怎么？”戴洛、晴茹凝眸问道。
“如今时不时城门会有鞑军巡逻，若是让他们发现有外人擅自进入，那可是二话不说，杀无赦！”那护卫沉声说道。
“好吧！”戴洛点了点头，说道，“除此之外也没什么问你们的了，但是却还有一句话要叮嘱你们！”
“少侠您尽管说！”他们显得毕恭毕敬。
“你等离去之后，便速速返乡，今夜之事，莫要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你该知道你的下场！”戴洛余光一瞥，梦尧剑光起处，一道剑锋飒然而过，登时将屋角一张废弃已久的桌子砍成数段，剑痕十分锋利规整，可见使剑之人剑术何等超绝。
“不要以为是我在吓你，以我的武功，杀你们几人绰绰有余，胆敢多说一句话，便让你们成为此桌！”戴洛厉声喝道。
“是是是！小的一定噤口不言，今夜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第481章 方清形势
戴洛冷眸相对，轻喝一声，他们浑身猛自哆嗦一下，便即匆匆逃去。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方一片黑暗之中，戴洛回眸，看着晴茹，轻声一叹，说道：“茹儿，看来黄余风现在已经屈从于勃尔巾丝汗了！”
“此去必然十分凶险，我们要万分小心谨慎！”戴洛凝声说道。
晴茹轻声一叹，尔后又展颜轻笑，登时便如春花盛开，柔声说道：“戴哥哥，不必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偌大的黄风城，难道还没有我们的藏身之处？”
“嗯！”戴洛点头，沉目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愁也无用！”
戴洛凝目望着晴茹，亦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说道：“茹儿，辛苦你了，早些休息吧！”
“嘻！”晴茹依偎在戴洛怀中，甚是欣然，面若桃红，其上亦有几分红晕，柔声说道，“戴哥哥，遇到你之后，是我最开心的日子，除了爹爹以外，也只有你最关心我，待我最好！”
戴洛闻言，只是轻笑，伸手抚着她的万千青丝，在无言之中，晴茹逐渐沉入梦乡，如花娇艳般的面颊上，挂着一抹清淡的笑容。
如今众人置身于荒野废屋，四周难免危机四伏，戴洛担心晴茹，故未熟睡。而旁侧废弃破屋中的一应护卫兵士，也未熟睡，他们跟随岳正刚征战四方，作战素质极高，既在野外驻扎，作为手下将士，自当保护主上周全。
好在这一晚安然而过，翌日清晨，天尚未大亮，戴洛便即转醒。
戴洛瞧了瞧怀中的晴茹，一头秀发如瀑布般泻在戴洛怀中，一颗小脑袋趴在腿上，戴洛淡淡一笑，心中忽有一阵悸动，沉吟片刻，便俯下身子，在她那宛如白玉般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晴茹睡梦之中，忽觉面上一阵轻顺湿柔的印吻传来，轻嘤一声，张开两只惺忪的缱绻的美眸，当看到戴洛那英俊的面容时，两人忽各自面染桃红！
晴茹心中如小鹿般一阵跳动，尔后便从戴洛怀中挣脱！
戴洛此时心头仿佛也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轻咳一声，说道：“茹儿，你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
“哼，你还说呢！”晴茹浅浅一笑，略带薄嗔地说了一句。
从睡梦中苏醒的晴茹，满面轻柔之美，她腰肢微展，曼妙美好的身姿尽然呈现在戴洛面前，更使之面若火。
戴洛稍微一怔，亦即起身，然而因为晴茹躺在戴洛怀中，之后又趴在他身上，为了不搅扰晴茹，戴洛一晚上始终是一个姿势，此时浑身一阵酸麻，几乎站不起来。
看着戴洛摇摇欲坠的模样儿，晴茹如粉蝶般闪至身旁，轻轻扶着他，笑说道：“戴哥哥，你这一晚上也辛苦了，你先坐下，我帮你推拿一番！”
戴洛并不拒绝，此时感觉浑身血液毫响凝固了一般，至于骨骼，更是无法蠕动！
戴洛点了点头，便席地而坐，晴茹在她身后坐下，二人双手内旋，平息运起，晴茹双掌暗自凝神聚气，抵在戴洛背心之上，戴洛只觉心中气血一阵翻滚涤荡，尔后满身灵力游窜，宛如道道暖流汇入神识之中。
片刻过后，二人各自吞吐收势，经过一番调息，戴洛血液已然通畅，回眸将晴茹扶起，笑说道：“晴茹，方才你为我调息推拿，我感觉到你体内的内力也有所精进呢！”
“嘻嘻，那当然咯！”晴茹笑说道，“我们竹玉派的内功心法，也是非同一般呢，你可要好好修习功法，否则将来碰到顶尖高手，你可保护不了我！”笑语嫣然，满是活力。
二人收拾好后，便走出屋门，十余名将士已自准备好行李车马，简单一番招呼后，众人便自上路而去。
且不说戴洛等人加快脚步赶路，而此时的黄风城亦是大门紧闭，城内诸人，各自心思起伏。啊
勃尔巾丝汗起得极早，此时正在戍军府的庭院之中，独自练习武艺招式。
不久，自远及近有一人小跑而来，弓身行礼，敬言说道：“参加大汗，前线传来消息，中原皇帝带着军队已经行至方清城外！”
正自舞刀的勃尔巾丝汗闻言猛然一怔忡，尔后冷哼一声，放下胡刀，径自在身旁的石凳上坐下，尔后冷冷说道：“如今形势如何？”
“大汗尽管放心，方清城是火、雷二位将军东进西攻的中心所在，城中有精锐的兵力将士守卫，而且在火、雷将军得知延林镇已被攻破的消息后，便连日连夜修筑了防御工事，而且设下了诸多陷阱，昨夜他们苦攻几个时辰，结果损失惨重，如今已然南撤驻守！”
“哦？”勃尔巾丝汗双眉微扬，眉梢洋溢着一股喜色，他也知道，中原军卫之中向来不少熟读兵书，布阵奇幻的将军，而他们的兵卫力量更远胜于鞑军。
勃尔巾丝汗本想，以中原军卫的力量，若是想收回北方诸城，难度应该不会特别大，于是乎他已飞鸽传书，通知了剩余的火、雷、电三大将军，如若真的和中原军卫有重大直面冲突，虽要顽强抵抗，但也不能不计后果，白白丢了性命，无可奈何的时候，可以先行离撤。
勃尔巾丝汗自始至终都并没有想过能将帝赤王朝那千万之众地军卫尽数诛杀，而是想着在游击之战的基础上，若是能利用内线以及内部诸多力量，率先将皇帝除去，那么自己便可以率军正大光明地攻入，适时中原众军，难道还会起事不成？
于是乎，达木乃至方清等诸城，不过是棋子罢了，如若可以的话，层层递进，将延林镇攻破，如此西北之域东西南北皆通畅，对于鞑军来说，行事可谓是事半功倍，占据了极为上乘的优势，但若实现不了，也不必着急，只要将黄风城牢牢控制在手中，今后便有了攻守进退的主动权。
勃尔巾丝汗今天确实没有想到，在众军强攻之下，方清城竟然得以守住。
第482章 将军之守
勃尔巾丝汗淡然一笑，心中虽有几分得意之色，但却并未表露出来，只是冷冷说道：“火、雷二位将军如今身在何处，昨夜可曾返回方清城？”
“据属下所知，火、雷两位将军，并不在方清城！”
“哦？”勃尔巾丝汗顿感疑惑，说道，“他们不是在城中设防了吗，既不在方清城，那又在何处？”
“回禀大汗，如今是电将军驻卫守城！”
“电将军？”勃尔巾丝汗双眉微蹙，心中忖思，他离开前已吩咐过他们几位将军，由电将军驻守达木城，其余两位以方清城为中心，东西扩张，如今电将军怎地擅自改变了策略？
勃尔巾丝汗话音更冷，宛若寒冰：“如今达木可有人驻守？”
“这个嘛······”那人沉吟半晌。
“快说！”
“属下实在不知！”那人忙即俯首，面色略显慌张。
“罢了！”勃尔巾丝汗摆了摆手，说道，“若无他事，你便退下吧！”
“是！”
待那人走远之后，勃尔巾丝汗已无心思练剑，勃尔巾丝汗作为鞑军首领，其个人战功赫赫，威力非凡，在整个北部族群之内具有强大的号召力，由他指挥的战斗，可谓是战无不胜，鞑军行进之处，沿途百姓无不叩首臣服！
所以在勃尔巾丝汗神识之中，他不光是鞑军之首，更是天下之主，拥有极为强大的自尊心和霸权力量。
其实这不只是勃尔巾丝汗一人，历史漫漫长河之中，多的是能力非凡，我心孤傲之人，由于他们本身的权力和能立，故而有极大的号召力，附近众人皆尊之敬之，如此一来，久而久之，在他们眼中，唯有他们才是天地之主，其他人在他们的面前，便应是无条件的服从。
这些人的的确极有能立和才干，但是本身的性格却有着令人不适、不喜之处。
勃尔巾丝汗此时心中便浮想联翩，电将军他擅自改变策略，甚至未曾和自己通过消息，目的何在，意欲何为？
勃尔巾丝汗念及至此，便再也坐不住了，豁然起身，回到屋中洋洋洒洒书信一封，飞鸽传书往北送去。
勃尔巾丝汗有自己的考量，风火雷电四大将军各自都有着自身的威风和能力，与其在和中原众军的混战之中白白死去，倒不如依勃尔巾丝汗之令行事，如此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正所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风火雷电四大将军自然也不想死去，但是他们作为曾经在鞑军中震慑一方的响当当的人物，行事作战向来以勇猛著称，要么不战，战则必胜。
只是这和勃尔巾丝汗的对战策略其实是截然相反的，在勃尔巾丝汗看来，行军布阵，作战争斗是极为繁琐的事情，之前要做好完全准备，即便不战，也不能匆忙上了战场，尔后落得惨输的下场，当然若作战形势不妙，中原古书中的一句话给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就是“遇险自保，逢危当弃！”
在勃尔巾丝汗没有统一鞑军诸多部落，声名威势尚未兴起之时，四大将军对他的这一策略是鄙夷至极，当时更有不少人说勃尔巾丝汗简直就是懦夫，愧为草原之人。
勃尔巾丝汗当时仍有些势单力薄，虽胸怀大志，但是难以付诸于实践，对于此般言论，虽极为恼气，但却并未如何反应。终于，随着时间的推移，勃尔巾丝汗的力量愈发壮大，最终和四大将军达成一个契约，若是谁能将纷乱的鞑军各部统一起来，便尊其为首领可汗。
鞑军部落众多，其人均甚好战，但是心底都有着一个梦想，那就是统一诸部，成为草原的英雄，荣为可汗！
勃尔巾丝汗自然同意，尔后便通过其游击之战在附近各地搜刮了不少金银财宝，充作军饷。
此后数年之间，勃尔巾丝汗统率的军卫实力与日俱增，四大将军眼看亦不能比肩，最终勃尔巾丝汗想出了一些谋略，说是只要四大将军依其计谋而行，必能统一各部！
四大将军本想着能通过其个人力量统一部落，然而实践起来，发现难度甚大，近乎实现不了，于是抱着尝试的心态便答应了勃尔巾丝汗，没想到四大将军带兵归于勃尔巾丝汗麾下之后，依照勃尔巾丝汗的诸多谋计，不出一年，竟将纷乱数十载的各部统一。
四大将军此时方自心服口服，勃尔巾丝汗更是众望所归，于是在四大将军的提一下，将之尊为可汗，而勃尔巾丝汗的血统，恰好便是昔日前朝的贵族血统，一切均顺理成章。
虽然此后四大将军乃至整个鞑军均归于勃尔巾丝汗统率，但是日久下来，四大将军仍然不喜勃尔巾丝汗的对战策略。
此次西北战事重燃，依勃尔巾丝汗先前命令，便是个大将军依照主线路攻占沿途诸城，如若遇到重大军卫百姓的反抗，除非有十全把握，否则以游斗击战为主，以此既能使对方措手不及，又能积蓄保存力量，而且往往有不期的收获，何乐而不为？
四大将军表面上虽敬然答应，但是实践起来，却很难做到，他们几人曾也是领兵征战四方的主，此等游斗的作战手段，实令他们感到憋屈和汗颜，他们以为，鞑军的进攻本就犀利非凡，何况此时诸部已然统一，便应该大刀阔斧、酣畅淋漓地激战一番，以他们的力量，对付帝赤王朝那等软绵绵的士兵，还不是手到擒来般容易？
而此次电将军擅作主张，行至方清城便是如此，他们既辛苦攻下一座城池，如何又能使之拱手让人，此来先前牺牲的战士们，岂不是枉死？
电将军本身亦极有能力才干，在他来到这里后，和火、雷两位将军一番谋划部署，便即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尔后火、雷将军仍然东西攻城驻守，方清城则由电将军亲自镇守。
果不出电将军所料，在他的防御准备之下，帝赤王朝军卫损失惨重，攻城之计败矣！
第483章 心存芥蒂
且不说人心叵测，诸事纷繁，此时勃尔巾丝汗心中是气怒至极，在他心中，虽然战事是目前诸事之中的重中之重，但是在战事之上，有一件事，更关系着其本人乃至鞑军整体的未来发展。
纷争四起的鞑军诸部落，经过勃尔巾丝汗率军数载的努力之下，终于统一成一大整体，并以勃尔巾丝汗作为可汗首领，拥有者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
勃尔巾丝汗在统一各部之后的数年之中，确实是一者呼，百者应，拥有无上的权威。
但是此时，身旁最为依仗和信赖的将军居然擅作主张，违抗自己的命令，勃尔巾丝汗心中有几分冰冷警觉之意闪过，如若自己的权威遭到挑战，连平素信任依仗的将军都不依自己的命令行事，那还如何指望其他人呢？
勃尔巾丝汗作为鞑军首领可汗，拥有着自古王者的一大性格特点，那就是多疑且猜忌，他不希望费尽千辛万苦所统一的鞑军诸部落再度出现裂隙。
且不说勃尔巾丝汗这厢左思右想，相星君和公孙楼一大早便即登门造访。
相星君轻轻抱拳，微笑致意，说道：“大汗昨夜可曾安睡入眠？”
勃尔巾丝汗拂袖落座，轻摆大手，说道：“相星君、公孙少庄主，请坐！”
勃尔巾丝汗面带笑容，神态甚显从容，说道：“本大汗今晨收到属下来报，一个好消息，你们猜猜是啥？”
相星君面色从容淡然，不着痕迹地淡淡说道：“大汗征战沙场，见识非凡，能让大汗称之为‘好消息，’定是意义非凡！”
“哈哈哈！”勃尔巾丝汗朗声一笑，说道，“中原皇帝老儿率众军北上，直攻入方清城，结果你猜如何？”
“我军以少胜多，昨晚击毙帝赤军卫千百人，至今仍不可破！”勃尔巾丝汗虽心中对此事不持乐观态度，甚至已对以电将军为首地三大将军产生了芥蒂和疑虑之心，但是自不能再外人面前表露出来！
相星君和公孙楼二人听了勃尔巾丝汗豪言壮志之语，均微笑抱拳，以为祝贺！
只是方才还满面笑容，盛气凌人的勃尔巾丝汗，忽然双眉微蹙，片刻后，方自叹道：“只是有一件事，令本大汗颇有几分费解失落！”
“大汗因何事困扰？”相星君问道。
“本大汗既能在西北兴起同帝赤的战事，自有万全准备！在帝赤朝堂上下，乃至于皇帝身边，均有我的眼线或是盟友！”勃尔巾丝汗摇了摇头，轻声叹道，“但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明桢皇帝身旁，竟也有高手埋伏，而且据报，这位高手还不是皇宫内廷中人，似乎和皇帝老儿只是萍水相逢！”
公孙楼闻言，则是淡然一笑，摇头说道：“大汗英明一世，怎地如今犯糊涂了呢，明桢皇帝身边自有高手埋伏，如若不然，天子的性命岂不是危矣？”
“少庄主，切莫无礼！”相星君闻言，忙侧目深深望了公孙楼一眼。
公孙楼淡然一笑，噤声不语，勃尔巾丝汗则摇了摇头，轻笑道：“无碍无碍，中原皇帝向来妄自尊大，自封为天下之主，上天之子，身旁自是要有人护卫的！”
“只是公孙少庄主怕是不知，如今皇帝虽仍可号令诸军，但身旁的亲近部队护卫已有多数不为其所用！”勃尔巾丝汗冷冷道。
公孙楼倏然双目一睁，脱口说道：“难道大汗和曹季之间也有？”
“不错！”勃尔巾丝汗淡然一笑，曹季作为皇宫内廷中极具势力的厂公，在皇帝乃至于风云变幻的朝堂上下，游刃有余且大权在握，甚至于更胜从前。
如此一人，并心存不轨，极具野心，自会成为譬如鞑军乃至于西域诸势力最为合适的合作对象！
公孙楼脱口而出，回眸对相星君说道：“相星君，曹季那太监除了我们之外，到底还和多少人在勾连？”
相星君还未回话，勃尔巾丝汗却放声大笑，朗声说道：“曹季确实和本大汗有盟友关系，只不过除了今日本大汗要说的人，便是曹季等人也不知其底细如何！”
“哦？”相星君闻言，忽有了几分兴致，淡然一笑，说道，“此人真有如此之能，竟连大汗您都能为之所动？”
“哼！”勃尔巾丝汗冷哼一声，说道，“据人来报，此人屡次三番保护着皇帝，前些日子费尽千辛万苦，我等眼瞧着便能将皇帝老儿铲除，关键时刻却有几人充当拦路虎！”
“其中一个听说为皇帝老儿挡了一刀，自作自受，如今已经死了！”勃尔巾丝汗冷哼道，“另外一人，武功高强至极，便是我要着重对你说得！”
勃尔巾丝汗沉吟片刻，说道：“相星君，你说这几人究竟是谁，既有人甘心为皇帝挡刀，又有高手在旁，拼力相护，根本不像是路上初识之人！”
确实，作为九五至尊的皇帝，对于沿路认识的人，便能全然相信，还将之带往战场，而这些人还能拼尽全力，不计生死的保护皇帝，说来也太荒谬了。
相星君闻言，沉思半晌，终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摇头叹道：“如大汗所说，此事确实十分诡异，不过大汗也不必为此事顾虑，来人不过是单枪匹马，又能成什么大事儿？”
“大汗您神武盖世，此等芥末之人，不必在意！”相星君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本大汗心中仍然放心不下呀！”勃尔巾丝汗长叹一声，双眸望着相星君，眼神中饱含深意。
相星君忽心中一颤，看着勃尔巾丝汗的眼神，感到有几分惶恐。
勃尔巾丝汗说道：“相星君，你们归陀庄势力范围极广，不如劳烦你等去调查一番这个人的身份？”
“大汗，此事我归陀庄不宜插手，毕竟我等身为西域之人，没有理由在中原之地羁留，何况是深入众军战场呢？”相星君看着勃尔巾丝汗面露失望之色，忙又续说道，“但是我心中却有一人，他绝对不负使命，能解大汗心中之惑！”
第484章 皇甫之用
勃尔巾丝汗淡然一笑，回眸说道：“快说是谁？”
“此等任务，依我之见，除却皇甫门主之外，更无第二人可成！“相星君淡然一笑。
“你说的是皇甫雄？”勃尔巾丝汗问道。
“不错！”相星君点了点头，看着勃尔巾丝汗仍有几分未解的迷惑表情，便继续说道，“皇甫雄乃武林四大家族皇甫一门的门主，在中原武林之中声名显赫，地位超群！”
“既然大汗得到消息说此人是江湖中人，并非是宫廷所出，若要调查他的来路底细，还有比皇甫门主更为合适的人选吗？”相星君微微一笑，从容说道。
“嗯！”勃尔巾丝汗点了点头，“相星君不愧为归陀庄谋士，所言有理！”
勃尔巾丝汗知道皇甫雄的江湖势力以及本身的武功实力，都算得上是一流顶尖，如今皇甫雄虽在黄风城中，表面上归顺于勃尔巾丝汗，共同谋事，但是勃尔巾丝汗何等精明，他知道，以皇甫雄这样一位喜称霸一方，雄踞江湖的强者，自不甘心屈居于他人之下。
勃尔巾丝汗心中忽萌生了一个念头，不如便用计逼上梁山，如今黄风城众军皆在他的掌控之下，只要他一声令下，皇甫雄岂能不听命行事，如此一来，明处有三大将军和帝赤众军相抗，暗处又有曹季和皇甫雄等一干人，行事定是事半功倍！
而且这样的话，皇甫雄为勃尔巾丝汗谋事已是板上钉钉，适时只需将消息放出去，他便无法在中原乃至于西域之地立足，此时趁机笼络整合其皇甫一门的门卫力量，若是如期发展，说不定能将皇甫雄招致麾下。
勃尔巾丝汗面上笑意更甚，正待命人请皇甫雄来此叙事，却忽听到门外一阵传报：“禀报大汗，皇甫门主来见！”
“哈哈哈哈！”勃尔巾丝汗纵声长笑，心中忖道，“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快快有请！”
皇甫雄在护卫的引领下，步入正堂。
皇甫雄看着勃尔巾丝汗满面喜色，神态倨傲，心中忽闪过几分惶恐，尔后余光一瞥，看到正自含笑不语，凝眸望来的相星君，心中更觉诡异。
皇甫雄沉吟片刻，不露声色地抱拳对勃尔巾丝汗说道：“大汗，我这一大早过来不曾打扰到您吧？”
“没有没有！”勃尔巾丝汗摆了摆手，笑说道，“不知皇甫门主一大早来找我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皇甫雄提着一个小筐，里头装着一些极为精美的点心菜式，皇甫雄交给身旁一名护卫，由他放到勃尔巾丝汗身前的一张桌案上。
勃尔巾丝汗凑身子近前一阵张望，淡然一笑，说道：“方才我粗略一看，这里头可都是精美至极的点心，在这西北气荒塞之地，实不多见！”
皇甫雄淡淡一笑，说道：“大汗一路跋涉征战至此，路上想必都是逐水草而居，食用亦甚是简朴，故此特送来一些点心！”
“好！”勃尔巾丝汗径自起身，亲自招呼着他坐下，尔后轻声笑道，“皇甫门主实是费心了，待将来本大汗霸业既成之日，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只是······”勃尔巾丝汗说到这里，倏然间沉默了。
“只是怎么？”皇甫雄双眉微扬，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之色。
勃尔巾丝汗将刺杀皇帝，结果失败一事，前前后后说给皇甫雄听，皇甫雄听后，沉吟片刻，说道：“大汗，皇上身为九五至尊，身旁高手如云，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贸然行动为好！”
“哈哈哈！”勃尔巾丝汗轻笑一声，说道，“皇甫门主也是雄踞一方，江湖闻名的皇甫家族的一门之主，怎地如今却变得畏畏缩缩了呢？”
皇甫雄沉吟不语，面色极为深沉。
勃尔巾丝汗由于是鞑军首领，平素生活于北部，自小便没有受到帝赤王朝正统文化的影响，在帝赤王朝上下，皇上的至尊权威不可撼动，即便有纷争无穷的江湖，但是无论是何等英勇霸道的江湖高手，也不能全然不顾及官府甚至于朝廷，擅自行事。
在帝赤王朝，和官府对抗，便等同于和朝廷对抗，其罪过可谓是滔天，论惩处，便是株连九族都不为过。
皇甫雄即便再是江湖一流高手，却也是帝赤王朝众多百姓的一人，而行刺谋害皇上的罪名，便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勃尔巾丝汗看着皇甫雄默然不语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皇甫门主大可不必多想，今日我给你说此事，并非是让你去对皇帝如何如何，而是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果然没好事儿！”皇甫雄闻言，心中冷冷忖道。
“不知大汗因何事烦扰，若我能做到，必为大汗分忧解难！”皇甫雄微微一笑，恳切说道。
“此事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勃尔巾丝汗朗声一笑，尔后凝声道，“你们皇甫一门在江湖中拥有极为广泛的势力和人手，尤其是在西北之域！”
“我托你做的事，便是派人深入帝赤王朝行军内部，倒无须距离皇帝多么近，但是一定要给我查清楚，在他身边都有何等武功高强之人在保护着他！”
皇甫雄自知如今形势局面，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勃尔巾丝汗，而且此事办起来确实难度不大，既然不是和皇上有直面往来，那做了也无妨，便说道：“既然大汗开口了，此事我待会儿回去便着人去查，一有消息，便来报给大汗！如何？”
“好！”勃尔巾丝汗揽着皇甫雄的肩膀，手中拈着酒杯，二人猛一碰杯，各自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相星君在旁沉吟半晌，此时方自淡然一笑，说道：“大汗，除了此事，还有一人我觉得您要万分提防！”
相星君的猝然之语令勃尔巾丝汗浑身一怔，皇甫雄亦心中微颤，二人凝目望来，欲听下文。
相星君凝声说道：“在帝赤朝堂之上，有如此一人，他带兵数十年，征战四方，用兵如神，是一个极难对付的高手！”
第485章 暂驻荒村
相星君本身便是归陀庄的顶级谋士，聪明才智，放眼整个西域，少有人及，而他相星君，虽平素对其他各色人等均抱着谦逊平和的态度，但是心中却始终暗藏着几分轻蔑和不屑，故而从他的口中听到他称赞一个人“用兵如神”，这实是至高无上的评价了。
勃尔巾丝汗淡淡一笑，说道：“相星君的谋略胆识并世之中恐无几人能敌，能让相星君如此称赞，本大汗倒是好奇，此人究竟是谁？”
“大汗谬赞了！”相星君轻轻一笑，复又肃穆凝声道，“帝赤朝廷之中，有一个名为岳正刚的老臣，自先帝在位之时，便在朝廷任要职，此后先帝驾崩，当今皇上即位，岳正刚作为元老，任大将军，征战四方，屡立战功！”
“哦？”勃尔巾丝汗闻言，淡然一笑，说道，“如你所言，这岳正刚时至今日，恐也是残朽之年了，如此还能成什么大事儿？”
“大汗英俊神武，正值盛年，但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相星君凝声说道，“岳正刚他数次被封为镇远将军，自身武艺便极高强，他所统率的军卫，训练有素，所向披靡，更是被称为‘岳家军，’由此便可看出其军卫实力了！”
“好！”勃尔巾丝汗静静地听勃尔巾丝汗说完，尔后点头说道，“相星君之言，本大汗会铭记于心，在此也多谢你的提醒了！”淡淡一笑，神态随和。
勃尔巾丝汗沉吟片刻，忽又说道：“相星君，本大汗有一事相询，不知公孙庄主现在何处？”
勃尔巾丝汗心中知道归陀庄在西域之地拥有极广的势力，而作为归陀庄的公孙老庄主，行事更是诡异莫测，勃尔巾丝汗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此人，心中不免有几分担忧！
如今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是合作关系，而相星君他作为归陀庄的谋士，已知勃尔巾丝汗等的动向，但是他却并不知公孙庄主此时正在做些什么！
相星君微微一笑，说道：“劳烦大汗挂记，前段时日老庄主得了消息，西方诸小国有些生意，他便亲自带人去了！”
“原来如此！”勃尔巾丝汗含笑点头。
“大汗，若无他事，我们就先里去了！”相星君起身，含笑致意，尔后便同公孙楼离去。
勃尔巾丝汗高倨于座，脑海中不禁又浮现三大将军的背逆和擅作主张之事，而公孙庄主亦没有半点消息，心中倏然感到有几分空落，未来亦是茫然一片。
勃尔巾丝汗向来胆识非凡，谋略超群，目空一切，如今这般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
且不说此间之事，如今戴洛和晴茹等依旧正自快马加鞭赶路，而明桢皇帝和一众军卫，则在方清城以南的一片荒村处驻扎了下来。
这处荒村面积不小，附近更有密密麻麻的林地，还有一条河水自远处山上蜿蜒而下，景致古朴，环境亦有几分雅静。
明桢皇帝此时在一间较为阔绰的三进院落的正堂坐下，虽桌椅板凳有些破旧，但屋中面积构造，仍非寻常百姓所用，看来昔日这也是个富贵之家。
明桢皇帝面部黑沉阴郁，前头有一名将士跪倒在地，身旁是岳正刚和曹季两人。
一片死一般的岑寂之后，明桢皇帝猛然挥手拍了一旁的桌案，尔后冷声喝道：“没想到我们泱泱大军，居然在此一败涂地，传出去朕还如何治理天下？又有谁能够信任朝廷？”
明桢皇帝实是愤怒交加，本以为方清城守卫并不甚多，但是却不曾想，竟有不少人埋伏于四周，他们利用对于四周地势的熟悉，一番游斗下来，令中原军卫损失不小，然而这还没完，紧接着，便迎来更为惨重的伤亡！
帝赤诸军卫久居内陆，并不适应西北变幻莫测，令人无奈的自然环境诸条件，兼以对抗游窜战斗的鞑军无果，最终决定，大举进攻方清城，直接破门而入。
然而却没有想到，除却飞箭、火炮等诸武器之外，还有地沟坑洞等陷阱，除此之外，先前游斗的兵卫在附近山上隐匿埋伏，放下巨石，如此一番攻斗，帝赤诸军竟在一夜之间折损千余兵力，其中不乏身居要职，久经沙场的老将！
面对明桢皇帝的怒气勃发，那士兵跪在地上，埋首噤声，不敢有丝毫举动。
岳正刚看到局面在此僵持不下，便上前一步，朝明桢皇帝弓身行礼，敬言说道：“皇上，昨夜贸然进攻，是我军的疏忽了，但是皇上您尽管放心，鞑军四处游斗，更是逐水草而居，若想死守一座城，恐怕不易！”
明桢皇帝眉关依旧紧缩，淡淡地瞥了一眼岳正刚，说道：“岳爱卿，如今形势紧张，我等必要全力尽快地收回诸城，如若可能，更要将三大将军斩杀，决不能让他们和勃尔巾丝汗再度勾在一起！”
明桢皇帝轻叹一声，说道：“他们既此时分自数地，我们便趁机会将其各个击破，也好为将来省去诸多麻烦！”
明桢皇帝说到这里，忽一回眸，看了看正自俯身恭敬，一言不发的曹季，说道：“小曹子，朕有些口渴了，你去附近寻些山泉，用带来的茶叶浸泡，火候等你最为熟悉，莫交给其他人做，朕不放心！”
曹季面上忽闪过一丝疑虑和不安之色，但是却是转瞬即逝，他虽权势滔天，但是在外却始终做好身为奴才的本职工作，如此方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实施自己的计划。
曹季弓身俯首，敬言道：“奴才遵旨！”说罢，便即匆匆而去。
明桢皇帝目送着曹季远去，尔后沉吟片刻，如今屋外守着的也都是跟随岳正刚征战四方的将士，而非是东西厂的太监，也是足以信赖的，明桢皇帝轻声微叹，显得有几分无可奈何！
屋中只有明桢皇帝的岳正刚二人，明桢皇帝雄踞座手，看着岳正刚，淡然一笑，挥手说道：“岳爱卿，近日指挥作战，辛苦你了，坐吧！”
第486章 忠心耿耿
虽然岳正刚知道明桢皇帝甚是信赖依仗他，但毕竟身为人臣，此时又如何能逾越君臣之礼呢？岳正刚沉吟片刻，便举拳敬言回道：“皇上在此，老臣不敢！”
“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多礼！”明桢皇帝淡然一笑。
“既是如此，老臣遵旨，谢主隆恩！”岳正刚也不再拒绝，便即依言落座。
明桢皇帝轻轻一笑，便说道：“如今战事依旧严峻，待北方形势稍稳，我等便要加派军卫往黄风城去了！”明桢皇帝双眉微蹙，沉吟片刻，轻叹道，“事到如今，朕确实担心戴洛和晴茹他二人的安危！”
“皇上所言有理，我军之人甚多，有一些尚在西南一带驻扎，如若皇上同意的话，不如便让他们暂往北方而去，距黄风城有些许距离，隔岸观火，将来如有突发事件，也能随时应对！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明桢皇帝听后，思忖片刻，点头说道：“你所言有理，既是如此，此事便由你着手去做吧！”
“是！”
“对了！”明桢皇帝双眸一凝，沉声说道，“此事不宜声张，切记莫要让曹季听到了风声！”
“皇上，您如此说，难道曹公公他已经？”岳正刚心中也不敢肯定，到底曹季如今是敌是友，能否信赖，其实从本心来说，他极不希望曹季是他们的敌人，毕竟曹季身兼要职，更是东西厂公，位高权重，手下也掌管着极多的杀手，而他们的武功，丝毫不比征战沙场的精锐将士差。
“此事究竟如何，朕尚不得知，只是万事做个准备为好！”明桢皇帝轻声说道。
“是，臣遵旨！”
明桢皇帝看着岳正刚，沉吟半晌，面上显出了为难忧郁的神色，此等神情在堂堂九五至尊皇帝的面孔上出现，也是不寻常。片刻后，明桢皇帝忽说道：“岳爱卿，你说朕是不是太过自私了？”
“皇上何出此言？”
“黄风城本就是极险之地，勃尔巾丝汗更是鞑军首领，为祸北境多年，我军均未能铲除，如今却要让戴洛和晴茹两个青春少年前去涉险，朕实在是于心不安呐！”
“想当年朕初即位后，一阵惶恐不安，面对朝野风云势力，更觉乱如麻，此后便再不理朝政，如今朕带军前往西北亲征，沿途也看得多了，虽说诸多城池百姓生活富足安乐，但却还有不少的纷争祸乱！”
明桢皇帝的目光忽然冷然狠厉了几分，沉声说道：“甚至便是我中原大地的朝廷命官，竟也有为蛮夷奔走者，此等异心之人，一面贪得无厌地抢占朝廷俸禄，一面却又做着背叛朝廷的事儿，真是罪该万死！”
岳正刚看着皇上，原来他是想起屡遭背叛刺杀的事情了，心下也有几分无奈和担忧。
岳正刚双眸微凝，先帝驾崩，明桢皇帝匆忙即位的情景历历在目。当时尚且是少年心性的皇帝，对于千人争、万人抢的龙椅，实是有着极强的畏惧和抵抗心理，至于天下苍生，黎民大事，更觉难以下手！
岳正刚作为元老之臣，留有先帝遗命，要好生教导辅佐明桢皇帝，让帝赤王朝国祚永传，福泽黎民苍生，使得天下太平。
岳正刚也是忠贞不二之士，他虽有先帝遗令，按理说若是就此成为辅政大臣，甚至是代而施政，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岳正刚并未如此，他始终只是以一个元老之臣的身份，尽心辅佐明桢皇帝。
明桢皇帝初时对他还有几分戒虑之心，不过后来却明白了，岳正刚在他面前，在天下大事面前，始终心存朝廷和百姓，并无半分篡谋夺权的心思伎俩。
明桢皇帝便颁下圣旨，多次提拔其任要职，尔后随着四外战事纷繁，岳正刚以知天命近耳顺之龄，各方征战，屡立战功，时至今日，已是朝堂之上备受尊重的第一大臣。
岳正刚曾经身兼重职，一面对皇上感激涕零，但一面又对躲避天下大事，荒废朝政的明桢皇帝有极为深厚的不满，因为数次直言进谏，甚至和明桢皇帝还有过几番吹胡子瞪眼的争论。
当然岳正刚身为人臣，尽了本分已是不易，自不能和明桢皇帝纠缠恶斗，明桢皇帝也知道岳正刚的忠心，平素或有小的磕绊，也始终不影响他继续让岳正刚负责朝廷军卫政事。
岳正刚已是残朽之躯，但是皇帝却仍值盛年，若是自己有朝一日猝然离去，皇上一人，不谙政事，更无忠心不二全力辅佐，那岂不是危矣？
若果真如此，不仅有愧于先帝嘱托，更成为了历史罪人，岳正刚惆怅至极，正是：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然而此次西北鞑军战事一起，皇上突然提出要御驾亲征，岳正刚心中有几分的窃喜，不管皇帝是出于何等理由御驾亲征，既然肯着手处理家国大事，便是一个好的开始。
果不出岳正刚所料，此次御驾亲征途中所见、所感，已然触发了明桢皇帝的内心情感，他不理政事，并非是昏庸无道，而是刻意避之，而他本人博览群书，久居深宫多年，也有几分权谋之术，故而若是他决定了要尽心为政，那么一定会有所成。
明桢皇帝此时继续说道：“朕当年久居深宫，以为天下大事，无非尽在书本言谈之中，只要有了你等尽心辅佐，忠心耿耿的臣子，我便能高枕无忧，但时至今日，方才发现，天下大事，纷繁混乱，身为皇帝，即便每日为政，尚难有成效，何况我这样数年不上朝的人呢！”
明桢皇帝久读诗书，虽倡君臣家国之礼，但是言谈之间随和得很，也非常近人，尤其是和岳正刚说话，不需要什么忌讳之处。
“皇上心念百姓，关心他人的安危，实是万民之幸！”岳正刚微微一笑，敬言道，“皇上，天下大势宛如洪流，不可阻挡，唯有疏导，皇上您如今既下定决心好生为政，便不需顾及其他，一切尽在眼前！”
第487章 黄雾鬣狗
明桢皇帝听了岳正刚所言，淡然一笑，点头说道：“岳爱卿，朕小的时候，便常听先帝提及，说朝堂上下，那么多的官员，要说栋梁之臣，舍你再无其他！”
明桢皇帝摇头轻笑，说道：“朕当时尚且不知所谓的‘栋梁之臣’究竟指的是什么，为何要将你称作‘栋梁’”
“如今这一词在朕的心中愈发深刻，岳卿你正是我帝赤王朝之柱梁，若朕没有你的辅佐，此时的天下，早已不知是何等凄怆面目！”明桢皇帝一阵苦笑，长叹一声。
“皇上之言，实是折煞老臣了！”岳正刚闻言，俯首自谦道。
此时曹季已捧着茶壶走了过来，在外宏声报道：“奴才参见皇上！”
明桢皇帝淡然一笑，说道：“进来吧！”
“嗻！”曹季依言步入其中，俯身向皇帝行礼。
明桢皇帝摆了摆手，笑说道：“小曹子，不必多礼！”
曹季为明桢皇帝斟茶抚杯，明桢皇帝拈起茶杯，将其中浓茶一饮而尽，一股浓郁的茶香沁入心脾，沉重的心情似乎稍稍减之，明桢皇帝回眸淡然一笑，说道：“果是好茶，小曹子，辛苦你了！”
曹季看着明桢皇帝那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又听到皇上的褒赞，不禁也是心头窃喜，忙自躬身敬道：“皇上您说得哪里话，奴才侍奉皇上，这是天经地义的！”
“岳大人，曹公公！”明桢皇帝目光掠过二人，说道，“待此次西北战事稳定下来，朕环京之后，必重重有赏！”明桢皇帝虽知曹季或许有很大的问题，但是一时之间没有确凿的证据，为了避免他过度起疑心，还是要笼络亲近着点儿！
岳正刚和曹季闻言，各自俯首弓身，敬言谢恩：“多谢皇上！”
正在此时，门外有一名侍卫急步闯入，匆忙喊道：“奴才参见皇上！”他直闯到房中，身后数名侍卫未能及时拦截，均在他身后站着。
曹季见状，忙喝道：“大胆，皇上在此，你未曾传报怎地闯了进来？”
岳正刚也手握钢刀，神色肃穆，如今皇帝的安危是头等大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丝毫马虎不得！
那侍卫满面焦急之色，跪在地上，急声说道：“皇上，军报紧急，奴才一时无礼，破了规矩，但请皇上日后从严处置奴才！”满面恳切之色，倒不似在说谎。
明桢皇帝凝目望着那人，片刻后，回眸对曹季淡然一笑，说道：“小曹子，既是军情要事，如今暂不予纠结！”说罢，回眸对那侍卫说道，“今日念在你一片赤诚为国之心，对你的冒失莽撞，便不予追究，究竟有何等事，速速报来？”
“回禀皇上，据人来报，不远处正有风暴侵袭，恐怕没多久就会到我们这里了！”
“什么？”明桢皇帝闻言，拍案而起，甚是惊骇。
西北之地，自然条件极为恶劣，若是发生风暴等自然灾害，以区区人力，实难相抗。明桢皇帝遍读史书及各类文献，其上关于沙尘风暴的描述实是触目惊心！
曾经在《史记》中便记述了大风狂杀的巨大威力，“大风自西北而起，折木发屋，扬沙石，窈冥昼晦，逢迎楚军，楚军大败！汉王曾作‘大风起兮云飞扬’一句，以为调侃！”
在当今之时，关于此等毁天灭地的现象，多称之为“黄雾”“天雨土”等，历史上由黄雾助阵，从而大破敌军的战役亦不少见，便如民间传言，诸葛亮借东风之事一般，神乎其神。
明桢皇帝双眸深沉宛如古井，岳正刚久经沙场，自也见识过此等黄雾现象，曾经更是险些命丧于沙漠荒丘之中。
岳正刚急忙问那侍卫道：“附近可有躲避的山洞？”
“这儿是一片废弃的屋舍，远处有一片山林，附近则都是一片农田！”那人说道。
岳正刚神思陡转，忙即吩咐道：“众将听命，保护好皇上的安危，我们即可往山林中撤退！”
明桢皇帝和岳正刚，在一众侍卫拥趸之下，走出屋子，向不远处的山林奔去。
山林树木繁茂，对于削弱风沙攻势拥有可见的效果，此等黄雾的威力巨大，寻常房屋难以躲避，何况附近都是一片农田，如若狂沙席卷而来，恐怕便要连房子都给掀翻了。
走出房屋，狂风呼啸之声已传入耳中，耳膜被震得剧烈疼痛。
明桢皇帝乘着快马，和岳正刚等人纵辔疾驰，往山林深处走去。
身后一众侍卫虽撒开丫子狂奔，但是显然追不上明桢皇帝等人，不消片刻，明桢皇帝纵马奔驰，已即奔入密林。
明桢皇帝看到已步入密林深处，抬头不见阳光，便勒住马头，急急停下。
然而此时回眸四望，哪里还有岳正刚和侍卫的身影，四外都是密密麻麻的林子，不见半条人影。
明桢皇帝神思一紧，沉吟片刻，凝声喊道：“岳爱卿，你在哪儿呢？”
良久，无人，唯有余音在林木狂风的席卷下回荡不绝。
那黄雾沙尘本便从极远的荒漠之地兴起，经过长途跋涉，此时又遇到了密密麻麻的林木拦截，想来已是侵袭不到这里。
明桢皇帝轻按马鞍，翻身下马，缓步前行。
密林深处，一片死一般的岑寂，没有半点人声。
明桢皇帝独自一人，心头倏然泛过一阵惊惶之感，他游目四顾，枝桠树干之间，如有人飒然偷袭，必甚难招架。
明桢皇帝行走之间，倏然听到身旁的马匹一阵急鸣，尔后竟撒开蹄子狂奔而去。
明桢皇帝陡然而惊，要知道他这匹马，可不是寻常马匹，乃是皇宫大内豢养调教过的即便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畏惧退缩，此时缘何为如此？
正自疑惑之间，倏然间听到一阵咆哮，身旁似有急风呼啸而过。
明桢皇帝双眉微蹙，忙即闪身躲避，手中的青水剑登时出鞘。
明桢皇帝凝眸望去，但见身前不远处有一只体型壮硕，体长近有一人高的鬣狗正凶神恶煞地盯着明桢皇帝。
第488章 刺客突袭
明桢皇帝饱读诗书，自也曾在古籍中看到过这种名为鬣狗的动物，此时心头一阵惊意闪过，鬣狗斗心极强，而且不惧生死，便是群狼和狮子在面前，都不会退缩。
明桢皇帝这时方才知道，为何方才那马奔走得如此急切匆忙，这鬣狗可是骏马的天敌，马碰到了鬣狗，仅仅在逃跑之上能胜过它，若是不跑，便免不了死亡的噩运。
明桢皇帝沉目望着那鬣狗，沉吟片刻，倏然间仗剑纵跃，即朝它扑了上去。
鬣狗反应极为敏捷，当即便扭头急奔，避过了明桢皇帝的飒然剑锋，尔后凭借着身体矫健灵敏，围绕着明桢皇帝四处奔走，尔后猛然进攻，明桢皇帝虽则施展剑术，将四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剑网，但是奈何身为人，体力有限，如何能对付这等野性十足的大家伙。
明桢皇帝一个不留意，那鬣狗急扑而上，锋利的爪子宛如钢爪般狠狠朝他抓了过来，明桢皇帝躲避不及，被那鬣狗逼得连连后退。
明桢皇帝拼尽全力，猛然反击，剑锋起处，那鬣狗极为识相，复又纵跃避了开去。
明桢皇帝忙即查看胸前伤势，还好有金丝软甲覆盖，即便是鬣狗那极为锋仞的利爪，都不能破之。
明桢皇帝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说道：“畜生，朕今天非要将你剥皮不可！”
话音落定，复又急扑而上，和那鬣狗揪斗在一团，明桢皇帝全身铠甲森然，里头更有金丝软甲护卫，一时之间鬣狗竟无处下手，甚至有几次还被清水剑锋划破了肌肤皮毛，鲜血淋漓。
正在此时，倏然听到一阵口哨声响起，有几条人影飒然掠空而来，而那名鬣狗，则忙即奔跑而走。
明桢皇帝双眸微凝，似乎登时明白了所以然来，凝声说道：“你们是谁，来此何为？”
他们一言不发，手中的刀锋已闪烁着一片亮银色，面上黑巾覆盖，仅有冷冷的眸子望着明桢皇帝。
明桢皇帝沉沉点了点头，冷哼一声，说道：“朕明白了，刚才那鬣狗是你们的杰作吧？看来今日这黄雾沙尘，是绝好的时机，老天也在助你们一臂之力呢！”
“你们究竟是谁的手下，三番两次地刺杀朕，难道不怕诛灭九族吗？”明桢皇帝厉言怒目，冷声呵斥。
面对明桢皇帝的怒声呵斥，几条黑影恍如未闻，挥动刀剑，即飞扑而来，声势威猛，来去如风。
明桢皇帝身为皇帝，自也锤炼过自身的武艺，然而一番周旋下来，发现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的刀剑攻势凶猛凌厉，招招均制人要害，幸而身着金丝软甲，一时之间，也未曾受伤，但是此时体力已是渐渐不支。
明桢皇帝倏然神思一片空明，眼前一黑，便在此时，胸前一阵疼痛，被人踢了好几脚，登时便即飞坠落地，胸口一阵剧痛传来，喉头亦有一阵甜腻。
明桢皇帝虽身着金丝软甲，但是头上却并未有严密枋湖，此时忽然一阵刀锋闪过，径朝明桢皇帝头部面门劈来。
明桢皇帝惊诧万分，吟哦一声，想着难不成今日便要落得身死的下场，他一人死了倒不要紧，只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帝赤江山，恐要落得七零八碎，成为外敌内贼觊觎瓜分的美味，心下实是悔恨至极，想着自己曾经为何要荒废朝政，不能全身心投入到国家军政等诸事之中，此时若见到列祖列宗，更没有办法交代！
明桢皇帝等待死亡之际，却倏然一个飞镖破空激射而来，极为迅捷，尔后一声亲切而焦急的声音传来：“老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一人乘快马奔来，手舞钢刀，正是大将军岳正刚。
岳正刚满面威严之色，看着几条黑衣人，怒声喝道：“尔等贼子，竟敢在此外敌进犯之时谋害当今圣上，实在是万死不赎！”
几个黑衣人沉默片刻，倏然齐刷刷地朝岳正刚扑去，岳正刚指挥千军万马逾数十载，只见他轻提马辔，忽勒转马头，登时已即避开一人的刀锋，尔后钢刀尾部趁势在马臀上猛然击打。
骏马吃痛，一阵嘶鸣，双蹄微扬，正中一个黑衣人的胸膛，被远远地甩在了后头，尔后骏马疾速奔驰，竟从他身上压了过去，岳正刚为以防万一，在路过之时将钢刀狠狠朝他胸前扎去，那人登时便丧命。
岳正刚不愧为老将，虽已白发飘扬，脸皮微皱，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并无半点生疏之态，饭而是从容紧致无比，仿佛一切均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是眨眼之间，又有两名黑衣人惨死，尔后岳正刚听到四周隐有人声步伐传来，眼神一凝，纵马驰到那死亡的黑衣人身前，在他们身上一阵摸索，但是却无果之后，便索性扯下来一块黑布，尔后忙即翻身上马，来到明桢皇帝身前，说道：
“皇上，快上马！”
“嗯！”明桢皇帝纵跃上马，尔后臀下之马便即飞驰而去。
明桢皇帝和岳正刚两人本即身着铠甲，此时坐在马背上，那马匹急奔片刻，便也显得气喘吁吁，体力不支起来。
二人又走了片刻，前头是一道不知从何处蜿蜒而来的清泉，二人此时也有些乏累口渴了，便即来到近前勒住马头。
二人翻身下马，那马匹自顾去饮水休息，二人也随意喝了几口水，尔后明桢皇帝沉声说道：“哼，没想到如今还有人在打朕的主意，何来的万岁，他们都盼着朕早点儿死呢！”
“皇上息怒！”岳正刚忙即说道，“皇上，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一查便知！”
“哦？”明桢皇帝回眸凝神，说道，“岳卿难道知道刺客身份？”
岳正刚举起方才扯下的那块黑布，说道：“就从这块布查起！”
“哈哈哈！”明桢皇帝听后，不觉一笑，摇头叹道，“不过是一张黑布，能查出什么所以然来？”
“皇上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这块黑布，就凭它，就能推断出凶手大致是何方人士！”
第489章 敲山震虎（上）
明桢皇帝看着岳正刚满面的肃穆之色，言辞之间亦是笃信万分，似不是开玩笑，一时之间也有些好奇，便将那块黑布拿在手中，前前后后反复看了好几遍儿，却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说道的地方！
明桢皇帝摇了摇头，凝眸望着岳正刚，说道：“岳爱卿，这不过只是普通的黑布而已，天下要多少有多少，如何去查？”
“皇上！”岳正刚沉吟片刻，游目四望，确定四周无人，暂时安全之后，方才继续说道，“您有所不知，这黑布柔软且坚韧，材质可谓是上乘，而宫廷之中的衣物布匹，皆有严格规定，若刺客是内奸贼患，由此定能查有所获！”
明桢皇帝将岳正刚之言在脑海之中回味良久，似乎也觉察到了一些情况，方才的黑衣人，武功奇绝，出招迅捷凌厉，不似是寻常泛泛之流，难不成是曹季手下的东西厂护卫？
东西厂的护卫战斗力可谓是超群冷酷，刀法更是诡谲无比，至于那等鬣狗，显然是精心豢养而成，如此倒是回想起来，鬣狗在东西厂中，倒是也有过成规模、有组织的豢养。
明桢皇帝点头点头，沉吟片刻，说道：“岳大人，此事不宜声张，待今后相机行动！”
“老臣明白！”岳正刚微微颔首。
“皇上，来路凶险，我们不妨绕个圈子，适时集结兵马护卫，即便再有杀手行刺，我们也不必畏惧！”岳正刚一阵沉思，此时来路上必然有刺客拦截，若是原路返回，难免陷入绝境！
明桢皇帝点头说道：“都听你的吧！”
岳正刚和明桢皇帝在此稍稍休憩，待那马匹吃喝了一通，便欲启程。
二人翻身上马，在密林深处沿山径而走，饶了好大一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方才重履平地，前头看到了一些随从驻军。
一名身着铠甲的将领听到马蹄奔踏之声，便即带兵围拥而来，将领冷声喝道：“是什么人，快下马！”
二人驱马来到近前，翻身下马，岳正刚凝声说道：“你们在此守候，可曾发现异样之处？”
那人看清楚是岳正刚后，当即俯首恭身，敬言道：“望将军恕属下无礼之罪！”目光一瞥，看到岳正刚身旁之人正是当今天子明桢皇帝，当即便命令身后诸军，跪地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桢皇帝轻挥了挥手，淡然说道：“众军免礼平身！”
“皇上，您和岳大人怎地在这里，刚刚大家都担心坏了！”那将领恭声说道。
“哼！”明桢皇帝只是冷哼一声，默然不语。
岳正刚看了看明桢皇帝的脸色，复又回眸对那将领说道：“方才此处可有什么异样之处？”
“异样之处倒是没有！”那将领一阵沉思，忽说道，“只是刚才曹公公来这儿吩咐了一趟！”
“曹季？”明桢皇帝闻言，冷声说道，“他来这儿说什么了？”
“曹公公说皇上不见了踪影，命令我们要好生看守此地，若是发现皇上，一定要火速通报，全力保护！”
明桢皇帝冷冷哼声，恐怕全力保护是假，火速通报才是真，果不其然，正自沉思之际，远处一条人影急急奔来，身旁围拥着众多东西厂护卫。
那人转眼已来到近前，定睛看去，不正是曹季吗？
曹季二话不说，当即跪倒在地，音色悲切之中透着无限关怀和忠心：“奴才曹季护驾来迟，实在是罪该万死，皇上恕罪！”
“小曹子！”明桢皇帝淡淡一笑，说道，“朕不过刚到这里，你便急速赶来，此等忠心耿耿，他人万不能及，朕又怎会怪罪于你呢？”
“快快平身！”明桢皇帝言谈随和，面上挂着一抹笑容，上前一步，将曹季扶了起来。
曹季听着明桢皇帝的恳切话语，看着他面上那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竟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惊惶不测之感闪过。
曹季带着笑容，恭声说道：“皇上，您这一身怎地弄得污迹斑斑，快让奴才为您更衣换装吧！”
明桢皇帝方才和那几个黑衣人一阵激战，此时身上的铠甲有刀痕闪烁，确实有些狼狈，明桢皇帝听了曹季之言，心中更是怒气翻腾，心中愈发决然，若此事真的是曹季幕后主使，将来一定要将其诛灭九族，凌迟处死不可。
不过明桢皇帝此时却不着露声色，淡然一笑，说道：“好，回去吧！”
明桢皇帝在岳正刚和曹季等军卫的拥护下，回到了荒村之中。
明桢皇帝高踞于座，冷声说道：“朕今日再度遇险，若非岳爱卿及时赶到，恐怕如今天下便要易主了！”明桢皇帝话语沉冷，仿佛是亘古寒冰，四外之人闻言，均俯首不语，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片死一般的岑寂过后，曹季倏然上前一步，凝声愤慨说道：“皇上放心，无论那刺客是谁，奴才一定会将他查个底儿掉，这些贼子祸患，简直是胆大包天！”
明桢皇帝含笑点了点头，说道：“好，曹公公既如此忠心，此事便交由你全权处置，你方才既说一定能查到凶手，那朕便等你的好消息！”
“当然，我等既行军在外，你又是东西厂公，所言便相当于立下了军令状，众位大臣都听在耳中，若是将来查不到凶手，朕没有办法，恐怕要有失察之过追究你的责任了！”
平素在深宫内廷之中，曹季势力范围广远，即便是九五至尊的明桢皇帝，衣食住行等都受到严重限制，不过此时行军在外，皇帝便是当之无愧的核心所在，何况身旁还有领统重兵的忠臣岳正刚。
明桢皇帝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对曹季敲山震虎一下，免得他嚣张猖狂过了头。
曹季听了明桢皇帝之言，一阵惊慌怔忡，他万万没有想到皇上会如此说，仿佛将过错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不过方才既立了豪言，此时若反悔，便是欺君之罪，行军在外，更能当场格杀，一番沉思，没有办法，只得顺从。
第490章 敲山震虎（下）
明桢皇帝看着曹季面上闪现的为难之色，心中不禁一阵发笑，他很少看到曹季也会有这种被刁难而身处困顿的时刻，实是畅快至极，但是面上仍然显得云淡风轻，凝声说道：
“曹公公，怎么了，莫非你已知道凶手是谁？”
“啊？”曹季一阵惊疑，忙自摇头，恭声说道，“奴才如今尚且不知，但是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加紧调查，保证让幕后刺客现形来！”
“好！”明桢皇帝含笑点头，尔后回眸对岳正刚说道，“岳爱卿，如今战事如何？”
“回禀皇上，方清城防守牢固，我等若是强攻，虽定能攻破，但恐怕要折损一番兵力！”岳正刚颔首禀报。
经过上次的激战，方清城的防御力量已然大为缩减，但是三大将军却往此调动了不少其余各镇缴获的中原火炮，这等大规模杀伤武器，岳正刚和明桢皇帝自是万分熟悉它们的威力，一旦冒然进攻，必然伤亡惨重。
明桢皇帝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此事不得耽搁，方清城以北广大地区，如今尚在鞑军手上，而北方农田相较于南方更为广阔集中，我等所在之地，贫瘠多风，条件实在恶劣，若是长久被羁留在此，恐怕粮草等均不够用！”
“皇上所言甚是！”岳正刚颔首点头。
“岳大人，你久经沙场，谋略超群，不如想出一个良策来？”
岳正刚沉吟思忖，半晌后方凝眸说道：“皇上，如今形势对我军而言，实是不利，若是强攻，必然困难重重，但是若潜伏击破，想必不是难事儿！”
“哦？”明桢皇帝凝眸问道，“具体说来听听！”
“我军人数甚众，不妨在此暂驻，而东西厂则都是擅长伏击的高手，蜻蜓点水，武功超群，不如让诸军掩护，如此他们便从方清城各方直攻入城中！”
“我朝东西厂护卫均熟悉火炮等霹雳之物，有他们在城中，只要稍作动作，适时我军再大举进攻，岂不是顺风顺水？”
“岳大人！”曹季听了岳正刚所言，忙跳出来，摇头说道，“依我之见，这个法子并不好，方清城守卫牢固，即便有众均掩护，东西厂也很难轻易入城，适时惨痛的伤亡还是不可避免！”
“那依曹公公高见，如今该如何是好呢？”岳正刚回眸望着他，凝声说道。
“这······”曹季怔忡半晌，却并无所言。
“小曹子！”明桢皇帝凝目望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岳爱卿所说的倒不失为一种良策，与其莽撞大规模进攻，倒不若如此！”
“皇上！”曹季望着他，沉吟片刻，急声说道，“可是东西厂的任务就是为了保护皇上您的安危，万岁您方才还遇到了刺客，若是有个好歹，奴才可是万死难赎！”
“朕的个人安危和江山社稷，西北千万百姓相比，孰轻孰重？”明桢皇帝淡然一笑，继续说道，“而且小曹子你不必担心，岳爱卿会寸步不离地守着朕！”回眸看着岳正刚，会心一笑。
岳正刚微微颔首，沉声说道：“老臣誓死保卫皇上！”
“可是皇上······”曹季仍欲再言。
明桢皇帝摆了摆手，轻叹一声，道：“好了，如今形势危急，既别无他法，便照着做吧！”
“曹季听朕旨意！”
明桢皇帝此言显然是以圣旨名义下发的，曹季别无他法，只得跪地，敬言道：“奴才曹季，恭请圣命！”
“曹季你在朕身边已有多年，任东西厂公数载之间，功劳显赫，朕今日特封你为飞鹰将军！”目光一瞥，凝声说道，“谭歌何在？”
谭歌处理完延林镇的事儿，听说了北部战事严峻，便即火速赶来。
谭歌听了明桢之言，忙恭声说道：“微臣在！”
“朕先前赏赐你的尚方宝剑何在？”
“回禀皇上！”谭歌一面说话，一面将尚方宝剑取出。
“朕今日再封你为飞鹰军师，在旁相助飞鹰将军曹公公，直统东西厂护卫！”明桢皇帝淡然一笑，又说道，“除此之外，朕再赐你二十名精锐护卫，你要好好配合曹季，若作战攻城途中，有人胆敢违抗朕乃至于你的命令，不必犹豫，可以先斩后奏，听懂了么？”
“微臣领旨谢恩！”谭歌跪地叩首。
曹季在一旁听了明桢皇帝和谭歌这一唱一和，此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分说。原本的东西厂直属他一人所辖的，但是如今却以谋士军师为名将谭歌这样一个状元书生加了进来，而且他还身有尚方宝剑，要知道便是曹季都没有，这种宝剑在外可是直接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杀人跟玩儿一样。
曹季满心的不愉快和憋闷，说是让谭歌好好配合他，若换言之，也可以理解成是安了双眼静盯着他。
明桢皇帝吩咐完毕，淡然一笑，说道：“小曹子，如今你不止是朕的贴身太监，而且还是朕御封的大将军，你要好好效力，朕相信，你既能将东西厂诸事处理得如此之妙，潜入方清这样一座小小城池，做些手脚，恐怕不是难事！”
“奴才遵旨！”曹季万分无奈，没得办法，只得领旨。
经过一番忙活，如今已是夕阳西下之时，明桢皇帝凝声说道：“今夜我军在四外小规模突袭，但是不必攻城，只不过是搅扰一下鞑子，让他们睡不安生罢了！”
“皇上圣明！”岳正刚微笑说道。
今夜先派出小规模的兵力在四外游走突袭攻击，虽然他们防御严密，但是对待这等小规模军力必然不会造成何等伤害，适时他们仗着人少灵便，既能惊了城中鞑军，也能搞些破坏，而且为今后某一个夜晚的正式突袭和大规模进攻埋下伏笔，何乐而不为呢？
塞北之地，白日匆匆而逝，方才西天的万缕霞光，转瞬之间即没了踪影，一片蓝盈盈的天穹，点缀着无数的星辰，清风徐来，景色倒显得甚是别致。
第491章 游斗散攻
且不说曹季这边厢心烦急躁，不得不领命行事，戴洛和晴茹纵马急驰，一路毫不耽搁，这这日傍晚，终于身临城下。
距离黄风城还有几里地，附近是一片常青的树丛，在初春塞北漠漠荒原，这样一块地方也实是罕见。
戴洛回眸对十余名将士说道：“你们在此等候片刻，待我先去打探一番！”
晴茹双眸中担忧之色闪过，关怀说道：“戴哥哥，你多加小心！”
“嗯！”戴洛点了点头，柔声道，“茹儿你也要小心！”
“嗯！”
戴洛说罢，深深望了晴茹一眼，尔后便扭头拂袖，纵身离去，几个起落，身影便消失在一片茫茫夜色之中，不见踪迹。
夜色深沉，星空万里无云，黑压压宛如墨染一般。
然而当戴洛纵身来到近前，却发现黄风城城门紧闭，烽火台之上兵卫肃立，均是如临大敌的严密姿态。
戴洛双眉微蹙，心中忖道：“看来来时那逃兵所说不假，黄余风果然已倒戈归于勃尔巾丝汗麾下！”黄余风毕竟身为戍军长史大人，在黄风城内指掌重兵大权，手下兵力不在少数。
戴洛等人满打满算不过十余人，即便身手不凡，武功高强，但终归势单力薄，难敌众军合力，无论如何，决不能贸然强攻。
戴洛在附近一阵急奔纵跃，神鬼莫测，宛如灵魂鬼影，将四外的兵力以及防御工事等布置熟记于心，尔后方自扭头撤身，原路返回。
戴洛来到树丛之间，晴茹正迎面而来，看到戴洛，声音中带着关切，柔声道：“戴哥哥，怎么样？”
戴洛的面庞为夜色所笼罩，但两只精亮的眸子仍然焕发着光芒，他沉吟片刻，方自说道：“黄风城如今戒备森严，我们万万不可强攻，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可是戴将军，事已至此，我们该如何是好呢？”有兵卫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不必称我将军！”戴洛回眸，沉吟片刻，尔后说道，“若感觉别扭，便直接以姓名相称，如此倒也亲切！”
“这······”众兵卫思忖片刻，看到戴洛那随和亲切的神情，只得点了点头，齐声称是。
“茹儿！”戴洛回眸，望着晴茹那宛如凝脂般的玉靥，说道，“他们如今如此严密防守，若此时我们以贩卖皮毛的商人身份进去，不知他们会否起疑？”
晴茹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戴哥哥，他们现在既已严守封城，想必商业外贸也同外界断了联系，这条路子是不通的，即便我们能进去，恐怕他们也会严加搜查，我们几人肯定会露出些马脚！”
“茹儿你说的也是！”戴洛听了，也觉得有理，一时之间更为惆怅，到底如何才能潜入城中。
晴茹沉思半晌，一时之间也无果，黄风城占据着地利人和的条件，戴洛轻功之盛，窜入城中不被抓获倒有可能，但是面对成千上万的护军，总规也会引起些许波动，适时便宛如一颗石子投入水中，引起轩然大波。
众人一时均无良策，只得在树丛之中一块平坦开阔之地扎下帐篷。
一夜苦思，难以入眠。
晴茹绞尽脑汁，思忖之间，发现若是封城闭门，并且重兵严加把守，那么整座黄风城便宛如被金钟罩住了一般，若从外部突围，难上加难，既不能从外部突围，那有没有可能让勃尔巾丝汗等人出城，最好还是不带过多兵马，只身而来？
晴茹想到这里，又一番沉思，实是困顿至极，难以忍耐，眨眼间即沉入梦乡。
一夜匆匆而过，翌日清晨，戴洛等人早早起来，收拾好营帐等物，便去附近打探消息和敌情，看看近日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也好能为他们所用。
这边厢戴洛等人在奔忙打探消息，那边厢曹季等人也没有闲着。
明桢皇帝和岳正刚指派部分军卫，屡次三番间隔着向方清城发起攻击，往往倏然而战，当炮火隆隆，箭雨纷纷之时，诸军又迅速撤退，如此这般，一夜之间精有十数次之多。
如今方清城内有火雷两位将军，他们和电将军一番商量过后，决定要为他们所谓的霸业守住此城，虽然勃尔巾丝汗并未如此吩咐，但此举既是为了我们的统一霸业，想来即便大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于是乎，电将军依旧以达木城为中心，屯驻于北方边境，而火雷两位将军则严守方清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帝老儿带军攻破。
昨夜这轮番的争斗，让火雷二位将军几乎没有入睡，早晨起来，显然可见双眼之下的一片青紫印痕，而相较于他们，明桢皇帝和岳正刚将夜晚战事计划布置下来后，便自安然入睡。
翌日清晨，明桢皇帝早早醒来，看到岳正刚正在侧屋听手下军卫禀报昨晚战事，忙亦走去旁听。
兵卫和岳正刚看到了明桢皇帝，均恭声行礼：“参见皇上！”
“快快平身！”明桢皇帝上前一步，将岳正刚扶起，尔后轻声说道，“岳爱卿一早便听训战事，实是辛苦了，快坐吧！”
“老臣谢主隆恩！”岳正刚闻言，心中一阵触动，很是感怀，也不拒绝，依言坐下了。
明桢皇帝也坐了下来，尔后清声说道：“昨晚战事如何，速速报来！”
“回禀皇上！”那兵卫肃穆恭敬，凝声回道，“昨夜我军共进行了一十二次攻击，其间有的仅间隔刻钟之时，我军昨夜共伤亡一百一十人，目前已有五十余名兵士得到了救治，正在养伤！”
“好！”明桢皇帝点了点头，含着淡淡微笑，说道，“若是强攻，非但折损大批兵力，反倒毫无效果，昨夜仅有数十名将士阵亡，但是依朕看来，此时方清城中的将军，恐怕已是惆怅满怀，再无心睡觉了吧？”
兵卫颔首不语，默然无声。
确实如明桢皇帝所料，经过昨夜这数十场不成战斗的战斗，如今的方清城内，业已是一片混乱。
第492章 固守方清
火、雷两位将军困顿乏累至极，但即便如此，心下还是一片惊惶，连去打个盹儿的心情和闲暇都没有。
火、雷两位将军的脾气亦如雷火般霹雳暴躁，此时听了手下之人来报，不禁也气得胃疼。
“将军，昨夜他们前后共进攻了十余次，我们均严密把守，未曾损失分毫！”那将士说得声音十足，似乎还带着几分快意满足之感。
火将军极力压抑着此时将要爆发的怒火，冷声说道：“一共杀了他们多少人？”
“回禀将军，这个我们没有统计，但是大概估计，一二百人还是有的！”
“一二百人？”火将军冷哼一声，“一晚上只杀了一两百人，如此还值得你这般骄傲吗？”
“不是杀了他们一二百人，伤亡人数可能加起来一共一二百个！”那士兵十分耿直地对着火将军笑了笑。
火将军看着他那欠揍的笑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脚便朝他肩上踹了过去，直将他踹得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
雷将军在一旁见状，便即相劝，尔后冷声喝道：“没用的人，还不退下！”
“是是是！”那人鼻青脸肿，灰头土脸，当即便行礼退去。
火将军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不禁冷哼说道：“这一晚上，几乎毫无收获，如此居然还跑到我面前仿佛领功一般耀武扬威，气死我了！”
雷将军其实已经打听过了昨夜战事的详情，此时长叹一声，说道：“二哥，你也不要太过于生气了，这些小喽啰懂些什么，他们就以为守住方清城便万事大吉了，却殊不知方清城如今已陷入险境！”
“三弟，我也不是和他生气，只是昨晚，我们实在是损失惨重！”风火雷电四大将军，曾经以年龄来拜了把子，从大哥到四弟依次为电、火、雷、风。
雷将军长叹一声，说道：“不错，城中如今的火炮数量已经少得很了，而且方清城墙已经裂痕斑斑，稍有不慎，恐怕就要败落攻破，除此之外，我们手下的弟兄数量实在有限，经过这么没白天夜晚的轮番上阵，这时候战斗力已染低迷了！”
鞑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臣服拥拜之景的原因之一，便在于鞑军众人均骁勇善战，尤其是鞑军之中各部落统一成一大整体，归于勃尔巾丝汗一人领导，此时鞑军的战斗力可谓是空前强盛，吞并四周的番邦势力，竟一度有成为大帝国的态势。
故而此时，鞑军战斗力由盛大转归于低迷，对于鞑军来言，实在是极为惨重的一个损失和不利。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来报：“报，有飞鸽传书！”
“飞鸽传书？”雷将军双目一睁，说道，“速呈上来！”拿过飞鸽传来的纸笺，那兵卫便退了下去。
“是谁传来的？”火将军不耐烦地问道。
雷将军沉默不语，迅速将纸上所写内容看完，尔后面色略显阴沉。
火将军在一旁看到雷将军面色深沉，似有隐情，便将纸条抢了过来，看完之后，不禁冷哼一声，说道：“凭什么？”
“大汗他凭什么让我们向北退守？”火将军显得怒气勃发，“若此时我们北退，方清城岂不是拱手让人，哼，我们难道还怕了这群中原人不成？”
雷将军沉吟片刻，说道：“二哥，依我看，大汗所言不是没有道理！”
“怎么说？”
“先前大汗和我们领兵作战之时，上策良计往往是游斗击战，莫要强攻据守！”雷将军长叹一声，说道，“昨夜他们中原军卫不也是采取这种办法吗？”
火将军闻言，思忖片刻，点头说道：“你所言有理，这招确实管用，但即便如此，我们有先天之利，便死守在此，若是他们真的攻入城中，我们大可从北撤退，也不至于被围攻，反正我们居高临下，自不会有什么伤亡！”
火将军冷哼一声，说道：“总之若是让我现在就北撤，将方清城拱手让人，那可是万万不能！”
“二哥，大汗的旨意已经传到，你难道要？”雷将军凝眸说道。
“哼，那有怎么样？”火将军冷哼一声，无所畏惧地说道，“中原有句话说的话，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大汗远在黄风城，我又何必听他的？”
“可是二哥，你这样······”雷将军还欲劝说，但是火将军显然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说道，“你放心，我们在此即能守一刻是一刻，即便最后城破败走，我们好歹也能拔除些许他们中原人的兵力！”
火将军看着雷将军仍面有踌躇不决之色，便豪声说道：“你放心吧，这件事儿听我的绝对没！若是将来大汗真的怪罪下来，一切罪名由我担着！”
雷将军心知火将军脾气耿直暴躁，他决定的事儿，一般没有谁能够轻易改变，见状如此，也不再劝说。
“三弟，如今城内防御如何？”火将军问道。
“二哥放心，城中四面八方均有兵卫驻，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雷将军淡然一笑。
“好！”火将军点了点头，尔后长叹一声，说道，“既是如此，那吩咐下去便是了，我现在困得很，要去补个觉！”
雷将军还欲再言，火将军却已离去，只得怔怔地说了声“好！”
且说此时，明桢皇帝听过那兵卫禀报昨晚战事后，便和岳正刚在屋中交谈。
明桢皇帝凝声说道：“岳大人，如今方清城的守卫乃至防御工事大概是个怎样的情况？”
岳正刚昨夜派他的身边亲信已在方清城四周打探，他已大致了解了四周的状况，便说道：“皇上，鞑军虽人数不多，但是此次却集结了其中众数之军，聚守在方清城中，看来他们是胸有成竹，势必是要将方清城死死守住了！”
“哈哈哈！”明桢皇帝听了岳正刚之言，冷哼说道，“鸠占鹊巢，竟还如此猖狂放肆，真是不知者无畏！”
第493章 湖沼潜行（上）
岳正刚望着明桢皇帝，摇了摇头，说道：“是呀，他们做了完全防备，我们也不会闲着！”
“皇上，昨夜我派人在四周查探来报，方清城四周并非都是防御紧密！”岳正刚说话之间，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哦？”明桢皇帝闻言，双眉微轩，轻笑道，“详情如何，说说看！”
“是！”岳正刚微微一笑，尔后凝声说道，“方清城南门一处，有重兵把守，而且防御工事诸如火炮等威力非凡，我军数次强攻，均无所获，若从此进攻，难度甚大，看来是行不通了！”
“嗯！”明桢皇帝点头说道，“不过几个日夜，我军已损失惨重，确实不易如此贸然进攻，是时候另择他路了！”
“皇上圣明！”岳正刚微微颔首，尔后凝声说道，“如今鞑军在方清城四周均有严密把守，即便是从东西正向而入，难度亦甚大，但是昨晚查探得知，方清城东北一块凹地，由于前些日子连天降雨，如今已是一片面积广阔的湖沼！”
“而且据人来报，湖沼之中有各种毒虫蛇蝎，难以涉足！”岳正刚淡淡一笑，说道，“也正因如此，鞑军在东北一向，并未布置下周密的兵力，依老臣愚见，大可以从此突围！”
“倒是一个办法！”明桢皇帝思忖片刻，又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你方才也说了，这湖沼既面积甚广，其中又多毒虫蛇蝎之物，那我军将士又当如何安然度过呢？”
“皇上不必担心！”岳正刚凝声说道，“随行军医之中，有一人曾出身于西南苗乡，精通巫医之术，对付这等蛇虫毒蝎，自不在话下！”
“是么？”明桢皇帝仍然放心不下。
“不错！”岳正刚点了点头，又续说道，“而且依老臣愚见，此次突围的任务，便交由曹公公和一众东西厂护卫，他们的武功和轻身之术取自各家之大成，他们可比朝廷中征战的将士更为适合！”
“嗯，岳卿所言有理！”明桢皇帝点头说道，“曹季此去，担负着攻城及收复失地的重大任务，朕倒要瞧瞧，他如今一去，是否还有贼人大胆行刺！”
“岳爱卿，他们从东北攻城，你便率军继续在四周游窜作战，切莫强攻，一旦他们得手，我等便内外夹击，将他们一网打尽！”明桢皇帝负手肃立，眉目冷峻，如山巍峨。
“老臣遵旨！”岳正刚微微颔首。
“岳爱卿，辛苦你了！”明桢皇帝回眸，伸出一只手抚在他肩上，微笑说道，“苗医那里你去通知一下，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臣遵旨！”
“好了，若无他事，你便去吧！”
“老臣告退！”岳正刚微微行礼，便即退下。
岳正刚退下之后，便即去找苗医交代了诸般事情，此后又去找谭歌和他交流了一番，时光如水，转瞬即逝，眨眼间即已是午后时分。
午饭过后，曹季和谭歌率领东西厂以及精锐护卫等共计二十余人，稍稍准备过后，便即动身出发。
东西厂护卫共数亦有百余人，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随行同去的仅有十余人，剩余十余人则是军中精锐，众人直归于曹季和谭歌二人统率。
曹季和谭歌二人并骑走在前头，身后二十余人步履匆匆，紧追不舍。
曹季淡然一笑，回眸对谭歌说道：“谭大人，你不管怎么说都是本朝状元，再怎么说到江南富庶之地做个知县是板上钉钉的，可是咱们皇上却非要拉着你来到这西北蛮荒之地，岂不是屈了才了！”
谭歌闻言，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儿，片刻后方淡淡说道：“曹公公，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朝廷有难，边境诸城陷入险境，黎民百姓惨遭屠戮，谭某既是读书人，自当心怀天下！”
“古人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朝廷选拔我等士人，便是希望我等能为朝廷分忧解难，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如今遇到此等危难境况，又怎能畏缩不前，甚至逃之夭夭呢！”
谭歌一番言辞慷慨激昂，豪气干云，身后除东西厂之外的诸将士，听闻此言，俱是抚掌欢呼，军心士气，登时大盛。
曹季听得谭歌所言，面部似有几分抽搐，心中满不是滋味儿，不过是一个酸腐书生，却仿佛唯我独尊，目空一切地在他曹季面前谈论家国之事，展露其所谓的“忠心”，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谭歌回眸瞥了曹季一眼，淡然一笑，说道：“曹公公，你觉着我说的对嘛？”
曹季朗声一笑，说道：“对对对，谭大人的境界本公公还真是望尘莫及，之后要多多向您学习才是呢！”说话间径自一瞥，勒转马头，扭头往队伍末后走去，“谭大人，我去后头盯着点儿！”
众人继续前行赶路，约莫到了傍晚时分，终于来到了湖沼之地。
谭歌挥了挥手，命众人原地休整一番，曹季亦勒马驰到近前，凝声说道：“谭大人，怎么了？”
“曹公公，你瞧！”谭歌朝前头微扬了扬手。
此时月光微明，一阵清风徐徐吹来，裹挟着一阵彻骨的寒意。
众人凝眸细望，但见在月光沐浴之下，前方不远处闪烁着一片银光亮色，和四周的寂黑夜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虽已入春，但是夜晚的塞北寒意森然，众人凝立在此，不禁感到一阵凄冷孤寂。
曹季沉吟片刻，尔后说道：“谭大人，由地图来看，这片湖沼面积甚广，直和东北门联接，我们恐怕要就地取材，做一些竹筏浮水之物！”
谭歌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事不宜迟，我们赶快把！”
塞北寒夜，冷风括地，湖面广阔无边，有的河水充盈，近乎丈深，有的则平浅异常，仅有泥土微湿，但是若行走之间稍有不慎，除却会陷入泥沼之外，还会被食人鲳窥探群攻，形势极为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