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一章:疑惑
就这样，吴毅在六尘观内暂住下来，而他暂住的地方，也不是其他地方，这是那处遍布七情六欲之地。
人家视为险地的地方，对于吴毅而言，却是难得的好地方，几日来，神通种子，也就是那只灰鱼吞吃地不亦乐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
七情六欲，尽是杂念，搅乱平静的心湖，但是若是能够坚持下来，则可以磨砺自己强大的意志，日后即便是有再大的诱惑，再多的烦心事，也不会因而丧失理智。
这个道理就如同剑修山门，大多建立在磁元强大之地的道理是一样的，剑器多为金属矿物，最容易受到磁力影响。
与其在斗战之时被对手如此克制，不如在一开始修炼的时候，就如此磨炼自己，类似的例子还有修炼轻功的时候在腿上绑上沙袋。
没有人愿意吃苦，但是与之后的死亡，汗水与鲜血的代价，究竟哪一样重，不言而喻。
说得通俗一些，训练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在六尘观内的第七日，吴毅从最初的远远在湖泊边缘修炼，到了而今已经能够涉足七情六欲之水，由着铺天盖地的杂念进入自己的识海内。
没有阴阳二气的滋补，灰鱼也成长至有指尖大小，别看他小，但是能力却是不弱，飞快地旋转着，几乎在吴毅身边形成一片真空地带，一切杂念尽数被它吞吃。
真是神奇，这只灰鱼象征着天地内的静之大道，用之于外，使风定云止，用之于内，使内心平和。
本该最厌恶影响平静的杂念，但是却最爱吞噬之，亦或是说，它希望通过吞噬天下一切杂念，使得天下再无杂念。
吴毅没有深究，上升至大道成因相克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脱吴毅现在的范围，那是传说之中，唯有混元无极的圣人才能够涉足的领域，他现在，只需要遵从大道之意志行事即可。
进入遍布七情六欲的湖泊，吴毅不觉日头渐西，反倒有继续深入的想法，不过岸边突然传来袁绒衣的呼唤之声，语气之中似乎还带着诸多不满。
回过神来的吴毅，也没有了继续深入的想法，独自离开湖泊，浓郁的七情六欲，没有沾染上他丝毫，反倒经过这无穷七情六欲的洗礼，吴毅身上出尘之意，更加明显。
离开湖泊，除却不能够磨砺心性之外，没有其他坏处，神通种子留在湖泊之中，会自发吞噬七情六欲，不需要吴毅指点，就像是烙印在记忆中的本能一样。
如此的吴毅，就像是放羊的人一样，闲适而轻松。
稍稍整肃衣衫，吴毅问道:“姑娘，不，圣女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是不是你？肯定是你！”袁绒衣咬牙切齿地道，一对眼眸，几乎要喷出火焰来，若不是要保持圣女的身份，袁绒衣此刻说不定要扑上前来，撕扯吴毅的脸皮了，言语之中，也不再称呼什么前辈。
吴毅一头雾水，根本不理解袁绒衣言下之意。他是真的不知道。
“智度众主让我随你五诏一行，是不是你要求的，你是不是抓住众主的把柄了，为什么他如此听你的话！”袁绒衣言语之中，就已经推定事实，即便是吴毅否认，恐怕她也不会相信。
吴毅眉头微皱，还以为是什么事，这等事情，即便是袁绒衣愿意，吴毅也要推了，和这等善于操弄人心的女子在一起，不是为自己招惹祸事吗？
“无妨，到时候我自去推了此事。”吴毅言语之中，有些漠不关心，事实上，吴毅也确实是这个想法，他不知道智度众主什么想法，但是他不愿意，不在乎。
但是女子的心意，实在是难以揣摩，“什么，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你吗？”
这个意思她是怎么理解出来的，吴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冷冷道:“姑娘莫不是赤龙未曾斩全？”
赤龙者，凡间俗称月经，对于长养保身的修士而言，每月都要散失一次气血，如何使得，所以女子在步入修道之门时，必须要做到一件事，那就是斩却赤龙。
而对于男子而言，则是养固精元，使之不外泄，总而言之，保存养身。
精元内保，所以修士才近乎先天，寿命大幅度延长，不过利弊互现，修士难以养育的难题，即便是仙人也无法解决。
来了赤龙的女子，心绪烦躁，乃是人间常理。
吴毅对袁绒衣没有多少好看法，此番又是她闹上门来，下意识地便说了出来，袁绒衣脸颊一红，随即就是怒气上涌，也不多言，起手便掐了一道明王印来，巨掌遮天，佛元浩荡。
与道门修士所炼化出的法力，尽是来自天地灵机不同，佛门中人炼化出的佛元，涉及人道，仙道与神道，说是三元共存也不为过，同样可以通过信民香火弥补。
也正是因为如此，佛门崛起之后，传播之势，尤其是在那些灵机不显的世界，传播地更为广泛，佛教徒的数量，也是道门的数倍，以下克上之势，极为明显。
佛元有这样那样的好处，但是入门不易，多数人只能够学到皮毛，用以养身，虽说不易，但是与道门妖族之法相比，还是便利许多，没有资质筋骨，种族血脉的要求。
佛门功法，无所不有，道的道，魔的魔，神的神，比道门还要更加道门，比魔门还要更加魔门，道门体系所不能够覆盖涉及的，佛门都能够涉及，由此吸纳大批信众。
因此佛门也被讥讽为旁门左道，但是不重要，昔日道门一家独大的局面，已经一去不复返。
天地大势，越来越由多数人决定。
佛门功法多样，境界划分不易，有些更是平日为凡人，一朝悟道成就罗汉，菩萨果位的。
佛门弟子真正的难关，不是开发身躯，历练渡世宝筏，或是提升资质，而是破除心关。
心关一破，之后修炼之途，基本上没有阻碍。
而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吴毅才会被智度众主看上，领悟出如静之大道者，简直就是天生的佛教徒。
第八百三十二章:三法印
明王在佛教中的身份就是佛的“忿化身”。不同的佛陀发怒，所演变的明王也是不一样的。
而明王在镇压敌人的时候，动用的掌印手印，便是一般意义上的明王印，不同的明王，明王印也是不一样的。
但是吴毅对这些了解不多，是以第一时间看见袁绒衣掐出明王印之后，也不知破解之法，只能够以暴力破除。
吴毅也不变化，直来直去，轰然法力倾斜而下，浑如银河泄水，一发而不可收拾，与袁绒衣的明王印相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两相抵消，基本上没有波及地面。
吴毅不愿将事情闹大，今日的事情就有些莫名其妙，更何况还是在人家的宗门内，将事情闹大了，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是以之后袁绒衣掐明王印朝自己攻来的时候，吴毅基本上闪避了事，不与她对抗。
但是，也不知道袁绒衣为什么如此愤怒，吴毅显露出如此真切的善意，她还是不罢手，攻势如雨，纷纷而下。
吴毅工于推演之道，袁绒衣的攻势再密集，也罕少擦到自己的衣袖，更不要说伤害到自己。
吴毅步步退让，换来袁绒衣更加羞恼，如果外人第一眼看去，一定会认为吴毅根本没有将袁绒衣放在眼里，而袁绒衣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再漫天施展明王印，袁绒衣手指纷飞，浑如蝴蝶飞舞于菜叶花丛之间，纷繁而复杂，同时，一股极为强盛的气息也自袁绒衣掌间传来。
对方这是要放大招了，明眼人基本上都能够看清现状。
吴毅不敢如之前那般轻视，太虚之气外放而出，逆转万物，准备提前打断袁绒衣，却被袁绒衣一一阻挡。
随着时间流逝，袁绒衣掌间法印的气息散溢而出，一股无常之意波及而来，给人以一切事物，现象生灭不定的感觉。
“三法印！”吴毅颇有些讶异，第一次认出袁绒衣的手段，但是吴毅宁愿自己没有认出来。
佛教的三法印，一是诸行无常印，二是诸法无我印，三是涅槃寂静印。在佛门的传说之中，这是释迦摩尼反抗至高神梵天而传立的，蕴含大破灭，大变化，大造化真意。(三法印在佛门中确有其事，后面所谓传说是小说化内容)
既然说到三法印，顺便提一句，释迦摩尼之后，后世有佛门大能以佛门四谛，自三法印之外，演化出第四印，是为一切皆苦印，不下于三法印。
一切皆苦印与前面三印合并，是为四法印，但是毕竟三法印是为释迦摩尼传立，名声远扬，世间还是多以三法印称之，但是佛教徒修炼，自然修炼四法印。
诸行无常印，是为三法印的第一印，无法用神通体系衡量，随着修士的法力提升而提升。
此印一出，便是破灭无常之意，修至高深，一掌之下，将一个世界拖入归墟也不是不可以。
这等手段都动用出来了，袁绒衣是有多恨他呀！吴毅绞尽脑汁，也没有回忆起自己有哪里对不起她了？难道她还念念不忘之前撩拨她痛处的事情吗？
不过，那件事，能不能够说是她的痛处，都未必，以别样身份游历人世，苦辣酸甜，自然是要一样样体会过去才是。
吴毅原本就重视袁绒衣，此刻更是心思缜密，一丝漏洞都不给袁绒衣留下，那无常生灭之力，可不是闹着玩的，出自释迦摩尼，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同时，吴毅也好奇，自己与袁绒衣交手，前后也有一刻钟了，虽然不长，但是对于智度众主这样的大能而言，有着无数次机会阻止。
为什么没有人出面，他们在等什么？等袁绒衣逼出自己的手段来吗？他们认为自己隐瞒了什么吗？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最为重要的事情，袁绒衣究竟因为什么而生气？以至于要使用这等神印。
身在异乡，人如飘萍，吴毅必须多想一些，一往无前是美好的品质，但是吴毅从来不会去实践，有勇无谋是大忌。
“你这一掌拍下去，我必定不死，而此地乃你山门之内，佛像众多，门人众多，你也不怕惹来非议责难，你就这么想要杀我吗？”
言语之中，吴毅带了些许蛊惑之意，昔日心魔身还不是吴毅另一身，而是与吴毅对抗的心鬼，那个时候，吴毅与心鬼博弈的过程中，学了一些五蕴六贼的皮毛，多年不用，此刻使用，也是迫不得已。
如果不是此地眼线众多，吴毅早就藏入定运星盘内，袁绒衣即便是施展神通，也根本找寻不到吴毅的存在。
被寄于厚望的五蕴六贼，没有奏效，袁绒衣甚至连丝毫恍惚也没有，动用此法，反倒让袁绒衣对吴毅更加厌恶。
若是心魔身在此，说不定真的可以发挥作用，但是人身，还是差了许多，心魔身，那是真的天分所在。
罢了，只能够硬接了。吴毅心中如是想着，而袁绒衣也终于派出了那道诸行无常印。
掌势压天而来，横行无阻，遮蔽大半天空，风云被强行撕碎，空气发出刺耳难听的撕扯声。
面色不改，已然料到眼前之事的吴毅挥袖之间，便有阴阳二气散溢而出，分合之间，化作阴阳磨盘，巨大的绞合之力，强行将掌锋抵抗住，一点点将之剥离。
与此同时，吴毅身形如鬼魅，追着袁绒衣不依不饶，跟定袁绒衣，这诸行无常印锁定了自己，而自己则是跟定袁绒衣，若是掌印落在自己身上，袁绒衣同样不能够无伤。
吴毅如此做法，显得极为无赖，逼着袁绒衣自己收回诸行无常印。无赖就无赖吧！总好过暴露自己其他手段，而吴毅剩下能够上得台面的手段，除却太初神通种子灰鱼之外，便是来自幽冥法身的手段了。
但是幽冥法身魔性太重，在佛门圣地动用这等手段，怕是没有使用出来，便被周围左近的佛像给镇压了。
那些平日看着人畜无害的神像，吴毅总觉得不是这般简单，也不愿意轻易试探。
第八百三十三章:实情
吴毅不愿暴露自己其他手段，便追着袁绒衣，以玉石俱焚之势，想要让袁绒衣自己将诸行无常印收回。
只是，此印想要实现，必须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袁绒衣自己能够将诸行无常印控制如常，收放自如，否则，最后就真的要玉石俱焚了。
袁绒衣六尘观出身，六感远胜他人，催运开来，好似天生神圣，极力想要摆脱吴毅的追逐，腾挪闪烁之间，旁人甚至看不清二人的身影，唯有点点光芒闪烁而已，即便是看见，也是一道残影。
身后诸行无常印的压迫已经极为重，已经到达足以威胁性命的地步。
吴毅眉头微微皱起，不想继续玩这种躲猫猫游戏，算定袁绒衣挪移的位置，几个跳跃之间，就追及袁绒衣，手掌擒住她的手，锁死不松开。
任由袁绒衣如何挣脱，引来天雷寒冰，吴毅就是不松开，道:“圣女大人，您也玩够了才是，还不将此法罢去。”
“登徒子，放荡儿，赶快放开我！”袁绒衣骂骂咧咧地，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吴毅真的担心她真有什么手段不受此印攻击，那么自己做的这一切，就真的只是笑话了。
那就试一试吧！吴毅没有一丝怜惜佳人的心思，手掌用力，将袁绒衣甩向身后的诸行无常印，目不转睛地看着袁绒衣应对之法。
到了此刻，袁绒衣才感到害怕，身后死亡的威胁传导而来，距离自己如此近，惊恐地大叫起来。
真的没有应对诸行无常印的办法，还是故意如此，以为蛊惑自己。
吴毅本能的谨慎，使得他没有第一时间救下袁绒衣，不过也不能怪吴毅，毕竟，袁绒衣之前可是好好地给吴毅上了一课。
诸行无常印，乃佛陀所创立，可破灭一切，本就是佛陀破灭为恶人占据的世界第一步，之后的几印则是再造世界，一个无有生死苦恼的涅槃之境。
除却佛陀这等大能，此印基本上出则杀敌，无有退悔之可能，若是想要收回，不啻于否认佛陀认为世间苦难多生之意，怎么可能。
袁绒衣也是一样。生死之间，之前的意气风发一去不复返，意识到自己之前做出来什么事，从头到脚，一片寒冷。
真的没有！而到了此刻，吴毅也明白自己之前做了什么，若是袁绒衣真的因此而死，那么自己的罪责可逃不过去，极掠而去，想要救下袁绒衣。
这场误会，闹到这等结果，吴毅万万没想到，只是凭借自己之力，怕是无法弥补。
好在，最后一刻，一道佛颂纶音自天外而来，直接将诸行无常印击溃，那六尘观之人，在局势无法收拾的时候，终于舍得出手了。
刚刚在地府之中游历一趟，袁绒衣有些失神，怔怔不言。
数日未见的智度众主显出身形来，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身披一色赭黄袍，手中拨弄佛珠，步步生莲，赤足而来。
“大师好。”
“见过智度众主！”
吴毅与袁绒衣各自行礼，心思不一，至少吴毅现在就觉着这个大和尚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智度众主没有搭理袁绒衣，单手起礼，对吴毅道:“施主见笑了，天关已备好，已可往五诏一行。”
吴毅袍袖一起，灵气涌动，待灵机散尽，一堆灵材出现在底下，主要是炼器之宝材，炼丹之灵药，以及一些法符之流，灵光熠熠，光耀四方。
对于六尘观而言，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于吴毅而言，眼下身上只有这些了，自己来到六尘观之后，他们一直没有说究竟应该花费多少，所以吴毅估摸着距离，只能够往多了给。
“大师若是不弃，这些便是此行之筹费了。”吴毅如是道。
而智度众主只是呵呵一笑，没有多言，吴毅以为他是嫌少，道:“差了多少，大师有言，即可奉上。”
智度众主道:“我佛向来只渡有缘人，若是有缘，便是一分不取，也送施主前往，若是无缘，便是金山银海，在佛陀眼中，也不过是些阿堵物而已。”
吴毅闻听此言，也只好将这些给收回去了。所谓有缘无缘一说，吴毅自是不相信的。
因为佛门修炼之法的特殊性，即便是没有多少灵机的地方，也能够繁荣兴盛，他们对于修炼宝材的需求，并不像道门一样那般渴求，所以看得开一些。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六尘观不要这些宝材，吴毅心中反倒有些踟蹰。
而智度众主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随即道:“昔日门中先人立此传送阵，本为布道五诏，只是不料不但未尝布道远方，反倒连自家地盘也没有保住，沦丧许多。若是不是施主到来，说不定这传送阵再无动用之机了。”
吴毅以为智度众主言下之意，是要他前往五诏布道，只是自己连六尘观的主要源流，法术体系也不清楚，如何布道，岂不是让人笑话。
吴毅道:“若是大师想要在下收集一些五诏情势，以方便日后传道，弟子还是能够做到的。”吴毅就差直接说，让我直接帮你布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智度众主合十行了一礼，笑眯眯地道:“此事不需施主为之，自有人为之！”
吴毅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去袁绒衣的方向，果不其然，对方也是一脸愕然。
“今日之恩，来日必当有报！”吴毅如是承诺道。
“我一定会完成宗门的任务的！”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袁绒衣笑颜如花，道。
智度众主不为二人所扰，对吴毅道:“圣女不通人事，一路上，劳施主多多费心了！”
也就是说，到头来，还是要与这位圣女并行吗？吴毅看了对方一眼，那气鼓鼓的眼神，估计到达五诏之后，也就分道扬镳了吧！不必担心。
吴毅如是想着，答应下来，袁绒衣很快也想明白了此事，对智度众主如何如何保证，很快改变神态，又是赔礼道歉，又是撒娇卖萌，判若两人。
智度众主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一切。
第八百三十四章:阿赖耶识
传送阵，最为基础的传送阵，那也必须满足两点，出入之门必须存在，一处进入，一处离开。
进入之门常被称为天门，在极天之上，天壁相对薄弱，而离开之门常被设置于地心之中，坚实难毁，常被称为地关。
绝大多数的传送阵，都是单向的，若是双向，那么所需要耗费的资源，是前者的数倍。
而六尘观拥有的传送阵，便是一道双向的传送阵，隐于云端深处，轻易不可见，即便是见到了，不得正法，也是可见不可触及。
随智度众主来到天门之外，他自宽袖之中取出一道墨黑如铁之物，镌刻有时空真意，是定位之物。
智度众主颇为郑重地提醒道:“这是传送令，即便是途中遇上时空乱流，天魔乱舞，也千万不要轻易舍弃此物，否则会迷失在时空之中，难以回返。”
听他说得郑重，吴毅也是小心翼翼地接下，道:“一定。”
袁绒衣眨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暗示智度众主是不是忘了什么，但是最后等了一个寂寞，看来直到到达五诏之前，自己都无法与这家伙离开了。
看来还是要从这家伙手里拿到传送令才是，否则若是自己哪一天想要离开五诏，到时候还要找到这家伙，麻烦死了。袁绒衣心中如是想着。
智度众主又是提点几句，便与吴毅及袁绒衣辞别。
吴毅与袁绒衣先后进入天门之中，就好像来到了一道漫长渊深而又丝毫不见尽头的道路一样，若不是手掌中的传送令逐渐变得火热，与周遭环境发生感应，吴毅可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道陷阱了。
吴毅看向身后的袁绒衣，伸出手来，意思明确，我手上有传送令，若是跟丢了，迷失在这个空间之中，可不要怪我。
袁绒衣看着吴毅的手，似乎想起了之前被吴毅抓住手，还被甩走的场景，哼了一声，心中颇为不满，竟然如此对她，衣袂飞舞，裹紧吴毅的手臂，就是不与吴毅发生肌肤之亲。
传送令发出嗡嗡的清鸣之声，玄光外显，包裹住吴毅与袁绒衣，这是防护手段，智度众主在来时已然说明，以吴毅和袁绒衣而今修为，想要进行长距离传送，巨大的撕扯之力，能够瞬间将他二人撕扯成为碎片烂肉。
玄光如墨，除了能够感觉到自己确实是在移动之外，根本看不清外界景象，待在如此狭窄的环境中，气氛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只能够沉默无言，消磨时间。
但是，也不知道途中撞击到了什么，整个玄光壁激烈震颤，而内中的吴毅与袁绒衣也无法独善其身，能够站直身躯就不错了，经常一个摇晃，就将对方一起撞倒，靠得很近，能够感受到彼此延绵不绝的呼吸声。
类似这样的事情，屡有发生，狭窄的环境下，平添一分旖旎，但是无论是袁绒衣，还是吴毅，对于此情此景，都不甚满意。
对于吴毅而言，经常是袁绒衣将自己撞倒，但是被骂的却主要是吴毅，颇为无奈。
这样的撞击，应该是遇上时空乱流，或者说撞击到了残存的天外虚空的陨石。
这等危机，至少有玄光壁保护，但是无处不入的天魔，才是最防不胜防的。
经常吴毅一个抬头，就看见袁绒衣面红耳赤，吁吁微喘的景象。
这样的场景自然是假的，是天魔幻化出来的，倒是“合乎情理”，若是等闲弟子，说不定真的就被迷惑了，一旦沉浸在心魔建设的场景中，就像是汤池里面的青蛙，直到被煮熟之前，都无法再苏醒过来。
袁绒衣乃六尘观圣女，对心路的磨炼可不必吴毅少，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中招。
暗中动用幽冥法眼，吴毅一口气将潜入体内的天魔给吞噬干净，世界才重新变得清净下来，看见袁绒衣身周，一道难以言明的神光缭绕盘旋，保护袁绒衣不受心魔干扰。
这道神光颇为神异，本于六尘而又超脱六尘，蕴含诸多大道真理，造化玄机。
“难不成是传说中的第七末那识？”吴毅喃喃自语，如此猜测，倘若这个说法为真，那就可以解释袁绒衣为什么看起来其貌不扬，修为在同辈之中，也算不得超拔，何以成为六尘观这等大派的圣女了。
让吴毅露出震惊之色，袁绒衣得意道:“不是，这可是第八阿赖耶识，我可是生而掌握之，一个界域之中，也未必有一个我这样的人。”
见吴毅一副不解之色，袁绒衣继续道:“此识含藏着产生世界一切现象和事物的种子，性质有染有净，杂染种子为轮回三界的依据，无漏净种子为出世解脱的依据，所以此识又被称为“藏识”或“种子识”。”
许是袁绒衣之言勾起了吴毅许久之前看见的对佛门八识介绍，记忆自心底深处涌现，不待袁绒衣继续言语，就道:“据说此识含藏的种子永远不会消失不见，所以又被称为“无没识”。”
“而且，”吴毅继续道:“据闻此识能够按照前世所作的善恶等行为(业)引发出后世的相应报应，保证精神主体永恒相续，并且以不同形体与身份生存于特定环境之中，所以又被称为“异熟识”。”
袁绒衣鼓掌，笑道:“现在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要是真的敢杀了我，我之下一世一定会找到你，了结因果。”
(作者注:文章之中，你看不懂的文字，都是散人抄的，来自于中国社会科学院与佛教研究室联合编订的《中国佛教基础知识》中关于法相宗经义的介绍，虽然说是基础，但是散人觉得写写小说也够了，比起某度上找到的，要完善上许多。
八识理论是法相宗承袭印度瑜伽行派的理论，用以论证“唯识无境”的中心教理。后世还有九识的说法，但是不入正统，散人不取之。
再闲扯一句，法相宗的传立者，就是玄奘，也就是西游记里面的师傅原型，因为玄奘住在大慈恩寺，所以这一流派也被称为“慈恩寺”。)
第八百三十五章:地关佛寺
依着阿赖耶识的说法，袁绒衣说若是吴毅敢杀她，转世之后的她，一定会找吴毅报仇这个说法，确实有几分可信。
但是吴毅没有在乎她的威胁，道:“你应该没有觉醒前世记忆吧！而且，你之阿赖耶识，应该是杂染种子。”
“杂染的又如何？”袁绒衣跳脚，颇为不满。
至于吴毅说她没有觉醒前世的记忆，情色有些黯然，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道:“天生觉醒阿赖耶识之人，不可能回忆起前世之事，只会以不同身份轮回。”
“哦！”吴毅淡淡地应和一声，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吴毅与袁绒衣漫长的旅途还在继续，另一边六尘观内。
当吴毅与袁绒衣踏上旅途之后，智度众主坐立在天门之外，周遭白云缥缈，清风徐来，他独自拨弄着佛珠，沉心静气，目不斜视，似乎在等候什么。
不多时，一道佛光显化，滋溜溜一个佛骨舍利跳跃而出，自舍利之中传出声音来，“智度，此子底细，你看出几分？”
“道门出身，气力法三道并行。”智度众主回应道。
那声音对于智度众主的回答似乎不是特别满意，道:“我想要问你的可不是这些？此子天生开辟七识，道门尽是无知之辈，不知培养，合该入我佛门。”
“此子身上气运昌荣，不逊色与我等，你不会不知，况且他的身上，该有高人护持，即便是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智度众主道，语气平和，不喜不怒，智度众主口中所谓的高人，应该就是异时空焚皇。
“所以你让圣女同行，想要靠圣女将他引入我门下吗？”
“是！”智度众主的回答，只有寥寥一字而已。
“八识”分为三类，叫“三能变”，即三类能够产生(变现)一切现象的识体，第八阿赖耶识是第一“异熟”能变，是八识之中最为重要的。
之后的第七末那识则是“思量”能变，因为此识总是不停顿地思虑作用，故名。此识一方面以阿赖耶识为其存在和活动的根据，另一方面又与阿赖耶识共同作为其他六识发生的根据。
第八识，凌驾于第七识，这一点，毋庸置疑，相处久了，自有上位者的压制。
藏在舍利之中的意识沉默片刻，道:“那我就等候你的消息了。”
智度众主阖目，没有回答一字一句。
说回吴毅，得知袁绒衣天生觉醒阿赖耶识后，吴毅联系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事宜，渐渐地，有了更多的明悟了然。
吴毅阖目思索，袁绒衣却是想起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几乎是以指使的语气道:“到了五诏之后，你把那传送令给我，反正你也不用。”
吴毅分出一分意识，颔首道:“可！”
袁绒衣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虽然她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吴毅面前，会几乎毫无保留地告诉他自己最大的秘密，但就是心底的潜意识，告诉她这样做是不会错的。
过了半日有余，吴毅经历过的这一趟真正意义上的传送，终于结束了。
离开地关后，吴毅如约将传送令交给袁绒衣，正如她所言，自己之后不会再返回六尘观，那么保留这一道传送令也没有什么必要。
地关所在，是地心之深处，潮湿而闷热，六尘观之先人在这里开辟了一道暗室，就如同一方竖井一样，一座佛塔插天耸立，约摸十数丈高。
这塔和吴毅在六尘观内所见的塔寺，自然没有可比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呈十二边形，共有十五层，采用逐层收缩以至封顶的筒状结构。
塔剎由覆莲座，束腰，仰莲和梭形相轮，宝珠等构成，黄色的塔身，流线型的轮廓，秀丽十分。
塔面贴浮雕砖三千七百七十五块，雕有古佛，弟子，天王，力士，伎乐，青龙，白虎，猛狮，大象，天马，巨象，巨龙，花卉等数十种景象，技艺水平极为高超。
当吴毅打量这些雕刻的时候，袁绒衣已经一人独自离开此地了，以至于吴毅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也找不到一个内行人回答，虽然知道这些意义不大，但是能够多知道一分，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就越是清晰一分。
求知，是人类的本能，只不过这一点，对于吴毅而言，有些过头而已，除非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围，否则能够想明白的事情，绝不拖延。
袁绒衣离去，此地只剩下吴毅一人，就在吴毅打算进入塔寺之内观看的时候，有佛光萦绕，将吴毅弹开了，显然不欢迎吴毅的强行闯入。
眼下佛光的强度不大，若是以蛮力，未必不可以破除，但是说不定这是昔日的大能给你的提醒，若是不识趣，强行要观察，可就未必是简简单单地将你弹开了。
吴毅没有冒险一试以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想法，朝着佛寺一拜，就准备离去，不过就在此刻，发生了一件让吴毅哭笑不得的事情。
那传送令，竟然自己飞回来了。袁绒衣追着传送令，想要留在手中，奈何传送令完全不理会袁绒衣的挽留，执意跟定吴毅。
都不用吴毅动手，传送令就悬浮在吴毅的身前。
袁绒衣生气地看着吴毅，吴毅无辜地道:“这可不是我搞得鬼，你应该去问智度众主。”
袁绒衣白了吴毅一眼，拿走传送令，以各种法术掩饰传送令与外界的干系，想要以此隔绝智度众主的控制。
不过，结果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第三次失败的时候，袁绒衣无奈地道:“一定是十二因缘咒，只是不知布置下几道，顺序如何？”
“圣女大人，若是想要继续尝试的话，还请拿去！”传送令在不在手上，吴毅不甚在乎，以此戏弄袁绒衣，倒是不错的选择。
瞥了吴毅一眼，袁绒衣道:“你这么想要就给你好了，登徒子！”
这个称呼，是不是不太恰当。吴毅一脸黑线。
袁绒衣言罢，甩了一道通信用的符箓，也不要传送令了，自行离去。
第八百三十六章:五诏来历
袁绒衣铁了心不愿与吴毅同行，而吴毅此行，是为取得蛊母，这等至宝，难免旁人不会动心思，所以吴毅也不愿有袁绒衣在一侧，分道扬镳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只是，空间上的分割，不代表因果上的断绝，极为奇妙地，当吴毅阖目沉思的时候，隐约能够感应到袁绒衣的方位所在，对方在何地，气息之强弱起伏，清晰无二。
“十二因缘咒！”吴毅回想起了袁绒衣之前所言，定是智度众主留下的后手。
不明白其中奥妙，吴毅尝试几次，尽是无用，此咒术甚是难缠。
不得已，吴毅只好求黑甲虫以白焰焚灭之，黑甲虫所运用的白焰，空有外表而无实质，算不得真正的大罗神通，但是对付这些术法也足以，白焰一出，干干净净，分分明明，吴毅与袁绒衣再无一丝干系。
破去十二因缘咒，吴毅不在原地久留，收敛气机，迅速离去。事实上，吴毅这个选择极为正确，就在吴毅破除十二因缘咒不久，最多不过是半个时辰，那智度众主就穿过传送阵，来到了十二因缘咒最后存在的地点，一枚传送令悬浮空中，不知何去。
智度众主看着底下残存的咒意，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好似一点也不为之生气，唯一的变化，就是他拨弄佛珠的手指，快了许多，佛珠转动的过程中，佛光普照，一切气机都映照在他的瞳孔之中，光怪陆离，姿态万千。
眼看就要寻得吴毅的踪迹，突然，一道白焰凭空绽放，朴素的外形下，蕴含骇人的威力，以智度众主强大的推演之力，也不得推演完全，手中握持的佛珠之线，陡然断裂。
一粒粒佛珠就像晶莹的雨点一样，淅淅沥沥地落下，砸在地面上，就是一个个铁球，崩毁山峰。
不仅如此，原本佛光缭绕的佛珠，经此一事，神性也丧失殆尽，几乎和废品没有什么区别。
智度众主明白，有此白焰在，吴毅残存的因果几乎消失殆尽，他是再也无法以推演之法算得吴毅的方位所在，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好苗子，想要拉拢进佛门，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前路已断，然智度众主多年佛门修炼，心性极佳，不见喜怒之色，平静而恬淡，取走传送令，循着袁绒衣离去的方向，找到袁绒衣，如是如是吩咐一番。
到了此刻，事情已然超出智度众主控制的范围，所以他也不再隐瞒，将吴毅乃天生开辟七识者，以及欲引吴毅入门中之意告诉袁绒衣，且点明袁绒衣因天生开辟八识，是最适合的人。
袁绒衣明白这些后，对于之前的异事恍然大悟，心中大为惭愧，表示自己一定会找到吴毅，并且引他进入宗门。
做完最后一件事后，智度众主彻底放手，不再干预此事，转而回返六尘观。
有些时候，并不是你做得越多，最后的结果就会朝你意愿的方向而行，甚至是恰恰相反，放手，同样是一种选择。
袁绒衣说要找到吴毅，然则茫茫人海，山脉延绵，因果既除，如何再次相见，真的要靠天命吗？更不用说吴毅有心躲藏，难度更是不小。
袁绒衣自己也明白，自己之前所言，更多是一种姿态，智度众主自己也找不到吴毅，才出此下策，以碰运气。
且说另一边吴毅摆脱十二因缘咒的束缚后，循着黑甲虫的指点，在这方五诏之地穿梭前进。
哪怕通过传送阵，已经缩短了不小的距离，但是前路依旧甚远，吴毅便寻找黑甲虫聊天，“你说此地唤作五诏，甚是奇怪，可有典故乎？”
此事无有不可对人言处，黑甲虫清了清嗓子，道:“而今言及轮回一道者，必然想起佛门六道轮回，佛门确实是在轮回一道上有着卓著的成效，但是他们也不是凭空想出来的，所谓六道轮回，也是传承自前人！”
“前人，你说的是巫族吗？”昔年巫妖之争时，妖族建立天庭，巫族建立地庭，天地对峙，以至于阴阳混乱，原始界陆崩溃，吴毅确实听说过巫族建立轮回的说法。
黑甲虫颔首，道:“只是巫族建立的轮回，不是六道轮回，而是五道轮回。”
“六道轮回，人，天，鬼，畜生，地狱，阿修罗。巫族五道轮回，不知少了哪一道？”
“阿修罗一道。”
(作者注:散人最后一次看洪荒流小说，也是四五年前了，当时记得主流说法还是十二祖巫之一的后土建立轮回，也就是说，散人说佛门六道轮回源自巫族，并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他们，后土立的是六道轮回，而散人结合佛教发展历史，以及哲学发展观，改巫族建立的是五道轮回，以保持前后迭代的关系。
还有，是否要保持后土乃轮回建立之人，散人也有自己的考虑，并不打算遵循洪荒流大神们建立的圣人史观叙事，散人以为五道轮回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不断的发展过程中成型的，准备将后土刻绘成为一个集大成者。
至于如何实现这个目的，且看我妙手改天换地。
最后，说说真实的五道轮回与六道轮回，佛教最开始关于轮回的说法是五道，之后犊子部北道派于第四位上加上阿修罗，形成六道，时间大概是公元前二三世纪，这个你们当做课外知识了解一下就是了。)
听闻黑甲虫的解释之后，吴毅道:“如此说来，五诏之地，就是一处轮回之地喽！”
“五诏之中，同样有着争斗，其中天诏与人诏自称善诏，与鬼诏，地狱诏，畜生诏三恶诏并立，常年征伐。”
“昔日与焚皇一战的，出自哪一诏？”
“畜生诏！这一诏之人，不是妖兽出身，就是擅长御使妖兽。”黑甲虫还为吴毅介绍道。
“那我们前往之地，应该就是畜生诏所在之地了吧！”
“不对，我们要去天诏！那里的巫修，大多继承上古巫族血脉，体格健壮，孩童生而能走。”
第八百三十七章:还阳老鬼
五诏，是残存而今的巫族势力所在，五诏此地名称之由来，也与巫族构建轮回一事分不开关系。
五诏如同一处巨大的轮回之所，自成一方轮回，好似一方独立王国。
只是，就如同苍茫界南疆巫族一样，在道门主宰的天地下，自身独立性，也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五诏，其中善诏为天人二诏，恶诏，则是地狱，鬼，畜生三诏，各自看对方不顺眼。
原本五诏还不是诏书这个“诏”字，而是沼泽的“沼”字的，后来巫族以自身是为天地诏命之人，才改为这个“诏”字。
昔日巫族构建五道轮回，目的简单而纯粹，就是通过改变先天，构建出一个以本族为中心的世界，巫族五道轮回，可以说是这个想法的核心。
最为上等的天道，自然只有最为正宗的巫族才能够进入，他们生而神圣，体格健硕，不逊色于纯种大妖，或是掌控五行之力，或是掌控风雨雷电，甚至是光暗之道。
次之的人道，那些非正宗的巫族走的便是此路，这些巫族或是生而有缺，或是与其他种族有混血，故不得如天道，走次一等的人道。
这是所谓二善道，也可以说是统治阶级，余者三恶道，则是被统治阶级了。
畜生道，对，没有错，说的就是那些与巫族作对的妖族，被降服或是投靠巫族的妖类，走的是这一路，其中若是有极为忠诚之人，也可以破格进入天道或是人道。
鬼道，人尽皆知，巫族是大地的子民，气血强大，摘星拿月，移山镇海者，比比皆是。
与他们强大肉身相对的，便是他们可悲的灵魂，一些有着仙人实力的大巫，灵魂强度甚至不及低他们好几个等次的对手。
承认鬼物之流的正统地位不啻于对巫族完美存在的否认，所以鬼道沦为恶道，没有什么可多言的，为了进一步踩一脚，更多时候，前面还要加上一个“饿”字。
最后，便是地狱道了，巫族设立此道最初的想法，便是镇压对手，打压叛徒，拔舌，破心，勾肠，手段应有尽有，通过残酷的刑罚，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不仅仅是其他种族，即便是巫族本族出身，若是犯下过错，同样会被投入此道。
巫族五道介绍完毕，后世的佛门有所损益，将地狱道一分为二，增加修罗道，职能也一分为二，以修罗道镇压处置那些叛徒，以地狱道惩治邪恶。
事实上，无论是五道还是六道，巫族的意志目的实在是过于明显了，与宣扬普度众生的佛门意志不同。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六道轮回无法体现佛门的统治地位，难不成要大佛承认自己是与巫族一样的天道中人吗？
所以，后世佛门在六道之外，再开四道，分别是声闻，缘觉，菩萨与佛四道，充分体现佛门的统治地位。前六道被称为凡道，后四道则被称为圣道。
圣道与凡道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圣道之人，不必再受轮回之苦。篇幅所限，圣道的故事之后日后再提，同样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借六尘观之传送阵，吴毅来到五诏之地，而传送阵所在方位，是在鬼诏所在地界，或者说是饿鬼诏。
顾名思义，鬼诏，便是鬼物汇聚之地，但是，一般的鬼，也决然无法称为饿鬼道
饿鬼二字，更多时候，是对鬼物战力的一种承认，只有吞噬足够的同类，才能够有此称呼。是类似于鬼王一样的称呼，只不过前者是恶言，后者带了一丝敬意。
虽说身在鬼诏，但是四方景色并没有如同吴毅预料地一般，灰暗朦胧，而是阳光明媚，天色光明，行进之时，鸟兽啼鸣，生机勃勃，和其他地界几乎没有什么差异。
但是这个看法当吴毅在此地渡过自己的第一个夜晚之后，发生了改变，吴毅从来没有想象过，原来天堂与地狱的区别，有些时候就是日月更替而已。
鬼诏之地，夜晚来得紧促，空气温度骤然下降，阴风四起，一个亮堂堂的光鲜世界，骤然化作阴冥鬼蜮，之前还在安逸的生活的生灵，就好像遇到天敌一样，迅速逃回住所。
鬼物从树干内，从山石中，从溪流里，甚至就是在阴气浓郁处，凭空显化而出，甚是突兀。
没有来得及回返的生灵，血肉为之干瘪，精气损失一空，这等场面，豢养鬼物的吴毅见过不少，所以也不是特别害怕。
阴阳更迭，并没有阻止吴毅前进的步伐，沿途遇上不长眼的鬼物拦路，吴毅也不会多言一字，动手灭杀了事。
至于感应到一些积年老鬼的气息，吴毅则是早早避退，未必打不过，但是被他们纠缠上，还不如绕过来得省事。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便是当鬼诏夜晚降临的时候，阴气品质超乎寻常地高，吴毅放出自己的灰鱼种子，由着其肆意吞噬。
夜晚前行，纵然吴毅小心提防，但是此地几乎和幽冥地府一般，鬼物成群，一些积年老鬼，隐匿之法极为高超，吴毅多多少少还是正面遇上几只的。
不过，能够在万千鬼物中成长起来的，都不是等闲之辈，这些老鬼感应到吴毅身上的危机后，化作狂风而去，找寻更好的对手，没有和吴毅纠缠的心思。
暗中松了一口气的吴毅，也不想与这些老鬼对抗，一旦自己血气散溢，到时候就是带着伤口落入食人鱼的河流之中，惹来的可就未必是一只了。
运气不会一直眷顾吴毅，之前那些老鬼不愿与吴毅对抗，是因为感应到吴毅不好惹，同时对血气的渴求并不强烈，也没有处于突破的关头，需要血气滋补。
多次的“幸运”之后，吴毅迎来了自己的“厄运”。
这是一只准备冲击鬼仙的老鬼，身躯已有半数还阳，按照道门的说法，属于半仙一流，修为稳稳凌驾于吴毅之人身，需要更多血气助其突破。
即便是这等存在，也不愿放弃丝毫优势，起手便是阴爪纵横，不给吴毅留下活路。
第八百三十八章:改良神通
笼罩身躯四方的鬼爪，不是神通，但是已然涉及大道本源，简单的招式下，带着几分大道归一之意，非正面应对不可破之。
突然遇到袭击，吴毅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施展影遁之法，避过绝大多数的窥视目光，但是鬼物天生对气机感应强烈，影遁之法并不是万能的。
吴毅在察觉到危机的一瞬间，即幻化出幽冥法身，此刻之境地，若是动用力道或是气道法门，不啻于取死之道，幽冥法身还能够借助外界之力，是最佳的应对的手段。
在身前布置下重重阴气之幕，却被层层突破，如同碎纸一样，几乎没有发挥效用，背后的老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见胜负呀！
最后还是阴阳磨盘稍稍为吴毅争取一些时间，躲开了纷繁复杂的阴爪笼罩范围。
第一回合过去，吴毅举目四望，很可惜的事情是，他连自己的对手此刻在何地也不知道。
之前的鬼爪自四面八方而来，不断交集分离，轨迹多变而紊乱，即便是以推演之法算出其位置，对方也早已离开原地，无有大用。
鬼影重重，幻象如云，对手不断以假象迷惑自己，本来修为就比吴毅高，还如此谨慎，就如同一位刺客一样，防不胜防。
这些幻术对吴毅作用不大，既然对面出手便是杀手锏，吴毅也不藏着掖着，唤出温养多时的灰鱼，象征静之大道本源，这是自己的根本神通，也是吴毅人身而今最为强大的神通，没有之一。
至静灰鱼一出，四方俱静，只是影响的范围还是过于狭窄了，对手若是有意，还是能够发起如同之前一样的致命一击。
吴毅心意一动，但见至静灰鱼一分为二，化为黑白动静二鱼，体格渐长，在吴毅身周游弋。
他们便是吴毅的另一双眼睛，通过动静二鱼，即便是周围微小气机改变，吴毅也能够瞬息洞察，将控制范围变大，不至于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吴毅放出动静二鱼，但是对手没有阻止，仍在窥视观察，谨慎地不可思议，不过，与其说是谨慎，不如说对面自信有本事能够看穿吴毅神通的破绽。
对峙了半个时辰，动静二鱼控制的范围，已经有二千里范围之广，洞天交手，这个时间算不上长，一场法力碰撞消耗的时间，就要远胜之。
但是对手似乎与吴毅玩起了消耗战，时不时显露气息，威胁吴毅，等着吴毅变，进而露出破绽，以求一击致命。
由此至少可以得出一个回答，那就是对手并没有发现动静二鱼的破绽，否则早就出手了。
“无聊！”吴毅低声骂道，玩什么消耗战，速战速决不好吗？这恰恰是他最讨厌的手段。
吴毅不再拖延，身躯进入珠子之中，法力催运，珠子之外，笼罩上一层光罩，吴毅这是借珠子逃命。
黑甲虫揶揄道:“如今的珠子，可是你的内洞天，你就如此不在乎，若是有些损毁，你的修为可保不住！”
吴毅回击道:“如今的局势，可是你我二人共同面对对手，异时空焚皇明明也给了你好处，为什么你不出手？到时候珠子有毁，耽误焚皇大事，受罚的不是我一人！”
黑甲虫冷哼一声，道:“说得好像你愿意将那蛊母分我一样！”
话虽如此，但是当那积年老鬼追来的时候，黑甲虫还是自口中吐出一道白焰，将对手全身燃灼，无论那老鬼如何鼓噪阴气，甚至是潜入寒泉，都无法扑灭白焰。
最后，这只本来或许有着鬼仙之机的老鬼，就这样折损在了黑甲虫的白焰下，极为惨烈。
残存的丝许火星留在了老鬼最后潜入的寒泉，使得此地成为为数不多的温泉，日后若是有生灵能够操控这道火星，说不定能够走出他自己的传奇来。
对手已除，但是还是不见吴毅自珠子内离去，黑甲虫有些不满，难不成之后的旅途，吴毅都是打算让他一人护持吗？
黑甲虫打算质问吴毅，不过见吴毅正在推演尝试动静二鱼运用之法，心头的怒火消散下去些许，反正自己知道方向，也不必事事要吴毅亲自为之。
之前遇上对手，吴毅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憋屈至极，若是动静二鱼能够感应至更广的范围，或者说对气机的感应更加敏锐一些，也不至于落入这等境地。
吴毅此刻思索的便是此事了。
在明宇界，吴毅从来没有尝试与明月界相联系，二界气机之交感，一定会惹来自己而今惹不起的对手察觉，所以目前唯一能够动用的便是人身之力了。
否则若是之前有心魔身助阵，诸事也会简易许多。
就这样，经过半个多月的闭关，通过一系列的推演之法，吴毅计算出，在一定的时间内，通过不同的运行轨迹，让动静二鱼探查过尽可能广的范围。
一盏茶是一个范围，一刻钟是一个范围，一个时辰又是一个范围，不同的范围，动静二鱼的行进路线，也是各不相同。
改变看似不大，但是若是如同之前的局面出现在眼前，动静二鱼拓展的速度，至少可以提高三成，说不定就可以察觉到那老鬼的踪迹了。
而这，就足以改变局面，和对手正正对上一仗。
很多神通外人看似神奇，但是很多效果，也都是通过大量的验算而得出的，吴毅对于前人流传下的神通修习不多，多是自己传立，所以不断打磨这个过程，显得极为重要。
若是先人流传下来的神通，他们自然经过打磨，所以后人一旦入手，就能够发挥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效果，可是，那样的结果，并不是吴毅想要的。
前人之道再好，对于自己而言，也是一种术而已，生搬硬套，强行套入自己的修炼框架内，最后只会水土不服。
自己创造，问题少不了，最开始也不如那些直接化用仙人神通的，但是成长性却是最高的。
再次从珠子内离开，吴毅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人诏的地界。
第八百三十九章:云天密林，四战之地
人诏，昔日巫族创建人诏，地位不及天诏，但是内中之人，也多多少少残存上古巫族血脉，叫做巫人或许会更好一些。
巫人比之其他地界的人族，体格要壮硕上许多，无论男女，普遍身高都在丈许之间，也就是三米高。
不过，除了身高之外，其他方面，和普通人族也没有多少区别，这是吴毅的看法，几个量劫过去，昔日的超凡而今早已不容于当下，被迫适应而今灵机退化的事实。
在此地，道门，佛门，魔门，各色各样存在都有，势力交织，平静安逸的日常之下，风起云涌。
和之前的态度一样，吴毅到来此地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取得蛊母而已，其余的争端，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一概不愿参与。
明宇界有仙人存在，但是仙人多不出，洞天便是明面上的巅峰，吴毅经行之时，同道气息感应甚多，即便是仙人的气息，也有察觉，不过自己唯赶路而已，是以没有麻烦找上自己。
吴毅而今的方向，是朝西，略偏北一些，经过一片密林，便是此行最后目的地——天诏了，若是走其他路线，则还要经过地狱诏，或是畜生诏，多有麻烦，吴毅不取之。
但是，当吴毅到达人诏与天诏交集的密林之后，才发觉，自己还是天真了，怪不得，自己之前说要前往五诏的时候，袁绒衣会说此地征伐不休，好奇于吴毅为什么要来这里。
许多日过去，各地风情见识过不少，但是五诏征伐，吴毅还没有见识过，本来以为不过是袁绒衣信口胡诌，想不到竟然真的如此。
人诏与天诏交界的密林，因树木高耸，取近云接天之意，唤作云天密林，一条大河，纵横穿梭而去，唤作往生水，分割两诏。
密林广袤无垠，但是却是一处重要的战略要地，是联通天人二诏的唯一地陆，一旦三恶诏将此密林夺去，就将打通一片，能够将天人二诏分离以各个击破。
善诏与恶诏，两大势力如同横竖十字一样分布，这处密林，便是五诏正中心的位置。
天人二诏为了维护对此密林的控制，有大能出手，结合本地情形，有茫茫大雾笼罩密林，伸手不见五指，若是在大雾之中待得久了，修为会逐步跌落，直至化作凡人，困死内中。
而这个结果其实相对于落入往生水，还是一个不错的死法，往生水，鸿毛不浮，除却死物之外，没有任何存在能够轻易渡过。
往生水，远远看去就是滔滔一大河，但是若是进入密林之中，你才会发现其密集而复杂的分支水系，有些分支水系，甚至是违背常理的。
人尽皆知，水之势趋下，银河之水因沾染高天清气，方能够在宇宙四方游荡，而这往生水没有接触高天清气，也会自平地而升，化作水幕，挡在你的面前，你一旦经过这道水幕，就会化作骷髅，生气尽失。
不好意思，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所以，尽量不要试图尝试。
山谷地凹，有聚水之能，山脊地凸，有分水之能。一些能够看穿山势走向之风水大师，决心闯荡此地。
可是他们不知道，往生水是超脱他们常识的存在，山脊上遇上水流，对于一些灵机耗尽的人而言，简直是噩梦。
外有迷雾消耗灵机修为，内有死水挡路，这小小一片密林，也不知道埋葬多少恶诏战士，这就是他们的噩梦。
但是，无数年的对抗下，再坚固的防线也会被看出破绽，办法总是存在的，而这便是双方争斗，在此延绵不绝的根源。
吴毅看着眼前的景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准备绕路而走，识时务者为俊杰，吴毅没有自信穿越这等迷阵与杀阵，不要说重阵，即便是单一一道关卡，吴毅能够通过的可能性也不高。
当然还有别的办法，那就是去人诏辖地取得关文，只是程序繁琐，时间漫长，特别是吴毅这等身份不明之人，更是漫长。
一般的独行者，都是选择绕道地狱诏或是畜生诏的，吴毅认清现实之后，走的也是此路。
不过，就在吴毅绕道而行的时候，被一位有心人看见了，朝吴毅疾驰而来。
如果是久在此地之人，知道此地情形，要从人诏前往天诏，自然选择绕道，只有初来乍到之人，才会亲临现场后，选择绕道。
所以，吴毅前进的方向，在一干人中，显得略显突兀。
但是，能够在万千背影中，看见吴毅的身影，这有心之人，同样不可小觑。
身后有人跟随，吴毅特意换了几个方向前进，最后确认了这一点。
自己来到人诏，也没有和旁人有过接触，此人尾随自己，难不成是想要夺财害命吗？吴毅心中不能够不如此想，而这也是最大的可能。
吴毅停在原地，意思已然鲜明，若是有话说，尽快，否则继续拖延尾随，可不要怪我出手了。
不多时，一个身着异域风情装饰的女子乘着一只雪白飞象，来到吴毅身前，但见她跳下飞象，朝吴毅福礼一拜，礼数倒是不差。
观此人肌肤纹路，岁数应该不低了，修为嘛！不是道门丹鼎派，也看不出什么来，气势就像一个金丹真人，但是她座下的玉象，论蛮力都不逊色于洞天上真了，更何况敢于尾随吴毅，这等人物怎么可能是金丹真人。
“为什么跟着我？”萍水相逢，吴毅也不询问人家名姓，直接地问她目的，估计此人也不是人诏的中高层，否则在发现吴毅异样的时候，就已经拿下吴毅了。
“这位道友，可是要往天诏一行？“这女子笑意盈盈，虽是问言，但是语气却是极为坚定。
对于她的语气，吴毅也不惊讶，自己之前一幕被此人看去而已，稍作推演，就能够得出结果。
“非也，贫道纯粹来此游玩而已，闻此地乃一大险境，今来观之，确实名不虚传。”
“既然如此，小女子对此地颇有经验，可为真人引路！”
她是要跟定了自己吗？吴毅眉头一皱，心中暗道。
第八百四十章:同行
看着对方澄澈的双目，吴毅明白，即便是此刻自己以其他理由拒绝她，她也会继续跟着自己，与其如此，不如就此答应下来，看她真正目的为何？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吴毅躬身行礼道。
“道友真乃爽快之人！”这女子笑道，主动拉近了与吴毅的距离，请吴毅跨上她的飞象。
这飞象体格庞大，足有一间殿宇大小，而且飞得四平八稳，吴毅稍作推辞，就答应了下来。
“贫道道号无一，敢问姑娘芳名？”
这女子摆了摆手，也不忌讳，道:“都是半老徐娘了，还有什么好说芳名的，你只唤我云娘子即可！”
吴毅莞尔，倒是不羁的性子，继续问道:“贫道一路前行，所见人诏之人俱是体格健硕，高于常人，不知云娘子——”
这自称云娘子的女子，身材娇小玲珑，身上应该没有上古巫族血脉，要么就是故意变化如此，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云娘子明白吴毅之意，她之前说自己对四方情势俱是了然于胸，但是又恐怕不是本地出身，如何让人相信，便解释道:“奴家祖上来自五诏之外，不过奴家却是正儿八经的五诏之人哩！”
“不知云娘子平日何以营生？难不成都是帮人介绍附近景色吗？”
“怎么，你还担心我诓骗你上来，要行不轨之事呀！”云娘子脸色板起，但是显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对于吴毅怀疑自己有些不满而已。
“自然没有这一回事，不过，若是云娘子愿意说得清楚一些，也省得各自提防不是！”
“你当真要听？”
吴毅颔首，没有玩笑的意思。
“依着我们这一支的风俗习惯，若是女子邀请男子去她家，男子同意了，则是代表男子愿意入赘……”
吴毅听到一半，就咳嗽两声，道:“云娘子，玩笑之语，可以息矣！”这位云娘子的年岁虽然不小，但是阴气凝滞沉重，没有虚浮之象，显然是处子之身，元阴未失。怎么可能就自己最宝贵之物，交给吴毅这样只见到一面之人呢？
云娘子掩面而笑，笑声清脆悦耳，道:“也不与你玩闹了，事实上，我正好要往天诏一行，遇上你这个同路之人，便顺势邀请，路上也好有个保障。”
“要不是看你面目清秀，我还未必会找你呢！可不要把老娘看成那等女子！”似是画蛇添足一般，云娘子在之后又添了一句。
吴毅眉目舒展，一派轻松之色，道:“原来是这样呀！”
“不然呢？”
“不然呢！”
最后，二人一齐笑了起来，笑声之中，意味各不相同。
云娘子御使着飞象，花费旬日时间，绕过云天密林，走的是畜生诏一路，这是妖兽的天下，方入此诏，便是此起彼伏的妖兽嘶吼声。
古木参天接云，路上几乎看不见成型的道路，多是巨型妖兽践踏而出，歪歪扭扭，不成气象，一股莽荒气息扑面而来。
飞象本就有着不逊色于洞天的实力，气势磅礴，威压一方，是以经行一阵，也不见有不长眼的妖兽胆敢袭击二人。
“这五诏之中，可有佛门传道？”和云娘子在明面上打成一片，吴毅如此问道。
云娘子显得有些疑惑，不过也正常，吴毅一个道家弟子，问佛门之事干什么，难不成要踢馆，打上门去寻仇吗？
吴毅解释道:“前番受一佛门恩惠，想着能否刺探些许情报回去，也还些恩惠！”
云娘子这才释然，赞赏道:“道友有心了！五诏自成一体，佛门在五诏并不兴盛，他们的教义在此地流传不广，在五诏内轮回一次，什么教义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云娘子还为吴毅解释了其间的缘由。
而在云娘子回答问题的时候，吴毅则是有意以余光观察云娘子的神色姿态，不知为何，眼前的云娘子，总是带给吴毅以熟悉感，但是当吴毅想要回想的时候，总是抓不住要点，相处地越久，这种感受越是强烈。
吴毅之于明宇界，可谓是初来乍到，根本不认识几人，认识者屈指可数，而这个自称云娘子的，在一众人之中，偏偏挑中自己，当真只是看脸，没有背后的原因吗？
吴毅本来以为这云娘子就是袁绒衣以八识幻化出的另一个身份，也只有此人，才会带给吴毅这种感受，是以之前故意如此说，想要看出对方的破绽。
但是结果嘛！只能够说，云娘子一切都很正常，语速，面容，没有一丝改变。
不是袁绒衣，那么又是谁人呢？该不会是智度众主吧！吴毅心道，也不能够说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自己可是强行脱离对方的控制，对方做出任何事情来，都是有可能的。
罢了，还是在之后的旅途中试探吧！如此想着，吴毅开始吐纳修炼，身周，有五色琉璃玉光显化而出，神圣难以侵犯，兼借来天地之力，洗涤扩展经脉，血气涌动，对附近的妖兽而言，可是鲜美难言的食物，底下妖兽的嘶吼声，更加剧烈起来。
吴毅修炼的力道法门来自黑甲虫，自然也就是来自于焚皇，和昔日焚皇所修炼的功法是一样的，只是二人完全走出来了来了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在吴毅修炼此法门之初，黑甲虫就告诉吴毅，此法门来自巫族，大有来头，是原始界陆破灭后，巫族为了挽救自身颓势，主动顺应天地改变的功法。
这功法保留上古之风，锤炼自己身躯，以为金刚不坏，可操御地脉之力，但是内核却是中古的。
明宇界这等大界，真经不在少数，所以吴毅在修炼时引发异象，云娘子也只是一笑而过，至少吴毅没有感到一丝的贪欲，这云娘子显然也不是等闲出身。
不过，吴毅在畜生诏修炼力道法门，释放出磅礴血气，目的可不是试探云娘子的出身根底，而是为了勾惹来一些强大的对手，通过实战，观察云娘子的道法路数。
第八百四十一章:分身无数，心念成真
很多宗门的基础入门法门都有在外流传，甚至是在凡间俗世，花上白银数两，也能够得到副本。
基础法门不涉及宗门核心奥秘，而且这等广撒网的法子，通过绝对大的基量，最后说不定能够真的收获佳才。
当然，如此对各大宗门而言，还有一个好处，只是对于弟子们而言，却是坏处了。
弟子最先修炼的法门，往往决定了他们之后的修道历程，很多人其实没有那么多选择，他们所能够修炼的，往往就是他们便是第一次遇见的法门。
修炼的结果不好，自然有资质，努力，出身，资源等各种原因来解释，却很少有人提及兼容性一事。
自家功法不适合弟子，但是说不定别家法门就适合了，但是几乎没有哪一家会将自己的弟子让于他人，即便是烂在自己的锅里，也不会退让。
先占据茅坑，拉不拉屎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写着写着，散人突然发现这几段好像有影射教育的意思，有些人学了十年的英语，最后还不如花上半年学日语，反正最后你毕业的时候成绩一栏上，写的是外语科。
有些人明白了自己的道路，及时纠正，道路越走越宽，有些人惋惜于自己的沉没成本，就是之前学习英语花费的时间精力成本，死也不愿改变道路，最后一烂烂到底。
是谁导致了这个结果？)
云娘子见吴毅修炼，此力道法门也不算不出世的功法，五诏几乎人尽皆知，但是敢于修炼并且修炼出名堂的，却是少之又少了。
是以，云娘子很快察觉出这是天诏的正法之一，而且，观吴毅修炼的状态，显然他在此一法门上，还有着不低的修为。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将此法门后续深奥部分传授与吴毅的，吴毅是否与天诏高层有些密切联系？云娘子心中如是想着，觉得笼罩在眼前之人身上的迷雾，有着不少。
此事要不要和智度众主说呢？云娘子，或者说袁绒衣心中如此想着，其实，吴毅之前的感应没有错误，云娘子就是袁绒衣的另一个身份。
不知道吴毅来五诏所为何事，但是迷雾森林乃是中心战略要地，袁绒衣便早早来此蹲点，最后能够遇上吴毅，也是她的运气。
袁绒衣乃天生八识之人，意念稍稍波动，有什么想法，几乎就能够立刻成真，比如想要去某一个地方玩耍，在那处就会形成袁绒衣的另一个身份，最为重要的是，外人对此也不会有丝毫的疑惑，似乎本应该如此。
袁绒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分身，若是她真的能够毫无顾忌地掌控如此多分神，那就太可怕了，即便是八识之人也无法做到。
平日，袁绒衣就是袁绒衣，以六尘观圣女的身份在外游历，只有当她觉得需要的时候，主动凭借八识的感应，才会联系到自己的分身。并且短暂借用分身的身份，一旦袁绒衣需要完成，或是心力不继，这个过程才会结束。
事实上，即便是如此，也足以令人胆寒了，而这便是八识被称为种子识的缘故。
这就意味着，你永远不知道，在你身边的普通人，是不是你隐藏的对手，无关乎性别，无关乎年龄，无关乎种族。
对于天生八识之人而言，一旦熟练掌握自己的能力，近乎全知全能，你所要面对的，远远不是单一的个体。
和这等存在交手，能够保持理智不发昏，就是不错的结果了。
之前袁绒衣向吴毅介绍八识的时候，指出天生八识之人，会通过不同的身份，进行不断的轮回，八识不灭，轮回不绝，比起等闲魂灵，可要持久地多。
吴毅本来认为，这等轮回，是递进迭代的，却不知道，这等轮回，是并存的。
袁绒衣此行，受了智度众主嘱托，要引吴毅进入佛门，但是对方而今就已经展露出道巫二家修为，想要对方更易门庭，谈何容易。
也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吧！
一直盯着吴毅看也不好，还会让对方起疑，是以当吴毅阖目修炼的时候，袁绒衣也开始了修炼，只不过她云娘子这个身份，修炼的法门自是不同，来自巫族，可呼风唤雨，操纵天象，同样是对地气的一种运用。
八识之人，固然恐怖，但是同样有着其灾劫，经过不断地身份转换，甚至连她们自己，有些时候，也会困惑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绝大多数八识之人，还不及成长起来，就会因为心智错乱，早早消失在天地之间。
只有佛法高深之后，除去我执，才能够从这个囚笼内离开，其余势力而今，对于天生八识之人，几乎没有应对之法。
佛门是袁绒衣最好的去处，袁绒衣能够遇上六尘观，也是她的幸运。
相对而言，吴毅所拥有之七识，也就是所谓的“思量能变”，最多是让吴毅多些思索，让外人觉得吴毅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
吴毅修炼的时候，静之大道道韵散溢而出，影响周边环境，万籁俱寂，唯有飞象震动翅膀的声音，规律而有韵律。
只是，就如吴毅之前穿行在鬼诏时遇上恶鬼一样，在这畜生诏，同样有着拦路之人，而且，这次是一群，遮天蔽日。
以平稳速度前进的飞象，突然停住脚步，悬停在空中，长鼻挥舞，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前方是层云延绵，风云激荡，视线灵识难以渗入，但是一股磅礴的气势自内中传递而出，却是不错的。
吴毅与云娘子先后睁开双目，云娘子一脸沉重之色，道:“真晦气，遇上云雕了，他们随层云而走，成千上万，一旦被缠上，即便是仙人想要脱身，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云娘子如此说，看来是不想要出手了，她不出手，自己如果试探对方的根底，吴毅双目眯起，夸口道:“不过是云雕而已，看我镇压它们！”
第八百四十二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袁绒衣闻听吴毅夸言，正欲阻止吴毅，但是吴毅运足气血，朝层云内冲去，与庞大的云雕相比，吴毅就是一只小虫子，甚至连小虫子也比不上，至于吴毅留下的那句，“等我好消息。”怎么听，都像是笑话。
她之前可是将其中危险都一一点明了，为什么他就是不信呢！袁绒衣跳脚，要是吴毅死在这里，她如何与智度众主交待。
但是袁绒衣也没有立刻冲进层云之中，而是极力思索，这硕大的云雕群内，是否有自己的分身存在。
不过，八识之人也不是全能的，最后，袁绒衣也只能够静观其变，以她云娘子这个身份，根本无法抵抗庞大的云雕群。
吴毅自闯入云雕群里后，就被山海般计数的云雕裹挟着，云雕头白身黑，底下一对爪子好似金钩一样，一只普通的云雕翅膀展开之后，都有数丈长，成千上万，覆盖一个极为恐怖的范围。
云雕体格本就不小，头骨又无比坚硬，配合上极速，冲势无比剧烈，即便是山峰被一只普通的云雕撞上，也得摇上一摇。
在云雕群内，吴毅几乎无法主宰自己的身躯，如同浮萍一样，随流水而飘荡，体外的五色琉璃玉光被锋利的羽毛划得嗤嗤作响。
吴毅清喝一声，许久未曾动用的法相天地神通施展开来，身躯陡然变得如同山岳一样，横亘在云雕群内，那云雕悍不畏死，为了维系自己的阵型，飞蛾扑火一般，朝吴毅的法身撞击而来。
结果不言而喻，都撞得头破血流，像一只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零而落，而吴毅的身前背后，遍是残血乱羽，好似地狱内走出的修罗一样。
云雕悍不畏死，但是也不可能会一直做无意义的牺牲，普通的云雕绕过吴毅的身躯，在外围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形战场。
而后，就是四只足有数千丈大小的云雕朝吴毅扑击而来，或张利羽，或启尖爪，或以利喙啄食，四只云雕都有着妖尊的实力，兼之自四面而来，配合密切无比，精密对接，无论如何，吴毅都无法完全避开。
吴毅轻笑一声，浑然不退，反倒迎向其中一只，既然你要分阵合围，那我就逐一击破。
力道法门，讲究的就是拳对拳，掌对掌，打一个热血沸腾，哪来的这许多事情，直直白白，不好吗？
吴毅迎击的这一只云雕正欲张开双爪擒拿吴毅，见吴毅出手击其薄弱的翅膀，攻势一改，挥动大羽，想要一巴掌将吴毅给扇到爪哇国去。
但是被拍击到那一刻，吴毅忍着巨疼，拳势化勾，扯住大羽，将之狠狠甩向另一边的云雕，两只云雕撞击，打乱了它们的攻势，吴毅左一拳，右一脚，将四只云雕教训一番。
云雕因为有着巨大的羽毛遮蔽，所以不见伤势，但是却是让它们更加愤怒了。
吴毅施展法相天地之后，身躯变得庞大许多，出手便可震动苍穹，撼动云气，但是灵活度却没有减弱几分，配合上影遁之法，飘忽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右，算不定位置。
几只云雕打得很是憋屈，废话，被动挨打的局面，谁也不喜欢，再喜欢赌博的人，若是最初没有尝试过胜利的快感，也不会越陷越深。
与之相反，完全占据主动的吴毅，则是完全将对手看作沙包来练习，到了最后，也不用影遁之法隐瞒身形，单凭战斗气机推算它们可能进攻的方向，躲开之后就是反击，躲不开则硬碰硬。
一场对战，持续数个时辰，双方挂彩，看着凄惨，但是俱未曾伤及根本，吴毅用了三分气力，对面也剩有半数精力。
但是吴毅此行本就没有动用全力的心思，只为练手而已，闹得太大，云雕群内，还有着更为强势的气息，力道之法再不动用，手都要生了。
接下来，就应该考虑离去了，吴毅朝四方看了看，在战斗过程中，吴毅一直在观察云娘子是否隐藏在四方，不过没有发觉。
吴毅做了两手准备，若是云娘子跟上来，自己就祸水东引，逼出她的底细来。
若是云娘子没有跟随上来，那么再过一些里程，也该到了此行的终点，天诏，与其到时候担心云娘子，不如此刻悄无声息地离去，也省得之后烦扰。
不辞而别的忧虑，吴毅是没有的，真要是告诉云娘子自己此行的目的，到时候吴毅就真的需要担心了。
吴毅走得轻松潇洒，瞒过四只云雕后，脱离硕大的云雕群，遮掩气机，故意绕了一个方向，省得与云娘子碰头。
只是，吴毅不知道的是，云娘子确实没有观看自己的战斗，但是一只藏在云雕群内的云雕，则是见识到了吴毅的一切手段，包括吴毅之后离去的方向，也在其目下，没有丝毫遮掩。
就在这数个时辰之内，袁绒衣通过八识，成功构建出一只云雕分身，知识的不对称性，注定了吴毅此行动向几乎谈不上秘密，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便是八识之人成长起来后的恐怖之处，只要袁绒衣经历过更多的事情，想法更多，她的分身就会存在于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到时候，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对于她而言，游历是最好的修行！
吴毅输在她手上，是偶然，也是必然！八识之人正如袁绒衣自己所言，一个界域也未必有一个。
真正明白八识奥秘之人，本就不多，而且他们也不会故意嚷嚷，这不是故意得罪八识之人吗？平白为自己招惹对手。
一切的恐怖来自于未知，真要是八识的秘密人尽皆知，到时候，反倒不会给人以如此大的恐惧感。
在接下来的旅程中，袁绒衣为了隐蔽，又更换了几个分身，所以，即便是吴毅在途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是也没有彻底揪出问题来。
就这样，吴毅来到了天诏，所谓天诏之人，吴毅一眼看过去，其实与人诏之人的差别并不多，可能就是平均身高要再高一些。
原始界陆破灭之后，即便是身怀巫族血脉，也不可能生而有上古那等山岳大小。
第八百四十三章:踪迹终显，仙翁凌空
吴毅来到这明宇界，前后也有数月近年时间，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正是春尽夏初时节。
清和天气爽，池沼芰荷生。梅逐春雨，麦随风成。草香花落处，莺老柳枝轻。江燕携雏习，山鸡哺子鸣。斗南当日永，万物显光明。
美景虽好，到底异乡漂泊，且这明宇界又是大界，仙人辈出，纵然平日不曾外出，但是一旦自己遇上此辈对手，可未必能够保得安全。
吴毅眺望四方，问黑甲虫道:“那蛊母所在，你也该告诉我了吧！”
“蛊母不存于现世之中，居于时空长河之中，你自此地南下数万里，到时自会见到一处浩瀚平湖，那里便是焚皇最后一战之地，寻定昔日因果，到时才可寻得蛊母！”
对于黑甲虫的这个说法，涉及太乙，即时空之道，吴毅不甚明晰，也只能够暂且信之，朝那地行去。
来到黑甲虫所言之地，哪里看见茫茫平湖，分明就是一处沙漠之境，半点生机也看不见，比之等闲沙漠，还要更荒凉上几分。
但是吴毅却没有怀疑黑甲虫的说法，此地虽然不见平湖，然则却有神通遗痕，和黑甲虫所运用的白焰，同出一源，几无二致。
高阶修士对天地的影响，绝对无法小视，不必主动出击，但有些许法力逸散，便是普通生灵的梦魇。
修士之间有潜规矩，战斗时尽量避免破坏生机丰裕之地，算得上君子之争，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君子。
一些生死之争，亦或是有人存了偷袭之意，哪里会顾忌这许多，哪里适合自己，就在哪里出手！自己的性命可能都要不保了，又怎会在乎他人日后可能的报复。
相比较于这些存在于修士心中的潜规则而言，神道的约束之力，可能会更加强势一些，神道以信民香火为修炼之源，肆无忌惮的修士交手，便是绝他们的根。
不守规矩的仙道修士，可能会受到一切神道神祇的报复，所以，被凡人看见超凡修士出手的场景越来越少，不是他们真的减少，而是去天外等人烟稀少处了。
吴毅行走明宇界的时候，基本上没有遇上仙人，其实也有着这个缘故。
这是最为理想的状态，但是也有例外，诸如焚皇最后一战，双方共陨，神道想要追究，也无处追究。
吴毅按落云头，脚踏这片沙漠地陆，一步步地丈量而去，找寻昔日蛊母留下的因果，神物自晦，否则也不能够说是神物了。
此刻，一只苍鹰徘徊于这方天空，锐利的眼神，看着吴毅，就如同看待猎物一样，这是袁绒衣的又一分身，只要她想，很多事情都能够成真。
但是仓促而成的分身，论及实力，连金丹也没有，平凡得紧，而且真身也不能够相距过远。
不过也正是因为平凡地紧，所以吴毅即便是看到了，也在转瞬之间忽略过去，没有放在心上。
“这便是他真正的目的吗？他要寻找什么？”袁绒衣心中如是想着，借苍鹰之目，穷搜方圆百里之景，一无所得，便降落而下，立于一棵枯而不朽的古树上，树叶早已凋零，树干却依旧挺拔，如同卫士一样，护卫着此地。
白焰焚尽一切万物，使得此地了无生机，而且其霸道之势，即便是千百年过去，也是如同日光一样，熠熠生辉，光耀万里，一丝异样的气息也没有。
吴毅花费三日光阴，将这片地陆尽数走过一遍，一无所得。
最后，吴毅的目光看向了一道巨石，也是附近灵机最为裕盛之地，山以石为骨，石作土之精。烟霞含宿润，苔藓助新青。
吴毅顺着山间小道进入这座石山上，嵯峨势耸，幽静花香。几树乔松栖野鹤，数株衰柳语山莺。曲径荜萝垂挂，石梯藤葛攀笼。却是一处隐居的好去处。
而结果正如吴毅所料，此地已然是有主之地，行至山巅，却是一间烟霞石屋。
漠漠烟云去所，清清仙境人家。正好洁身修炼，堪宜种竹栽花。每见翠岩来鹤，时闻青沼鸣蛙。
吴毅正在篱笆外观望打量，内中传来一道中气淳和的声音，“客至，何不妨饮上一盅？”
篱笆自开，青蛙从池塘内跳跃而出，各自化作人形，左侧为童子模样，右侧则是婢女之象，躬身行礼，请吴毅入内。
花园之中，本来都是花苞或是花蕾，但是当吴毅走过之后，花草展颜，万紫千红，一派欣欣向荣之意。
此间主人，倒是颇通造化之道！吴毅心中如是想着，处变不惊，淡然进入屋宇之内。
内中有一老者，霜资风采，不似凡间人物，根本看不清底细，指不定就是惹不起的人物，吴毅起手便道:“敢问仙翁尊号？”
霜资老者回礼，道:“老朽罕见生人，客人唤我凌空叟即是！”
各自行礼毕，凌空叟安排吴毅落座，自有青蛙仆人斟茶倒水，准备器具。
“客人携带友人乎？”落座之后，凌空叟如是问道。
吴毅正欲说没有，不过凌空叟乃是此地的主人，可能自己没有发觉尾随之人，但是他发现了。
是以，吴毅稍作思虑，即道:“友人与否，在下不知，不若仙翁一并请上前来？”
凌空叟看出吴毅的小心思，呵呵一笑，宽袍一展，不多时，吴毅身旁，出现了一只苍鹰，看得吴毅有些不解。
“客人既来，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凌空叟浅浅笑着，慈祥而和蔼，但是在袁绒衣眼中，却是恐怖地紧了。
身不由主地，苍鹰分身炸裂，袁绒衣之象出现在吴毅眼前，随即消失不见，而吴毅的表情也由最初的疑惑不解到讶异，最后便是愤怒了，当然愤怒之中，还间杂着几分羞惭之意。
不多时，袁绒衣真身来到石山上，拜见凌空叟。
就这样，吴毅与袁绒衣并排而坐，但是二人的神色俱是不自然。
凌空叟不理二人之间的纠葛，道:“老朽在此等候千百年，只为等待有缘人，等待多时，今幸一遇。如果不吝珠玉，宽坐叙怀，可为人生一大快事！”
“仙翁言重！”吴毅与袁绒衣不约而同地道。
第八百四十四章:凌空叟之回忆
互相吹捧一番，吴毅即问道:“仙翁言在此等候有缘之人，难不成知晓在下此行何意？”事到如今，吴毅也不在乎暴露不暴露了，袁绒衣能够追及此地，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失败。
相比较而言，半是自愿好奇，半是被迫无奈，而来到此地的袁绒衣，基本上没有开口说过话，不过一对耳朵倒是竖得直。
凌空叟端起茶盏啜了一口，不疾不徐道:“客可知老叟真身？”
吴毅再次观看一眼凌空叟，摇了摇头。
“客人何不妨看得更加仔细一些？”凌空叟道。
吴毅不得已，道声无礼恕罪，施展出幽冥法眼，定睛观看凌空叟，虽然还是没有发现对方根底，但是却发现了另外一桩怪事，那就是凌空叟身上几无生气，尽是死气。
吴毅得出一个让他感到无比惊讶的结果，真正的凌空叟，恐怕早就已经死了，留在此地的，是不知多少年前留下的残影，只是，他不过是一道残影，还能够保持这等灵智，生前的实力，可想而知。
看见吴毅脸上的讶异之色，凌空叟道:“看来客人已经明白了！”
袁绒衣听着二人打哑谜，也不甘示弱，朝凌空叟看去，只是她未曾修炼瞳术，未能发现异常。
凌空叟道:“昔日此地，有一惊世之战，浩大内湖如海，一战之后，化作这般景象，你便是来此找遗存之物的吧！”
“这一战可是在千百年前，不知多少大能经过此地，即便是真有神物遗存，也早已被人拾取而尽。”袁绒衣知晓之事甚多，如是反驳道。
凌空叟没有反驳，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换了一个话题，道:“老朽为你们讲一个故事可好？”
其实在凌空叟这等大能面前，吴毅与袁绒衣的态度已经不再重要，他继续道:“在很久很久以前，连我自己也忘记了，是万年前，还是一个量劫前，亦或是几个量劫。”
“那个时候，有一棵古树，经过千百年吞吐日月玄机，天地精华，它终于诞生了灵智，步入了你们口中所谓的修炼之路。”
“再过了很多年，一只孱弱的虫豸爬上了它的树干，在树干缝隙之间生存。这只虫豸有着姣美的身躯，柔弱的躯干，它爬行的时候，温柔至极，就像是恋人在抚摸你的肌肤。”
“当时，生活在古树附近的，有许多生灵，甚至是凤凰这等神兽，也会降落此地歇脚，这只虫豸是显得如此不显眼，以其微薄的寿命，可能古树一个瞌睡，就消失不见。”
只要是不蠢，都能够明白，凌空叟口中的这棵古树，就是他自己，满满的回忆杀，能够听听前辈大能的成长经历，也是不错的体验，所以无论是吴毅还是袁绒衣，都是聚精会神。
“当这只虫豸栖息在古树上不久，发生了天变，天雷肆虐，劈在了古树上，树叶零落飘飞，树干为之焦黑，平时栖息在古树上的生灵，惊慌逃窜，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那个时候，古树以为他要死了。”
说到这里，凌空叟的语气颇为低沉，但是随即恢复过来，见惯大风大雨，自是明白门可罗雀与宾客盈门的差别，人家之所以汇聚而来，更多是想要从你身上获得好处而已。
这个时候，真心就十分重要。
跌落谷底之后，便是潜龙一飞冲天，“但是，不久，古树发现，其实并不是，还有人在默默守护他，他多年的付出，并不是没有人记得。”
“一只孱弱的虫豸，努力地想要向上爬，我送了它一把，让它来到了树冠，想不到，这只小小的虫豸，竟然敢于怒骂苍天，哈哈哈！”
这一次，凌空叟发生了口误，承认自己就是那故事中的古树，不过显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在畅快地大笑。
没有经历过那等心如死灰而又看见死灰复燃的希望之人，并不会体会到凌空叟的心情，所以吴毅并没有尴尬无脑地吹捧。
不过袁绒衣显然已经被勾引起了好奇心，焦虑地问道:“那之后呢？之后呢？古树渡过天劫没有？那只虫豸之后的命运又是如何？”
这一连串的疑问问出之后，凌空叟看待袁绒衣的眼神，就像是外公看孙女的眼神一样，极为疼爱，止住笑声，安抚道:“知道了，知道了。”
袁绒衣这等手段，吴毅即便是明白，但是除非陷入绝境，否则基本上不会去做，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
“看见这只小小的虫豸，都敢于如此大胆，古树重拾信心，勉力渡过了天劫，而且还让这只虫豸来到他的树心生活，成为了最为亲密的朋友。”
这就是蛊母成长的经历吗？有这等大能护持，为什么会被外人收服呢？吴毅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减少，反倒变得越来越多。
“虫豸逐渐拥有了自己的灵智，逐渐变得强大，我唤她馨儿，当有敌人出现的时候，馨儿还能够外出制服敌人，二人生活地静谧而安和！”
“真是让人羡慕的生活呀！”袁绒衣感慨道，至少吴毅没有听出一丝做作之意，未必是真情流露，但是能够不暴露真情实意，也是她的本事。
凌空叟的语气再次低沉下去，应和道:“是呀，若是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我应该明白的，我应该明白的，当初在极为弱小的时候，她就敢于叫板苍天，她是不会甘于平凡与空虚的。”
“那位馨儿前辈离开了吗？”袁绒衣问出了吴毅想要问出的问题，到了这个时候，吴毅反倒是成为了一个看客。
“对！她和一个游方道人离开了，那个时候，即便是以断绝关系威胁，我也应该阻止她的。”凌空叟很是痛惜地道。
“这是她当初的选择，若是您真的这样做了，最后说不定反倒会起反作用，还不如暗中保护她！”袁绒衣有着自己的看法。
凌空叟笑道:“真是个聪明的女娃儿，那个时候，我确实是一直尾随她们，暗中保护，替他们解决了不少麻烦。”
“可是，终究还是晚了，酿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第八百四十五章:突生变故
听到凌空叟口中说出不可挽回四字，袁绒衣啊呀一声，赶忙问道:“怎么啦？他们遇到不可抵御的对手了吗？”
凌空叟惭愧地摇了摇头，“恰恰相反，当时，馨儿与那个游方道人的修为已经是太初金仙，而馨儿他们的对手，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半仙而已。”
袁绒衣捂嘴，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道:“难不成这位游方道人输了吗？”
凌空叟颔首，表示正是如此，道:“外间这片沙漠，便是他们昔日斗战之场地，估计你也察觉到了神通的遗痕了吧。”
“以凡逆仙，浑如登天之难，竟然有这等奇事，此人唤作何名？”
“其自号焚皇，出身同样是一只普通虫豸，在尸山血海间崛起。”这一次，是吴毅回答。
凌空叟阖目，没有否认，此事也怪不得焚皇，本就是元归真人，也就是他口中的游方道人贪婪无厌，想要以蛊母压服焚皇，最后刺激焚皇使出白焰来，被极限反杀，怪得了谁人？
听闻吴毅的回答，袁绒衣移目看了他一眼，倒是很想要问一句吴毅是如何知晓此事的，不过而今的重点也不在于此。
“馨儿前辈也一同死了吗？”袁绒衣问道。
“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吴毅回答道，直接将事实说出，显得有几分冷漠。
凌空叟知道吴毅与焚皇关系匪浅，很有可能就是焚皇神通的后继之人，从某种角度上而言，就是他的敌人，但是他的心态很是平稳，没有丝毫改变。
甚至于与此相反，凌空叟明白吴毅的身份之后，欣慰道:“你果是有缘之人！”
很奇异地，吴毅感应到凌空叟好似如释重负，去了一大心结。
“大战之后，我来到战场时，已经无法挽回，我的馨儿已经离我而去，神魂俱灭，我拼着修为跌落，遭受天谴，自时空长河内护持住其灵识，才有一丝转机！”
“仙翁真是性情中人！”吴毅称赞道，同时也大致猜出了凌空叟的真正修为，能够涉足时空长河，少说是太乙道果了，好家伙，难怪自己看不清对方的底细。
从凌空叟言语之中推测，蛊母，也就是他口中所谓的馨儿在时空长河内驻足，并不是其自身力量，而是凌空叟背后扶持，那么蛊母的实力可能并没有涉及太乙。
不过，吴毅问问没有想到，不过是普通的一句称赞，凌空叟听后竟然颇为不满，道:“你没有值得这样做的人吗？”
吴毅犹豫了片刻，而正是这片刻的犹豫，为吴毅此行笼罩上了一层阴影，凌空叟冷冷道:“看来你不是有缘之人，我的馨儿不能够托付给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你走吧！不送！”
凌空叟的语气极为不善，不过也可以理解，之前的元归真人，巧言令色，将凌空叟身边的馨儿拐走，
“在下若是有不是之处，仙翁还请明言，能改则改！”吴毅长身而跪，拱手道。
凌空叟语气稍稍缓和，但是还是一副犹疑之色，“此言当真？”
事到如今，也只能够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是！”
“那我要你二人成就眷属！”凌空叟指着袁绒衣，如是道。
“什么？”吴毅刚刚喝进口的茶水险些喷出来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凌空叟该不是故意耍他吧！
“仙翁与馨儿前辈相伴相恋，想来也应该明白一点，强扭的瓜不甜，我可不能够耽误人家的终身大事！况且在下已经有了道侣，不好辜负她。”
袁绒衣也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画风突变，怎么突然火焰就烧在自己身上了，赶紧推掉才是。
“你以为老朽只是说说而已吗？”凌空叟面目含霜，不怒而威，周遭景物，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好似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吴毅还想改变凌空叟心意，想不到，凌空叟丝毫不听，大袖一挥，就把吴毅与袁绒衣给刮飞。
等到风力消散，吴毅与袁绒衣才发觉，自己正处于一处孤峰之巅，这孤峰之巅是一处平地，阡陌交错，石屋流水，翠藓堆蓝，白云浮玉，光摇片片烟霞。
孤峰陡峭，无有下山路径，四壁也有禁制存在，根本逃离不了这处鸟笼一般的环境。
入室内观看，虚窗静室，滑凳板生花。乳窟龙珠倚挂，萦回满地奇葩。锅灶傍崖存火迹，樽罍靠案见肴渣。
石座石床，石盆石碗，一应万全。又见那一竿两竿修竹，三点五点梅花。几树青松常带雨，浑然像个人家。
或者说，这里就是凌空叟为吴毅与袁绒衣准备的新房，本以为能够在内中找到自己想要找寻的生路，奈何一无所得。
吴毅与袁绒衣显得有几分颓废，这凌空叟真是老不修，竟然提一些这样的建议来，不是故意闹事吗？
吴毅与袁绒衣各自寻找离去之法，不相言语，此刻多言一句，都有可能引来对方的猜忌。
只是，凌空叟这等大能布置下的环境，根本发现不了破绽，甚至于，即便是吴毅发现了又如何？也无法破之。
吴毅而今唯一能够想到的解决之法，便是焚皇，正欲与珠子内的黑甲虫联系。
但是下一刻，吴毅震骇地发现，自己与珠子的联系，好像被凌空叟隔绝了，甚至于其余法宝一流，也感应不到，人身与心魔身的联系也是一样，被隔绝了。
看到不远处袁绒衣也是跳脚的姿态，吴毅知道，她应该也遇上了和自己的一样的局面。
时间就这样一日日地过去，日升月落，月升日再落，吴毅与袁绒衣一直没有交谈，各自寻了一个角落修炼。
吴毅想着若是异时空焚皇出关，到时候感应到自己的存在，应该会来救自己，再不济，黑甲虫也不会无动于衷。
袁绒衣则是想着，自己六尘观的前辈会出手，所以，也是不慌。
在这方天地中，日月更易其实是幻象，但是吴毅与袁绒衣根本无法发现，只认为已经有这些时间过去，实际时间，根本不是如此，完全有可能出现，此地一年，外界一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