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横川岭之战(下)
这场注定血腥的战斗,在一开始,因为文从龙的这个命令,就已经展露出赤裸裸的残暴来。
文从龙不知道这样做,会为自己惹来骂名吗?自己军中又不是没有粮饷,三日不罢刀兵,即便是拿下三川口,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想要彻底镇压下这片土地的反抗,也是经年累月的事情。
很显然,这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但是,文从龙没有选择,连续不断的劫掠,已经让这支军队不满足于正常的军功所得,雍王那点赏赐看起来很多,分到每个人手上,微不可见,还不如自己抢一次来的多。
这支军队,不进行彻底的革新,是很难恢复军纪的,而大战在即,难不成让文从龙调整军纪吗?影响了战斗力,发生溃败,到时候是谁的责任。
所以,文从龙只有这一个选择,这支部队,不仅仅是一把双刃剑,事实上,即便是刀柄处,也已经长出了锋利的倒钩,挥舞他的人,在打败敌人之前,就必须经历一场磨砺。
兵士们激动不已,欢呼雀跃,却不知道文从龙的心中,已经开始筹谋如何向雍王建议军队革新的事情了。
不要将所有人都当做傻子,文从龙能够与吴毅相抗衡,靠的绝对不是单一的身世,雍王也不会让这样的花瓶上台。
在隆隆的战鼓声中,在投石车与火炮的压制下,部队开始了冲锋,说是聚阵冲锋,事实上,所有人都想要尽快攀上城头,早已没有了阵型。
但是,这样的队伍,威慑力反倒更强,执着于所谓的致胜阵法,最后反倒是得不偿失。
城头上,箭雨纷飞,落在盾牌上,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若是穿过盾牌的间隙,落在人的身上,则带起一蓬血雨。
除此之外,这几个小国,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竟然得到了珍稀的火炮,架在城头上,“砰砰”地射击着,因为城头更高,小国一方的火炮虽然少,但是射程更远,一发炮弹,不知道是不是运气,竟然落在了大极王朝一方的火炮阵地上,基本上把大极王朝这边的火炮给摧毁了。
虽然如此,小国有火炮,却没有多少相应的炮弹,打了几轮之后,也熄火了,战争回到了原始的冷兵器之中。
攻城者,撞城门,升云梯,行蚁附之法,整个城墙上,密密麻麻地,全都是人,而守城一方,或是推倒云梯,或是浇落金汁(即粪水),煮熟之后,浇在身上,几乎是必死。
哀嚎声,惨叫声,喊杀声,持续了一日,也没有停歇,其间,大极王朝一方,多次攻上城头,又被推下,很多人好不容易上去,最后被迫跳下,摔得筋骨俱断,就算是下面有肉垫也没有用。
此外,城下小门,不时有敌方小部队侵扰,一些个孔洞之中,还有冷箭射出,一些带头冲锋的将领,便是死在冷箭下面。
这开战的第一天,双方势均力敌,不见胜负。
毕竟是最后一道防线,若是一战即溃,那这些小国,也是合该灭亡。
三日之后,战事持续,继续焦灼。
每日的伤亡,都在千人以上,这种攻城之战,最难受的不是死,而是欲求死而不得的痛苦,顺风顺水的战争多了,这种直面死亡的战争,还是让一些兵士心中犯嘀咕的,这场战争要持续多久呢?
又是十日过去,这三川口两座城池,比预想之中的要困难数倍,经过投石车每日不休的轰炸,一些城垣早已被轰塌,城墙出现了巨大的缺口。
每当你以为要攻占下河西这座城池的时候,突然河东的城池送来了补给品,对方在打消耗战,持久战,别的不说,就这个地点而言,于他们有利。
而连续多日战争的巨大消耗,战线延绵不绝,之前没有重视后勤的维护,现在让文从龙有些头痛,推进地太快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继续拖延下去,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是在自取灭亡,文从龙心意已定,再一次阵前动员,“身先士卒”,率领大军进攻。
经过半日无休无止的苦战,河西这座坍塌了半数的城池,终于被文从龙给拿下了。
可是,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文从龙的面前,除却敌方撤退之前来不及销毁的物资,这河西之城,就是一座空城,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半月的苦战,最后得到的,仅仅是这个吗?很多兵士们不满,因为文从龙在战前许诺的是不禁刀兵,现在连动刀兵资格都没有。
于是乎,他们叫嚷着继续进攻,尽管文从龙知道只是一次尝试而已,大概率是无功而返,但是还是准备让他们死心,没有拒绝。
对方有河流的险阻,三川汇聚之地,水流很快,连续尝试数日,也没有多少进展。基本上是双方投石车的较量。
文从龙虽然渴望功名,但是也知道现实,现实是后勤已经不允许他继续进攻了,决心休整一番。
这一休整,文从龙没有预想到的是,军营之中,每日都有兵士外出劫掠,附近的村落抢夺地差不多之后,不得已到更远的地方,于是乎,每日军营之中的人马越来越少,甚至于夜不归宿,全无军纪可言。
这一点,文从龙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已经无力弹压了,久战无所得,与其让兵士滋生不满,不如放任他们发泄一番。
但是,这样的放任,却是将大极王朝最后一点名声也给败坏了,小国奸细一鼓动,起义之火,自各地熊熊燃烧而起。
文从龙原本是想要借休整的时机整顿自己的后勤保障问题,想不到,这越是休整,这后勤越是困难,许多百姓被兵士抢去粮草后,被迫上山,打劫军粮。
后勤减少之后,兵士又继续外出抢夺,如此,几乎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一个解不开的死循环,如果现在文从龙退兵,收缩战线的话,或许还有转机,只是,他没有。
于是乎,这场战争的结局,已经没有悬念。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大旱甘霖,扶危济困
刘陈县街市之上,商旅通行,人群熙熙攘攘,还是和往常一样繁盛。
只是路途之中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之人,则是多了许多,这些人来自于那些小国,逃难来此,也有极少数交战地区的大极王朝百姓。
大极王朝的子民,看向这些小国来的乡巴佬们,有自得之色,最近天朝大军传回的消息,都是如何如何势如破竹,所向无敌,小国如何如何望风奔逃,纳头叩拜。
战争赢了,自得一番又如何!
只是,此刻的刘陈县县衙,从人不断进出,面上多焦虑之色,不复最初的轻松模样,曾几何时,他们的面色还与外间的百姓一样。
百姓们永远都是得知消息最晚的一批人,即便是得到了消息,也多为删减过后的消息,愚民之法罢了。
而这些吏员僚属,是接近权力中枢的那批人,他们不是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人,但却是消息传递的渠道,比起普通百姓而言,他们要知道地更多。
而现在,这些小吏们面怀忧虑之色,原因无他,战争出现转折,准确地说,是前线大军已经陷入困境,甚至是死境之中。
文从龙已经连派出三批信使回来通风报信,请求雍王调兵援助,书信之中的言辞,一封比一封紧急。
整个刘陈县县衙,乱糟糟地,文从龙带领的五万兵马,是雍王这些年来培养出的,不说精锐,至少是嫡系,雍王不愿意也不可能放弃这些人马。
但是连文从龙五万大军都陷在前线之上,谁人又能够担当大任,将前线人马带回来呢?
是的,雍王已经没有拓土开疆的心思了,若是五万大军折在前线,到时候各家丧夫丧子,民怨沸腾,怎么可能会至此雍王。
开战的弊端,便是如此,真要是到这个地步,雍王的前途算是全都毁了,所以,哪怕是再大的代价,也要救他们回来。
询问谁人可为解忧,竟然无人敢承接下来,连个毛遂自荐的都没有,泼天的功劳背后,也是无边的凶险,这是真正会掉脑袋的差事,没有人愿意接手。
最后,还是几个平日与吴毅交好的僚属,向雍王举荐了吴毅。
才冷落多久,就不得已再次召回,雍王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够写信给吴毅,现在雍王手下之中,也唯有吴毅才有威望摄服一干人马,这等大事,雍王也是最为属意吴毅,其他人,雍王都不放心。
在写给吴毅的书信之中,就雍王这个地位而言,已经极尽谦卑之语,说之前是如何如何听信小人之言,冷落吴毅,好像一篇罪己诏一样,现在诚心悔过,希望在国家危难之际,吴毅能够出山,扶危济难。
人身没有矫揉造作,看过书信之后,当即领几个从人,驱马自城郊陈家别院返回县城之中。
这个时候有意拖延,日后,便是真的事成有功,在雍王心中,自己也是不可重用之人,何必呢?
一行快马加鞭,二十里的路程,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等到县衙之外,那些门吏侍卫看见吴毅,纷纷朝内中高呼道:“陈大人回来了,陈大人回来了!”
吴毅占据的这身躯,唤作陈衍,所以自然是称为陈大人。
这声音,好似久旱之人见到雨水一样喜悦,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因为前线作战不利,雍王变得有些喜怒无常,在衙门办事的上下人众,都有些提心吊胆起来,生怕惹祸上身。
尚在后厅与谋士商议对策的雍王,听得下人说吴毅到来,连衣冠都没有整肃齐备,便迎出去,看见吴毅之后,慨叹道:“本王之臂膀至矣!”
吴毅起手行礼道:“殿下过誉!”
“看到你来,本王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雍王将吴毅迎进后厅之中,便开始向吴毅介绍具体的情况,虽然,通过心魔身传来的消息,人身相当于就在现场,知道的消息远比雍王多且具体,但是看看文从龙如何回禀的,也方便之后决策。
后厅之中聚集而来的人越来越多,雍王也没有驱赶,现在正是群策群力的时候,介绍罢,便面含忧虑之色地看向吴毅,问道:“此行有几成胜算?”
“若是殿下想要破敌,不过三成,若是想要退敌,则有七成!”
“可退敌即可,现在困窘若斯,怎么还敢奢望破敌!”众人皆是点头。
“既如此,殿下安心等在下好消息便是!”
“退敌良方为何?”吴毅虽然说得自信,但是文从龙大军深陷在前线,雍王可是心急如焚,这可是他全部的家当,也决定了他未来的命运呀!不得不问得详细一些。
吴毅不想在众人面前说出自己的计策,只是看雍王的模样,显然想要群策群力,于是便道:“围魏救赵!”
虽然只是四字,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吴毅的心意为何,眸子之中的光芒,也是各不相同。
“现在其余三路大军抽调不及,县衙之中,也无多少兵马可供抽调,等到凑齐人马,围住魏国,赵国早就亡了!“
有争执,很正常,没有争执才不正常,吴毅直白地回应道:“既然如此,赵大人直抵中枢,破重围如何?”
现在文从龙被困在三川口的狭小滩地上,前面是河,后面是山,粮道被乱民袭扰,每日饿死者无算,真可谓是陷入绝境之中。
这赵大人平日与文从龙交好,希望尽快救出文从龙,想法是好的,只是,吴毅不可能选择这条道路,哪怕自己与文从龙交好也不会如此做,因为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雍王既然请了吴毅过来,现在也只能够无条件信任吴毅,尽管吴毅的做法,有些借敌方之手排除异己的意味在,“山高路险,你要多少人马?”
吴毅伸出手来,比了一个八,道:“八百家丁即可!”
雍王都已经做好了吴毅狮子大开口的准备,想不到吴毅竟然如此托大,周围指责吴毅贪功冒进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若是殿下觉得少,拨我八千兵士也是可以的,在下绝不嫌多!”
这一句,噎得雍王说不出话来。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围魏救赵
雍王手下倘若真有千军万马,何必要吴毅出山,随便派个中资之人去料理此事即可,之所以很多人推辞,不就是因为手中无兵,风险极大嘛。
事实上,雍王手上不是没有兵力,就如之前那赵大人说的一样,其余各路兵马,都在苦战之中,一时之间,无法抽调过来,陷入了相对乏兵的地步。
午夜梦回,想起自己这次可能犯下重大过失,造成巨大人员伤亡,且就此丧失争夺帝位的机会,雍王心中既是恐惧,也有不甘,甚至想过亲自上阵,凭借自身的威望,统御大军,一举扭转局势。
只是这个想法甫一提出来,就被其他人按住了,雍王当不了皇帝,他们大不了换个下家,而雍王若是死了,他们可是要陪葬的,自然是要按住。
而雍王在刘陈县,就注定了刘陈县要有数千的亲王侍卫庇护雍王,否则若是敌方派出一支偏军,直捣黄龙,生擒雍王,那莫说雍王,整个大极王朝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虽说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小国若是这样做了,就是真的不死不休,一旦天子发动战争机器,小国必亡,那些军方高层也保不住他们。
雍王率领大批亲军去,都有可能陨落,何况是其他人呢?
这种近乎不可能的事情,这种所有人都排斥的事情,才能够轮得到现在的吴毅,一些人拾掇着雍王要吴毅立下军令状,以免日后脱罪。
雍王有些迟疑,毕竟他自己也知道此行是多么地凶险,而吴毅好似被激怒了一样,很是识趣地领了军令状,而后拜过雍王,大步离开,一刻也不想要停留在这里,这些人,提出建议的本事没有,给人挑刺的本事倒是很多。
这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还不是两害两利相权,取其轻重罢了,提出围魏救赵,非要认为吴毅是有私心也无妨,但是这个法子,绝对比直接去营救文从龙要好。
事实上,这个建议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向雍王提出过,又不是什么千古奇计,但凡看过一些兵书史书的人,都能够想出来,只是因为担心可能会导致文从龙全军覆没,雍王说要思索。
吴毅这个身份,黑便黑了,他自己最近不就是在自黑吗?身上虱子多了,也不痒。
反正众人都知道二人不和,其他人,还想要留一张脸呢。
等到吴毅出城之后,陈家的子弟兵,已经集结在外,没有八百,包括家丁奴仆在内,顶天一百,没有正规军那么齐整,但是甲胄兵器及战马俱齐备,说是陈家半个家底也不为过。
事实上,真要是有八百全副武装的私兵,雍王早就着手处置陈家了。
不多时,得雍王的命令,另外一个大族刘家,同样派了百人,加入了吴毅的队伍之中,成分与陈家相似。
最后,在天黑之前,各家你出十人,我出五人,若是还不够,从街坊之中选一些保甲来,终于是凑够了八百人。
衣服古古怪怪的,兵器也是各不相同,好在都有马匹,一人一马,吴毅可是没有能力给他们配备多匹马。
雍王在城头之上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宇深锁,如果你是雍王,相信你也是这般神色,这样的部队,真的能够围魏救赵吗?雍王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雍王对左右道:“将本王的侍卫,拨出两千骑兵,供陈衍驱使!”
左右面有迟疑,雍王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左右只得答应下来,要知道,雍王身边的骑兵,总共不过两千人左右,这次,雍王几乎是将所有的骑兵都交给吴毅了。
这两千人,既是臂助,也是监视之人,在场之人,心知肚明。
有两千雍王亲卫加入,吴毅遥遥朝雍王一拜,不作停留,深夜赶路,如今前线紧急,真的是一点时间都不能够浪费。
只是夜间赶路,掉队的,迷路的,更有甚者,直接就在晚上趁着夜色当了逃兵,除雍王两千侍卫之外,八百私兵,竟然少了近百人,尽管天明之后,陆陆续续地有三四十人加入队伍之中,其他人,估计是跟不上队伍了。
逃亡比例如此高,吴毅的脸色自然好不到何处去,自出征以来,神情就一直紧绷着,好像一个铁人一样,不言不语,两日之间奔袭近千里,来到横川岭,也就是边境地区,如果不是带着数千人部队的话,在一日之内,就能够做到。
队伍已经极其疲惫,吴毅下令休整,许多人听到命令之后,如蒙大赦,倒头边睡,呼噜声不绝于耳,在战场之上,各种各样的环境都有,睡得着才是最为幸福的事情,睡不着,没有精力作战,一旦开战,第一个死的人便是你。
只是,雍王这些侍卫还好,到底是从中都城就一直跟随过来的,自千军万马之中选拔而来,身体素质好得没话说,听到睡觉的命令之后,基本上顺利睡去,其他这些私兵,则是各种各样的问题,翻来覆去,走起路来,也是无精打采的。
如果不是先前雍王另外拨了两千人来,很难想象,如何用这批私兵,实现围魏救赵的战略目的。
让这群人睡了三个时辰之后,吴毅便重新催促上路,许多人怨声载道,只不过摄于吴毅的“淫威”之下,还是不得已上路。
那马鞭抽在空中,发出凄厉的破空之声,令人不寒而栗,抽在身上,轻则红肿,重则皮开肉绽,一些力大之人,一鞭子就能够将人给抽死。
“大人,若是要去三川口,该走另外一条路!”侍卫统领御马上前,对吴毅道。
“我何时说过要去三川口?临行之前,殿下难不成没有对你说过,我们是要围魏救赵吗?”
“大人容禀,依在下看来,倘若直驱小国国都,虽是小国,然国都建所必定易守难攻之地,以这千人之众,一时半刻,断难攻克,不若游离三川口左右,使敌不敢歼灭我军!”
吴毅对这人有些兴趣了,问道:“汝为何名?”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敌在本能寺
“贱名徐忠,不敢烦大人之耳!”这侍卫统领回应道,自称贱名,然则不卑不亢,言语坦荡,有君子之风。
对于自己看得上的人,吴毅也不介意多解释一番,道:“围魏救赵,尽管在史书之中,是去围困敌方的都城,以使得敌人不得不救,而围困自解,这些你应该知道。”
徐忠点了点头,等候吴毅细述。
“此计化被动为主动,使敌人疲于奔命,最后选择一个有利于自己的战场,以逸待劳。真正重要的,不在于是否围困对方的都城,而在于攻取的目标,是对方不得不救的事物,比如去切断对方的粮道,烧毁对方的粮草,同样能够逼迫敌人回身救粮!”
徐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道:“所以说,大人,我们是要去烧毁对方的粮草吗?”
吴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你是敌军将领,哪些情况发生,你才会放弃眼前到嘴的鸭子,而回身救场呢?”
徐忠拱手道:“还请大人明示!”
吴毅道:“不着急,这横川岭山高林密,你还有不少时间来思索,等你觉得有所领悟的时候,再来与我谈论也可!”
徐忠不明白吴毅真正用心为何,难不成是担心自己泄露军机,毕竟自古为元帅者,最紧要的,便是确保战略不显,以及信息渠道畅通无阻。
吴毅浅浅一笑,没有过多解释,由他自行思索。
其实,要回答这个问题,所要思索的内容,可是宽泛多了,如果这徐忠对这东军及这些小国的情势不甚了解的话,注定是想不明白的,既然想不明白,吴毅便是告诉他了,也未必听得懂。
从之前吴毅的回答之中,如果徐忠细心一些的话,其实是能够体会出吴毅的战略目标的。
尽管雍王想要的,只是退敌而已,但是对于吴毅而言,退敌只是基础目标,在敌方退散的时候,沿途伏击,挽回局面,才是吴毅的真正目的。
将烧焦了的菜倒掉不是本事,用烧焦的菜研发出新的菜品来,才是本事。这个大好机会,吴毅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大变乱,大更易,气运劫气起伏升降,只有在这个过程之中,心魔身,当然也包括人身,才能够有最大的收获。
先是大极王朝一方气势汹汹,有一举统一东部的趋势,而后心魔身插手,局势急转直下,文从龙险些被全歼,小国局势向好。
而现在,人身出现在战场之上,要再一次改变战争的局势,气运升也好,降也好,都在吴毅的掌控之中,以众生为棋子,天地为棋盘,莫过于如此。
只是,当你将其他人视为棋子的时候,也要担心,有朝一日,是否会被反噬,这本就是一个相对的过程。
回到之前的那个问题上来,对于敌方将领而言,究竟有哪些事情发生之后,会让他放弃全歼文从龙,转而选择回身防守。
别说什么担心大极王朝报复,事实上,你越是软弱,大极王朝吞并你的野心就越强,反倒是你展现出足够的实力来,才能够赢得真正的尊重。
将文从龙尽数歼灭之后,日后若是有人想要再次举兵进犯,则要再三估量一番了,一战,可以保住至少半个甲子的和平,好处太大了,还有哪些事情比这个还要重要呢?
自然,倘若吴毅能够威胁到这些小国都城的安危,国都都要沦陷了,则是有这个可能的。
只是,正如徐忠所言,这点兵力,除非奇袭,浑水摸鱼,否则基本上不可能攻破敌方国都,而文从龙这边,可是一日危险过一日,被全歼的风险,与日俱增。
吴毅耗不起,除此之外,这些小国,是多国联军,才能够拼凑出七万大军来,你威胁到某一个国都并没有多大用处,最多是让这个国家的兵马撤出战斗而已。
所以,这个退兵的理由,必须是所有小国都不得不退兵的理由,而不是某一个小国自身缘由。
有什么事情,会让所有的小国都提防担心呢?自然是有的,此番吴毅所准备要做的,便是动摇这些小国的立国根基。
他们的立国根基是什么,其实就是两个字——东军!
因为东军希望保持建制,继续自朝廷之中收取军费,便故意放任这些小国立国,甚至于让一些私底下有血脉的子侄去建国,他们好得像一条裤子一样。
不过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有这些不安分的小国存在,东军才得以继续延续,这是一个对他们而言双赢的事情。
东军高层原本以为这次雍王拓边,只是玩玩而已,便出手灭了一些小国,后来雍王心气高了,想要一举成就先祖未曾实现的功业,东军高层,才出面打压的。
这次文从龙遇险,其余三路部队,同一时间,恰好陷入了苦战之中,无法抽调兵力,以至于雍王窘迫地派出了自己的近卫,你真的以为是巧合吗?太天真了。
就本质上而言,这次文从龙遇险,是一场东军高层联合小国对雍王进行的一场阻击。
很难说,阻截文从龙粮草的,究竟是山贼,还是披着山贼衣服的兵士,这其间的道道,吴毅又不是不知道。
也正是因为在此事之中明白了这一点,雍王才落寞地说:“但可退敌便是万安,何谈胜敌!”与一干小国为敌,便是与东军为敌。
敌在本能寺(本能寺,日本战国三杰之一的织田信长被刺杀之地,因为被自己身边人刺杀,此谚语泛指敌人在内部),管理一个如此巨大的王朝,需要太多太多的妥协,便是天子,有些时候,也不得不分权给地方。
雍王真的有些年轻了,才会惹来这场险阻。依照局势的进展,不出意外的话,文从龙及他统御下的五万人马,会被全歼,作为雍王触犯不该触犯内容的教训。
吴毅的到来,好像一只蝴蝶,已经扇动起了自己的翅膀,但是最后能否形成一方飓风,还有待观察。
第一千一百八一章:强龙压地头蛇
横川岭,晴川涧,涧水不宽,但是极深,连人带马下水,能够淹地没影,却是附近的主要通道,几乎无法绕开。
眼下,有两方人马在此对峙,除了互相射射箭矢之外,没有接刃战,一方连假惺惺地渡河都没有,只有极少数倒霉蛋会死在箭矢下,这真是运气差到了极点。
很难想象,这居然是处于战争状态的双方,好像和平时期的边境冲突一样。
本来,如果没有人插手的话,这场文静的对决,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该结束的事情,都已经结束,然后双方打完收工,各回各家,各自领赏去。
但是,这一日天微微亮,就在双方准备进行例行对射的时候,一方的身后,突然闯出一群人马来,见人就砍,杀声震天,勇猛至极,烟尘满天,看不出人数来,很快冲乱了他们的阵型。
“我乃陈衍,率援兵来此,缴械不杀!”人潮之中,有一人极为显眼,驾驭着快马在战场之上,横冲直撞,而当此人自报名号之后,更是引得一番骚乱。
“莫要慌乱,来者不多,守住,守住!”小国联军被冲乱阵脚之后,乱了一会儿,很快恢复正常,正如旗牌官所言,吴毅率领的人马不过千余,而此地兵马有两万之多,岂是千人就能够搅乱的。
等到他们再次立起阵型来,吴毅就好像陷入了泥沼一样,深深地陷入其中,胯下骏马身上满是血水,有吴毅的,有马匹自身的,当然更多是其他人的。
身边人劝吴毅尽快离开战场,吴毅却不为所动,一直在战场之上拼杀,敌方都是步兵,几个冲锋过去,不知道践踏死多少人。
当吴毅这边的战斗拉开帷幕的时候,晴川涧对岸,也有一场战斗开始,被吴毅派遣出来的徐忠,见得乱起,入营帐之中,要求这支部队支援吴毅。
至于结果嘛!自然被拒绝了,理由真直白,没有船,在这里焦灼多日,连船,甚至于木筏都没有,可见其心可诛。
而徐忠也不负吴毅所望,在重重甲士护卫之下,以身怀雍王手令之名,进入这统领跟前,强行在营帐之中杀了这路大军的统领。
而后徐忠借吴毅声威,接掌这支部队,劈砍木头,编成木筏,涉水而过,本就不宽的水面,水流速度也不快,很快就有千人投入战场。
随着这路大军投入战斗,小国溃败了,溃败地有些莫名其妙,更像是他们主动撤退的,只不过,没有秩序的撤退,就是溃败。
一路践踏而死者,数不胜数,被吴毅俘虏的,就有三千人。
稍作整顿,清点人马之后,吴毅继续投入下一场战斗之中,还有两路大军正等着他帮忙解脱“困境”呢!
是的,吴毅所谓攻敌所必救,指的就是如此。
接下来,徐忠自然是没有机会斩杀一路大军的统领了,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迅速掌控权力,吴毅也不至于出此下策,日后定然有人要弹劾吴毅妄杀大将。
只不过,雍王一定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反正不是他的人,杀大将,这不是帮雍王清理山头吗?那就可以了。
短短数日之间,吴毅转战多地,主力绕敌身后,正面辅以佯攻,往往奏效,敌方败退而走,而后,吴毅顺势整合三路大军,手握大军,权威丝毫不下于先前的文从龙。
整合的过程,自然不是岁月静好的,根本利益的冲突下,吴毅软禁了一批人,杀了一批人,几乎将部队的中层换了一波血,才堪堪控制部队。
也幸亏是雍王派了两千骑兵来,百战老兵,可堪大用。
当然,如果没有这两千人,吴毅同样会这样做,只不过不会如此地简单粗暴,甚至于或许不得不动用自己的修为法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与此同时,这一段时间,针对吴毅的暗杀事件,日日不绝,吴毅此举,可算是冒犯到了东军的禁忌了。
从另一个角度思索,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代表着吴毅真正触及了他们的痛点,不然也不至于反扑地如此猛烈。
这些人的刺杀,且不说基本上没有成功,而且每一次失败,都是吴毅大兴牵连,排除异己的好机会,几次下令,以奸细名义处决的人,不下数百,真真切切的铁血军威。
人道的事情,用人道手段处置!
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能够实现,便是这个数字翻上十倍,那又如何?吴毅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基本上将这支部队捏合在自己手心之中,吴毅终于开始此行最初的目的,即解救文从龙,身处困境之中的文从龙,若是知道吴毅带着解救他的命令,却等了这么久的时间,心中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不过总而言之,这不是来了吗?穿越横川岭,便是大片平地,兵行至此,所过麦苗尽毁,菜蔬全无,比蝗虫还蝗虫。
因粮于敌,也是迫不得已的做法,饥一餐,饱一餐,吴毅现在可是比文从龙还要深入呢?准备反向包围小国联军部队,根本没有后勤支撑,不吃敌人的,就饿肚子吧。
同样是抢夺,文从龙手下那些人是无组织无纪律的抢夺,而吴毅这边,完全是有计划地抢夺,双方的效率,不可同日而语。
当一支穷凶极恶,饥肠辘辘的队伍出现在你的身后,出现在了你的粮道附近,你是否要退兵,这就是小国联军内部,所需要思索的问题。
若是不退,则是可能腹背受敌。
而面对这一问题,他们几乎没有其他的选择,特别是在吴毅清洗一波军队成分之后,小国失去最大的依仗,只能够继续收缩,被迫放弃三川口上这两座坚固的城池。
因为小国联军收缩撤退地早,以至于吴毅想要以逸待劳都没有机会,当然也是因为吴毅没有将战场设置在一个敌人不得不进入的地方。
令一些骑兵驾马在他们身后吓一下,他们担心被追上,扔下许多物资逃命,而这些物资,包括粮草牛羊,甲胄兵器,金银财宝等,也成为了吴毅的战利品,吴毅分文不取,拿来收买人心,也省得让兵士们继续去抢夺,激起更大的民怨来。
第一千一百八二章:亡我之心不死
三川口,两座高耸的城池矗立其间,高有十数丈,互为表里,据山川地形之利,易守难攻。
只不过,河西的那座城池,被战火洗礼过,坍塌近半,相反,倒是城东这座城池,当吴毅绕道他们身后之后,小国联军自知难以坚守,主动放弃的,所以基本上保持完整。
而今此地战事已然歇下,小国联军,已经向后撤退,退守平原之上的城池。
吴毅率领两千精锐千里绕敌身后,连破敌方三路兵马,不仅解了文从龙的困境,而且变换被动为主动,依旧牢牢占据着战场之上的主动权。
此举,说是逆境求生也不为过,绝对是战争史的一个奇迹,若是日后雍王继位,绝对能够在王朝青史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即便是文从龙,事后明白自己成为了吸引敌方主力的棋子,也不得不在明面上感激吴毅击退小国联军,救他脱困。
随着战报传回刘陈县,雍王长长舒了一口气,尽管文从龙麾下兵士伤亡近半,到底还是保住了,不至于全军覆没,自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与此同时,雍王对吴毅及麾下兵士的赏赐,也随之到来。
对吴毅的赏赐,是一些财帛,再就是对陈佳颖的敕封,命官夫人,出入从人相随,同官员无异。
如果不是人身没有子嗣的话,吴毅丝毫不怀疑,雍王一定会给那个孩子官爵地位,无论年纪多大。
在雍王之下,吴毅的权力,已经到达了顶峰,此番救危济困,身负整个雍王府之人的期望,更是拥有了不下于雍王的地位,不可能更进一步了。
总不可能让雍王下台,让吴毅上位吧!
吴毅身立三川口河东城池,眺望涛涛江水,面无表情,那些赏赐于他而言,锦上添花罢了,意义不大。
就战术角度而言,夺下这河东之城,便是吴毅此行的终点了,以当下雍王的积蓄,不至于支撑吴毅继续进攻,而吴毅也不是好战之人,见好就收了。
不过有一件让吴毅不太满意的事情发生,在雍王来信之中,隐隐透露出放弃这两座城池的想法。
毕竟之前文从龙的教训还在,山高路险,后勤之路不稳,和飞地又有什么区别,与其耗费大量粮草,驻守此地,还不如主动收缩战线。
是谁人向雍王提出这个建议的,吴毅不知,就连自己留在雍王府邸之中的眼线,也没有得到确切消息,讨厌甚至是恨不得吴毅早些死的人,多了去了,去猜测这个并没有意义。
此番转败为胜,狠狠打了一批人的脸,看不得吴毅出风头的人,绝对不在少数,便是雍王自身,也不能够说没有这等想法。
这两座城池是吴毅胜利的象征,一旦放弃,吴毅的功劳要被抹杀大半,此外,若是放弃,日后想要再次拿下,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功夫。
最后,等到百姓们遗忘这场战事,有人弹劾吴毅在这场战争之中,滥杀大将,又该如何应对。
为了控制军队,吴毅可是杀了一路大军的主将,这个事情,可大可小,现在可以解释为事急从权,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日后若是上纲上线,那么就是自己擅权弄政,有权奸之意。
这种事情,声音大,闹得众人皆知,那么想要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所以,就个人而言,吴毅绝对是不同意这个做法的,况且,从战略上看,也不应该放弃。
故而,当雍王透露出这个意思之后,吴毅力陈不可放弃的理由,强烈反对。
这可是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地,拿住这两座城池,扼守住自三川口逆流而上的通道,那么横川岭就是大极王朝的内山,日后想要敲打这些小国,兴兵即可,出则啸平原,入则归山林,轻兵一队,即可包围对方国都,战略意义无可比拟。
至于提到的粮草问题,吴毅则是建议移民进行屯垦,即便是军方,在闲时也可以进行军垦。
罗列了一大串的数据,多少年之内,此地军队可以实现自给自足,若是放弃此地,日后军费的开支,又会是多少,还有不可计算的威慑意义。
虽然有夸大收益之嫌疑,不过作为亲历之人,吴毅给出的数据,没有人敢质疑,若是质疑,吴毅只需一句,究竟是你在打仗,还是我在打仗,就能够噎死他们。
一封言辞激烈的文书送回去,显然将雍王给吓唬住了,再也没有同吴毅提过撤退的事情。
而吴毅也迟迟没有得到回归刘陈县的命令,明面上的理由,自然是要吴毅镇守此地,以免敌方来袭。要说真正目的,则是将吴毅排斥出决策中枢。
这些高层之间的决策事由以及相互倾轧,底层乃至是中层,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在他们的眼中,吴毅与雍王还是一对明君贤臣的典范呢!
而吴毅也无意更改自己在军方之中的这个身份,一个贤臣身份,出将入相,经此一战,吴毅在军方之中的名声,算是打出来了。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哪怕是再不合理的要求,也必须服从,只是有些是三心二意的服从,有些则是心服口服,吴毅显然处于后者。
想要让军方,特别是底层军人对你心服口服,其实很简单,打一场胜仗来就是了,大家都是拿命跟元帅混前程,谁能够为我带来军功,自然是跟着谁。
一个晚霞漫天的傍晚,吴毅与往常一样,巡视东城,说是巡视,其实他这个地位,何必做这些,不过是散心罢了。
“此战过后,大人便是雍王麾下名副其实的第一人!为何每日闷闷不乐地?”
说话的,是陈家的人,就是最初跟着吴毅的八百私兵之一,这一路上,这批人跑的跑,死的死,留下不足二百,但是无一例外,都得到了巨大的回报,都已经想要在军方久驻,不回去了。
击溃东军内部的投机分子,击退小国联军,万众瞩目,名声无量,在他们眼中,吴毅应该没有烦恼才是。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掀桌子的想法
面对这个问题,吴毅自然不可能说真心话,对任何人都不可能说。只不过有些人知道吴毅的真实想法,有些人则是懵里懵懂。
长舒一口气,吴毅回答道:“恨不能为雍王平定天下也!”凛然正气的姿态,谁也无法怀疑吴毅的话语。
“殿下怀雄心壮志,心怀天下,是为人中之龙,大人春秋正盛,何愁日后无功?“这位陈家子弟,竟然反过来劝导吴毅,不过话语之中的意思,却是没有问题。
“是啊,是我有些急切了!”吴毅稍稍舒缓心情,看着流淌不休的江水,久久无言。而那位陈家子弟看出吴毅无心多言,也顺势退下。
无论是心魔身还是人身,能够感应到天地之间的变化,心魔身执掌黑莲,可观四方气运劫气的变化,而人身则是持有定运星盘,观定因果,预知人事。
这一次出征之后,吴毅能够明显察觉到,针对人身的杀机,浓烈了许多,之前无数次的刺杀,便是实证。
凭借雍王的实力,根本没有本事完全打破小国与大极王朝之间绵延千百年的秩序,如果没有人身的参与,这一次雍王定然要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
人身千里跃进,突进敌方之后,以一己之力强行扭转战局,也只是改变了战术上的劣势而已,而且,之前环绕在雍王身上的压力,现在完全转移到了吴毅身上。
之前,有人建议雍王放弃三川口这两座城池,尽管因为吴毅的极力否决,而没有真正实行,但是雍王以后勤保障困难为由,抽调去了近半数人马。
其实也不难想象,现在雍王身边,可是空虚至极,兵马在吴毅手上,若是吴毅生出不轨之意,如何抵抗。
总而言之,现在,吴毅手下所能够掌握的兵马,不足三万。前面要提防小国们的反扑,后面则是要担心雍王的猜忌之心,还有那些同僚们的冷箭。
心累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一次,吴毅越来越觉得继续跟随在雍王身边,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自己很有可能成为交易的棋子。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寻找下家了。又或者,人身彻底抽离人道王朝,回归仙道。人身想要在人道王朝之中更进一步,太难太难,帮雍王做阴私之事,收获也不大。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自己于这大极王朝,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其日后会如何发展,与吴毅干系不大,拼死拼活,最后的收获,也未必为自己所得,所谓忠君爱国思想,丝毫没有影响到吴毅。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同烈火一样,焚烧蔓延而去,难以摒弃。只是十多年来的参与,因果繁复,想要抽离,又岂是轻而易举之事,何况人身在众人眼中,正是春秋鼎盛之际,突然病死,谁信呀!
吴毅看向蕴藏自己一身法力的符牌,符牌闪烁着微弱的光华,好像夕阳余晖反射来的光线一样,但是吴毅明白,这是法力充盈的特征。
在出征之前,符牌便已经光华流转,精气神已经充盈到了极点,换而言之,人身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关键点,往前进一步,便是成仙。
往后,呵呵,修仙之道,向后看的人,永远也看不见前路。
或许,可以开启下一个进程了!吴毅心中暗道,每一个进程,都是大极王朝与小国双方的实力对比发生巨大变化的时期。
在最初,大极王朝几乎是秋风扫落叶,一举横扫诸多小国,灭国无数;心魔身巧妙运用大极王朝内部的矛盾,使得局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以至于雍王的目标变成了保住文从龙残兵败将即可;再之后,就是人身此番出征,千里跃进,一棋落,而局势再次更改,攻守更易。
下一个进程,自然是要让局势再一次发生变化了。要让大极王朝再一次发生溃败。
几次的进程变化之中,都有吴毅的身影在,或是心魔身出手,或是人身出手,气运起伏升降之间,吴毅收获不匪。
这最后一次撬动进程,很有可能是人身在人道王朝之中,进行的最后一场战事了,人死朝天,豹死留皮,便是不为获取劫气变化之利,吴毅也要掀起一场巨变来。
你也可以将之理解为一场复仇,在棋盘之上,吴毅辗转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少,渐渐被逼到了死角,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继续遵守这规则,为什么不将棋盘给掀翻掉去呢?
吴毅与普通将领不一样,吴毅有着自己的退路,只要不是被天子之剑这等存在斩杀,吴毅完全可以有一个体面的离场。
很难说,吴毅这个念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的,或许是来到这人道王朝的第一天,或许是在精气神增无可增的时候,或许是被政敌刺激地心烦意乱的时候。
总而言之,吴毅不愿意维持现在的生活了,简直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心意已决,吴毅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既然要撬动这最后一场进程,至少对于吴毅而言是最后一场,就没有退路可言。
做出决定之前,吴毅没有与道门或是宗门有过丝毫的商议,本来也都是互惠互利,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影响吴毅的意志。
想要撬动进程,其实手段也简单,就是继续出兵与小国交锋罢了,若是吴毅麾下这些人马因此覆没,对于大极王朝方面而言,自然是一场难以接受的损失,攻守之势也会改变。
想要抽身,在兵败的时候,“自焚”或是“溺水”都是一个体面的抽身办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人们都认为吴毅身死的时候,因果自消,完全不必主动去消除或是改变他们记忆一流。
以上方法的确很简单,但是,并不是吴毅希望之中的结果,生得壮烈,死也要轰轰烈烈地。
所以,吴毅不希望自己如此窝囊地以一个败军之将的身份而“死”,一定要以一个英雄的身份而死,这样,即便是是死了,也会有人纪念吴毅。
如此,吴毅也能够通过这些信民,继续施加自己的影响。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大乱之始
人固有一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
你可以说,人人生而平等,但是,你不能够否认,人人死而不平等。
从社会贡献的角度来看,贡献越大,国旗盖棺,名垂青史;贡献越小,那就是默默无闻呗,等到这个上最后一个还记得你存在过的人去世,你就彻底地从肉体上,从精神上消失。
很多人说,史书都是帝王将相的家史,且不说他们看过地理志,灾异志,列国传没有,即便是从史实来看,也是不对的。
有些人,仅仅是看见了史书之中帝王将相们的情情爱爱,说家史自然是无妨的,因为他们只看见了这些。
事实上,流传下来的史书,从来不会直接告诉你真正的历史,都是通过隐晦的说法,暗示着当时的社会背景,或是君臣对话,或是一些案子,或是……
人力有限,一个时代的内容,无比繁复,即便是记载下来,也没有人会去看,只有那些重要的事情,才会被记载下来,且后世有人愿意去看。
鸿毛那么多,但是泰山,却是只有一座而已,所以书写泰山的诗赋无数,而描写鸿毛的,寥寥无几。
人身想要像一个英雄一样“死去”,离开这个人道王朝,结束这段如同历练一样的旅程,成就仙人之位。
为了实现自己的这个目的,少不得进行战争,吴毅为此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将麾下兵马分为六军,一军设一万夫长,每个万夫长下面设置五到十个不等的千夫长。
三万兵马,六个万夫长,注定了万夫长不可能真的统摄万人,差不多五千人而已,那些千夫长,所统摄的,也就是五六百人多一些。
凭借之前一战,吴毅在军中的声威,前所未有地高,即便是雍王派来的参军明白吴毅此举是在排除异己,将大权集中于自己手中,也只是暗中给雍王写了封信而已,并没有明面上阻止吴毅,因为吴毅用的是开垦荒地的名义,进行分军的。
通过对军队的改编,吴毅实现了对军队权力的高度集中,主要是将雍王派来的两千骑兵给打乱掉了,而后就如参军所担心的那样,在没有得到雍王的批示下,吴毅就挑起了边衅。
只不过,这个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以至于当参军意识到吴毅的真实想法之后,已经没有能力阻止吴毅了。
在前期,吴毅与这个参军说,目前军中粮草不足,后方粮草迟迟不来,军中即将断粮,到时候军中恐有异变,将这参军吓住之后,吴毅建议因粮于敌,也就是从敌方手中抢夺粮食。
参军摄于吴毅的压力,只得与吴毅一起上书,为吴毅开战背书。雍王阅罢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手中有粮草,自然可以压下吴毅,但是没有,也就失去牵引吴毅的能力。
雍王府邸之中,并不是没有人看出吴毅的真实想法来,再一次有人提出后撤前线的说法,而且弹劾吴毅改编军队,目无尊上,图谋不轨。
因为吴毅的举动,雍王对吴毅的猜忌之心,不可避免地增长了,信使等了多日,也没有得到雍王的明确回应。
只是既然做了离场的准备,吴毅也不再在乎这些枷锁了。
后方的回复尚没有得到,吴毅就已经令几个千人队,外出打秋风,不拘家禽家畜,还是寻常谷物,只要看见了,都掳掠而来。
毕竟是农垦的名义进行的军队改编,随着兵力扩张益远,包括寻常百姓,也一并掳掠而来,由专人监督,使之屯垦。
渐渐地,这支部队,通过四处劫掠积蓄起数月的粮草,真正有了在这场竞争之中独立发展壮大的实力。
随着时日渐久,雍王再也无法坐视吴毅继续壮大,连续下发命令,令吴毅回返刘陈县,而吴毅将信使尽数截杀在半道,事实上与雍王决裂。
当然,雍王并不知是吴毅截杀的信使,所以还能够保持明面上的和平。
尽管底层尚不知道其中的变故,但是军中的部分中层,则是已然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
终于,等候半月之久,不见半点回应,泥牛入海一样,雍王派遣另一位心腹之臣,唤作乐安,带领三万大军,以协防之名,来到三川口,事实上则是来褫夺吴毅权力的。
只是,还不等乐安进入城池之中,就听见吴毅率兵出征的消息,乐安喜不自胜,这不是神龙离开深海,进入浅水之中吗?吴毅这是自寻死路。
乐安迫不及待地进入三川口的城池之中,接管权力,已然将吴毅的后路断去。
在乐安眼中,没有后勤援助的情况下,吴毅无法坚持多久,就一定会退兵回来,到时候自己以逸待劳,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将吴毅拿下,押回刘陈县,向雍王请赏。
只是,吴毅准备时日既久,兼之心魔身在侧,洞察人心,所知如神,尽管兵力不多,所过之处,却是横扫无遗,连续攻破数个小国国都,生擒国主,开国库,确立大极王朝的统治。
其余小国,吓得再一次组建联军,省得被吴毅逐个击破,这一次的联军,同样得到了东军高层的支持,甚至于雍王也没有反对。
吴毅这一次,几乎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上,但是经过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吴毅掌控的人马,不仅不见减少,反倒越来越多,
特别是原来的那批班底,被战火洗礼之后,对吴毅更是死心塌地地效劳,便是一些中层图谋叛变,也被吴毅扼杀在萌芽之中,雍王的死忠,基本上被清洗一空。
小国联军连续多次想要找出吴毅主力所在,却一次次落空。等到联军部队分兵寻找的时候,吴毅的人马,好似鬼魅一样出现,打得一个猝不及防。
小国联军人数十万不止,是吴毅数倍,只是指挥失度,过于笨重,被吴毅耍的团团转。
吴毅通过军队的改制,对军队的掌控,深入到百夫长这一级,所以指哪打哪,好似流水一样,聚散随心。而且通过心魔身的策应,对敌方布置了如指掌。
吴毅这里是知己知彼,自然百战不殆。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势如破竹
被吴毅兵马犁过的地方,都成为了大极王朝治下领土,雍王担心吴毅以此为根据地,图谋叛变,迅速派遣相应官吏统治这些地区,乐安所占据的两座城池,反倒成为了后方。
而乐安并不认为这些土地真的能够守住,尽管雍王多次让他进军协防,也迟迟不动,真是可笑,胆怯到了极点。
雍王此举,在普通人眼中,再是正常不过,算是在另一个层面上,为吴毅背书,也就是说,吴毅此番出征,是得到雍王支持的。
事实上,随着吴毅的进军,雍王的态度,确实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要知道,这些个小国,基本上与东军高层关系匪浅,通过这些小国,东军才能够维持自己原有地位,若是被吴毅尽数灭了,他们靠什么维系自己的地位呢?
现在吴毅这条鲶鱼闯将进来,找又找不到,打又打不过,最关键的是吴毅完全不靠后勤,打到哪里,就吃到哪里,还能够补充兵员,以至于兵力越来越多,一点恶心他的法子也没有,难受极了。
东军内的这些将门世家,几乎是出动自己阖族人马,发动自己的全部人脉,要找出吴毅的位置,阻击并镇压吴毅。
这些世家,基本上都是千年世家,即便是在整个王朝之中,也属于最为顶级的那一批,这乐安便是他们中的一员。
不过就乐安的表现来看,显然,多年无战事,这些人早已忘却先祖风范,失去了作战在外的能力。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家族,即便是没落了,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能够掉以轻心。
而吴毅的手段,堪称是粗暴,杀地主,打土豪,将原本的被压迫阶级扶持起来,他们可不会怀念旧社会。
将地主的土地尽数送与小民,分钱分地,反正这些土地,吴毅也带不走,分田之后,兵员还可以得到进一步的扩张。
现在,吴毅麾下,已然有五万人马,而且一个个骁勇善战,因为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土地而战,干系一家性命呢。
那些土地,多多少少与这些东军世家们有所关联,吴毅以暴力手段,毁灭一切秩序,在废墟之上,建构起新的秩序来,死在屠刀之下的地主豪强,难以估量,作为既得利益者的他们,是受损最大的一批人。
但是他们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甚至于为了尽快剿灭吴毅,还不得不违心地鼓励雍王依照吴毅的办法做,说法是以防吴毅收买人心,日后更加难以剿灭。
吴毅带领大军一路横推而过,连续挫败小国联军的镇压绞杀策略,随着交战持续,双方实力对比逐渐缩小,以至于吴毅反倒占据上方,占据主动权。
最后,小国联军不得不改变自己的作战策略,否则,只有亡国这一条路可走了。
小国联军在被吴毅横扫过的地方,积极培植复辟势力,特别是招徕地主亲人,也就是那些对土地拥有占有权的人,这些人是绝对拥护小国统治的。
不得不说,这个做法,发挥出了该有的效果,很多分到土地的家庭,子嗣都参加了吴毅的军队,等到复辟势力反攻倒算的时候,都是老弱妇孺在家,以至于接连被屠杀,一些地区,甚至有屠村这样恶劣的事情发生。
而这些事情的接连发生,也让吴毅接下来的分田分地行动,陷入僵局,一些佃农,甚至不敢领取土地,以防如何被反攻倒算。恶性事件不断发生,很多之后参军之人,想着回去保卫家乡,乃至于内部军心,都出现了动摇。
最后,一个蝴蝶效应便是雍王也不再推进这个分地工程,防止这些新近占领之地,发生异变。
吴毅好似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一样,进无可进,退无可退,陷入了对方的重重包围之中,再也无法灵活地进出战场,就连命令派发下去之后,异样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手下人认为此行的作战目标已经实现,可以退出战斗,休养生息,以待之后一举攻灭这些小国。
而且这个观点,在军中还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为了自身的利益,许多人不愿意被吴毅绑上战车之上。
别人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吴毅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吗?当发动这场战争以来,自己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回到大极王朝治下之地,自己一定是被软禁至死,甚至就是莫名其妙的睡死,雍王念及旧情,也未必保得住自己。
所以,吴毅必须通过一场又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推动这辆战车继续前进,直到其膨胀扩张地不能够再前进,那个时候,也就是自己该消失的时候了。
雍王根本无法掌控这辆战车,无法掌控的存在,就是秩序的最大破坏者。
现在面临这等困境,吴毅并没有直接与他们唱反调,作出深思熟虑的样子后,答应了他们的建议,开始撤兵后退。
战场之上,撤退可是一件关键活计,若是没有处理好,那就是一场溃败,到时候自己人践踏而死的,都不可胜算。
分批次撤退,吴毅亲自率领重兵殿后,那些时时刻刻想着撤退的人马,让他们先行退场,与此同时,吴毅并没有刻意封锁消息,当然,也是因为撤退的消息根本瞒不过其他人,特别是自己的对手。
当吴毅开始撤退的时候,小国联军内部,就发生了一场巨大的争执,究竟要不要趁此机会,进攻吴毅,收复失地。
绝大多数人被吴毅打怕了,吴毅不去进攻都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去摸吴毅的胡须,一个个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要是吴毅杀个回马枪,自己这些人不是送菜吗?甚至威胁退兵为要挟。
最后的决策,不是这些小国主将们决定的,而是由来自于大极王朝的东军世家耆老们决定的,他们的声音甚至可以直通小国天子之耳,而他们最后的选择,自然是去阻击吴毅。
一个吴毅不压制下,就会有其他人出现,秩序就无法维系了,必须足够冷酷无情。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围剿
吴毅稍稍显露颓势,所有的敌人,就好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不迭地扑了上来。
这是血腥的午餐,没有温文尔雅,没有谦虚礼让,当吴毅开始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就意味着不仅仅是纯粹的王朝争霸战争了,带有几分王朝起义军的风范来。
这是底层与上层之间的战争,这是既得利益者与新得利益者之间的矛盾,这是旧秩序与新秩序之间的对抗。
所以,战争不可避免,注定是要一战的,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吴毅所能够做到的,便是让这场战争,尽量顺着自己的心意前进。
不要求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走,因为那是不可能的,和痴心妄想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通过一定的引导,在实现战争胜利的同时,还能够满足吴毅自身的利益,也就是通俗层面上的一箭双雕。
而目前吴毅最大的利益,便是继续战争,继续破坏原有秩序,最好将东边这些小国的王冠,尽数打落在地,实现秩序的解构与重构。
当军中众人皆言要退兵的时候,吴毅没有反对,表示支持,领重军在后,以防敌方突袭,令那些战意不强的人马在前开路,以探明虚实。
虽然是自己先前走过的地方,但是并没有确立有效统治,很多地区被复辟势力掠夺回去,盗匪横行,不是这般容易的。
虽然回归之路困难,要知道,军队这架精密的机器一旦开动,就不容易停下来了。
吴毅知道自己这次退兵,一定会吸引来小国联军的围追堵截,通过心魔身的消息以及四方斥候来报,吴毅还知道各个小国,还在进行着疯狂的征兵行为,最后投入战场的人马,一定是一个无比庞大的数字。
事实上,即便是没有心魔身与斥候,吴毅也能够算出这些来,左右不过是得到消息之后,可以进一步确认对方兵力罢了。
吴毅知道这些,但是依旧下令撤军,就是因为吴毅的真实目的,不在于撤军,而是为了以退为进,实现继续战斗的目的。
包括故意让那些战斗意志不坚定,时刻想着回家的人探路,也是将之作为诱饵,准备吊一条大鱼。
诱饵大概率要牺牲,如此一来,旁人看见撤退的下场,反倒可能破釜沉舟,一条心跟着吴毅战斗下去。
断去后路,不难想象,这支部队的破坏力一定会更强,说得直白一些就是更加暴戾,虽然可能有误伤,但是能够加快对旧秩序的破坏,这也就足够了。
虽说穿越横川岭之后,基本上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但是也有一些起伏的小山丘,为了行军的隐蔽性,有些时候,还不得不走林深树密的地方。
而此刻,吴毅率领的中军,则是驻守在一方小树林之中,是个阴凉地界,将士们奔波日久,也有个休整的地方。
斥候远远散开,不说数百里,数十里范围之中的蛛丝马迹,都在吴毅掌控之中,这是细节层面,若是谈大局,心魔身看看哪一边劫气比较重,煞气比较深,就知道哪里有埋伏,哪一边有大军在前进。
一般而言,超凡存在不会干涉人道之事。一旦干预,且不说染上因果,难以祛除,而且人道也不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帝王玉旨,皇气宝剑等存在,无论哪一件,都能够抹杀仙人,还真以为自己有点法力就高高在上了呗,人定胜天可知否。
但是心魔身不一样,首先,自然是心魔身与人身的特殊关系了,本就是一魂所分,只要是太乙上仙,顺着时间长河回溯一番,就能够看出人身与心魔身之间斩不断理还乱的丝线。
其次,心魔身据有黑莲,而黑莲的重要性,也已经强调过无数遍,作为天地劫气圣物,本源上就驱使着这个王朝发生变故,又岂是外力所能够轻易抹除的。
两个因素的共同作用下,虽然身处人道治下,吴毅却能够反常地得到超凡力量的协助,堪称是一大异数。
其实,即便是明白自己是异数,吴毅也从来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自己是异数,不是圣人,没有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光的本事,该小心谨慎的,还是要小心谨慎。
就在休整时期,一位身染血色的斥候驾驭快马,朝着中军所在飞奔而来,胯下的战马,都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但是战士依旧在奋力催逼着,可见此番要汇报的内容,绝对不简单。
当这位斥候从战马上纵身跃下的时候,战马也从剧烈奔跑之中骤然停下,哀鸣一声,倒地不起,口中白沫汇聚成为一条小河。
它原本在飞速跳动的心脏,好像突然被人抓住,一时间炸裂开来,战马全身冷汗直流,口中也缓缓溢出鲜血来。
这马匹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它用期盼而无助的眼神看着四方,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
战马是将士最亲密的伙伴,不是迫不得摘下马鞍,不会吃马肉。周围的兵士,叹了一口气,将马匹埋下,省得半夜的时候被夜狼啃噬,也算是尽了最后一点情分。
这斥候入营帐之中,行过军礼,即道:“前军已入敌方重重包围之中,还请大人速速发兵援助!”
此言一出,营帐之中的将领们,面色稍变,敌人不来进攻中军,反倒是阻断吴毅等人回返的通路,这是想要将吴毅等人困死在此地吗?
“敌方有多少兵马,你可曾看清?”一将领问那斥候,这也是当下主要问题了。
“敌方来的时候,漫天沙尘,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源源不绝,少说也有五万之众!”
坐在两旁的将领面面相觑,面色都不是很好,他们统共不过是五万人马,对方一出手,就是他们整体兵马,这接下来可如何继续战争。
有将领不信,厉声对斥候道:“若是慌报军情,可有军法处置!“
“小人登高远眺,敌军只会比这个数字多!”而这斥候,也是毫不怯弱,硬着脖子道。
场面一时间冷静下来不少,众人都在思索对策。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转机
军情要事,自然不会听信一人之言,还需要多加考证,才能够决定下一步。
吴毅在众人争议的时候,并没有多言,等到争议之声渐渐息却,才挥了挥手,对那斥候道:“一路风波,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斥候退下不提。
吴毅看向左右的几位将领,寻找一位可与谋划之人,只可惜,没有一人与吴毅对视,倘若真有五万来敌,这个破敌之功可是不容易得到。
“大人,听说本朝大军便在百里之外,不如令快马回去请求支援?”
“是呀是呀,连续奔袭这么多日子,居无定所,好像流民一样,将士们全无战意,也是时候让留在后方的他们分些担子了!”
“说得对!不能够总是我们在前面应对强敌,他们在身后坐享其成。”
……
这个建议一经提出,就得到如此多的拥护与支持,很显然,这个观点并不是骤然提出,而是在军中蔓延多时。
吴毅没有违背他们的意愿,就如之前没有否决他们撤退想法一样,颔首应下,让许多人大为讶异,看来吴毅心中也滋生出不满来了。
吴毅继续问道:“然后呢?”
“可遣分队击其粮道!”
“附近有一条惠水,泥沙淤积,是为地上之河,可遣人掘堤坝,借水为兵!”
众人七嘴八舌地提出自己的建议,作为原定计划之中的路线,自然是经过精密的考虑与安排的,对附近地形经过研究,所以他们的建议多多少少都具有一定的操纵性。
到最后,除却派出人员向百里外的驻军求援之外,其余的建议,吴毅一概压下,只说需要再考虑一番。
虽然如此说,只是众人皆明白,吴毅是看不上这些建议,所以如此推脱而已,一场聚议,就此散去。
众人散去,吴毅打开斥候送来的书信,仔细端详起来,偶一抬头,看见营帐之中,竟然还有一人未曾离去,就连身子也未尝动一下。
此人唤作刘全德,并非大极王朝出身,而是小国之人,后来加入队伍的,身形略显瘦弱,脸上留着参差不一的胡须,一对眸子略显涣散,平日看去,全无精气神,病殃殃的,所以此人在吴毅心中的地位,趋近于无。
此人原是乡间的地痞流氓,整日游手好闲,虽无大恶,小恶不绝,之所以此人能够进入议事厅,还是因为他帮助吴毅稳定住了一地局势,不仅如此,还收拢起数千人的队伍,有些号召力。
作为回报,吴毅便让他统帅那只队伍,职位是万夫长,只不过吴毅借口没有得到朝廷敕令,所以前面加了一个“代”字,就权力而言,影响不大。
此外,让他加入议事之中,只不过,因为刘全德资历太浅,也缺乏见识,所以他平日基本上不说话。
而这一次,在众人失声的情况下,唯有刘全德一人留下,不能够说他没有毛遂自荐的想法,只是,吴毅尚且没有透露出自己的心意来,他领悟了几分?
吴毅放下书信,道:“汝有事要私奏吗?”
这刘全德自座位上起身,“砰”地一声跪下来,起手道:“大人,不能够再撤退了,再撤必死无疑!”
吴毅瞳孔之中闪过一丝亮光,只是还是斥责道:“你知道什么,眼下分田,百姓不受,大户尽走,大军钱粮将绝,不退,难不成在此等死吗?”
“自古狭路相逢勇者胜,试想先前,便是以一当十,我军将士,也未曾有半点动容。眼下不过是区区五万敌军,诸位将军竟然害怕若斯,此刻若是退了,将士们全无战意,所走的,必然是一条绝路!”
“不往后退,难不成还前进不成!”吴毅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道,一般人面对这等情形,早已吓退,不敢多言。
但是这刘全德好像豁出去了一样,道:“正是!”
吴毅怒容稍霁,道:“说来听听!”
“大人此行,恍如神龙入海一般,横扫千里,灭国无算。继而打杀豪强,分田佃户,民心在身,但凡再有一场胜利,一定能够压制下复辟势力,百姓非是不愿得田,只是摄于各家地主豪奴仗势欺人罢了!”
“大人眼下若是退了,茫茫黔首,谁人与他们主持公道。”说到底,刘全德代表的是分田后百姓的利益,自然是不愿意看见吴毅退兵的,眼下退兵,安知日后是否会撤回横川岭以西,那么他们的利益,由谁人来保障。
“非我不愿为他们主持公道,只是大军精疲力尽,归心似箭,非我所能压制。”
“大人过虑了,大军连战连捷,气势正盛,何来精疲力尽一说,所谓归心似箭,不过是看不见立功报国的机会罢了!”
吴毅眉头一挑,道:“这么说来,你有办法喽!”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人站出来了。
“请大人再拨我三千重甲军,必拔升龙城以报大人!”
重甲军,全身披甲的兵士,很多士兵连铠甲都没有,这刘全德也是狮子大开口,吴毅搜遍全军,也未必能够给他凑齐三千来。
至于升龙城,则是附近一个小国的国都,也是诸国联军中的一员,眼下大军抽离,正是突袭的大好时机。
吴毅故作思索,道:“此事事关重大,风险不小,需要众人商议之!”
刘全德瞳孔放大,不知道吴毅此举何意,若是要否决直接否了便是,何必在众人面前商议,这商议结果还需要说吗?定然是绝大多数人反对。
方近离开的一干人马,复又被吴毅召唤而回,而听到这个消息后,绝大多数人的想法,都是认为刘全德不知天高地厚,在拿全军的生命在做赌注。
刘全德极力辩驳,只是除了几位与他一样是后来加入的将士们附和外,都是一片质疑之声。
被逼得急了,刘全德道:“尔等若是觉得有风险,大可在此镇守,我自带兵前去,一群妇人之流,全无半点血性,也不知道是如何混上此位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避实就虚
刘全德话音未落,“嗡——”地一声清鸣,这是刀剑出鞘之后,发出的嗡鸣声,军中本就有新旧矛盾,刘全德此言,算是引爆了。
“泥腿子,你说什么?”被刘全德正面指责孬种的那位将领,拔出剑来,一副要较量高下的样子。
刘全德余光看向吴毅,吴毅面容不改,甚至在感受到刘全德的目光之后,还微微点了点头,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依着刘全德的理解,则是吴毅让他动手之意,刘全德也拔出剑来,朝吴毅一拜,道:“敢在大人面前动剑,你是大逆不道!看我替大人教训你。”
“敢在大人面前胡言乱语,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位将领,针锋相对地道。
一时间,二人战在一起,并没有街头艺人展示的那样花里胡哨,技巧纷繁,就是直来直往,横平竖直,都是搏杀之术,稍有差池,便是殒命的结果。
刀剑撞击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来,震得众人耳朵生疼,众人见吴毅不阻止,也就不再多言,在一旁为二人加油鼓劲。
战有十数个回合,刘全德重重一剑将对方的剑格挡开来,趁着对方挥剑劈砍的空挡,也不知道从何处抽出一把短刃来,朝着心口就要刺下。
这将领好歹也是久经战阵,见势不妙,急忙转变挥砍的剑势,试图挡下这短刃,想不到刘全德使得一手双剑法,原本的重剑斜砍而来,竟然将他的剑给震落了。
而刘全德全无留手之意,纵身跳起,就要以短刃结果这位将领的性命,看得众人心惊胆战,不少人厉声呵斥,只是也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刘全德缓缓落下身子。
难不成这就要血溅议事厅了吗?只不过在这最后关头,吴毅挥出一只茶杯的杯盖,正正打在了刘全德的手背上,使短刃几乎是擦着这将领的面颊而过,他面上冷汗也不知道流下多少。
这可真是千钧一发之际。
虽然打掉了刘全德的短刃,但是刘全德泼皮无赖出身,还留了一手膝压,这重重的膝盖落下,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清脆的肋骨骨头碎裂之声。
“到底还是战友,不可伤了性命!”吴毅缓缓道。
刘全德哼了一声,满是鄙夷之色,收起短刃,站在吴毅身前,道了一声:“是。”
而这位身受重伤的将领,尽管心头怨气不小,被旁人扶起之后,也对吴毅道了一声:“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接下来,吴毅作出了自己的安排,对刘全德道:“升龙城便交给你了,他的兵马,也交给你统率,若是兵出无果,自有军法处置!”
“大人,不可!”
“大人三思。”
“倘若刘全德有二心,领兵归降敌人,又该如何?”
如此肆意破坏规矩,其他人岂能心服口服。
刘全德现在相当于掌握有一万兵马了,是吴毅手下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只是这等靠斗武手段获得权力,自然招惹来反噬,有人直接质疑起刘全德的忠心问题来了。
吴毅力排众议,道:“谁人可破升龙城,谁便统率这支部队!”
其他人都沉默了,倒是有几个与刘全德相熟之人道愿为策应。
经此一事,军中愈发分裂,不过,帐前比武,还输了,虽然说刘全德的手法不是完全光明,到底没有扔沙子,洒石灰,别人也挑不出毛病来,况且,搏杀之道,便是敌人扔沙子又如何,军中只看结果。
稍作休整之后,刘全德便统率这这支部队上路了,与刘全德要求之中的三千重甲士相差甚远,战场上的高度损耗,很多人连皮甲都没有,更不用说内部还有纠纷。
被困住的前锋,约摸万人,眼下又分出万人,吴毅身边可供驱使的,勉强三万而已。
而吴毅便统御这三万人马,去“救援”被围困的前锋先军。
这场救援,不是不救,也不是全救,其中的关要,倒是不可轻忽。
吴毅不喜欢在别人预定之中的战场上作战,这不是后发制人,而是后发制于人,之前派遣刘全德出击,便是又一围魏救赵之法。
而吴毅此行,多是在外游走,派遣轻兵袭击敌人粮道,显示自己的存在,然后化整为零,一个个拔取对方在路途之中的据点,凭借高度机动性,若是对方来的人多,就先行撤退,若是人少,则聚兵吃下,歼灭之,一个也不剩。
小国联军要困住吴毅的先锋部队,相当于在城池一样,不可轻易出击,否则围点打援的战法便无用了。
吴毅在外持续骚扰,而对方凭借人数优势,不断试错,最后逐渐确定出吴毅一方人马踪迹,而后向上汇报,等待重兵进行围剿。
此番小国们为了不受灭国之厄,几乎穷尽国内的战争潜力,发国中壮丁,一共起兵二十余万,至于普通的民夫,更是不知凡几。
如果不是因为后勤保障无法跟进的话,吴毅要面对的,救不是这简简单单的五万了,而是十万,十五万,二十万了。
当这五万人成功吸引来吴毅主力,小国联军便继续增兵,一口气派了十万人马朝这个方向汇聚,准备一举歼灭吴毅,声势浩大,气势滔天。
吴毅有心封锁消息,只是这种事情,又岂是想要封锁,就能够封锁成功的,但有一个士兵知道了,之后,军中便会传遍开来。
人心惶惶,是真的人心惶惶,这是出兵以来,实力相差最大的战斗,没有之一。
在军心不安的情况下,吴毅的命令下发到直至每个百夫长手中,要求暂时撤退,可是先锋部队都没有救出来呢?这是要放弃他们了吗?
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冲击一波,说不定还能够救回来一些,就这样放弃,如何让人甘心,许多人相熟,关系匪浅,心中疑虑不少。
只是吴毅命令已下,部队便缓缓自战场之中脱离,以至于当小国联军这支十万大军入局的时候,浑然不知吴毅踪迹何在。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有所得
而对方也不着急歼灭吴毅的先锋部队,而是将之视为人质,每日扔出一些人头来,剥出几张人皮挂在树上,吸引仇恨,等着吴毅自投罗网。
吴毅留下千余人马,在四方留下主力的踪迹,至于主力,则是投入升龙城之战中。
是的,升龙城之战已经开始,作为国都,城墙高耸,刘全德一万人马,显然还是有所不足的。
为了实现震慑目的,吴毅需要投入足够的兵力,只是如此一来,不难想象,一定会遭到小国联军的报复性打击,被困住的先锋部队,怕是救不回来了。
只是,从一开始,吴毅就没有真的考虑过去救他们,如今对方派来十万重兵,想要突围去救助他们,更是难上加难。
不如放手一搏,在对手兵力薄弱之地,掀个底朝天。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军事赌博,一战胜,则战斗前景复又光明,若是不然,那吴毅可以可以提前考虑让人身脱离这滩浑水了。
就掠取的气运功果而言,已经足够人身晋升仙位了,只是,气运这种东西,谁会嫌弃太多呢?若是能够一举突破至太初玄仙,甚至于太初金仙,则不知道可以帮助吴毅省却多少功夫。
所以,不能够说吴毅完全抱着胜亦可喜,败亦无忧的心思来作战,这是不现实的。
人身率领大军往升龙城的方向而去,将视角转移至心魔身处,当人身驰骋沙场的时候,心魔身也没有停着,很多时候,敌方战场莫名其妙地发生内乱,或是生出疫病来,便有心魔身推波助澜的结果。
是的,推波助澜,并不是无中生有,相当于让生病的人病情更加严重,并不是让没有病的人生病。
在这个过程之中,混沌神兽与饕餮跟随在心魔身身侧,便是再麻木,此刻也能够看出心魔身与人身之间关系的异样。
只是二人修为尚未臻至太乙,不可扭转时空,自然也无法看出心魔身就是人身,二者是一魂二体的关系,只是认为心魔身与人身之间有牵连而已。
作为乱世众人,人身无疑是合格的,饕餮很是羡慕心魔身竟然能够找出这个的人来供自己驱使,说若是自己之前有这样的人才在一旁帮助自己,也不至于惨败,还被人道铡刀铡了一下。
心魔身笑而不语,饕餮这是没有看见人身之前面对的险境,若是让饕餮来应对这些,他很可能活不过三天,就要在人道倾轧之中丧命。
人道的世界,总体上来说,还是遵循着实力法则,但是与仙道神道之间的差异,还是很大的,至少仙道神道之中,法力强弱就意味着实力,但是于人道之中,力气大可未必有人说你强,说不定还要嘲笑你一身蛮力,贼配军呢!
随着人身不断前进,彻底地将这一方气数搅乱,饕餮与混沌在这个过程之中,也是收获匪浅,特别是人身的许多做法,带给他们诸多启迪与思索。
原来,敌人也可以转化为朋友。
原来,朋友是可以变得越来越多的。
原来,弱小并不是绝对的。
正是在这强弱起伏之间,劫气好似涌泉一样,自四面八方涌现而出,战争意味着混乱,是最为激烈的混乱,没有之一。
你身家亿万,但是明日说不定就会身无分文,你穷屌丝一个,但是在战场之上,若是立下斩将夺旗之功,救可以成为一方大将。
混乱是阶梯,不错,有些人借着这个阶梯上去了,也有人从上面跌落。
战争本身并不产生价值,只是再分配的一种手段而已,这是存量博弈,所以,无论是哪个朝代,掉下去的人,远远要比爬上去的人多。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有很多人这么喜欢混乱呢,其实原因很简单,对于很多人而言,即便是跌落,特别是那些赤贫,他们又能够失去什么呢?
若是搏一搏,说不定就光宗耀祖,改换门楣了呢?
只要有这个可能性在,希望混乱的人就是一直存在的。
饕餮与混沌,在人身的操作之中,学会的一点,就是调动起那些底层赤贫的怒火,这些人对社会有着天然的不满,是混乱的源泉,如果只是吴毅麾下这点人马,根本不可能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
本质上,人身利用了这些小国国内高度的贫富差距激发的不满,不然,功果能够有现在的十分之一,都是吴毅指挥有度。
小国内部的这些矛盾,在大极王朝之中,同样也有,只是矛盾激烈的地方,可以向矛盾不那么激烈的地方转移,乃至于可以向周边小国进行转移,因为矛盾得以转移,所以暂时弱化。
所以表现出来的,没有那么尖锐,大极王朝之中,中产之家作为主体,也就不容易受到挑拨,他们谋取安逸与稳定。
不过,饕餮与混沌毕竟属于凶兽之列,对于煞气杀气等十分敏感,当人身与雍王之间的矛盾近乎公开化的时候,饕餮与混沌就知道,人身之势不可久。
前有小国联军,后有雍王虎视眈眈,腹背受敌,无论人身在前方如何战果显著,最后也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陨落甚至于惨死。
当复辟势力兴起,人身无法继续顺利推行土改的时候,饕餮与混沌甚至在打赌人身还能够勉力支持多久,是十天,还是半个月,还是数月,总而言之,不看好人身。
而人身后发制人,而非后发制于人的手段,帮助其一次次逃脱险境,让两只神兽之间的打赌,不得不一次次向后推延时期。
心魔身不以为意,既然身处不败之地,只要努力过了,拼命过了,那么即便是失败,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人力不可逆天,要接受自己的弱小。
眼下,战局的走向,由这座长宽三百丈的城池所决定,也就是升龙城。
升龙城城头之上,密密麻麻的兵士站立着,警戒着,一眼看去,少说有千数,也就是说,即便是每一米上,都有士兵站立其上。
四面城墙,便是四千,加上未上城头的人,攻城难度,可想而知。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进退有度
升龙城就城池大小而言,和普通县城一样,只不过一些装饰有些不同罢了,显得有些高级,事实上,就坚固程度而言,还未必比得上大极王朝的一些县城。
首次独当一面,刘全德心中还是激情满满的,希望打出声威来,专门选择这升龙城,刘全德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强不弱,可以练手又不至于被人讥讽说自己只敢挑软柿子捏。
只是,刘全德所思索的情况,与现在的真实情况,大相径庭,别的不说,为了减少后勤压力,小国联军剩余部队,都是分散在各国国都之中,也好方便就粮。
换而言之,升龙城内部,本就是有援军的,虽然自己国内一部分兵力被抽调去了外间,但是这一得一失,最后的守军,不仅没有减少,反倒还有所增加。
如此一来,当初刘全德设想的趁虚而入,便是不成立的,因为根本没有所谓的虚弱而言,还比原来更加强大了,你如何实现原本的战略目标呢?
只是,因为领了军令状,刘全德已经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压在这里了,一次次压阵,乃至于亲自率军冲锋,一些时候,甚至已经登上城头了,但是也被推下,摔得眼冒金星。
如果早知道这个情报,也不至于选了这样一个地方,刘全德心中有苦说不出,当初是自己夸口,现在牛皮吹得太大,圆不回来了。
只是,刘全德也并非全无办法,在自己摔下城头的时候,令军中出丧仪,作出自己已死的假象来,佯装撤退,结果升龙城之中的兵士,果然出兵突袭,结果,自然是被包了饺子呗。
这种手段,说不定只有刘全德这样出身地痞流氓的人,才会用,在他们的心中,手段什么的,都是次要的,真正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谈论高下优劣。
这一战,守城一方折损五千人马,已经失去了出城作战的能力,之后任由刘全德如何挑衅,也不参与野战,若是在野战之中,再折损两次,可就连守城的人马都不足了呀!
一方避战,等候援助,局势陷入僵局,直到吴毅人身到来之前,依旧维持着这个状态。
吴毅到来之后,刘全德跪迎,久久不敢起身,诚惶诚恐,生怕吴毅治他的罪,因为刘全德之前得罪了不少人,吴毅必须要做出姿态来,否则无人听命,问题可就大了,队伍还要不要带了。
只是,最后吴毅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让刘全德将功赎罪,作为先锋,再次攻城。
这一次,吴毅倾尽一切人马,连个后备军都没有准备,全力攻城,若是这个时候,后方突然出现人马来,这一战必败。
说到底,吴毅还是继续在赌,当然也不能够完全说是赌,毕竟在主力撤退之前,留有一支部队在后方迷惑敌军,倒也不能够说全无用处,至少能够替自己省却一些时间来。
连续被追赶,有家难回,军中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落在作战之中,便是勇猛精进,至死方休,借着床驽射出的长箭,有一个落脚点,士兵们一个个登上城墙之上,喊杀声不绝于耳,牵制住了城头上的人马。
而后,越来越多的兵士登上城头,绝对数量优势下,一个时辰还不到的时间,城墙之上的战斗,基本上结束,开始巷战。
尽管其他人极力劝阻,但是吴毅还是登上了城头,开始远眺城池之中的景象,巷战的凶险,丝毫不逊色于城头攻防战,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门内的,究竟是敌人还是普通百姓,因为很多人这两种身份都有。
吴毅自然是不会选择巷战这种方式的,他破升龙城,也不是为治理此地,为的是府库之中的粮草,以及镇杀该国皇室能够带来的威慑力。
北部城区,算是穷人区,有诸多木屋,吴毅令人传出消息,将焚毁北城,得闻此消息,百姓惊慌奔逃,很快就逃了一个干干净净,数以万计的百姓,出城不得,只能够化为乱民,去撬开那些大户的门户,二者相争,省却吴毅的功夫。
大火燎城,北城很快被烧成了一片白地,自北城入皇城,和之前几次一样,申饬该国皇室的罪名,不容申辩,就地镇杀,而后接手他们的国库,作为赏赐。
事实上,国库之中的积蓄,远比吴毅想象之中地要少,为了构建这个小国同盟,每个国家几乎都将自己的家底给掏空了。
一些兵士不满,趁乱破开一些达官显宦的门户,行强盗之事,本来也无可厚非,因为几乎每一支部队都会如此做。
只是吴毅对此严厉斥责,在众人面前鞭笞那些犯错的士兵,才压制下这股风气,诸人不解,吴毅也无意解释,在升龙城待了半日时间,就再次撤离,显得有些仓皇。
守城,没有外援,还是新得之城,面对敌人数倍的兵力,怎么可能成功,保持自己的机动性,存人弃地才是最为重要的。
如今的天机已经紊乱至极,即便是定运星盘,显示出的因果变换,也是纷繁不定,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现在又有谁人敢言最终的胜负。
撤离升龙城,连日奔袭,几乎没有进行休整过,若不是凭借吴毅自身的威望,早就发生营啸了。
身边人以为吴毅是担心敌人围困,自然有这个原因,但是吴毅的撤退,绝对不仅仅是撤退而已,而是为了进攻,这个又是不一样的。
在心中计算着敌人主力的进军速度,吴毅在一处密林休整歇息,准备在此截击敌人。
升龙城一战,刘全德戴罪立功,如今已经成为吴毅身边的红人,眼下主动提出在四周布防,吴毅没有拒绝,但是让另外一支部队与他一起协防。
数万人马,就这样“消失”在了重重密林之中,静静地等候猎物进入陷阱之中。
以升龙城为支点,改变战局之中的被动局面,一旦将小国联军的气焰压制下去,那么前景将复又光明。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大能落子
如果天地有灵,本源有着自身主观意志的话,此刻就会发现,上界之西,茫茫沧海之中的那片土地,即大极王朝治下的这片土地,正在发生微弱而深刻的变化。
而这一变化,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旁人承认与否,正在推动着这个世界最为深刻的蜕变,好像冲锋之前的号角一样,又好像龙蛇之属在努力冲破束缚自己的那一层蛋壳一样。
普通人,懵懵懂懂,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变化,即便是那些所谓的陆地真仙,随着天机逐渐变得紊乱,秩序混乱,很多也并没有这个能力,察觉到这个变化。
只有这个世界之中最为顶尖的一批人,才发现出这一变化,或者说,这一变化,原本就是在他们推动或是默许之下实现的。
穹苍之上,一些光亮明暗不定,好像天上的星辰一样,但是当你接近这些光亮的时候,则会发现,附近灵气如潮,好像时空漩涡一样,进都进不去。
这是上界最为顶尖一批人的洞天福地,也就是那些太乙上仙们。
这些人一个个隐藏时间长河的深处,轻易不入世,就和吴毅之前面对的梼杌一样,无论如何言说也不愿加入吴毅的队伍之中。
凭借他们的实力,即便是此番界域晋升失败,也未必会陨落,完全不至于拼命,在天机尚不明朗之际,谁不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呢?这些人作为执掌棋子之人,完全可以后发制人。
其中一处洞天福地之中,这里俨然一方洪荒小界,但见得巨镇东南,中天神岳。芙蓉峰竦杰,紫盖岭巍峨。九江水尽荆扬远,百越山连翼轸多。
这是灵巽上仙的洞天福地,也就是昔日接引吴毅进入大极王朝之中的上仙,是上界一气宗的前辈,人身的身份象征,也就是那块容纳精气神的牌符,还是这位给的。
世界中心的天柱之上,有一间朴素而不失雅致的茅草屋,是灵巽上仙修炼悟道之地,氤氲满地,香气馥馥。
眼下,灵巽上仙便稳稳当当端坐在云塌上,双目似开似闭,口中微吐,有金玉之音生出,虚空响应,火树银花,飞霞流彩,见之忘俗。
界内的门人弟子起初只是觉得有些异样,好似有什么声音在脑海之中传荡,朦朦胧胧地,但是却有天赋异禀的弟子,领悟出师尊的意思,朝着灵巽上仙修炼之地遥遥一拜,而后离开此方小界,进入外间洪流之中。
大音希声,大道无形,有缘之人自然可以听见,可以看见。而这一批人,也是接下来的弄潮之人。
又一此类洞天小界处,一轮圆月高高地悬挂于夜空之上,找不到太阳的存在,这位洞天之主,显然是一位修持极阴之道的修士。
月白如昼,飞彩凝辉,整个小界之中,阴气逼人,滴水成冰,寒意森森。这位洞天之主,不似灵巽上仙那样平淡,修道之地颇为繁华,宫殿成群,雕梁画栋,云阁飞桥。
最为恢宏的殿宇,上书鉴月阁,之中有一方暖泉,是为极阴转阳之物,渗透出来的丝丝缕缕的水雾,弥漫四方,吸上一口,和琼浆玉液一样香甜可人。
月光,泉光,氤氲成霞,撩人裙裾。只不过,水月虽美,但是与此地的女子相比,又何止逊色百倍。
此女盘膝坐在暖池之中绽放的一座莲台之上,双目微阖,头顶上的水火云气徐徐旋转,托起一道玄文,光明大作,璀璨生光,虽然只是一字,却有千意,讲述着极阴之道的玄机奥妙,可大可小,便是演化万物也不在话下。
当大极王朝的气数发生变化的时候,她缓缓睁开双目,那似乎从来没有起过波澜的眼眸,泛出一点异色,纤指一点,千万朵莲花凭空生就,绽放出最美丽的姿态来。
朵朵莲花,顺着暖池周流这方小界,将她的心意传递四周,同样,还是有缘(实力)之人才能够看见。大劫是阶梯,可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进入这道阶梯之中,没有资格参与到大劫之中,又何必勉强自己。
还有一位,与之前两位不一样,并不是居住在洞天福地之中,而是在天舟之中,好似神祇出行一样,天舟所过之处,金光万丈,雷霆伴生,刚厉威猛,异象千重。
随着天舟周游,悠悠袅袅的玉磬回荡声响,无边的灵气如同珠帘般被人挑起,又好似画轴徐徐展开。
天舟之主高居在云台上,面容清癯,双眸深沉,威严不可测度,他手中持有一柄玉如意,身后一男一女两名童子侍立,怀抱拂尘香炉。
说是童子,也有弱冠之年,若是去了童子发髻,都是俊美无双,千娇百媚,修为尽管不如这位大能,也是难以忖度。
这位大能的身前,有一只云镜,唤作天鉴镜,也被称为天机鉴恶镜,可照射数万里景象,人间百态,无不周知,便是许多人自以为不入六耳,不入六目的事情,也清晰万分。
而这只云镜,很长的一段时间,显示的内容,都是大极王朝的景象,或是生民斗狠,或是官商勾结,或是兵灾人祸……
基本上都是一些在世俗眼中属于不善的事情,让人厌恶,事实上,这面镜子正是根据四方的怨念而反向演化出相应的景象来,用来惩恶扬善最是方便不过。
而此刻出现在云镜之上的内容,便是吴毅率领麾下兵士与东方小国联军交战的景象,而且,从交战的结果来看,吴毅显然处于上风,虽然人马不多,却能够以弱胜强。
而随着吴毅逐步打败小国联军,横扫旧势力,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建立并巩固新秩序,吴毅本就是一支孤军,没有雍王支持,自然不可能建立新的秩序。
整个大极王朝东方,陷入了秩序的真空,混乱至极。而秩序真空带来的影响,便是妖魔四起,各种各样的魔头,出现在了这片区域。
这面容清癯的道人长长一叹,也不知为何而叹,对身后的二人道:“大劫已启,你二人下去走上一遭吧!”
“谨遵师尊法旨!”二人面不改色,不喜不忧,接令之后,就从天舟之上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