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你猜会发生什么事
凡是传承有序的宗门,其内部的门规往往很严格,但这些与外人无关。所谓散行戒,并非各派内部的门规,而是修士在外行走时皆应遵守的准则,且没有不知者不罪的概念。无论知不知道散行戒,都不得违反它,为什么,看其内容就清楚了——
其一,不得矫众显灵自称圣,惑乱乡里。
其二,切勿得神通而忘法本,残害众生。
其三,禁止仗道术以图淫邪,勒索黎民。
介绍完毕之后,杨特红又问道:“小华,你是怎么看的?”
华真行:“理所当然啊!祸乱乡里、残害众生、勒索黎民,管他是什么人干的,都不应该。”
杨特红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些事放哪儿都不允许。可是为什么会有散行戒呢,重点是前面的几句话……”
矫众显灵自称圣、得神通而忘法本、仗道术以图淫邪,这些都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散行戒是针对修士的,因为他们的神通手段往往很隐蔽、很邪性、很神奇,无法防备甚至想像不到,危害又很大。
还有些手段难以被普通人查觉,哪怕查出来也难以找到证据,尤其是能拿到现代法庭上的证据,在古代法庭就更不用说了。
当初为了达成这个共识,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假如不立散行戒,修士之间的相争无忌,会波及大量无辜。比如两个人在闹市中斗法,谁打死谁另说,也许他俩自己都没事,但周围一大片的人恐怕都死光了。
像这样的行为谁来阻止?各大宗门联合制止!事先就定下散行戒,谁敢犯戒就收拾谁,从而威慑与劝戒大家自我约束。
华真行听完后皱着眉头道:“假设一种情况,假如我要杀一个罪大恶极的坏蛋,结果他跑到闹市之中威胁我,说我敢动手他就放大招波及无辜,那怎么办?”
杨特红苦笑道:“你说的这种人,不就是绑着炸弹挟持人质的恐怖分子吗?只不过他的武器并非炸弹。当时想动他投鼠忌器,警察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呗。但对于修士而言,散行三大戒之外,还有一条共诛戒……
我打个比方吧,假如我就是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糟老头子,而你是身怀绝技的高人。有人想逼迫你做什么,却拿你没办法,就说你若不答应,他便会找机会杀了我,你怎么办?”
华真行:“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场干死他呗!就算他想逃跑,我也要一直盯着他追到底,直到弄死他为止,可不能让他有机会来杀你。”
杨特红笑了:“不错,很不错,他犯的就是共诛戒!修士自己有本事,可是他的父母妻子、亲友家人很多都是普通人。修士之间的争端,不应该以对方无辜家人为要挟,这种手段防不胜防,且危害极大。后来共诛戒又有延伸,以无辜民众为要挟,亦等同此类。
比如有个人想要挟你,假如你不答应他的条件,他就宣称要屠村,还说那些人都将因你而死。这样的傻逼也是犯了共诛戒,你要是遇到了,有能力就干掉他,没能力就叫帮手一起来干掉他。”
华真行:“哦,我明白了,两个人之间的争斗可能不关第三者的事情,可是其中若有一个人这么干了,那就等于危害到所有人。杨总,假如哪天有人劫持人质,我可不可以喊您去帮忙干掉他?”
杨特红:“你这孩子怎么拎不清呢?你说的那种事情,就是治安案件。无论是散行戒还是共诛戒,针对只是修士的行为和手段,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其实像祸乱乡里、残害众生、勒索黎民这种事情,非索港每天都在发生,无论是不是修士干的,都是此地常态。在这个地方讲散行戒,多少显得有些无聊,但杨老头今天还是讲了。可能对于修士而言,能力越大、危害越大吧,所以需要群体内部的自我约束。
“别打岔了,说重点!”这时墨尚同插了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杨特红一招手,树上一枚荔枝飞了下来,剥皮吐核吃掉,这才慢悠悠道:“理论联系实际的时候到了!无论是黄金帮的洛克,还是海神帮的海神,严格说起来他们其实都没有犯戒,所以这些年我明知道这两人是洋修士,但也没有理会。”
这时柯孟朝又插话道:“其实我们几个并不在意散行戒,因为根本就不会去触犯它。但是小华你,今后要注意了,说不定有人会以此为借口找你的麻烦。”
华真行纳闷道:“找我什么麻烦?”
杨特红不满道:“这可不是我打岔!”
柯孟朝一摆手:“行,你继续说,我不插嘴了。”
杨特红:“刚才介绍的散行戒,是东国古代文言文,概括得最为准确。但是同一本经有不同的念法,对散行戒也有各种理解,后来最流行的有两条白话,比如‘不得闹市施法,惊世骇俗’,还有‘不得在普通人面前施展神通’,就算不得已施展也要尽量掩饰。”
华真行笑了:“嗯,我在魔法小说里也看过,禁止在麻瓜面前施展魔法。”
杨特红:“你还笑呢!按照你的梦想,将来要建立一个欢想国,要将养元术纳入义务教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华真行:“这没毛病吧?祸乱乡里、残害众生、勒索黎民,这三条犯了哪一条?我听明白了,共诛戒讲因,散行戒讲果,可是推广养元术都与此无涉。
不得闹市施法,我们也没在闹市啊,都在研究室、加工中心呢。不得惊世骇俗,假如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没什么好惊骇的!
至于不得在普通人面前施展神通,我想问一句,未入门者都是普通人,若不施展演示,又如何教人学习?在公开场合那种没有必要的炫耀,倒是不值得提倡,也违反学习纪律。”
墨尚同忍不住又插了一句:“小华说的,从逻辑上来讲,没有问题。”
杨特红瞪了他一眼,懒得计较了,继续问道:“假如有人学了养元术,我指的不是根本法诀,而是修炼出了特殊能力,然后拿来犯案怎么办?”
华真行:“火箭筒打人和大火球术打人,在法律后果上有什么区别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我拿着一杆步枪穿越到一千年前,八百米外一枪就能把人打死,那的确是惊世骇俗。可是到了今天,谁还能把破步枪当神器,搞不清楚它是怎么杀人的吗?”
墨尚同又小声附和了一句:“有道理!”
杨特红:“那怎么追查呢?”
华真行:“既然都公开推广养元术了,谁都知道那些特殊能力是怎么回事,追查的人当然也知道,这和普通查案又有什么区别?我不反对散行戒,恰恰相反,我还要把散行戒写到教科书里、写进欢想国的法律里,成立专门的机构调查这种案件。”
杨特红:“保证能查出来?”
华真行:“警察也不敢保证能百分之百破案。我想反问一句,以往有人违反了散行戒,都是怎么查出来的?”
杨特红:“当然是宗门修士查出来的。”
华真行一摊双手:“这不就得了嘛!你可以把欢想国乃至全世界就看成一个大宗门。”
杨老头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是一种理想状态,但现实和理想之间还有过程,在你开始做这件事之后,必然会遇到阻力。推广养元术,假如真能像你梦中的那样成功,也会让很多门派传承失去吸引力,甚至没有了继续存在的价值与基础。
你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得那么完美,必然会出各种问题,甚至捅出篓子来,只要你现在能想到的麻烦,将来都有可能会发生。有些人阻止你未必因为利益而是因为理念、未必因为私欲而是因为公心,这样的情况是最麻烦的,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
华真行低下头道:“我记住了,其实我也梦到了,会尽量注意的。”
柯孟朝终于开口道:“真有什么事,到时候再就事论事呗。小华,你也别怕,假如真有人拿这些说事,我负责跟他们讲道理。我老人家讲道理的原则,哪怕你不想讲道理,我也得让你必须讲道理。老杨,你不是总爱吹一个打我们两吗,到时候你就负责打架吧。”
杨特红还没答话,墨尚同击掌道:“就这么定了,我负责帮帮忙做事!小华,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华真行:“能不能预支一笔钱,我要收购矿金。”他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以比金典行高一倍的价格,收购当地人手中的散碎矿金。
杨特红摇头道:“你这个计划不够长远,考虑得也不周全……我的意思是说,你想在杂货铺里收黄金收到什么时候?难道天天人来人往闹闹哄哄的,烦死我老人家吗?而且你一旦做了这个生意,还有空干别的吗?”
华真行:“我也有长远计划!就在欢想实业名下成立一个全资子公司,经营矿业,我们发现的金矿先不开采,眼下就是搞加工提炼。等非索港供销社的营业点正式建立起来,以后可以将收购矿金的业务移交给他们。”
他这个想法倒是挺不错的,成立一个矿业公司目前几乎是零成本,仅花个注册费用而已。就算将来有人去查,也只会查到是矿业公司在杂货铺设了一个收购点,而华真行不过是收购点雇佣的小伙计。收购资金的来源,直接就走矿业公司的账,开支票都方便。
墨尚同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投资干这个吗?”
华真行:“环境太恶劣了,这里没人投资的行业多了!至于金矿加工,不仅是因为金典行的垄断,也因为不划算。但我们没有问题啊,暂时我自己来慢慢提炼就行,也不用辛苦墨大爷您再帮我挖矿了。
而且现在注册好了矿业公司,等到将来再开发金矿也是顺理成章……”
为什么没有人想到在这里成立一个公司,专门提炼加工黄金?因为无利可图,别说其他不利因素了,就连最起码的量产规模都谈不上!非索港一带根本就没有大型金矿,每年雨季当地居民零散的淘金所得,总计矿金产量也不超过一吨。
货源分散,治安混乱,这些矿金都收集到各种小头目手里,然后最终收货渠道又被金典行垄断。一家典当行就能全吃下了,还搞什么矿业公司来抢这点买卖?可是华真行现在就是要抢生意。
杨特红又沉吟道:“公司倒是可以注册一个,收购资金也没有问题,这买卖不可能赔钱,黄金本身就是硬通货。但我有个建议,暂时不要以欢想实业的名义做,就是以杂货铺的名义收购矿金……你猜会发生什么事?我指的就是生意,可不是打打杀杀。”
062、直钩
人多未必好办事,有时候手杂、嘴杂反而有掣肘内耗。真正的高效率,是有共同纲领和组织纪律的专业团队,而新联盟就正在朝这个目标改造。
欢想实业的四名副总裁去给夏尔当助手,并带去了二百名新成员,其中一百五十名都被李敬直编入了巡逻队。
巡逻队是按一个加强连的编制建立的,平日的任务除了巡逻就是培训,培训又分军事培训、文化培训以及思想宣传培训。他们是拿工资的,生活安排得及其充实,总之不能闲下来生事。
华真行让夏尔帮个忙,散布杂货铺高价收购矿金的消息,这门生意真想做起来,也需要新联盟及其下属的巡逻队。
其实没必要让非索港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消息,在一个没有母语文字又缺乏现代传媒手段的地方,这在短期内也是做不到的。夏尔只需要联系那些与金典行有合作关系老客户,他们大多是收购、收集零散矿金的帮派或部族头目。
土著居民用简陋的工具淘到些许矿金,也不可能直接拿到金典行去交易,都是这些人从他们手中收购或者收集。这些人之间也是有联系的,夏尔只要联系上了其中几个,就等于通知了全部。
夏尔用亲身经历作证,老头杂货铺的收购价比金典行高一倍。他弄乐一批矿金去金典行卖,结果金典行的开价只有三千米金,而且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鸟都翘到天上去了。听说老头杂货铺也收购黄金,他跑过去卖了六千米金!
老头杂货铺,就是当地人对杨特红开的这家杂货铺的称呼,因为老板是个老头。这里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出头,老头子本身就很少见,算是一个很突出的特征了。它的位置原本不在大头帮的地盘内,而是在离大头帮不远的两个小帮派地盘的交界处。
如今随着大头帮改组为新联盟,迅速铲除了周围一批小帮派,老头杂货铺已经处于新联盟地盘的边缘地带。
夏尔还向大家承诺,到老头杂货铺来卖矿金,新联盟会保证大家的安全。假如找不到地方就问巡逻队员,巡逻队员会主动带路并充当临时保镖。第一个上门的,不是帮派头目而是一个部族的长老,他卖了十盎司矿金,果真如夏尔所说,拿回去六千米金。
上午来了一趟之后,下午这位长老又来了,又拿来了两公斤多矿金,华真行全部照价收购。
当地大部分人其实都属于一个部族,后来的殖民者人为的将他们划分为三个部族,又在背后挑唆策动,曾导致了一系列的内乱纷争。就华真行所知,所谓古鲁语、瓦图语和西塔语其实就是一种语言,只是发音稍有区别,就像东国不同地域的方言。
大部族下面又划分为很多小部族,依据血缘、聚居地以及迁徙之前所属的村落。这位长老名叫桑德斯,他的部族有几百人,生活在城市东南郊的非索河边,族中青壮平日在种植园打工,雨季则会在河床上淘金。
每个人淘到的矿金很少,往往只有几粒,他们又不想卖给那些上门收购的中间商,免得凭白再受一层盘剥,所以就集中起来攒够十盎司以上,再由族长拿到金典行去卖。这已经算是很聪明、很有组织的做法了。
桑德斯是整个部族里最有见识的人了,至少他会说茵语,也知道怎么使用支票去银行办手续,还曾经来过杂货铺买东西。听到最新消息,他是最有积极性的,先拿了十盎司来做试探,然后把部族里收藏的矿金全部拿来了。
桑德斯没有全要米金,他要了三分之一的米金和三分之二的几里币。
华真行和这位四十来岁的长老聊了半天,打听了很多情况。其实这个部族每年能淘到的矿金总计就是七、八盎司,还不够直接到金典行做交易的,但是他们已经淘了十来年了,积攒了不少,每次需要用钱的时候就拿出十盎司去卖。
其实矿金在当地也是可以流通的,部族之间做交易有时候就支付矿金,因为此物可以随时拿到金典行换成钱,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现金了。真没有想到,金典行的存在,反而成了民间矿金流通的信用背书,只是他们把收购价格压得太低了。
当地一年的矿金总产量虽没有准确的统计数据,但估计不会超过一吨。而金典行的库存量应该不会超过这个数,这些还满足不了华真行的收购需求。但是按桑德斯介绍的情况,可以推测当地很多人手里其实还是囤了不少矿金,并没有全部卖给金典行。
杂货铺的消息传出去,这些人估计都会来出售,因为比平常的价格高一倍啊,简直就是捡钱的机会!
华真行还得知,桑德斯每次去金典行卖矿金,金典行支付的都是几里国本地货币。仔细回想一下,金典行上次还算是给夏尔面子,看夏尔的穿着打扮以及言谈举止,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物,至少说话极有底气,他要米金就给米金了。
桑德斯回去之后,前来出售矿金者陆续出现,但基本都是小额交易。有人手里只有几十克甚至几克,特意来问华真行收不收?华真行不论多少都是来者不拒,电子称重计可以精确到0.01克,哪怕只有几克矿金都不妨碍交易。
金典行那天的开价是十盎司矿金给三千美金,一盎司折合31.1克,再按百分之七十的纯度计算,实际上收购纯金的价格是每克13.8米金。
华真行的收购价则翻一倍,折算成纯金就是每克27.6米金,在此基础上乘以矿金的纯度。当地的矿金纯度几乎差不多,都在百分之七十左右,华真行每克矿金的收购价接近二十米金。
为了维护秩序并保证安全,李敬直特意派了一个排的巡逻队过来。一个班就在这一带外围巡逻,一个班负责杂货铺周边街区的警戒,一个班就在杂货铺门口站岗。华真行怕大家累着,特意拿凳子请他们坐着,准备了香烟饮料,又撑了两把遮阳大伞。
坐在杂货铺门口执勤是最轻松的,李敬直又决定三个班轮换。至于排长和副排长,一个领着人在外围巡逻,一个就在杂货铺里的柜台边站着,时刻监督交易过程。
华真行其实用不着这么多人保护,但也不能拂了人家的一番好意,而且这是一个向外界展示新联盟的机会。让大家看到这里已秩序井然,既安全又充满活力,新联盟将地盘内的事情管理得很好、风气为之一新,同时还拥有强大的实力。
生意上门的第三天,这里已经很热闹了,李敬直亲自来到柜台外监督,这天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也不知道哪来的三名黑大汉,居然在矿金里掺假,华真行一眼就看出来了,然后按照掺假后的纯度给了一个价格,结果这几个人居然不满意还想闹事。
华真行当场声明,这些矿金里掺了假,而且还指出了究竟掺了多少,并告诉他们,假如对这里的开价不满意,可以拿到金典行去卖。但是这三个大汉并没有走出门,他们是被李敬直拎出去的,然后被拖到了杂货铺后面的巷子里,传出的叫声很惨。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李敬直笑呵呵地与门前的顾客打招呼,告诉大家不必在意,该卖矿金就继续卖,又解释了那几个人挨揍的原因。他把刚才那些金子拿了出来,在众人眼前用一个筛子抖了抖,明显就分成了两部分。
他将其中一部分矿金拿出来放在托盘里,用小喷枪烧了一下,当场就看出来假了。围观者皆做义愤状,纷纷表示揍得好……交易继续进行。
华真行坐在柜台里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那三小子在后面叫得也太惨了,声音太大持续的时间也太长,你一声我一声居然都出调了,难不成是托?他特意窥探,发现果然是托,应该是李敬直安排的。
这位五大三粗的汉子、前东国的退役军官,居然也有这么狡猾的手段,而且事先都没告诉华真行,这或许就叫兵不厌诈吧。
前三天的场面看似热闹,其实收获并不大,总共也就收了五十多斤矿金,远远没达到华真行的预期目标。他要提炼与自身等体纯金,重量超过一点三吨,折算成未经提炼的矿金,差不多得要两吨才行。
迄今为止最大的一位客户,就是第一天上门的桑德斯长老。而从桑德斯长老那里得知,目前非索港各色人等手中收存的矿金还有不少,绝对不至于几天下来只能收到几十斤。
手中有大批存货的人都在等待与观望,他们都是与金典行有合作的老客户。而华真行也在等,他相信先沉不住气的肯定不是自己。到了第四天,他等待的苗头终于出现了,有一位当地土著带着两名保镖,拿着十盎司矿金上门出售。
华真行一看就知道这三个人不对劲,首先那位老板根本就不像个老板,眼神闪烁、气息虚浮,好像心里很没底、很害怕的样子,却又装做若无其事。这人如果只是来出售矿金,不应该害怕周围的巡逻队,那他又心虚什么呢?
至于留在门外的那两名保镖则更不对了,通常当保镖注意力时刻应集中在老板身上,而这两人根本就没这个意识,好像对杂货铺以及周围的环境更感兴趣。
卖东西就卖东西吧,那人还要问东问西打听半天,最后问华真行能给什么币种、开什么支票?华真行告诉他,米金、东国币、几里币都可以,就开当地东国银行的支票。那人拿到支票后并没有大赚一笔的喜悦,还问这张支票是真的假的、能否兑换?
华真行告诉他,双方可以各派一个人,一起去银行兑支票,金子先押在柜台上。结果那人真的派了一名保镖拿着支票去银行了,这边的排长也跟着一起去了,确认无误之后才完成交易。
下午的时候,又有一位黄发白肤大客户来了,带了四个保镖开着一辆吉普车。车没有开到杂货铺门口,在街口外就被执勤的巡逻队员拦住了。他们总共带来了五千盎司的矿金,折合三百多斤,一个人根本拿不动,分成一百盒装在十个手提箱里。
这是一笔惊人的大买卖,至少在当地还没见过谁一次交易这么多矿金。按照华真行的收购价,成交额差不多是三百米金。这位大客户一脸傲然之色,始终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华真行,既像是认为他买不起,又像是觉得这家杂货铺根本不配作这种生意。
华真行心中窃喜,却面露为难之色,说了声抱歉要打个电话,然后去后院打了个电话,也不知与谁聊了半天才回到柜台,客户都等得不耐烦了。接着分批次称重验货,这么大的量很费时间,到最后华真行都出汗了,拿了条毛巾不停地擦。
这时他又接了一个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挂断之后仿佛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等到称重验货完毕,他给等候已久的客户开了一张支票,带着惶恐的神色目送其离开,并在柜台后深深地躹躬。
当华真行再抬起头时,虽然没有笑出声,但咧着嘴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那人送来的矿金不多不少正好三千盎司,早就精确称好重并分装成每五十盎司一盒,这本身就不正常。整个非索港能一次拿出这么多库存矿金的,只有金典行。
与此同时,在金典行的里间,有四个人正坐在那里喝酒,帮主鲍里斯与副手凯莉、蓬康坐得位置好像有点不对,明显以那位平日里不起眼的检验员洛克为中心。金典行经理彭康接了个电话,赶紧以汇报的语气道:“先生,树杈子已经回来了,对方把五千盎司的货全吃下了。”
树杈子就是他们派去做交易的人,其名字就是这个意思,或者叫枝条,倒并非是刻意蔑称。
063、傲慢与偏见
洛克眯起眼睛道:“有没有噎着?”
蓬康:“好像已经有点勉强,收货的伙计中途出去打了个电话,应该是临时去筹集资金了。”
洛克:“东国银行有你的人,打听一下那个户头的情况。”
蓬康打了个电话,然后汇报道:“那个户头里原本有二百万米金,这几天收购矿金用掉了一些。树杈子去的时候,又有人往里面打了二百万米金,应该是临时筹借的。”
洛克:“我们库里还有多少没加工的矿金?”
鲍里斯:“还有一万多盎司。”
洛克:“准确数字呢?”
蓬康掏出计算器:“已经称重分装好的,还有三百二十二盒,总计一万六千一百盎司,我昨天刚清点过。”
洛克站起身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就不要再烦我了。这其实是好事,简直是送钱上门的傻子。”
说完话他走了,凯莉诧异道:“洛克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鲍里斯:“明天组织好人手,再调几辆警车护送,把库存的矿金都装上,一批批送进去,看他们怎么收购?黄金帮做生意向来是讲规矩的,假如他们收不了货,那就不要再开门了。
也通知一下那些老客户,让他们都派人去看看,区区一个大头帮也能插手矿金生意?他们这几天等的心里都快着火了吧,假如以后还想做生意,就应该知道这里谁说了算。”
这几天为什么没有其他“大客户”去杂货铺,因为黄金帮已经挨个打了招呼。鲍里斯很明确地劝阻与警告他们,老头杂货铺这次是晕了头、居然敢插手矿金生意,只要大家将来还想做这个买卖,那么就等待几天,黄金帮会解决掉麻烦。
对黄金帮来说,老头杂货铺是个麻烦,但对那些中间商可未必。大客户们只顾忌一件事,就是将来会不会被黄金帮收拾。金典行垄断矿金的出货渠道已有七、八年了,假如老头杂货铺只做眼前的一锤子买卖,他们以后还得跟金典行打交道啊。
但鲍里斯也清楚,这种劝阻与警告,效果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假如杂货铺的买卖一直持续下去,眼看着有钱不能赚,那帮客户迟早会憋不住的,已经好几天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凯莉却纳闷道:“我们把库存的矿金都带过去,那不是在帮他们做生意吗?连金典行都把矿金卖给了老头杂货铺,其他人还会听我们的话吗?”
鲍里斯皱眉道:“你这娘们,怎么不识数呢?”
蓬康解释道:“在非索港,没有哪家店铺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现金,就连我们金典行也不能。昨天我们拿了五千盎司去,他们的资金已经见底了,紧急筹借了二百万才勉强够用。”
说着话又低头按着计算器道,“假如我们再拿去一万六千盎司黄金,他们就需要再支付将近一千万米金的现金。我可以说在整个非索港,想借都没地方去借。”
凯莉:“他们已经有两百万,又借了两百万,哪弄到这么多钱?”
鲍里斯恨恨道:“已经打听过了,那家店铺在这里开了很多年,老板应该攒下了不少钱,所以他能拿出来二百万米金做这个买卖。至于胆子嘛,当然是大头帮给的,后来那二百万应该也是大头帮提供的。”
凯莉:“大头帮我听说过,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蓬康:“大头帮新换了个头,叫夏尔,前几天带着一个跟班到这里来过,想卖矿金又没卖。我后来才回过味来,他就是来探路的,早就打定主意要抢生意了。那天来的小跟班是个东国人,就是杂货铺里的负责检验和收货的。
大头帮最近动静很大,抢了七、八个小帮派的地盘,还把做生意的全部赶走了,摆明了要自己独占。我估计他们发了一笔横财,那些小帮派当中应该有人攒了不少家底,结果全便宜了那个夏尔。
我原先也奇怪大头帮为何突然发疯,现在才想明白,应该是有谁暗中积攒了不少家底,却让夏尔那小子给发现了,弄不好金大头就是这么死的。”
观念的差异,就像一道无形的鸿沟。黄金帮从没有把大头帮放在眼里,认为那不过是贫困混乱街区的猩猩们,这种冷漠和蔑视是刻在骨子里的。当他们需要去了解情况的时候,得到往往仍是自以为是的结论,充满傲慢与偏见。
黄金帮这几天去查证夏尔的身份了,确认了夏尔就是大头帮的新头,但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新联盟与大头帮有什么真正的不同、他们近期改造与变革又意味着什么?鲍里斯等人用的称呼仍然是大头帮。
新联盟禁止枪、毒、赌的行为,也被理解为他们想独占这些生意自己经营,而不是像以往那样控制这些交易从中抽成。新联盟铲除周边七、八个小帮派,鲍里斯也自以为找到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发现有人暗中攒了一大笔家底。
在鲍里斯等人看来,贪欲和野心导致了大头帮的膨胀,自以为有了实力和本钱,居然也想插手矿金生意了。大头帮找不到他们这样“高端精英”撑门面,将就着找了几个东国生意人出面。他们就是这么理解杂货铺与大头帮的关系,就像金典行与黄金帮的关系。
假如夏尔知道他们是这么想的,或许会瞪大眼睛惊叹,难道这些人会无知到这种程度吗?很遗憾,事实就是他们真的如此无知!
黄金帮不清楚杨老头有多厉害吗?真的不清楚。对于那些低层街区的人与事,黄金帮不了解也不屑于去了解——谁管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总归还是有人活着不是吗?
就算不知道杨老头有多厉害,难道还不清楚他现在的身份吗?欢想实业的董事!黄金帮的确不清楚,他们连非索港已经成立了这样一家企业集团都不知道
毕竟欢想实业还没有在外界大肆宣扬,也只有总部员工见过几位董事。就算黄金帮知道了有这样一家企业,也想不到和老头杂货铺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知道刚刚成立的欢想实业,难道还没听说过草鞋帮吗?黄金帮真的没在意过什么草鞋帮,哪怕听说了一些传闻也不会当回事。所谓草鞋帮,不过是那些环境极其恶劣的街区内,穷鬼、商贩、手艺人在互相壮胆而已。
认知的差异,就是这么荒诞与吊诡。
虽然鲍里斯与蓬康已有解答,但女人看问题更感性,凯莉又问道:“假如他们真能弄到一千多万米金,那我们怎么办?”
鲍里斯和蓬康都笑了:“那怎么可能!”
凯莉:“我只是说假如嘛!”
蓬康想了想:“那我们也不亏啊,而且大赚一笔。鲍里斯,假如不是凯莉问,我还真没仔细想过,万一他们把矿金全收了,我们这次可是……”然后低头按了按计算器,“赚了六百五十万米金啊,仅仅两天之内,我还从没见过赚钱这么快的生意!”
假如不考虑别的因素,仅仅谈矿金买卖。金典行三百米金一盎司收来的矿金,什么都不用做,直接再以六百米金一盎司的价格卖给杂货铺,岂不是赚翻了?
零头不算,今天已经卖掉了五千盎司,假如明天再卖掉一万六千盎司,总收入是一千三百万米金,其中一半是净赚的,也就是六百五十万。仅仅两天之内就到手了,黄金帮迄今为止也没干过赚钱这么快的大买卖啊!
几人突然意识到,这是多么大的一笔收益,皆倒吸一口冷气,感觉有些晕眩,又莫名在脑海中憧憬着什么,一时都没有再说话。
黄金帮最赚钱的买卖是北湾赌场和金典行,经营了这么多年,所攒下的主要家底就是金典行库存的这一批矿金。
矿金当然是拿来加工纯金的,金典行自己有一个小型炼金作坊,加工规模有限,需要大量现金时就赶制一批标准金条卖出去。矿金收购进来先囤着,反正是独家买卖,将来都能慢慢变成钱,这些年下来,库存已有如今这么多。
金典行是一家按正规手续注册的企业,有资产就有负债,还有各种支出项目,账面上总计净资产有几百万米金,这在非索港已经相当惊人了。但让他们一下子拿出上千万现金,哪怕借助短期融资拆借也不可能办到,那么杂货铺就更办不到了。
两天内一千三百万米金收入,其中有六百五十万米金的净利润,在非索港这个地方甚至超出想象了。
过了好半天,凯莉才喃喃自语道:“假如都是我们的,那该有多好!”
鲍里斯赶紧瞪了她一眼:“不要胡说!”
蓬康却长出一口气道:“假如真有这么大一笔钱,我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他们名义上的是黄金帮的头目,但黄金帮的实际掌权者却是幕后的洛克。洛克此人很低调,甚至低调得让他们无法理解。
金典行和北湾赌场的股东中,都看不到洛克的名字。洛克若有需要,可随时调用黄金帮各种资源,外人却不知情。这些年下来,洛克的身家也有几百万米金了,如今又将暴涨。
像他这么有钱的人,还拥有黄金帮的势力,可以过得很舒服、很潇洒甚至很放肆,然而他却选择了这么一种毫不引人注目的生活方式。假如换成鲍里斯等人,还待在非索港干什么,早跑到海外去享受了。
有些话不适合乱说,至少不能让洛克先生听见。这时鲍里斯已恢复清醒,摇头道:“别做梦了!那杂货铺的账户上只剩几十万米金,明天就可以将他们挤兑垮。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要找他们麻烦的人有的是。”
第二天上午,有一列车队从贸易区驶向了杂货铺所在的街区,黄金帮集合所有能抽调出来的成员,总共六十多人开了十几辆车,暗中都带着武器。除此之外,北湾区警方也是大举出动,共有六辆警车、二十多名警察随行。
黄金帮当然不是去抢地盘的,他们是以金典行的名义去卖矿金的。如此大批量贵重物品的运送与交易,申请了当地警方押运保护。
黄金帮与北湾警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普通警员几乎都是从贸易区招募的,其中不少人原先就是黄金帮的成员。而黄金帮的成员中,也有不少因各种缘故离职的前警员。
警察通常不会到贸易区之外的街区巡逻,因为那里很混乱很危险,当地人有什么事情也不欢迎警方介入。但也有例外的情况,比如发生了必须处理的重大事件,警方还是会的插手的,要么就是给各帮派的老大施压,或者集合大队人马行动。
至于这一次,警方的行动则是公开维持秩序,毕竟这里名义上也是北湾警局的辖区。
二十辆车,陆续停在了两侧街口外事先选好的位置,有两队警员就在街口以及这条街上临时执勤与巡逻,还吸引了很多人来看热闹。
看热闹的不少人都带着一些矿金,他们也是黄金帮安排的后手。假如杂货铺宣布不收购了,这些人就会趁机闹事砸场子,他们背后也都各有势力。
到时候黄金帮自己不用动手,甚至还会帮忙劝阻那些闹事的人,毕竟有警察在维持秩序嘛。黄金帮将当场开出条件、定下规矩,要求杂货铺以及大头帮放弃这门生意,今后也不许再插手。
至于大头帮高价收来的那些矿金,假如不想砸在手里,迟早还会通过各种方式,直接或间接低价回流到黄金帮手里,总之不能让大头帮有提炼成纯金自己卖的机会……这些都是下一步的计划。
新联盟的巡逻队还像昨天一样执行任务,但李敬直暗中又调了一个排过来,潜伏在周边民居中以防万一。附近居民都尽量清走了,新联盟今天管饭,实在不听劝想留下来看热闹的也不勉强,反正后果自负,而且估计今天也不会当场发生冲突。
064、三万米金的故事
无论外面有多热闹,杂货铺的柜台后面还是坐着那个小伙计,验货、收货、付钱都是他一个人,老板杨老头根本就没露面。黄金帮并没有把那么多矿金一次全搬进来,而是派人在门口排起了长队,每人手里捧着一盒矿金,每盒不多不少都是五十盎司。
鲍里斯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想把杂货铺账面上的资金都榨干。假如将所有的矿金一次都搬进去,杂货铺当场就得关门了,一笔生意都做不成。
从东国银行内线那里得到的消息,昨天兑付支票的那个户头还有四十多万米金。派这些人去排队,每盒矿金的收购价差不多都是三万米金,应该在排到第十五盒的时候,杂货铺的收购资金就告罄了,就算柜台里还有少许现金也不顶事。
鲍里斯等人还有额外的私心,排在最前面的那十盒矿金,其实算他们自己的。金典有一些刚刚收进来的,但还没有存盒入库的散装矿金,昨天他们悄悄收拢了十盒。
这十盒矿金能卖六十万米金,拿出三十万悄悄把公账平掉,看不出什么毛病来,他们便能私吞三十万米金。这个主意是凯莉想的,然后撺掇鲍里斯去干,要想成功实施还不被洛克发现,就得拉上蓬康一起配合。
身为黄金帮的头目,七七八八各种收入加在一起,他们每人每年差不多有一万米金左右,在非索港已经算是大款了。三十万米金三个人平分,每人就能到手十万米金啊,这相当于他们十年的收入,只要想一想就会激动得全身抽搐!
假如洛克先生事后发现了,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他们并没有给黄金帮造成任何损失,只是利用这个机会打击对手肥了自己。洛克平日不爱管琐事,应该不会发现的……
鲍里斯和蓬康都没有露面,坐在车里正享受幸福的感觉呢。但是凯莉却坐不住,她亲自拿着一盒矿金第一个走进了杂货铺,听说负责收货的那个东国小伙还长得很俊,体格也不错,想必一眼就会被自己迷倒的。
凯莉出生在黑荒大陆最北端兰西国一处海外领地中,曾是一名小模特,偶尔拍一些香皂、润手霜之类的广告,也给各种展会站过台。收入并不高,而且不能保证每个月都有活,所以她也兼职去夜场跳舞,那种大劈叉、撸钢管之类的。
在那种场合接触了形形色色的男人,那时她还在当地一所公立大学就读,偶尔利用自己的性感与美貌赚一些零花钱,由此结识了鲍里斯。两个人搞到了一起,成为固定的py关系,凯莉愿意跟鲍里斯鬼混,起初是因为鲍里斯说可以带她去海外。
离开那个鬼地方,不再住那样的破公寓、过那样的鬼日子是凯莉的理想,她当时想去的是兰西国本土,去茵国本土也行啊。鲍里斯不是兰西国人,他拥有几里国和茵国双重国籍,后来果然把凯莉带走了,但目的地不是茵国也不是兰西国,阴差阳错到了非索港。
来到非索港之后,凯莉并没有失望,甚至找到了的感觉。肤白貌美、金发碧眼,还在海外读过大学,自认为她这样的女人,在非索港理所当然就应该是上**英。鲍里斯带着她一起加入了黄金帮,洛克也“发现”了她的长处,让她平日负责北湾赌场。
凯莉感觉是如鱼得水,游走于当地各色人物之间,时而羞涩时而浪漫,让很多人神魂颠倒,她也不介意让某些男人尝尝甜头,同时自己也占点便宜或享受一番。她和鲍里斯仍然保持着关系,但身份已渐渐变为合作者,并不完全受其控制。
凯莉并不知道杂货铺里那个小伙叫什么名字,这不重要,但她却有一种迷之自信,自己的魅力是对方无法抗拒的。听说东国男人大多羞涩内敛,挑逗起来更有一种恶作剧式的快感,他平日哪里有机会接触像自己这样高贵、性感、迷人的美女?
让那小伙计折服于自己的魅力,今后肯定会派上用场,但凯莉暂时还没有想太多,她单纯只是要想这种感觉而已……进杂货铺是要搜身的,与顾客进金典行一样,不能暗中带武器。
今天负责搜身的不是巡逻队的排长,李敬直亲自站在门前。凯莉穿得很清凉,凸显出汹涌的身材,但又不是过份暴露,这样更能吸引眼球。
一眼扫过去,她身上就不像能暗藏刀枪的样子,李敬直很规矩,并没有伸手乱摸,先是要她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然后又程式化的让她张开双臂,轻轻拍了拍腋下以及后腰,以示没有问题。
凯莉居然特意扭了扭,身体的某些部位就主动蹭到了李敬直的手。李敬直咧嘴笑了,心中暗道这娘们还真够风骚的。
华真行就在柜台里站着呢,见此情形暗暗皱眉,不禁想起了那天以风自宾的身份出席欢想实业成立仪式时,沈四书不知从哪儿给他找来的四个女妖精。但他的神情很平静,波澜不惊地开口道:“欢迎光临,请问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凯莉的舌尖轻轻从上唇舔过,收颌展肩挺胸,摆了个自我印象中既优雅又性感的身段,伸出一只手将盒子递过去:“我这里有世上最宝贵的金子,听说你想要?”
华真行把盒子接了过去,倒出矿砂称重检验,然后拿出支票本问:“三万米金,卖不?”
这小伙居然没有主动搭讪,连自己的名字都没问题,他是因为自卑还是因为害羞呢?凯莉又说道:“你是在替大头帮收购黄金吧,有人会生气的,说不定你也会跟着倒霉。我看你还是个人才,将来如果感兴趣可以加入黄金帮,到我这边来干活。”
华真行填好了支票,抬头看着她道:“这里是三万米金,女士,我再给你讲一个三万米金的故事。我有一个朋友,他叫罗柴德,是一名医生。有人出三万米金要他的命,他被架着机枪的武装吉普一直追杀到荒原深处,就是大头帮的金大头干的。
但我们不做那种事情,并不是因为我们没钱,而是因为那不对,是应该被惩治、被铲除的罪恶。所以金大头死了,大头帮也不存在了,现在这里只有新联盟。
我认为钱应该用在正确的、有价值和意义的事情上,所以我们才拿它来收购矿金。你可以不卖给我们,我们也不会用不正当的手段阻止别人收购矿金……”
这番话虽然是杂货铺里说的,但外面的人都听见了,并不是什么法术传音神通,而是路边以及街口外事先装了二十多个小音箱,放出的声音恰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又不至于太刺耳。
华真行早就料到今天会发生什么,杨老头事先也提醒过,之所以装这些小音箱,就是让大家都能知道杂货铺里的动静。这算是孩子的灵机一动吧,他这么想的就这么做了,杨老头等人也不阻止,只要别犯原则性的错误就行。
从小受东国教育的华真行,毕竟跟当地土著的习惯不太一样,他这番话说得还是太含蓄了,外面很多人一时没有听懂。但这里也有聪明人,转念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的隐含义。
凯莉的话中带着卖弄式威胁,而华真行的反问更不客气,听众尽可以去自己联想。杂货铺开门正经做生意,这么多钱假如不拿来收购矿金,而是拿去买威胁者的命呢?
比如拿去买凯莉等人的命,三万米金够不够?假如不够,那么三十万、三百万呢?昨天杂货铺可是已经实打实地付出去三百万米金了!
柯夫子讲授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道理,可他老人家没说过富贵受人欺啊。老子这么有钱有势,也没想着欺负人,但你特玛还敢上门威胁我?
说完话他将支票递给了凯莉。凯莉愣了愣,随即扭腰又摆了个身段,仍然看着华真行道:“和你完成交易很愉快,有机会的话,能否请我喝一杯……”
华真行已经打断她道:“下一位!”
凯莉走出了杂货铺,带着一丝不悦。李敬直笑道:“美女,他还是个孩子,很多事不懂的!要不然我找机会请你喝一杯?”
凯莉好像又找回了自信,歪过头也笑道:“这位先生,你的酒量很好吗?”
李敬直:“我的酒量很好,枪法更好,而且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华真行当然听见了,他还想了想,认为李敬直说的应该是实话。欢想实业的十二位高管中,只有李敬直一人是杨老头的学生。杨老头的枪法和功夫自是极好的,李敬直只要学会几分那就很出色了。
接下来继续收购,华真行的动作很利索,很快一盒一盒矿金收进去,一张一张支票开出来。当收到第十五盒的时候,他突然又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来的人表情不对,明显带着一股潜藏的情绪,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有些事华真行可能没经验,但他可不缺心眼,而且感知已极其敏锐,转念之间就想到了一种可能——黄金帮在东国银行里有眼线。
但是来者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华真行平静地开好支票完成了这次交易,反倒是那个卖矿金的人愣住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这张支票能兑付吗?”
华真行:“当然可以兑付,你现在就可以给银行打电话。”
给银行打电话?那个人都没带电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拿着支票回去了。下一位客户继续进门,华真行面不改色地继续办理业务。
这次收购矿金的主意,是华真行自己想出来的,几个老头给了一番分析提醒之后就没有再管,一切都让华真行自己看着办,哪怕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孩子的胡闹。这是他自己的事,也是观察、学习与随机应变的锻炼机会
鲍里斯拿到第十五张支票,赶紧在车里打了个电话给银行:“我收到了一张三万米金的支票……请问是否可以兑付?”对方回答可以兑付,鲍里斯又补充道,“同一个账户,同样面额的支票,假如我还收到了很多,请问是不是都可以兑付?”
对方回答:“请你到银行来办理业务时直接咨询。”
鲍里斯急了:“这个账户上究竟有多少钱?”
对方没告诉他,把电话给挂了。按照银行的业务规章,不能随意透露客户信息,不是谁莫名其妙打个电话来,就能问出某个账户上有多少钱。
鲍里斯赶紧又打了个电话:“杰森,你再想办法查一下,不是昨天那个账户,这是一个新账户……里面的余额是多少?”华真行开的第十五张支票,已经换了一个账户。
电话那边压低声音道:“你搞没搞错,那又不是我负责的业务。昨天我已经找借口去问了一次,假如总去问,谁都会怀疑的。我又不是你的手下,向来都是你求我办事,不是我求你!”
鲍里斯想求人赶紧去查一下这个账户,对方却拒绝了,不是不愿意帮这个忙,而是实在不方便,只能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说。银行是有纪律的,不能私自提供客户信息,找机会在内部问一下也就罢了,可是总这么着急地去另一个部门打听,就该引人怀疑了。
鲍里斯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妙,昨天凯莉说的“假如”居然成真了。黄金一盒一盒送进去,有的手下已经跑了好几趟,他们带来的那么多矿金,杂货铺已收购超过一半了,鲍里斯手里的支票加起来有五百万米金了,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里面那个小伙子居然也不累,手脚还是那么利索。鲍里斯坐在车里直发懵,这时街巷中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杂货铺不再收购了。终于结束了!那帮人哪来这么多资金?鲍里斯激动地跳下车大吼道:“怎么回事?我们辛辛苦苦的把矿金都拿来,怎么不收了?”
这时那些小音箱里传出了李敬直的声音,分别用茵语和当地土语说了两遍:“中午十二点啦,检验员要吃饭午休,下午一点半继续开始收购矿金。”
华真行要吃午饭,杨老头不在,他去厨房做给自己吃。李敬直招呼杂货铺门口“坐岗”的那一个班巡逻队员,搬出了几箱啤酒送给周围执勤与巡逻的二十四名警官,还给他们每人送上了一桶泡好的东国产的方便面,大面饼,香辣牛肉口味的。
李敬直笑呵呵地说:“诸位警官,辛苦你们了!喝点啤酒解解渴,吃个午饭吧。”
无论那些警察是为什么来的,但他们确实主动到这里执勤并维持秩序了,大中午的连饭都没得吃,也确实辛苦,于情于理杂货铺都应该这么做。
方便面在非索港可是广受欢迎的好东西啊,通常在招待比较重要的客人时才会享用,甚至有点小奢侈了。他们的吃法和东国人不太一样,喜欢泡好了拌上调料装在盘子里,然后用叉子卷着吃,就像西罗与米国人吃夷带利面。
记得柯夫子有次和华真行闲聊,不知怎么就提到了方便面。假如有人说用盘子装面条,用叉子卷着吃就显得很“高尚”,那是一种傲慢的文化输出;假如有人还真的接受了这种意识,那么骨子里是多么的卑微与贫乏?
端上一碗面,拿出一双筷子,内心中感觉一下子就上档次了,这是一种的文化自觉。文化自觉是自然的、自信的,并不需要贬低更不必在意有人用叉子卷面条,自己偶尔也会图个新奇试试玩,果然很好玩,但也只是好玩而已。
杂货铺门口条件有限,大纸桶泡面,就用包装里带的塑料小叉捞着吃,众位警察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喝一口啤酒、擦擦额头的汗。这种桶装面在东国的超市里通常都卖五、六块钱,运到了非索港,售价至少也是两、三米金。
方便面,尤其是这种刚泡好的桶装香辣牛肉面,有一个特点,就是飘出来的气味很浓、闻起来特别香,尤其在人已经饿了的时候,站在几米外都会流口水。李敬直招待警察吃午饭,可不会管黄金帮的人以及其他围观群众。
闻到了方便面的香味,大家都饿了,怎么办呢?杂货铺里就有吃的卖啊!虽然检验员午休了,但还有人帮忙卖东西。鲍里斯总不能让手下都饿着吧,也不好现在就撤,干脆也买方便面吧,算是犒赏帮众们。
这天中午,杂货铺门前的这条街,以及两端街口外的区域,飘荡着难以描述的气息,香辣牛肉、藤椒风味、猪骨浓汤、老坛酸菜、小鸡蘑菇、葱花排骨等等交织在一起。杂货铺免费提供开水,各种口味的桶装面都卖完了。
有人舍不得买桶装泡面这种奢侈的东西,李敬直趁机推销了木薯面包和木薯馒头,都是新研制的产品,还没有大规模投入量产,算是提前做了一番市场宣传。
然后有不少人想了个办法,几个人合伙买一桶面,分吃了面条,又买了几个木薯面包,掰开了蘸着面汤吃,感觉也是无比美味。李敬直则善意地提醒,将木薯馒头掰碎了泡着吃,其实味道更好。这算是非索港特色的泡馍了,方便面汤泡木薯馍,立时大受赞誉。
总之今天中午,杂货铺周围的画风……不太好形容。上午看了一场波澜不惊的热闹,气氛却在此时以另一种方式达到了略显怪诞的**。
金典行经理蓬康没有来及吃午饭,趁这个时间,他亲自去了一趟东国银行,兑付了所有的支票。支票没有问题,五百多万美金都存入了金典行的账户里。他又向洛克汇报了这一意外情况,洛克沉吟一番,告诉他继续……
不继续也不行,假如金典行半途示弱而去,杂货铺却没有停止收购,那么其他大客户必定会接着出售。金典行自己都卖了这么多,不可能再阻止他们。
杂货铺收购了那么多矿金,总不能砸在手里吧,他们是想自己加工提炼纯金吗?黄金帮还可以有下一步针对性的计划,而今天其实也不吃亏,甚至还算发了一笔横财。
等到下午一点半,华真行重新站在柜台后面时,很多人还在舔着嘴唇意犹未尽,感觉仿佛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这样的吃饭午休,包括推销木薯面包与馒头,是华真行特意安排的。不论黄金帮是什么目的,他可不会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你干你的,我干我的。
065、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有那么一段时间,鲍里斯的大脑是空白的,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洛克让他们自己看着办,鲍里斯明白这位幕后老板的意思。而今天的行动方案,的确就是他们自行决定的,原本没有任何问题,没料到事态却超出了预计。
从眼前看,黄金帮的账面上确实赚了一大笔钱,他们几个人还从中捞了一笔。但假如事态失去控制,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对这门生意的垄断。垄断矿金生意对黄金帮来说太重要了,非索港还有别的赌场,但控制矿金出货的只有他们一家,这是稳定的暴利来源。
黄金帮为何能垄断非索港的矿金生意,鲍里斯未必真的明白原因,但墨尚同等人分析过,不是因为市场大而恰恰是因为规模太小,一个黄金帮就足以包揽了。
黄金帮看似收入不少,其实开销也很大,与大头帮等其他帮派不同,其正式帮众几乎都是“全职”的,而且还很讲究“体面”,在贸易区更有很多方面的事情需要打点。
洛克先生前年还在海外以“公司”的名义买了座豪宅,平日空着白花钱请人打理,还得交持有税,这两年加起来顶多在那里住了三个月。洛克每次去度假,还得让鲍里斯等人想办法掩饰,要么以是出公差,要么以“跟随”他们去度假的名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鲍里斯等人有多奢侈、贪墨了帮派多少钱呢!
假如失去了对矿金生意的垄断,从长远来看,黄金帮恐怕就不太好维持了,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好过。更重要的是,金典行毕竟不是一家普通企业,而是一个黑帮产业,被另一个帮派抢走了生意,就意味着暴露了自身的虚弱,会被更多的狼盯上都想来咬一口。
所以黄金帮不能示弱,必须设法反击,今天就算杂货铺能吃下所有矿金,也不能让他们做成这门生意,出售矿金的收入,就算是一笔送上门的意外之财……嗯,洛克先生昨天应该就是这个意思,鲍里斯觉得自己的思路又渐渐清晰了。
就在这时,视线的余光突然发现外面有点异常,那些人怎么扭起来了?他的位置很好,坐在车里能看整条街巷的情况。那些围观的当地土著莫名有了各种动作,有的全身哆嗦、有的扭来扭去,却都是很欢快的样子。
打开车窗,鲍里斯也听见了歌曲声,从小音箱里传来——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嘿!每天每日工作忙,盖成了高楼大厦,修起了铁路煤矿,改造得世界变呀么变了样……”
鲍里斯听不懂那些东国语歌词,当地流行的饶舌鼓点曲旋律不一样,曲调慷慨激昂、唱腔铿将有力。当地土著同样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们听见音乐就跟着扭,展示那种旁若无人的奔放天性。
一曲歌毕,又换了另外一首,曲调变得低沉厚重:“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就这么两首歌,反复循环播放,仿佛带着某种魔性,都是当地人从未听过的。
更魔性的是,那些新联盟的巡逻队员都跟着哼了起来,一瞬间仿佛容光焕发。就在这歌声中,鲍里斯熬到了下午三点,带来的矿金终于都卖完了,共计三百三十二盒,比原计划还多了十盒。
但是不能就这么走,否则便是一种示弱,最后一盒矿金是鲍里斯亲自拿进去的。
歌曲的声音突然停了,那些正在随着音乐扭动的人们也都停下了动作,只听小音箱里传出鲍里斯的声音:“今天上午,你们这里有人讲了一个三万米金的故事。有钱是可以做很多事,但要看是在谁的手里。
现在你们收购了矿金,而我们手里有了很多钱,我们完全可以用来更多的事,展现更强大的力量。有些生意,不是你们能随便插手的……在非索港说了算的,永远是黄金帮!”
有个男子的声音平静地答道:“这位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吗?我们用比平常高一倍的价格,收购了你手里的矿金,你应该感谢才对……下一位!”
鲍里斯说的英语,而回答者说的是当地土语,
很多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鲍里斯一走,他们立刻了就拥向了杂货铺,不是闹事而是也要卖矿金。李敬直赶紧带领巡逻队员维持秩序,让大家都排好队。歌声重新响起,大家又都排着队扭了起来,这回看着整齐多了。
黄金帮的人都走了,警察却没有立刻收队,带队的警官问了一声,杂货铺打算收购到什么时候?李敬直暂时关了歌曲,通过小音箱大声宣布:“大家不要着急,今天收购到下午五点半。明天全天,我们还会继续收购!”
然后继续放歌,他笑呵呵地对那位警官说:“收购到下午五点半,假如你们还在执勤,我请诸位吃晚饭,有酒有肉的!”
于是带队的警官决定留在这里帮助维持秩序,不仅是因为晚饭,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来了,而事情与黄金帮预想的不一样。
虽然北湾警局与黄金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多时候还狼狈为奸,但他们不是黄金帮的下属。很多事情,黄金帮得打点警方才能办,而不是他们求着黄金帮。假如就这么跟着鲍里斯走了,那会显得很没有地位,就像是黄金帮的跟班。
另一方面,带队的警官也不傻,他已经亲眼看见了新联盟的实力,尤其是经济实力,至少在非索港已经算得上一等一的大财阀了。一次就能拿出这么多现金的势力,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何苦留下坏印象呢?
见这些警员都留下了,李敬直又打了个电话:“大金子……好,该叫你雷总!雷总,你告诉大壳子,五点半的时候,派人过来给警察同志们发盒饭……对,他们没走,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杂货铺的收购继续进行、警察们继续执勤,鲍里斯在回去的路上又接到最新消息,东国银行那边,黄金帮的内线杰森出事了!特意跑到银行去找麻烦的,居然是杂货铺里的那个小伙计。
华真行下午没留在杂货铺,那两首歌也不是他放的,而是李小阳放的。午休时他给墨尚同打了个电话,咨询了一件事。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李小阳和董泽刚来了,李小阳接手收购矿金,董律师则给华真行带来了一份材料。
材料是墨尚同让董律师带来的,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墨尚同等人说了不会干涉华真行怎么做,这件事就让他自己做主,当华真行需要什么帮助的时候酒自己提要求。华真行有事向墨大爷咨询,墨大爷就提供了他能用的上的东西。
看了一眼材料,华真行就和董律师从侧门离开了杂货铺,上了一辆高档轿车,车里还有司机和保镖,然后直奔东国银行。这辆车是欢想实业总部的,那天曾用来迎接“风自宾”却没用上。而今天华真行算是搭便车,董泽刚本来就要去东国银行办业务。
在车上,华真行问董律师:“这个杰森-斯通,也是牧场学校毕业的,你了解他的情况吗?”
董泽刚:“当然了解,我和他是同班同学。”
华真行:“他也是东国裔华族人,为什么连东国语名字都没有?”
董泽刚冷笑道:“我没听他提过,只知道他的父亲姓石。他是去米国读的大学,自称喜欢黒荒大陆、这里也需要他,所以才愿意回来工作。但是我听说,他是没有拿到工作签证才回来的,在校期间,还遭受过盗窃指控……
他从不提自己的东国名字很正常,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东国人,很痛恨自己的族裔出身,认为假如不是这个原因,说不定早就飞黄腾达了。他还看不起其他的东国华裔,自认为和他们不一样,假如有可能,恨不得把全身都漂白了,实在不行,哪怕染黑了也好啊……”
杰森-斯通,其父姓石,据说是东国闽越省人,曾经是在当地组织“猪崽”偷渡的蛇头,后来犯了事卷款潜逃到东国红港,后来又担心在红港也不安全,借做生意的名义,1997年又跑到了黒荒大陆,2006年来到非索港定居。
杰森在红港出生,但是在黑荒大陆长大,在非索港读书。他和董泽刚虽是同班同学,但是关系很一般、平时连话都很少说。董泽刚曾想去米国留学却没去成,而杰森去成了,但是到了米国之后,却感觉自己遭受了多重打压。
在别人眼里,他是华族裔,而华族裔学生在米国大学里,总体成绩非常优秀。杰森曾经成绩也很优秀,但只是几里国水平下的优秀,和那些同族裔的学生们相比根本没有优势。可是在米国,很多政策都因族裔而有区别,尤其是在大学里。
有些族裔在某些方面,比如成绩要求会更宽容,否则便有歧视的嫌疑,比如来自黑荒大陆的的很多族裔。杰森一再强调自己也来自黑荒大陆,可是校方根本不予理会,仍然把他当成华族裔对待。
在一个社会群体中,假如对某一部分人的要求更宽容,以示不歧视的精神,对另一部人不被宽容、甚至被要求更高的人来说,则是一种更不公平的歧视。这种做法很多时候实质上是在强调与制造一种矛盾,其目的往往是掩盖与转移另一种真正的、无法克服的矛盾。
杰森对自己的境遇很不满,可诡异的是,他痛恨的对象却不是制造这种矛盾的原因,而是打在自己身上的东国华族裔标签,因此也冷视那些“真正的”东国华族裔同学,唯恐与他们扯上关系。
066、没有共同语言
杰森这种人,当然会招至周围的华族裔、乃至整个东洲大陆族裔的反感,而其他的族裔圈子则更不会待见他。杰森感觉自己受到孤立、不被理解,很苦闷。
就读期间,校园里发生了一起失窃案,竟然有人指控是他干的,警方还特意传讯了他。杰森很憋屈啊,那些来自黑荒大陆的土著族裔才喜欢喜欢小偷小摸,怎么不怀疑那些人反而怀疑到自己身上?
到了大学毕业时,杰森本想继续读硕士,按照学校针对东洲大陆族裔学生的标准,他的成绩未达标、申请未通过。可是与他同时来到这里的几里国裔学生,成绩还不如他呢,居然通过了申请,他显然又是被区别对待了。
于是他想去找工作,结果并没有中意的企业聘用他,最终没有拿到工作签证,无法长期滞留米国,无奈之下又回到了非索港……
以上就是董律师介绍的简单情况,再加上华真行的推想分析。听完之后华真行又问道:“东国银行怎么会聘用这种人?”
董泽刚耸了耸肩:“他们不太了解这些情况,杰森也不会主动暴露,他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更有利。更重要的原因,这里确实很难聘用到合适的人。”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东国银行门前,董泽刚有些好奇地问:“小华,你来做什么?”
华真行摸出了两根金条,每块二十盎司的标准规格纯金:“听说这里收购黄金,我来捧个场。”
董泽刚微微一怔:“那我陪你一起去吧,能避免很多麻烦,手续也会顺利不少。”
华真行伸手摁住他道:“不用,你千万不要帮忙!假如没有麻烦,我还不会来呢,我根本就没打算顺利卖掉金条。你还是在这里等墨董事和唐总吧,他们过一会儿就到了。”
董泽刚有些不满:“你这孩子,怎么不知好歹呢?我是好意帮你,你不要总是逞能!”
华真行:“董律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今天,我就不是为了卖黄金来的,而是想看看,假如我就按照银行的业务规定去卖黄金,会不会有人制造麻烦?”
董泽刚递过一个口罩:“那好,随你自己吧!进去要戴口罩,还需要我帮什么忙?”
华真行戴好口罩,掏出一把小手枪和一个备用弹夹,又摸出防身的指虎以及伞兵匕首:“这些家伙放这里,银行不让带进门,我走的时候再拿。”
进入东国银行的营业厅也不允许携带武器,可疑份子须搜身,这也算是非索港特色吧。门前的保安看着华真行从车上下来,扫视了一番又给他测了体温,点了点头便放行,并没有搜他的身。
在非索港很多安保要求严格的场合,华真行基本都不会被搜身,但他一向很自觉。
东国银行几里国分行非索港支行,是两年前才开业的,当时的背景是非索港一带有好几个东国援建项目陆续开工。这些项目都是东国国家开发银行提供的援助贷款,设计方、施工方以及所使用的设备、技术也都来自东国。
非索港的东国裔华族居民有五千多人,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一左右,他们大部分都是草鞋帮成员,这是墨尚同及其传人十五年来的努力成果。但还有几百号人,因为各自的缘故并没有加入草鞋帮,比如董泽刚和杰森-斯通,也包括华真行和杨老头。
草鞋帮有严格的内部纪律,从不勉强别人加入,而且不是谁想加入就能加入的,不能遵守纪律者还会被开除出去。
除了这五千当地居民,非索港还有一千五百名东国援建工人,他们平日住在自建的生活区,与当地人打的交道很少,语言文化方面都存在一定的隔阂。除了工地和宿舍之外,这些东国工人来的最多的地方,可能就是东国银行吧。
银行大厅的装修,按当地的标准档次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居然有空调,走进来就觉得一阵凉爽,还有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大厅里放了几排椅子,也有佩枪的保安在执勤,迎面的柜台上不仅镶了防弹玻璃,还加了一道钢制栅栏。
直列柜台在长条状的大厅内侧,而左右两端分别还有两片隔出来的办公区域。右边是东国国家开发银行的联络处,东国国开行不可能在非索港这样的小地方也设立境外机构,所以委托东国银行搞了一个联络点,主要为援建项目服务。
大厅的左端,假如按照东国国内的习惯,应该是银行理财顾问的服务场所。在非索港,这个部门只有五个人,负责人就是杰森,虽然名义上能提供各种理财顾问服务,但这样的客户很少,他们平日实际的业务主要是评估与处置一些抵押物,兼管收购黄金。
东国银行拥有黄金进出口业务许可证,在东国国内也发售与回收金条,但在这里基本只经营黄金买入业务。华真行来过几次,进门后就直奔理财顾问区,顺手还拿了一张架子上的宣传册页,上面就有黄金收购业务的介绍,以东、茵双语书写。
这里的柜台倒没有封闭,外面摆着几把椅子,正中间坐着一名接待员模样的员工。华真行径直坐下,那人用茵语问道:“请问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华真行掏出两根金条放在柜台上,用东国语答道:“听说你们收购素金,我是来出售金子的。”所谓素金,是指没有打上任何标识的纯金。
那人居然愣住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听不懂华真行的话,又改成结结巴巴地当地土语问了一遍:“你是来出售金条的吗?可是这上面没有打金典行的标志,我们这里是不收的。”
华真行却没有理会他在说什么,仍然自顾自用东国语说:“这是千足纯金,你们可以检验、收检验加工费用……这张业务宣传单上写的都很清楚。你要是听不懂我的话或者办不了这个业务,叫你们负责人来。”
接待员还是没听懂,却有无意中的巧合,他回头叫了一句:“斯通先生,有个东国小伙好像来卖金子,怎么办啊?”
华真行要找的正主终于走了过来,对那名接待员道:“让我来吧!”然后又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华真行道,“这位先生,我们这里不收购散碎矿金。”
华真行进来之后,发现银行里的保安与柜员都戴着口罩,有人还戴着一次性手套,应该是银行内部要求。但就是这个部门不太正规,方才那个接待员虽然带着口罩,可是鼻子露在外面,杰森-斯通则干脆把口罩挂在下巴上,和顾客说话时也不戴好。
杰森说的仍然是茵语,而华真行依旧以东国语道:“斯通,你姓斯通,是这里的负责人吧?你看清楚了,我这是纯金,每根二十盎司的标准金条。”
杰森直皱眉,他也听不太懂华真行口音很标准的东国语,又换成了当地土语说道:“我们这里不从私人手中直接收购矿金,与金典行有独家合作协议。你想卖金子,可以卖给金典行,也可以让金典行给你提供担保。”
华真行也像没听懂一样,指着手里那份宣传折页道:“这里写得很清楚,收购黄金,所以我来了。这里是东国银行,能不能找个会说东国语的人来办业务?”
两人隔着柜台叽哩哇啦讲了半天,杰森挥舞着双臂神态语气都显得有些着急,好像还生气了。可华真行根本就没理会他,两人各说各的,场面倒也热闹。
大堂里执勤的保安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靠近过来却没有干涉,掏出的也只是手机而非手枪。因为华真行身为顾客并没有任何出格之处,他就是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将两根金条放在了柜台上,说话时也是心平气和,连音调都不带拔高的。
哪怕杰森已有些气急败坏,华真行也一点不受影响,该说啥还是说啥,甚至用东国语一条条读起了册页上的业务介绍。大堂经理走了过来,俯身用东国语问道:“先生,请问您遇到了什么问题?”
华真行指了指杰森道:“我是来卖黄金的,就算他听不懂也能看得懂,却一直不肯办业务,也不知道在这里干啥?终于有个会说东国语的人来了!”
大堂经理已经问题好像出在语言不通,她赶紧道:“我来帮您翻译吧。”
华真行:“不需要!其实我懂茵语,但是他好像不懂。你们的业务介绍上写得清清楚楚,收购黄金是什么流程。他居然告诉我东国银行是跟金典行独家合作的,除了金典行,别人的黄金你们都不收,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这其中恐怕有误会,是我们的员工业务不熟练……哎呀,是小华啊!”后面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大堂经理闻言转过身道:“行长!”
华真行也站起来转身道:“陈行长,这不是误会。你们这位部门负责人杰森-斯通,包括他负责的整个部门,都被本地黑社会买通了。
他的声音这么大,我就不信你刚才没听见。他说这里和金典行签了独家合作协议,只有金典行才有资格在这里出售黄金。
假如你不知道金典行是什么地方,我可以告诉你,就是这里的黑帮黄金帮的产业。堂堂东国银行,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了,成了黑社会的下属服务机构?
而且这个人身为东国银行的员工,长期发布反东辱华言论,还利用其职务身份,收受贿赂、虚报财务费用,与黑恶势力勾结……”
来者是这家支行的行长,姓陈,华真行认识,但是不太熟。陈行长曾去过杂货铺买东西,对这位姓华的小伙计印象也很深,所以一见面就能认出来。
陈行长本以为是一场误会,但他也感觉杰森有问题,所以才特意从二楼办公室下来,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不料华真行一开口,竟把所有人都吓着了,就这么直接抛出了如此严重的指控,完全就是当面硬干,不带丝毫回旋余地。
假如就是一名十五岁的东国少年,就算拿到墨尚同提供的那份材料,应该也不会这么做。但华真行毕竟不是在东国长大的,除了三个老头之外,他从小接触更多的还是非索港当地人,有时做事也会带着本地人那种直率的风格。
陈行长在楼上是怎么听见的?其实杰森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被华真行给阴了。华真行坐下来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不仅是这个部门的人,整个银行包括楼上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今天华真行在杂货铺周围安装了那么多小音箱,也是受此手段的启发。
这门“技术手段”并不复杂,就是神识传音术。它至少要有三境修为打底,声音能传多远、效果怎样,则要看功力有多深厚了。总之就是在神识能笼罩的范围内,将声音传到每个角落,听上去就像在身边说话。
华真行的神识,堪堪勉强能罩住整个银行,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能让银行里的每个人都听见。最“可怜”的就是杰森了,他就是面对面与华真行正常地说话,根本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到现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今天在杂货铺里收购矿金时,华真行为什么不用这种手段呢?那一片街区的范围有点大,他的神识够呛能罩住,而且想让大家始终听见杂货铺里的动静,就得一直施展神识传音术,他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神识传音术还有一个缺点,至少在目前,它只能传出华真行自己的声音,却传不出与之交谈的其他人声音。想达到同样乃至更好的效果,没必要依赖神通手段,在周围安装一些小喇叭,完全能满足要求,还不费神气法力,更有利于身心健康。
可是身怀此等手段,该用的时候就得用,华真行与陈行长说话时,仍然在施展神识传音术,让整个银行的人都能听见。
大堂经理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着远离杰森的方向挪了两步,仿佛生怕被粘包了,这孩子也太愣了吧,跑到银行大堂里公然说这些!
此时最着急的就是杰森本人了,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却不明白华真行与行长在说什么,因为两人都是用东国语交谈,他用茵语叫道:“老板,这孩子究竟在说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
“东国银行海外分支机构,勾结当地黑恶势力,违反业务规定与法律,公然欺诈同胞与侨民……小华,你这些指控可是很严重啊,绝不能乱说,必须得有证据!”此时陈行长背后又传来了墨尚同的声音,他和董泽刚、唐森至已经进了银行,正朝这边走来。
067、你早说啊
整个银行中应该还有不少人会说东国语,包括那位大堂经理,可是没有一个人主动来给杰森做翻译,场面显得很诡异。
陈行长看见墨尚同等人,快步迎上前道:“墨董事、唐总、董律师,欢迎欢迎,我一直在等诸位呢!”
欢想实业在海外以及国内注册了不止一家公司,当然拥有不止一个账户,在非索港现有的五家金融机构中都有开户,其中也包括东国银行,而且是这家支行新开发的、最重要的大客户。墨尚同与唐森至今天是受邀来谈业务的,陈行长希望能有更多的合作。
墨尚同:“进门就看见了这一出!陈行长,这孩子说的事很严重,等你处理明白了,我们再接着谈合作吧……小华,我刚问你呢,有没有证据?”
“有,当然有证据!陈行长,你自己看吧……”华真行跑了过来,将那份装在文件袋里的材料递给了陈行长。
谁都不是傻子,陈行长其实并不怀疑华真行刚才说的话,他也隐约知道杰森可能有问题,但没有想到问题的性质会上升到这么严重的高度。他的脸色很难看,取出材料扫了几眼便更难看了,额角也见汗了。
欢想实业副总裁兼财务主管唐森至,眯着眼睛不阴不阳地说道:“小华呀,你这份材料,给陈行长就对了。假如陈行长处理不了,其实还可以向四个机构举报,分别是东国银行几里国分行、总行海外事业部、总行法律与合规部,还有东国银监会。”
大厅里开着空调,很舒服,可是陈行长的冷汗立刻就流下来了,赶紧抬头道:“别,千万别!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身在海外的同胞,相信我好了,我们支行一定能妥善处理的。今后还得继续合作呢,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陈行长真是被吓得肝颤啊。有一位客户来办理业务,与业务人员沟通不畅,发生了一些误会,原本就是一件不大的事情。他身为行长亲自下楼来处理,那孩子就是来卖金子的,正常收购并好言抚慰不就结了?
结果事态急转直下,看架势要捅破天了!对方显然很清楚他的软肋在哪、最怕的是什么这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墨尚同点了点头:“小唐啊,我们要相信陈行长,他一定能处理好的……陈行长,这孩子给你的证据是真的假的,够不够?”
他们说话的时候,银行其他工作人员没靠近,那名大堂经理站在一边,既不敢参与话题,也不好转身离开,显得很尴尬。反倒方才观察情况的那名保安举着手机道:“行长,我这里也有证据!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有杰森经理说的话,全都录下来了。”
大堂里有监控,但是角度与清晰度受限,保安的手机却连杰森的声音都有详细记录。
这孩子肯定是受人指使,特意拿着材料上门想搞杰森,而这名保安是这孩子的同伙,陈行长心中如是想。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呢,董律师又说道:“陈行长啊,你们银行里既有败类,也有模范好员工啊。这位保安大哥,你可要好好嘉奖,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把人给开除了。至于那位杰森经理……你可千万不要因为他败坏了东国银行的声誉,也耽误了自己前程。”
就算没有那份材料,保安刚才拍的视频所清晰显示的内容,也足够让支行内部处理杰森了。假如陈行长不处理,唐森至刚才也说了,有好几个地方都可以投诉,弄不好连着陈行长一起处理了。
而华真行拿出的材料,是可以让杰森进监狱的。几里国哪怕再混乱也是一个国家,仍有行政司法体系,否则要董泽刚这样的律师干什么?这里的警察、法庭、监狱都不缺,就看在哪些层面上发挥作用了。
这时陈行长转身吼了一句:“你闭嘴!坐屋里等着!”原来是杰森又大声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直没有人给他翻译?却被满头冷汗的陈行长给吼进了屋。
墨尚同语重心长道:“小陈啊,我相信你也是被蒙蔽了,当初怎么会聘用这样一个团队?”
陈行长苦着脸叹气道:“墨董,您老又不是不知道,能雇到合适的人实在太难了。”
大学学历、懂金融业务、会茵语,这种人在非索港很少,在东国却有的是,但杰森有一个点是无法取代的,他不仅满足了上述条件,而且还懂当地土语。一种没有文字的语言,不是从小在相应母语环境中长大的人,是很难学会的,连教材都找不到。
杰森所负责的业务部门,偏偏要和当地人打交道,很多时候还要出外勤,必须得懂当地土语。支行不仅聘用了他这个人,还包括他组建的整个团队,部门中的其他四人都是杰森招来的,所以才会出现都听不懂东国语的情况。
东国银行在海外设立分支机构,往往很喜欢向发达国家派驻员工,自己人用起来毕竟顺手,不仅能锻炼与培养团队,而且成本比在当地聘用低多了。但在非索港这样的地方,却没有什么人愿意派驻,聘用当地人反而成本更低。
像杰森这样的支行部门主管,其实级别并不高,但假如是从东国派驻非索港,工资加上出国补贴,一年净收入至少也得有二、三十万东国币,还得解决当地的食宿、国内的五险一金等福利待遇,就这样还没人愿意来,因为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而杰森一年的总薪酬差不多是六千米金,折合东国币只有四万多,这在当地已经是令很多人无比羡慕的高收入了。
这家支行确实与金典行签有合作协议,主要是检测与加工方面的合作,银行派工作人员监督其检测与加工,按照东国银行所要求的标准规格制作金条,收购时便可以免检入库。这并不是杰森所说的独家供货协议,他刚才拿这个说事就是故意在误导呢。
支行开业两年来,事实上此项业务与金典行确实是独家合作关系,因为非索港没有别人做这个生意,黄金帮更不允许别人插手。站在陈行长的角度,在这种鬼地方只要不出事就好,杰森能找到固定的合作方也算是他的业务能力,所以并没有干涉也不想去干涉。
有时候不了解当地的情况,想开展业务还必须聘用当地人,这么做有利有弊。
陈行长还有十多年才退休呢,当初是因为资历到了位置却不够,所以才外派到非索港筹建新支行,同时也提拔了半级。他还想着调回国内后继续升职,怎么也得在退休前干到分行长的位置。
他只求安稳无事,在总行眼中便是功劳与业绩,没想到偏偏出了事,一瞬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听见他的叹息,墨尚同笑道:“你早说啊!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十五年,情况比那些猎头公司都熟悉。会说东国语、茵语和当地土语又懂业务的人,我可以推荐啊。他们到岗位上可以继续学习进步,肯定会让陈行长满意!”
这时董泽刚淡淡道:“陈行长,证据材料都拿到了,你还不赶紧报警吗?”
“等一等,我是来办业务的,还没办好呢!”华真行凑了过来,特意大声提醒。
唐森至笑眯眯地问道:“你来办什么业务?”
华真行:“出售金条啊。”
唐森至:“交给我吧,我代你办。你也看见了,陈行长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华真行:“谢谢了!麻烦您回头把钱带给我,我要现金。”
华真行将两根金条交给唐森至,转身离开了银行。陈行长看着他的背影直发愣,这孩子哪是来卖金条的,就是来搞杰森的,幕后指使者恐怕就是眼前的墨尚同等人。
陈行长与杰森私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关系,此事尚未给银行造成真正的损失,而且是当地“临时工”的失职,只要发现了并及时处理,影响还算可控,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杰森和他的部门团队全拿下,交给当地警方,警方怎么处理银行管不着,但这些人肯定是要都开除的。接下来的事情,陈行长还得办得让墨尚同等人满意。
不知墨大爷是否满意,反正华真行对自己是挺满意的,回车里拿回了“装备”。司机和保镖建议他就坐在车里等,待会儿和墨董事等人一起回去,华真行却没听。他哼着小曲离开了银行孤身步行,穿过贸易区朝着杂货铺的方向走去。
东国银行位于金典行的斜对面,两者在同一条街上,华真行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被人给盯上了。
鲍里斯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了杰森出事了,也被吓了一条。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被警察找上门,而是担心有些私事暴露,万一被洛克先生知道了可不太好。
在黄金的加工、检测、出售等环节中,当然有虚报损耗与各种费用的猫腻,他与蓬康等人和杰森私分了好处,而且是他们求着杰森干的。在与晦丰银行的合作中,还有另外的花样,有时候还是通过赌场进行的。
又是这个东国小伙计在搞事,鲍里斯恨得牙都痒痒,立刻下了命令,在老巢那里调了一个“行动小队”找合适的地方下手,不能再让这个人活着回去。
华真行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有个五个家伙一直尾随他离开了贸易区,其中一个大热天穿着风衣,里面居然藏了一支微型冲锋枪,太凶残了!这是多大仇啊?他突然加快了脚步,后面的人也提速跟了上来。
这个街区原先是一个小帮派的地盘,很混乱,刚被新联盟整治过。在黄金帮眼中,这里就是最好的动手地点,够混乱也够僻静。所谓僻静并不是没人,这里的居民也不少,但是他们不会管闲事,就算看见了什么也不可能到法庭上指正。
但是五名“杀手”仍然足够谨慎,他们都戴上了口罩。就是一次性医用口罩,他们是最近才发现的,这种可以遮住口鼻的东西拿来代替蒙面很方便,假如再配一双墨镜就更妥了。
尽管不太怕当地居民是否看见,但他们是尽量要找没人的地方,而前面的华真行也很配合,突然拐进了一条土巷。领头者打了个手势,有两人跑向了左面,打算从前方包抄把那孩子堵住。
华真行此刻却很惊讶,不因为追杀他的人,而是前方出现了一行字:“有人杀你,走!”就是四个最简单的茵文单词,却是空气中飘荡的白色雾气组成。在华真行看清楚之后,它又化作了一个向右的箭头,似是在指引方向。
068、误判
什么人的御水术如此精妙,居然用一片水汽玩出组字游戏了!很可能就是海神帮的那位海神,华真行莫名有些羡慕,因为他知道自己还不行。真的是海神吗,他长什么样、躲在哪里呢?华真行展开神识扫过四周,随即便“发现”了对方。
这时天空已下起了雨,毕竟是雨季,有些环境噪音但并不妨碍,更不妨碍神识。假如对方就藏身于周围的房屋、以正常的方式出现,华真行可能还找不到。因为这一带还有不少居民呢,谁知道哪位是海神?可是这个人站在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华真行偏偏看不见他!
右侧前方不远的屋顶上有一个“人”,或者说有一个类似人的存在,可是抬眼望去却看不到。华真行不仅掌握了神识,他的感官也非常敏锐,特意观瞧才发现了一个朦胧的人形轮廓,居然是透明的!只是光影稍显扭曲。
假如不是华真行已有察觉,特意朝那个地方仔细,应该根本就不会留意。这是咋回事,水元素人、透明人、异形、高科技装备、外星生物、隐身魔法……?华真行不明所以,惊诧间也来不及想太多,转身拐进了右侧两座相邻房屋间的一条通道。
别说华真行,就连杨特红和柯孟朝都被惊到了。这两老头悄悄地来了,连华真行都不知情,他们事先说过一切都让华真行自由发挥,但毕竟还是不放心啊。
都说要放手让孩子去闯荡,栽了跟头才能学会成长,但要看是什么样的跟头,假如伤着可就不好了,大抵是这样一种心态。至于杨老头和柯夫子,可能还有看热闹的想法。
杨特红暗语惊呼道:“水镜术,是水镜术吗?居然不能这么玩,玩成了隐身术!这是练习了多长时间、试了多少次啊,谁教的?小柯,你见过吗?”
柯孟朝:“这不是水镜术,我当然没见过有谁这么玩,真正的水镜术哪是三境修为能掌握的。它应该叫御水隐身术吧?三境修为练到这个程度,简直就是妖孽了,小华也不成啊!”
杨特红:“小华还不会呢。”
柯孟朝:“就算小华学会了,想玩这么精妙也难,其实完全没必要!”
杨特红也发现问题了:“是啊,好奇怪,这娃难道就不会别的了吗……哎呀,分明有水镜术之妙,只是跟我们理解的水镜术不一样!”
杨特红突然发出了惊呼,伴随着一连串的枪响,微型冲锋枪加了简单的消音套管,枪声略有些发闷。后面那三人追到了巷口,看见华真行正往前跑,穿风衣的端起冲锋枪便来了一梭子,却没有把华真行打倒,反而将其身影给打散了!
华真行已经跑进侧面的通道了,追击者为什么还看见他在前方呢?可以用个简单的光学原理解释,假如在巷子与侧面通道的交界处,放一面呈四十五度夹角的镜子,从追击者的角度,则恰好看见镜面里的华真行在往前跑,开枪等于是把镜子打碎了。
实际情况与之类似,仿佛空中的水汽凝结产生的反射或折射,导致了诡异的“海市蜃楼”。华真行是没打着,可是有两个人却躲闪不及,当场应声而倒,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
他们就是绕到前方包抄的家伙,刚从巷口冲出来,这边枪就响了,根本没防备啊。冲锋枪不愧是巷战利器,狭窄的环境下一梭子能扫一片!
剩下的三个人惊骇万分,领头的意识到自己刚才眼花了,居然开枪打死了两名同伴,颤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刚才看见的是那孩子吗?”
剩下的两名同伴惶恐道:“是啊,我们看见的都是那孩子,没看见他俩!”
“过去看看,注意警戒周围,我们三个不要分开!”
三名杀手持枪交替掩护,沿着墙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巷子的另一头,途中也看见了华真行钻进去的那条通道,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华真行早就换地方了。两名手下俯身查看同伴的情况,显然已经死透没救了,而穿风衣的小头目则手持微冲背靠墙壁警戒。
这时又传来一声奇怪的响动,穿风衣的杀头脑袋向前一低便栽倒在地,鲜血立刻流了出来,仓促间也看不见伤口在何处。就这么又死了一个,而且听声音,就是从那人脑袋里传出来的,难道闹鬼了!
最后两人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破了胆,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多看,起身撒腿就跑。其实没闹鬼,就是华真行开的枪。刚才那人背靠土墙站立,而华真行就在他的身后,中间隔着那道坑坑洼洼的垒土院墙。
华真行虽看不见对方,但神识却将他的位置感应得清清楚楚,他掏出匕首无声无息的在土墙上挖了一个坑,却没有挖穿,只留了最后薄薄的一层。他等于顶着那人后脑勺开枪的,从那两名同伙的角度听过去,枪响的声音就像从那人脑袋中发出的。
还剩最后两个家伙,华真行怎么可能让他们跑掉,闪身跃过院墙就追。那两人跑进了左拐的巷子里,视线虽然被挡住,但神识感应得清清楚楚,华真行冲到巷口甚至都不用看,抬枪就射。
跑在前面的那名杀手后心中枪扑倒,后面的杀手见此情形急转身就欲开枪,然而还没等身子传过来,便耳门中枪旋身滚倒。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清楚的位置,以华真行的枪法根本就不会失手。他迈步上前继续开枪,每人又补了两枪,至此将七发子弹全部打空,又以最快的速度又换上了新弹匣。
手枪威力有限,一枪未必能打死人,就算能打死也未必当场断气,面对危险的持枪对手,不能有丝毫的侥幸与松懈,华真行连想都没想就连续补枪。弹匣打空时他已经走到了倒下的两人之间,确认尾随而来的五名杀手都已了账,这才在雨中闪身离去。
华真行丝毫不认为自己这样是否太过凶残,这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当那些人将枪口指向他的时候,对他而言剩下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以最快、最安全的方式干掉对方。
华真行平时也会刷一些影视剧,有一种场景他觉得太扯了,就是两个人站得很近,彼此伸手都能摸着脸,还拿枪顶着别人的头。枪绝对不能这么玩,也绝不能让别人有机会这么玩枪,这两者几乎都是找死的行为。
今天唯一的意外就是有人暗中帮忙,华真行知道有两个人是被其同伴误杀的,但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有远处旁观的两老头看明白了。
方才那屋顶上的“异形”已不知去向,应该是提前离开了。华真行是第二次与其打交道了,第一次没发现人在哪里,第二次只看见了透明的轮廓。华真行有种感觉,对方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目的应该与新联盟有关。
华真行刚刚离开,新联盟巡逻队就来了,居然还是夏尔亲自带队。夏尔其实早就接到了华真行的消息,就等着收拾残局呢。这伙人以飞快地速度搜查了尸体,枪械与其他东西全部拿走,口罩连衣服都扒光了,将五具尸体送到克林区边缘一个僻静处并排放好。
这一带可没有监控,黄金帮也不可能给这些手下都配上卫星定位装置,哪怕配了恐怕也被搜走了。站在鲍里斯的角度,派出去的五名手下莫名失去了联系,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接到了警察的电话。
尸体是被附近居民发现的,有人打电话报了警,警察并没有发现可以确定身份的证件,但有人认出了其中三个死者,他们是在北湾赌场工作的黄金帮成员,然后警方就通知了鲍里斯。
鲍里斯看见尸体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很显然这五人都是中枪而亡,除了其中一个是脑后中枪,其他四个像是被乱枪打死的。但是发现尸体的地方不是第一现场,而且尸体被收拾过,不仅衣服没了,就连体内的子弹都没留下。
这种做法不太符合常规。非索港的黑帮暗杀,要么是得手之后立刻闪人、将受害者的尸体就留在原地;要么就是挟持杀人后弃尸荒野或者找个地方埋了,尽量让谁都找不着,弄得就像是失踪了。
杀了人还把尸体送回来的情况,别说没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说过。这表明对方很从容,丝毫不慌乱仓促,不仅把尸体送了回来,而能收拾得这么干净!在这里鲍里斯看来,这就是示威与警告,而且是这么**裸的!
警察问是怎么回事,鲍里斯回答他不清楚,也只能这样回答。鲍里斯能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但他的确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也没有任何证据去指控谁。其实哪怕有证据都不能,黑帮仇杀吃了亏自己去解决,这就是规矩,报警等于先自首。
鲍里斯回来之后,牙关紧咬尽量控制身体的颤抖,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害怕,抑或是用愤怒在掩饰惊慌。他必须要做出果断决定,立刻吩咐手下想尽一切办法,必须查出大头帮的炼金作坊在哪里,然后再用雷霆手段将之捣毁!
这是他稳住黄金帮局面的最好办法,也是他在洛克那里能有交代的唯一办法。在鲍里斯看来,大头帮一定有加工提炼纯金的场所,否则收购矿金毫无意义。
这显然是一个误判。而杨老头从小就对华真行讲过兵法,高明的兵法不仅会导致的对手的误判,而且能预料到对手会产生什么样的误判。华真行这次有了实践运用的机会,黄金帮肯定想找出炼金作坊,就让他们“找到”一个那样的地方。
069、偏心
华真行这晚没有住在杂货铺,他被杨老头叫去了棕榈庄园。
棕榈庄园很大,但一下子有二百人进驻,房间仍显得很紧张,办公室只能先挤一挤,宿舍也是六人间的上下铺。所以柯夫子才计划新建两栋宿舍楼,并让华真行负责去联系东国援建工程项目部。只是华真行这几天精力都用在对付黄金帮了,得忙完了再说。
只有主楼三楼没有安排其他工作人员,这里是集团董事的办公与休息场所,也必须给庄园主人风自宾留下足够舒适的生活空间。
华真行来庄园临时小住几日,几位董事就安排他住进了三楼最东侧临海的大套间,那原本是属于庄园主人的起居室。“风自宾”上次来没在这里过夜,这次终于有机会享受了。
这明摆着就是偏心与溺爱啊,但是没几个人知道,外人甚至都不清楚华真行悄悄溜到了这里。内部就算有人问起,也可以说因为华真行今天被黄金帮追杀,暂时让他住进来是为了保证其安全。
新联盟已经与黄金帮彻底撕破脸了。当然了,在黄金帮的眼中,他们的敌人还是换了头的大头帮,华真行只是一个特别可恨的小伙计而已。鲍里斯派人追杀他,一是为了泄愤,二是为了示威,不仅杀给大头帮看,也是杀给非索港的所有势力看。
结果鲍里斯搞砸了,五具尸体就那么**裸地送了回来,宣示了新联盟的反应。假如事情到此为止,那么就等于黄金帮彻底认输,所以鲍里斯必须发起反击。可是站在新联盟的角度,华真行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华真行收购矿金,错了吗?就连黄金帮都不能说他错,因为金典行本身就在做同样的事情。非索港这地方没有矿金收购许可证之类的制度,金典行能收杂货币就能收。
华真行跑到东国银行搞掉杰森,错了吗?就连杰森本人也不能说他错,因为他就是按照银行公开的手续来办业务。问题不在于华真行拿不拿出那份材料,而在于杰森有没有做那些事情,处理他也不是华真行,而是东国银行。
华真行孤身步行离开,给了黄金帮派人追杀他的机会,他做错了吗?
假如换一种情况,从小的教导他的柯夫子和杨老头可能会批评他,因为“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这样可能会招致灾祸。
这是最容易引起误解的观点,也经常被人拿来诡辩。假如华真行很弱小没有自保能力,这种选择也只能说是不明智、对自己犯了错,但绝不能说他对别人犯了错。这与他人无关,更不是黄金帮动手的理由。
无论是柯夫子还是杨老头、墨尚同,都绝不认同原罪说。
流氓调戏美女,有人会说流氓固然不对,但美女长那么漂亮还跑到僻静的地方,她也有错。那么按照这个逻辑,见美色而有**就是人的天性,这是上帝的错;就算不承认上帝,也可以说这是世界的错。这样的观点,源自根植于文化烙印中的原罪论。
这种论点,与“君子不立危墙”很相似,非常容易混淆,但其内在逻辑却有截然不同的区别。君子不立危墙,是要让人清楚这世上有罪恶,从而更好保护自己。而在另一套话语体系中,美色是原罪,人性也成了原罪。
信上帝是一种迷信,东国也有迷信,可是迷信和迷信也不一样,哪怕最“迷信”的东国思想家,也有一个立论的前提:人失其德、天降其罪。
东国文化中素有“天人感应”、“天人合一”之说,还分化成很多学派,但都有共通的立论的根据——
无论性善还是性恶,都不带有先天的原罪。人自行其德,天若有惩罚,也是惩罚其失德之行。或者说天道并无偏私,可是人若违背其道,便是自失其德而遭厄。
具体到华真行今天做的事情,柯夫子会为他担心,但不会批评他,这与君子立不立危墙下无关。因为华真行遭遇的并不是潜在的意外,事先就清楚会发生什么,他早就准备好了要做一个主动的执行者。
这些都在棕榈庄园里,柯孟朝对董泽刚说的话。因为董泽刚对华真行有看法,对几位长辈如此宠溺这孩子的做法也有意见,认为他们太过纵容华真行,结果小华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眼看事态就要失去控制,不知还会死多少人、引发多大的冲突呢。
董泽刚找到了负责欢想实业日常事务的柯孟朝,说了自己想法、提出了意见。柯夫子听完之后便反问他——小华究竟做错了什么?
董泽刚可以答出很多条,比如自作主张去抢黄金帮的生意,跑到银行大堂里闹事,还故意创造机会让人来追杀自己,必将引发一系列更大的冲突……墨老等人不仅不提醒约束,反而采取了一种放纵的态度,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别看柯夫子平日总喜欢和杨特红、墨尚同打嘴仗,但对那两老头是再了解不过了,若说纵容华真行,其实他也有份。他就一条一条地驳析,董泽刚的那些观点好似都有道理,但是剖清楚了,其实没有一条是对的!
小华只是在做正常的事。假如有人认为是小华挑起或导致了冲突,那么就是这个人的认知有问题。假如黄金帮认为自己的利益因此受损,只能说明那些利益本就不该属于它,或者本就不该只属于它。
董泽刚被柯孟朝批得哑口无言,这对于一个律师来说感觉很不爽,他虽然不得不口服,但心里总有些拐不过弯来,一时之间还想不太明白。
柯夫子的暗示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就差直接说董泽刚的潜意识中也是原罪论。原罪论再进一步,就是强盗论!董泽刚不信上帝,他当然也不是强盗,但与华真行相比,毕竟成长的文化环境不一样。
看着董泽刚皱眉不言的样子,柯夫子又笑道:“小华对你没有恶感,但他也没有给你足够的尊重。所以你心里有些不高兴、不满意,看他做的事情就更不顺眼了,对吗?”
董泽刚微微一怔,觉得这话好像还真说中了,只是不太好承认。华真行区区一个没读过书的孩子,却几次拒绝了自己的专业建议,而且墨尚同等人居然都由着他。
他才是这里真正的精英啊,就在本地长大,但受过最好的教育,见识过社会方方面面的情况,掌握专业的技能、拥有受人尊敬的身份……有很多重要的业务,只能委托他去办,其他人行吗?
照说他没必要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可是在墨尚同等人面前,明显是这个孩子的意见更受重视。另一方面,在华真行眼里,对他的重视程度恐怕还不及夏尔呢,在很多事情上不仅轻视了他本人,也轻视了他所代表的专业素养。
见董泽刚不答话,柯夫子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很多年前,我也有类似的感觉,虽然与你的性质还不太一样。那时我看老杨和老墨都不顺眼,所以经常骂他们,吵架吵了很多年。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看自己的,你认为你这种人代表了程序正义。你能看到这里存在的问题,就是秩序崩坏,你也为此痛心。假如有朝一日能恢复秩序,还得依靠你这样的人,整个社会才能维持良性运转,这就是你的想法。”
董泽刚终于开口道:“我是有这样的想法,否则当初也不会选择去读法律。我也很支持新联盟建立克林区,我甚至希望整个几里国都成为克林区,那样我才能真正的发挥才学。”
柯孟朝点了点头:“这正是老墨当初救你的原因,也是你现在能加入欢想实业的原因。可是在小华眼里,你却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依附于秩序才有存在价值的人,往往会有一种错觉,认为自己才代表了价值,而秩序是天经地义,其崩坏的原因是人们不够尊重。
其实这种依附关系,往往连共生都谈不上,只是一种寄生。我这么说绝非贬义,也并不是轻视你或者你所代表的人。小华不会对你这个人有反感,但他对你这类人也不会有好感。
想想他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你这种人在程序上维护过他的正义吗、维护过夏尔的正义吗?就算你想,恐怕也办不到,嗯,他们应该也付不起钱。
你眼中的天堂,恐怕就是依赖讼棍为利益代言的社会,但那样的世界并不是小华的理想。我建议你可以抽时间找小华好好聊聊,直接说出你对他的看法,也可以听听他对你的看法。你要有思想准备,他可能会问你很多问题,而且不会像我今天这样客气。”
董泽刚:“您老今天的问题就已经够深刻了。”
柯夫子又摇了摇头:“是吗?我觉得还不够!当初在摩旺市,你认为自己为什么会差点送命?是身为律师没有搞清楚委托人的背景,贸然接了一个会送命的案子吗?假如墨老当时没有遇到你怎么办?换成我遇到了或许也会救你,小华应该也会。
但小华的理想,并不是天天去救你这样的人,而是不要发生那样的事,至少不是经常发生。你应该好好读一读唯物辩证法,搞清楚什么是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小华确实有缺点,不够成熟稳重,有些逞能张扬,这些都正常,他又不是老头子。假如你认为今天那些事,不应该由一个孩子去做,那么你就去做。假如你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就和大家一起去做。”
董泽刚:“我会去好好读辩证法的,也会找机会和小华沟通。但这几天小华很危险,我还是建议您老就不要让他离开庄园了……陈行长他们也快到了,我去接一下。”
柯孟朝:“让小华去厨房做几个菜,晚上一桌吃饭。”
董泽刚暗叹一声,柯董事仍是毫不掩饰地看重那孩子啊,晚上招待陈行长吃饭谈事,还要把华真行叫到一桌坐着,就算想培养将来的接班人,这也太早了点吧?小华才十五岁,应该多学习专业知识,现在就参与集团高层事务还不太合适。
算了,不说了,谁家大人不偏心呢?
070、御金珠
用惯了家里那九口丹炉,换成现代厨房中的炊具反倒有些不顺手了,但华真行适应能力很强,入手倒也不难,以前在援建工地上也帮雷工做过菜,他只是觉得炒菜的大勺太轻。
家里那九口丹炉曾经是不可能端提起来颠的,只能通过晃动或震动的方式配合锅铲炒菜,而他现在能够将其中最轻的三口丹炉提起来了。华真行发现,学会了神识粹炼术对做菜也是很有帮助的,能随时察觉到火候的变化……
就这么一走神,一锅菜便飞向了天花板,也不能怪他手腕劲太大。华真行下意识地右手挥铲向回一拢,这个反应很搞笑,一锅菜连着汤汁能被这么虚张声势地“召唤”回来吗?
可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飞出去老高的菜全部落回锅勺里,一滴汤汁都没溅出来。锅口上方爆出一团火焰,待火光灭去正好出锅,色香味俱全,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旁边的厨师有点傻眼,暗道小华在杂货铺当伙计实在太屈才了,真应该安排到厨房来工作,颠大勺都颠出飞龙在天的架势了,更难得是一点都不洒,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华真行此时也是感慨莫名,他终于亲身体会到了神识御物之功,刚才无意间施展了出来,其中妙处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紧接着他又想,自己能不能大勺一挥,让这些菜就在半空中组成一篇文章,哪怕就是几个字也好?
想想而已,还是歇了吧,他刚才能把菜拢回锅里就算不错了。但华真行倒也没有自卑,他这是自悟御菜之术啊,刚刚学会呢,今后水平会不断进步的。
厨房里当然不止一位厨师,这是一个供应二百人吃饭的集体食堂,而小华做的是小灶,专供执行陈行长那一桌。宴席摆在三楼最西端的餐厅里,原先是庄园主人招待贵客的地方,如今也算是欢想实业总部的贵宾包间。
陈行长这边有三人入席,除了他还有支行的行政主管与大堂经理,这两位都是女士,据说酒量也很好。另外两名兼职保镖与司机则留在一楼食堂吃饭。欢想实业这边则以墨尚同董事为首,还有唐森至、董泽刚以及另外五人坐陪。
杨特红和柯孟朝没露面,招待一个陈行长,有一名董事就足够了。再加上华真行,这一桌共有十二人。菜当然不是小华一个人做的,小华在下面做了八盘,被端上来五盘,另外三盘被杨老头端走了。
在座清一色都是华族人,大家感叹能在此相聚是莫大的缘份,气氛瞬间就热烈起来。陈行长先敬酒,第一杯当然敬墨尚同,第二杯句然敬华真行,为了白天的事情特意致歉……
今天的酒,今天的菜,令众人赞不绝口!喝到最后居然喝哭了一个,是酒量很好的大堂经理秦女士。她抹着眼泪说来这里两年了,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吃上一桌如此地道、如此美味的东国菜,这里的厨师水平,比东国的五星级酒店也不差啊!
赞哭了只是小插曲,酒桌上谈的主要话题还是合作。欢想实业新注册了一个全资子公司,名为克林矿业,开户行就定在东国银行非索港支行。
陈行长平日虽不太关心当地乱糟糟的事情,但来之前也特意打听了,眼前这帮人这几天可是收购了将近一吨的矿金。这些矿金假如都提炼成纯金,折合成东国币也值好几个亿啊,又是一个大客户,至少是一家大储户!
小华是不用再介绍了,墨尚同又介绍了桌上的其他五人,都是符合东国银行要求的、在当地很难招到的人才。这五个人华真行都认识,原先都是草鞋帮的成员,为首的是当地长大的华族人,英文名达克斯、中文名范达克,绰号大壳子。
因为华真行的投诉与检举,杰森所在的部门被一锅端了,墨尚同也很抱歉。所以那边开除了五个、这边就推荐五个,总之不能让东国银行受损失,业务也不能受影响,最好能无缝对接。
东国银行是否聘用他们,当然不是墨尚同说了算,这事也不能勉强,支行那边自有考核标准。陈行长则拍着胸脯保证没有问题,今天连负责人事的行政主管都带来了,酒桌上还谈定了大致的薪酬待遇,总之比原先的杰森团队只高不低……
没有人提到那份举报材料,陈行长酒喝到深情处,仿佛与大家已是多年老友,似无意总中问了一句:“其实同一条街上的晦丰银行,与金典行的业务合作更多,你们了解那边的情况吗?”
董泽刚没说话,打开了餐厅里的投影仪,屏幕就是东面的白色壁纸墙,用手机连接投影播放了一段视频,是一伙人在北湾赌场里玩百家乐。六个人围着一个弧形的大赌台而坐,每人右手边都放着烟灰缸、左手边放着酒杯,后面还有站着看热闹的。
出现在镜头最中央的两个人,陈行长都认识,就是当地晦丰支行的经理司各特与某位业务主管皮兹,这两人在晦丰支行的角色,就相当于东国银行的陈行长与杰森吧。
只要你坐下来玩,赌场提供的普通酒水免费,是夜晚消闲的好去处。司各特喝完一杯酒很潇洒地抬起手臂打了个响指,旁边就有一名男招待,他却特意朝稍远处的一名女招待够了勾了勾手。
女招待是典型当地土著,也就十六、七岁,厚嘴唇皮肤黝黑,身材前凸后翘,五官长得也不错。她走过来给司各特换了一杯酒,司各特拿起一枚筹码,塞进了女仆装白围裙前面的小兜里,手也伸进去了,好像贴着围裙摸了摸才拿出来。
皮兹笑道:“老板,你也对这只母猩猩有兴趣?”
司各特:“这鬼地方,男人都是猩猩;至于女人嘛,难看的才是猩猩,好看的是床上用品。你可别看她们长得黑,但是洗干净了上了床,哪种妙处……你用过了才知道!”
皮兹:“老板太有经验了!她们那里……会把老二吸进去裹啊裹,滋味太爽了!你说他们是不是一点本事都用在ooxx上了?我甚至怀疑那些公猩猩只长了鸟,却忘了长脑子。”
司各特笑出了声:“听说他们的祖先没事就喜欢操猩猩,这些土著不会真是和猩猩杂交留下来的后代吧?”
皮兹举杯大笑,赞叹老板太幽默了……
这段视频的重点不在于图像,而是两人说的话还有那肆无忌惮的调笑声。玩百家乐就在赌场的开放大厅里,也算是一种公众场合,并非楼上单独的包厢,旁边看热闹的人只要拿手机就能悄悄拍下来。
司各特和皮兹却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他们说的虽然是茵语,却带着浓厚的恒竺国口音,几乎就像是另一种语言,当地人根本听不懂。其实就算听懂了也无所谓,非索港是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这里发生的事情没人关注,也几乎传不出去。
陈行长等人其实也听太不懂那种口音的茵语,但不需要翻译,因为这段视频配了中茵文双语字幕。视频播完之后陈行长愣了好半天,然后才主动举杯道:“来来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这段视频中的谈话,假如传播到外面网络世界,就不是这两个人的事了,而是整个晦丰银行都要遭受巨大压力,成为必须处理、没法回避的问题,还会造成一场公关危机。因为它触及了西方主要工业国如今最敏感的正攵治正确原则。
对付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比如华真行拿出的那种材料,东国银行肯定会严肃处理,但晦丰银行很可能会置之不理,甚至会认为那就是在规则之内业务能力,就算调查大概率也是不了了之。
于是董泽刚这边换了一手牌,知道什么人最怕什么事,随时可以将这张牌打出来,就看怎么打、选择什么时机了。
陈行长心里明白,也住口不再提此事,端着酒杯道:“墨董,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在这里说。我们和金典行签有合作协议,虽然是杰森做的,但也确实是银行正式签的。就算杰森不干了,银行方面也不好擅自毁约,希望你们能理解。”
这是实话,这位行长倒是不糊涂,协议既然签了,东国银行就不好单方面毁约。哪怕与矿业公司这边也签一份条件更优惠的合作协议,但是东国银行还得继续与金典行合作。他已经知道墨尚同等人与黄金帮有矛盾,所以在这里必须先说清楚。
墨尚同看了一眼华真行,华真行开口道:“没关系,贵行既然与金典行有协议,那就继续合作好了。这样对我们也许更方便,我们还打算收购金典行呢。”
收购金典行,这戏唱的是哪一出?董泽刚很意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墨尚同,墨尚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看样子又是小华自己的主意,而领导居然又默认了。
华真行方才一直没怎么说话,他也清楚自己不适合在这个场合得瑟,连酒都没喝只喝饮料。可是墨尚同刚才的意思,分明就是让他来表态,那么华真行就表态了。
陈行长来的时候很忐忑,走的时候感觉很舒服,仿佛吃饱了定心丸。而华真行的心思早就不在酒席上了,散席之后很猴急地溜回了自己的套房。
房间确实很豪华、很舒服。杨老头曾说过,自身真正强大的人,啥床不能睡、啥房子不能住?这句话容易引起误解,有人以为指的就是不要在意破板床、烂草房,其实它的含义是辩证的,甚至也包括传说中的妙体云床、玉阙仙宫,皆不必在意,可坦然受之。
在这一点上,杨老头与墨大爷的生活态度是不同的,杨老头是可以包容墨大爷的。有次打嘴仗,杨老头就当面问墨大爷:“你连睡破木板都不在乎,难道还在乎睡软云床?无有之,不张其苦亦不废其志;已有之,不张其奢亦不废其用。是谓道之真俭。”
在生活态度上,华真行还是受杨特红的影响最大。
这里的档次虽高,但与杨老头口中的仙家宫阙还远不能相提并论吧?别看华真行人小,他的心还挺大的!在大床上下玩了一会儿打挺空翻,便收摄心神来到了外间起居室,弧形落地长窗正对着远处的海景,他却在研究桌上的一盒矿金。
提炼纯金的任务,华真行每天都没停下,今天来到棕榈庄园,特意带了一盒新收上来的矿金,正好五十盎司,折合三斤一两多。华真行这几天提炼纯金手法越来越熟练,神识也越来越强大,每天晚上已能提炼一斤左右的矿金,得到大约七两纯金。
今天他先提炼了一枚黄豆大小的纯金珠,手指轻轻一勾,那枚金珠就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神识御物之功,华真行已经入手,当然不仅能用来颠勺炒菜。
071、大巫强者
既然已能御金珠,华真行随即就想到了白天所见,又打算试试御水。他倒了一杯水,用手捞了一些洒向空中,试着将它们分别停住,结果这些小水珠却收拢成了一团大水滴。难怪杨老头说御水最轻松也最难,因为水无形很容易催动,却不好精细掌控。
华真行又试图将这一滴水悬空分成两半,结果把自己的脚打湿了,因为分开的一半还被他的神识托在空中,另一半却没控制好洒落。华真行试了半天,发现自己只能摄取一团水滴在空中飘来荡去,并简单变化其形状,想化为雾气显示字迹还差得很远呢。
既因为手法不够熟练,也因为掌控不够精微。
华真行练习得很认真,既然那海神可以做到,理论上自己也能啊,只是下的功夫还不够……半小时之后他累了,脚下的地也被打湿了一片,但终于摸索出了第一个非常有用的“技能”,就是能够将神识收摄到不大的范围内,凝聚环境中的水分化为水珠。
这意味着,将来华真行无论到哪里都不会渴着!哪怕沙漠中,空气也是有湿度的,只是相对湿度很低而已。只要环境中有水,就可以凝聚出来,随着功力越来越深、手段越来越精,他能凝聚水分的范围就会越大。
华真行随即又意识到,这已不仅是御物之功了,他无意间也融入了神识淬炼之法,虽然与从矿金中提炼纯金并不完全相同,但思路是类似的。他又掏出手机上网查了一下,发现果然已经有人研制出了这种高科技装备,可以凝结大气环境中的水分。
御水之术很难在短时间内就能掌控自如,华真行休息一番,又开始用那枚金珠练手。珠子在空中飞舞,划出一条条金色的轨迹残影,路线就是受神识控制。这感觉简直有点违反力学原理了,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物体怎么会改变运动状态呢?
其实是有外力的,源自看不见的神识,消耗的是另一种能量。华真行感觉珠子的运行轨迹仿佛不受惯性影响,想拐弯就拐弯、想停住就停住,但在惯性特别大的时候去改变其轨迹,那一瞬间的消耗也会陡然增大,甚至可能会不慎伤到元神。
举个极端的例子,比如一座山倒了下来,非要用御物之法想把它撑住,结果不仅没效果,反而瞬间就伤了元神。华真行刚才玩水只是打湿了地面,此刻玩金珠可差点酿成了事故,金珠向前飞得太快了,前方就是落地窗的玻璃。
在金珠将将就要砸中玻璃的时候,华真行将它的去势控住,导致金珠突然定在空中伴随着一阵奇异的震颤,然后失去控制落地。虽然没砸中玻璃,但玻璃上却出现了一片放射状与同心圆交错的裂痕,约有碗口大小。
这怎么办?第一次住进庄园里最好的豪华套房,刚刚过去一个时辰,就把看海景的弧形落地长窗给弄裂了,据说这还是防弹玻璃啊!
华真行仔细观察了玻璃上的裂纹,发现小金珠并没有直接直接砸中,玻璃被隔空震裂的,毕竟刚才距离太近了。玻璃是双层夹胶结构,裂开的只是里面那层,外层还保持完好。庆幸的是,玻璃上只有裂纹,并没有碎开溅落。
“这也不算难办嘛,差点忘了我也不是一般人!”华真行随即松了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抚过其中一道小裂纹,同时闭上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搞得神神叨叨的。
其实神叨那套都没用,真正有用的还是神识粹炼术,那一道小裂纹神奇地消失了,玻璃就像经过了重新炼制一般。既然能搞定那就不用着急了,华真行刚才尝试御物消耗已经很大,是修士那种特有的元神疲惫。
他又回到床上稍事涵养休息,等歇过来再继续修窗户,哪怕今天不睡了也得搞定。一个小时后,当他再度来到窗前,还没有开始修玻璃呢,却愣住了。外面正在下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划出一条条水迹,这些水迹莫名改变了路线,竟变化出一行文字。
“有人在找你们的炼金工厂,想袭击。”
华真行的第一反应,就是展开神识寻找那个“发送”文字的人。理论上来讲神识笼罩范围是个球形,但会受到地面、周围各种物体的阻隔,在各个方向上能延伸的距离并不一致。
华真行在运用中也体会到,神识笼罩的范围是可以变化形状的,操纵由心、收放自如,只要不超出自己的最大能力就行。比如他今天就曾将神识感应的范围控制成一个长方体区域,便是东国银行所在的办公楼。
但在搜寻特定目标时,这么做的缺陷就是能感应的距离太短,想更远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神识束成一条线,然后环绕周身旋转扫过,有点像侦测雷达的原理。但是柯夫子曾提醒过他,若无必要千万不能以神识乱扫,那样对普通人不礼貌、对修士犯忌讳。
华真行重点搜寻的就是落地窗所对的方向,从楼下的棕榈树、椰子树到围墙内的菜地,再到远处的海滩……
假如他发现不了对方,那只能说明要么对方的境界比他高太多了,要么对方的位置在他神识多能探查的极限距离之外。华真行不信自己找不到,因为根据杨老头的判断,那人应该就是海神帮的“海神”,修为也是三境。
对方能将神识运用的这么精微,直接在玻璃窗上“写信”,距离必然不会太远。华真行观察玻璃上的水迹文字,已有了一些推测。
水迹形成的过程很缓慢,字迹也有些歪歪扭扭,显然那人的操控能力也接近了极限。能用茵文书写,应该比当地绝大多数土著都强了,但这个人接受的教育好像并不正规。
不论是白天还是此刻所见,对方写的文字就是简单的茵文单词,并没有注意语法和时态等方面的讲究,而且是按照当地土语习惯的语序的排列。所以对方应该是本地居民,母语是当地土语。
华真行一边想一边搜,楼下没有,庄园里也没有,神识一直延伸到海滩上,从南到北扫过,终于发现了!那人躲在庄园的东侧门外,在那一排门卫建筑的最北端,露出半边身形正望向这边的窗户。
华真行一时有些愕然,对方并不是什么水元素人或者外星异形,此刻也没有“隐身”,身形轮廓分明就是个姑娘!听说海神帮的主要成员都是码头工人,华真行一直以为其头领“海神”是一位魁梧大汉呢。
可她为什么没穿衣服?华真行随即反应过来,不是没穿,而是被雨水打湿了。在这个季节大家穿得都很清凉,就那么薄薄的一层布料,湿透了紧贴在身上,乍看就像什么都没穿。
神识所见便是元神心像所显,不受雨幕、栅栏、屋角阻挡的影响。看腰身、双肩、腿部纤柔的线条,姑娘的年纪应该不大,按当地人的标准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
当地土著除非营养不良,否则按东国人的标准发育得都挺早,这姑娘身材已经相当有料了,曲线诱人但不过分夸张。以波浪形容身姿,用在这早熟的少女身上是再恰当不过了,不仅有轮廓之形,还有韵动之质感。
华真行感觉,这样以神识窥视似乎很不礼貌……但又有点舍不得不看,同时心中纳闷,杨老头会不会猜错了,此人也可能不是海神帮的首领。
看见对方没有隐身,而且身上也被打湿了,华真行反而稍微松了一口气。假如那姑娘离这么远操控水滴在玻璃上显出字迹,还有余暇隐身,同时以御水之法拂开雨丝,那可真有些超出想象了。
尽管如此,她御水之精妙也远在华真行之上。但是华真行的心态倒是挺好,他首先想到的是——原来神识御物之功,还可以有这么大的进步空间呢!
华真行转身进屋,拿来了一只马克笔,在玻璃上反写道:“你是谁?”
他可没有对方那么精妙的御水手段,但是可以用笔写字啊!雨滴不停的落在玻璃上,水迹缓缓变化,又出现了一行字:“我叫曼曼。”
脑海中帮她音译成东国语,可以叫“曼曼”,华真行又写道:“为什么帮我?”
曼曼:“你是好人,你也很强。”
华真行:“谢谢夸奖!你是怎么注意到我的?”
曼曼:“新联盟,你才是真正的头领,不是夏尔。大头帮的地盘出了事,我就注意了,然后发现了你。”
这段字迹有点多,因此曼曼写得时间有点长。华真行被她夸了,感觉有点更不好意思,同时也有些小得意。
再拿笔写字则显得自己不强啊,所以他干脆把双手背到了身后,那支笔仍然悬在空中,御水不精,难道还不能御眼前的一只马克笔吗?
马克笔的屁股在空中走得歪歪扭扭,但笔尖却控制得很稳定,就像一支会自动写字的神笔,留下的字迹还挺工整:“你一定是有事,不妨直说!”
曼曼:“你果然很强!”
虽然雨迹显字看不出语气,可是华真行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反应。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胸,配合背手的身姿尽显强者风范,同时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不就是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弄支笔凌空写字吗?以对方御水术之精妙,居然还会觉得自己很强?
这姑娘难道有点傻,或者是……严重偏科,除了玩水几乎不会玩别的?
想到这里华真行将笔收了回来,以神识传音术直接开口,说的是当地土语:“不要夸我,你的控水手段也非常精妙,我远远不及!”
曼曼姑娘显然是被惊到了,玻璃上迟迟没有显出字迹来,过了好半天她才继续写道:“好厉害,你是大巫强者!”
华真行差点被逗乐了,但还是很矜持的绷住了表情。曼曼对他的形容,用东国语不太好翻译,华真行想到的词就是“大巫强者”。听上去则像是“大污墙者”,就似某种行为艺术家,感觉一下子就变得很搞笑了。
072、小华很忙
华真行能得出一个判断,对方的神识虽精妙,却根本不会神识传音术,所以才会这么吃惊,那么她到底是跟谁学的御水呢?
华真行又开口道:“有事就说事。”其实在这个距离,穿透雨幕定向施展神识传音术几乎已经到了华真行的极限了。
玻璃上的字迹又显现道:“我们想加入新联盟。”曼曼终于注意到语法的变化了,这回使用的单词是我们,而不是我。
华真行:“你们是什么人?”
曼曼:“现在还不能说。”
居然还想藏着掖着,华真行又问道:“既然想加入新联盟,为什么还不能说?”
曼曼:“因为黄金帮要打你们,我们要等你们打掉了黄金帮,再加入新联盟。假如黄金帮把你们打掉了,我们就不加入。”
华真行很想吐槽,假如新联盟都被打掉了,你们还加入个屁啊?这姑娘很实诚啊,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话也不能这么说嘛!看来果然比较憨傻,也符合当地人的心性。
华真行:“你的计划倒是很合理,把两种可能性都想到了。你们想加入新联盟,肯定有你们的理由。但是新联盟为什么要同意你们加入呢?”
曼曼:“怎么才能加入新联盟?”
华真行:“遵守新联盟的纪律,可以到时候再谈。但是你们既然想加入,不能只在旁边看着新联盟能否打掉黄金帮,得交投名状。”
投名状这个词,华真行是用东国语说的,曼曼模仿读音不解地反问道:“什么是‘透明床’?”
华真行:“你们想等到新联盟打掉黄金帮之后再加入,那么现在就得帮忙。”
曼曼:“我可以帮忙,不能让他们帮忙,会死的。”
华真行:“有你帮忙就行了。”
曼曼:“我已经帮忙了,还要怎么做?”
华真行拿起笔在玻璃上反写了一行数字,又开口道:“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不用这么费劲联系,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你有联系方式吗?”
曼曼:“我没有电话。”
华真行笑了:“没关系,我送一部手机给你,连电话卡一起,都不用你自己去办号了,你会用吧?”
曼曼:“我见过,能学会的。”时间顿了顿,等这行字迹消失了,又浮现了一行新字迹,“海神说,不能无故拿别人的东西。”
嗯?看来杨老头没搞错,她果然来自海神帮,而且还应该是首领的身份,刚才还想藏着掖着,结果现在就无意间自暴了,但是“海神说”又是什么意思?
海神帮怎么会让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当首领?其中可能别有内情,海神帮应该是一个信奉“海神”的组织,而曼曼的身份更像一个祭司。
华真行:“没关系,我并不是无故送你,你也帮了我的忙,送你一部手机,是为了联系方便。这就像找你帮忙挖土,先送你一把铲子。”
曼曼:“我懂了,那好吧。”
华真行:“我怎么给你呢?把它送到什么地方?”
曼曼:“明天半夜,你把它埋在沙滩里,我自己来拿。”
华真行:“不行不行,被别人拣走了怎么办?我可以派一个人,送到你指定的人手里。”
曼曼:“我这里也有一点矿金,明天会派个人拿到老头店去卖,顺便把手机带回来。”
华真行:“好,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注意啊,手机不能进水,还得及时充电,在有信号的地方才能打得通。”
曼曼似是有些不高兴了:“我不笨,知道的!你是大巫强者,但我也有本事。”
华真行:“对对对,我承认你有本事,非常大的本事!那么等到明天你拿到电话之后,主动先给我打个电话,证明你真的不笨。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得回去休息了。”
不是曼曼得回去休息了,而是华真行自己实在撑不住了。他今天可是从早忙到晚啊,先是在杂货铺里坐台收购矿金,然后又跑到东国银行投诉了杰森一伙,回来的路上还被五名刺客追杀,他亲手干掉了其中三个。
在这些过程中,他都在运用神识,虽然强度不大,可断断续续时间很长,只是基本保持了很自然的状态,并没有觉得累。
晚上到了棕榈庄园,他也没机会休息,下厨房做菜、上酒席坐陪,吃完饭又“钻研”神识御物之功。原本就搞得神气耗尽了,稍事涵养准备修补玻璃,结果与曼曼来了这一番隔空长谈,最后还远距离施展了神识传音术,而且一聊就是这么长时间。
华真行怎么会突然想到留下自己的手机号,又送对方一部电话呢?就是因为方才聊得太累了!可既然是对方眼中的大巫强者,结束谈话的时候,华真行还是展示了一番高人手段。
曼曼收回了神识,视线透过雨幕,还能看见远处建筑三楼,那落地长窗后背手而立的身影。
风雨中的庄园里突然飘来一根细长轻柔的东西,轻轻划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绕着她的脖子转了一个圈,又很调皮的划了她的另一边脸颊……原来是华真行勉力御物,催动一根草叶逗弄了她一下。
曼曼暗自惊呼:“哇,好强大,好厉害呀!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了,假如刚才那根草叶是锋利的刀,我恐怕已经没命了!看来我没有找错人,他一定能打掉黄金帮,也能庇护海神帮……”
曼曼转身离开了庄园墙外,从沙滩上离去,贴身的衣服被风吹动,氤氲出淡淡的水雾,渐渐变干了,落下的雨滴也顺着身形拂落,连头发都不再打湿。
而她眼中的大巫强者小华,此刻也收回了神识,但仍能看见海滩上的曼曼。大多数时候,平常的感官比玄妙的神识更好用,比如几亿光年外的星星人们都能看得见,而神识可延伸不了那么远。
华真行看着曼曼离去,突然晃了晃,感觉一阵头晕,也有了轻微的耳鸣,再伸手一摸上唇,居然流鼻血了。
难道是最近火气太旺了吗?这应该是消耗过度,不能再继续施展神通术法了,否则消耗就会变成损耗,还好只是右边鼻孔流血,左边鼻孔还没事。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今天夜里玻璃肯定是修不成了。
第二天一早,华真行就想去找杨特红,打算说一说昨天夜里的事,还有不少问题要咨询,结果杨老头先打来电话叫他过去吃早饭。三个老头都在,他们没去楼下的食堂,而是在三楼的小餐厅单独吃早饭,就是昨天招待陈行长的地方。
虽然在非索港几乎感受不到疫情的气氛,但欢想实业总部还是有防疫规定的,比如要求员工尽量避免聚集就餐,与外人接触要戴口罩、勤洗手等等。
东国银行也有类似的规定,只是单位的内部要求,并非当地政府的强制措施。至于昨天那桌酒,多少是违反规定的,但事出有因,陈行长不来也不能安心。
昨天酒席上,众人也聊到了防疫问题,陈行长有渠道可以从东国总行那里申请防疫物资。柯孟朝便托陈行长帮忙多订购一批,欢想实业这边可以出高价。
假如是小批量的物资,杨老头就能弄,可是欢想实业如今需要的物资规模很大,就不太适合由私人提供了,要正式走集团采购,而且其他渠道的效率太慢了。
听说陈行长还可以弄到最新的检测试剂,但是支行本身不具备检测能力,所以并没要求东国那边提供。仅有试剂是没用的,还需要专业的人员、设备与符合要求的检验室。
范达克当即就说欢想实业这边可以检测,于是柯孟朝也托陈行长帮忙购买一批试剂。范达克就是被柯孟朝推荐到东国银行就职、接替杰森职务的,他是墨尚同的弟子,同时也是欢想实业的研发部主管。
眼下欢想实业的工作重点并不是搞研发,所以先把范达克派过去应急,毕竟符合要求、可即插即用,还能令人放心的人才不多。等范达克平稳了接管了部门、培养了熟悉业务的团队,欢想实业这边还是要把他调回来的。
说到人才,昨天倒是发现了一位编外“的高手”,就是海神帮的曼曼。其实杨老头等人早就知道曼曼的存在,还特意提醒过华真行,但具体该怎么做,他们态度一直是让华真行自己看着办。
昨天夜里小华做了什么,三老头是一清二楚,但始终没有干涉。偶尔耗神过度,头晕耳鸣流点鼻血,对底子很好的壮小伙而言也不算什么,一晚上过去这不基本就没事了嘛,就算积累点经验吧,也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了解一下自己的底细。
而且小华最近长本事了,精力总是过于旺盛,消耗消耗也好。董泽刚提意见说小华太能搞事了,遭到了柯夫子批驳,但三个老头其实也有同感。
他们倒不是认为华真行做的事情不对,而是在节奏上可以把握得更从容一些,不必那么冲动,也不必那么……看昨天给忙的!但是话又说回来,有冲劲,有了想法就要去干,不正是年轻人的特点吗?
忽略这些,昨天夜里华真行与曼曼的接触过程,三个老头还比较满意。小华进屋之前,他们正在谈这件事呢。华真行是听不见的,他虽掌握了神识传音术,但还没有学会神识拢音术呢。
杨老头口中叹气,脸上却带着笑容道:“唉!小华这孩子,从小接触的女孩子就少,总是和夏尔那样的傻小子玩。”
073、找点困难去克服
柯孟朝抬头不知看着什么地方,苦笑道:“我们小时候还不是一样,男孩子玩男孩子的,女孩子玩女孩子的。”
墨尚同:“那是什么年代的事情了,如今世界不同了,时代也不同啦!”
柯孟朝:“其实小华身边也有女孩子,夏尔就有好几个姐妹呢,可是小华没感觉啊,从来不喜欢和她们一起玩。这倒不是心有成见或者歧视,也不是看不起,他干脆就是看不见。我觉得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年纪还小……”
墨尚同打断他道:“说小也不小,像他这个年纪,当地人有的连孩子都有了!我倒不是鼓励他学老杨年轻的时候,就是怕他从小没经验,将来或许会吃亏。”
柯孟朝:“能吃什么亏啊,你是担心他被人骗吗,就曼曼那样的傻姑娘?”
杨特红:“我刚才说他从小接触的女孩子很少,其实还不准确,他从小就没怎么接触过女孩子。如今碰到曼曼这样没心眼的,就怕会对女孩子有误解,假如将来遇到真正有心眼的想对付他,那就麻烦了。”
墨尚同反驳道:“你这就是唯性别论了,他从小接触过的人多了,男人女人都不少,从来不缺有心眼的,别人不提,你老杨心眼还少了?说到吃亏受骗,男人女人不都一样。”
杨特红低头摆手:“算了,你不懂,别看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不懂!”
华真行推门进来道:“杨总,你说我墨大爷不懂啥呀?”所谓神识拢音术,就是将声音拢在一定的范围内传不出去。既然华真行走进了这个房间,也就能听见,但他只听见了最后一句。
杨特红:“他不懂生活……咦,你是怎么回事,搞得好虚呀,昨天夜里干嘛了,跑到国际码头卖苦力去了吗?”
华真行叹气道:“比码头扛大包都累!昨天不小心犯了个错误,您老不要批评我,我会负责的。”
三个老头都露出了极感兴趣并有些疑惑的眼神,昨天夜里的情况他们都掌握啊,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墨尚同眼中光芒凌厉:“你干了什么?”
华真行:“我把套房的落地窗弄裂了,碗口那么大的裂痕。但是我会负责修复的,保证一点都看不出来、比原先还结实。”
杨特红哑然失笑:“一块玻璃啊!”说到这里似是反应过来,语气一转,“你回头一定要亲手修好,再有下次,就从你的董事津贴里扣钱。”
华真行反而惊喜道:“我也有董事津贴吗?和夏尔一样一个月一千米金?”
杨老头不小心说漏了嘴,只得点头道:“是的,你有,但那是发给风自宾的,身为国际富豪,就不必在意这一点小钱了吧?而且欢想实业创立时间还不到一个月,津贴……”
柯孟朝截住话头道:“津贴昨天已经发了,风自宾那份,老杨代领了。”
华真行:“哦,杨总要是缺钱的话,就拿去用吧,我需要钱的时候再问您老要。”
杨特红没好气道:“我不缺钱!这些钱我先替你攒着,你要在杂货铺里拿什么东西送人,就从这里记账。”
墨尚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这是八万米金,你昨天托唐部长帮你出售了两根金条,钱我带回来了。”
华真行笑道:“墨大爷您最近缺钱吗?您老的事情挺多的,不妨就拿去用吧。刚开始那些矿金,也都是您老帮我挖来的,这钱我也不好意思要。”
墨尚同:“这钱你还是拿着吧。你以前就在杂货铺里当小伙计,吃穿都是现成的,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但现在不一样了,手里得有一笔钱随时好办事,它也算是你自己赚来的。”
既然这样华真行也不矫情,就把那个信封收下了。杨老头又招呼道:“快坐下吃饭吧,先来两个煎鸡蛋,最近是不是馋鸡蛋了?
瞧把你给出息的!整个欢想实业都是你的,区区一千米金也跟我老人家计较?你就算知道被我老人家代领了,也应该装做不知道啊,这才是柯夫子说的孝道!”
华真行坐下道:“我都没有提过这茬,刚才是您老人家自己说的,所以我才会问一句。至于欢想实业,就算注册在风自宾名下,那也是风自宾投资的企业。钱既然拿出来投资了,除了投资收益之外,那就不再属于私人。”
柯孟朝点头沉吟道:“这话倒是不错,以你的身份,不能在欢想实业账上随意取钱,哪怕以风自宾的名义也不行。但是呢,今后倒是有一项收益,可以完全由你决定怎么用。”
新注册的欢想矿业公司,是欢想实业的全资子公司,其母公司的母公司,最终的唯一控制人仍是风自宾。矿业公司目前没有别的业务,就是收购了矿金之后再提炼成纯金,要么储备要么出售,还可以拿去抵押。
欢想实业名义上也会派一批员工到子公司挂职,比如经理和财务,其实就是在总部多挂一块牌子。华真行也是该公司在当地雇用的员工,前几天就是他坐柜台负责检验与收购矿金,还可以再领一份工资。
工资倒不算什么,关键是公司的收益。矿业公司目前的利润来源,就是矿金加工提炼之后的增值,而这个环节眼下都是华真行独立完成的。矿业公司虽然也有成本,比如将来委托供销社收购矿金,也得支付代购费用,但利润空间是巨大的。
按三老头的意思,这家矿业公司将来就是华真行的小金库,假如赚了钱,他个人完全可以决定怎么用,总部派个人帮忙做账便是了。
华真行开心道:“果然辛苦不白费啊,我也发财了……咦,这是木薯面炸的油条吗?”
墨尚同:“应该是一种复合面粉,主要材料还木薯,食堂的大师傅们刚研究出来,味道还不错……你再多喝点羊奶,昨天夜里除了弄坏玻璃,就没别的事了?”
华真行:“刚才一打岔,差点把正事忘了。昨天晚上我发现海神帮的首领了,居然是一个姑娘,名字叫曼曼。她主动来找我,想以后带着海神帮加入新联盟……”
华真行并无隐瞒,详细介绍了昨天与曼曼隔空交谈的情况,只是略过了某些细节。说完之后又问道:“海神帮怎么会让一个姑娘当首领?而且听她的意思,还另有一个海神,那个海神又是什么情况?还有啊,我感觉她除了精通御水好像不会别的!”
杨老头笑了:“人家来找的是你,又不是我们。你现在跟她联系上了,那就自己去打听情况呗。海神帮想通过你加入新联盟,你就负责去考察他们,假如合适就收了。”
华真行:“她的神识运用要比我精微得多,为什么只会御水呢,难道是因为笨吗?”
杨特红:“傻子可学不会这些,她只是缺心眼而已。你以后跟女孩子打交道,可别以为人人都像曼曼那样缺心眼。至于她这种情况,我也不好断定原因,只能帮你分析一下各种可能,究竟是怎么回事,还需要你去了解……”
经过半夜到凌晨的涵养调息,华真行大致已恢复无碍,此刻精神头又上来了。这顿早饭吃的时间有点长,三老头和华真行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华真行又讲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主要是如何铲除黄金帮、收购金典行。
假如这些事都做完了,海神帮也加入了新联盟,整个克林区便具备了雏形。
杨老头听完后不置可否道:“我只提醒你一点,你不可能预料到所有的变化,比如昨天曼曼姑娘的出现就在意料之外,所以更重要的是学会随机应变。”
华真行:“那当然,我会的!”
杨特红:“你确实很能耐,要不然怎么把玻璃弄坏了?手机我让李小阳准备好,就等曼曼派人来拿走。你今天没事就不要离开庄园了,等曼曼的电话。顺便把这个拿回去,认识它吗?”
杨老头拿出一根尺许长、三寸粗的翠绿之物,用保鲜膜包着,应是某种植物的根茎,有点像一根削好的莴苣。华真行惊讶道:“不死芯?”
杨老头:“对,雨季到了,可以采取这味灵药了。你怎么忘了系统任务?我前两天出去转了转,采了几支千年不死玫瑰的根茎之芯,这一支你就拿去用吧。”
华真行:“您老是让我炼制不死芯吗,我确实已掌握神识粹炼之法,但会不会太早了点?”
杨老头:“我是要你自己用,补补身体的亏空,也学会如何服用与炼化灵药,同时感受它的特性。不论你将来能不能捣鼓出春容丹,想炼制如此灵丹,对每一味药材的灵效都要了如指掌……嗯,要比指掌更了解才行。”
华真行拿着千岁兰的根茎之芯离去,杨老头又说道:“你们为什么不提醒他?他要对付的洋修士可不止洛克一个,还有一位高手会出现。那家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小华不一定是对手,不小心会送命的。”
柯孟朝:“有我们在,那家伙算老几?假如小华真栽了跟头也好,他最近太嘚瑟,董律师都跑来告状了。只要没有性命之忧,我们就不要插手,让他受点教训。”
墨尚同却摇了摇头:“小华未必不是对手,他昨天不是也找到了帮手曼曼吗?老杨刚才也说了,总会有意外情况,要学会随机应变。假如这一次不需要我们出手,他自己就能搞定,那他将来的计划未尝不可以成功啊。”
杨特红笑道:“弄不好更嘚瑟了!”
回到房间之后,华真行凝神召唤系统,“春容丹炼制任务”中又有了新的内容。“不死芯”的炼药之法原本显示是“暂缺”,此刻则有了炼化与服食的说明。
华真行对这个来历不明“系统”也有了更多的了解,他不仅可以被动地等待系统发布任务、显示内容,掌握元神之后,自己也可以主动增添与系统任务有关的新内容。
比如不死芯的炼药与服食之法,不是系统告诉他的,而是杨老头刚才教他的。他还需要亲身尝试以掌握其药性特征,相关内容也可继续添加到“春容丹炼制任务”中。系统只是一种提示,所有都任务必须要他自己来完成。
生长千年的沙漠玫瑰,大雨季来临之初取其根茎之芯,以神识粹炼物性精华,质若嫩绿之砂糖。这么大一支,最后得到的灵药装在杯子里,体积约有一百毫升。
普通人直接吃下去会中毒,假如抢救不及时大概率会送命,所以它只能是丹方中的一味,必须小剂量使用,配以其他灵药中和其毒性、缓和甚至减弱其灵效。
华真行也不算是直接吃,以御物之法送服,同时以神识运化、以元神心像内视,所体会到的灵效就是其中蕴含的生机,所体会的运化过程就是生机被自身汲取,辅以养元术的根本法诀,其效果要比单纯涵养神气好太多了。
就这么一百毫升左右,质若嫩绿砂糖的不死芯,以华真行目前的“修为”,也要分六次、至少用三天时间,才能服用并运化完毕,每次都要配合养元术的修炼。
服用了第一次之后,就感觉效果极佳,甚至有种“功力大进”的错觉,生机勃发,仿佛全身的汗毛包括头发、指甲都要发芽。副作用当然也有,比如特别渴,一上午就喝了好多水,而且情绪变得很兴奋,莫名总想找点困难挑战一番。
房间里待不住啊,庄园里也关不住啊,外面还有那么多大事、急事等着他呢……华真行好歹还是收摄住了心神,毕竟没有白白修炼。养元术的每一层境界,其实都包含修身养性的功夫,假如这方面出了问题,也就意味着功夫练偏了。
一上午都没出房间,把玻璃修复如初。中午戴口罩都一楼食堂打了饭,拿回三楼房间里吃,遇到的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很温和,就像看见了领导家的孩子。
吃饭的时候得到消息,有人到杂货铺来卖矿金,并自称是来帮曼曼取手机的。来者虽未做自我介绍,但以李小阳的眼力,看出他应该是一位码头工人。
那人拿来了差不多五公斤矿金。除了金典行送来的矿金之外,这是杂货铺迄今为止收到的、单笔数量最大的一批货了,应该是海神帮的储备的家底。华真行由此又印证了自己的一个猜测,那就是曼曼还不会以神识粹炼之法加工纯金。
等到下午三点,终于来电话了,就是李小阳送出去的那个手机号。华真行赶紧接通,刚说了一声“喂”,那边曼曼的声音就没头没尾道:“华,你有危险了!”
074、弯钩
华真行伙同夏尔等人选定的“炼金工厂”地址,不在原大头帮的地盘内,位于新联盟最近“吞并”的地区,原属神枪帮控制。
神枪帮也是一个黑帮,几年前的势力比大头帮还大,后来虽然式微,但在北湾区的范围内,仍是排在黄金帮、海神帮、大头帮之后的第四大帮派,直到最近才被新联盟铲除。
别嫌这些帮派的名字太土且相似率太高,动不动就是什么神枪、海神的,因为当地人就是这种水平,草鞋帮这个名字更是土得掉渣。
神枪帮存在的时间不长不短,大约十来年,创建它的首领据说是一名神枪手,这在非索港可是很难得。华真行见过的大部分黑帮分子,所谓的枪法仅仅是会抠扳机,至于能否命中,只要距离稍远恐怕就得靠信仰。
神枪帮当初占的地盘不比大头帮小,那名首领自称枪神。华真行也曾听过这个名字,当时只觉得很搞笑。在非索港的黑帮中号称枪神,就像在当地公立学校里号称学霸,算什么本事吗?
在华真行的心里,他自己就是非索港第二神枪手,排名第一的当然是杨老头,至于墨大爷和柯夫子应该也很厉害,但华真行没见识过他们的枪法。
而别人可不会这么认为,当年众帮派都公认枪神的枪法第一,像金大头这种人从来就不去敢招惹他。
神枪帮的地盘位于北湾区的西南部,接近国际医院一带。他们当年对扩张地盘不太感兴趣,主要精力还是用来做生意,拥有非索港最主要的毒p加工厂。
所谓加工厂其实还不如说是分装厂,比如将大捆包装的叶子拆开切碎,再卷成烟卷装入小盒,或者将大袋的白f分装成小袋,再稀释一下掺点假。
这些d品的供货渠道被上游几个f毒集团垄断,终端销售则在各个帮派的地盘内。而神枪帮曾是这门生意中最重要的中间商与分销批发者,能把持这一环节则很不简单,也说明了枪神是很有本事的人,
有本事人往往就有野心,或者说有更大的理想和抱负,这种人在非索港这种地方大多是待不住的。三年前枪神远走高飞了,有人说他去了罗巴洲,有人说他去了米国,也有人说他去了几里国的首都摩旺市建立了一个更大的黑帮组织。
枪神走后,神枪帮日渐式微,总算原先还有点底子,虽损失了不少地盘,加工厂的生意也被分走了不少,但并没有覆灭……直至今年大雨季来临之时,终于被彻底铲除。
但神枪帮的加工厂地址还在,那里周围的建筑破旧杂乱宛如迷宫,但不少地方修得还挺坚固,很适合警戒防守。用来做炼金工厂,则是绝佳的选址,既隐蔽又安全。
新联盟并没有主动暴露“炼金工厂”的位置,但杂货铺里收了那么多矿金,总得运到加工地点去,这就给暗中窥探者留下了线索。这几天的夜里总有人从杂货铺鬼鬼祟祟地出来,身上带着什么东西,中途几经转手传递,最终总会有人进入原神枪帮的d品加工厂。
尤其是昨天夜里,新联盟出动了不少人,趁着天黑的雨夜悄悄从杂货铺分头出发,途中绕来绕去,其中一批人最终到了那个地方。很多街区没有灯,新联盟也派了人注意断后掩护,用普通的跟踪手段是不可能发现的。
黄金帮则动用了无人机,并使用了高科技红外摄像头,趁着雨势较小的时候升空,最终确定了炼金工厂的位置。其实不仅是黄金帮,非索港还有其他几股势力也在调查炼金工厂的地址,其目的恐怕也是为了那批矿金。
炼金工厂所在,白天能看见冒烟,晚上从天空看还有隐约的火光。新联盟要想长期守密当然很难,但等他们把矿金都提炼成了纯金并转移或销售,再动手的意义就不大了。
新联盟这几天搞的动静不小,几乎吸引了非索港所有帮派势力的注意,就连海神帮都获悉很多人在找他们的炼金工厂,所以曼曼才会来提醒华真行。
华真行自己清楚,那批矿金并没有被转移,就在杂货铺的地窖里,将来也许需要一座现代化的炼金工厂,但是目前有他这个“人形炼金炉”就足够了。想完成系统任务,他差不多得亲手炼制两吨矿金,眼下才刚刚收购了一半。
黄金帮惊讶杂货铺怎么会有那么多收购资金?其实华真行是按照收购两吨的规模来准备的,账面上预留了四千万米金。这已经是欢想实业能抽出流动资金极限了,再多就会影响公司目前的运作。
整个非索港的矿金年产量都不到一吨,民间的库存量还不知能否凑齐两吨。
从谨慎的角度,杂货铺也可能成为袭击目标,可是华真行并太不担心,而杨老头好像丝毫没放在心上。据华真行所知,自家杂货铺可能是这一带最安全的地方。
杂货铺一楼没有对外的窗户,其屋子与院墙的外立面,看上去就是抹了一层厚厚的黏土,但是用手指根本抠不动,哪怕是子弹击中也只能暂时留下一点白印。自家的墙有多么坚固,华真行最早居然是听夏尔说的,而夏尔则是听他姨妈说的。
据说在十五年前的那场骚乱中,曾有一枚便携式火箭弹打在了院墙上,那是当时的冲突各方所动用的、威力最大的武器了。爆出老大的一团火光,声音都能把远处的人震倒在地,但是院墙却安然无恙。
后来夏尔的姨妈路过时,只看到墙上有一个脸盆大小的浅坑,伸手指比一下,其实还不到一厘米深,仅仅相当于蹭破了一块皮。
再后来夏尔闲聊中对华真行提及此事,那已经是好几年后了,华真行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了。华真行当时能看到的痕迹只有碗口大小,而且只有痕迹并无凹坑,就像他十几年后在玻璃上弄出来的裂纹。
华真行以为是夏尔的姨妈记错了,可是后来他无意中发现,院墙上的那个痕迹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别人也许不会注意这个细节,就算注意到了也会以为是被人修补了。而华真行关注了整个过程,他知道院墙肯定不是杨老头抹泥修补的,就是这么缓缓自行修复的。小孩子嘛,当时也没觉得太奇怪,他只是认为自家的院墙太了不起了!
杂货铺很难攻进去,其实就算被人闯进去了也没关系,外人也找不到地窖的入口。当然了,新联盟也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杂货铺已被巡逻队严密保护。
这种保护并不是派人死守院落,而是所有进入这一区域的可疑分子,都会被巡逻队拦截盘查,新联盟的地盘内是禁枪的。
原神枪帮的地盘,尤其是“炼金工厂”所在,情况则复杂得多,想袭击那里不需要经过新联盟控制的区域,从外围直接发起突袭即可。而且那一带的街区建筑杂乱,也方便大批人员暗中潜入。
但是曼曼今天第一次给华真行打电话,主要说的却不是这件事,海神帮如今也不知道新联盟的炼金工厂在哪里,只知道有好几股势力都想打它的主意,而本地几乎所有的帮派都在关注。曼曼是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枪神”回来了。
今天中午,有人看见枪神在国际码头下了船,有人接上他匆匆离去。他虽然戴着墨镜而且露面的时间极短,但还是被码头上的一名工人认了出来。
枪神在此时突然回到非索港,很可能就是冲着新联盟来的!曼曼之所以这么判断,因为还有人认出,迎接他的人是黄金帮首领鲍里斯的心腹手下。
枪神已经走了好几年,外面的世界不好吗,干嘛还要回来?对于他而言,神枪帮早就是过去的历史了,这几年神枪帮的地盘和生意都被抢走了不少,也没见他有什么的消息。
最大的可能,他是被鲍里斯许以重利请回来的。新联盟花了至少一千三百万米金,收购了价值巨大的矿金,几乎没有人会不动心。一个所谓的神枪手,不论在世界什么地方折腾,恐怕也很难挣到如此巨额的财富。
华真行小时候听说过枪神这号人物,但并没有当回事,不就是所谓的枪法好嘛!后来枪神离开了非索港,这里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华真行早就把这个人给忘了。
可是曼曼的记忆却不一样,据她所知,枪神这个人太厉害、太危险了!而且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假如非索港有像武侠小说中那样的“武力值排行榜”与“凶险值排行榜”,枪神此人当排双榜第一,曼曼也不敢去招惹。
曼曼还告诉了华真行一些关于枪神的传说,或者不能算传说,因为有人声称亲眼见识过。据说枪神开枪根本就不用瞄准,想打哪就打哪,弹无虚发。如此也就罢了,更厉害的是,没有人能打中他,哪怕瞄得很准,子弹也会莫名偏开。
另外还有人说,面对枪神时,对手的枪经常会走火或者哑火,他应该掌握了强大的巫术。虽然华真行在曼曼眼中已是大巫强者,但感觉还是枪神更厉害。
打电话就是方便,两人一聊就是很长时间,交流了如此多的信息,而且不耗费神气法力。华真行也没有掉以轻心,已打算把这个情况告诉李敬直,别让巡逻队暗中吃了亏,同时也要去提醒也请教三个老头。
他在电话里最后说:“曼曼,不如我们见面详谈吧,商量一下怎么对付枪神。我们两个配合,应该是有办法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冒险……”
曼曼想了想:“好吧,什么时候,在哪儿见面?”
华真行:“明天吧,你什么时候来都行,就在老头杂货铺,我等你!”
075、所谓变数
挂断电话之后,华真行便出门去找杨特红,结果杨老头不在房间,墨大爷和柯夫子也都不在三楼。他只得打了个电话:“杨总,您老在哪呢,我这儿有点意外情况。”
杨特红:“我和老墨小柯在外面有事呢,你直接说好了。”
“你们在一起啊,那就正好……”华真行详细介绍了从曼曼那里听来的消息,主要是关于枪神回归的,至于“炼金工厂”的事情则不必细说,其实都是华真行这边特意安排的。
因为是在电话里,所以华真行说话很有分寸,也没有提到不该透露的秘密,比如那炼金工厂就是个诱饵与陷阱。因为墨大爷提醒过他,对手应该没有监控手机通迅的手段,但也要以防万一。
杨特红听完后好半天没有声息,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上午刚刚说过,你不可能提前预料到所有的变化,所谓变数可能是对手、也可能是自己人,现在就是需要你随机应变的时候了。还是按你自己的意思来,假如感觉搞不定再来找我。”
按华真行自己的意思来,就是一切都交给华真行做主。华真行可以随时向他们请教,但他若不开口,三个老头也不会主动做什么。
华真行想了想:“我会看着办的,您老那边有没有尽量详细的资料,关于非索港各大帮派势力的,还有那个枪神的。”
杨特红沉吟道:“老墨那里有,我这里也有一些,可以提供给你,但不敢保证里面的信息是否全面、过不过时,你拿到之后还需要自己判断。你在房间等着,我派个人给你送过去,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华真行这天没有离开庄园,除了吃饭甚至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一直等到晩饭后才听见有人敲门。
他有些意外,虽然没有刻意展开神识,但他的知觉已经非常敏锐,事先竟然没有察觉有人已来到了房门外。打开门一看,来者是一个陌生人,年纪二十多岁的样子,身高一米七出头,笑呵呵地问道:“小华,认识我吗?是杨总让我来找你的!”
听来者的语气好像跟他很熟,华真行疑惑道:“快请进,我还真没认出您来……哎呀,你是丰收哥!”
来者揉了揉脸,变成了另外一张面孔,正是欢想实业十二位一级部门主管之一、项目工程二部的负责人王丰收,他笑着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华真行:“假如你只是站那儿不说话,还不太容易认。可是你一开口走路,从声音体态就可以判断了。”
王丰收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下,反问道:“站那儿不说话,只是不太容易认,而不是认不出来?”
华真行:“体态特征不仅包括动态的,也包括静态的。你改变的仅仅是相貌,其实仔细看还是能分辨的……刚才应该是柯夫子教你的塑容术吧?神识可查物性特征,而人同样有气息特征,这样也可以分辨。”
王丰收方才施展的显然就是塑容术,能掌握塑容术,说明他至少已有三境修为,所以华真行也没有回避修炼的话题。华真行原先并不知道王丰收也是一位“修士”,但仔细想想也不意外,三位老人家这么多年也不可能只教过一个人。
王丰收今年二十七岁,东国人。他在东国出生、长大、读书,前不久刚刚拿到春华大学的博士学位。春华大学是东国的顶级名校,王丰收也算是天之骄子了。
在华真行那个未来世界的梦里,他的同学朱猛曾到东国春华大学做了一年的交换生。他为什么会对那所学校有概念,还梦到了,就是因为身边有认识的人在那里读过书。
王丰收的国籍当然是东国,但也拥有几里国的护照。这护照不能说是真的,因为东国目前并不承认双重国籍,但也不能说是假的,他也是通过董泽刚律师办的,至少在几里国这边就是官正式颁发的,主要是为了在这里做事方便。
他的父母据说都是东国的高级知识分子,不知为何给他起了一个如今看来极具乡土气息的名字,但再仔细品品,丰收这个名字在东国古语中其实也颇具雅格。
其母亲是一位官员。其父亲在一所大学里任教,是一位博导,并非王丰收读的春华大学,他后来注册了自己的公司,主要精力就用在经营上了,逐渐成为一位富商,在黑荒大陆这边也有项目。
王丰收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杨特红与柯夫子,然后也经常来非索港,还加入了草鞋帮。华真行从小也经常能见到王丰收,所以叫他丰收哥。
听见华真行的话,王丰收点头道:“那也需要和对方很熟才行,静态特征可以通过服装等道具掩饰,至于人的气息特征,假如修为足够高,也有掩藏的手段。
先不说这些了!小师弟啊,你最近搞得动静可不小,我能看出来三位老人家有点不太放心,所以派我来协助你。你需要帮什么忙,尽管跟师兄说。”
小师弟?华真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三个老头都有学生,尤其是墨尚同在这里的学生还很多,但大家包括王丰收本人都叫他小华。如今王丰收登门改口,这一声小师弟叫得很自然,感觉瞬间就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其实华真行与王丰收的关系也不算很熟,虽然经常见面,但时间都集中在冬夏两季,也就是东国学校放寒暑假的时候。两人之间年纪差得比较大,王丰收到杂货铺也不是为了找华真行玩,主要是为了向杨特红请教。
既然对方这么叫了,华真行也改了称呼:“师兄,杨总说托你给我带了东西。”
王丰收扔给他一个u盘:“黄金帮还有枪神的资料,都在这里面呢,但并不是很全面,有些情况还需要你自己去掌握——这是杨总的原话。
还有一些情况,只有我才掌握,所以让我来当面告诉你。我刚才进门的时候,你看清我伪装的样子了吗?那其实是我冒充的一个身份,就是神枪帮d品加工厂的负责人,名字叫芮宁宣,他是草鞋帮的叛徒。”
华真行惊讶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丰收的笑容略带得意,神情有点像杨老头某些时候:“这就是我的策划的方案,需要好好说一说。”
树大有枯枝,草鞋帮这么多人中当然也会出几个败类,芮宁宣就是其中之一。他也是东国裔华族人,三年前脱离草鞋帮加入了神枪帮。因为他懂技术,主要负责神枪帮的毒p加工厂,甚至成为了帮派中的三号人物。
新联盟铲除周边的小帮派,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将那些不法分子都驱逐出去,在地盘内定了新规矩。
王丰收与芮宁宣的身形很接近,五官也比较相似,这是一个难得的巧合,所以就趁机冒充了了他的身份,在必要时用塑容术将面容调整成对方的样子。至于芮宁宣本人哪里去了,王丰收并没有说,华真行也就没问,想必应该被妥善处理了。
“芮宁宣”是被赶出地盘的神枪帮残余分子,也算是一位技术型人才啊,所以他又投奔了别的帮派。干这个买卖,肯定要和上游供货的贩d集团打交道,而这伙势力也想对付新联盟。
负责给非索港供货的f毒集团想对付新联盟,主要是因为新联盟在自家地盘里禁毒,将严重影响他们的收益。
不论新联盟是真想禁毒,还是自行掌控这块生意,原有的贩d集团都不会允许,眼下出手还有一个更好的契机,就是抢走那一批矿金。
从“芮宁寻”那里,他们得到了“炼金工厂”一带最详细的地形与建筑分布图。“芮宁宣”也帮他们确认了,新联盟的炼金工厂地址,就是原神枪帮的d品加工厂,那里有很多设施都可以利用。
所以非索港的三个f毒集团准备联手,同时纠集了一批经营毒品生意的帮派势力,打算组织一支队伍突袭炼金工厂。谁派多少人、几条枪、事后怎么分赃,谁来制定计划、指挥行动,这几天就能商量出结果。
当地的贩d集团有这种反应也不意外,但这么快就能组织起来,也少不了王丰收明里暗里推波助澜的因素。
王丰收策划的事情还不止这些呢,他又将相关情报透露给了原枪神帮的同伙,而同伙则将情报提供给了非索港的另一伙犯罪集团,这个犯罪集团主要从事军火买卖。
非索港民间散落了大量枪支,但是当地人基本不会维护与维修,总是需要新武器的。与武器相比更重要的是弹药,这东西可没法自产,而且是消耗品,所以也是一门很稳定的地下生意。
新联盟在地盘内搞禁枪,当然也得罪了这伙人,他们得到情报后也动了同样的心思,打算组织队伍突袭炼金工厂,不仅能打击新联盟而且还能大赚一笔。
这些就是王丰收带来的最新情报,也是他亲自策划的局面。
华真行听完后过了好半天才说道:“师兄,你可真厉害啊!我的确听说了一些动静,却没想到你在里面还干了这么多事。新联盟原先只需要先对付一个黄金帮,而现在你把整个非索港的犯罪精英都给凑齐了?”
王丰收笑道:“一次性解决大问题,将来也少了很多麻烦。经此一役,非索港就没有什么势力能阻碍新联盟的发展,至少短期内不会再有。小师弟,你已经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就没想到这么做吗?”
华真行:“想是想过,但是不敢,也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我原本打算先收拾掉黄金帮,巩固克林区,能顺利实施欢想实业下一步的计划。应对饥荒、避免骚乱,打造出一个示范区,告诉所有人,在非索港整个地方,也可以看到希望。”
王丰收:“时机稍纵即逝,你又为什么不敢想呢?”
华真行:“我原先的想法,对付一个黄金帮还有把握,但同时对付这么多人,哪怕能成功,也难免有各种损失,甚至有可能伤亡惨重,这是我绝不想看到的。而且把力量损耗在这方面,会耽误我们要做的正经事,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王丰收:“这就有些想当然了!现在这个局面,就算新联盟不主动对付他们,难道他们就会放过新联盟吗?”
华真行沉吟道:“那些人当然不会成为新联盟的朋友,但是以他们的办事效率和习惯,原本动作不会很快、也不会有很团结的统一组织。
新联盟有时间去巩固成果、续集力量,李总那边还可训练出更多的人手,分期分批对付那些想捣乱的,既能避免很多麻烦,也能减少损失。
这是我的打算,可是现在师兄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把那些敌人都集合起来了,我们不想动手也得动手了,师兄应该还有更稳妥的后续计划吧?”
王丰收点头道:“猜对了,否则杨老也不会特意让我来找你!凡事应以谋略取胜,而这帮人根本就不懂真正的谋略手段,恐怕连见都没见过!
我计划了第一步,当然就有第二步,其实不需要我们动手,完全可以让他们自相残杀。假如那两伙人同时突袭炼金工厂,迎头遭遇来一场混战,新联盟便可坐收渔利。”
华真行皱眉道:“师兄啊,你的计划是很好,但有几个难点必须解决。如何保证他们会在同一时间发起突袭,而且是从不同的方向潜入,遭遇之后还会发生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