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醒转
老者的出现过于诡异,遑论不同寻常的雪白大石,久久不散的迷雾,这一切无不昭示着反常。
韩青的内心并不平静,循着突兀出现的声音到此一探究竟,也是忐忑中充满戒备。
茫然的看着四周,谁知老者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瞬间消失无踪。
留下一脸呆滞的年轻人,无所适从。咀嚼着充斥脑海挥之不散的话语,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所起,不知何终。
不知是老者离开的缘故,还是自然现象。雾气迅速扩散开来,一瞬间弥漫了这块空间。入眼望去,眼前一片黑暗,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直到把身体也完全覆盖。
意识如潮水褪去,一片混沌。
洛阳城,王城大街城主府,一场议事正在紧急召开。
起因是巡逻队上报的一起当街行凶案。
一起小小的行凶案,按说用不着这么多官老爷齐聚一堂。奈何此事据说牵扯了一位十一岁高中大儒的年轻人,不得不让各位大人小心应对。以免上级追查下来,追责众人。
四位官老爷接到城主的紧急通知,放下手头一切事情,迅速齐聚城主府后厅议事堂。
议事堂,一张长桌横放中间,两边各自摆放了两张太师椅,上首中间位置上此时做了一名脸色铁青的中年男子。下首四人,眼观鼻鼻观心,屏气凝神,不发一语,唯恐触了城主老爷的霉头。没看到城主老爷暴跳如雷吗,这时候往枪口上撞,不是自寻死路。
等待暴风雨的过程是难熬的,似是受不了压抑紧张的气氛,其中一名肥胖男子,额头上堆满了汗珠,忍不住一直在擦拭。被居首男子冷冷一瞥,手臂悬在空中,擦也不是放也不是。事实上也怪不得胖子,委实是接到通知时,正在与小妾翻云覆雨,顾不得其他提上裤子就向议事堂跑,如今浑身还忍不住颤栗。看着肥胖男子不中用的样子,居首男子更加怒火中烧,暗暗鄙夷。
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额头青筋跳动不已:“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目无九洲律法,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持
刀行凶。自我主持洛阳事务以来尚属初次,这是**裸的挑战城主府权威,绝不能姑息,坚决一查到底,限期破案。必须把行凶之人绳之于法,以儆效尤。命令城巡队加大巡查力度,人员密集处加大投入巡逻力量,确保民众安全。”
说完似乎意犹未尽,男子继续补充道。
我希望诸位同僚严肃对待此事,切莫松懈。恐怕各位还不知,此次案件的当事人曾经获得过大儒称号。上次人皇亲赐的牌匾就是赐予此人,并受到过当朝户部尚书亲自接见。
如果不能限期破案,消息走漏,引来神都城的关切。不用我再提醒事情的严峻性了吧?下去各自布置吧,遣散了众人,男子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随着一条条命令的下发,城主府迅速运转了起来,当天下午城内的民众惊讶的发现,以往不见兵丁的街道,多了许多身着统一制式甲盔的城卫。
丽景城门案发处,随着时间的推移,封锁圈不但没有缩小,反而扩大到包含整个城门地区。丽景城门暂停了对外,更多的城卫来到此处寻找目击证人。附近的摊贩与前几日的游客路人俱皆收到了城主府发来的协查通报。
几日过去了,哪怕搜寻范围扩大,还是一无所获。渐渐的城主府也失去了耐心,慢慢的只能暂且搁置此事。但私下的排查,依然紧锣密鼓进行中。
德化街,距离丽景城门不过二里地路程。街道并不长,七八百米长短,街道两边多是一些贩卖草药的小贩。既然摆在此处,各个店铺已经不言而喻。事实上,德化街是洛阳城知名的药材交易市场。有药草的地方,自然离不开医馆的相辅相成。
而其中又以“卧草堂”声名在外,医术超群。
卧草堂并不起眼,普普通通的一块匾额随意悬挂在门楣处。但并不妨碍它在洛阳城内普通民众心中的地位,就连王城大街的达官贵人家眷们无不慕名而来。但卧草堂有两不救:分别是非疑难杂症不救,非病入膏肓不救。足以说明信心十足!只是如此更加让人趋之若鹜,乐此不疲。
前几日德化街来了一帮形色匆匆的巡逻队,手里抬了一副担架,担架上躺了一个满脸鲜血的年轻人,眼看是出气多进气少活不成了。笔直停在卧草堂门口,一名兵丁走出队列大声求救。
来人呢,快救人,人不行了。
后来,卧草堂接收了这名年轻人。
今日,德化街药草交易热火朝天。有摊贩大声叫卖;也有两人当街毫不避讳众人的相互砍价;也有人进进出出卧草堂。这就是德化街一直以来的样子,买卖、砍价,看病医病;形成了德化街独有的样态。
卧草堂,今日并无家属带人过来看病。店内的帮工百无聊赖,一个药箱抽开换另一个乐此不疲。前厅只有一个帮工在,撩开幕帘的后边,是卧草堂医治病人会诊的场所。其中一间会诊室,五间医治休养室。而最靠里面的一间房间里,床上躺了一名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年轻人眉头紧皱,似乎在忍受着非人一般的痛苦。床边坐了一名闭目养神的老者,老者身边跟了一名唇红齿白的童子。
“已无大碍,不日就会苏醒。”
说着老者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手一挥,手臂上缠绕了一根金色的细线。
“此子身体素质超出了我的想象,刚送来时奄奄一息的样子,连老夫也没十足的把握救活他,他竟然凭借自己的毅力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老者一脸惊叹。
“童儿,你且跟我来。我再开两副强身益气的方子,你用开水煎服喂给他喝。”
童子随着老者轻手轻脚退出了屋子。
屋内床上的年轻人直挺挺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后来老者开好了方子,童子拿去后厨忙活了半天,端出一碗黑色的液体。
童子来到医治年轻人的房内,轻轻扶起他的身子,确认不烫之后,缓缓向年轻人的嘴中送去。
喂完了汤药,童子起身欲离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师傅师傅师傅……他醒了……”
童子充满惊喜的声音响彻卧草堂,床上的年轻人一手拉着童子的右手,双目圆瞪。
第十七章 道经
童子的惊呼,惊动了卧草堂所有人。
一名老者本身在卧室手捧一本泛黄的医典读的津津有味,浑浊不堪的双眼因为视力的下降,而不得不双眼几乎贴近书籍。抽药箱乐此不疲的帮工放下抽动的动作,斜靠着吧台无所事事。
当童子的声音响彻卧草堂,老者与帮工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一切,急匆匆向医治年轻人的房间走来。
床上的年轻人一手还在紧紧抓住童子的手,非常用力,导致唇红齿白的小童,吃痛不住,泪眼汪汪。
医者仁心,虽然疼痛难忍,童子还是一脸高兴,终于从生死线把人拉回来了。
事实上床上的年轻人已经昏迷七天了,卧草堂一度以为他挺不过来。随着用药,他用自己坚强的意志,良好的身体素质硬是撑了过来。最后一次老者用金线为他号脉,已经断定他不日就要醒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醒来。
童子的声音充满了惊喜,诧异。实在是出乎意料!
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了老者气喘吁吁的脚步声,竟是以老迈之身,先帮工一步进入了休养房。
老者一脸震惊,直言太出乎意料了。比预期提早了!
急急忙忙吩咐童子搬来椅子,还没放稳一屁股就压了上去,掏出缠绕在手臂的金色丝线,对准年轻人的手臂一缠,随即闭上眼睛,耐心感受起来。
沉吟一番之后,老者松开了金色丝线,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之后说道。
“已无大碍,脉象平稳,与常人无异。我们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记得按时服药即可。”
收了丝线,老者带着童子退出了房间,店内的帮工姗姗来迟,伸长脖子向房内望去,一颗心充满了好奇,但是被老者制止一并带了下去。
房内,年轻人用力的手,慢慢放松恢复平常模样。圆瞪的双眼,一点一点恢复了神采。只是充满呆滞、茫然,似是在适应房内的环境。眼珠子左右滚动,随着时间的推移恢复了神采。
“这是在哪里?”
韩青紧紧皱着眉头,有气无力的抬起头,心中一片疑惑,茫然的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这一看更加迷惘了。
一间小小的房间,没有什么摆设,除了自己躺的一张床以外,只有一张凳子孤零零的摆在床边。只有空气中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味,徘徊不散,被他闻了正着。
韩青绞尽脑汁也没有发现一丝熟悉的地方,至于如何来到此处,又为何躺在这张床上,更是一概不知。
一声轻哼,伴随着额头处传来一丝刺痛,韩青不得不停下思虑的脚步,躺在床上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对了我的额头怎么突然疼起来了,摸着缓和的额头韩青不仅在问。
刚刚醒过来,韩青觉得自己的思绪就像一团浆糊,只要一用力想事情,脑子就疼的厉害。
所以现在的他是暂时性失忆状态。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混沌状态才有所收敛。韩青试着回忆醒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经过短暂的回忆,思维定格在一块奇怪的雪白大石上。
对了我明明不是在一块雪白大石上吗?在哪上面我痛昏了几次,
那块石头特别奇怪,又白又大,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周围又是悬崖,根本不能离开,只能待在上边。浓雾重重叠叠,只能看到一尺见方的距离。
我醒了几次都是在石头上面,怎么现在跑到床上来了,韩青一脸的匪夷所思。这太不符合事物发展的定律了,韩青帝如是想着。
随着回忆的加深,韩青记起了更多的记忆。
对了还有我在雪白石头上遇到一位倒骑青牛的老头,一眨眼就不见了,骑着牛就跑。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自己在那自言自语半天,莫不是是个傻子?
韩青愈发肯定遇到的一定是一个心智有问题的老头。正常人谁会倒骑青牛在那么奇怪一石头上自言自语。
韩青突然有些佩服自己,竟敢在奇怪的石头上乱转,并且还敢循着声音乱跑。实在是无知者无畏,没看到老者会腾云驾雾吗?
会不会是妖怪?韩青提出自己的猜想,但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如果是妖怪,人妖殊途会放任自己离开,没有伤害自己?加上老者虽然言行举止奇怪,并没有做出过激的动作。但是韩青也是满满的庆幸,委实是那一幕过于诡异。
醒来突然在一块莫名其妙的石头上,然后遇到一名莫名其妙自说自话的老头,并且全程不给人交流。
随着回忆的深入,渐渐韩青记起当时老者好像一直在重复一段晦涩难懂的话。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韩青仔细数了一下,洋洋洒洒整整三千字。就像落地生根似的,全部根植于他的脑海,消除不去,记忆深刻。
但韩青试着去解读字面意思,经过反复推敲,知晓了大概意思。
即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大意就是遵循天地万物自然形成的规律,顺其自然,别人为干预。通过感悟天地,找寻天地之间的那个一,然后加以引导,充斥己身。与天地亲近,天地自然反哺己身,然后得琉璃真身,与天地长存,共享生机。这个问题一直是世人想探索而又不得其门的。这是无法名状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所以才有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无处不在,无时不有。
归根结底就是一部指引人修行的经书,告诉人如何与大自然和谐共处,从而证道获得长生。但过于空泛笼统,韩青判断应该是一部总纲,需要与单独寻找修炼法门,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观其中心思想,应是道法自然,清净无为。
韩青突然想到,八岁那年跟随外婆上西岩山祈雨外婆讲的一个传说。本来已经几乎遗忘,突然想起外婆当时挂在嘴边的几句话似与自己听到的经文类似。
当时外婆受村长邀请上西岩山山顶祈雨。
后来行至半山腰处,外婆指着一块白色的石头说过一则传说似与此经文有关。
外婆当时指着一块白色的石头,娓娓而谈。
相传
道祖飞升在即之际路径西岩山,盘腿在一块青色的大石上打坐。后来功德圆满,口诵真经,只是当时附近并无人烟。座下青石承其功参造化,焕发二次生机,由青转白。后世人称:西岩赛雪。
饶是如此还是有只言片语留下,当时外婆赘述了几句,即为:道可道,名可名。
后世虽然遗憾道祖飞升之际修习完美真经未曾流传人世,也从不否认道祖的惊才艳艳,开创了道家修行之先河。正是有先行者,才有了后世的群星璀璨。
当时外婆似乎颇为遗憾,声音充满了失落。
一步完整的道经,没有流传于世,对于后世子孙不得不说是一大损失。流传于众人之口的,也仅是道祖年少时,自创功法时留下得,不完善的只言片语,就这已经让许多道家门派奉之为:真理。
随着这么一比对,韩青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猜想。
自己经历的白色奇怪大石头不会就是:西岩赛雪吧!雪白石头上腾云驾雾的奇怪老者不会就是道祖本人吧?脑海里记忆犹新的三千经文,不会就是道经吧?
韩青脑子越来越清晰,也被自己的大胆猜想吓了一大跳。
如果传说是真的,这一切就对上号了。十足的契合吻合,韩青张大着嘴巴,不敢置信。
但这一切又极其不合理,难道因为只是自己去过西岩赛雪吗?就能得到道经传承吗?那为何外婆亦或者其他人去西岩赛雪未听过有人得到传承的?
韩青一脑子问号。
记忆是条长廊,随着一幕一幕记忆翻开,韩青的脑海一道光亮划过。
他记起那次祈雨年少多动,曾经额头摔倒过在西岩赛雪上,当时血流如注,但是很快血迹就一闪而逝,额头也光洁如新。并未留下疤痕,这是不是说明了不凡之处。
后来在一个雨夜恍惚间脑海好像似曾也传出过空灵之音“道”。如果这一切如推理所料,那么就是其实道祖留下了完整的道经。只是因为当时周围并无人烟,只得匆忙封存于西岩赛雪上面,留待有缘人。
时光如梭,岁月变迁,一年又一年,有缘人一直未曾出现。所以道经一直未曾出世,直到韩青的出现。还有就是开启传承应该是需要血液作为引子,这也就可以解释这么多年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无一人获得的原因。只有韩青误打误撞,因缘际会摔倒流血无意开启了传承。
这应该还只是初期阶段,因为韩青当时除了伤口迅速恢复以外,只有雨夜的一声“道”存在。
这次遇袭的意外,也许是促成完全获得传承的条件。但为什么会如此,韩青也说不上来。预计应是第一次传承只是封存在额头处,这一次误打误撞彻底打开了封存的传承。才会有后来道祖入梦送传承的一幕,只是梦中韩青被诡异的氛围所阻,没作他想罢了。
此时越推理越顺畅,韩青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
抬手摸了一把额头,依然完好如初。但遇刺的一幕历历在目,不会有假。
韩青忍住额头的隐隐作痛,哈哈大笑。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竟然得到了道经,
休养房内传来一阵阵畅快至极的啊啊啊声。
第十八章 贺新春
春节,为一年之终,也为一年之始。俗称新春、新年、新岁、岁旦、年禧、大年等,口头上又称度岁、庆岁、过年、过大年。春节历史悠久,由上古时代岁首祈年祭祀演变而来。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祈年祭祀、敬天法祖,报本反始也。春节的起源蕴含着深邃的文化内涵,在传承发展中承载了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在春节期间,九洲各地均有举行各种庆贺新春活动,带有浓郁的各地域特色,热闹喜庆的气氛洋溢;这些活动以除旧布新、驱邪攘灾、拜神祭祖、纳福祈年为主要内容,形式丰富多彩,凝聚着人们向往美好的愿望。
卧草堂,概莫能外。
天不亮店内的唯一帮工伙同学医的童子,早早起床洗漱好,换上药师爷爷为二人特意添置的新春衣物。穿在身上,裁剪合身得体,一片崭新,二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意。出得后厅,两人分配了一下需要做的事情,然后分工合作,热火热天的忙碌了起来。药师爷爷上了岁数,瞌睡劲少,早早醒了过来,窝在被窝里,借着油灯微弱的灯光,在翻看一本草药合辑。
韩青已经在卧草堂住了第八天了,额头的伤口早已恢复如初,没有留下一点疤痕。此番症状,药师老者也是满脸不解。直呼行医这么多年头次遇到,感觉非常不可思议。会是了解这世间多奇人异事,但也没有追问到底。
事实说韩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两次受伤都是很快恢复,连他自己也怀疑身体出了状况。但身体除了格外强健以外,也只是比平常人经脉拓展一些而已。
想不明白,也就不浪费力气劳心劳力。本来早已达到离开的标准,奈何失血过多,时常感觉有气无力,也算是唯一的后遗症了。所以也只有遵从医嘱,安心静养调养几日。
躺在床上思绪纷飞,运转个不停。
自从清醒过来以后,除了早期的茫然。后来理清了所有头绪,获得道经传承固然使人欣喜。可以进入修行道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终于可以与洛倾城并驾齐驱,不必落后喜欢之人太多,他是比较满意的,哪怕这次受了伤害。
但是另一件事令他恼心不已,那就是这次事件背后隐藏了什么东西是他不得而知的。韩青自问平日谦逊和气,从未与人发生纷争。但后来回忆那天的蛛丝马迹,行刺之人分明是直奔他,力求一击毙命,直奔要害下手。不像是误杀,可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究竟与谁有此深仇大恨,恨不能除他而后快的。
韩青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一股郁气窝在胸口愤愤不平。无缘无故差点被人害死,任谁也不可能善罢甘休。但是报仇又不知从何下手,直到如今具体是谁要杀自己,还是一无所知。报仇也需要一个目标一个对象吧!
私下也问了药师当日的情形,药师言城内巡逻队把他送来,后来派人过来问过几次身体恢复状况。据传城主府获得他
大儒的身份之后,曾经大肆满城搜捕行凶之人。但是至今渺无影踪,城邢队已将卷宗高悬,留待以后破案。
闻听此言,韩青愈发愤怒,当街持械杀人,未曾破案,就束之高阁了?
看起来只能靠自己报仇了,别人依靠不得啊。
韩青默默盘算着报仇的细节,面上丝毫不显露出来,只是越发沉默寡言起来,常常一天听不到一句话。虽然平时也不喜与人交谈,但通过此次事件,他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从前是如沐春风的和煦王子,现今就是冷峻异常的面瘫。完全是两个极端,可见这次事件对他的打击之大。
时光的洪流,浩浩荡荡,一去不返。
过年了……
房间内的年轻人蒙着头,被子抖动不止,哭声呜咽,不闻其声。
在洛阳城年三十这天,素有一些老传统年年流传,寓意新年新气象。
卧草堂内的帮工是附近街坊的儿子,今年十六岁,父母观其学业不成,恳求药师收下,学有一技之长,留作以后生存,药师唤作:丰收。
童子来自医学世家,八岁,父母早已亡故,家中无人,由药师自幼带大,对药典药理天赋异禀,跟随药师学习行医问药。药师唤作:折戟。
丰收比折戟年长几岁,一切准备工作显得驾轻就熟。安排的头头是道,虽然各有分工,折戟毕竟年幼,做起事来丢三落四,丰收常常要跟随在后补窟窿。
丰收叉着腰,一脸无奈。
“折戟,你能不能认真一点?你要把我折腾死吗?”
丰收一脸愤愤不平,忍不住出声抗议。
折戟一脸泫然欲泣,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语。
好了,不逗你了。认真一点,等下药师起来了,我们早点把该做的做了。
丰收出声提醒道。
然后紧锣密鼓的干了起来。
丰收说完了折戟,扭头去往后厨,似是要眼不见心不烦。
自幼长在贫困人家的丰收,各种农活做的一片娴熟,手脚麻利生火烧水端盆,一气呵成。这个从丰收这个名字可见一斑,父母对他寄予厚望,日常料理店内事务,十分卖力,肯用心,能吃苦,各种药理药典学的必折戟还入木三分。
不一会水烧开了,掀开一个陶制罐子,满满的打了一瓢面粉,倒入锅中,搅拌均匀,成糊糊状舀出倒入盆中备用。
童子折戟把店内的陈设悉数抹洗了一遍,直到看着焕然一新,才满意的停下了手中活计。转而去裁剪一堆红色的纸,裁成规则的细长条,备好待药师爷爷用。
药师是天亮后才施施然起身,放下翻看的书籍,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走出了起居地。屋外丰收折戟忙活的热火朝天,不过也接近尾声。老者微微点头,来到院外,伸出手才发现飘雪花了。
“童儿,去,在铜盆里
生火烧炭。下雪了,搬进韩公子房内,他身体虚弱,切莫使他染了风寒,雪上加霜。”
童子连忙应声答是。
很快一盆熊熊燃烧的碳火就被童儿点燃起来,弯腰有些吃力的搬入韩青帝休养的屋子。
韩青一连声道谢。
有了碳火,屋子的温度缓缓的提升,火光映射的脸庞通红通红。韩青乏力的身子暖洋洋的,强撑着坐起来,围炉烤火。
药师在院外站立了一会,起身回到屋子,大刀阔斧坐在椅子上,等待丰收和折戟忙碌。
丰收最先放下忙碌的双手站立一旁,等待折戟拿回柏枝。
等了一会折戟终于姗姗来迟,小小的手里,抓来一大把青翠的柏枝,跑动起来,就像一颗移动的树苗。
丰收忍不住偷笑,折戟愠怒的瞪了他一眼,转眼看到药师爷爷高坐 台上,暗暗吐了吐舌头。
老者正襟危坐,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折戟放下柏枝,也不言语,乖乖站立一旁,等候药师安排。其实往年他们也做过类似的事情,算得上轻车熟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门清。
其实洛阳城的风俗习惯大同小异,只有极个别之家因为从事职业的不同存在细微差别。新的一年,除旧迎新,祈福祭祖还是主旋律。例如卧草堂,归根结底只有四件需要做的事。
第一步,当然离不开祈福祭祖,在药师的带领下,丰收折戟紧紧跟随,来到后屋一间摆放着祖先画像的房间,整个墙上挂满了画像。摆上事先备好的贡品,药师带头首先行那三跪九拜之礼,丰收折戟依次行礼。感恩先祖庇荫之恩,保佑来年家门安康。
第二步,在折戟毕恭毕敬的拿出一张灶王爷画像开始了序幕,在药师的带领下前往后厨,首先规规矩矩把上年的灶王爷画像完好请下灶台,丰收提前刷好浆糊,折戟小心翼翼贴上新的灶王爷画像。药师带头上香三支,鞠躬三次。
第三步,折戟拿来裁好的对称红纸,铺展于桌面,研好墨汁。药师亲自手写春联,首先写的是店门口联,是那:“但愿世上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横批是那:医者仁心。然后拿出两张正方形红色对称纸,大大写了两个福字。丰收快走几步,拿铲刀清除旧对联,刷好浆糊。折戟上前贴好福字,大声吆喝一句“福”到了喽。老者站于一边,指挥着贴斜了,贴反了。
第四步,把一大捆柏枝放于院内,点燃。噼里啪啦。寓意祛除淫邪,来年平安。
与此同时,德化街甚至洛阳城的大街小巷同贺新春。贴春联,请灶王爷,烧柏枝,祭祖,每家每户都在忙碌。爆竹声声,孩童的嬉闹声,大人的大声谈笑声。人人见面相互抱拳,互相拜年,没人吝啬笑容。小孩穿新衣,手拿火红的灯笼,穿梭在大街小巷。新年新气象,贺新春。
床上有个年轻人,坐在床沿,听着鞭炮声,年来了……
第十九章 那个‘一’
正月初二九洲素有回娘门的传统,家家户户无论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多年的妇女,还是一些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俱皆遵循传统,早早起床,备好特意割好的肥瘦相兼的猪后臀 肉,满满一大块,足足十斤往上。洛阳城称呼为:礼。寓意登门之礼,大过于天,礼,心诚也。礼越大越有面子,间接说明了闺女在婆家的家庭地位。所以家中的男子不会在这方面吝啬,哪怕家中并不富裕的家庭,也会大大割一块礼,来给妻子长脸。
所以当韩青出的门来,看到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街面上一对对夫妻模样的男女,男人手提大大一块猪肉,女人手提肩背的奇异画面。似乎这风雪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回娘门的心情,于风雪中直乐呵。
春节这几日,因为身子尚未完全恢复的缘故,他几乎天天躺在床上,用力捂紧被子。虽然折戟听从药师的吩咐,天天供应碳火,还是觉得手脚冰凉。其间,大年初一那天在折戟的搀扶下陪卧草堂众人吃了一顿年夜饭。席上他们欢声笑语,韩青并未吃几口饭菜,只是愈发想念外公外婆父亲母亲。
似是看出他的情绪不高,药师主动宽慰少年的心。
“青啊,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少年人逢此大祸,于你来说过于坎坷。但我们人生在世,有些磨难权且当做生活的调剂品。纵然非我们所愿,它既然来了,我们也只能放宽心,勇于接受。换个角度看问题,不要让自己郁郁寡欢。像你这种情况,相当于捡回一条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也不要过于耿耿于怀了!把这里当家,你想住多久住多久。想来很快就可破案,将歹人绳之于法。”
老药师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语,于韩青而言就像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
其实韩青真正的寡欢与行刺之人没什么关系,他只是突然想到过年了,这是第一次身边没有亲人的过年。看着别人欢声笑语,有人陪伴,他有些伤感。
以前要不和外公外婆一起过年,或者父母携自己和外公外婆一起过年。每当此时,外婆总是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就连脸上的褶子好像都带着笑意,一开一合。母亲王霞在厨房配合外婆做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父亲韩长生陪外公在院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而韩青在一旁,上蹿下跳好不快活。
只是这一年这一切好像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后来,日子就在床上一天天度过。虽然有时会很烦躁。韩青还是耐着性子,忍住没有下床。每日躺在床上,思绪纷飞。按时服用折戟每日煎服好的滋养身体汤药。汤药效果惊人,本来按照他自己的预计可能还需一个礼拜才能下地。但是只是服用了两天,身体状态完全大变样。从年三十的咬牙强撑,到现在可以很轻松的坐直身子。身子在逐步好转,韩青阴郁的心情也慢慢明亮。
正月初二,风雪依旧。经过这几日的调养,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除了有气无力之外,并不大碍,行走已经不影响。所以韩青一番思虑决定出院离开卧草堂。
把房间里里外外简单收拾了一番,换上被折戟清洗过的衣服。他来到药师房间向药师拜别。
他一脸严肃,毕恭毕敬向药师行了一礼。说着大恩不言谢,不敢忘,不肯忘,来日必有厚报。这几日费心了,替我谢过丰收
折戟这几日无微不至的照顾。
既然我身体已无大无恙,就不烦扰先生了。
随后来到街上风雪依旧,看到的就是夫妻双双回娘门的画面。
紧了紧身上衣衫,转身消失在风雪中。
城东醉香楼,热闹喧嚣依旧。有人乘风雪而来,打尖住店;有人携风雪出行,奔波劳碌。生活并不因为个人意志,改变模样,依旧我行我素,运转如旧。无论是谁的离开,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不偏不倚,轨道不变。
醉香楼门前街道,人头攒动,并未因新年减少人流。作为城东消费的风向标,醉香楼从不缺一掷千金的顾客,新年期间更是多了许多行走九洲四处的豪客回到家乡,带领亲朋好友家眷到此大快朵颐。
今日也不例外,有衣着华美的大腹便便男子呼朋唤友乘坐装饰金碧辉煌的马车,停在了醉香楼门口;也有高冠博带、大袖飘摇的蓄须男子携带美妇人孩童亲自驾车前来;也有手持长剑的白衣青年,衣袂飘飘从大雪中走来,与门口等待的年轻貌美女子一同走入店内;也有一名步履蹒跚的、走几步一停留的少年,面色苍白的从风雪中走来,大雪覆满了少年的肩头,但他好像浑不在意,驻足在街口,抬起手掌遮挡风雪影响的视线,向前望去。
风雪中站立的少年,面色丰富,似有懊恼,充满不忿。
“杀千刀的行刺之人,你害惨我了。付过了医治诊金,小爷现在我身上一毛不拔。你让我如何继续远游下去?”
韩青一脸恼怒。
原来所剩不多的金银全部拿来付诊金,现在已身无分文了。如果不是客栈还有一些押金,怕是回到客栈立刻要被扫地出门了。
少年恨恨的想道。
接下来要合计着想办法赚来一些金银度日了,不然从前出行马车代步的少年也不至于风雪中步行至此。实在是有苦难言,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本就没有好利索的身体,愈发抖动不已。
按下心中的担忧,少年加快步子,向客栈走去。
所以当少年托着沉重的步伐,一晃一晃走到客栈门口时。店内热火朝天,座无虚席,小二手忙脚乱,被指使的东来东往,一刻不得停歇。
韩青也未言语,低头向楼上走去。倒是小二先发现了他,抽开身直奔他走来。
“韩公子,近日怎不见你回来?”
韩青不愿节外生枝,只是回复回家一趟。小二又接着忙碌去了!
行至二楼,一间被屏风微微遮挡的包房。一名白衣男子正在给人夹菜,一枚长剑,随意的斜靠在桌角,此人引起了韩青注意。气质清新脱俗,似不是凡尘中人,与韩青帝曾经见过的李国豪气质相近。双方视线交汇,互相点头致意,韩青帝只是有些奇怪,现在这醉香楼有修行中人过来食宿了,怎么以前从未见到?
回到房内检查了一下屋内的陈设,并无被翻动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这一次太久没有回来,唯一担心的就是物品被人翻动了。坐在凳子上歇息了许久,拿起炭盆生火御寒。然后坐在床沿,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
韩青窝在被子里,开始想一些事情。报仇近日不用想了,无从查起,人都没搞清楚是谁,眼下只能搁置。身体只能慢慢
恢复,那么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修习道经所讲的方法和赚钱。赚钱身无一技之长,还需从长计议,况且押金还够撑一些时日,只能留作以后。那修习道经所讲内容,就成了当务之急,说干就干。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韩青复述了一遍奥义,一遍遍耐心揣摩真意。
原来就是道是独一无二的,道本身包含阴阳二气,阴阳二气相交而形成一种适匀的状态,万物在这种状态中产生。万物背阴而向阳,并且在阴阳二气的互相激荡而成新的和谐体。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道是自古长存世间的。道本身包含了阴阳二气,阴阳交汇从而滋生了天地万物。然后形成了新的平衡,只要感受到气的存在,就可以踏入修行道路?
韩青提出自己的疑问,那是不是说那个一就是气的存在。是要感受空气中气的存在,然后纳入身体,开辟身体的宝藏,从而到达修行的目的,做到改善身体素质的目的,从而达到超脱的境界?
理解了半天,也不得其法。韩青干脆停下研究的脚步,索性起身招来小二。
最后拜托小二买来牛皮卷,刻刀,把道经三千字一字不差刻于牛皮卷上。至于为何不写于纸上,反而退而求其次刻于牛皮卷上,当然是看中牛皮卷水火不侵的优点。忙活半天,累的筋疲力尽,终于大功告成,韩青爱不释手的手捧牛皮卷细细研究起来。
这一研究就是半月有余,始终不得其法。主要是那个‘一’气的存在,始终找不到根由。任凭韩青帝使用了所有方法,还是感受不到气的存在。就在渐渐韩青都要放弃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这一日,韩青帝像往常一样,早起推开了门窗,当天空泛起鱼肚白,一抹金光缓缓升空,照射在还未化尽的积雪上,就像披上了一层金装,华贵无比。
远处的光亮由金色转紫,正是阴阳交替昼夜转换之际,突然韩青感受到空气中一抹异于平常的气。
凭直觉,韩青觉得这就是自己这几日苦苦找寻的那个“一”。容不得多想,以免错失良机。他立刻盘腿坐下,作用道经里面的说明,默默感受,小心引导。然后在他的感知中,东方一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气,被他所吸引缓缓靠近。
他立刻按照道经所言,敞开心扉,运用特殊的运行路线,在肚脐处,运行一周天。直到产生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力,等那股气一靠近,立刻加大吸力,一瞬间把那股气吸入体内,全身放松,封闭肚脐阀门。
那股气在其体内,横冲直撞,折腾的韩青头晕目眩。他知道此时不是放松的时候,必须再接再厉,彻底安抚这股气,让其与身体和睦相处,那便大功告成,算是初步踏入了修行领域。不敢一心二用,慢慢适应初期的不适,按照指引一步一步,驱赶着那股气向丹田游去。一番折腾,最终那股气老实下来,安生驻扎在丹田之间,沉沉浮浮。
后来经过仔细盘算,韩青才明白过来为何前几日不得其法。原来这股气的产生需要一些特殊条件,阴阳转换之际才能滋生出来。怪不得有那句紫气东来的谚语了。
一切收拾完毕,韩青沉浸在初获‘一’的喜悦之中。
第二十章 自力更生小摊贩
‘一’对于修行中人来说,就像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跨过去从此海阔天空,跨不过去,一生只能安稳的做个平凡人,事实上修行之路的艰难就在于此。有些人终此一生不得其门而入,郁郁而终。修行与天斗,与地争,与人比拼,逆流而上,只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决心,才有那么一点机会踏上修行之路。当然运气也占一点因素,就像韩青也是有道经指明道路,历经半月有余,百般尝试,方才抓到这个‘一’。这也就是为什么九洲大地如此多人口,修行之人如此之少,更遑论得道飞升的神仙中人了,更是屈指可数。
好在韩青运气不错,已经纳气入体。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算是起步了,以后只要按部就班的时常打坐吸纳这股气,等它慢慢壮大,再辅以修行功法,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找到了这股气,一切安排妥当。韩青疲态尽显,而他再也撑不住,双眼皮打架,昏昏欲睡,最后被子一蒙倒头就睡。
睡了一天一夜,他才打着哈欠悠悠然醒转。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都要忍不住在房内蹦蹦跳跳一番。最后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怕楼下包房的客人丢鞋子上来。
换上特意外公缝制的狐裘,把他紧紧包成一团,毛茸茸一片,坐在凳椅上,就像一坨青色狗熊。咳……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化雪天气,天气寒冷十足,人人恨不得把自己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至于美观与否谁还在乎。
坐定,认真检查了体内丹田处的气,自然还在,滴溜溜旋转不停,兴致勃勃四处流窜,在丹田之间沉浮不定。他这才放下心来,唯恐一夜之间烟消云散,那近几日所做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了。自从昨天这股气进入体内以来,身体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首先对空气中这股气的告知越来越清晰,再就是通体舒泰,感觉体型也轻盈了几天,最特别的就是听力嗅觉的提升,以往五六米的距离,现今达到了十几米的距离,不得不说是个意外之喜。
修行的好处原来这么明显,立竿见影。韩青不仅有些窃喜,只不过当想到盘缠即将用尽,脸上立刻晴转乌云,一片阴郁。
坐在圆凳上托着腮帮冥思苦想了许久,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把自己的所长从里到外扒拉个遍,也不知这盘缠该从何处获得,好像自己除了读书写字作诗以外,其他的一无是处。
有些惆怅啊。
先不管了,一天多没吃饭了,先下楼填饱肚子,再另行他法。
他只能如此宽慰自己。
快步不管不顾来到楼下,找了一张无人的空位坐下,立刻招来小二,点了一大盆大米饭,一份红烧肉,一盘蒜蓉菜心,百无聊赖坐在座位发呆,默默等待上菜的间隙。抬头随意观察着其他食客的桌面,看着别人大快朵颐,更饿了。暗暗吞咽下一大口口水,压抑下继续查看的**,低头耐心等待。
店内只有寥寥几桌食客,大都以清淡为主,大早上的也没人像韩青似的吃红烧肉,油腻不说,也没那个食欲。看这几桌的衣着身形,多半是商贾之家,刚过完年
,中洲大地天寒地冻,道路未开,货物运行不畅,大部分商贩还没开工。与其待在家忍受黄脸婆的絮絮叨叨,不如叫上三五好友,喝个早茶,饮几杯烫好的黄酒,暖暖身子。这不其中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喝的满脸通红,趾高气扬,满口不离金钱。
韩青只是瞧着有趣,阴郁的心情都缓解了几分。其他桌大多都是中规中矩,浅尝辄止,慢慢吞吞。
兴许是看出了韩青饥肠辘辘,几天没有下楼吃饭,小二贴心的守在后厨门口,一连声催促,一盏茶的功夫后厨就手脚麻利的把饭菜端了出来。
小二一刻不敢耽搁徒手接过,一路小跑脚步不停,一个急停,稳稳当当停在韩青面前。上菜倒茶一切有条不紊,不忘毕恭毕敬留下一句客官慢用。
韩青也被小二的态度弄的很受用,就在刚才也不仅在想是否可以先做个店小二,弄些盘缠先来生活。上次和小二聊起,貌似辛苦满月也有足足五两银子入账,倒是可以以解燃眉之急。随后韩青就打消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委实是店小二这活看似轻松,与人交际能说会道等俱皆不可少。一时半会怕是难以胜任,燃眉之急可没这么多时间给自己。
美食在桌,顾不得与小二寒暄,他两眼放光的盯着红烧肉,热气在大海碗上盘旋,顾不得端正姿态,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夹了一大块放入嘴中,咬一口满嘴流油。
嗯……真香,听不真切,只有含糊不清的嘟囔。拿起舀饭的勺子,盛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一口红烧肉,一口米饭,一口菜心,汤汁流的嘴角到处都是,也不管不顾,只顾往嘴中送去。
嗝……真饱!
韩青用手抚摸着鼓起的大肚子,啧啧有声。只用了一盏茶功夫,风卷残云就是他的速度,吃的一干二净,一滴不剩,菜汤也倒进饭碗搅拌均匀拌饭吃。
小二忙完闲来无事,站在一边眼神一圈扫视,发现韩青吃饭的样子,目瞪口呆。为了避免误会,小二假装自然挪动方向,拼命忍住笑意。小二忍不住在想,韩公子你这是饿死鬼投胎的吗?
韩青浑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依旧我行我素,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客栈。
站在街道中间,看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人好像都有自己的事情可做,有去处可去。他竟不知该何去何从。盘缠即将用尽,实在没有心情游玩。
抬起腿街上随意晃荡,东瞅瞅西看看,漫无目的。记得娘亲说过,行走江湖最忌讳眼高手低,高不成低不就。如果迫不得已,为生活所迫,大可以放下矜持面子,行走江湖是需要金银开道的。穷游也需要吃饭啊,当时还不觉得,如今想来倒是至理名言。只是如今想低就一番,也没个合适机会。总不能真的去做店小二吧?
罢了,四处走走看看有合适的活计。先生存下来,再计较其他。
围着街道走了一圈,也没找到正经适合自己做的事情,韩青不免有些丧气,读书对于许多人来说脑子眼疼的事,对于自己手到擒来。初出江湖竟然身无分文了马上,如果因
此折戟沉沙,那回到韩家祠不被人嘲笑死,一想到那个画面,想想都不寒而栗。
今天必须找到适合自己的,不然只能退房了。韩青暗暗下定决心,重拾信心,继续在街面上寻找起来。
直到又晃悠了一条街道,停下了脚步。
只见前方排起了一道长龙,大家依次上前。人人自发遵守规则,不胡乱插队,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韩青觉得好奇,也不急于去找工了。默默待在一边,看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形。
街道的巷口拐角处,有一青衫老者,稳稳的坐在长凳上,伏下身子奋笔疾书,一会一张,身前男女老少皆有,通常是排队之人口述,老者书写。老者身后竖立起一白布帆子,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两个大字“写信”。
原来是写信啊,还可以这样操作?
韩青忍不住在想。
询问了其中一名妇女,得知写一封信竟然可以得到五文钱。
韩青忍不住咋舌。
只是没想到写信竟然获利如此之大。虽然知道当今人皇大行仁政,国库所收财税已经尽量下沉基层政权,作于民生教育。但是这么多人需要别人写信,说明民间的教育层次下沉得远远不够。读书识字的普及率实在是太低了。这相当于文盲了!
这大大出乎了韩青的意料,在韩家祠只要适龄儿童学费全免可入学堂免费就读。倒是忘了不是所有学堂都是免费就读,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识字读书的机会的。毕竟莽族时而侵袭,九洲政权为了抵御莽族已经手忙脚乱了,民生经济更加无暇顾及。人民只能在一年年贫穷中苟活了。
正是因为读书识字的普及率并不高,才衍生了写信这个行当。
以前韩青从未想到写信还可以作为一个职业,不然凭自己一手好字,获得大儒时更是受到九洲儒门交口称赞过的。写一封书信还不是手到擒来,一出手技惊四座的。
观察了半天老者的手法与操作模式,做到一切了然于胸。韩青放松的踱着步子向醉香楼走去,如此简单我也可以。权且用一技之长先来度过眼前得难关,这个擅长,省得突然进去一个不熟悉的领域,贻笑大方。
就这么愉快决定了,明日开档。我也来做个小摊贩,韩青心中暗暗规划一些细节。
回到客栈托小二买一张白布,在一楼后院折了一枝细竹竿。一副简易的写信招牌就大功告成了,韩青围着帆布仔细端详,不仅佩服自己的多才多艺。桌椅更简单,随意租了一套简易折叠的桌椅,这行头就算大功告成了,为了突出特色,特意出去了一趟买了一些防水的纸布,忙活到半夜,做出了一堆信封。这下不愁无人光顾生意了,向小二询问了附近人流大的街道。纸笔更是从客栈带出,特殊时期能省则省。
第二日,洛阳城虎跳街,突然多出了一个青衣少年摊贩,气质出众,俊俏异常。以为人书写书信为生,一封五文钱,送防水信封,一经推出生意火爆,一时之间写信之人络绎不绝,更是好多闺阁少女出没,只为一睹少年风采。
第二十一章 铜雀春深
阳春三月天气新,湖中丽人花照春。满船罗绮载花酒,燕歌赵舞留行云。五月湖中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
阳春三月,大地回暖,道路解封,万物勃勃,生机盎然。草长莺飞,正是出游好时节。
洛阳城百花盛开,争相斗艳,美不胜收。冬眠的蛇鼠竞相出窝,一哄而散;柳条抽新芽,随风摆动;城中居民脱去了厚实的棉衣,走出了家门。摊贩居街叫卖,吆喝声四起;来自天南海北的各色物资,随着商贾的贩卖,浩浩荡荡流通向四面八方;人们清爽的走在街道上,再也不用像冬天似的,缩着身子御寒,挺直腰背,大大方方行走在道路上。
这几日城中一些制作马车、油纸伞、折扇的作坊忙的不可开交。虽然各种材料,开春那会已经储备十足,满满几大车各种材料早早放满了仓库。也耐不住订单纸片般飞来,所以各个作坊加班加点,开足马力,忙的不亦乐乎。
跃马轩作为城中老字号制作马车的作坊,更是忙的昏天暗地。为了赶制几个大户特意定制的豪华马车,所有工匠停休,连轴转也运转不开,这可急坏了掌柜的。高价聘请了几个能工巧匠,热火朝天的赶制工期。
春夏之际,洛阳城素有出城踏青春游的传统。或步行出城,或牵驴奔马,或乘船,邀上三五好友,士子佳人,王侯将相,贩夫走卒,一同到城外郊游踏青,佳话频传,诗词唱和,好不快活。
而这一切与韩青毫无关系。虽然听说了这场盛事,他却无动于衷。这几日不是没有近日通过写信认识的城中人士相邀,还有几名城中佳丽托人递来邀请函,都被他一一回绝。
他现在每天乐滋滋的天不亮就出门,拿上特制的招牌,搬上折叠的桌椅,每日按时开张。随着口口相传的口碑,生意异常火爆,写信之人络绎不绝,盘缠早已赚够了,他还是乐此不疲,反而慢慢爱上了这种每日有钱赚充实的日子。最近出城踏青游玩之人渐多,生意无可避免的受了影响,一天写不了几封信,进账受此影响,每况愈下。也在思虑着是否灵活一点,跟随人流出城碰碰运气。说做就做,一刻不耽误,立刻到集市买了一台青壮黄牛,把所有物品绑在黄牛两侧,骑上黄牛,晃晃悠悠跟随人流出城去了。
自从感受到那股气的存在纳入身体,他的身体素质不知不觉的一直提升中。以前感觉闭塞不通的穴窍,现在虽然还是不通,但整个人的精气神一飞千里,一夜不睡觉第二天精神还是十足。走起路来,身轻如燕,如履清风,虽然还不能踩踏空气,但步伐再不会像从前那样沉重。默默感知着身体的变化,面上却不动声色。每日晨起按时对着东方,吸纳那股气,从初始的涓涓细流,现在自己有拳头大小一块了。但渐渐他也发现,好像到了瓶颈,身体的变化已经几乎可无。仔细比对《道经》所言,他也知道了这是需要修行功法相辅相成,才能更进一步。但一时之间也不知从何寻来功法,虽然城内店铺就有售卖的,但他不敢仓促拿来修习。因为无论是父母,还是外公外婆,不止一次告诉过他,功法的选择事关重要,万万马虎不得,一步好的功法决定了未来的高度。如果有志修行大道,修行法门一定不能唐突,必须慎之又慎。所以也只能按下心中念头,留待以后,拜入山中仙门,再寻找合适自己的功法。但每日吸纳那股气,雷打不动一直进行下去。
韩青骑在黄牛身上,穿街过市,引来一片侧目。
“这谁啊,笑死人,骑着牛出城?笑死我了。”
一群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哥,慢慢悠悠排队出城,其中一人回头看到韩青的出城造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扶住身边的同伴,笑弯了腰。
这年轻公子哥声音很大,并不在乎韩青的看法,依旧在大声的评头论足。
韩青摸了一下鼻子,也是一脸尴尬。为了节省银钱,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没想到还被人嘲笑了,老脸一红。假装没有听到议论声,拍了一下牛背,继续向前行去。最近因为盘缠的短缺,他已降低了居住标准,虽然还住在醉香楼,不过已经搬出以前住的房间,住在了最便宜的丙字房。
不理会他人的嘲笑,跟随人流经过简单盘查出了城。自从入的城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城,来时大雪纷飞,出
城时没想法已草长莺飞。
出的城来,饶是从小生活在乡下,见惯了山水林色,他不仅也被眼前得景色刺激的心怀激荡。
前行二三里,视野开阔。美景尽收眼底,美不胜收。
不知名的野花野草茂盛的生长在道路两边,争相斗艳。蜜蜂嗡嗡的徘徊在花骨朵四周不散,一飞一叮。一排排的树木,吐露绿芽,撒下一大片绿茵。大雁在空中,一会俯冲,一会一飞冲天。一片绿的世界,已经有一大帮人,踩在绿色的草地上,高谈阔论。杨柳依依,一艘艘花船,从远处驶来,闯入这片绿的世界。船头人头攒动,男的高冠博带,女的花枝招展,交谈不止。
此情此景看的韩青有点后悔没有早点出城游玩。来的早的,已经有人支起风筝,随风奔跑,不一会空中跃然飞起各式各样的纸鸢。也有人席地而坐,毯子上铺满了各种零碎吃食。有些人围在一起,趁此风景,诗词唱和。也有跟随达官显贵一同过来的佳丽,借着清风翩翩起舞。
韩青不敢忘出行的目的,找了一处人流多的地方,栓好黄牛,卸下桌椅,支上写信的帆子,一收拾就开张了。
只是等了半天,可能是大家忙于游玩,并无人需要写信。
韩青有些失望,懊恼自己这个仓促的决定。正在暗暗生闷气的时候,一群士子模样的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摊子附近。
似是纳闷大好时光,春游之际,竟然有人售卖字体赚钱,有辱斯文,大煞风景。从队伍中走出一名士子风流的年轻人,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向摊子走来。一群人簇拥在他身旁,尾随着他一起走来。
只是还未走近,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经变换,最后强自镇定,施施然走来。韩青一直在冷眼旁观,既没主动招呼,也没起身,稳稳坐在凳子上。
我赚我的钱,与你们何干。一看就是不怀好意,过来砸场子之徒。所以他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至于为首之人,隐隐约约好像在哪见过,但没什么印象想不起来。
果然为首之人一脸冷笑的开口:“我当是谁,这不是我们九洲最年轻的大儒吗?”
对吧,韩青……韩公子。
他这一说倒是把韩青整得一惊一乍。我似乎并不认识此人,他是如何知道我的这些信息的?
自从来到洛阳城,韩青一直秉承谦虚低调的风范。从未向其他人泄露过自己的过往,除了醉香楼掌柜小二等人,也就洛倾城知道自己的底细。他又是从何得知,自己在洛阳城虽然认识了几个朋友,也从未告知过自己的身份。他又是谁?
韩青默默的想着。
眼看韩青一声不吭,始终沉默。年轻人却并没打算放过他,开口又言。
脸上挂着轻佻的笑,嘴巴不饶人:“久闻韩大儒博学多才,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知今日我等是否有幸听韩大儒赋诗一首啊?”
对啊,对啊……韩青还未开口,一群帮闲倒是出口成章。哄声四起,快啊韩大儒,你不会是沽名钓誉之辈吧。
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不介意让家父上书人皇,判你个欺君罔上之罪哦。
韩青本欲不理这群无理之人,况且饱读诗书也不是为了拿来人前炫弄的。只是他们的嘴巴越来越歹毒,让性格平和的韩青,也忍不住一脸怒气。
近来春暖花开,我看就以春为题,有请韩大儒,为大家赋诗一首吧。
远处一些本来忙着踏青游玩之人也被这边的喧闹之声所吸引,都迈着步子向这边走来。
眼看人做来越多,更加助长了这群人的气焰。言语越来越不堪入耳,你行不行啊?占着茅坑不拉屎吗?什么狗屁大儒,我看是花钱买来的吧?
他们七嘴八舌,说的痛快,全不把韩青放在眼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韩青碍于人流庞大,也不愿被人小瞧了。
诸位赋诗在下在学堂还是学过几首的,但是我老老实实在此谋生做生意,你们无缘无故上前对我百般辱骂,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这样,只要我能做出有关于春的诗,你们不止要收回刚才的话。并且要当众向我鞠躬,承认自愧不如我,以后遇到我绕着走。如果你们敢,这赌我就打了。但是不知你们敢不敢啊?
韩青心想既然你们如此无理,还不如主动出击,一次把你恶心透,以免像苍蝇围着自己转,恶心的要死。
那名年轻人,一沉吟,与一帮帮闲探讨了半天,最终答应了此事。但是提了一个要求,必须要做出让众人认可的诗来,否则不算。
最终这是一个大家彼此可以接受的结果。
快作,就以一炷香为限。
一群帮闲再次忍不住催促。
韩青在心中一番酝酿,选了一个典故题材,默默地在心中推敲字句押韵平仄。
一炷香刚过了六十息,韩青缓缓吐露出来:“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好诗,好诗……
随着韩青话音落地,旁观者已经有人忍不住,称赞起来。确实不错,对仗工整,平仄有声,余味无穷。有人提出了中肯的评价,很快更多人意识到此诗做的不同寻常之处。脍炙人口,怕是要成传世之作,有来此踏青的儒门宿老盖棺定论。
是他,有认识的老者的年轻人赶紧上前行礼。
洛阳城乡试的出题之人,李俊贤。没想到他也来此踏青了,与有荣焉啊,有人发出了感慨。他不是告老还乡了吗?此等老夫子对一个年轻人的诗都表示认可,说明此子诗做的确实不错。
你们是不知李老在九州文坛的地位,当今许多郡城城主皆是李老门下。就连洛阳城主见了李老也要执弟子礼的你们可知。
有认识老人的赶紧在人群为大家解惑。
一听人群的议论,打赌的年轻人心中凉了一半。如果有李老为韩青打包票的话,那就完了。毕竟连自己父亲见到李老也要毕恭毕敬的。一念至此,年轻人面上不动声色,脚下步子不停,默默向后退去,原来是想溜之大吉。
韩青怎么会放过他,一直紧紧盯着他呢。对自己在文学当年的本事,韩青还是非常自信的。
所以他赶紧一声大喝,输了就想跑吗?
人们的目光随着韩青移动至已经快退出人群的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一脸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进退两难,一张脸羞愧的成了猪肝色。
一脸怨毒之色,恨恨盯着韩青。
韩青不为所动,愿赌服输,你挑衅在先,莫怪我让你下不来台,自找的。
来吧诸位,愿赌服输,兑现承诺吧。
韩青一连声提醒,人群中人也甚是不忿。要打赌的是你们,现在想跑,羞不羞。
快兑现承诺,这下是人群开始帮着韩青说话。
大庭广众之下,我看你们谁敢跑。谁敢跑就把你们的事迹散布于洛阳城内,看你们以后还有脸在洛阳城混下去。
有人大声嚷嚷。
这让打赌这群人,更是无地自容。
今天这面子丢大了,有人已经后悔跟随那名年轻人过来诋毁韩青了。只是事已发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连李老虽然一直冷眼旁观,也一直注视着事态变化。
眼看今日躲不过了,这群人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对着韩青兑现诺言。
韩公子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自愧不如,是我们是沽名钓誉之辈,你乃真正的大儒,学富五车。以后有你的地方,我们退避三舍。
众人异口同声的说完了诺言。一刻也不再停留,撒腿就离开了人群,只是其中一抹怨毒的面孔却被韩青看到了。
韩青浑不在意,也没了做生意的兴致,收拾摊子,准备回转。
只是还未收拾好,被人叫住了。
“小友且慢,鄙人姓李,叨扰小友。”
韩青一怔,这位李姓老者刚才通过别人的议论已经了解清楚。只是不知叫住自己所为,停下动作且看他何为。
韩青放下手中的活计,毕恭毕敬给老者鞠了一躬。
老者抱拳致意。
“是这样的,老夫颇喜欢小友这首诗,不知可否裱好挂于家中,所以征得小友同意。”
韩青不假思索同意此事。然后不再停留,骑上黄牛离去。
之后跟随在老者身边之人急匆匆送来一锭金子,说是买诗。拉扯半天,最后迫于无奈,收下了金子。
第二十二章 天发杀机
落日西斜时分,五辆装饰华美张扬的马车,吱吱呀呀的穿过熙攘的人流,马夫娴熟的驾驶着马车精准无误停靠一座雕栏画栋大宅子门前。
马车一停稳,从宅子门口冲出一帮人,立刻在一胖乎乎男子带领下拿出五个马凳子放于马车左侧。
在为首的马车处,男子恭敬站立一旁,等到帘子撩动起来,男子马上狗腿的弯下腰,似要让马车上之人踩踏着他的背下马车。其他拿马凳子的人露出一脸鄙夷之色,暗骂一句狗腿子。
马车之人无视男子的献殷勤,一脚踹在男子右腰处,这一脚势大力沉,把男子一脚踹翻在地。
然后一蹦稳稳落地,随着为首之人下了马车,其他马车之人一个一个鱼贯而出。
“狗奴才,打死你。”
踹了一脚犹不解气,马车下来的年轻公子哥,跑过去对着趴了半天没起来的男子再次踹了起来,地上男子惨叫连连,一连声哀求,公子我错了,放过我吧。
门外其他人噤若寒蝉,不免有些兔死狗烹之感。虽反感男子的狗腿模样,也心有戚戚然。
直到地上男子口鼻流血,年轻公子才意犹未尽的停下踹的动作。
“拖下去,好生医治,赏百金。”
年轻公子哥大手一挥,似乎出足了气,豪气干云道。
三个人走出,收了马凳子,两人熟门熟路的抬起地上男子抬腿就走,地上男子还不忘有气无力的道谢,谢过公子。
与年轻公子哥一同乘马车回来的其他公子哥,似乎也熟悉了这一幕,表情冷漠,无动于衷,未曾规劝。事实上这样的事,他们在自己府上更加变本加厉,犹有过之。如果不是这是别人府上佣人,他们都想亲自下场动手。因为他们一样气炸了肺,只要回忆起上午当众给人鞠躬认错的那一幕,就怒发冲冠,现在浑身还被气的忍不住发抖。
随后众人在为首年轻哥的带领下一窝蜂进入了宅子。
宅子大门随即被守卫在门口的卫兵关闭,回归原位,继续密切注视着大门之外的风吹草动。
进入宅子,年轻公子哥带众人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之后带着众人回到了自己起居的房间。
一间大于寻常人家宅子的房间呈现在眼前,房内装潢考究,金丝楠木做柱,各种名贵木料点缀其中,名家字画挂满了墙壁,一整个橱窗堆满了珍稀古董,这帮人饶是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但每一次还是被深深震撼。实在是太有钱了,自己家与他一个人相比,都要自愧不如,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公子这口气我们可不能忍,我们在洛阳城叱咤风云时,那个韩青还在乡下玩泥巴呢,竟敢让我们当众出丑,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还真把他当做徒有虚名,并无实职的狗屁大儒了。”
有人余怒未消,刚吃过饭,就忍不住在怼韩青。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年轻公子哥居中而坐,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我自有决断,你们看着就是。
最后众人各执己见,也没定论出个所以然来,不欢而散。只有居中而坐的年轻公子哥,平静的心湖之下,缕缕杀机溢出水面。
黑夜时分,醉香楼来了一名奇怪的客人。一身黑衣,手持长剑,头戴斗笠,长长的帷幕垂下遮挡了整个面孔。不偏不倚住在了韩青帝隔壁房间,不用餐,不下楼,就连小二也嘀咕不已。
这一日太阳即将落山时,有一骑黄牛载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慢悠悠的晃荡在城东的街道上,向着醉香楼方向走来。
直到此时韩青还是有一股气不顺,本来想乘着春游的东风,出城人多,需大于供,可以写几封书信,增添一些收入。谁知无缘无故被一群毫无瓜葛的人一顿怼,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当场反击作诗,实属无奈之举。他认为学堂读书,从来不是为了争强好胜,人前卖弄学问。从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通过读书更加直观的认识这个世界,不因为自己的愚昧无知,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如果能把所学做出一些有利于这个世界的事,与有荣焉,定会不胜开怀。但一来他自认所学尚浅,还不足以对这个世界的进步提供改变,二来他不认为凭自己可以为这个世界做出一些什么。但如果有需要定会当仁不让!
无缘无故白得了一锭金子算是意外之喜,虽然近段时间韩青为了生计一直在忙碌,不曾放松。但他也不是什么样的钱都收的,实在是推脱不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道理,学堂上课第一天师长们已经如数教于自己。这些年他也是这样做的,从不敢逾越这道门槛。作诗事出有因,从没想过靠他获这意外之利。不是不可以出售一身所学,但不愿以这样的形式罢了。
事实上韩青真的在考虑这件事的可操作之处,但是在洛阳城逗留的已经足够久了,只能留作下次。最近写信的收获,足够他游历到下一处了。所以他准备出城,离开洛阳城,前往下一处。
月上柳梢头,千门万户吃过晚饭,点起了煤油灯,一时之间城中灯光点点,置身其中,非常温馨。
一头黄牛慢悠悠的停在了醉香楼门前,韩青龇牙咧嘴,揉了揉被牛背硌的生疼的屁股。真是酸爽,看起来要找作坊做个坐具了,不然这样下来屁股受不了,他暗暗计划着。
醉香楼小二站在门外,伸手招呼客人,猛一抬头看到从牛背跳下的韩青。抬手揉揉了眼睛,一脸呆滞。
韩公子喂,你这造型也太另类了吧。好歹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儒,至于这么作践自己吗?
虽然如此想,小二也觉得果然少年大儒不走寻常路,不一般。我是想不明白了!
“韩公子回来了?你这是?”
“为了省钱买了一头黄牛暂且骑着,这年头手中银子不充足,也不作那故作大方之举了。”
韩青一脸认真的回答道。
等到卸下牛身上的所有物品,小二唤来负责喂马的马夫,马夫牵着黄牛去马棚了。
小二帮忙扛起物品就往客栈内走去,韩青哑然失笑,最近忙于做
小摊贩写信事宜,每次都是小二轻车熟路帮忙扛物品进去,弄得挺不好意思的。
在楼下简单吃了一些饭菜,韩青最后出去了一趟,把折叠桌椅低价卖给了同样写信为生的那名老者,然后找了一家木匠作坊欲定制一个黄牛坐具。人家正好准备关门,最后在韩青的苦苦哀求之下,才同意加班加点帮他制作一个。这一等就是半夜,为他身材量身定做的坐具终于制作完成,在他的要求下,特意用软和的厚实布料紧紧包裹,他实在是忍受不了颠簸之苦了。
夜半,街上几乎没有几个行人。偶尔几个醉鬼,扶着墙呕吐声传来,要不就是一些烟花巷,搔首弄姿的女子,拿着丝巾还在招揽客人。韩青远远避开这些地方,不愿招惹是非。
回到客栈,掌柜已经忍受不了困乏前去休息,只有小二一个人坐在那打盹,等候外出玩乐未归的客人。
韩青充满歉意的叫醒了打瞌睡的小二:“明天我就要离开洛阳城了,麻烦你明早跟掌柜说下。”
说完不再打搅小二的瞌睡,不等小二回复就率先上楼休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不亮,韩青早早起床打开窗户,坐在床上例行打坐,每日雷打不动,只要晴天。等待旭日初升日光悬于一线时,趁机吸收那股紫色的气。
当天际放亮,一抹光线升起于地平线那一刻。韩青赶紧坐直身子,神情专注的盯着东方。当那抹亮光彻底升起,白昼黑夜交替之时。韩青立刻抓住机会,熟练运气脑海自动滚动道经所教之法。蓦然那么一吸,肉眼几不可见的一缕紫色气体,随着吸力缓缓向他靠近,直到临近他,融入身体,被丹田处彻底容纳。只是最近并无提升,他的身体感受改变也不如以往,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免有些失望。但是也是毫无办法,只能赶紧找个仙门拜入才可以缓解。
但是修炼还是不能放下,担心涸泽而渔。虽然提升微乎其微,终究与以前布衣之身相比,已经算身体高速康健了。
太阳升起之时,韩青放下了修炼的节奏。缓缓收功,起身换了一身单薄一点的青色长衫,一番洗漱,把屋内个人物品收拾一空,放入好久没有使用的竹箱。背起竹箱,退出屋子,随手关起了房门向楼下走去。
到了一楼,随手把竹箱放于一张闲置的桌上。掌柜的携带小二一脸不舍道:韩公子真的要走吗?如果行走江湖有所不便,大可写张纸条放于柜台桌面,我一看便知。江湖儿女行走江湖难免有遇到困难时,鄙人虽然不是家财万贯之辈,也愿为远游的少年郎慷慨一次。
韩青一脸感动,真心实意的。这么贴心的掌柜的,是他这趟出行除了洛倾城,唯一感到暖心的。掌柜的弦外之音他一清二楚,约莫是怕他少年儿郎羞于脸面,囊中空虚,不便开口,这才退房借口继续远游。
韩青真正感动的是掌柜的照顾他的面子,说话委婉面面俱到。最近他早出晚归,掌柜的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但其实猜到了他的拮据。所以上次换房间,掌柜的直言最近店内生意火爆,他大大赚了一笔,为所有房客打折。但韩青岂会不明白,掌柜的是拐弯抹角为他减轻压力负担。
所以这才更加难能可贵,虽未当面道谢,但这一切他默默地记在心里。古语有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有志不在声高,少年的单纯的心思,目前我没有能力,无以为报,来日我若有所成,必专门拜访,还今日之缘法。
韩青一脸真诚的抱拳致谢:“再次谢过掌柜,我确实要换个地方游历。感谢掌柜与小二哥最近对在下的照顾帮助,大恩不言谢,一切我都懂,以后必厚报之。”
来小二哥,上老三样,最后吃次醉香楼的早餐,我就要重新启程远游了。下次也不知何时相见,我也预祝掌柜的生意兴隆,红红火火。
韩青故作一脸轻松道。
住了这么久终究是到离开时了,看着日渐熟悉的一切,他沉默了,自嘲一笑,怎么还有点不舍了呢?
眼看韩青去意已决,不似作伪。掌柜的也只有识趣的不再言语。
韩公子这样,这最后一顿早餐,我请你。希望以后你有空常来醉香楼做客!
韩青本欲拒绝,掌柜的又道。
“听闻韩公子墨宝一流,不知小店是否有幸可以求得一幅?说句实在话,我等满身铜臭,本店还从未有过大儒的墨宝,恳请韩公子莫要推辞。我请吃饭,你出墨宝,公子意下如何?”
本不愿随意显露的韩青,闻听此言,不由得豪气干云道:好。
掌柜的一听韩青同意了此事,也不由得开心不已。
大儒的墨宝哎,可不好求,况且还是这么年轻的大儒。甚好,甚好!
吃过了小二端来的平时常吃的老三样,韩青心满意足。歇息消食的间隔,掌柜的已经准备好了纸笔放于一旁。其实韩青也在默默酝酿,既然答应了,务必就要出彩。随意糊弄不是他的为人准则,所以一边消食,一边快速思索,只是首次写关于客栈商贾之家的对联,他也在紧密考虑用词。
沉吟了半天,韩青酝酿好措辞韵味之后,起身摊开纸张,拿起毛笔稍微润色之后,提起笔写道。
“下马停车因酒好,美味招来八方客;摘星揽月赞楼高,佳肴香满一院春;横批:欢迎光临。”
好,妙极。
韩青一停笔,掌柜的连声叫好。
心中暗道,不愧是大儒,小小年纪如此短的时间写出如此应景押韵之对,一手毛笔字更是写的颇有味道。不一般,真材实料!
掌柜的忍不住赞叹。
韩青表现平静,只是认为做了应该做之事。答应人家的事尽力办好,既然掌柜的如此喜欢,说明他不负重托。轻轻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背上竹箱,早有马夫牵出了黄牛,套上坐具,把竹箱绑于黄牛脖子旁。
认真与掌柜等人道别。
拜别了掌柜众人,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醉香楼,韩青骑上黄牛,默念一句洛阳城再会。待我来日实力允许再来查找伤我之人,必让血债血偿。目前城主府追查也无下文,凭自己
的能力,估计也是无用功,最主要是毫无线索。所以只能放下报仇的心思,迅速提升实力才是正道。
醉香楼,韩青刚刚离开客栈。住在他隔壁的一名黑衣男子紧跟着下了楼,不久醉香楼附近一只信鸽飞上了天空。没过多久,另一只信鸽落在了黑衣男子身边,取下信鸽腿上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幅画,一只鲜红欲滴血的鬼头。黑衣男子只是双指一搓,纸片纷纷扬扬飘散在空中。
随后这名男子也消失人潮中。
出城韩青并不着急,骑坐在黄牛身上还饶有兴致四处观看。想起这一次洛阳城之行,不禁有些唏嘘。腊月时分进入洛阳城,阳春三月离开,将近四个月。差点命丧洛阳城,他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后悔。但是一想到洛倾城甜美的笑容,高坐黄牛背的少年,好似忘却了所有烦恼,痴痴的笑出了声。突然记起书本上看到的一句话:人生反复无常,我们改变不了任何人,但我们可以鼓励自己一直往前走。走过泥泞沼泽,走过孤独深渊,走到柳暗花明,走到繁花盛开。
经此一役,韩青看待问题发生了根本性转变。他自己都觉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切记以后多些防备之心,小心谨慎。这并不是一个其乐融融的时代,会有莽族侵袭,会有意外,会有不可预料的天灾**。而我们能做的,只有切实保护自己,不被他人伤害,不伤害他人。
午时三刻,渐渐临近城门,中途下去买了一份手抓饼豆浆充饥,脚步不停排队出城。经过一番简单盘查,韩青牵着黄牛出了城。此时出城之人依然很多,多是踏青郊游这股风还要吹一阵。直到夏日炎炎时分,这股风才会刹住。还有一群推着手推车之人,多是一些城外居民,到城内贩卖一些蔬菜瓜果,维持生计,贴补家用。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和煦,春风习习,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清新之气。韩青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得心旷神怡,四肢舒坦。为了避免耽误行程,一刻也不再停留,跨上黄牛背,选了一条路线,轻轻一拍牛屁股,黄牛纵腿狂奔起来,吓的韩青帝惊呼连连。
身后惹来了一群人暗笑,骑牛已经够奇葩了,你老人家倒好,还学人家策马扬鞭。希望你安然无事吧,有心善之人默默的祈祷。
年轻真好啊……
有一家人一同出城的老者发出感叹。
年轻充满活力,敢于尝试一切新鲜事物;敢于向权威说不;遇到心仪的姑娘也能厚着脸皮追求;也大可不必在意父母在不远游的规矩,因为父母都还年轻,彼此都还有大把时间。
你说什么?一名老妪拧猪老者的耳朵,一扭转,老者立刻轻声讨饶。
周围又是一片哄然大笑,但老者的话终究还是说进了有些人的心田。
只是这一切韩青全都不知,直至跑出很远,黄牛才放缓了奔跑撒欢的步子,周围渐无人烟。其间韩青好一番安抚,一排排路数倒数而过。他哪知道牛撒起欢这么凶猛,差点把他颠下牛背,只觉得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了。歇息了好长一段时间,他重新爬上牛背,在黄牛的带领下向前方走去。
闲来无事,旅途苦闷,韩青坐在牛背上背诵起课文来。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下午的旷野里,杨柳依依,微风不燥,读书声琅琅。
他认真的背了一篇又一篇,自从离开学堂虽然依靠自律每天依然抽空看书。但学习深度不能与学堂相比,一些功课已经落下。虽然这一生无志在庙堂发展,一心只想修仙问道,但读书依然是他真正热爱的事情。无论是读至精妙绝伦处的会心一笑也好,还是书中其他的波澜壮阔也好,都为他的生活增添了色彩。所以不会搁置,只会更加勤勉用功读书。书之妙用无穷无尽,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不懂它的人不会明了。
渐渐的落日向西坠去,韩青才停下背书,跳下牛背找了一个地势高的山坡,居高瞭望。洛阳城在他眼中成了一个几不可见的黑点,虽然还在官道上,可四周杂草丛生,荒无人烟,今晚的住宿之地令韩青帝发了愁。拿出随身携带的九洲地图,怎奈内容过于笼统,只是一个大概范围,找了半天也只是找到一个洛阳城附近的驿站,距离更是不好估计。只好跑回黄牛处,拿出来洛阳城时那份地图,这张倒是记载清晰,可距离有人烟处尚需八十公里。
看起来今夜只能露宿野外了。韩青如此想道。
既然决定了,就不再走。栓好随地啃食青草的黄牛,卸下竹箱。韩青彻底忙活起来,先去用手扯了一大捆长长的青草铺于地面,留作晚上睡觉之用。从竹箱拿出毯子铺在青草上面。春夏之际,更深露重,他更是把一件隔水的雨披拿了出来铺在毯子下面,以免夜里受潮。至于被子只能用外公亲做的狐裘代替,做好这一切,韩青马上水囊找一处水潭满满灌了一大壶水。回来的路上捡了一大捆干柴,路过一个土坡时更是意外发现了一些野果。这对于常年在山中厮混的韩青来说难不倒他,仔细辨认一番,确认无毒可以食用之后,采摘了一大把,用长袍包了起来拿回充饥。
忙完这一切,日头已经完全落山。天色黑了下来,夜幕降临。
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一堆干柴,不一会就火势熊熊,这一片被照耀的犹如白昼。借着火光,服食了几颗野果,算是稍微缓解了饥饿。
大火仅仅燃烧了一个半时辰,只留下一地的碳火。韩青把睡觉用的东西紧紧向火堆靠拢,然后和衣躺下盖紧了狐裘,不一会就酣然入眠。
夜半时分,天空愈加的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一阵风吹来,韩青缩了缩身子裹紧了狐裘,继续呼呼大睡。
天空中一抹黑色的身影凌空悬停,一语不发,紧紧注视着下方依火而眠的少年。渐渐似有不耐,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剑,抽剑出鞘,一抹雪白的剑光吐露着虹光,向着地面的少年一斩而下。一片寒芒,似乎割裂了空气,就连空气都传出了轰鸣声,似乎不堪其势。观其出剑的威势,地上的少年如果中剑,怕是立刻被分尸两半。
而这天发杀机,少年浑然不知。
第二十三章 丧家之犬
夜半时分,洛阳城外万籁俱寂,一片漆黑。花草树木掩映在黑暗之中,风吹来,沙沙作响,投下大片奇形怪状的阴影。但这丝毫不影响羁旅之人。
距离洛阳城外四十公里的一处地方,一样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地上一明一暗的火焰灰烬一闪一闪,标示着此地似乎犹有人烟。借着微弱的火光,地面有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有规律的起伏。看情形似乎是一个席地而眠的羁旅之人。
夜色平静如水,只是这平静随着天空一道刺目的亮光所打破。
只见漆黑如墨的夜空瞬间被一抹亮光所点亮,亮光所去的方向直奔地面酣睡之人。以快若奔雷之势,瞬间临近了地面之人。但是地面之人好巧不巧的于此时翻了个身,这一抹虹光扑了个空。但是这一击的威力尽显,虽然落空,当虹光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倏忽之间,地面之人所躺之地,有大半被击碎一空,破碎的草叶碎布在空中纷纷扬扬,飘洒了一地。虽然并未伤到地面之人重要部位,洪流也将他一下掀翻了半米远。
亮光发出的空中,挥舞之人,似乎也有些意外,万万没料到这一击会落空,所以迟疑了六息。
地面之人本来睡得正香,未料有此变故。但一下被掀翻那么远,瞬间清醒了过来。茫然四顾查看的四周的情况,一片漆黑,看不真切。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自己刚才一定是被袭击了。所躺之地,在微弱火光的映衬下,有一个三十公分深的坑洞。简单感受了一下身上伤势,多是皮外伤,火辣辣的疼。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脑子飞快转动在思虑对策。
既然一击不成,必然还有第二击。如何才能躲过呢?
他一声不吭的在沉吟。
弯下身子,半蹲在地面,眼神扫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扫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最后他抬起头向天空看去。
天空也是一片漆黑,但经他仔细观察还是发现了一丝不同。
他的上方天空,有一抹微弱的白光。虽然极其微弱,还是被他敏锐的发现了。
自从修习那股光以来,他的身体素质提升了太多。速度,力量,敏捷,感知,俱皆提升一倍有余。所以这才是他可以躲过第一击的根本所在。不然按照以前他瘦弱的身体,刚才那一击必死无疑。
韩青念头急转,事实上这一切都是瞬间发生的。
他决定不再藏藏掖掖,主动开口。
“前辈,在下不知如何得罪于你。劳驾你深夜前来刺杀?学堂退学以前在下并未来过洛阳城,这是第一次来。但这是第二次遇到袭杀了。麻烦前辈感知在下,让我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空中之人不发一语,似在酝酿第二次杀机。
眼见空中不发一语,韩青也是怒火中烧。自己已经百般低调,从不主动招惹是非。这是谁?一次次派人对自己打杀?自问从未得罪于人,何苦一定要自己性命?
他百思不得其解,简直莫名其妙。躺着也中枪,太冤了。上次袭杀才过去多久,好不容易才压下追查的念头。这二次刺
杀紧跟着而来,是何居心。
衡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韩青悲哀的发现自己这次可能必死无疑。虽然对修行了解不多,但父母皆是武当中人。一些简单的修行等级还是有所耳闻。
看此人长时间凌空,御风虚渡。猜想估计是和父母一样的修行三境:御风境吧。
杀我一个凡夫俗子,竟然出动一个御风境,真是看得起我。
空中之人,饶有兴致的看着韩青。似乎有些意外,他竟然可以看出我是御风境。
空中之人不由起了戏弄之心,反正如今大局尽在掌握,早死晚死全由我一念之间。虽然看出了那少年明显在拖延时间,但空中之人并不在意。当实力的天平发生倾斜,狮子难道会在意一只蚂蚁的计策吗?
所以他直接道:“小伙子有点门道竟然看出了我的境界,怎么家中有人修行?”
韩青在迟疑着该怎么回复,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答道。
“我父母在武当修行。”
谁知不说此言还好,一说此言空中之人像变了一个人。似乎忍不住立刻出手,他假装淡定道。
“武当派啊,那真是了不起。那说什么也不能留你了,本来我也只是拿钱了事,为人消灾。但现在你是非死不可,我可不想以后被你父母满世界追杀,武当派我可不想招惹。”
那人又道:“年轻人最后奉劝你一句,以后不要逢人就说实话,有时候实话才是害死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韩青立刻听出了他口中的语病,果不其然要杀自己不是他,而是别人。可是又是谁想要杀自己呢?能够请动御风境出手的,怕不是一般人。
究竟是谁要杀我?
韩青最后一问,趁空中之人意识到失言发愣之际。
瞅准机会,不甘心等死,唯有自救。他双腿使劲一蹬地面,借力直起身子,一个箭步冲向黄牛处。解绳上牛背,一气呵成,顾不得其他,从头下拿下固定发丝的发簪,用尖头使劲一扎牛屁股,黄牛传来痛叫,撒开牛蹄,一瞬间就冲了出去。
好小子,有一套。这缓兵之计用的我都差点上当,但这在强大的实力面前无异于哗众取宠。
你逃的了吗?
空中之人一声冷笑,不紧不慢的御风跟在后边。
“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去。”
一场猫捉老鼠的戏码,在黑暗中上演。
洛阳城内,大部分人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王城大街某栋豪门大宅里面还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光。一少年和一中年男子一边喝茶,一边默默等待消息。
黄牛受此刺痛不管不顾,在一人多高的草丛里横冲直撞。韩青只有紧紧抓紧缰绳,才能保证身体不被牛身子剧烈起伏而摔下牛背。但身上刚才一些的擦伤开始发作,鲜血淋淋,虽不致命,时间一久怕是也要失血过多。
韩青紧咬牙关,强提精神,只怕一下忍不住昏倒过去。
渐渐地四周青草不见,一条宽阔的河流出现在眼前。受河
流阻挡,韩青猛拉缰绳,牛头一转这才避免了一头扎进河里。最后只得沿着这条河流,顺流而下。
空中这名男子依然不紧不慢,距离三五丈距离,确保一击可以把韩青击落牛背。但也不愿韩青逃跑过于顺利,开始给他增加难度。抽出长剑,随手掐了一个剑诀,剑尾立刻吐露一缕细小的锋芒,随着男子的抬手轻甩,剑芒随手动,向着地面的韩青疾驰而去。
疾驰中的韩青并未发现危机,他正在想如何加快速度,眼见还是摆脱不了空中男子。他也顾不得黄牛生死,接连用发簪直刺牛臀几下。黄牛更加发狂,嘶吼着狂奔的更快了。但是还是能躲过这一击,金箔撕裂的声音响起。啊……韩青一声痛哼,后背被切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立刻血流如注。这无异于雪上加霜,本就昏昏沉沉的韩青更加迷糊了。
“哈哈,一见韩青中剑。坐在牛背上的身躯摇摇欲坠,只能俯趴在牛背上。”
空中男子张狂大笑。
更加乐此不疲的挥剑,一道道细密的剑气,被他挥发出去。结果就是韩青与黄牛身上多了几道细密的伤口,血水像小泉眼似的一点点喷涌。
韩青渐渐支持不住,昏昏欲睡。只能依靠本能,抓紧牛背缰绳。黄牛受击之后,也显现出后劲不足之态,萎靡不振。
但他无可奈何,在强大的实力面前无能为力。直到此刻,韩青终于意识到实力强大的好处,强烈的仇恨充斥头脑,更加渴望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一股强大的渴望袭上心头,他发誓如果躲过此劫,定要揪出仇敌,发奋修炼。
黄牛虽然吃痛不已,似是感受到了危机。一刻也不敢停留,渐渐向地势低洼处,狂奔而去。
“好一条丧家之犬啊。”
追杀之余,空中之人还有心调侃韩青。就是要一步一步击垮你的内心,敢与少爷强女人,不知死活。
不好,本来正在空中暗自得意的他。猛然发现黄牛已经濒临绝境,而这一切韩青浑然不知。原来黄牛慌不择路之下,已经临近一瀑布处,下面是那万丈悬崖。
自己是这御风初期,这么深也没把握跳下去安然无恙。少爷交代的可是带回此人头颅啊,这可如何是好。救援已经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黄牛一个躲闪不及,四足踏空,已经身悬悬崖上空。韩青被这一带,彻底被甩出牛背,脸朝上头朝下悬于空中。
空中之人眼见无法挽回,心中急火攻心。出手更加凌厉,一抹大于以往的宏大剑光,立刻出鞘,向着韩青立劈而去,誓要一剑分尸两半。黄牛身重,已经先一步掉落下悬崖,转瞬不见踪影。韩青虽然慢了一步,但刚刚好躲过了最锋利的一击。剑光到来时,他的身子向下急坠而去。但是脸部还是被重重一击,一大片鲜血瞬间被抛洒在空中。然后身子向下急坠而去。
空中之人眼见大势无可挽回,从空中御风踏足地面。挥舞长剑在悬崖边大肆肆虐了一番,直弄的碎石乱飞,杂草飞舞。
而丧家犬韩青已经跌落山崖,对这一切不闻不问。
第二十四章 一副残躯下豫洲
山崖处,河流由高及低奔腾到此,激起水花无数。四溅开来,水声隆隆。
空中男子含怒出手,虽然一击必中。也吃不准是否死亡,惊鸿一瞥,血花四溅,但想象的分尸两半并未出现。
虽然暴怒了一场,无法交差,但还是乖乖取出随身携带的信鸽传递信息回去。
洛阳城王城大街,等了一夜的少年与中年二人。
“废物,些许小事竟然失手,干什么吃的。上次竟然失手……这小杂种竟然还没死,春游竟敢对我羞辱。”
少年一脸怒容,浑身气的发抖。
“管家飞鸽传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有误,就别回城主府了。真当城主府是什么闲杂人等都养的。”
“是。”
中年男子低头应是。
悬崖处黑衣男子正在暗暗生闷气,哗啦……一只白色的鸽子飞了过来,停留在他身旁。
一看信中内容,黑衣男子一掌拍碎了信件。虽然怒火中烧,但为了免费的修行资粮,压下了怒火,开始仔细审视起来,事情的可操作性。
如果绕行下到崖底,无非是浪费些时间,但并不耽误查看结果。
略一沉吟,黑衣男子下定决心,就照此行事。
但如何下去颇费了一番周折,黑衣男子首先尝试了一下御风下潜。罡风呼啸,刚下潜十丈距离,他就不得不停下,原因是罡风猎猎作响,吹在身上生疼生疼。往下一看深不见底,他只能取消了下潜的念头,以求它法。
料想这么高你掉下去必死无疑,连我御风境尚且如此困难,就这罡风就够你喝一壶了。
不再耽误时间,黑衣男子一个纵身,跃出了悬崖。
周围寻找了一圈,选择了一个方向,纵身而去。
悬崖中,水汽滚滚,浓雾团团包裹,根本看不清崖底的状况。黄牛因为体重,先韩青一步坠入悬崖。置身其中罡风呼啸,锋利的犹如细密的刀子,不一会黄牛的身上已经被一道道伤口所覆盖,鲜血淋漓,黄牛一声不吭。事实上黄牛早已昏迷过去,风在呼啸,黄牛的身子极速下坠,一朵朵浓雾,一被接触,立即溃散开来。这一过程持续了好久,重物坠地声音才传来。
“咚……”
回音传来,黄
牛先韩青一步坠于崖底,生死不知。
万丈深渊听起来高不可攀,但你真正丢个石头下去也就是几息的事情。所以韩青的坠落没有停留太久,紧随其后而来。
韩青沉浮在空中,极速下降,整个身体呈大字张开。一身衣衫俱皆被鲜血染透,活脱脱一个血人漂浮在空中游荡。
下坠之势不减丝毫,昏迷不醒的韩青对这一切犹未可知。从崖底吹来的风呼呼作响,吹的他的衣衫猎猎作响。身体不时被罡风划过,划过一次就是一道细密的伤口,昏迷中的他不时传来一声闷哼。
现在的他一片凄惨模样,浑身的衣衫不像样子,成了长条状,在空中飞舞。特别是脸上血肉模糊,本来英俊的脸庞,目前看不到一点人样。昏迷中的韩青一身戾气,大有生人勿近之势,身体紧绷,作出防范姿态,紧皱的眉头,因为疼痛使劲搅在一起,扭曲着。
黑衣男子有句话说的恰如其分,丧家之犬。说的可不是他如今之样子面目。
长于崖壁的树木飞快飞过他的身体两侧,已经可以听到崖底的哗哗水声。上方的河流留经之处形成极具规模的瀑布,从他的身旁一泻而下,激起水雾阵阵,水流直下三千里,猛然砸在崖底,传来轰鸣之音,震耳欲聋。
瀑布伴随着韩青一起直下崖底,随着崖底的情况清晰可见,韩青噗通一声掉入了崖底一个被经年日月冲刷而出的水潭。
崖底草木郁郁葱葱,常年被瀑布之水滋润长势惊人,水草怕是有一人多高,一些高大的灌木,更是几人难以合抱。崖底并不宽敞,周围被群山环绕,水汽弥漫,导致阳光照射不进,略微有些光线不足。
但周围情况还是一目了然。
崖底除了杂草丛生,灌木难以合抱之外。只有一天蜿蜒崎岖的大河,奔流不息,水势湍急的一去不回。
本来悬崖上方河流走势就是由高及低,水往低处走,水借地势,愈发奔腾的凶猛欢实。流经悬崖处戛然一断,水势无处宣泄,轰然落下形成瀑布,冲击力惊人,崖底深不见底的水潭就是明证。那么多水量骤然爆发,冲击力惊人。水满则溢,在崖底群山环绕之中,狭小的地段被束缚成瓶口状,源远流长,一刻不停,为水潭下方形成了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
河流不知流向何方,一往
无前。
水潭边丝丝血迹,转瞬即被奔腾而下的瀑布水流冲散一空。如果你仔细查看就会发现,一坨爆裂的皮毛裹带着一坨碎肉,在水潭边青石上。两只硕大的牛角挂带着碎骨,跌落在皮毛不远处,鲜血淋漓,粉身碎骨。
正是跌落悬崖的黄牛,只差一点就会掉入水潭,也许尚可留下一条性命。很不幸,黄牛很倒霉跌上了青石,落了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不知韩青看到之后会作何感想,掉入水潭的韩青倒是渺无影踪,看不到人。
时间过去了几个时辰,崖底传来了动静。只见一名黑衣男子,气喘吁吁的御风而来。人随风动,风助人势,如缕清风。正是御风境的一贯特征。
可见所来之人是一名御风境的修行中人,凡夫俗子顶多借助习武飞檐走壁,想要凌空虚渡,这是修行中人的特权。
“好你个韩青,死没死给个痛快话。浪费劳资大好精力,折腾这么久。”
黑衣男子骂骂咧咧的靠近了崖底,稳稳当当一个急停,站立在水潭青石处。
站定,眼神扫视一圈并未发现人迹。随后发现了青石上的牛角,黑衣男子俯身检查了一遍,断定是跟随韩青一起跌落悬崖的黄牛身躯。
“你这死黄牛,死得其所。要不是你,韩青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说着犹不解恨,黑衣男子一脚把牛角踢进水潭,牛角随着水流几经沉浮,慢慢向着下游大河飘去。
扫视一圈也没有发现韩青的尸体,周围只有青石可以下脚,他也只能沿着青石四周查看起来。
巡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黑衣男子略一沉吟料想韩青肯定是命大掉入水潭了。然后也不脱衣,纵身跳入水潭,一个猛子扎入水下去水下寻找去了。
“噗……”
吐水的声音传出,在水下搜寻一圈依然一无所获的黑衣男子浮出了水面。
不甘心的黑衣男子跃出水面,御风在空中扩大范围查看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灰心的放弃了搜寻,掏出跳水之前放于青石的白鸽,回复了一句粉身碎骨,无法带回。
做完这些黑衣男子向着一个方向御风返回。
而下方大河之中,已经漂浮了几个时辰的一副残躯,顺着河流从上向下而来,眼看着进入了豫洲地界。
第二十五章 老李头收留
郑县隶属豫洲,而豫洲又与中洲毗邻而居。两洲陆地板块紧密结合,山水相依。作为九洲普普通通的一个郡县,郑县与其他郡县并无二致,普普通通一个州府之下的郡县。
郑县唯一的特殊之处可能要属与九洲陪都洛阳城的交界毗邻了。一衣带水,同饮一河水了。洛阳城在上游,郑县在下游,彼此虽然接近,却隶属于不同的大洲。一条大河穿县而过,支流密布河道上,船只来来往往,喧闹非凡。郑县百姓平时上街采买,多有乘坐船只,逆流搭乘而上,到至洛阳城附近地界,下船步行至洛阳城内,大肆采买游乐。两地百姓交往密切,婚嫁更是频繁。
半个月之前的晨时,郑县大河两岸的渡口已经汇聚了一些人存在。渡口边上三五家早餐铺子,热气滚滚,一些需要搭乘船只的居民在早餐铺子享用着包子粥水。
春夏交替之际,气温逐渐回升,大家穿的并不厚实,简简单单的长衫罩体,热气腾腾的一碗白粥下肚额头立刻见汗。
天色尚早,船只还未从船坞驶出,所以需要乘船的人也不着急。坐在早餐铺子与铺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老李头,最近生意不错啊,这么几桌客人。渡口附近的铺子要属你家生意好了,我几乎每天都要过来光顾,你也不说打个折,送碗黄酒的啊?”
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包子吃完了,粥还未动,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砸吧着嘴,似乎意犹未尽,忍不住出声调侃起包子铺的老板老李头。
老李头闻言,也不辩解。嘿嘿直乐……一看就是一个老实的良心商家。
随后接过话头反问道。
“比不得你王老板啊,每日到洛阳城采购。回到我们郑县,贩卖出去,翻了一番,那天不赚个盆满钵满。我这小本生意可经不起打折,王老板莫要开我玩笑了。”
说完此言,老李头一脸真诚的歉意。
王老板哈哈大笑,一旁的人纷纷忍不住侧目。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老李头放下包包子的手,双手在围裙上那么一擦。扭身就走去了后边屋子,不一会拎着一陶罐瓶大步流星的来到了王老板桌子跟前。
把陶罐重重往桌子那么一放,故作豪迈道。
“在洛阳城做小二的女婿送的好酒,小老儿没事抿两口,这还剩二两本打算留着过年喝,既然王老板开口了,我不能打折,就拿这瓶酒代替。”
王老板但是颇感意外,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打发等船的无聊时间。谁知李老头竟然还当真了,着实是意外。十里八村谁不知郑县渡口有个扣门早餐铺子老李头,这一突然大方,倒是搞得他无所适从。
楞了一会,也不再犹豫,拿起喝茶的碗倒了少半碗,砸吧着嘴,默默品味起来。
老李头这下突如其来的送酒,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一旁其他的客人,一下不干了,纷纷拍着桌子,七嘴八舌抱怨起来。
“老李头,哪有你这样的?厚此薄彼啊?我们也要打折,不然以后不来你家了。”
本来一时冲动的送酒,老李头内心已经懊恼不已,正在一边郁闷呢。谁知一下这么多人要求打折,老李头彻底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应对,一张嘴张了几张,满脸涨得通红,就是说不出话。
正在老李头思想天人交汇,默默想着对策时,一声惊呼为他解了围。
“哇……那是什么一个人吗?”有不吃早餐就站在河边的人发出了惊呼。
这一下吸引了包子铺内众人的目光,大家随着声音纷纷从早餐店内走出,抬起腿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包子铺距离声音传出之地并不远,依渡口零星散落分布。众人并没耗费多久时间,已经来到了渡口边。
“在哪里?”
有人忍不住咋咋呼呼道。
喏,第一个发现异状的人,伸手指了指河内。
天色已经大亮,视野一览无余,所以并不影响查看,顺
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扭头向河中看去。
只见河中上游缓缓的飘荡过来一人形之物,只是好像。至于为什么是好像,是因为水中的人形生物看起来并不像一个人。它仰躺在河面上,顺水而下,因为距离并不远,众人看的分明。它衣衫褴褛,也许不能说是衣衫,完全就是一副布条状,挂在身上,随水流四处摆动,浑身浮肿,一道道结咖的伤口布于表面,已经发炎。特别是面部特征完全不能分辨,所以这才是让众人迟疑的地方。
虽然大家心存疑惑,但还是有人拿出打捞尸体的工具,把位于河面的人形生物向岸边划拉。
直到划拉到岸边,脱离水面,众人才看清了究竟,原来这真是一个人啊。
有一胆大的小心上前探了一下鼻息。
“啊……有呼吸,是活的。”
那人惊讶道。
闻听此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默默向后退去。这年头好人难做,这幅样子谁知还能否医治好。如果医治不好既搭功夫,还耗银钱,如果因此被此人家人告上衙门,治你一个草菅人命之罪就得不偿失了。无事惹一身骚的事,好心当成驴肝肺。反之假设医治好了,秉性未知,万一反咬你一口,一地鸡毛有理说不清。
众人各有各的担忧,纷纷向后退去。不愿摊上此事,此时只有老李头没有挪动脚步。
看着众人后退的样子,老李头有些痛心疾首。好歹是一条人命啊,你们怎么冷漠如斯?他想不通,如果这世间人人只顾自扫门前雪,这样的世道,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所以当其他人毫无犹豫后退时,他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过来搭把手总行吧?”
老李头迅速从包子铺内推出了架子车一边推车一边道。
这个众人倒是乐意帮忙,最后在众人的帮助下,顺利的把人形生物放上了架子车。
最后老李头关了店门,步履维艰的推着架子车渐行渐远。
第二十六章 有个店小二
随着老李头的离去,渡口又恢复了平静。一切有条不紊的照常运行起来,终于船只缓缓的驶来,人们有序的登船,然后随船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新的一天开始了。
沿河的右岸,太阳已经升起,阳光普照大地,洒下一片金黄。而此时的右岸,呼哧声此起彼伏,有节奏的响起。一道瘦弱的身影,佝偻着身子费力的推着一辆架子车向着前方的郑县城中推去。推车的正是收留了人形生物的老李头,他气喘吁吁的,呼哧呼哧喘气。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一大串豆大的汗珠,随着身体起伏,被甩落在肩膀上不一会老李头薄薄的长衫已经湿透了后背。
好在渡口距离郑县城中并不远,虽然累的够呛,也不过一炷香时间,老李头已经推着车进入了城。
河流穿城而过,老李头家住右岸。左岸多是一些富裕人家居住的场所,郑县郡县的府衙就在左岸。左岸建造的富丽堂皇,大兴土木之盛,与右岸的低矮简陋形成鲜明对比。
入的城来,老李头推着架子车直奔家中而来。普普通通三间木制结构的房屋,赖以生存。屋内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女主人前些年生病人影去世了。他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前些年已经出嫁,目前随着在洛阳城做小二的女婿一起生活,所以目前老李头和十二岁的小女儿李花相依为命。
人还未到,老李头已经急促的叫喊起来。
“花儿……快拿我在山上采摘的专治外伤的药来。”
几乎是话音刚落,从院门口一间小屋里走出一个身系围裙身穿花格子布做衣衫的女孩出来。女孩长的眉清目秀,梳着两个大辫子,在耳边一甩一甩。她个子中上,显然正在做饭被打断,顾不得其他冲了出来。
稍微一怔,便看清了情形。毫不迟疑的进屋一趟,不一会手拿一个罐子出来,散发着一股药香,应是她父亲口中专治外伤的药了。
放下药,协助父亲把架子车暂且称为人的生物扶到屋子里。事实上看到的第一眼着实把李花吓了一大跳,但她并不害怕。自从母亲过世以来,打小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的为人她一清二楚。定是又要救治伤员,精通医术的父亲这些年不知已经无偿救治了多少病人。要不是两头难顾,难舍母亲生前留下的包子铺,父亲指不定现今还守着他的小药铺。
所以她并不意外,只是诧异这次竟然带回一个瞧着不能称呼为人的生物,可见受伤之重。
好家伙,算你运气好。遇到我父亲你的命有救了,凡是被救治过的谁不夸父亲医术高明。只是这些年日渐老迈的父亲,已
经越来越少亲自救治病人了。带教的几个徒弟,目前已经得了真传衣钵,独自开店去了。只有父亲一复一日年复一年,守着包子铺。
父女二人艰难的把人形生物拖到老李头居住的屋子,轻轻放到床上,老李头围着床沿仔细观察症状。随后挥退女儿李花,让其继续做饭。他开始忙着给床上的伤患涂抹药物。
看了一阵,老李头已经想好了施救之法。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手里已经拿好了剪刀布条。
因为已经想好了,所以老李头并没耽误时间,立刻展开施救,需知救人如救火。医者父母心,老李头火急火燎的,就怕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毕竟河边时就奄奄一息了。
床上的人形生物身体因受伤泡水的缘故,高高肿起,老李头当机立断,拿出剪刀,几下咔嚓,身上的衣物除了亵裤,一剪而光。这才是老李头挥退女儿的原因,毕竟男女有别,医治期间赤身**的,非礼勿视。
当最后一根衣衫的布条被剪刀剪下,一切暴露在阳光下。呈现在老李头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一副浑身肿胀,伤口道道高高鼓起,伤口处被水泡的发白,已有发炎症状。特别是脸上的一道伤口深可见骨,从眉心斜拉向笔角。饶是老李头自认有几分医术,脸上的伤口也不敢保证愈合后不留下疤痕。其他的伤口倒还好,只是一些伤口不深的细密口子,看着触目惊心,实则并不大碍。他判断导致昏迷的原因,多半还是失血过多。
不再停留,既然有了判断,一切就好对付。拿出女儿李花拿来专治外伤药膏,均匀的涂抹于伤口表面。只有涂抹脸部伤口时,床上所躺之人面部略微有些狰狞,似乎昏迷中也在忍受巨大痛苦。
看着这一副惨不忍睹的画面,老李头唉声叹气。
唤来女儿,交代最近多熬制一些补充气血的汤水。眼看并不大碍,老李头也不再停留,起身继续回渡口边包子铺忙碌。一家的生计系于包子铺,人来人往的,那天不赚它一笔。哪怕初期是为了亡妻张罗的店铺不至于倒闭,后期生计也已占了大部分。
床上之人就这样在老李头家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半年左右。因为只有两间屋子可以住人,这一下可苦了老李头,天天打地铺睡在包子铺。
老李头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但是不在意此事,每天乐呵呵的,直言只要能救人就好。
人形生物在老李头家居住的第七天已经苏醒过来。随着药物发挥作用,伤口的肿胀,日渐消散,一切向着好的方向运转。从初始的面无血色,但如今的面色红润,李花每日特意熬制补气血的汤水自然功
不可没。
期间,老李头闲暇时一直过来号脉,查看具体恢复情况。后来随着日子的过去,形势好转,并无突发状况,老李头就偶尔来查看一次了。只是交代女儿李花,补气血的汤水不要停。
时间推移,一个月过去之后,身上除了脸上的伤痕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老李头再也不用忙了一天之后,还要着急忙慌赶回家中上药了。躺在床上的终于有了人样,已经可以自行做一些简单的活动。
床上之人期间也简单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
韩青,中洲洛阳嵩阳郡人士,一名退学游历的读书郎。详细情况一概不说,老李头他们也识趣的不再多问。想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半年之后,韩青已经完全的康复了。除了脸上从眉心到鼻角有一道像蜈蚣一样长的疤痕之外,其他并不大碍。老李头想尽所有办法,也不能消除。还是韩青主动宽慰了老李头,直言不碍事。他彻底融入了李家,每日和李花打打闹闹,不亦乐乎,好像一切并未发生过。生病这期间多亏李花照顾,两人已经相处的亲如兄妹,彼此熟悉异常。
现今的韩青虽然依旧帅气,只是脸上的伤疤无形中冲破了那份美感,反而有些狰狞吓人。不过这一切韩青无动于衷,期间看过一次镜子,也是表情平静。
后来韩青身体彻底恢复,他也只是深深的向老李头和李花鞠了一躬。并未其他太多言语,惜字如金。只是这家中李花反而不自在了,不是因为家里多了人。而是自从韩青身体恢复以来,让她有种在家中自己成了一个废物的既视感。以前收拾屋子、劈柴、清扫院子、打水、做饭,这些活计都是她的。现在每天等她起床,这些活韩青已经熟练的全部做好了。终于她也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只是愈发让她不自在了。这一切老李头和李花看在眼里,但不知如何制止。
之后听说渡口人流越来越大,老李头一个人忙不过来。他更是第一次走出家中,来到渡口包子铺,主动做起了跑堂小二哥。
虚心的接过老李头的活计,一边学习,一边请教,很快上手。再后来老李头也清闲了下来,因为包子铺的各项活计,韩青帝俱皆做的有模有样。他完全可以放松下来,制止几次,发现韩青依旧我行我素之后,就随他去了。
渡口的过往羁旅客,熟识老李头的,都知道包子铺来了一个脸有疤痕的店小二。做事异常勤奋,见人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待人接物热情似火。
只是从未有人发现这个店小二在闲暇时分,望着洛阳城方向的怔怔出神。
第二十七章 二掌柜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可能人生最奇妙之处就在于不经意间已经流逝如华年。等你怅然回首,已经是另一番模样,连不知所措都不给你机会。
郑县大河渡口,繁忙依旧,热火朝天,一片生机盎然。络绎不绝的旅客往往返返,搭乘船只的游客换了一茬又一茬,唯一不变的是留守在渡口边的几户早餐铺子。
最近唯一有变化的,要属老李头的包子铺。从前老李头只是本本分分做事,店内陈设,各种吃食一成不变。虽然过往游客已经习惯了这些口味,但是任何东西吃多了难免索然无味。
变化是从包子铺突然来了一个眉鼻之间一道疤痕的俊俏小哥来了之后有所变化的。事实上之前老李头不是没想过改变,客人的一再抱怨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一方面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另一方面也怕做多错多。最后也就不了而之,磕磕绊绊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以后把这份产业留给小女儿李花继承,至于她是卖了,或者与女婿一起打理,那也无关紧要。一个逝去之人,断然管不了阳间之事。
又是一年阳春四月,春夏交替之际。郑县大河渡口边上,随着一阵霹雳吧啦响起。
“噼里啪啦……”
鞭炮声毕,道贺声此起彼伏。
“老李头,可以啊。破败身子换金身,不同凡响啊?”
经常往返渡口与老李头熟悉非凡的人,忍不住出声调侃。
老李头,笑的合不拢嘴,一连声邀请众人入内就坐。
老李头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
“我老李今日也阔气一次,今日全场五折,各位过往行商街坊,请入内就坐。”
老李头的身后,包子铺已经浑然不见踪影。一座崭新的酒楼,出现在渡口边上,一块金碧辉煌的牌匾高高挂于门口,上书老李头酒楼。阳光照射下,烨烨生辉,气派无比。
包子铺推倒重建,完全取决于韩青的建议。老李头迟疑了许久,最后才在韩青的鼓励下同意了此事。
此事敲定之后,老李头当起了甩手掌柜,一切事宜全凭韩青操办。忙碌了半生的老李头只管出谋划策,拿出积蓄即可。
韩青不敢怠慢,亲力亲为。亲自到左岸招来能工巧匠,草图几经修改讨论,最后才获得一致通过。
推倒重建不是一撮而就的,韩青更加忙碌了。事必躬亲,做到了一切细小细节的发声。选料,用材,俱皆亲自到场,与商贩斗智斗勇,忙的不亦乐乎。
终于在今日农历四月十四日正式开张开业。
关于初衷也非常简单,自从他来到包子铺帮忙以来。初期一语不发,多做多看,后期也有针对性的提出了一些改变。后来通过观察,才使他下定决心一力主张改变的。
渡口作为人流密集之地,天天人来人往,有饮食起居的需求;另一方面并没有形成一定的规模。多是散装式的单打独斗,有样学样,没有创新。韩青从中嗅出了商机,力排众议极力说服老李头同意之事。
最后事情才这么顺顺利利的进行下去。
矗立在渡口边是一座二层客栈类型的酒楼,一楼除了以前的包子等俱皆还在之外,更是增添了酒水小炒,为有需求的客户提供服务。二楼隔出十几间房间,为舟车劳顿之人打尖住宿之用。一经推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受到过往旅客的一致欢迎,所以今日开业早早聚集了一大帮人,也不急于乘船,过来一赌为快。
周边的其他铺子,前期百般打听,早已得知年轻人的雄心壮志。只是当开业之际,一切揭开真正的面纱,还是震动了他们的内心。所以与老李头合不拢嘴笑容相比,他们一脸苦涩。有危机感强之人,已经意识到今后自己生意的每况愈下。
众人一听老李头的豪言壮语,道贺声更加夸张。最后在老李头的带领下,一起入内就坐。
一楼十几张桌椅门外一窝蜂冲进一群人,不一会功夫俱皆落座,只是完全不够坐。今天只是微笑看着这一切,甘当配角的韩青,于此时及时走出。招来伙计把提前预
留的桌椅搬出仓库,在门外又摆放了一些桌椅这才全部安排下来。
稳住了局面,韩青若无其事的准备退出人群。只是还未抬脚,就被人叫住。
“二掌柜哪里去?我可是听说老李头能开这酒楼你功不可没。等下过来喝几杯?”
韩青闻言一看,原来是刚才调侃老李头之人。算是以前的包子铺熟客,不敢怠慢,一连声称是。
“我可不是二掌柜,在下只是出了一些微薄之力。一切都是李掌柜高瞻远瞩,英明领导。”
“酒是一定要喝的,大家今天吃好喝好。”
说话之人没在纠缠,眼看韩青话说的滴水不漏,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
不过他有一件事没有说错,那就是韩青已经是二掌柜了。虽然他一再谦逊,但店里那个人不是心知肚明。
怕是以后老李头要招他做女婿喽!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而韩青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权当回报老李头一家的救命之恩。虽然未必常常挂于口中,但心中时刻牢记,一刻不忘。
虽然如今规模扩大了,但是韩青在店内还是做着店小二的事情。但不论是后厨或者其他伙计,谁不知道老李头早已当了甩手掌柜,一切交给这个年轻人全权打理店内事宜。
韩青也没让大家失望,一切做的有模有样绘声绘色。
时间就在酒足饭饱之后过去,最后老李头遵守承诺,果然全场一切消费全部五折。人们在酒足饭饱之后,赞不绝口。三五成群的慢慢离去,最后只留下一桌桌残羹剩饭。
夜晚,当店内仅剩下李花和老李头之后。韩青亲自到后厨做了几个小菜,提溜着一壶女儿红小酒。三人坐在桌上,他才坦诚相待,今天是我生辰——十六岁了。
拦住意欲再炒几个菜的老李头,三人围桌而坐,吃菜喝酒。
后来韩青老李头都醉了。
老李头被李花送去楼上休息,韩青斜靠着椅子仰头看天,哭声压抑,不发一声,放声大笑。
第二十八章 天亮了
这一夜二楼老李头做了一个美梦,鼾声如雷。梦中老李头依靠新酒楼摇身一变成了家财万贯的地主老爷,笑的合不拢嘴。直言女儿李花的嫁妆有着落了,他睡得既香甜又美味。
楼下河边,河水滔滔,奔流不休。月上柳梢头,渡口边空无人影,就连起锚收锚的劳工也早已收拾好一切回到家中。月光散落下来,倒映在水中,就像一个大银盘,只是很快被顺流而下的河水,一冲而散。
一个身影站在河边,怔怔的看着河面久久无言。
直到半夜,月亮隐藏在黑云里。他才挪动脚步,缓缓向着酒楼走去。
李花早已沉沉睡去,老李头依然鼾声如雷。韩青站在一楼中间位置,目视着这酒楼内侵注自己许多心血的一切,突然有些不舍。
他自问一直不是个健谈之人,大多时候皆是沉默。默默做事获得那种满足感,是其他所不能比的。就像被老李头一家所救,虽然他嘴上感恩言语不多,不知的人还以为他生性凉薄。其实肯定不是,除了前期身体未康复的无能为力。后来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报答这一家,这时他还是未发一言。
这次的遇袭,他早已没了第一次时的气急败坏,怒火攻心。这次醒来有的只是平静,既然想不明白究竟是何人对自己恨之入骨,安排了两次袭杀。做那些幼稚的举动,无异于为难自己。
最近他想明白一个道理,人活一世最不应该为难自己。况且经此凶险还能留有一命,他觉得万分庆幸了。
当时又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这次死定了。只是有些遗憾还没报答外公外婆的养育之恩,和父母相处的时间短了点。
他也怕死,无论是追杀途中抖动的双腿,还是后来清醒时的后怕。所以他特别感谢老李头这一家,愿意用自己的方式为李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记得第一次醒来,口不能言,腿不能动。回过神来,只有一个穿着花格子衣衫的少女忙前忙后。两条大辫子一甩一甩,把他魂也带了回来。
虽然报仇的心情已经不再急切,但他从来没有一刻忘记。夜深人静时,有时他也在想,也不知黄牛怎么样了?想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怕是多半没命了。
每当此时他只会愈发沉默,多好的牛啊,要是没有它,也许就没有现在依然活蹦乱跳的二掌柜店小二了。
可是它却再也
回不来了……
这次遇袭事件,当时从黑衣男子口中套出,后又经仔细思索。
他最终怀疑要杀自己的是同一帮人。可是令他想不通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请动御风境高手追杀自己这个凡夫俗子?
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最后又是如何来到的豫洲郑县,也在老李头的描述之中获悉。
酒楼一楼大厅的韩青,抚摸着眉间微微隆起的疤痕,苦苦压制的戾气再也压抑不住。
他不仅反问。
“我与人为善,从未做过坏事,这人间疾苦为何一个没有放过我?”
“我只是想简简单单一个远游,了解下大千世界,九洲大地而已。”
“印证一下读过的书而已啊……”
他突然有些丧气,低头找了一张桌椅坐下。垂着头颅,长发自然披散。
他自问如果下次再有人杀我,我该如何应对?次次靠好运吗?亦或者引颈受戮?
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受太不好受了,他希望永远不要再有。如果假如还有下次,人家派一个更加强大之人,那么自己该何去何从?说到底还是自身实力不够,才会引来别人随意打杀。如果自己实力足够,自己就是一座山,小小的溪流还不是任他改变流向。那时估计他们连动手的勇气也无吧?
只是这一切终归只是想象,自己依然是凡夫俗子,纵然可以和九洲其他人类一样,拥有漫长寿命,可也经不起别人随意打杀啊。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迅速提升实力,做到足以自保才可。
除了昏迷躺着不能动那段时间,修习道经依然没有搁置。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哪怕受伤那段时间,每日也强制坐起,让李花帮忙打开窗户,光线散落进来。
每次李花都是一脸怪异眼神,看着盘腿打坐在床上,奇怪的韩青。
虽然已经收效甚微,他也从未停歇。因为他知道纵是涓涓细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持下去,也必能汇聚为一条大海。
况且这次受伤,能够这么快恢复,也与受伤期间,丹田处,那股气的四处游走有关。每过一处身体暖洋洋的,一股热流浮于伤口表面,一阵瘙痒就会出现。
所以更加坚定他一直修行下去的信心,当今之计既要尽快提升实力,那么就只能快速找到一篇修行功法。但他又不愿随
意找一本降低标准,以免影响未来的高度。所以目前陷入了僵局,只能尽快走出郑县,寻找其他机会。
十六岁了……时不我待……!
李家也已安排妥当,只要用心经营可保一世衣食无忧。至于后续如何经营,他也把他的所思所想告知了老李头。
他还有他的事情要做,报恩只能告一段落。留待以后加以厚报!
这一夜韩青就靠在桌椅上将就了一夜。
天亮了,老李头打着哈欠,拍打着头部,嚷嚷着:“又贪杯了……”
李花紧随其后,一脸黑线。
爹,昨晚喝酒可是就你叫的凶了。没看到青都被你灌醉了。
纵有千万语,一生最恨别离语。能说出口的话简单,韩青嘴巴张了几张,要走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虽然昨晚把该说的都说了,但直到真正要走那一刻,大家还是不知如何应对。
虽然在这个家仅仅居住了一年多点,但李家一家对韩青的认可有目共睹。韩青的努力他们也看在眼里,曾经不是有人笑颜。老李头这是把韩青当做上门女婿培养了,至于有无这种想法,他也从未去求证。
突然有些伤感,他有时也在想,是否直接留在这里过一生算了。只不过很快被自己否决了,这一切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李伯伯我要走了……”
韩青酝酿着措辞,害怕破坏了这份气氛。
“哎……走吧!我早就料到今天了。”
老李头沙哑着嗓子冲韩青摆手,不知是否错觉,他觉得老李头好像突然苍老了几分。这让他咬紧牙关,更加如鲠在喉。
“喏,给你准备的包裹。里面有些换洗衣服、吃食、盘缠。”
李花面无表情的伸手递出一个深色布料包裹的包袱。
伸手接过包裹,他也不知如何启齿。
倒是李花主动开言。
“青哥还回来吗?”
“回啊。等我游历够了,就回来了。这里也算我的家嘛。”
直到此时,面无表情的李花才笑颜如花。就像晨起刚开的花骨朵,娇艳欲滴,只是随着韩青转身拿起包裹出门,花骨朵的眼角凝聚了一颗颗露珠。
行至门外,韩青突然放下包裹,对着老李头和李花深深一揖。
之后转身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第二十九章 东京
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时值仲夏,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六月份。立秋已经不远,但炎热的天气丝毫没有减弱一分。知了叽叽喳喳在枝头有气无力的叫着,绿油油的树叶也因为干燥的天气蜷缩了起来。一片片枝叶收缩起来,无精打采的随风摇摆。太阳的炙烤,大地上升起一股暖流,吹拂在人身上,使人感到一阵不适。人们早已换上轻薄的衣衫,能多薄就多薄,只要能抵御酷暑,也没人在意体统这个问题了。
火红的大太阳下,人们奔波忙碌丝毫不受影响。远行的羁旅客,贩夫走卒,每人有每人的去处,忙碌不停。
太阳是公平的,只要太阳所及处,必将让每个人感受到它的温暖。
豫洲此时正是处于这样的火热之中,不可自拔,不能幸免。
东京城外,一片坦途,一望无际。目之所及直到地平线尽头,视野极限处。官道两边稀稀疏疏摆放着几家附近村民放置的西瓜摊位。小小的瓜棚下,根本不能纳凉,瓜农俱皆离开瓜棚站立在树荫下。一手蒲扇轻摇取风驱散热气,一边大汗淋漓。
“这鬼天气,太热了。”
有人实在忍受不住骂骂咧咧的。
官道上无人行走,人影稀疏。瓜农也只能虚耗时间,打发光阴,这么热的天气想来无人前来买瓜。一帮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家长里短,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
“呼哧,呼哧……”
大家停下了交谈,俱皆被喘息声吸引了目光。这大夏天大中午的竟然还有不怕热,出来走动的。哪一个不是躲在家里或者阴凉树荫下避暑啊。所以眼见有人走动,大家还是颇为好奇,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十六七岁模样的年轻人,穿了一身青色的薄衫。两手空空背上斜挎一个粗布包裹,因为炎热袖子全部高高挽起,露出一大截胳膊,晒的通红通红。说一声汗流浃背毫不为过,脸颊上汗珠滚滚,头发湿漉漉的,鬓角处紧紧贴在脸上。喘息声正是从年轻人身上发出的,想来为了着急赶路寻找绿茵,年轻人
步子迈的不会小。虽然已经站定,你听那呼哧声并未减少。
“哎呀,挺清秀一小伙,怎么脸上这么吓人。”
一卖瓜的老汉手拿着蒲扇忍不住出声。
大家定睛一看,可不是嘛。长身而立的小伙子,站在官道上初看确实出类拔萃,一表人才。仔细一看,眉间至鼻头上的一道蜈蚣疤痕,随着汗水的流淌,看起来触目惊心,狰狞无比,白瞎了一副好皮囊,一道疤痕误终身啊。这是当下许多人的心声,似是感受到了众人的注视,小伙子浑不在意,微微一笑向众人点头示意。
站着休息了一会,小伙子大步向前走向瓜摊。
“请问这是哪位的瓜摊,我买一个西瓜解暑。”
小伙子站在瓜摊前,目光注视着躲在树荫下的众人,开口询问。
大伙面面相觑,哎呀……原来生意上门了。
其中一名头发稀稀疏疏的老汉,先一怔。随后施施然的来到瓜摊前,瓮声瓮气的回答道。
“小伙子是我的瓜摊,两文钱一个,不甜不要钱。”
虽然惊惧于年轻人脸上的疤痕,但卖瓜老丈并不在意。生意还是要做的,要不然这么热的天真当出来闹着玩呢。
年轻人随手挑了一个,付了钱,抱着瓜向众人的树荫下走来。也不与众人扎堆,一人挑了一个方向,蹲在地上默默地啃瓜。吃的津津有味,渍渍有声。
确实不错,足够甜,足够解渴。不一会功夫,一个西瓜下肚。年轻人砸吧着嘴,默默念道。
稍作休息,年轻人挥手向众人道别。背着粗布包裹向城门口处走去,只是这一次脚步缓慢了许多,不再急匆匆了。
行走在官道上背粗布包裹的年轻人,正是从郑县老李头酒楼处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韩青。
两个时辰过去了,城门在望,高大的城门楼子若隐若现,即将映入眼帘。
韩青放缓了脚步,站立在一旁驻足张望。
这一路从郑县渡口处赶来东京城,足足用去了两月有余路程。用脚步丈量九洲大地,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六
月十六这天临近了。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一路上舟车劳顿,翻山越岭,风雨兼程,马不停蹄,一刻不停歇,还是赶到了。
这一路上见到了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胸怀激荡;也见到了牧羊人纵马狂奔,肆意闯荡;也见识了千军开拔,九洲军队换防,气势如虹。独独没有看到修行中人遨游天上,其实是有些遗憾的。出来游行两年了,真正的修行人几乎没有见过。他都要怀疑是否真的有修行这一说法了。要不是有追杀他的黑衣人在先,和确确实实体内那股气的存在。他不禁就要怀疑了……
经过两次死而后生,更加迫切的想要拥有力量。和生命实实在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被别人生杀予夺,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不好受了。如果说以前想修行,只是出于外婆祈雨成功时的好奇和萌芽。后来眼见无忧子追杀父母技高一筹的高高在上,和外公三下五除二打杀无忧子的轻而易举。再后来蜀山外门执事李国豪的横空出世,破开云雾,御风飞翔。这些无不在当时的少年心里留下了影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放大。
在郑县的渡口处,那一夜他想了很多。时光一去不复返,青春的时光终会过去,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必须主动出击,寻找机会,才是正途。虽然九洲人人长寿,但父母外公外婆也不止一次说过。越早修行越好,错过了年龄,根骨定型,再想修行不异于老汉搬石块越搬越累。
所以很是迫切,这才是他急于尽快报恩离开郑县的缘由所在。
报仇他一刻也没忘记,但仇恨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人生还有很多的路要走,总不能因为仇恨就踌躇不前吧?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寻找修行的机会,早日加入修行门派开始修行。道经虽然每日还是孜孜不倦的修习,事到如今,已经毫无寸进。必须有相应的功法匹配才行,这些都是当下不得不着手考虑的事。所以他马不停蹄来到了豫洲的首府——东京城。
心思急转百遍,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没有过多停留,在城门口给守城士卒看过路引之后,抬步迈入了东京城。
第三十章 李寻欢
东京城,地处豫洲中间地带。作为豫洲首府,与神都城齐名,为九洲大地九大城之一。方圆百里皆为东京之领土,作为声名在外的大城,城内居住人口早已突破千万。生活在城内的居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汇聚了天下形形色色的人流。每日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充满活力一片生机勃勃之气象。
今日午后时分,韩青跟随人流进入了东京城。扑面而来是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人声鼎沸,宛如进入了另一片世界。饶是韩青帝已经有了洛阳城之行,也算见惯了大城的喧嚣。也不禁被这喧闹异常,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入目望去,连绵不绝的房屋,绵延成片,一眼望不到头。街道宽敞无比,比洛阳城宽敞一倍有余。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员进进出出,一刻不停歇。各种摊贩叫卖声四起,忙乎着招揽生意。一队队街面巡逻的兵丁纵马呼啸而去,一列列装饰异常豪华的马车,载着主人家漫步在街道上。
进的城内,人流很明显放慢了脚步,只能龟缩前行。委实是前方人流如织,行进速度不得不下降。碍于人流韩青也毫无办法,放慢脚步审视着人流,以期想个快速通行的办法。经过一番观察,倒还真的给他发现了一条捷径。
街道两旁各式摊贩虽然铺满了街面,人们围着摊位,确实影响了街面正常的行进速度。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理解,那些瓜农为何放着好好的城内不来,偏偏选择城外人流稀少处卖瓜了。
实在是太拥挤了……
街道中央虽然拥挤不堪,但每个摊位之后还是有非常宽敞的位置足够行人通行。只是大部分被人流气势所影响,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正好给了韩青捡漏的机会,瞅准机会,一个跨步冲出人流,来到摊位后,他施施然迈着轻快的步子,在城中晃晃悠悠,寻找落脚点。
他当然不是无的放矢,此次来东京城可不是旅游观光游行的,带着直接的目的。普通民众只知东京城繁华无边,充满了无数安居乐业的机会。而韩青并不看重这些,他归根结底想要的,
只是尽快踏上修行门槛,不贻误最佳修行年龄。所以他来了,东京城有他迫切需要的修行门派。但他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是偶尔听父母提过一嘴,但具体如何进入却无门。
想着心事,畅通无阻的,不知不觉已经远离了城门口。人流渐歇,第一次到来,他也不知来到了什么地方,只是顺着主干道一直往前。这里静谧了许多,摊贩几无,一排排高耸入云高楼,耸立在街道两旁,错落有致。装饰的别具一格,青色不知名材料打造的外墙,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他忍不住驻足观看,心中充满好奇。与城门口处建筑不同,人烟稀少,不见人员进出,多是在街道上过路的。
“滚出去,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在这里招摇撞骗,瞎了你的狗眼。”
其中一幢青色建筑的门口,走出两名伙计模样的男子,凶神恶煞的驱赶一名男子。口中骂骂咧咧,手上动作也不停下,架起男子双臂,使劲往外一甩。就把男子甩在马路中央,男子一个踉跄,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名伙计像驱赶苍蝇似的,挥手扭头关门进入屋内。只留下坐在地上的男子,满脸尴尬。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
“小爷是那骗吃骗喝的人吗?啊……”
“瞎了你们狗眼才是,不信我,就不能态度好点啊?”
男子眼见伙计已经关门不见踪影,气势徒然一足,也不起身坐在地上骂骂咧咧。
“以后有你求着小爷的时候。”
男子犹不满足,口吐芬芳,一边起身拍打灰尘。
眼神环视一圈,发现了一脸错愕的韩青,男子强装镇定,满脸堆笑。
“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错过错过……”
韩青这才仔细正视这个男子,也就十七八岁,身高没有自己高,穿着一身雪白的薄衫,手拿折扇,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就是有被人丢出的前车之鉴,让他忍不住内心怪怪的。
他也不愿招惹是非
,无辜看到这样一幕画面,纯属巧合。抬起步子继续向前走去,谁知那个男子倒是热情的迎了上来。
“兄台,在下李寻欢。”
“不知怎么称呼?”
眼看走脱不得,韩青只得停下与他寒暄。
“韩青”
“原来是韩兄,幸会。”
李寻欢收起折扇,双手抱拳。
“在下是豫洲东京城人士,今年十八岁,不知韩兄?”
韩青素来不善与自来熟打交道,生人勿近。
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寻欢满脸笑意,他的教养不允许他,扭头就走,只得老老实实作答。
“韩青,十六岁,中洲洛阳城人士。”
喔豁,九洲陪都洛阳城啊,神往已久,一直无暇前往游玩。
李寻欢夸张的语气,更加让韩青产生了远离他的打算。
面子功夫到位,一刻也不停留,意欲再次走人。
李寻欢也看出了韩青不愿交谈的打算,任谁见了自己刚才那一幕也难以取信吧?
所以他收起满脸虚浮的笑意,一丝不苟,表情真诚了许多。
“韩兄,刚才你所见事出有因。”
“绝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在下并无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你纯属机缘巧合。”
“正好看到”
这个解释倒是行得通,韩青面色缓和了许多。
“李兄,你也不用口口声声韩兄的叫。”
“在下小你两岁,初来东京城,如若不嫌弃你我兄弟相称即可。”
“好的,李寻欢满口答应。”
最后随着交谈的深入,双方倒是颇为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势,李寻欢说什么也要一尽地主之谊。拉起韩青走出这条街道,拐进另外一条街道,轻车熟路找到一家酒楼,拉着韩青就走了进去。
韩青帝一脸苦笑,后悔招惹这个热情似火的李寻欢。只得亦步亦趋默默跟随在后,进了这家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