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阿斯卡的宴会
秋老虎啊，秋老虎，这可不是白叫的。
凉州城的初秋，早晚温差分明，中午却还是非常炎热。
王富贵这几天在阿斯卡的带领下，在凉州城好好的转了一圈，特别是城北的市集，规模庞大，远超一般人的想象。
“这胡人，也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穷啊。”
王富贵也不管身边阿斯卡听了这话会有什么反应，想到了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
“王掌柜，西北贸易深耕凉州好几年，带动了周边不少部落脱贫致富，如今，整个大草原，就没有哪一片是比凉州周边更加富裕的。”
阿斯卡不以为意，虽然从外观上来看，他不像是唐人。
但是他可是在凉州入了籍贯的，衣食住行也都完全跟马周学习，不看脸的话，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胡人。
要不是马周不同意，他都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李斯卡呢。
“还是王爷厉害啊，这胡人天天吃肉，手中又有了余钱，这些茶饼和茶砖，还真有可能卖出去呢。”
王富贵主动请缨要来凉州贩卖茶叶，但是心里其实也没有底气。
自己以前虽然也跟胡人打过交道，但是基本上都是他们有求于自己，跟眼下的场景似乎不大一样啊。
“王掌柜，我已经邀请了凉州城内，以及方圆百里之内，各个部落的首领赴宴，到时候，就让他们先感受一下茶叶的不凡。有这些部落的首领带头，茶叶很快就会在草原上传播开来。”
阿斯卡觉得自己比王富贵更有信心。
这茶叶，加入到马奶之中，制作成奶茶，口感居然非常的棒，也不知道王爷远在长安城，怎么能够想到这样的做法。
总觉得似乎楚王殿下比自己还更加了解草原牧民们的生活喜好呢。
“嗯，成不成，明天就知道结果了。”
……
凉州城不算大，虽是丝绸之路的要冲，但是之前并不是一个多么繁华的州府。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今的凉州城，今非昔比。
城北的一处三进大宅里面，一大早就传来了杀鸡宰羊的喧嚣声。
“阿耶，马长史和王掌柜已经过来了，要不你去前厅先陪着？这里昨天就都已经安排好了，哪怕是那个奶茶，厨娘也是试着做了好多次了，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达飞今天也难得的一副儒雅打扮，脸上的狠厉之气消散了不少。
“马长史和王掌柜来啦？你怎么不早说！”阿斯卡赶紧匆匆的赶到前院。
虽然今天宴请的是凉州周边各部落首领，但是这些人在阿斯卡面前都没有马周和王富贵来的重要。
“阿斯卡，今天来赴宴的有多少人？”
看着匆匆而来的阿斯卡，马周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在堂中主位上。
“马长史，周边十二个大部落和三十六个中小部落，我全部邀请了，不出意外的话，至少有一半的人是会来的。”阿斯卡答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以商讨今年秋天羊毛收购事宜的名目邀请的，大家应该会重视。”
凉州城内，收购羊毛的作坊并不是只有西北贸易，再加上达飞带领的捕奴队，着实得罪了不少人，所以阿斯卡也不敢打包票说这些人全部都会来。
当然，到时候来了谁，他不一定记得很清楚。
可是要是谁没来，他一定是铭记于心的。
但凡是以后有机会，都要让这些人知道，在凉州，抱住其他商家的大腿，真的很香吗？
“这推广茶叶，靠硬来是不行的，得让他们充分的见识到它的好处才行。”
李宽虽然没有跟马周详细说明自己对于茶叶的考虑，但是以马周的聪明程度，也是猜到了几分，只是这个东西，还是不要让阿斯卡他们知道了。
终究，他还是一个胡人啊。
只要让他以为茶叶是楚王府今后重点发展的一个挣钱项目，所以要到处推广，这就够了。
“马长史，这一点王爷已经提前有安排，一会您也可以尝尝那个奶茶，虽然味道有点特别，但是阿斯卡他们都说非常好喝。”
李宽也好，王富贵也好，都喝过奶茶，但是……
说实在的，已经完成没有茶的清新味道了。
很明显，这就不是为大唐人准备的食材。
所以王富贵到了凉州之后，倒没有让马周也去尝试尝试自己准备推广的奶茶。
……
阿斯卡的府邸不算难找，不过是巳时三刻，就已经陆陆续续有各部首领到来。
这些人，有些是昨天就到了，住在客栈里面；有的是今天一大早赶过来。
总之，有意出席这个宴会的人，差不多都会提前到来。
如果到了午时还没有到，十有**就是不会来的了。
“阿斯卡，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今年的羊毛收购按照去年的规矩来吗？怎么今日突然又搞了一个宴会，不会是有什么变卦吧？”
“对啊，这几年大家都已经约定成俗的定好了规矩，最好就不要随便变化了。”
“其实，谈一谈也好。我听说西突厥那边，也有人过去收购羊毛。”
很快的，阿斯卡的府上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而马周和王富贵自然是被阿斯卡请到了凉亭里面乘凉，等到大家都到了，再露面。
“今天我们先吃饭，吃饱了肚子，再来谈正事。”
阿斯卡也不理会大家各种各样的问题，而是招呼下人开始上菜。
各种各样的牛羊肉，很快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由于凉州城中调料比各个部落丰富，这些牛羊肉的味道自然也不差。
大家也没有客气，很快就大吃大喝了起来。
眼看着酒过三巡，大家也都差不多吃饱了，阿斯卡才示意下人端上了奶茶。
“这牛羊肉虽然好吃，但是吃多了也着实腻味。今天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个消食的东西，你们看看味道如何。”
阿斯卡也没有那么讲究，下人端上来的都是一大铜锅一大铜锅的奶茶，给各个部落首领每人盛了一大瓷碗。
虽然不是什么好瓷器，但是眼前这些餐具，就足够这些部落首领羡慕一番了。
“咦？这马奶的香味似乎有点不同。”
第294章 茶叶价格
对于游牧民族来说，马奶也好，羊奶也好，都算是非常日常的饮料了，甚至是可以当水喝一样。
但是，你非要说他们之前是有多么喜欢，这还真不好说。
就像是旧上海的穷人吃大闸蟹充饥的情景，到底是喜欢还是没有办法，代表的东西是完全不同的。
“阿斯卡，这里面是不是添加了什么东西，为何我觉得味道很是特别，喝下去一点都没有腻的感觉，甚至刚才吃了那么多羊肉，现在也变得没有那么腻了。”
“是啊，这怎么做到的啊。”
“确实不一样，喝了您家的马奶，感觉回去之后都喝不下去之前的了。”
也不知道这些胡人的味觉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明显王富贵觉得很难喝的玩意，在他们看来居然像是人间美味一样。
“你们稍等一下，我府上还有两名贵客，请他们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添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阿斯卡说完，很快就亲自去把马周和王富贵请了出来。
“见过马长史！”
“马长史，好久不见！”
凉州周边各部首领，认识马周的不少，哪怕是不认识的，也都听说过这个名字。
一时之间，堂中众人纷纷起身给马周打招呼。
“坐，大家都坐下吧，不用客气。今天我只是陪王掌柜一起过来看看的，你们不用理我。”
马周笑着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不喜欢归不喜欢，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各位首领，鄙人王富贵，现在为楚王殿下做事。承蒙王爷信任，委托我负责茶叶作坊的事情。”
王富贵手上拿着一块茶饼和茶砖，开始给大家介绍起了茶叶。
“这茶叶，在座的各位可能觉得比较陌生，但是它其实已经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使用历史了。曾经，郎中们把它当做一种药材，可以治疗很多疾病，如今它是长安城贵人们每天都要品尝的饮料。就连我们的天可汗陛下也对茶叶爱不释手……”
这些胡人首领，有来自薛延陀的，有来自回鹘的，也有来自党项和羌族的，好些人可能都是第一次听说茶叶这个东西，或者说曾经听说过，但是没有喝过。
所以王富贵还是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茶叶在大唐的地位，让他们知道这茶叶可是贵人们喜欢的东西，大唐的百姓们也都趋之若鹜，但凡是买的起的人家，家中都会备一些待客、祭祀。
“我说了这么多，大家可能更加关心，刚刚喝的奶茶，是怎么制作的吧？”王富贵不亢不卑的说道：“其实很简单，只要掰一点茶叶放进去，跟着一起煮一煮，就可以了。”
“真的这么简单吗？”
“这茶叶怎么卖啊？”
“哪里有的买呢？”
很快的，那帮首领们就七嘴八舌开始问了起来。
这几年，他们口袋里都算是积蓄了不少钱财。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把卖羊毛的钱财换成了衣服和物品。
慢慢的，他们发现这大唐的铜钱似乎也很好用，便也开始存钱了。
再说了，他们怎么说也是各部首领，再穷也是穷不到哪里去的。
实在没有钱财，用牛羊来换，也是可以的。
“不要着急，你们问的这些问题，我都会一一解答。大家看到我这茶饼没有？这是来自江南道今年新出的春茶，品质上乘，哪怕是在长安城，也不是一般的老百姓有机会享受的。”
“王掌柜，这茶饼珍贵，我们自然是知道的。我们就想问，这茶饼，他怎么卖？”
场中有个急不可耐的首领，忍不住大声问了起来。
“这一块茶饼，基本上就是一斤，如今我只卖一贯钱。”
王富贵说完，便示意旁边的下人给大家端上了煮好的清茶，“为了让大家更好的感受到茶叶的味道，我专门让人煮了一些茶，大家可以尝一尝。”
“这茶，味道似乎淡了些！”
“确实稍微淡了些，没有刚才的奶茶好喝。”
很快的，这些首领就纷纷发表了自己的观点，而王富贵听了他们的话，心中也是一阵无语。
看来王爷说的没错，卖茶叶给胡人，根本就没必要讲究什么品质，他们根本就感受不出来，幸好听了王爷的话，没有把龙井香茶带过来。
“另外，我还带来了一些茶砖，大家也可以尝一尝这两种茶叶，有什么区别。”
这些茶砖，都是使用比较老的茶叶炒制的，味道要苦涩很多，但是，王富贵却是隐隐的多了一丝期待。
买椟还珠的故事，王富贵以为只是古书上随便说的，现在看来，很可能是真的。
“嗯，这个味道比刚才的浓多了。”
“好！我就要这个茶砖了。王掌柜，你刚才是说只要从茶砖里头掰开一点茶叶放到马奶里面一起煮就可以了吧？”
“这个是不是也一贯钱一块？我先要一百块。”
“巫云那，你想的倒美，这茶砖明显比刚才的茶饼好，你还想一样的价格买。王掌柜，这样吧，两贯钱一块，我先要一百块。”
一个明显是跟阿斯卡走的比较近的部落首领，居然还是主动的提价了。
“二贯钱一块，倒也不算贵，毕竟是长安城贵人们才用得起的东西。”
王富贵刚刚还在想着卖椟还珠的典故，没想到接下来自己就立马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不识货。
这些茶饼，主要是从杨本满手里收购的，算是品质比较上等的，往年在长安城也是要差不多卖两贯钱一斤，所以王富贵的定价，还真不算贵，甚至可以说是卖的便宜了，为的就是打开销路。
但是那些茶砖……
根本就是使用劣质的老茶叶炒制的，李宽压根都没想过要在长安城里卖，可是没想到在凉州城，居然卖出了比茶饼更好的价格。
以后还制作什么茶饼啊，全部搞成茶砖来草原上卖就行了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马周也看了王富贵一眼。
仿佛在说：“不是说先介绍最好的，镇住这帮胡人吗？怎么就临时变了？”
王富贵虽然心中无语，但是好歹是见多识广的商人，立马就回答：“二贯就二贯，今天我王某人就当是跟各位交个朋友了，我原本还想卖三贯钱的，但是各位这么痛快，我也不能丢了王爷的脸面。”
第295章 聪明人哪都有
不管是什么事情，往往都是缺少一个带头的。
一旦有人领头了，情况可能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王富贵总共就带了不到一万斤茶饼和两千多斤的茶砖。
原本以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回长安，但是，只是吃了个饭，两千多斤的茶砖就几乎销售一空，茶饼也卖掉了一千多斤。
“王掌柜，看来以后西北贸易去草原，又可以多带一样东西了。这茶叶以前怎么就没有人想到要拿到草原上去售卖呢？”
马周全程看到了今天的情况，直到散席，还在感叹。
“马长史，说实在的，我虽然也在凉州时不时的会喝茶，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部落里也可以使用茶叶。因为之前我认为这煮茶之道，需要新鲜的水，而草原上虽然有河流与水源，但是牧民的帐篷周围却是不一定每时每刻都有水。甚至可以说，大部分的牧民帐篷的方圆一里之内，都是没有水的。”
阿斯卡品尝过奶茶的味道之后，对茶叶的这种使用方法，也是啧啧称奇。
虽然这样的喝法，在大唐不见得会受欢迎，但是在草原上的话，阿斯卡相信绝对会很快流行的。
别以为人家牧民天天吃羊肉，日子就有多好。
真要是让你连续几个月都吃羊肉，估计嘴里面早就长满了泡。
都说牙齿痛起来不要命，口腔溃疡痛起来，一样难受的不得了。
“确实如此，我们都以为喝茶需要水煮或者水冲泡，没想到可以直接把茶叶放到马奶里面一起煮呢。”
马周再一次为李宽别样的思维而佩服。
这把茶叶放到马奶里面煮，难吗？
一点不难，但是偏偏以前大家就是没有想到。
……
拓跋勇是党项一个小部落的牧民，不过好在当初他的父亲救过部落首领一条命，所以他在部落里过的还不算特别惨，时不时的跟着首领身边，充当护卫。
去年，大唐把吐谷浑给灭了，党项人的生存环境一下就变得好了起来，牛羊可以去到更加肥沃的草地吃草。
要不是有捕奴队时不时的流窜抓人，拓跋勇所在的党项部落肯定会在今年发展成一个中等部落，甚至再过几年，就变为大部落了。
当然，这些东西跟拓跋勇这么一个小牧民关系不大。
这几天，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肚子。
也不知道是吃坏了东西，还是初秋的牛羊太肥了，反这几天，拓跋勇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
“拓跋勇，怎么面色这么难看？莫不成是最近你婆娘把你压榨的太惨了？”
说话的人是拓跋成，这个小部落的首领。
几天前，他虽然没有参加阿斯卡府上的宴会，却是听到了风声，去了一趟凉州城，换了几十斤茶饼回来。
不是他不认为茶砖好，而是茶砖现在的价格比茶饼贵。
王富贵在凉州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现实，反正以后自己都不会带茶饼过来卖了。
“没事，首领，我就是肚子里面一直觉得不舒服，没什么胃口。”
拓跋勇强笑一声。
这饱胀的感觉，其实并不比饥饿感要好。
很多人可能也体会过，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结果一不小心吃撑了。
那种感觉……
“来，今天算你有口福，让你也尝一碗奶茶。”
拓跋成是个记恩的人，虽然拓跋勇的父亲已经去世好多年了，但是他还是对拓跋勇照顾有加。
“不，不了，谢谢首领了。”
拓跋勇现在看到什么都没有胃口，根本就不想喝什么奶茶。
虽然听名字似乎是自己没有吃过的，但是现在哪怕是有人参果放在他面前，他都没有胃口。
“把它喝了，这是命令！”
拓跋成也懒得废话，自己一片好心，这家伙居然不领情。
要不是知道你肚子不舒服，我还舍不得让你喝呢。
拓跋勇看着首领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只好苦着脸端起了大陶碗。
“咕咚！”
拓跋勇像是喝药一样的，为了少受罪，干脆鼻子一憋气，一口气就把一大碗奶茶喝掉了。
“怎么样？”
拓跋成看他到了一个饱嗝，忍不住问道。
咦？
似乎喝完之后并没有觉得变难受，反而嘴里面还留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首领，这马奶似乎和平时的不大一样？”
拓跋勇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早知道自己就不憋气了，都没有好好感受这奶茶的味道。
“废话！什么叫做奶茶？加了茶叶的才是。你从小到大，肯定没有吃过吧？”
拓跋成虽然也是刚刚喝过奶茶没几天，但是并不妨碍他鄙视拓跋勇。
“别说吃过，我听都是第一次听说。这茶叶，莫非不是草原上出产的？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听都没有听过啊。”
“当然不是，这等神物，是天可汗那些贵人们享用的东西。这次我也是机灵，去凉州买到了一批货，要不然你以为你能喝到啊？我告诉你，加了茶叶的奶茶，最是消腻，像你这样肚子不舒服的，一碗下去，过一会你就舒服很多了。”
“您还别说，我还真的觉得似乎舒服了一点。”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奶茶的效果真的那么好，拓跋勇觉得自己已经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哼！一贯钱一斤，喝了当然舒服！”
“啊？这么贵吗？”
“废话，我不是都说过了吗？这茶叶，是长安城里贵人们喝的，哪能便宜呢？”拓跋成瞪了一眼，“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一碗奶茶，是我请你喝的，不用你出钱。”
“首领，我没什么钱，但是我的牛羊不少，可不可以跟你换一斤茶叶？”
虽然不知道喝奶茶是不是真的可以治好自己肚子不舒服的毛病，但是就凭借着现在感到舒服了，拓跋勇也是想要多喝几次。
“有牛羊也行，我先给你块茶饼把，到时候你记得赶一头牛过来啊。”
拓跋勇一边从帐篷里面拿出了一块茶砖，一边说着话。
“你也别觉得我卖你贵，我这一去一回的，总不能白干。再说了，我要是卖给你便宜了，再卖给其他人贵就不合适了。反正这茶饼，今年秋天的价格就是一头牛换一块。”
牛在凉州也算是硬通货，基本上有多少，西北贸易就收多少。
当然，马匹也差不多。
“看您说的，我感谢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其他想法呢。”
拓跋勇脸色尴尬的接过了茶饼，心中一阵肉痛。
第296章 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银山啊？
白桦树树干笔挺，两人合抱粗的巨木到处都是，一眼望去，甚是壮观。
而穿过这片白桦林，一座海拔不算高的荒山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说是荒山，其实也不是什么树木都没有，只是山上低矮的灌木很明显的与周围遍布的巨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郎君，石见国产银的矿区，我们全部都看过了，就眼前这个矿区，最有可能是存在大量的银矿。”
一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匠人站在尉迟环面前，
为了在石见国找到银矿，李宽专门从将作监要了几名经验最为丰富的匠人去到倭国，说话的这名匠人就是其中名气最大的，人称“三只眼”的姚默三。
“哦？为何这么说呢？”
尉迟环经过这几年的磨练，已经不再是那个视匠人为猪狗的勋贵子弟，对于眼前这个也许可以帮助自己找到银矿的姚默三，他还是保持了必要的尊敬。
“郎君，我的理由有三个。第一，这里是石见国最早发现银矿的地方，并且还都是以露天矿藏为主，虽然产量不大，但是能在露天找到，就说明这个地方很可能还有大量的矿藏被埋在了地下。”
“可是去年我们也来过这里，山上山下的转了好几天，也没有什么新发现啊。”
尉迟环心中有点怀疑，李宽说石见国有大银矿，这个消息到底准确不准确？
他都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道听途说的话，说不准是被人欺骗了呢。
“郎君，之前只是在地表上转悠，这次确认其他几个产银的地方不可能有大量的银矿之后，如果石见国真的有大银矿，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里了。所以我才建议郎君安排人员在这里挖个矿洞，看看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姚默三双眼看着前方，那里正有上百帮工在忙活着挖矿洞。
“好吧，这姑且算一个理由。还有其他原因吗？”
尉迟环虽然不懂采矿，但是从大唐过来的那些匠人都很尊重姚默三，可见他的技术应该是过硬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听他的意见了。
再说了，没有找到银矿，就不会安排回大唐，尉迟环倒也不担心匠人们不用心。
“第二个理由就是这山上的树木，郎君，想必你也注意到了，这座山周围的树木长的都是非常高大茂盛，离的越远的越是如此。可是你看这山上的树？要找棵三丈高的都难，这说明这山上的土壤很特别，而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矿山上的树木，普遍都是长的不好。”
姚默三的这个说法，尉迟环倒是能够理解。
长安城外的观狮山，他是专门去看过的。
作为楚王府旗下最大的煤矿所在地，观狮山上着实没有什么大树。
“当然，单凭这个理由肯定还是不够的，毕竟没什么树木的荒山多的是，不可能都有银矿。”
姚默三叶知道第二个理由稍微不是那么有说服力，所以补充了一下。
尉迟环：“还有第三个理由吗？”
“自然是有的。这里很早就有少量白银产出，并且听说曾经出产过朱砂，这有朱砂的地方，往往就是出产铅粉的地方，而白银和这铅粉，往往是相伴相生的。”
姚默三没法从化学的角度去分析说明银铅伴生矿的存在原理，但是他毕竟是有丰富的采矿经验，稍微总结归纳一下，还是能够说出点什么的。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他没有说，那就是整个石见国，自己已经待了一年了，除了眼前这个地方，其他实在是不知道上哪再去找传说中的大银矿了。
所以，姚默三这次也算是放手一搏，要求尉迟环安排了大量的人手开挖矿洞。
如果还是没有结果……
“走，我们到洞口看看吧。”
尉迟环站在斜坡上，看着远处茂密的树林，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
“好的，郎君，正好这矿洞也已经挖了七八天了，我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姚默三是水平最高的匠人，而这个年代挖矿洞，危险性有多大就不用说了，所以尉迟环也是只准他每天抽个两刻钟进去看看情况，其他时间都在外面确认帮工们搬出来的东西。
还别说，这些倭国的帮工，虽然身材矮小，面色黝黑，穿的破破烂烂的，挖起矿洞来，却是很卖力。
当然，人家卖力，最主要是因为在这里干活，管饱！
这就足够了！
工钱什么的，那都是浮云，能够管饱，对石见国的那些倭国人来说，就已经够了。
矿洞只有一人来高，倭国的帮工差不多刚好可以直起身子在里面劳作。
但是姚默三进去的话，就要稍微弯弯腰。
至于尉迟环，就得彻底低着头、猫着腰走路，所以进去过一次之后，他就明智的不去找罪受了。
进了矿洞，只不过走了七八步，就开始变得漆黑起来，
虽然东海渔业不缺鲸油蜡烛，但是没有任何通风措施的矿洞里面，根本就不敢点太多的蜡烛。
原理是什么，可能除了李宽，大家都不知道，但是这并不妨碍大家掌握这个道理。
借着间或存在的几根蜡烛，以及手中的一盏鲸油灯，姚默三总算是走到了矿洞的尽头。
“哐当！”
“哐当！”
有倭国帮工在那里忙活着。
虽然光线很昏暗，但是这些人在里面干习惯了，居然也不影响矿洞的挖掘。
刚开始的几天，挖的速度都是比较快的，大部分山体都还是碎石和泥土的混合物，但是，这几天却是明显慢了下来。
很明显，眼前的哐哐声，是金属与硬物相撞之后发出的。
“停一下！”
姚默三大着嗓门喊了一句，没办法，不大声一点，根本就听不清。
而这些倭国帮工，虽然基本都不会说汉话，但是简单的一些话，却是能够听懂的。
毕竟，倭国的贵人们，也都是以会说汉话为荣。
此时此刻的倭国，也没有自己的文字，用的也是汉字。
姚三默举起了油灯，靠到了矿洞的最里面。
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姚默三心中叹了口气，将油灯转移到了侧面。
咦？
这些矿石似乎……
姚默三的心不争气的跳了起来。
第297章 总算是找到你的影子了
白银要比黄金活跃。
在大的金矿之中，狗头金之类的纯天然黄金，也是偶尔能发现。
但是狗头银之类的东西，是很难天然存在的，大多数情况下，银都是以化合物的形态存在。
不过，这并不影响姚默三对银矿是好是坏的判断，哪怕是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化合物。
眼前那灰里面透露出点点白色的石头，正是姚默三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是属于含银量极为丰富的一种矿藏，几乎走遍了大唐所有金银矿场的姚默三，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初步判断。
“哗啦！”
姚默三把眼前的石块翻开，继续确认地面和墙壁上的情况。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翻山越岭的折腾了一年，总算是找到你的影子了。”
看到地上都是这种矿石，姚默三激动的放下油灯，伸出双手抚摸。
“你们，全部转移方向，往这个方向，斜着向下挖。”
“喏！”
一旁有倭人帮工应和着，姚默三忍不住要去给尉迟环报喜，自己抱起一块银矿石，油灯也不拿了，直接借着洞里微弱的烛光往外走去。
“郎君，你快看！”
尉迟环正站在矿洞门口发呆。
往日，姚默三进了矿洞，都要把两刻钟利用完毕才会出来，没想到今天却是刚进去一会就出来。
那大吼大叫的样子，差点吓了自己一跳。
“看什么看！”
尉迟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话音刚落地，脑子就恢复正常了。
“莫非……这就是银矿？”
“富银矿！这绝对是富银矿！郎君，这里很可能真的有座银山！”
姚默三之前虽然信誓旦旦的跟尉迟环说这里就是楚王殿下说的银山所在地，但是说实在话，他心里其实是没有什么谱的。
如今……
十有**是稳了！
“走！我也进去看看！”
尉迟环立马就要进矿洞看看是什么情况。
“等一下，郎君，当务之急，是要封锁消息。这次我们只有几十名护卫，要赶紧去把房二郎带领的另外一支探矿队伍也带过来，要不然，可能会出事啊。”
姚默三在各个矿藏待得久了，各种各样的意外都见得很多。
虽然银矿不像是金矿那样新引力巨大，但是这也得分什么银矿。
就眼前这座山……
很可能往下挖，都是银矿啊。
就以刚才那块矿石的品味来看，自己在大唐看到的任何一座银矿，都比不上啊。
甚至，连一个零头可能都比不上。
“你说的对，我立马安排几个护卫去找遗爱。还有，码头那里的护卫也安排一部分过来，只有把这银矿看守好了，才能安心的冶炼银子。”
把这里的矿石运大唐，是没有任何必要的。
虽然这矿山离海边码头不算很远，但是怎么也有十几里路，就倭国那个交通状况……
所以，自始至终，李宽都是安排东海渔业在倭国探矿之后，实行就地冶炼。
提纯后的白银，哪怕是纯度不是特别理想，搬运起来也就方便多了。
……
东海渔业今年是做了充分准备的。
除了安排了探矿、提炼白银的匠人之外，就连一些需要使用的器具也都是准备的一应俱全。
尉迟环和房遗爱合兵一处之后，已经不再那么激动了。
一方面是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就是王爷口中的石见银山，另外一方面是东海渔业总共也就两三百人在这里，其中有一半还是各种匠人和辅助人员，护卫只有一百多人。
如果这个银山真的像王爷说的那么巨大，那么必然会让周围的各个势力觊觎。
怎么保护眼前的这个矿藏才是如今最需要考虑的事情。
好在码头里面的仓库中，已经有今年运来的一些水泥，东海渔业在短短的几天内就依山而建的搭起了一座小城堡。
城墙不高，也就一丈来高。
为了赶工，只是在各处要紧之地用混泥土浇筑了柱子，其他都是砍伐附近的白桦林作为栅栏，倒是有股行军营地的感觉。
没办法，人手就这么些。
“郎君，我越来越看好这个银矿了。这些矿石的品质还真是好啊，居然都不需要筛选和挑选，直接挖出来之后送到炉子里冶炼就可以了。”
姚默三看着眼前这座简陋的炉子，脸上满是期待。
听说楚王殿下一向是出手大方，发现这么大一个银矿，他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
想着自己在长安城中的孙子也能进入楚王府蒙学学习，他就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嗯，这银矿的质量绝对是没得说。现在就要多从各处多挖几个矿洞，看看这银矿到底占地有多大，到底是不是王爷口中的银山。”
尉迟环再一次想到离开长安的时候，李宽的嘱咐和提醒。
一旦找到传说中的银山，那么东海渔业每年从倭国带回家的白银就不是只有几百万两，而是直接可以翻几番，甚至比大唐一年的赋税还要高。
单单这个功劳，说不准就可以让尉迟家出现一门两国公的盛景呢。
“这两天，我让矿工往下斜着挖了几十步的长度，整个矿洞四周全部都是这种富矿，哪怕不是王爷口中的银山，这也是属于难得一见的大银矿了。要是规模上来了，一天产银一万两，绝对没有问题。”
没有对比就发现不了差距。
姚默三和金银矿打了一辈子交道，看多了大大小小各种矿藏，但是像是眼前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一天一万两？”
尉迟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自从到了倭国，他的眼界已经变高了不少，但是什么时候，银子都开始以万为单位啦？
“尉迟兄，要我说，留下一半护卫，其他人全部帮忙炼银子，顺便再从山下雇佣一帮倭国帮工过来，尽快的把产量提上去才是。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好长时间了，算算时间，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得准备回长安了，总不能到时候错过了王爷的大婚吧？”
房遗爱仗着一身本事，一点都不担心周围有哪些势力敢打银矿的主意。
而原本稳重一些的尉迟环，听了房遗爱的话，也忍不住觉得是要先冶炼一批白银回去，到时候就当是王爷大婚的礼物了。
第298章 敌袭，有倭国人来袭
人在大自然面前是很渺小的。
但是人破坏起大自然来，有的时候也是很快的。
左右不过是半个月功夫，石见银山营地前面方圆几百米的树木就被砍伐一空。
虽说使用焦炭来冶炼，效果会更好。
不过，为了速度，尉迟环也不管那么多了，就先用木头将就着吧。
“郎君，今天出银大约一千两，比昨天多了三成。”
姚默三老脸都笑成花了。
“尉迟大哥，你看，按照我说的做，准没错吧？这些倭国人，矮小是矮小了点，但是去挖矿，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我们带来的匠人和护卫，就负责将矿石变为银子，这样也就不用担心王爷出现的技术外泄的可能了。”
房遗爱拿起眼前一块估摸着有两斤重的银块，忍不住裂着嘴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房遗爱亲自带着几个护卫，去到了山下，一口气招收了几百名倭国帮工。
姚默三提到的几个矿洞，都差不多打出来了，结果比想象的还要理想。
“遗爱，这几天陆续有好几个倭国人抱着银矿石跑了，这人多了，护卫们有点看不过来啊。总不能让他们既要帮忙炼银子，又要负责守卫营地吧。”
尉迟环看到一堆银子，虽然心中也很是欣慰，但是如今的局面，却是让他有点担心。
整个营地，已经有将近五百名倭人，而唐人只有两百多个。
如果一切顺风顺水，那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别说两百多个唐人里面有一百多人是护卫出身，哪怕是只有几十护卫，也不会怕这帮刚从地里放下锄头的矮矬子。
“怕什么，今早不是又有一个偷跑的，被护卫发现之后直接枭首示众，估计这帮倭人不敢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
“不，我担心的不是这里面的倭人，我是担心银山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尉迟环很清楚财帛动人心的道理，将心比心，自己要是倭国人，哪怕大唐再怎么天朝上国，那也是山高皇帝远，放着这么大一座银山，什么风险都是值得冒的。
眼看着营地里面的白银越来越多，而去难波津报信的船只又没有那么快回来，尉迟环还真是担心出点什么事情。
而根据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很不凑巧，尉迟环担心的事情，很快就要变成真了。
就在银山不到五十里的地方，就是伯耆国地。
伯耆国到处是山地，老百姓的贫穷程度比石见国还要厉害。
与此相对应的，伯耆国的守护，胆子也比一般土藩国要大。
藤野三山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守护，都三天两头的吃不到肉，还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石见国的守护益田二郎亲自上门商讨一件大事的时候，他就二话不说的答应了。
石见国产银子，这不是什么秘密。
只不过以前石见国的采矿技术比较落后，除了一些露天的零星银矿之外，产银量并不大，那些银矿，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最终产出却是有限。
可是，当有人亲口跟自己说，唐人在山里头发现了一个大银矿，而益田二郎亲自在远处的山头里看了一下东海渔业采矿营地的盛况之后，立马就相信了。
“藤野守护，这情况都已经跟你说了，只要我们两家合兵一处，至少可以出动两千兵马，拿下这个银矿是一点问题也没有。而这银矿通往山外的道路只有一条，只要派人守好了，里面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益田二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方案很可行，心中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益田守护，你放心，我藤野什么时候怕过人？奈良那些人，看到唐人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但是我不怕。只要这银矿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大，得罪唐人这点风险算什么？”
“好！那我们动作要快点。码头那边已经有船只离开了，我担心是唐人去难波津叫人去了，万一他们来的护卫多了，我们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益田二郎在藤野面前是显得自己一点都不害怕唐人，但是内心深处……
让藤野这个头脑简单的人冲在前面，到时候哪怕唐人的护卫很厉害，那么点人对上藤野的一千来号人，估计也要死伤惨重。
再加上自己的人马，怎么都能把这个银矿给抢下来。
……
伴随着秋天的到来，树叶开始变黄。
一阵微风吹过，片片树叶纷纷飘落在地上。
在通往石见银山的路上，藤野和益田各自骑在一匹矮小的马匹上面，带着两千来人缓慢的往山里而去。
这个时候的倭国人，很多都有夜盲症。
像是夜袭这样的战法，他们哪怕是知道，也是没有办法运用的。
这么多人在漆黑的夜晚行军，指不定出现什么乱子。
所以他们一商量，觉得两千来人对付两百多人，听说那里还有几百随时都可能反水的倭人，根本就不怕被提前发现，干脆就早上天亮后再出发。
营地之中，一座高高的瞭望塔上面，一名护卫拿着望远镜在监视着四方。
突然，前方的转角处冒出来一行人。
一个，两个，三个……
不好，有情况！
护卫猛地放下望远镜，朝地面大声一喊：““敌袭！有倭国人来袭！”
本就有点担心的尉迟环，听到护卫的声音之后，立马一个猛窜，三下五除二的上了瞭望塔。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望远镜里面，就已经出现了一条长龙。
至少几百名拿着大刀、长矛、鱼叉的倭人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而在望远镜看不到的拐角处，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头出现。
“哔！！！”
尉迟环立马吹响了集结的哨声，此时此刻，采矿也好，炼银也好，都没有保命来的重要。
如果来的只是几百名敌人，尉迟环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但是看那源源不断的人头……
就自己这边一百多护卫，要是损伤的人手过多，自己可就没法跟王爷交代了。
自己必要要赢的干脆才行！
第299章 不长教训的倭人
东海渔业的这些护卫，都是楚王府护卫出身。
经过了薛礼的训练，哪怕不是最精锐的人手，放在万军之中，也算是佼佼者。
在尉迟环的一声哨声之后，这些护卫立马全部放下手头的活，快速的来到集合地。
来了倭国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紧急集合的哨声。
虽然很多人都愣了那么一瞬间，但是立马就又条件反射似的有了动作。
“尉迟大哥，要不我直接带一队人马，趁着这帮倭人还在行军，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房遗爱握着大刀跃跃欲试。
来倭国这么久，除了当初在飞鸟宫里的那一战，他还真没有好好的展示一下自己的身手。
别看远处密密麻麻似乎很多人的样子，但是房遗爱并不觉得害怕。
对他来说，害怕是什么？
好吃吗？
“不行！我们人太少了。”
尉迟环还算是比较冷静，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讲究战术。
营地里面还有几百名倭国人，别看他们这段时间一个比一个的听话，但是一旦战斗打起来，他们会有什么反应，还真是不好说。
再说了，营地虽然建设的比较简陋，但是怎么说也是个帮助，依靠着栅栏，可以让弩箭手更加安心的进行射击。
当然，单单的守，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真要是被大规模的敌人围住了，那就麻烦了。
“这样，趁着那些倭人帮工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它们全部赶到矿洞里面，没有通知，不可以出来，否则格杀勿论！”
不把内部的危险源控制住，尉迟环还真不敢放手去跟倭国人战斗。
如果让几百名倭人帮工留在营地里，至少也是需要几十名护卫去看守。
但是，把他们赶到矿洞里的话，那么只要留着几个人看住洞口，基本上就没有问题了。
再不济，搬几块大石头在洞口，也能有效的防住个别倭人想要不听号令的闯出来。
不过，倭人帮工并不知道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没有几个胆子有那么大的。
真要有……
反正护卫们的大刀也已经饥渴难耐了。
“各个工匠也都分发武器，没有刀剑的自己寻找合适的东西，协助护卫掩护弩箭队射击。”
尉迟环深呼一口气，开始布置防卫措施。
本来人数就不多，虽然有部分匠人也是经过一些军事培训，勉强可以接近国内普通府兵的战斗力，但是和楚王府的护卫还是差了不少。
这是尉迟环第一次指挥战斗，他比谁都希望能够取得胜利。
“遗爱，你带领一百名精锐护卫，埋伏在旁边那个小树林里面，听到响箭之后全军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对于房遗爱说要主动出击的想法，尉迟环并不是完全反对，但是一定要让弩箭手先给倭国人一个打击，把他们的士气降下来，要不然损伤可能会比较大。
尉迟环也不是第一天到倭国了，对于倭国下面所谓的各个属国的战斗力，心中也是有点底气的。
不客气的说，这就是一帮乌合之众，打顺风仗可能还行，一旦势头不对，人数再多，也会变成溃军。
所以，哪怕是看到倭国人来势汹汹，人数似乎是护卫的好多倍，尉迟环也是有信心打赢的。
一顿吩咐下去之后，各个小队令行禁止的开始了自己的动作。
而尉迟环重新上了瞭望塔，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敌人，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这人数，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啊。
强忍着保持冷静，尉迟环握了握自己的刀柄。
看来，今天是有一场硬仗啊。
藤野三山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军，脸上充满了自信。
他跟益田二郎已经达成一致意见了，只要这次自己这边首先出战，到时候银山的收益双方平分。
毕竟这里是石见国的地盘，能够平分，藤野就已经比较满意了。
要是换成自己，估计就吃独食了。
藤野在心中忍不住一阵鄙视益田二郎，觉得这里就两百多唐人，益田有着一千来号人马，居然不敢出战。
平白让自己捡了便宜。
“守护，前方就是唐人的营地了，我们是不是修整片刻，然后再出击？”
藤野三山旁边，一名谋士模样的人物提出建议。
“两千人对付两百多人，还用修整什么？我早饭没有吃饱，还想一会在唐人的营地里用餐呢，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藤野作为倭国偏远山区的一个守护，虽然对当初奈良城中的比试有所耳闻，但是却是并认为自己会失败。
尉迟环看到前方乌压压一片人群，嘴里不知道叫喊着什么，在几匹骑着矮脚马的将领的带领下，向营地大门口冲来。
“大家稳住！这些倭国人都是土鸡瓦狗，没什么可怕的，我一个人就可以打他们一百个人。”
尉迟环在不断的在给大家打气，手中拎着一把大斧头。
为了应对意外，留在倭国的楚王府护卫，装备都是非常齐全，前阵子尉迟环更是让人把码头那边防守使用的几架床弩拆到了营地里面。
如今，就等着倭国人来尝试一下这个时代最厉害的重型武器是什么滋味了。
……
藤原三山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一场大富贵，就在眼前了。
“大家给我冲啊，第一个攻进去的，赏赐精米两百斤！”
对于这帮倭人来说，精米就算是硬通货。
而两百斤精米，对于那些一辈子都没有吃过几次饱饭的倭人来说，也算是重赏了。
原本士气就不错的队伍，立马就加快了速度，哇啦哇啦的一帮人杂乱的都想抢到最前面去，一点阵型都没有。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两百步！
尉迟环看到越来越近的大军，慢慢的举起了手。
“射击！”
由于床弩的数量非常有限，而射击一次之后重新装备弩箭比较耗时，要是离得太近了再射击，那这床弩就几乎要成为一次性用品了。
当然，要是弩箭手能够给床弩再争取一下，多射一两次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一旦倭人进入了床弩的射程，尉迟环立马就下令射击！
“邦！”
“邦！”
“邦！”
几支弩箭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冲向了前方。
第300章 这战斗力有点渣啊
石见银山上面没有什么大树，不过一丈来高的枫树倒是有不少。
秋风萧瑟之下，片片红叶不时的从树上飘落，铺满了地面，让人感受到一种别样的美。
“噗！”
“啊！”
“噗！”
藤野三山正骑在一匹矮脚马身上，身先士卒的冲在了第一梯队。
当然，所谓的第一梯队，并不是真的最前面，他也知道要让其他人先上，自己表示一下带头冲的意思就够了。
所以，在他面前的几十步内，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两百步了，再有几个呼吸之间，就要冲到唐人的营寨面前了。
都说天朝上国猛士无数，似乎也不过如此啊。
自己带人都已经冲到门口了，他们也还没什么动静。
不过，就在藤野正高兴的时候，前方冲锋的势头却是猛地一滞。
几支一丈来长的弩箭轻松的将最前面的倭人穿透，紧接着继续往前冲。
一个、两个、三个……
一直到第四个人的时候，弩箭才在**的阻力之下停止了前进。
几支弩箭起到的战果都差不多。
虽然实际上也就是要了十几个倭人的性命，相对两千来人的大军，这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这种突然之间被串成一串的杀伤力，对士气的打击是无法用简单的言语来形容的。
不过，惯性的力量是强大的，后面的倭人并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不断的往前涌。
两百斤精米的赏赐，足够他们拼上性命了！
眼看着倭人在几个呼吸之间，来到了一百步外，尉迟环让弩箭手做好了准备。
“射击！”
这一次，二十几架连弩发出的弩箭，虽然威力比不上床弩，但是那“嗖嗖嗖”的箭雨，带来的杀伤面积却是比床弩大多了。
倭国人太密集了。
营寨面前的空地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弩箭手根本就不需要瞄准，只要及时安放弩箭，然后射击就可以了。
“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
“我的腿，我的腿受伤了，你们不要挤！”
一瞬间，就有上百倭人倒在了地上。
更要命的是，这些倒下去的倭人，很多都没有立马毙命，而是躺在地方不断的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倭国人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战阵啊？
整个倭国，如今都没有一架像样的床弩和弩箭，哪有机会见识呢？
藤野三山之前还觉得胜利就在前方，正大声鼓噪着倭人往前冲。
可就在这么一会儿，队伍前进的势头就彻底的垮下了。
倭人也不傻。
很明显，现在谁冲在最前方，死的就是他。
可惜，后面还有大量的倭人已经被两百斤精米冲昏了头脑，根本不知道前方的形势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还在不断的往前涌。
这就出现一幅诡异的局面了。
最前面的人虽然还没有掉头往回跑，但是已经停在那里，甚至不断后退。
可是在后面的人潮的涌动之下，又不自觉的被推搡着往前走。
“嗖嗖嗖！”
连弩继续发射出夺人性命的弩箭。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倭国人已经至少躺下了两百人。
后世有一种说法，冷兵器时代的普通军队伤亡率一旦超过百分之十就会失去士气发生溃逃，超过三成就会彻底报废。
这种说法对不对，尉迟环显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倭国人的这支队伍已经完全丧失了冲锋的勇气，却是确定无疑的。
“邦！邦！邦！”
安静了好一会的床弩终于又再一次的响起了催命曲。
藤野三山亲眼看着十几个倭人再一次的被串成了肉串，心中再也没有身先士卒的想法了。
这个益田二郎坑我！
他根本没有说过这些唐人的装备居然如此的好，自己连对方的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大军就快要溃逃了。
要不是自己这方的人数还是远远高于对面，藤野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已经被裹挟着落荒而逃了。
不过，事到如今，自己的一千来号人马已经损失了两成，而益田二郎却是带着他的人马躲在后面。
藤原三山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于是调转了马头，准备去找益田商量一下战事。
不过，他这一转身……
本来倭人就已经士气全无，现在看到主将居然转身要逃，大家立马就跟着转身向后逃了。
益田二郎虽然在后方，但是骑在马上，也看到前方的一些情况。
不过，这个时候他是怎么也做不出撤退的决定的。
这么一来，益田的人在往前走，藤原的人在往回逃，两片人群撞在了一起。
尉迟环站在营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虽然自己有信心能够最终打败倭国人的袭击，可是……
倭人的战斗力，有点渣啊。
不会是圈套吧？
有那么一瞬间，尉迟环心中产生了一丝犹豫。
到底要不要下令房遗爱出击？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令箭响起，那么可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局面了。
“嗖嗖嗖！”
连弩把最后一拨箭矢全部发射了出去，倭国人再次倒下一小片。
这更加坚定的加强了倭人逃跑的决心。
“呜！”
尉迟环心中一横，还是下令发出了令箭。
而在旁边树林里等候多时的房遗爱，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听着那喊叫声，早就迫不及待的要出手了。
不过，他脑子再混，也知道此时此刻必须听军令。
好不容易总算是等到了响箭的声音，房遗爱立马双腿一夹马腹，骑着自己费尽千辛万苦从长安带来的骏马，冲出了小树林。
身后的几十名护卫，也有几个是骑兵，他们像是箭头一样带着这支精锐的小队从旁边杀出。
好在小树林离倭人密集之处并不算远，要不然两条腿的还真是赶不上四条腿的。
眼看着房遗爱一马当先的冲向了倭人大阵，挥舞着那特制的巨棍，也不用什么花里胡哨的姿势，直接一个横扫，就打飞了好几名倭人。
天生神力的房遗爱，此时此刻终于有机会彻底的发挥自己的特长。
倭人本就被床弩和弩箭搞得胆气全无，突然之间又从侧面冲出来一队人马，局面立马就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第301章 俘虏的用处
“哇……哇……”
乌鸦粗略的嘶哑声，充斥着石见银山附近的山林。
益田二郎脸色灰败的跪在地面上，不敢有任何的异动。
要是往常，听到乌鸦的叫声，益田会感到心情愉悦。
没错，就是心情愉悦。
因为乌鸦在倭国几乎是国鸟一般的存在，跟华夏是完全不同。
哪怕是在后世的倭国，在东京也能见到很多的乌鸦，像是上野公园的门口就更是乌鸦成群，伴随着一些流浪汉和停留在公园门口搞着行为艺术的奇奇怪怪人物，让初次去到上野公园的华夏人感到一阵不适。
根本就没有蜡笔小新里面的那种完美。
“你就是益田？”
尉迟环浑身是血的站在益田面前，面露讥笑之色。
战斗力这么渣，居然敢来打石见银山的主意？
楚王殿下可是属貔貅的，吃进去的东西怎么会吐出来？
这帮倭国人还真是缺少教训啊。
“郎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道歉，以后石见国都听你的。”
益田自然是认识尉迟环的，当初自己还邀请他到自己府上喝过小酒，可惜，今时今日，他却是跟一条死狗一样半瘫着跪在地上。
两千来人的大军，居然连两百多人的唐人都打不过。
最让人感到绝望的是，对方一个人都还没有受伤，自己这边就已经奔溃了。
等到房遗爱像是天神出世一样的杀入到倭人当中，横冲直闯，没有半合之敌，倭人的混乱就更加不用提了。
尉迟环和房遗爱他们撑死也就是杀了四五百倭人，可是等到打扫战场的时候，身体基本健康的倭人俘虏，却是只有一千来人，其他的要么像是肉泥一样的散落在地上，要么就是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有些在那里呻吟着，有些已经没有了动静。
难怪引来那么多的乌鸦。
“哼！道歉要是有用，还要刀剑干什么？”
尉迟环不屑的看了一眼益田二郎。
别看他是石见国的守护，听起来级别很高一样。
但是在尉迟环眼中，他还没有自己身边的一名护卫来的尊贵。
经此一战之后，石见国根本就没有任何势力有实力、有胆量挑战大唐的威严。
至于奈良那边，呵呵，当初的那副场景，就够很多人回忆多年了。
“尉迟大哥，要我说，也别跟他废话，直接一刀砍了，省的留下来费事！”
房遗爱自从知道石见银山的事情之后，就想着把整个石见国纳入到东海渔业的管理之中，为银山的开采提供方便。
道路修筑、矿石开采、木炭烧制……
要把石见银山变成白花花的银子，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而从大唐携带大量人马过来的话，也是不大现实。
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那么，如何利用石见国的倭人就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了。
“不！遗爱，我倒是觉得留他一命，让他天天在营寨里面打扫茅房，让所有的倭人都记住，挑衅我们大唐的下场。”
尉迟环觉得一刀把益田二郎砍了，有点可惜。
太便宜他了。
“咦？”房遗爱眼前一亮，“这个主意不错，让倭人看看，原本高高在上的守护，如今都在给大唐扫茅厕，他们辛苦点去矿洞里挖矿，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尉迟环看着场中上千活着的倭人，脸上突然笑了起来，吓了旁边的房遗爱一大跳。
“尉迟大哥，你这是要干嘛？笑的这么寒碜！”
“遗爱，你不觉得我们的银矿，终于不缺人了吗？”
要是在以前，银矿上倭人那么多，尉迟环是不大放心的。
但是，有了今天这一战，就放心多了。
“啊？你不怕他们造反啊？依我看，砍一半，留一半就行了。要不然他们突然造反，还真是个麻烦呢。”
“不，你错了。我不担心他们造反。这里一千来人，但是矿洞里面还有几百号人没有出来呢，让先来的倭人负责看管这些俘虏，带着一起干活。”
尉迟环想到了以前在五合居吃饭，听那郭得志说书的时候讲过一个投名状的故事，今天正好拿出来实践一下。
“啊？尉迟大哥，这样不行吧？”
“行不行，一会你就知道了。”尉迟环脸露笑容，“来人，把矿洞里的倭人都带出来。”
……
小田切战战兢兢的跟着人流来到了营寨门口，刚才外面的喊叫声，他在矿洞里也隐约听到了。
出大事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只是，矿洞门口有人把守，已经在这里干了一个来月火的小田切根本就不敢抗命冲出洞口。
如今，一副尸横遍野的场景出现的小田切的面前，搞得他一股尿意差点没有憋住。
“你们都把耳朵放亮点，我只说一遍，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眼看着矿洞里的帮工都出来了，尉迟环的大嗓门立马就开始说话了。
“今天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多说了，我想很多人估计已经猜到了一些。现在，我要恭喜你们，一场富贵即将摆在你们面前，一个改变你们命运的机会来了！”
尉迟环想着以前李宽是怎么说话的，尽量在模仿这他的语气。
“这些跪在地上的俘虏有一千来个，再加上你们这几百人，我准备分成十二个大队来进行管理，每个大队有一名队长；每个队再设十个伍，每个伍设置伍长一名。这些队长和伍长，将全部从你们当中产生。”
尉迟环的话音刚落地，小田切就猛地抬起了头，双眼炽热的看着尉迟环。
原本看到还没有收拾的战场，小田切是脸色苍白。
但是，如今听到今天居然有这么一个机会放在自己面前，小田切立马就放下了一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当一名队长！
不管是哪里，阶层晋升的难度都是很大的。
很明显，只要当成了队长，小田切绝对算是在石见国实现了阶层跨越。
尉迟环看着眼前那些战战兢兢的倭人当中，多了许多火热的眼神，脸上不由得一笑。
看来，什么同胞之情，也没有实实在在的利益来的重要啊。
自己还没有说队长和伍长有什么好处呢，就这么多人心动了。
那就好办了！
第302章 倭国人的节操比想象的要低多了
不怕你要的多，就怕你无欲无求。
尉迟环心中大定的接着说道：“大家一定很好奇，这队长和伍长，怎么选呢？”
这个时候，别说眼前的倭人帮工，哪怕是益田二郎这样的俘虏也都好奇的抬起了头，看看尉迟环是怎么选定哪些人将要过来领导自己。
“方法其实很简单，我首选从你们里面选出一百一十名候选人，你们当中，只要在听到命令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要了那些受伤俘虏的性命，缴纳了投名状，谁就是候选人，手快有，手慢无！”
房遗爱目瞪口呆的看着尉迟环，还可以这样操作？
貌似是可以啊。
只要这些倭人帮工亲手杀了倭人俘虏，那么他们就已经回不去了。
这投名状完全可以有啊！
当初明明是自己和他一起去五合居吃的饭，为何自己就没有想到这一出呢。
小田切在听到尉迟环的话之后，心里面颤了颤，不过，很快的，他的眼神就变得坚毅起来。
自己家中今年已经饿死了一个弟弟了，要不是有了这份帮工的活计，自己的妹妹也肯定会饿死。
为了全家能够过上好日子……
小田切开始将眼光转移到了俘虏那边，快速的锁定目标，思索着用什么方法才能最快的要了他的命。
很显然，到时候场面肯定混乱，要证明自己成功的缴纳了投名状，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俘虏的脑袋拎过来。
“都听好了！”
尉迟环的声音再次响起。
包括小田切在内，都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了尉迟环的命令。
“想要当伍长，想要当队长的，现在可以动手了！”
尉迟环的话音刚落，小田切就一个俯身，使出平生罕见的力气，冲向了不断呻吟的俘虏当中。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倭人，小田切犹豫了一瞬间，立马就有了主意。
小田切一个弯腰，伸出了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扣在对方的脖子上，然后拎起来旋转了一圈。
“啪！”
一声轻微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小田切看了下双眼睁的大大，瞳孔已经不断涣散的倭人俘虏，手臂没有放松，直接拉着往尉迟环跑去。
而此时此刻，已经有几个心更狠的人在那里了。
当然，倭人帮工有四五百名，真正有胆量来抢这场富贵的也就一半不到，最终成功进入候选人队伍的，则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的一百一十名。
至于下手慢的，那是你对大唐还不够忠诚，留着以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吧。
倭国帮工的这些举动，在俘虏当中引起了一股小骚乱，不过在护卫接连砍翻了几个人之后，立马又恢复了平静。
尉迟环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当然，有些完全听不懂汉话的人，那就看自己的命了。
这些人只要缴纳了投名状，其他俘虏的性命就保住了，反抗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反抗不一定能活，但是不反抗，似乎却是可以活下去。
“很好！非常好！你们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的。你们每一个人，都至少会是一名伍长。”
尉迟环刚开始的时候，心里面还是有点担心，会不会找不出一百一十个人来。
没想到倭国人的节操比自己想象的要低多了。
“接下来，我将从你们当中选出十名队长，首先，汉话说的很流利的人先站到前面来。”
尉迟环的第一次筛选，立马就刷掉了一半以上的人。
即使是站出来的四五十人，也不见得真的说的很流利。
不过，语言的东西是作不得假的。
“认识汉字一百个以上的再往前站一步！”
尉迟环没敢把标准定得太高。
虽然这段时间，也有部分从楚王府的作坊里面过来的匠人，按照惯例在教授帮工们识字，但是到底有几个人是用心学习了的，不得而知。
哪怕是用心学习了，时间不够的话，也学不到多少东西。
当然，最早投奔东海渔业的那批倭国帮工，在这方面肯定是有优势的，毕竟东海渔业在石见国，也算是出现了一年多了。
“好！没想到还能有十几个人。”
尉迟环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得露出了笑脸。
“最后，愿意将家中亲属送到难波津的，站出来。”
尉迟环不可能真正信任这些倭人，哪怕是他们已经缴纳了投名状。
所以，再追加一道保险，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质子这个玩意，那是老祖宗玩剩下的，但是哪怕是到了几百上千年以后，仍然在盛行。
尉迟环也没有兴趣去表现自己的大度，而是直接的表示了要把队长们的家属送到难波津当做人质。
反正难波津那里也是缺少人手，这些质子弄过去了的话，还可以制衡一下那里招募的倭人。
玩弄平衡之道，这可不是只有帝王才懂的。
小田切听到尉迟环的话之后，稍微犹豫了一瞬间。
把家人都送到难波津，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石见国道难波津是几乎每个月都有船只来往，但是，一旦把他们送过去了，自己要再见到家人，估计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郎君，我愿意！”
倭人队长只有十个名额，按理说已经算是石见银山里面有点身份地位的人物了，小田切觉得这些唐人没有必要虐待这些队长的家属。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一门心思的替他们干活，自己的家属去到了难波津，也能过上好日子。
至少，不用担心会饿死吧？
大唐天朝上国，有多厉害，这段时间他也是听那些匠人们说过很多。
从这些匠人们自豪的神情当中，小田切可以准确的判断他们说的话有几成真。
“好！你叫什么名字？第一队的队长就是你了！”
尉迟环看到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立马就拍板让他当了第一队的队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人家交的另外一个投名状了。
有了小田切带头，后面的事情就顺利了。
“我也愿意！”
“我同意！”
投名状都缴纳过了，要是因为犹豫错过了成为队长的机会，那就可惜了。
第304章 不一样的菘菜（求订阅）
伴随着初冬的来临，楚王府别院的菜地里面，呈现出一副和往年不一样的场景。
一颗颗茁壮成长的菘菜，正在沐浴着阳光，极力在大雪来临之前，吸收着养分。
“王爷，这些菘菜，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大，但是已经有了巨无霸的雏形了呢。”
武媚娘在楚王府待的越久，就越是感受到了里面的各种不凡。
就拿暖房来说，之前她只是好奇李宽用那么昂贵的玻璃来制作，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眼看着暖房里面的菘菜越长越大，最后采摘的时候，一颗居然有好几斤，跟自己认识的菘菜完全不同，她才意识到了暖房里面似乎别有洞天。
当然，对于李宽来说，这不过是自己辛苦努力了几年之后应有的回报。
初级农业技巧的使用，总算是有了一个阶段性的果实了。
总算是有一种相对成熟的品种可以走出暖房，大规模种植了。
所以，今年秋天的时候，他一口气种植了几百亩菘菜，放眼望去，都是绿油油的。
“嗯，这菘菜，在初冬的时候也能生长，我们只要在下雪之前把它收割起来放在地窖里面储存，等到寒冬腊月之时，家家户户都没有青菜可吃，我们再把它拿出来卖，一定可以引起很大的轰动，这比什么推广效果都要好。”
李宽搞出全新的菘菜，自然是希望能够造福百姓。
但是，人吧，有的时候还真是很奇怪。
他们习惯了种植自己熟悉的作物，轻易不会去改变。
这也是后世土豆和地瓜在大明就已经传进来了，真正大规模的种植却是要到辫子朝。
惯性认知的强大，不是你几句话就可以说服的。
所以，李宽压根没想去说服谁来种植新式菘菜，直接把成果摆出来，明年自然就有反应快的人跟风种植。
之后，有人带头了，取得了好收成，有了好收入，自然就有人跟风。
而论起跟风的牛掰程度，也没有哪个国度能够赶上华夏的。
到时候，李宽的目的自然而然就达到了。
“王爷真是大慈大悲，为了天下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费尽心血呢。”
武媚娘最痴迷李宽的时候，就是他展现出那种不拘一格的气度和眼界的时候。
至于外貌……
嗯，其实也挺重要的。
“媚娘你过誉了，本王只是看不惯那帮苦哈哈，大冬天的连口青菜都吃不上。”
……
眼看着婚期逐渐来临，楚王府里面也渐渐的忙碌了起来。
当然，忙的都不是李宽。
由于是李世民赐婚，这迎娶程静雯的程序，就跟一般人家有所不同。
不过，对于李宽来说，纳采、问名和请期合成一道程序，省了几个环节也挺好的，省事不少。
只要最终抱的美人归就行了。
当然，省事是相对的，真正到了亲迎的那天，还是有一大堆的仪式等着李宽。
为此，礼部还专门派人来告诉李宽到时候的流程和注意事项，免得出现什么乌龙。
毕竟，亲王娶妻，还是属于比较隆重的场合。
“王爷，这迎亲的时候，有告祖、下婿、催妆、坐鞍和奠雁、蔽膝……”
李宽整整被礼部的那个员外郎洗脑了一上午，才听完迎亲的十六个流程事项，立马感到头大。
这娶个王妃，婚礼这么繁琐，从早折腾到晚。
到时候，还有力气吗？
总不能大被同眠，就真的一躺下就累的睡着了吧？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一些比较重要的仪式的注意事项有了点印象，李宽就不愿意再听礼部的人在那里聒噪了。
大不了到时候让褚遂良在一旁提醒自己就行，反正今天是没有心情再在那里学习这些繁文缛节了。
……
宿国公府。
程静雯坐在窗户旁边，安静的绣着一副手帕。
随着婚期的临近，她虽然内心很激动，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越发的稳重恬静了。
“三娘子，你为何不绣鸳鸯呢？我觉得这个大雁没有鸳鸯好看呀？”
绿竹双手托着下巴，坐在程静雯对面，看着她在那里忙碌着。
不是她不肯帮忙，而是自家三娘子非得自家亲手制作。
“噗呲！”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程静雯笑了起来。
绿竹嘟囔着小嘴，“三娘子，我这个问题很好笑吗？”
“世人都说鸳鸯是坚贞不渝的象征，喜服喜被上都要刺上鸳鸯。但是，有一次我跟王爷去渭水边上游玩，刚好看到几只鸳鸯，你知道王爷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呀？”
“你肯定想不到。”程静雯抬起头看了绿竹一眼，“王爷说，鸳鸯其实一点都不忠贞，相反的，它们还很花心。”
“啊？”
程静雯的回答显然出乎绿竹的意料。
“没想到吧？因为王爷说，鸳鸯只在每年产卵的时候，会结成伴侣，这个时候的雌雄鸳鸯确实是形影不离的。
可是，一旦等到小鸳鸯出世之后，它们便是雄再婚，雌再嫁，各走各的路。甚至，就在这段时间内，雄鸳鸯也是朝秦暮楚的，这样的鸳鸯，你还觉得它们忠贞不渝吗？我还敢把它们绣下来吗？”
这种颠覆认知的事情，也就是从李宽嘴里说出来，程静雯会相信，会在意。
要是其他人这么说，她一定会认为这个人是哗众取宠。
“不是吧？鸳鸯怎么可以这样呢……害我还偷偷的绣……”绿竹忽然脸上一红，“三娘子，那这大雁就忠贞了吗？”
“当然，大雁一旦失去伴侣，要么抑郁而亡，要么孤老终生。听说，一旦捕获一只大雁并且杀了，它的伴侣即悲鸣触地而死。”
程静雯发现自己和李宽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倒是懂了不少。
“好吧，这大雁看上去也挺漂亮的，大雁就大雁吧。三娘子，这马上就要成婚了，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激动呀？”
作为程静雯的贴身婢女，绿竹到时候肯定也是陪嫁丫头之一，理论上，也将有机会成为李宽的侍妾。
当然，只是有机会而已。
所以，这段时间她其实内心也是激动、忐忑不已的。
“你别在这里啰里啰嗦啦，我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等会又被你搞乱了。”
程静雯白了一眼绿竹，不过，被她这么一说，自己的心里面又不可抑止的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影。
第305章 热闹的长安城（求推荐票）
大唐国力蒸蒸日上，长安城也变得越发繁华。
李宽的婚礼即将到来，好多人都在忙着往长安城赶来。
蒙巴顿和阿斯卡也不例外，跟着马周来到了长安。
“我原本以为凉州城就已经够大了，没想到和长安城比起来，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呀。”
别看蒙巴顿在凉州城周边的胡人当中很有地位，见识也不凡。
可毕竟是没有去过长安。
就像是有些人上大学前都几乎没有出过自己所在的县城。
哪怕以前觉得自己多么厉害，见识比周围的人广多少，真正的去到了帝都和魔都，跟本地生源的同学一比较，就会发现，原来自己以为的见多识广……
李宽自己对此就深有体会。
“蒙巴顿，你说我们也在长安城买一处院子怎么样？到时候凉州至长安的水泥路修建好之后，就可以时不时的来住上一段时间呢。”
阿斯卡也对长安城的生活向往不已。
“这个可以有啊，今天先去见王爷，明天没事的话，我们就一起去找家牙行，看看能不能找两座离的近的院子。”
蒙巴顿眼前一亮，觉得阿斯卡的主意很好。
……
明德门外。
程处默一行人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不由得感到有点物是人非。
每次离开长安城，再回来的时候，总能感受很大的变化。
“在登州的时候就听说楚王殿下的南山建工已经开始修建从长安城到凉州的水泥路，我还没什么感觉。如今看到城门外一眼望去，都是平整宽阔的模样，才能感受到这水泥路实在是不凡啊。”
程处默并没有下马进城的觉悟，直接站在城门口，回过头来看着水泥路上的情景。
这么一大帮子人，骑马的骑马，驾驶马车的驾驶马车，立马就把明德门前给搞拥堵了。
不过，作为长安城几大害虫，程处默他们几个虽然这两年不常在长安活动了，守城门的人员还是能够认出他们来的。
再说了，敢这么嚣张的堵在城门口，不用看，猜都猜得到不是普通人。
“程大哥，听说长安到凉州的水泥路修好之后，王爷还准备修建长安到洛阳的，到时候我们直接乘坐大船在洛阳下船，然后再走水泥路回来，还可以省一两天时间呢。”
水泥的不凡，他们几个都见识过了。
但是这样大规模的修路，却是第一次看到。
“要我说，直接把水泥路从长安一直修到登州，那样骑着快马来回，节省的时间更多。”
房遗爱脸色黝黑，浑身肌肉，一副力大无穷的模样，生生让准备上前劝说一下的城门小吏都给吓住了。
不过，好在几个人毕竟是长安城长大的，稍稍好奇了一把之后，就开始进城了。
……
楚王府别院，今天一大早就热闹非凡。
东方平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昨天晚上赶到了长安城，离李宽的大婚也就差了几天时间。
“王爷，这次我从泉州而来，带了一些香料回来，听说这些香料，在南洋其实并不罕见，可是在长安城却是价格高昂。”
东方平自从离开登州之后，先是在杭州，紧接着在明州，如今又去到泉州负责市舶司的事情，简单的道喜和献礼之后，自然也要述职一下。
而李宽也对这段时间东方平的感悟很感兴趣。
特别是泉州与广州，是大唐这个时候与海商接触最多的两个州府，异国番邦的商人绝对不少。
并且，这些人从海上而来，跟长安城西市的那些胡商又有很大的不同。
虽然李宽有着后世的眼光，对这个年代的国际形势有一定的了解。
但是，也只是有一定了解而已。
具体南洋各国是什么情况，印度洋沿岸又是什么情况，其实知道的也不算多。
特别是南洋的很多番邦国家，名字奇奇怪怪的，想记住都有难度。
“你说的没错，香料在大唐是稀罕物件，但是在南洋却是不算罕见。本王听说南洋还有一座香料岛，整座大岛上，全部是各种各样的香料。”
后世的人们可能很难理解调味的香料，在历史上为何也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们都知道，自古以来，贪官都是喜欢收集价值昂贵的东西的。
可是，据说唐朝中后期的时候，一名宰相级的官员被查之后，家里居然搜出来来了八百石的胡椒！
八百石啊！
可不是八百斤！
他又不是卖胡椒的。
由此可见，香料在唐朝的时候，是属于贵重物品，具备一定的货币属性了。
之前李宽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一茬，主要是因为下南洋的难度比去倭国要高不少，整个南洋群岛遍布，水域复杂，还有一些海盗盘踞其中。
贸然让东海渔业的船只下南洋，还真可能有去无回。
要不然你以为广州和泉州那么多商人，他们不知道南洋有香料吗？不知道直接去南洋买会便宜很多吗？
“香料岛？”
东方平倒吸一口冷气，“那岂不是就跟金山银山一样？”
虽然不知道李宽口中的香料岛到底有多大，但是产出的香料，绝对不是一船两船可以搬运完成，这么一想……
那就是一座活生生的金山银山啊。
“差不多吧，关键是你要能找到这座岛。要不然，单单只是在林邑等国家的话，香料虽然也是有的，但也不是遍地都是。”
李宽一边说，一边在心中盘桓，是不是可以考虑下南洋了？
“王爷，如今泉州码头的船只，已经渐渐习惯了市舶司的管辖，属下准备这次回去之后，就转到广州去，把那里的市舶司也建立起来。”
“行！一旦广州的市舶司也进入正轨，你就可以考虑和东海渔业商讨下南洋的事情了。”
登州的造船作坊已经在尝试制作更大的飞剪船，等到明年下水的时候，差不多也就可以考虑下南洋的事情了。
既然东方平有这个意思，本身下南洋又符合自己的布局，李宽自然没有反对的意思。
“王爷，你放心，最多半年，属下一定让广州的所有船只都听令于市舶司。”
有了接连几个地方的经验，东方平如今也是信心十足。
第306章 出海的热潮
一股从北往南的寒流一夜之间让长安城进入了冬天模式。
街上匆忙行走的人群，都纷纷的穿上了厚厚的冬装。
不过，一条消息的流传，却是让长安城的勋贵百姓心中充满了火热。
东海渔业在倭国发现了一座银山！
就程处默几个的大嘴巴，这么重要的一个发现，自然是回到长安城之后就跟着家里的吹嘘了一番，紧接着又来到楚王府别院述说了一番大伙的丰功伟绩。
这么一来，石见银山的事情自然就迅速的传开了。
“李忠，那石见银山的事情，可是属实？”
长安城里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李世民自然也是听到了。
“陛下，是真的。属下也是刚刚接到百骑司的汇报，这石见银山，应该是在好几个月前发现的，据说程大郎他们回京的时候，那里日产白银已经超过三千两了。”
李忠心中不由得感叹李宽真是狗屎运。
随便派一帮人在倭国找一找，居然就真的发现了一座超级大银矿。
就连自己也忍不住要考虑，是不是把儿子送到观狮山书院去学习，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跟着沾点光呢。
“朕一直以为大唐物产丰厚，人杰地灵。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倭国，居然有如此巨大的银矿。看来宽儿之前说的发展海贸，还真是大有可为啊。”
“陛下，东海渔业虽然是楚王殿下建立的，但是大部分的份子都已经送给了陛下和朝廷，说起来，属下还得恭贺陛下喜得石见银山呢。”
李忠难得的趁着李世民高兴，也拍了一个马屁。
“说是这么说，可是朕当初也跟宽儿约法三章，这东海渔业的事情，一切都由他说了算。这账上哪怕是有金银无数，只要不分配，那也是进不到内帑之中的。”
想到这里，李世民就有点不满。
李宽这么安排，搞得好像自己随时都在觊觎东海渔业一样。
朕是那种人吗？
……
五合居。
最近一段时间，郭得志的压力有点大。
点都德力压五合居，成为长安城最有名的酒楼，连带着过来听郭得志说书的人都少了一些。
这几天，坊间里面流传着东海渔业在倭国发现超级大银矿的消息，郭得志立马就眼前一亮，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题材。
这种类似探宝的故事，之前自己也有说过，反响非常不错。
只是，一般人不会轻易渲染寻宝的事情，所以题材十分难寻找。
如今这个石见银山的传说，无疑正是郭得志最想要的故事。
只不过花了三天功夫，名为《倭国寻宝记》的故事，就已经在郭得志心中酝酿完成。
“各位客官，今天小老儿要给大家说的一个故事，和长安城里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石见银山有着密切关系。且说大唐东北面，有一个由众多岛屿组成的国度……”
好些在五合居吃着饭的客人，都不自觉的停下了筷子。
作为长安城最著名的说书人，郭得志很善于把握说书的节奏，对于如何调动听众的情绪，可谓是游刃有余。
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五合居的生意居然就比往常要好了三成。
而其他酒楼的说书人，看到《倭国寻宝记》居然这么受欢迎，立马就推出了类似的《石见银山探宝大揭秘》、《一座银山的故事》、《我和石见银山不得不说的故事》……的说书内容。
如果有热搜排行榜的话，那么石见银山无疑是当之无愧的头条。
……
点都德中，郭阳和邓峰心情愉悦的坐在雅间里面品着新出的菜式。
“郭兄，这几日木材的销量，就快要赶上上个月一整月了，特别是那些巨木，原本是接连跌价了两年，如今居然有了回涨的趋势，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我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往日一般都是自己直接采办木材的几家造船作坊，突然都开始找我买木头了，特别是那种适合造船的木头，几乎就是有多少要多少。”
自从当初修建大明宫的时候吃了个大亏，郭阳和邓峰可谓是缓了好几才缓过劲来。
要不是水泥的推广有个过程，有些思想老旧的人家又不爱使用，郭阳和邓峰估计就撑不到今天了。
“着实如此，来我那买木材的，基本上也都是用来造船的。这几年，渭水河边的造船作坊可是多了不少，没想到现在又有这么多人准备去造船。”
邓峰作为木材商人，自然很关注造船作坊这种用木头的大户的变化情况。
按照他的理解，大唐的造船作坊，这几年可是多了不少。
正常情况的话，接下来的几年，都不会再有什么新的造船作坊成立了，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石见银山的发现，彻底的刺激了勋贵世家参与到海外贸易的热情。
这次是东海渔业，下次指不定就是自己了。
也不用石见银山那样的超级大银矿，只要发掘一个普通的银矿，也足够一个世家兴奋不已了。
……
登州刺史府。
“淳于使君，这几天从长安的方向来了不少陌生的商队，要不要派胥吏去调查调查，看看这些人都是来干什么的？”
淳于家作为登州的地头蛇，消息是非常灵通的。
“调查什么？这有什么好调查的。当初程处默他们那帮人一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挣钱的机会来了。”
淳于难露出了一个迷之自信的微笑。
“挣钱的机会？”
淳于博一时没有反映过来淳于难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啊，你别只顾嫉妒东海渔业在倭国发现了大银矿，你要想到这个消息传开来之后，大家的反应。”
“莫非使君你这段时间频繁安排属下去各个造船作坊里面买船，就是跟这个有关系？”
淳于博也不傻，很快就联想到最近家族的各种动作。
登州府的各个造船作坊，但凡是有现成的船只，不管是什么船，都被淳于难派人买下来了。
童叟无欺的价格，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甚至一些作坊里面还在建造的船只，只要肯买，淳于难也让人下了定金。
长安城那些世家勋贵，但凡是想要早点出海，不找自己买船，短时间内就别想买到多少船只了。
淳于难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没错，为的就是今天。记住了，最近买下的船只，如果有人要买，全部加价三成！”
第308章 怎么是绿的？
阁楼之中，李宽看到一个盖着红盖头的丽人端坐在那里，脸色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不过，很快的，李宽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新娘子的衣服，怎么是绿色的？
莫非这个不是程静雯？
李宽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可能是自己娘子的存在。
“二哥，你耍赖！第三首只说了一半，还没有说完。”
就在李宽还在发愣的时候，楼下的李雪雁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咋呼呼的跑上了阁楼。
“嘿嘿，晚了，你二哥我就只想到了两句，不过，你不觉得我这两句比再多的都来的有意义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好倒是确实好，可是明显不完整啊。”
李雪雁也是识货的人，虽然李宽说了三首诗，可是前面两首很明显比不上最后的半首。
而顶着红盖头的程静雯，却是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虽然不知道李宽刚才到底作了什么诗，但是只凭李雪雁刚刚念的这句话，她就已经感动的……
“雪雁，这新娘子怎么不是穿着大红喜袍，而是绿色的呢？”
李宽对于穿着绿色的衣服成亲，觉得有点怪怪的。
“红男绿女，我大唐一向都是如此风俗的啊？”
李雪雁一脸怪异的看着李宽，觉得他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而李宽也一脸懵逼，红男绿女？
还好，不是红女绿男，真要让自己穿着一身绿色的袍子，再戴顶帽子……
“咳咳！”
李宽轻咳两声，不再理会李雪雁，径自上前牵起了程静雯的小手。
……
一大早就出了门，不过等到真正把新娘子迎进了王府，差不多已经到了午时。
紧接着再来一波复杂无比的各种仪式，李宽总算是把新娘子送进了房间，开始了今天的应酬。
当然，李宽自己在外面大吃大喝，也不会让程静雯孤零零的房间里饿着肚子等自己。
晴儿早就在房间里给自家王妃准备好了各色点心。
至于是否符合规矩……
楚王府里，李宽的话就是规矩。
“恭喜王爷！”
“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楚王府中，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好在楚王府账下能人辈出，倒也不用担心出什么乱子。
反倒是宴席上各种稀罕的菜式，让来宾大开眼界。
……
楚王府别院里头，武媚娘今天没有去蒙学授课，而是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抚琴。
“二姐，你一天都还没有吃东西呢？”
武郭端着一盘点心，俏生生的站在武媚娘身边。
自己姐姐心中想的什么，武郭自然很清楚。
今天可是楚王殿下大婚的日子啊。
可是，新娘子却不是二姐。
现在的日子，武郭其实是很满足的。
再没有人欺负自己母女几人，王府里面的丫鬟下人也很尊敬她们。
就连父亲去世之后，再无笑容的母亲，近来也能时不时的听到她的笑声了。
“三妹，我不饿，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武媚娘觉得有点不甘心。
自己哪一点比程静雯差了？
为何今天的新娘子不是自己？
如果王爷对自己无意的话，元宵之夜，为何偏偏要招惹自己呢？
还“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结果……
武媚娘不甘心呀。
“二姐，王爷跟王妃，那是陛下赐婚的。再说了，这王爷除了王妃，还可以有侧妃的呀。”
武郭没敢说李宽还可以取妾，以她对自己姐姐的了解，她应该是不甘于屈居妾氏的人。
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
和武媚娘一样心情烦乱的，是居住在观狮山书院一角的紫霞姑娘。
不过，相对来说，她接受起今天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自己一个青楼女子，王妃什么的，那是跟自己一丁点关系也没有的。
要是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楚王殿下的妾氏，那就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姑娘，早点休息吧。”
云儿也不好说什么，眼看着夜色渐深，只好给紫霞披上了一件裘衣。
“我没事，我就想一个人静静。”
紫霞双眼无神的看着外面，眼泪忍不住留了下来。
……
李宽的婚宴，就像是长安城里勋贵高官的一场大聚会。
不管是房玄龄还是温彦博，亦或是李靖和尉迟恭，都出席了这场婚宴。
而东宫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的出席，更是让现场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当然，李宽虽然看在眼里，却是懒得去理会。
此时的李承乾，因为腿疾的问题，已经失去了一些大臣的支持。
在一些人的眼中，一个坡脚的皇帝，有损大唐的威严，所以朝中拥立魏王李泰为太子的声音，近来有所见长。
李承乾也好，李泰也好，对于这种变化也是心知肚明的。
“魏王殿下，这楚王在长安城的影响力是越来越大了，那东海渔业如今又在倭国发现了石见银山，财力更加雄厚。如果能够争取到他的支持，那么王爷向那个位置就更加靠近一步了。”
李泰身边的魏王府长史杜楚客，轻声的说道。
“这个道理本王自然是明白的，可是这李宽一向是油盐不进，本王一时也没有想到用什么办法来拉拢他。”
李泰看着场中不断和各路人马打着招呼的李宽，也是一阵头疼。
像是驸马都尉柴令武他们，李泰多次拉拢，厚赠礼物，基本上就能试探出他们的态度。
可是这李宽，你送他礼物，他收了；你请他赴宴，人家总是找个借口不来。
你说他不支持你吧，他好像也没有支持其他人。
你说他是墙头草吧，似乎又不像。
李泰一时还真拿不定主意，只好先看看情况再说。
当然，跟李泰一样烦恼的就是李承乾了。
要说作为大唐太子，李承乾之前的表现也算是中规中矩，有点当初李建成的模样。
可是，自从得了腿疾之后，他的为人处世就大变，开始在东宫寻欢作乐。
哪怕是李世民的多次责备，也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当然，李宽大婚，不管是作为大哥，还是为了拉拢这个富可敌国的亲王，李承乾在身边人的劝说下都过来了。
只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李宽注定是哪一边都是不下注的。
第309章 不一样的解释
连珠帐、却寒帘、犀簟牙席。
李宽的婚房布置的非常豪华。
当然，古色古香之余，也是经过了一些现代化改造。
什么洗手间、暖气管之类的，必须是要有的。
哪怕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别院里面。
伴随着夜色降临，送走了宾客的李宽，总算是有机会回到房间。
而静坐在桌边的程静雯听到开门的响动，心跳立马就变得飞快。
出嫁之前，自己可是接受了一些再教育的，对于一会将要发生什么，自然是心中有数。
“夫人，来，先吃点东西吧。”
李宽成亲，自然没人敢在周围听墙角。
而被礼仪束缚了一整天，到了自己房间，自然懒得再搞那些繁文缛节。
所以李宽进了房间之后，直接揭开了程静雯的头盖，看着面红如花的夫人，直接说出了一个很没有情调，但是又很实际的话。
“王爷，我们还没有交杯酒没喝呢。”
“交杯酒？嗯，喝点小酒也好。”
今天一整天，李宽喝的都是专门准备的低度酒，虽然肚子很胀，但是并没有喝高。
本来晴儿和绿竹都要进房间伺候的，不过李宽觉得这种场合，要是有人在旁边……
算了，还是自己两个人待着自在。
所以，晴儿放下酒菜之后，就被李宽安排到外间去了。
程静雯之前虽然也吃了点小点心，但是像李宽这样直接安排人端着酒菜进来，还是不好意思的。
不过，此时此刻，她也只是随意吃了几口，便停下来了。
主要是想着一会会发生的事情，她有点……
李宽自然是感受到了程静雯的变化，不过，肉都已经到了嘴里了，什么时候吞下去，倒是不差那么一会会。
于是，便干脆拉着程静雯的手，说起了两人认识的经过。
……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
夜深人静，李宽感受着怀中的人儿的气息，不由得长呼了一口气。
总算是不用再过那种单生狗的日子了。
“嘿嘿！”
李宽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爷，你笑什么呀？”
程静雯虽然很累，但是却是睡不着，听到李宽那不怀好意的大笑，脸色大羞的问道。
“没什么，本王想到了靖节先生写下的一篇文章，不由得感到回味无穷。”
李宽听了程静雯的问话，不由得升起了逗弄一下她的想法。
“靖节先生的文章？我只读过《桃花源记》呢，王爷怎么突然会想到他的文章呢？”
程静雯也算是长安城勋贵女子里面少有的才女，李宽跟她交谈这些，也算是对了她的胃口。
“正好！为夫刚刚想到的就是《桃花源记》里面的内容呢。”
“啊？是吗？王爷想到了什么呀？”
程静雯搞不懂李宽怎么在这种时候，居然会想到《桃花源记》这样的文章。
莫非，王爷也想过那桃花源之中的避世生活？
“来，你给为夫背一段，一会我告诉你我想到了什么。”
程静雯有点没有搞懂李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还是乖巧的背了起来，“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
“停！”
没一会，李宽就叫停了。
“刚刚那句话，你再说一遍。”
“是林尽水源，便得一山这句吗？”
“不是，后面一句！”
“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是这句话吗？”
“没错，就是这句！”
虽然房中一片漆黑，但是程静雯却是感受到李宽脸上露出了一股笑容。
越是这样，她倒是越发的好奇起来，“王爷，这话有什么特别吗？”
“嘿嘿，你再好好的品味一下，看看有什么特别的？”
李宽忍不住又轻笑了起来。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程静雯嘴里来回的叨唠了好几遍，可就是没想明白这话有什么特别的。
“你再跟刚刚我们之间做的事情联系在一起，重新再品味一下这话，是不是觉得……”
“呸！王爷，你这心思也太……”程静雯俏脸通红。
她也是心思聪明的女子，刚才只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联想，如今李宽专门一提示……
“哈哈！好了，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
李宽搂了搂怀中的玉人，转了个身子，准备睡觉。
成个亲，被折腾了一整天，还着实有点累了。
……
楚王府中，多了一个女主人。
下人们还是明显的感受到了变化。
不过，程静雯也不是那种爱折腾的人，加上性子也算是温和，大家倒也很快就适应了。
而程静雯也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忙着了解楚王府的各种事情。
越是了解，她就对李宽越是佩服。
传闻中，楚王府富可敌国，还真不是乱说的啊。
当然，她最感兴趣的，不是这些财富，而是李雪雁多次在自己耳边提到的武媚娘。
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而李宽呢，由于那么多属下都从各地赶回，很快马周、东方平他们就要重新离京，也是有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这么一来，倒是有了一副男主外，女主内的模样。
“晴儿，这些书都是王爷写的吗？”
藏书馆中，程静雯一脸好奇的翻阅一本本书籍。
好些书，自己都是第一次看见。
“王妃娘娘，这些都是王爷写的呢。”
这几天，为了让程静雯尽快的熟悉王府的各项事情，李宽专门安排了晴儿跟在她身边。
而程静雯也是很清楚晴儿在李宽心中的地位的，所以对于这个丫鬟，也没当做是普通的下人看待。
“这些书籍，涉及的内容非常庞博，从天文地理，到算学格物，可谓是应有尽有呢。一般人要掌握这么多知识，可是很有难度呢。”
程静雯虽然自认为是才女，但是刚刚翻阅的算学、格物之类的书籍，瞄了瞄，却是发现很多自己都看不懂。
“是啊，所以有些书籍，王爷也只是存放在藏书阁里，没有立马拿出来。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懂，咱们王府里面就有一个人，把这些书全都看完了，并且还看懂了，就连王爷都啧啧称奇。”
“啊？是吗？谁呀！”
“就是那个蒙学的教谕武媚娘！”
“武媚娘？”程静雯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而晴儿刚刚说完，立马发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好端端的，自己在王妃面前提武媚娘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