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挽救
柳妃和柳氏家族下了这么大的手笔,要想保下他们,自然也要出重手。
怎么样出重手呢?
只能看柳妃都做了什么,一是从库部私拿了土火药,炸毁这座古桥,想要杀死四皇子;二是派了死士血杀,致四皇子于死地;三是没有军令和圣命,私自调动当地府兵。
只这三点,便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若是想要救她们,那么就得抹杀掉这三点。
谢芳华看着临汾镇府兵来的方向,听啼声便知道定然是快马加鞭,也早就等候在两里地之外。来到这里,也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儿。她抿唇思量片刻,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你说,我保下柳妃,是不是正确的?”
“就我们谢氏来说,目前是正确的。四皇子是人中龙凤,若是没了牵制,一飞冲天,那么再要钳制他,可就难了。”谢云澜点点头,“尤其是皇后还一早就抚养了秦怜郡主。”
谢芳华眸光坚毅,“若是我前去拦住临汾镇而来的府兵,不让其插手,你再有办法将月落拿到手的证据攥到咱们自己的手里。而这些人……”她目光扫了一眼场中这些黑衣人,冷厉地道,“一个活口也不留的话,秦钰便抓不住柳妃的把柄了。是不是全部抹杀了柳妃的所做的这些?”
谢云澜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月落武功极高!如今这么长时间,证据怕是到手了。你有办法从他手中拿回来吗?”谢芳华看着他。
“我身边目前没有人是四皇子这个近身隐卫月落的对手,但若是我自己亲自出手,应该是能拿回来。”谢云澜道。
“那云澜哥哥,我们就分两路如何?我拦住临汾镇府兵,你劫持月落手里的证据。”谢芳华看向桥下打做一团的护卫和死士,“这些死士,就交给这些护卫击杀,一个不留。”顿了顿,她看着那两辆被困的马车,“更何况,如今如今秦钰、初迟、李沐清、秦倾等人被大桥坍塌的碎石挤压住。一时半刻我们不救的话,他们没办法出来。只需要吩咐护卫,劈开马车的缝隙,不让他们憋死就行了。待我们处理完这两件事情,再救他们出来。”
谢云澜点点头。
“那我现在迎过去!”谢芳华对他询问。
“我让风梨带五十人跟着你。临汾镇的统兵若是不识时务的话,你就问他,他的儿子还想不想要了。”谢云澜话落,补充道,“临汾镇统兵膝下无子,也是因夫人善妒。他的夫人是柳氏的女儿。宫里贵妃受宠,那统兵也不敢得罪柳氏。便悄悄地暗中娶了个外室。生了一子,今年五岁,爱若至宝。”
谢芳华闻言顿时笑了,“云澜哥哥,有了这个,不怕他不投诚。”
“也不见准,你需要拿准他脾性,分析利弊,对他下蒙药。他之所以能做到临汾统兵,也是因为柳氏扶持,柳氏对他有知遇之恩,功不可没。”谢云澜摆摆手。
“我晓得怎么做了!”谢芳华下了马车,从一旁一个护卫手中要过一匹马,翻身上马。
风梨得到谢云澜的指示,知道公子如今对芳华小姐甚是看重。再加之芳华小姐的血是牵系着公子的命的。所以,只稍微犹豫了一下谢云澜的安危,见他摆手,他也立即跟着上了马。
五十护卫出列,跟在了谢芳华身后。
谢芳华双腿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如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风梨暗赞了一声谢芳华的马术,想着芳华小姐一旦不对公子隐藏脾性后,处处令人敬佩。
谢云澜目送谢芳华身影离开,也缓缓地下了马车,挥手招来一人,对他嘱咐了一句,也牵过一匹马,独自一人上了马,走的是与谢芳华两条路的方向。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后,护卫依然在厮杀着。
那黑衣人头目已经身受了一剑,他等待救援的同时,自然也发现了谢芳华和谢云澜竟然一前一后离开了。不由惊异地猜测他们是干什么去了?难道也是去搬救兵?
他分神的空隙,肋下又中了一剑,身子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稳。
谢云澜的护卫也是经过血一般的训练的,对付死士,丝毫不手软,且十分干练利索有经验。一击毙命。
所以,哪怕是谢云澜离开了,他们依旧照着指示,不受影响,丝毫不乱地缠住这些人,且毫不留情地绞杀。
那黑衣人的头目本来觉得,若是万不得已,他不能得救,今日也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只能刎颈自杀或者服毒自杀了。但是不多时,他便看出来了。这些人似乎得了命令,不要活口。要的是他们死。
人对死,某种程度上是恐惧的!
哪怕是死士,他虽然不惧死,但是有活着的希望,也不会放弃。
但是自己选择死和别人毫不留情击杀,还是有着区别的。
这人眼看不对劲,对剩余的黑衣人一挥手,“撤!”
那些黑衣死士没想到凭借他们二三百人和身手,竟然连对方十分之一都没折损。早已经有了惧意。此时听到指令,再无杀意,齐齐离开。
但是谢云澜的护卫得到了他的指示,这些人一个不留,他们又岂能让这些死士离开?所以,迅速地围成了一个阵,以那黑衣首领打头,一个也不放过。让他们连离开也做不到。
黑衣首领眼看这阵势,若是没救兵的话,今日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可是早先他发出信号弹的时候,明明听到有救兵正快马加鞭地赶来,可是此时却听不到了。他既然能坐上死士首领,自然也是有着本事的。所以,立即就想到救兵可能被人给拦截了。
他心下顿时一灰,看来今日他和这些死士是要全部都折损这里了。
既然左右都是死,那么也不能就这样让对方什么也没有折损的死。于是他顿时大喝一声,“随我杀出去!能活着的人,我请示家主,去除死士编号,从死士里除名。从今以后,我们过正常人的日子!”
他这一鼓舞,顿时让剩余的百人有了气势,齐齐应和了一声,刀剑锋芒顿时凌厉了。
谢云澜的护卫一见,便知道接下来恐怕是一场恶战了,但是他们并不怕。有护卫首领一挥手,同时喝了一声,“公子命令,这些人全部击杀,一个不活!”
没有多余的话,只需要一个命令,护卫们顿时齐齐应是,刀剑锋芒也顿时凌厉了。
于是,刀剑挥闪,血色弥漫,以这座坍塌了的废桥为场地,成了屠场。
秦钰在马车内,听到黑衣死士首领和谢云澜护卫首领的话,本来轻松的面色一沉。他本就聪明,瞬间就想到了一个结果。眸光也跟着沉了。
“他们什么意思?”初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谢云澜怎么下了命令要对方一个不留?
秦钰脸色晦暗片刻,身子向后一倚,有些后悔地道,“是我错了!不该把主导交给别人。我该是想到她不会帮我的。”
“什么意思?你说的是谢芳华?”初迟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秦钰点点头。
“不是谢云澜吗?”初迟眉头拧起来。
秦钰沉暗地道,“谢云澜也是听谢芳华的。”顿了顿,他不解地道,“对于谢云澜和谢芳华,这倒是让人极其意外的。多年来,可没听过谢云澜和谢芳华有过什么交集。如今看着他们却是很亲近。”
“那个女人水性……”初迟刚想骂谢芳华,但想起秦钰的警告,有住了口,不以为然地冷哼,“她那张脸就是长了一张祸水的脸。哪个男人不想看?谢云澜据我所知,可不是他亲堂兄。而是谢氏旁支,堂了几辈子的兄了。若说出了五伏,血缘早淡得没影了,就算缔结姻缘。也是可行。”
秦钰眸光一缩,晦暗的脸色闪过一丝什么情绪,看向初迟,“你胡说什么?”
初迟嗤笑一声,“我哪里胡说?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我虽然才踏入京城,但这么长时间对于南秦的了解,可不是什么也不懂。尤其是皇室、谢氏、几大世家的牵扯。”
秦钰眉头皱紧,沉默下来。
初迟见他不反驳,知道他说对了。即便不想承认,但事实也是不容更改。他道,“如今怎么办?我们被困在这里。你辛苦的伤口刚刚愈合,不能牵动,而我的伤刚好了五成而已。如今这些碎石堆积,我们若不是拼劲大力气再弄个重伤,恐怕冲不破这些积压而出去。”
“现在出去也挽救不了什么了。”秦钰摇摇头。
“那我们就这样干等着了?”初迟有些不甘,他和秦钰有协定,助秦钰登得高峰,若是他前路波折,被人破坏了这一件大事儿,那么后面他们又需要费尽多少心机?
“不等着也没办法!看得见结果的事情,既然做了也白做,又何须伤了自己去做?”秦钰伸手揉揉眉心,“我早该料到的,她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了我!还是太低估她了。”
“他自然不会便宜了你!”初迟恼恨地道,“你没忘记她恨不得要杀了你?”
秦钰顿了顿,“至少现在是不会再杀了我!”
“她当然现在不会再杀你,但你也知道,那也是因为秦铮。她在意秦铮,你身体里中了和秦铮一样的同心咒。她才不敢杀你。若杀了你,指不定秦铮也活不成了。”初迟提醒他,“你醒醒吧!这样的女人能要吗?”
秦钰忽然笑了,“正因为她是这样的女人,我才想要。”
“她这样的女人哪里好了?如今有婚约不说,还心狠手辣。处处对你提防牵制。如今倒好,彻底地破坏了你的这一件大事儿。我们这一件事情不成的话,那么未来要走多少波折?多少麻烦?”初迟心中彻底不满发恼,对谢芳华是没一点儿好感。
“破坏了这一件大事儿倒也没什么!左右父皇还春秋正盛,目前哪个儿子也别想越雷池一步。”秦钰眸光幽黑,“她对于秦铮,未必有多少在意,无非是处得时间长了,便有了牵扯了。她能对他好,我未必不能让她转变对我。”
“我看你是没救了!”初迟闻言忿忿地转开脸。
秦钰不再说话,整个身子懒洋洋地倚靠在车壁上,听着外面惨烈的刀剑肉搏厮杀,浓郁的血腥味弥散在本就封闭得不严实的车厢内。他脸色昏暗,眸光深沉。
他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没有有志者做不成的事情。
只有不敢想,不去求。
另外一辆车厢内,李沐清、秦倾、王芜、郑译四人从桥面上坍塌乘坐马车跌下来,挤压晃动了一阵。便有护卫控制住,安全地落在了桥下的炸毁地面。但碎石噼里啪啦一阵砸车厢铁皮的响动,还是将秦倾、王芜、郑译三人骇得神魂具失。
李沐清则是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巨响、炸开、厮杀等等声音。他都静静地听着。当听到远远的地方有马蹄来,然后桥对面又有马蹄声离开,他便猜出了几分。当听到黑衣死士首领和谢云澜护卫一前一后说出的话,他却更是了然了。
他武功极好,内力也都在,这一辆马车被炸开桥面的碎石积压的不是十分严重。毕竟最严重的地方在前方秦钰和初迟所在之处。若是他催动功力,也是能破车而出的。但是他要破车而出吗?
皇上密旨是他来保护四皇子,只要四皇子安全他就完全了任务。
如今的四皇子,他定然是没有姓名危险的,只不过是被困在马车内而已。
谢芳华是不会让他死的!
但是也不会让他得逞!
他静静地想着,却靠着车壁,一动不动,许久,都没有破车而出的打算。
秦倾、王芜、郑译从桥上掉下来时一直发出骇然的叫嚷的,直到安全落地,他们才平静了下来。被土石积压,车厢内极其黑暗,有些微缝隙的光线,能看到外面一点点的亮色。但浓郁的血腥味和烟尘味,却是扑鼻而来。
“李沐清!”秦倾黑暗中喊李沐清。
李沐清应了一声,“我在!”
秦倾松了一口气,“王芜、郑译!”
二人咳嗽了两声,一前一后应答,“在!”
“咱们是不是被埋在碎石下了?”秦倾推了推车厢,他虽然也学骑马射箭,也学内力武功,但到底是年幼,一直以来不成火候。所以,只稍微松动了一点儿土石,哗哗地响了两声,便纹丝不动了。
李沐清点点头,“是被压在碎石下面了!”
“那怎么办?我们怎样出去?你能破除车厢吗?”秦倾焦急地问。
李沐清摇摇头,“不能!土石太重了,我若是强力破除车厢的话,难免有碎石砸下来。我自保没问题,但是你们三人,怕是会受伤。若是砸到头部就麻烦了。”
秦倾一听,顿时止住了这个想法。
王芜、郑译也不想被砸破头,他们以文为本,还是想要未来靠这脑子入朝的。
“我们等着吧!外面又来了杀手死士,如今倒不如在这里面被困着了。”李沐清安定三人的心神,“云澜兄和芳华小姐都安然无恙地过的桥。将外面的杀手死士处理之后,定然会救我们的。”
三人一听,都安定下来,静静地等着了。
外面厮杀继续。
谢芳华骑马带着风梨、以及五十护卫很快就出了一里地之外,迎面迎上了临汾镇而来的府兵。黑压压一队兵马,大约有两千人之重。
对付四皇子,竟然除了派了三百杀手死士外,还调了两千兵马。
柳氏这是想连带着云澜哥哥和她一起这两百人的队伍一起一窝端了吗?
这副狠劲,倒是个成气候的!只是可惜,三皇子不出彩,没有四皇子秦钰的才华和心机。
领头一人年约四十岁,身材魁梧,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从军队上历练上来的,是个能带兵打仗的练家子。
这个人想必就是临汾镇的统兵了,也就是柳氏的女婿了!
她想起谢云澜嘱咐的话,勒住马缰,端坐在马上,看着这位统兵。
临汾镇统兵,名李猛。其实他以前的名字叫李剩儿。因自幼所出生的村庄发生涝情,父母兄弟皆亡,仅仅活了他一个,后来他四处流浪,实在无以为活时赶上朝廷征兵,去了军营。因力气大,训练猛。故而有了个外号叫李猛。
他觉得父母给他取名叫李剩儿,这个名字实在不好,都是这个名字的原因,他才成了全家那个仅剩存活的一口。于是,干脆就给自己改了名字叫李猛。
他在军中几年,因表现优异,被上官看重举荐武考。当年皇上正宠柳妃,将武考的责任交给了柳家。柳家主任武考主事武监。在考核时,看重了李猛,收了做门生。后来见他上进,又将自己的其中一个女儿嫁给了他。后来被放出京,距离这就近京城百多里的临汾镇做了统兵。
他能有今日,确实也是因为柳家的知遇之恩。
今日想要打发他,以着这个人从面相看着刚毅的铁性,看来也是不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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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谈判
谢芳华打量李猛的空档,李猛见前面有人挡住路,也立即勒住马缰打量她。
第一眼所见,这是一个美得融化了所有风月花颜的女子。
再仔细一看,只见她身姿纤细,纤腰不盈一握,看起来有三分病态,七分弱态。但偏偏端坐在马上的身板挺得笔直,好看的眉目隐隐坚毅,这般神情和她的姿态融合在一起却丝毫没有违和感。他本来得到信号弹急躁赶来的心兀地一突。
这个女子是谁?
尤其是她身后跟着清一色的护卫,虽然仅仅有五十人,但无声无息地立在她身后跟着她一起驻足,身下的坐骑连马蹄踢踏一下也不响。这小小的阵容却是让他身在军营多年如今一手带起来的府兵也不能相比。
他虽然是武将,但是自小混于市井,识人也端得几分厉害。此时立即端正了颜色,压下心中的急躁,沉声质问,“前方何人?拦住本官的去路?”
谢芳华听他说话底气十足,器宇充盈,她淡淡道,“谢芳华!”
李猛乍闻这三个字一惊,在他的想法里,临汾桥被重量土炸药炸毁,且有三百杀手死士等在那里刺杀活口,他早已经得到消息,谢云澜护送谢芳华回京,只从护院里挑带了两百护卫。重量土炸药加上杀手死士,早已经将那些人杀得一团乱麻。尤其谢芳华是个养在深闺久病多年初愈的病秧子。这样的大场面,就算她病好了,怎么受得住?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拦住他去路的!
可是偏偏来拦截他的人就是她!
怎能让他不惊异?
他一时惊诧莫名,加之从来没有见过谢芳华,不由得更为仔细地看着她,将信将疑,“你真的是……谢芳华?”
谢芳华忽然笑了,“李猛,天下有几个谢芳华?我堂堂忠勇侯府的小姐,还有人假冒不成?”
李猛面色一变,“你……你没有……”
没有被诈死?还是没有被杀死?谢芳华含笑看着他,“我病怏怏地过了多年,每隔一段时间京城就有人传我快要死了。可是这么多年,我还是好好地活着。如今自然是越活越好了。只能说明我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李猛闻言脸色蓦地有些发紧,心顿时绷住,谢芳华这个女子如今好模好样地出现在这里,再结合关于她前一段时间法佛寺失火奇迹般地治愈了她的病据说是有神灵庇佑的传言,使得向来不信鬼神的他此时见到她真人又听到她这般说话不由得觉得脊背凉了凉,似乎有某种风刮过,一时间让他这个从军营里爬了多年的大汉有些受不住,身下的马也受他感染踢了踢蹄子。
谢芳华一直注意着李猛的表情,什么叫做先声夺人,她自然也是熟读兵法的!这第一面的第一仗,她自然是镇住了李猛的气势。
只要先攻了他的心,让他有对某些东西有那么一丝惧意,接下来便好打退他了。
不过李猛到底是从军营铁血里爬出来的人,不过片刻,便定住了神,面色紧绷地看着他,质问道,“就算你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为何阻住本官的路?你可知阻拦朝廷命官办理公务,是要问罪的吗?”
谢芳华失笑,“李统兵,我谢芳华就算进了皇宫,凭着身份,也可以不对皇后行跪礼。更何况柳妃娘娘!更何况一个区区的朝廷四品官了。”
李猛面色一寒,“皇后虽然母仪天下,但到底不能干政。芳华小姐虽然身份尊贵,但也没有权利阻止朝廷命官办理公务!我劝芳华小姐还是赶紧让开路!否则下官对你不客气!”
“李统兵确定是去办理公务吗?”谢芳华沉静地看着她,“我不让开路,你又如何对我不客气?我竟不知道了,天高皇帝远,李统兵这是要造反吗?”
李猛心下一沉,顿时大怒道,“芳华小姐休要血口喷人,你不让开路,下官就踏马而过了。”话落,他不想再跟谢芳华废话,便对身后一挥手,双腿一夹马腹,向前冲来。
看这模样,是真的豁出去了,要踩踏谢芳华而过!
谢芳华眸光一缩,柳氏和柳妃为了三皇子而杀秦钰如今这么大的手笔已经是压上了所有的赌注孤注一掷。自然是连他和谢云澜也算上了。她看着他冲来,顿时不紧不慢地道,“李统兵这般不顾及我身份,是想要杀我?你难道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吗?”
李猛心里已经发了狠,只要是到了谢芳华面前,不管她挡不挡路,今日都要杀了她。反正事情已经做了,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反正皇上也要除去谢氏。他本来打定主意,心下的一干情绪都被他压下,发了狠地要置他于死地,可以刚到她近前一步之遥,徒然听到这句话,他身子猛地一僵,手中已经握紧的刀柄却是怎么也抽不出来了,立即勒住了马缰。
他身后的府兵也跟着他齐齐地停下,也算是训练有素。
谢芳华见他果然因为听到儿子而被震动,对她微笑,“皇上这么多年都没除了谢氏,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猛不答反问,“你抓了我儿子?”
谢芳华也不答他的话,径自道,“我爷爷退出朝堂,哥哥还未入朝,皇上找不到把柄外,也是因为谢氏掌控了所有的经济命脉,皇上一直筹备不足。哪怕如今,他也没筹备充足。”
李猛恼怒地看着她,“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问你,你抓了我儿子?”
“我到是不用抓你儿子,而是只需要将你有外室,有儿子的消息派人告知尊夫人。那么你可以想象,你的儿子还有活命的机会吗?”谢芳华淡淡道。
李猛面色一变,威武大汉的眼睛顿时瞪圆,“看来我今日不杀你都不行了!”话落,他顿时从刀削里抽出大刀,迎头对着谢芳华就劈了一刀。
风梨一直跟在谢芳华身后半步,见此一惊,连忙上前要迎住李猛的大刀护住谢芳华。
谢芳华却对他轻轻挥手挡住了他上前,同时手中的马缰绳轻轻一仰,缠住了李猛的大刀。她的动作实在是很轻很慢看起来很无力,但是偏偏李猛的大刀被她马缰绳缠得紧,动弹不得。
李猛也没料到砍出的一刀入打在棉花上且还被缠住,平时他被称之为大力王,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勇猛的绰号而来。他一惊之后,用力抽刀,可是却怎么也抽不出来,抬眼看谢芳华,见她端坐在马上,纤细的身子依旧是早先的姿态,纹丝不动。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早先被压制下的感觉再度涌上来,看着谢芳华的眸光渐渐地变了。
关于忠勇侯府小姐的传言太多,多到让人耳不暇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虚弱柔弱手无缚鸡之力。
在军中,上等的武将,也鲜少有人能接住他刚刚那全力下的必杀招的!但是偏偏被她给接住了,且还轻而易举!
“李统兵,我们可以好好地谈谈!”谢芳华在他用力地撤了两撤,却憋得脸通红也撤不回大刀时,轻轻地撤回了马缰绳,松了手。
李猛乍然被放,一股大力猛地倾泻,使得他连人带马后退了好几步。
谢芳华轻轻拿捏着马缰绳,姿态轻松地端坐在马上看着他,清声道,“李统领,实话告诉你,柳妃娘娘和柳氏埋在桥下的大量土火药虽然炸毁了古桥,却是没伤到四皇子秦钰。也是因为谢氏米粮的公子云澜安排的护卫救了他。同时,柳氏的三百杀手遭遇到了公子云澜悉心调教的护卫。两相杀将起来,那三百杀手死士不是对手。我来拦阻你时,已经被除去了一大半。”顿了顿,她道,“你可知道除去这一大半杀手死士,公子云澜的护卫折伤几何?”
李猛闻言睁大眼睛,似乎她的话是天方夜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四皇子竟然没死?不但没死?还没伤到?”
“自然是没伤到!他所乘坐的马车虽然掉到了桥下,但因为车厢早就包裹了厚重的铁皮!又有武功高手的护卫相护,十几米高的桥还的确奈何不得他。”谢芳华淡淡道,“况且,公子云澜的两百护卫也只折损了不到十之一二。此时,那三百杀手死士,怕是已经一个不留了。”
李猛惊骇,“你此言当真?”
谢芳华看着他,到底是武夫!她好端端地敢只带了五十人拦截他两千府兵,自然是有备而来。会说假话?不过他的反应也确实是合情合理。毕竟柳氏和柳妃娘娘如今下的血本大。自认为准备得天衣无缝,怎么也会要了四皇子秦钰的命。却做了这些连伤他一根汗毛也没有的话,的确是难以置信和接收。
不过她自然用不着顾忌他的情绪,毕竟她是为了谈判而来。
“除了公子云澜的安排外,四皇子秦钰早已经识破了柳妃娘娘和柳氏家族要除去他的计谋。早已经派了心腹近身隐卫月落前去搜集关于柳妃谋害他的证据。”谢芳华不答他天真的问话,一字一句地道,“柳妃娘娘和柳氏先是私盗了库部大量土炸药来炸毁高宗祖时请天下第一桥梁师修建的古桥,趁四皇子回京路过时谋害,同时又派大批杀手死士刺杀,在私自没有军令调遣兵马除去。这三宗罪加在一起,你说,柳妃娘娘和柳氏以及柳氏九族,还能有活路吗?”
李猛本来知道此次做的事情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此时被谢芳华当面点出来,他身子更是颤了颤。一时无言以对。
“忠勇侯府忠君为国,从南秦建朝,便一直辅助朝纲,如今皇权鼎盛了,忠勇侯府也该到了飞鸟尽良弓藏之时。”谢芳华语气突然转得苍凉,“皇权如今愈来有容不下谢氏的势头,谢氏子息数以十万众之多,自然不能就此束手待毙。今日我来此,也是来和李统领谈谈。也许谢氏和柳妃娘娘能结成联盟也说不定。”
李猛本来惊骇,如今闻言不由得惊异,顿时看着她,“芳华小姐的意思是……和柳妃娘娘结盟?”顿了顿,他不太相信,质问道,“既然如此,你今日为何拦我?而不趁机杀了四皇子?你也知道柳妃娘娘为何要除去四皇子。毕竟他如今回京,皇上对他寄予了厚望。未来的皇位传嫡不传长,可是大有可能。”
“就算我今日不来拦你!你也杀不了四皇子秦钰。”谢芳华趁机地道,“他手里若是没攥着东西,岂能敢轻装启程回京?若是我猜测得不错的话,他早已经料准你会带府兵过来,以办公务之职趁机除去他。”顿了顿,她提醒道,“不过你别忘了,这附近可不止你这一支府兵!二十里外,还有启封城的府兵。那里的统兵可是皇后母族之人。”
李猛额头突突地跳了两下,但他也不笨,反驳道,“芳华小姐还没回答我的话,既然你都料定了四皇子识破柳氏和柳妃娘娘的安排,谢氏和皇室如箭在弦上,四皇子得皇上器重,如今让他平安回到京城的话,势必更瘦追捧。既然他能夺了漠北三十万兵权,又岂能不帮助皇上除掉谢氏?你有此机会,为何不趁机杀他?除去后患?”
“若是能杀他,我自然会杀了他。”谢芳华既然是来谈判的,想要对面的人信服,却也不隐瞒他,实话实说道,“李统领知道我是有未婚夫的吧?”
李猛闻言顿时想起来了,马上道,“自然知晓!你和英亲王府铮二公子订立婚约之事可是传得天下皆知。”
“秦铮和秦钰身上共同中了一种咒毒,名曰同心。我若是杀了秦钰,那么秦铮的命也许也就搭进去了!我和秦铮有婚约,自然不能未嫁就守寡。”谢芳华沉静地道,“李统领如今可是明白我不杀他的理由了?”
李猛这下哑然了,有惊异,有疑惑,有不太相信,又觉得这事儿实在荒谬。但看着谢芳华神色,她实在不像是说假。他皱眉,“芳华小姐,你莫要唬我!当我这个武夫什么也不懂吗?我虽然书读得少,但也能分辨得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哪里有两个男人中同心毒的?真是闻所未闻。”
“你闻所未闻,不见得就没有!世间之事,从来就说不准!”谢芳华回头看一眼,后方古桥处已经再没有声音传来,想必她拦住李猛这么久,那些人已经被云澜哥哥的护卫给尽数除去了,她无所谓地道,“信不信由你!若是你今日不听我的阻拦,带着府兵冲过去,那么,我就保不了柳氏,也保不了你了。尤其是你外室和儿子,你当你隐藏得好,却不晓得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吗?那么皇上诛杀柳氏九族的时候,带上一个你,也不会放过你的儿子。”
李猛闻言心顿时抽紧,看向前方一里处,那里面桥毁了,但是却看不到毁塌的桥下何时情形。不确定谢芳华说的这些是真是假。但是诛九族也会牵连他儿子这件事情,他却是再明白不过。世界上的确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心里虽然不想否认他惜命,也觉得柳氏这一次为了三皇子和柳妃倾注了柳氏一族实在冒险,但柳氏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一路被柳氏提拔到临汾城统兵的位置,实在是不能袖手旁观。如今谢芳华这般分析利弊之后,他自然被她的话触动了!
他沉默半响,才道,“芳华小姐,我若是信你说的这些话,你真能保住柳氏?保住柳妃娘娘?保住三皇子?保住下官和我唯一的儿子?”
“自然!”谢芳华毫不犹豫地道。
“你可有什么凭证?我若是信你,今日也许就失去最后一次机会了!”李猛心里做着挣扎,可是前方古桥坍塌处此时无声无息,再加之他收到了死士首领的求救信号,如今心里却是信了大半谢芳华的话。论自古擒贼先擒王的规矩来说,他刚刚也算是被谢芳华拿捏住了,可是她却轻而易举地放了他,说明她的确是想保柳氏。
“这是我玉佩,你拿去!”谢芳华扬手将自己的玉佩扔给了李猛。
李猛立即伸手接住,放在手中细看,忠勇侯府小姐的玉佩普天之下也就一块。他顿时消除了疑虑。将玉佩紧紧地攥在手中,对谢芳华拱了拱手,“芳华小姐,有此信物为证,下官就信你了!可是如今,你说下官该如何做?”
“你留下几个人,说是听到古桥被炸毁声才急急赶来查看消息!其余这些府兵,立即遣回去!”谢芳华话落,便听到东南方向有成队的马蹄声隐隐而来,她道,“你仔细听听,是否有兵马来了?我所料不错的话,定然是四皇子派人去请的启封城的府兵。”
李猛凝神静听,一听之下,确实是有兵马而来,而且听啼声,不止两千,怕是有万数之多。他对谢芳华顿时肃然起敬,“下官听芳华小姐的!”话落,对身后一摆手,命令道,“留下十人给本官做护卫,其余人由赵强子带队回去!”
那被提名的赵强子立即领命,一挥手,两千人马整齐地调转马头,返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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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做戏
谢芳华见说动了李猛,心底松了一口气,只要李猛配合,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李猛虽然是个武夫,但是能被柳氏选中,提拔做到临汾统兵,而且将女儿嫁给他,自然不止是一介武夫,也是因为有着过人之处。能听懂她这些话,当即做了决定,更加可取。
不怕武夫莽撞,就怕武夫看不清形势。
不多时,李猛带来的两千府兵便离开了此地,马蹄声远去,回了临汾城。
谢芳华轻轻攥着马缰,对瞪着前方隐隐来的大批人马紧张的李猛道,“你随我去被炸毁的临汾桥,和我一起营救四皇子秦钰。无论遇到什么人,你都是闻到风声为了救四皇子而来。要紧张四皇子,四皇子出来要表现得满头大汗,心急如焚,更要对他以礼相待,尽心尽力。”
李猛一听,脸顿时黑了。
“别告诉我你做不到!若是做不到!柳氏九族的命,柳妃的命,你的命,你儿子的命,都会完了。”谢芳华给他下一剂猛药,“你若是对着他做不到我说的这些,那么你可以把他当做你儿子。当祖宗一样地伺候。你对你儿子能做得到吧?”
李猛闻言脸更绿了,差点儿从马上摔下去。
把四皇子当自己儿子?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啊!虽然皇后和四皇子是柳妃和三皇子的对手,但是除了帮助柳氏、柳妃、三皇子置他于死地,他别的可做不出来。更何况是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只是一介武夫!
谢芳华见他脸黑了又绿,突然有些好笑,让他对秦钰像祖宗一样地紧张安危和侍候是难为他了。摆摆手,“算了,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吧!反正你只需要记住,能不能过了这一关,能不能保住柳妃和柳氏一族以及你儿子,就全在此一举了!不能我和云澜哥哥帮你们背后抹平了这些杀头的大事儿,你们什么也做不出来!那么我们还保你们有什么用?”
李猛一听,这个时候若是谢芳华反悔不保柳妃、柳氏和他的话,那么即便他手里攥着她的玉佩,也能被她夺过去,全无用武之地。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容不得他不配合!他立即端正身子,紧绷起脸,发誓道,“芳华小姐放心,下官豁出去了!只要这一次能保了柳妃娘娘、柳氏九族,以及我儿子,别说把四皇子当儿子,就算我给他当孙子,都没事儿。”
谢芳华“扑哧”一下乐了,“好,李统兵,就这样吧!你现在就跟我走。”
李猛用力地点点头。
谢芳华调转马头,对身旁左右一挥手,风梨和五十护卫立即跟在了她身后。
李猛也带着十多个人连忙跟上她,同时在心里暗暗地做着见到秦钰之后该如何做的准备。
不多时,一行人回到了临汾桥。
被土火药炸毁的大桥此时血腥弥漫,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被炸毁的碎石和废墟上。谢云澜的护卫则在清点伤亡人数。没看见谢云澜的身影,他显然还没有回来。
谢芳华目光扫了一圈,扔了马缰绳,翻身下马,对护卫们道,“你们都受伤不轻,一旁休息去吧!别休整了。”顿了顿,她回首一指身后的李猛,“这位是临汾李统兵,闻讯匆忙赶来营救四皇子!”
护卫们闻言齐齐一怔,他们虽然身上不约而同地都挂了彩,这也算是一场恶战,但是还没到全部去休息的地步。都不由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回头对风梨使了个眼色。
风梨自然懂了,他是全程陪着谢芳华的,知道她都对临汾统兵做了什么,于是连忙将命令有技巧性地下达了下去。
谢云澜的这些护卫自然不是僵尸死士,都听得懂意思,于是很快就了然了谢芳华要在秦钰搬的救兵赶来之时做一场他们也伤亡惨重的戏,于是本来准备休整的也不休整了,都原地东倒西歪地躺了下来,有气无力,奄奄一息的样子。
而跟随谢芳华走了一遭又回来的那五十人,则是不用吩咐,立即躺在一地死尸的地方打了个滚,转眼之间,都变成了半个血人,也跟着血战的护卫们一起躺下了。
谢芳华想着云澜哥哥训练的护卫真是以一人顶百用。顿时觉得满意。
李猛顿时看傻了眼,若不是他刚刚跟着谢芳华来到,看到这些人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冥王,一个个肃杀的刀锋之气还没散去,虽然一场恶战,柳家的杀手死士虽然全部都死了,但是这些人却正如谢芳华所说,也就是伤了十之一二而已。可是转眼间,这些护卫全部像是受伤惨重一般,虽然杀了所有隐卫,也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顿时不敢置信,集体做戏,能做得这般好的护卫,他从来就没见过。
“李统领!下面该你了!”谢芳华瞅着东南方有黑压压的人马露了头,她低声道。
李猛闻言顾不得惊异,顿时抬头看去,这一看,不用他去装,额头就立马冒了汗,果然有万人之多,是二十里地外的启封城的府兵,上万之数。他连忙收回视线,对谢芳华点头,然后立即翻身下了马,扔了马缰绳,匆匆向被埋在土石下的两辆马车急撞撞地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四皇子在哪里?下官来晚了一步,快,都快跟过来,赶紧救四皇子……”
他身后的十多名护卫也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得力手下,闻言也连忙跟着他匆匆跑上前。
谢芳华看着他们如此,也是比较满意,弯身捡起地上的刀剑,轻轻在她胳膊的外衣上划了两道口子。刀剑染着血,她又用血迹在身上蹭了蹭。然后她扯掉头上的发簪,一头青丝披散而下,她扔了发簪,同时扔了剑,慢慢地坐在了一旁的废土石上。
转眼之间,看起来像是死里逃生的模样。
李猛回头瞅了一眼,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顿时也觉得让自己演戏不算什么了。于是三两步便跑到了被碎石压住的马车前,马车被碎石掩埋了大半,他心惊胆跳地对里面喊,“四皇子,您没事儿吧?您若是没事儿,快应一声!”
“谁是四皇子?你在喊我四哥?我四哥也在这里?”车里的秦倾已经受不了车内的憋闷了,听闻之后,立即跳了起来,他跳得太急,脑袋一下子撞到了车顶,“砰”地一声,他“咝”了一声捂住头,车顶因为他的冲撞,碎石晃了晃,从两旁滑下。
李猛连忙避开滚落下来要砸到他脚的碎石,也有些懵,对里面问,“不是四皇子?”
“我是秦倾!”秦倾捂着脑袋,没好气地道。觉得他出来一趟,怎么这么倒霉。不是遭毒蝎子咬,就是被绑架,如今又被土火药炸了桥,真是流年不利。
“秦倾……”李猛乍听闻这个名字,觉得耳熟,须臾,忽然睁大眼睛,“八皇子?”
“正是爷!你是哪位?”秦倾对外面吼。
李猛回头瞅了谢芳华一眼,有些不敢置信,似乎在问,八皇子怎么在这里?怎么不是四皇子?
谢芳华看着他的样子,想着他竟然不知道秦倾也在队伍中,难道秦钰这一路抹平了秦倾跟随的消息?她微微蹙眉,但临近的马蹄声也不容他再多想,她有气无力地道,“你所在的马车中被困住的人,里面正是八皇子秦倾、右相府公子李沐清,翰林大学士府公子王芜,监察御史府公子郑译。”
李猛听她报出这几个人的名号,顿时瞪圆了眼,“怎……怎么这么多人?”
谢芳华想着柳氏看来没得到秦倾等人跟随的消息,当时秦倾等人是在平阳城的城门口跟上云澜哥哥的队伍的。能隐瞒这消息的,不是秦钰就是平阳县守了。为什么隐瞒了这则消息,难道是怕柳氏顾忌?也说不定!毕竟事情一出来,这四个人可是一笔大的砝码。
至少,除了谋害秦钰自己外,还谋害另外一位八皇子,还谋害三位朝中重臣的公子,再加之谢云澜和她这个忠勇侯府的小姐。足够将柳妃和柳氏一族一网打尽了。
“就是这么多人!”谢芳华点点头。
“那四皇子呢?”李猛立即问。
谢芳华指了指秦倾马车所在的前面不远处,被土石掩埋得只剩下一个车顶边缘的马车。
李猛额头跳了跳,想着这样的碎石轰砸,四皇子在里面竟然没死吗?他这样一想,便要疾步过去。
里面的秦倾听到了动静,感觉外面的人要走开,立即恼怒地道,“爷问你是谁?你跑什么跑?还不赶快救我们出去!”
李猛顿时停住脚步,想着八皇子和四皇子情谊不错,林太妃也是隐约向着皇后。但和三皇子却也没有冲突,连忙回话,“回八皇子,下官是临汾镇统兵李猛。听到有贼人埋伏刺杀暗害四皇子,所以赶忙来救。”
“你口口声声说我四哥?我四哥在哪里?明明是爷在这里困着!”秦倾寻常不怎么称自己是爷,如今是恼恨急了,才学起了秦铮。
“我急匆匆赶来,听芳华小姐说四皇子被埋在废桥下……”李猛脑筋一转,将话语圆谎在了谢芳华身上。
谢芳华想着他还算是聪明,没抖搂出他自己来。
“芳华小姐……芳华姐姐说的?”秦倾一时也有些懵。
李猛点点头,然后发现他看不见,转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扫了一眼秦钰、初迟被埋得严实的马车,对他道,“是我说的,你们前面一辆车里,坐的就是秦钰。”
秦倾顿时呆了,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虽然谢芳华在外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车内李沐清等人适应了昏暗下都能看到他的表情。他呐呐道,“不是谢云澜的女眷吗?”
谢芳华笑了笑,“为了隐藏行踪,秘密回京,便说是女眷了。”
“竟然是四哥……”秦倾忽然拍车厢对外面大喊,“四哥!”
前面不远处的车厢内,秦钰听到外面的几人的话,想着临汾统兵竟然不是来趁机杀人而是来救人?这中间定然是有谢芳华的功劳了。他揉揉眉心,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自己的身份一定是隐瞒不了了。但还是觉得此行做了那么多事儿,可惜都功亏于溃了,太过失败。他有些头疼且没精神地应了一声,“八弟,是我。”
“四哥!真的是你!”秦倾又大力地拍了拍车厢,“快,快救我出去!我要见四哥!”
随着他用力地拍动车厢,车厢晃动,土石打滚地往下落。
李猛躲了两步,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救秦倾还是先救秦钰。
“李猛!快救我!”秦倾指名大喊。
李猛见秦钰那边又没了音,想着刚刚听他有气无力,怕是要坚持不住了。四皇子若是死了那更好。他于是连忙答应,“好,好,下官先救您!”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挥身后,命令道,“快点儿,来救八皇子!”
身后的十多名士兵连忙上前,挪动土石,救秦倾、李沐清等人所在的马车。
“等等,先别救我了,我没事儿,还是赶紧去先救我四哥!”秦倾忽然拿过闷来,又立即喝住李猛等人。
李猛闻言只能罢手,对身后指挥,“快去救四皇子!”
身后的十多名士兵连忙去秦钰、初迟所在的马车,挪开碎石。
李猛也跟着挪到了秦钰马车的身边,分外关切地对里面问,“四皇子,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秦钰懒懒地应了一声,想着临汾统兵李猛,在他得到的资料里,是个军营里铁打出来的汉子,虽然自小混于市井,但也是有着一腔热血的,所以,后来才等朝廷征兵入了军营。他虽然有些聪明,但也不过是小聪明,比武斗狠他力气大,但若是说工于心计,伪装做人,那就差了。如今竟然对他如此,看来是经过有人指点了。
而这个指点的人,除了谢芳华,他不做第二人想!
他揣测着,不由笑了!
她对付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李猛这边刚带着人救上秦钰,而另一边已经有启封城的府兵由统兵张坤带领着上万的府兵来到了临汾桥。
张坤到来后看到李猛带着人正围在一辆被埋在土石里的马车前动作着,而四周是遍地死尸和伤残之人,他顿时怒上眉梢,大喝道,“李猛,你在做什么?”
李猛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回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对张坤招手,“张老弟,你来得正好,快来救四皇子!四皇子被困在土石下了。”
张坤一怔,他在救秦钰?他仔细地将李猛打量了一眼,见他挥汗如雨,他不由疑惑,“你说……你在救四皇子?”
“是啊,我听到这座桥被炸毁时,便立即赶来了。芳华小姐说四皇子被压在桥下。我便赶紧来救了!刚刚听四皇子说话声音都没什么力气,怕是要受不住了。”李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一处,“那就是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
张坤来的时候因为奔跑得太急,一时死尸伤残遍地,血腥浓郁,再加之李猛带着十多人围在一处被掩埋住的马车前实在太过醒目,他一时没看到这里还有个女子。此时才看到谢芳华。
谢芳华头发披散着,衣衫血迹斑斑,周遭有十几名护卫有气无力地围着她东倒西歪在一侧,看起来像是拼命地护住她死里逃生一般。
他眸光审视地打量她一番,见她看起来分外纤细和孱弱,脸色发白,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这样的忠勇侯府小姐和传言的说法倒是吻合,毕竟大笔多年才初愈,遭受这样的事情,她被吓得如此,也不奇怪。
谢芳华此时也看着张坤,比李猛年轻,大约也就三十多岁。相貌堂堂,有着武人的健硕。一双目光审视人时透着精明。可见不止是武将这样简单。
能让秦钰看重,并且交付重任的,自然都不是善类。
“芳华小姐!”张坤扔了马缰绳,翻身下马,对谢芳华拱了拱手。
虽然她看起来与传言不二样,但是能让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据说捧在手心里在意,也定然有着让人看不出来的一面,更何况他隐约地知道,四皇子似乎也甚是在意他。否则四皇子明明早就可以悄然回京了,可是偏偏在平阳城耽搁那么久,而且仿佛还因她而受了伤。
“快去救四皇子和八皇子吧!”谢芳华摆摆手。
张坤点头,他还是不放心李猛,李猛出现在这里,竟然在救四皇子,尤其才带了十来个人,实在是与他的预料和四皇子的预料大相径庭。他需要赶紧救出四皇子,问明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他一挥手,“过来一百个人,将这两辆马车都挪出来,当心一些,别伤到里面的人。”
“是!”有人立即点了士兵,依次出列一百人涌向两辆马车。
张坤又对李猛客气而疏离地拱拱手,“李老兄,我见你挥汗如雨,显然也忙了半响了。你带着你的人一旁歇着吧!这里我来。”
李猛见此顺着台阶就下了,一边抹着汗一边颔首,“你人多,我匆忙出来,没点兵,也没带几个人。”话落,便带着他的十多个人躲去了谢芳华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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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获救
李猛如今将谢芳华当做了一块遮风板。
他站在谢芳华身边看着张坤指挥人救那两辆马车,心里暗暗庆幸,若非芳华小姐料破四皇子的计谋,那么就冲这急急赶来营救的上万启封城的府兵,他点的那两千人也只能是给张坤做下酒菜。
芳华小姐的确没危言耸听,若是他执意出兵来这里置四皇子于死地,那么恐怕他还没来得及杀四皇子,张坤就来拿下他了。
张坤是皇后的人,而他是柳妃的人,一直以来,明里暗里作对。抓住这次机会,张坤岂能不想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他此时才有些惧怕起来,想着柳妃娘娘和柳氏一族还是太天真了,只靠自己,根本斗不过四皇子。
不由得,他从心里感谢起谢芳华来。
谢芳华依旧有气无力地坐在废墟上,打量张坤的同时,想着云澜哥哥去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他要对付的人是月落,一定很难办。
不知道他那里能不能顺利?
他那里若是不顺利的话,那么她说服了李猛,这般做一场戏,也是枉然!
张坤带来的人多,手下的士兵显然寻常也没疏于训练,所以,极其有速度,加之张坤指挥妥当,很快就挪开了所有的土石,将两辆马车同时从碎石堆压的废墟里救了出来。
刚一获救,秦倾便立即跳出了车厢,疾步跑向秦钰所在的马车。
他跑得太急,险些被地上的碎石绊倒,幸好李猛反应得快,想着除了芳华小姐,八皇子可是他的重要证人。他立即窜上前,及时地扶住了他,口中道,“八皇子,您小心点儿!”
“还是你眼明手快!多谢了!”秦倾直起身子,看着眼前一大块尖尖的石头,这若是磕上去,那么他的脸也许就毁了,他唏嘘一声,偏头看是一个大汉,对他问,“你是谁?”
“下官临汾城统兵李猛!”李猛连忙再重新地报名号。
“李猛!就是刚刚你赶来喊着救我四哥?”秦倾上下打量了李猛一眼。
“是,下官驻兵就在前方三里处,听到有人禀报这里出了事儿,便急急赶来了。听芳华小姐说四皇子被压在里面,所以……”李猛连忙解释。
“你来的还算及时,再晚爷就闷死了。我回京之后会向父皇表彰你的。”秦倾拍了拍李猛肩膀,他在马车里闷了许久,外面刺鼻的血腥味和残忍的杀戮,使得他又惧又怕,李猛突然的喊声,他整个人如获新生一般。
李猛顿时大喜,“多谢八皇子!”话落,又连忙谦恭地检讨,“竟然在临汾镇和启封城衔接之处出了这等大事儿,也是下官督查不利。”
秦倾哼了一声,恼怒道,“这事情是得好好查查。”话落,他见秦钰那辆马车有了动静,立即扔下李猛,又跑了过去,“四哥!”
先出来的人是初迟,他脸色清寒,出来之后,便立即找谢芳华。
当看到她有气无力身上带着血披散着头发依靠在那里时,他脸色更是难看了。
这个女人不止心狠手辣,不止心机深沉,竟然还会做戏?
可真是做得一场好戏!
让他腰间的软剑都忍不住想对着她拔过去,一剑杀了她算了。
“你是?”张坤从救出两辆马车来,一直守在秦钰车门前,见出来的人不是秦钰,顿时一怔,疑惑地看着他。
初迟也不理他,径自向谢芳华走去,浑身气息冰冷,带着比这满地的死尸都森然的煞气。
张坤立即觉得能和四皇子同车而坐的人,一定得四皇子器重,连忙侧身让过。
秦倾跑到近前,见果真出来的不是女眷,而是个男人,这男人他竟然还认识,就是那日在胭脂楼,有一群人绑架了他们,要拿他们威胁谢芳华换人,那要换的男人当时虽然浑身是伤,但是他眼睛有在皇宫里练出来的毒辣,自然不会认错他。
他一时有些呆呆地,脑袋有些懵,不明白他怎么在这里?这不是四哥所在的马车吗?
这时,秦钰从马车里缓缓地走了下来。
他和初迟早已经在车内除去了简单的易容,自然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到此时候,再易容也无用武之地了。
即便重量土炸药一番轰炸,但是因为马车被铁皮包裹得严实,而又有谢云澜的护卫相护。所以,他自然是毫发无伤。
天人之姿,玉质姿容。
他走出马车,四周的尸体横陈,血迹污浊,似乎都闻不到了,只看到他三分倦意,七分懒意,可是偏偏,比寻常贵裔公子都有着一种高于青山的葱翠。
张坤连忙后退了两步,恭敬地道,“下官张坤,给四皇子请安!”
李猛准备好了做戏的充足准备,可是在看到秦钰出来的那一刹那,还是被惊了眼。他脑中突然有一个想法,有这样的四皇子在,皇室一众皇子还有谁能与争锋?怪不得柳妃急了!不惜下血本杀死他,不准他入京。但是奈何,计谋都被他一一识破了。
听到张坤见礼,他也连忙垂下头,紧张地冒汗,“下官李猛,给四皇子请安!您没事儿就好。”
秦钰下了马车,立稳脚跟,也跟初迟一样,先是目光去搜寻谢芳华,当看见她此时的模样和姿态,他眸光聚上一抹笑意,须臾,他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张坤和李猛。
虽然是轻飘飘的视线,二人顿时觉得高山压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张坤还好,毕竟他是皇后的人,此次来这里,也是早就受了秦钰派人给他的安排。
而李猛就不同了,他是柳妃的人,此此来此,目的自然是在桥毁坍塌,杀手死士没杀成之后,他带兵以闹事儿者的名义来围剿,趁机最后一击,杀死秦钰。
所以,如今连环计谋尽毁,而彼此都心知肚明下,四皇子聪明,料事如神,又焉能料不到他如今是在做戏?若是万一这时候发难,他也不敢确定谢芳华能不能在四皇子对他发难时保住他这条命。
“张统兵、李统兵免礼!”秦钰目光扫过二人,在李猛头上定了片刻,笑着摆摆手。
没有恼怒,没有阴沉,面容含笑,话语如沐春风。
这就是秦钰!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不是面上一直带着喜怒明显表情的人,而是这种明明笑着,却给人一种胆寒的感觉的人。
“两位统兵急急赶来营救,辛苦了!”秦钰轻描淡写一笔揭过二人如何营救的过程。
“下官不辛苦!只是得到消息还晚,没赶得及,幸好四皇子福大命大。下官惭愧!”张坤连忙请罪。
李猛的头更是压低了些,连忙揽过罪责,“张老弟距离得远,赶来晚了是应当,下官距离得近,却让四皇子困了这么久,实在是下官失察,四皇子恕罪。”
秦钰忽然笑了,“两位统兵能来营救我,已经是难能可贵,至于罪……”他眸光微转,见初迟那边已经死死地盯着谢芳华,他咳嗽了一声,“我能平安,你二人有救我之功。哪里有罪?”
张坤一时没答话。
李猛提着的心稍微地放了放,但是也更为谨慎了,不知下面该怎样接话是正确。
不过幸好秦钰也不准备再跟他们多说,他看向一直有些呆愣的秦倾,温和地喊了一声,“八弟!”
秦倾顿时回过神来,上前两步,眼圈有些红地看着他,“四哥!”
秦钰拍拍他肩膀,温和温煦地道,“多大了,还红眼睛?这里这么多人,仔细被人看到笑话你。”
秦倾一哽脖子,“我才不怕被笑话。”话落,他立即抱住秦钰胳膊,“四哥,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是你跟我走了一路,怎么悄无声息的,连我也不让知道?”
秦钰叹了口气,“悄无声息的还出事儿呢!大张旗鼓更难免会麻烦!”
秦倾闻言立即放开秦钰,顿时恨恨地道,“到底是谁要害你?竟然有兵部库存的土炸药?而且还这么大的重量?”
“此事回头彻查吧!”秦钰扫了一眼地上横陈的死士,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回京这么不容易。”
“四哥,你受苦了!”秦倾吸了吸鼻子。
秦钰微笑,拍拍他肩膀,“受苦倒是小事儿,不过这一路上帮父皇看了看他统治下的南秦国土,民生百态,也是感悟良多。”
“父皇若是知道你已经来到百里之外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秦倾开心起来。
秦钰笑着点点头,对已经从另外一辆马车上走下来的李沐清、王芜、郑译三人打招呼,“沐清兄,王兄,李兄。”
李沐清笑着点点头,他暗中密旨保护秦钰,这是心照不宣之事,他不出意外是意料之中。
“真的是你!”王芜和郑译也如秦倾一般意外的,此时立即迎了过来,同时道,“早先我们在车里面听着外面李统兵喊四皇子,还以为是对八皇子称呼错了,原来是真的四皇子。这一路上你隐瞒得可真好,我们都不曾发现。”
“这也要多谢云澜兄和芳华小姐!”秦钰微笑,“是他们将我安置的好。”
他意指女眷之事。
王芜和郑译嘴角抽了抽,他们的确是被误导了,一直以为那辆车做的是女眷。
京中的贵裔圈的官宦公子们若说分成两派的话,一派就是秦铮为首,程铭、宋方、燕亭等世袭勋贵的公子哥;一派就是秦钰为首,王芜、郑译等清贵门楣的公子哥。
而与两派都有交情的人则是谢墨含和李沐清。
所以,在秦钰面前,王芜和郑译显然要比在秦铮面前轻松多了,因为自小到达打交道多。
几人一番寒暄后,秦倾忽然讶异地道,“谢云澜呢?”
“对啊!谢云澜呢?”王芜和郑译也发现了谢云澜不在,同样讶异地问。
秦钰闻言,看向谢芳华,虽然他已经猜到谢云澜十有**是去拦截他的贴身侍卫月落了。但是如今谢云澜不在场,还没回来,月落是个影子,没人会去关心,但谢云澜就不同了。这样的大事儿,他不在。他倒要看看谢芳华怎么圆谎。
“这些黑衣死士里面,有一个为首之人,那人武功极高,想要逃跑,云澜哥哥去追了。”谢芳华面不改色地说着谎,为了使谎言有说服力,她扫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和惨烈的场景,“你们也看到了,这些黑衣死士全部都死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若是那个人再跑了,还怎么找证据?出了这等大事儿,自然不能让贼人逃脱?怎么也要揪出幕后主使来。”
李猛闻言冷汗森森,若是不知道谢芳华是佯装如此做的话,他此时只听到她说揪出幕后主使来,他的心怕是也要跳出胸腔。
“你确定?”初迟阴沉沉地盯着谢芳华。
谢芳华坦然地看着他,“有什么我确定不确定的。事实而已!”
初迟冷冷地哼了一声,“谢芳华,你别……”
“初迟!”秦钰忽然出声,打断初迟的话,缓步向谢芳华走来。
初迟扭回头,看着秦钰,眼神传递着信息,似乎在告诉他,未必没有挽救的余地。若是他现在拿定主意,趁着谢云澜不在,徒然发难给谢芳华和李猛勾结柳氏意图谋害他定个罪的话,也不是不可行。
秦钰摇了摇头,背对着众人,面向初迟的方向,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初迟见此,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一下脚,转身走到了一边,不再理会。心里是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这么个女人,秦钰为何中了她的毒,非要她不可。
谢芳华拿定主意料定秦钰出来不会将他如何,她扯了扯嘴角,身子坐着没动,虚弱地打招呼,“四皇子!恕我没力气起来给你见礼了!”
“芳华小姐在我母后面前也是需要我母后礼让三分,你我身份对等,见礼实属客套,自然不必了。”秦钰含笑摆摆手,在她面前站定,温和有礼地问询,“伤到哪里了?可还忍得住?若是忍不住,我先带你找个地方去歇着!”
“今日这般样子,是不能走了,四皇子,去下官的府邸吧!”张坤闻言连忙道。
“张老弟,你的府邸在二十里地外,太远了。我的府邸在临汾城,再走三里地而已。”李猛连忙说道,“四皇子、芳华小姐,请移驾下官府宅吧!”
秦钰不说话,只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摇摇头,虽然看起来是有些狼狈,但是世族大家闺秀的谈吐举止却丝毫不疏忽,端正地温婉地忧心地道,“云澜哥哥去追黑衣人,生死未卜,我担忧他,护卫们都在护着我们,他是只身一人去追的。我实在放心不下他的安危。我没事儿,就在这里等他。四皇子、八皇子你们先去休息吧!”
“谢云澜竟然一人去追那杀手死士了?如今还没回来,时候不短了!芳华姐姐担心得有道理,快派人去找找吧!”秦倾见谢芳华忧心,想着她帮了她好几次,不忍她忧心,连忙道。
“我去找找吧!”李沐清道。
“你去找最好了!李公子,一定要将云澜哥哥平安带回来!”谢芳华知道李沐清是聪明人,若说这里面的人,他是不放心秦钰派人去的,万一云澜哥哥和月落在交手,而秦钰派的人去了,反而坏事儿,李沐清与她有着好几桩牵扯的事儿,论起秦钰,她自然是信任李沐清的。
李沐清微笑,“一定不负所托!”话落,他问清楚谢云澜冲着哪个方向追去,转身欲走。
“我也跟你去!”初迟跟上李沐清。
谢芳华瞅了初迟一眼,没说话,这么多人的眼睛看着,她自然不能说什么。
“也好!”李沐清也没反对。
二人于是立即离开了此地,顺着谢云澜离开的路线骑马而去。
“既然如此,我们都等等吧!”秦钰挨着谢芳华坐了下来。
秦倾、王芜、郑译等人自然没意见。但是过了片刻,他们心底都不由得奇怪,谢芳华和秦钰有问有答,不显生疏,而且二人坐在一起的距离有些近,秦钰坐身边,谢芳华也没躲开。
突然都想起在平阳城私下流传的传言……
说忠勇侯府的小姐心仪四皇子秦钰……
难道?
这事情是真的?
张坤和李猛见四皇子、芳华小姐、八皇子、王公子、郑公子都没有走的打算,也只能暂且作罢,不再提先离开。
“将这里先收拾一下,将重伤的人都派人送去医馆。”秦钰看着眼前到处的尸体,对李猛吩咐,“李统兵,既然距离你这里近,你就负责安排吧!”
“是,下官这就再派些人来处理!”李猛连忙恭敬地垂首应承。
“张统兵,让你的这些人都撤回去吧!又不是打仗,用不着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救我。”秦钰轻描淡写地对张坤摆摆手,“若是有人拿来做文章的话,会说你私自调兵了。”
“是,下官这就让他们都回去,下官带百十人留下来帮李老兄处理这些事情。”张坤连忙答话,然后看了一眼李猛,“我也是听到有人禀报这里出了大事儿,唯恐人少处理不了乱党,这才着急赶来。李老弟能作证。”
李猛自然是识时务的,此时连忙保证,“我给张老弟作证,实在是太担心四皇子了。我也险些点兵赶来,但生怕垢人话柄。所以才作罢了!”
秦钰点了点头,微笑道,“这样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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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太累了,休息一天,做了全身按摩,也仿佛没起太大作用,但是能再支撑一阵子了。果然是长期窝在家里码字的人,突然出外活动路上不觉得,回来一时半会儿却歇不过来,忒废柴了。
昨天和一个搞文学研究的人谈起网络文学,他说你们网络文学创作者太不容易了,要每天都有情节都有灵感,还得每天写出那么多字,搁我可不行。我听了说我们习惯了,读者们很多是不管你有没有灵感的,只要你每日更新就行。我是有没有灵感都无所谓,拿起电脑就能写的人。他竖起大拇指!我却觉得,这话实在有些伤感,进行不下去了,干脆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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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保管
李猛下了保证之后,张坤的一万兵马回了启封城。
李猛又派人立即回临汾镇调遣一队人马,同时又派人去医馆请了几名大夫前来。
张、李二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大约一个时辰后,便将临汾桥的死者、伤者都处理妥当。该查的查,该埋的埋,该治的治。
一个小时之后,二人才抹着汗喘了口气。
这期间,谢芳华、秦钰、秦倾、王芜、郑译便一直坐在一处等着。
尸体横陈,血流成河,好好的古桥,一片废墟狼藉。
“可惜了这座桥!到底是哪个贼人,竟然敢如此胡作非为?要知道这古桥一毁,等于堤坝都毁了,如今已经到了春日,顶多再过两个月,就到汛期了。若是春雨下起来,发了水,那么周遭的良田房舍岂不是会遭殃惨重?”秦倾看着有序地忙乎的士兵,乍然看到秦钰的兴奋劲过去,有些愁云惨淡地恼怒道。
“是啊,只为了害人,便如此很绝,伤害的还是老百姓。”王芜接过话。
“这桥全部都毁了,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一百多年前的天下第一桥梁师早已经作古。据说他没有子嗣留下,也没有收徒弟传承衣钵。如今这天下,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复建这座古桥!”郑译叹了口气。
秦钰没说话,目光有些深幽。
谢芳华也不说话,但是却对秦倾、王芜、郑译的看法稍微改观了些。能想着百姓民生,这皇子和清贵府邸的官宦公子也不是都一无是处。
又过了片刻,张、李二人擦完了汗。
李猛看了看天色,担忧地对秦钰道,“云澜公子难道当真是遇到了麻烦?都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回来。要不然下官再派人去找找?”
秦钰皱眉,“时候的确是有些久,据我所知云澜兄文武兼备,不过也难保有人暗中使计。”话落,她看向谢芳华,试探地询问,“再让李统兵派人出去找找?”
谢芳华摇摇头,“李公子和初迟公子不是去了吗?再派多少人去,也不见得能寻到云澜哥哥的地方。再等等吧!”
秦钰点点头。
李猛只能作罢。
“查了这些人,一丝线索都查不出来吗?”秦倾从被毁塌的古桥上收回视线,问向李猛和张坤。
二人齐齐摇摇头。
秦倾脸沉沉地道,“重量火药,大批杀手,指不定筹谋了多久!怎么会连蛛丝马迹也寻不到?”话落,他转头对秦钰道,“四哥,咱们这里距离京城还有一百五十里地,派人快马加鞭回去,请旨父皇,派人立即来彻查!”
秦钰点点头,看着李猛、张坤二人道,“张统兵和李统兵派八百里加急,联名上书,即刻报与京都吧!”
张坤和李猛立即点头,这等大事儿,出现了临汾镇和启封城衔接之处,他们两人都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自然是要赶紧禀报给皇上知晓。
二人于是立即走到一旁去悄声合计。
过了片刻,二人合计好了,各自从双方的信任心腹里面抽出来一名士兵,一同快马加鞭,出发去了京城。
二人刚走后,谢云澜、李沐清、初迟三人便回来了!
谢云澜的身上挂了些彩,胳膊处被划了一道口子,显然是剑伤。
谢芳华见谢云澜回来,立即站了起来,提着裙摆疾步地迎上前,“云澜哥哥,你受伤了?”
谢云澜翻身下马,眸光扫了一眼四处打扫干净的场地,对她点点头,温声道,“受了点儿小伤,并无大碍。”
谢芳华立即拿过他胳膊查看,见的确是小伤,才放了心。
谢云澜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头,然后目光移开,对其余人一一拱手,“四皇子!八皇子、王公子、郑公子!”
“云澜兄此番辛苦了!”秦钰见初迟脸色十分难看,比早先离开时还要难看许多,似乎在克制着才没发作出来,他就知道谢云澜一定是成功地止住了月落,所有安排恐怕都功亏一篑了。他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能脱离谢氏米粮的一个人物,确实不好惹。
“的确是辛苦!可惜让人跑掉了!”谢云澜揉揉眉心,“若不是沐清兄及时赶去,我也许就回不来了。”
秦钰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对秦钰拱了拱手道,“我和初迟兄弟走出十里,在一个树林里,便发现了云澜兄和一个全身上下黑衣遮面的人打在一处。见我们去了,那黑衣人要走。我们自然拦住不让其离开。可是不想他放出信号弹,召唤出了上百黑衣人。反而该脱身的成了我们。”
“怎么还有这么多黑衣人?”李猛一愣,冲口而出。
李沐清看了李猛一眼,摇摇头。
李猛自知柳氏只派了这三百人,那么再多的人是从何而来?可是他刚重口,便惊觉失言,立即反应过来,连忙补救,“这些黑衣人不晓得都是来自何地!到底是什么人养了这么多大批杀手。实在是可恨可恼!”
“难道是江湖门派?”秦倾揣测,看着谢云澜,“你与他交手很久,没探出是什么人?”
谢云澜摇摇头,“他武功与我相当,我胳膊被他伤了一剑,但是他的肋下也被我划了一剑。”顿了顿道,“那个人的武功路数很杂,恕云澜学艺浅薄,实在是探不出是什么人。而且交手大半时间,我也没能扯掉他的面巾。”
“江湖帮派到也不是不可能!”李沐清接过话道,“前些日子在平阳城,有人刺杀秦铮兄和芳华小姐,不就是江湖的组织杀手门吗?”
“对,这件事情我隐有耳闻,但那个杀手门的第一杀手已经被秦铮哥给收服了,如今跟在他身边做了护卫。”秦倾立即道,“难道这次又是杀手门?”
“杀手门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李沐清摇摇头,“但是别的江湖门派也说不准。毕竟是有杀手门的前车之鉴。”
“也对!”秦倾怒道,“若是让父皇派人查出是江湖门派做的,一定都举兵铲除了他们!”
“此事如何彻查,父皇得到消息后自有定论!”秦钰缓缓道,“既然云澜兄回来就好了,芳华小姐也不用担忧了。我们今日是不能启程了,还是找个地方休整下来吧!”
“四皇子,去下官府邸吧!”李猛又连忙请缨。
“也好!李统兵的府邸就在三里地外,去你的府邸也是就近,只能打扰了。”秦钰颔首。
李猛连忙摇头,“下官应该做的!几位请!”
“李老兄,你可是请我也去坐坐?”张坤出声询问李猛。 “张老弟你我相交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还客气什么!况且这件事情是在你我共同管辖的衔接处发生的。更应该同心协力查出背后的主谋之人才是。”李猛连忙道。
张坤点点头。
除了谢云澜和谢芳华所乘坐的马车外,其余无论是载人,还是装货物的马车,都尽数地毁去了。谢芳华是女眷,自然要坐车,所以,她上了车后,谢云澜、秦钰、秦倾、李沐清等人骑马离开被炸毁的临汾桥,前往临汾镇统兵府。
谢芳华坐在车上,听着车外几人偶尔说话,心下算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她和云澜哥哥联手,暂且是表面上抹平了柳氏和柳妃迫害秦钰的证据。但是京中的库部,丢失的那一批重量土火药怎么办?是否有办法在皇上彻查库部之时,给填补上?
这也是个难题!
若是不填补上,那么皇上一查之下,是柳家的人在库部,那么,也难保不查出来!
所以,每一环都很重要!
土火药向来是军用,自从研发出来之后,朝廷便不准百姓们私自研制土火药,无名山给皇室培养的暗卫无处不在。所以,除了朝廷,民间百姓们是丝毫不敢碰触。
但是自从五年前,言宸下了无名山,以天机阁为据点,未雨绸缪,自然是偷偷制作了土火药。但是天机阁远在两千里地之外,短时间内是没办法补上的。
那么除了她的天机阁,还有谁能有呢?
谢氏有吗?忠勇侯府有吗?
这些年,哥哥背后都做了什么,她是不太清楚的,是否有土火药?
她揉揉额头,过了第一关,后面还有很多关卡,柳妃宫里难保没有痕迹露出来,毕竟皇后一直盯着倚翠宫和玉芙宫,但凡这两宫有风吹草动,也不见得能瞒过皇后的眼睛。
除了宫里,还有朝中大臣那里,左右相都不是省油的灯。
当初力主皇帝处置秦钰严惩不贷的左相,如今看来,是秦钰的人了。还有以退为进,建议将他贬去漠北的右相,也显然被秦钰收服了。
皇上信任右相府,否则也不会派李沐清来密旨接秦钰了。
今日不过是擦了脸,还有屁股没擦,接下来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三里地的路程很短,她将所有事情前后也就略了一遍的空隙,马车已经到了临汾统兵府。
府中早已经得了信,李猛的夫人李柳氏带着府中的仆人站在门口迎接。
李柳氏保养得极好,看起来极为年轻,这些年李猛有宫里的柳妃和柳氏扶持着,没吃过什么苦,她的夫人自然也是养尊处优,寻常无事之时办办诗会,邀府衙的夫人和当地的富绅夫人打打牌吃吃茶,日子过得极其闲适。
她承袭了柳氏府邸女儿的心思手巧和八面玲珑,虽然不比柳妃这个姐姐柔美,但是论起来手腕,也是个能狠得出手的主!
单从李猛这些年府邸除了女儿,没儿子来说,她自然是功不可没。
她生不出来,府中别的女人也休想生。
关于这一次柳妃、柳氏一族要做全力一掷,她自然是一心相助宫里的姐姐,若是柳妃的儿子能做了将来的皇位,继承了大统,那么又怎么会少了她的好处?
况且,她和李猛生活这么多年,又焉能不知道他的脾性,又怎么会不派人监视他?
又怎么不知道他外面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一个儿子?
但是,她丝毫不表露出来!
只要那个女人和儿子不进这个府,不认祖,那么,就不是这个家的人,将来也休想继承家业!
但是,也难保那个孩子长大后不回来争夺家业。
所以,若是想要守住她自己的地位,那么只能有一条路,就是她宫里的姐姐和背后的柳氏家族一直荣华盛宠。
而偏偏四皇子又是个文武全才,天赋极高,得皇上宠爱的皇子。
三皇子虽然也文武兼备,但是比起四皇子来,便是平平寻常了。
如今四皇子回京,若是被趁机大作为杀了四皇子的话,那么他既然能从关山迢迢的漠北回来,回京之后,再想要他的命,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保了三皇子和柳妃,保了柳氏家族,杀了四皇子,也是为了她自己。
于是,当柳妃、柳妃一族要动手的时候,找上李猛,她大力督促李猛配合。
柳氏本来就对李猛有着知遇之恩,所以,此番柳氏要出手,他虽然有些许犹豫,但还是以咬牙,配合地出了手。
李猛带着府兵离开去了临汾桥后,她在家中等消息,一直心急如焚,但又不好派人出去打探,以免垢人话柄,坏了事情。
她左等右等,没等到事情成了四皇子被杀死的消息,却等回来了李猛带走的那两千人。
她立即招来一位安插在李猛军营的兵士询问,当得知她被谢芳华三言两语劝住了时大怒。气得摔了茶盏。
她茶盏的碎屑声还没消停,便有人悄无声息地闯入了她的院子。
她一惊,刚要质问来人,便被那人点住了穴道。之后那人开始翻箱倒柜,寻找东西。
那人蒙着面,看不到他的样貌,她口不能言,只能干着急又害怕。
她床底的匣子里的确放着父亲写来的书信。
那人每一处都不放过,最后到底是被他找到了那个匣子,打开一看之下,满意地拿着走了。也没管她穴道没有解开。
她惊恐到了极致,暗想事情怕是真的坏了!可是自己也无能无力,那人武功显然极高,消无声息地又出了院子,竟然没惊动府中的护卫。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又有一个人来到,那人却是未蒙面,径自进了画堂。
是一个极其隽秀仪表出众的年轻男子!
那人进来之后,显示打量了画堂一圈,然后又挥手挑开帘子向内室看了看,须臾,他啧啧了一声,转回身,解开了她的穴道。
“你……你是谁?”李柳氏被点住穴道好半响,身子僵硬,再加之恐慌,如今见又来一人,且解开了她的穴道,她伸手僵硬地指着他。
“夫人受惊了!在下谢氏盐仓的谢云继。”谢云继彬彬一礼。
“你是谢云继?”李柳氏睁大眼睛,看着他,立即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谢云继对她一笑,“夫人是聪明人,自然能猜到几分我为何而来。柳妃娘娘和柳氏一族如今花了大手笔,想要将回京的四皇子一举击杀,可惜,四皇子狡诈,提前做了防范筹谋,如今柳妃和柳氏一族出手,却正中他下怀,他想要一网打尽。那么,自然就少了三皇子一个对手。”顿了顿,又道,“你夫君李统领被我堂妹拦截住了,若是不拦截住,那么你可知,他如今就命丧黄泉了!”
李柳氏面色大变,本来就恐慌发白的脸色顿时更是全无血色。
到底是个妇人,虽然手腕再狠,虽然多年来依靠宫中的姐姐和柳氏母族一直在府中强势。虽然李猛有了外室和儿子,但是她对李猛也是有情,不希望他因此而死。
能够协助柳妃出手,这么大的迫害和刺杀,她几乎觉得是天衣无缝的!
所以,当李猛带走的那两千人什么也没做就回来,她才受不住地摔了茶盏。
但毕竟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使得李猛退缩了!因为谢芳华和李猛谈话时声音不高,又距离得近,那名她安插的士兵也没听得太明白。
谢云继慢慢地继续道,“四皇子安排人在事发当时已经各处搜索柳妃娘娘和柳氏的证据。同时,只要李统领出兵,那么,便有启封城的一万府兵等着剿灭他。”
李柳氏腾地站了起来,“四皇子……竟然都算计到了?”
“自然!”谢云继点点头,“你也知道,这些年,谢氏和皇室一直走到刀刃上,关系一直微妙敏感。皇上器重四皇子,若是四皇子回京,那么,也许势必成为皇上手中锋利的剑对准谢氏。所以,我堂妹便当即决定,保下柳氏,未来,与柳妃娘娘、柳氏一族合作。”
“这……这么大的事情,能保得住吗?刚刚有人潜入我内室,盗走了父亲给我的书信!”李柳氏悔恨不已,父亲再三嘱咐她,看过之后,一定烧毁,可是她觉得此事一定能成,便将信放起来了。
“是这封信吗?”谢云澜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李柳氏眼睛顿时一亮,“就是!怎么在你手里?”
“我赶来的时候,便看到有人闯进了府中的书房,本来是为说服你,但是有了意外,便跟了去,从那人手中夺了这封信。还夺了些东西。”谢云继又从怀中拿出些信笺和几方私印来,见李柳氏立即上前要拿回,他后退了一步,摇摇头,“夫人,你没能力保管,这些还是在下替你保管吧!反正保救下柳妃娘娘和柳氏,咱们便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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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晃眼
若是将库部的火药弥补上,那么皇上想从库部查,便寻不到蛛丝马迹了。
谢云澜摇摇头,“我手中没有,但是我觉得这么多年,世子不可能没有准备。土火药虽然朝廷禁止,但是也不过是禁止百姓而已。想要私自存储,还是有办法的。更何况,忠勇侯府若是想私存,轻而易举。”
谢芳华抿唇,“那赶紧给我哥哥传信吧!”
“云继已经传信回去了!”谢云澜摸摸谢芳华的头,“你这些日子身体太差,就别操心这么多事情了。既然云继来了,便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吧!你好好养神。”
谢芳华揉揉额头,忍不住微笑,“好吧!听你的。”
谢云澜失笑,“四皇子身份暴露,李统兵和张统兵一起派了八百里加急前往了京城。百里地快马加鞭也不过是两个时辰,也就是说,不到天黑,皇上便能得到消息。顶多明日一早,皇上便派人来查。这么大的事情,皇上不可能不管。皇上派的人一来,四皇子便要协助查案,一时半会儿大约是回不了京了。”
“他回不了京,也不能耽搁咱们回京。明日一早,咱们继续回京。”谢芳华道。
“不见得容易!四皇子是跟随咱们队伍一起走的,甚是隐秘,却走漏了风声,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怕是也要跟着一起彻查。”谢云澜道。
谢芳华眉头竖起来,“是他自己要跟的!已经耽搁我们行程了,如今再因为他耽搁下去,我们什么时候回京?才不管他这些!”
主要是,已经耽搁了一日,她怕谢氏米粮的老夫人等不起!
“明日看看情况再说吧!”谢云澜叹了口气。
谢芳华拿定主意,不管明日情况如何,她都必须将谢云澜拉回京城去。
二人将要谈的事情商议了一番,也就半个时辰过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那名婢女在外面轻喊,“公子,热汤烧好了,芳华小姐可醒了?”
“醒了!”谢云澜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看了那婢女一眼,“你进里面侍候她吧!”
那婢女连忙点头,对他道,“给您准备的热汤放在您房间的屏风后了。您二人沐浴后,奴婢再吩咐人端饭菜,否则端上来都凉了。”
谢云澜点点头,去了给自己安排的西厢房。
那婢女进了屋,见谢芳华一副还没睡醒显然被强行喊醒的样子,一遍手脚利落地吩咐人往屋里抬热汤木桶,一边对她轻声解释,“芳华小姐,您沐浴用过饭菜后歇一会儿再继续睡。如今天渐渐地长了,奴婢再不让人来打扰您,保准您睡得香。”
谢芳华点点头。
那婢女让人摆放热汤的木桶,将人挥退下去,过来扶她沐浴。
谢芳华来到屏风后,对她摆摆手,“我自己来,你下去吧!”
那婢女一怔,“芳华小姐是嫌弃婢女侍候不好?若是被夫人知道我没好好侍候您,一定会打骂我笨手笨脚了。”
谢芳华笑着摇摇头,“我除了自己的贴身婢女外,都用不惯别人。你很好,先去门外等着,稍后我喊你布置饭菜。”
那婢女一听,想着世家大族府邸里出来的小姐就是不一样,比他们这等小府邸人家规矩金贵得多。不喜外人近身,也不奇怪,只能应了一声,同时道,“奴婢觉得府内二小姐和您的身量差不多,既然您不用奴婢侍候,奴婢就去二小姐处给您取两套她未曾穿过的新衣来换吧!”
“我的马车里有,你让风梨去帮我取一下就行。”谢芳华摇摇头。
那婢女顿时一拍脑门,“瞧奴婢笨死了,您出门,怎么能不带换洗的衣服呢!”话落,连忙去了。
谢芳华笑了笑,褪了外衣,进了浴桶里。
热汤温度适中,驱散了她身上带着的冷气和血气。
不多时,那婢女返回来,禀告了谢芳华一声,便将衣服放在屏风的衣架上,又退了下去。
谢芳华没泡太久便也出了浴桶,拿起衣服穿戴妥当,出了屏风后。喊那婢女进来。
那婢女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愣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喊人进来将浴桶搬了出去,收拾好里里面的水渍,便出了门。
不多时,谢云澜沐浴过后,一身清爽地出了西厢房,见谢芳华站在窗前,便走了过来。
谢云澜进了房间,那婢女带着人端来饭菜,谢芳华落座。二人一起用饭。
用过饭后,谢云澜看着谢芳华,“没有什么事情,你就歇着吧!”
谢芳华点点头,见谢云澜一身疲惫,心疼地道,“云澜哥哥,既然云继哥哥来了,暂时这边稳住了,应是也不急了。你也去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继续启程的。”
谢云澜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谢芳华虽然也累,却无困意,前方院落隐隐传来些动静,不过听不太清。躺了半响,她才闭上眼睛。
刚闭上眼睛,一个人影顺着窗子进了屋,虽然无声无息,但是瞒不住谢芳华。
她立即睁开了眼睛,坐起身,见是谢云继,看着他。
谢云继有些狼狈,一身锦衣有些脏污,青丝有些许凌乱。像是被人追赶着一般。进来之后,见谢芳华坐在床上,他立即跳上了床,滚进了她里侧,拿被子将自己全部包裹上,对她低声道,“芳华妹妹,我被人追踪,就靠你救我了。否则哥哥我就完了。”
“什么人追你?”谢芳华低声问。
“皇室的隐卫!”谢云继道。
谢芳华心神一醒,立即挥手放下了床上的帷幔,帷幔有三层,顿时里面一团昏暗。
她刚落下帷幔,有两个黑色锦衣的人落在了院子内,紧接着,便“砰”地踢开了她的门。
她顿时“啊”地尖叫了一声。
门口那两人听闻到女声尖叫,脚步一顿。
谢芳华飞速地扯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一截肩膀,然后,用手紧紧地拽住帘幕,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分外地惊骇慌张,大叫之后,立即对外面惊恐地喊,“快来人啊!有刺客!云澜哥哥!”
她喊声刚落,西厢房已经听到动静的谢云继瞬间破门而出,转眼间便来到了谢芳华的门口,冷声对那两名近身劲装的黑衣人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他虽然如此喝问,但也同时出了手,长剑出销后一道寒光,直劈二人脖颈。
那二人只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寒杀之意,立即躲闪,被迫得后退了一步,错离了门口。
谢云澜立即抢站了门口,持剑看着二人。
那二人显然没料到有如此高手,一起打量了谢云澜一眼,同时亮出了腰间的腰牌。其中一人道,“皇室御前一等暗隐!找一个人!请阁下让开,否则耽搁了公事儿,拿阁下是问!”
谢云澜眯了眯眼睛,看着二人的腰牌,淡淡道,“在下是谢氏米粮谢云澜!”
那二人一怔,没想到这个人是谢云澜!谢云澜他们自然知道,皇上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皇室隐卫在做。当初收复谢氏米粮时,出了一个意外,便是谢云澜。
这二人因为刚才这人突然出现,他们追人太急,追到这处院落,一时没仔细辨认,这回一看,果真是谢云澜,对看一眼,齐齐一拱手,“原来是谢氏米粮的云澜公子!失敬!”
谢云继扯了一下嘴角,没有笑意,对二人道,“二位惊扰我堂妹了!”
那二人对看一眼,“我们二人追踪一人,来到这里,眼看那人进了这间房间。惊扰里面的人实属事急从权。还望公子海涵。将里面的人请出来,容我二人搜查一番。”
“我的堂妹是忠勇侯府的小姐谢芳华!”谢云澜不答二人的话,反而道出她的身份。
那二人又是一惊,同样没想到住在里面的人是忠勇侯府的小姐,顿时觉得事情难办了。
“我一直住在这个院落,在下自认武功还不错,却没见到什么人闯入我堂妹的房间,只听到她喊了一声,出来之后见到你们二人了。”谢云澜回头瞅了里屋一眼,对紧紧攥着帷幔探出头似乎惊吓不小的谢芳华问,“芳华,你可见到有人进屋?”
“有,就那两个人!云澜哥哥,快将他们杀了!”谢芳华又羞又怒又是惊疑地道,“他们竟然擅闯我的房间!传出去我还要不要见人!”
谢云澜脸色一沉,“二位可听见了!”
“不可能!明明是有人进了这个房间!”那二人异口同声道,“云澜公子,你可允许我二人进去查看?”
谢云澜抿唇,“二位真的看清了?”不等二人点头,他缓缓道,“里屋住着我的堂妹,临汾桥出了大事儿,将她吓坏了,一直心神不定,刚刚睡下,却又被你二人惊醒了。如今恐防又加重了病。你们也知道,关于忠勇侯府的小姐大病多年之事,她如今好不容易大病初愈,接连这两次事情,她若是被惊吓出个好歹来!那么,老侯爷和世子恐怕会要找皇上讨个公道。毕竟,皇室隐卫这般公然出现拿人,还是鲜有所闻。”
那二人面色齐齐一绷。
“更何况,她如今不止是忠勇侯府的小姐,还是英亲王府铮二公子的未婚妻。铮二公子虽然未随我们一起回京,但是一路的消息可瞒不住他。若是知道她惊吓出了事情,其中有一桩是皇室隐卫的话。他会不会在皇上面前跳脚,那么就不得而知了。”谢云澜又道。
那二人闻言又是齐齐一凛。
“二位还是要搜查吗?”谢云澜盯着二人问,“毕竟她可不是寻常女子!你们可要想好后果!”
那二人对看一眼,都有些拿不定主意。谢氏米粮的公子云澜,忠勇侯府的小姐谢芳华,再加上一个英亲王府铮二公子。这样牵扯的身份和背后的家族,的确不是寻常闺中女儿,他们不得不顾忌。
但是,他们的确是追踪那人而来,亲眼看着他进了这间房间的。若是这么退走,真是不甘心。
二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出了什么事情?”正僵持间,院落门口有一群人疾步走了过来。
当前一人正是秦钰,他身后跟着秦倾、李沐清、王芜、郑译、李猛、张坤,以及李柳氏等人。显然是听到动静,匆匆赶来了这里。
谢芳华眸光沉了沉。
谢云澜的眸光也微微低暗。
那二人转身看去,见到秦钰、秦倾等人,对秦钰单膝跪地,齐声道,“给四皇子请安!我二人是皇上御前一等暗隐,为了追查一人而来,那人闯到了这个房间。”
“原来是父皇跟前的一等暗隐。”秦钰摆摆手,“免礼吧!”
那二人站起身。
“这房间是芳华小姐所住的房间!”秦钰目光落在门口的谢云澜身上,“云澜兄,打扰到芳华小姐了吧?”
谢云澜点点头,“自然!二位踢门的声音太大,惊醒了芳华,她两番惊吓,刚刚大病初愈,状态甚是不好。一直对我说,要杀了这两个人。”
“你们二人确定确实有人进了这间房间?”秦钰点点头,对那二人问。
那二人垂首,“亲眼所见!”
“父皇的一等暗隐,武功皆是高绝,若是亲眼所见,一般是不会看错。”秦钰看着谢云澜,“云澜兄,不若将芳华小姐请出来,让这二人进去搜查一番。你也知道,父皇的一等隐卫轻易不出手,若是出手,必有缘由。若是寻常人家,也不必顾忌许多,他们二人此时怕是就与你动上手了,正因为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与寻常女子不同,才守了礼数,以免唐突。”
谢云继皱眉,“若是有人闯进里面,我堂妹如何还能完好地待在屋中?我出来待在门口片刻了,也没见到里面。”
“既为追踪而来,那人情急之下,没伤人,也不稀奇。”秦钰道。
谢云澜一时不说话。
众人都看着挡在门口的谢云澜。
“若是我的房间没有人呢?”谢芳华恼怒地将衣服裹好,从床上跳了下来,又气又怒地来到门口,指着秦钰问,“若是没有人!你杀了这两个人吗?”
秦钰一怔,见她似乎真被惊吓了,虽然气势汹汹,但是身子颤抖着,他面色温和地道,“这是父皇的一等暗隐,我没权利处置他们。”
谢芳华被气得笑了,“没权利处置他们?那么请问,尊贵的四皇子殿下,如今你来这里是做什么?你没权利处置人?就要让我忠勇侯府的女儿被皇室隐卫冒犯吗?原来忠勇侯府在皇室人的眼里已然成了揉不进眼里的沙子了!这般作践?”
秦钰面色一紧,顿时板下脸,“芳华小姐,在下绝无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非要搜查我闺房?若是我屋子里根本就没有进来人!这两个人却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地冒犯了我,你不杀了这两个人!却该当如何?”谢芳华紧紧地盯着他。
“你们二人还要搜查吗?”秦钰不答话,扭头看向那二人。
那二人冷木的脸色有些麻了,第一次碰上了这般的硬茬子,若是里面真搜不到人,那么他们势必没有台阶可下。冒犯忠勇侯府的小姐可不是小事儿。二人对看一眼,齐齐摇头,“罢了,既然芳华小姐和云澜公子都说没见到人,也许是我二人眼花了。”
皇室御前第一暗隐退了一步。
这使得李猛和李柳氏以及张坤等人都惊住了!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能有人让正追查人的皇室隐卫退后一步。
秦钰满意地点点头。
谢芳华却不饶过这二人,从里面走出了门口,让开门口,对二人冷声道,“早先我说没进来人,你们二人自持皇室一等隐卫的身份不信,非要进来搜查!那么如今,你们二人就进来给我搜!若是搜不出来人!待我回京,禀明爷爷和哥哥,定要找皇上要个交代!这么多年,皇上就是一直纵容皇室隐卫这般横冲直撞办公的吗?今日惊扰了我,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惊扰了多少人敢怒不敢言!”
那二人面色齐齐一僵,后面不由得凉了。
秦钰知道谢芳华怒了,可是也知道她无非是揪到了错处佯怒,温声道,“父皇身在京城,高坐金銮,无名山一毁,再加之漠北军情,还有我听说法佛寺失火,这么多事连在一起,事情太多,对于隐卫训教之事,难保有些疏忽。芳华小姐,既然屋中没有人,我看今日就……”
“难道今日就算了?”谢芳华打断他的话,“四皇子,我说句大不道的话,你如今亲身在这里,目睹皇室隐卫冒犯我,我已经让开了门,让皇室隐卫搜查,搜查不出来,证明从来没有来过人,给我个公道。可是你这般搪塞是做什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就算将来你继承大统,也不会做个圣明的皇帝,来公平执掌这南秦江山、河土九州!”
秦钰脸色一沉。
众人齐齐地吸了一口凉气。
这话谢芳华怎么敢说?可是她却真的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
“搜啊!”谢芳华看着那两名皇上一等隐卫。
那二人见谢芳华如此有底气,一定是人没在里面了,不由看向秦钰。
“搜吧!”谢云澜也让开了门口,语气清淡地道,“芳华说得有道理,四皇子身为皇上和皇后嫡子!恰逢此事,怎么能不主持公道?”
秦钰抿起唇,回头看了两名隐卫一眼,沉声道,“进去搜!”
那二人对看一眼,只能进了屋。
秦钰负手而站,看着谢芳华,刚刚低沉不过一瞬,转眼便如寻常一般平和,“你说得的确是有道理。若是你屋里却是没有他们要追的人,你放心,不用你回京去请老侯爷和谢世子找去父皇为你讨回公道。我虽然没权利处置他们冒失,冒犯了你,但也会立即禀告父皇,请他处置。给你一个说法。”
“四皇子最好说话算话!”谢芳华点头。
一众人都静静地看着里屋,等着里屋的动静。
除了已经对谢芳华面上有所了解的人,其余人都重新穿透了传言,对谢芳华有了新一番的认识。能如此逼迫四皇子和不惧皇室隐卫的女子,虽然惊骇之下,但不慌乱。也当得人另眼相看。想着果然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气度姿态的确与寻常女子不同。
大约过一盏茶,那二人从房里出来,脸色发白。
“没有人?”秦钰看着二人,“确实是你们看花眼了?”
二人抿了抿唇,点点头。
“你们回去自行去父皇身边谢罪吧!”秦钰摆摆手。
那二人颔首,不再耽搁,纵深跳出了院墙,消失了身影。
“我说到自然会做到!你回京之日,想必父皇会给你一个交代。”秦钰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猛地一甩袖子,转过身,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这里我住不下去了!我们现在就启程回京!”
谢云澜抿唇,“芳华,这两日赶路你也累了,如今又惊又吓,你身体不好,不宜赶路!”
“再跟四皇子待下去,我的小命都怕是快没了!”四皇子拽住谢云澜的袖子,眼圈顿时红了,似乎隐着泪不让落下来,哽咽道,“云澜哥哥,我不要住在这里了,你依我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启程!”
谢云澜见她如此,是打定主意要走了,点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启程。”
谢芳华立即猛地点头。
李猛在一旁听了,一时间心里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地闹腾,连忙道,“芳华小姐,今日天色晚了。您住不惯这一间屋子,下官再给您换一间屋子?本来府中护卫森严,实在没想到竟然有皇室隐卫闯进来。这也是下官的错!”
“我不要住了!我本来就想家了!想要赶紧回去!”谢芳华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她的帕子上那个梅花纂字的“铮”字甚是醒目。
李猛看到那个字,一时想起秦铮,顿时没了声。
秦钰本来要开口留她,知道她才不会这么容易被吓住。皇上的隐卫虽然近些年来行事张狂,但也很是隐秘,眼睛毒辣,他们追人而来,断然不会无的放矢。定然是屋中早先有人进入了。让谢芳华力保的人,一定是她自己的人。可是还没开口,便看到了她手中攥着的秦铮的帕子,一时也失了声。
“芳华姐姐……”秦倾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今日天色是晚了,要走你也要等到明日再走嘛!”
谢芳华摇摇头,不说话。
谢云继自吩咐一旁站着的风梨,“去备车!我们即刻回京!”
“是!”风梨立即去了。
谢云澜看向秦钰等人,“四皇子恐怕要等皇上的圣旨,再启程回京。八皇子既然见到四皇子,也是要和四皇子一路走了。沐清兄和王兄、郑兄出来这么久,应该也是不差这两日。芳华想家了,我就先送她回京了。毕竟女儿家娇贵,不比我们男人。”
秦钰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也好!那你们路上小心!你的护卫伤得不轻,李统领派些人护送你们吧!”
“是,下官点出两百人,护送云澜公子和芳华小姐回京!”李猛连忙道。
谢云澜不拒绝,点点头。
秦倾、李沐清等人见事情已定,也就不再劝说了。
不多时,风梨回来,说已经准备妥当。
谢云澜、谢芳华二人向大门口走去。众人一起出了这座院子送行。
谢云澜的护卫折损了几十人,其余人都多少或轻或重地带着伤,但是队列却是整齐。李猛点了二百士兵护送。一行人启程,向京城而去。
坐在车上,出了城门,走了一段路,谢芳华才伸手敲了车底,低声道,“云继哥哥,你还不上来,还真是在车底吃土吃上瘾了是不是?”
她话音刚落,谢云继便从车底转眼间便钻进了车厢,拍了拍脑袋和衣服,对谢芳华得意地露出笑脸,“行啊,芳华妹妹,你这一手偷天换日做得可真是好,若不是你救哥哥我,今日我就栽到那两个隐卫手里了。”
谢芳华轻轻哼了一声,“你不谨慎,栽了也活该!”
谢云继啧了一声,“没良心的丫头,我为了你跑前跑后,险些跑断了腿。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怪我不谨慎?”话落,他扯了扯散乱的头发,有些郁闷地道,“往常我也与皇室隐卫偶尔打交道,可是没发现竟然这么厉害啊!这回追了我整个临汾镇跑了两圈,实在被迫无奈,我才去找你求救了!”
“皇室的隐卫精干,皇上大多数时候,是不曾让他们出来的。以前你对付的,应该都是明卫二等,这次是暗隐一等。可想而知是高了两个层次了。更何况,当初四皇子离开时,皇上分了一部分一等暗隐让他带走了。那两个人,未必不是他的人。”谢云澜缓缓道,“否则那两个隐卫,缘何听他的?隐卫该是直属皇上管辖,哪怕是皇子,也没权利过问的。”
“那他秦钰还做什么姿态!”谢云继嗤之以鼻。
“关于皇上给了四皇子一等暗隐带走的事情是秘密。他自然不会因为今日之事便抖将出来了。”谢云澜道,“你能从他们手里脱险,也是不易了,多少人都因为他们在四皇子身边,而折损在了漠北。”
谢芳华闻言立即想起了七星,他不算是天机阁武功最好的,但是最圆滑机警的。可是却被秦钰扣下,原来皇上派去漠北跟随秦钰的人是一等一的暗隐。
谢云继唏嘘了一声,脱了一身是土的外衣扔在一边,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我说我怎么走漏了消息,原来这些皇室一等暗隐是四皇子的人。他竟然还装模作样禀告皇上处置。可真是个狐狸。”
“我们联合让他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他自然要找回来些。而我因为谢氏米粮的原因,他自然不会动我,那么正愁找不到谢氏盐仓的把柄,也就找上你了。”谢云澜道。
“真是倒霉!原来做了你们的挡箭牌!”谢云澜扯过谢芳华手里的帕子擦脸。
谢芳华没防备他,帕子被他抢了去,她伸手就要夺回来,他却打掉她的手,“小丫头,不要这么小气。”话落,他啧啧了一声,“原来是秦铮送给你的帕子,怪不得舍不得给我用!”
“谁舍不得了?”谢芳华瞪了他一眼。
“既然舍得!那就送我了!”谢云继作势要揣进怀里。
谢芳华劈手夺了过来,脸有些红,“一个男人,拿另一个男人的帕子,你也不知脸红。”
“你一个女儿家,拿一个男人的帕子都不觉得脸红,我脸红什么?”谢云继戚了一声。
谢芳华伸手推他,“再惹我,信不信我将你踹下去!”
“真是刁蛮!怕了你了!”谢云继咕哝了一声,住了口。
谢芳华将秦铮的帕子重新收起来,抬眼,见谢云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有些尴尬,只道,“秦铮那个混蛋霸道着呢,若是被他知道给我的帕子被云继哥哥抢去,非跟我急眼不成。”
话落,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解释什么?
谢云继这回笑出声,温和地道,“嗯,我知道,铮二公子可不是个好惹的。一准跟你急!”
谢云继闻言翻了个白眼,“秦铮如今去了郾城,正暗中谋划救出沈妃的人呢!他哪里有空跟你急?若是此时他还能想着一个帕子,我也就服了他了。”
谢芳华一怔,“他要救沈妃?”
“你不知道?”谢云继打量她,见她一副真不知道的样子,啧了一声,“他没跟你说?”
谢芳华想起她本来要伪装本性从谢云继入手渗入谢氏米粮,可是却在接触中,撞破了谢云澜的咒毒焚心,恢复了些许记忆,想起前世之事,便一颗心用在了谢云继身上。秦铮跟她大怒了一场,她让二人各自冷静一番,后来想起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即将不久于世,便启程回京,而秦铮没跟来,反而去了郾城。他知道他去郾城势必有事情,却没想到是为了保沈妃而去。
他身为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虽然和秦钰自小不和,却没到彼此要命的地步,也不至于干涉他的皇权宝座之路。更没有必要保柳妃和柳氏一族。毕竟他的妹妹在皇后身边教养多年,如今她妹妹与皇后也是有感情了。比起皇后,他其实更看不上两宫宠妃。
可是,他到底还是去做了!
也是因为她吧!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觉得怀里揣着的帕子都热得烫人。
“芳华妹妹,你这是什么表情?”谢云继盯着谢芳华,将她眉目仔细地打量了半响,忽然道,“感动?”
谢芳华伸手拿起一旁的靠枕打在了谢云继的脸上,“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谢云继偏头,靠枕砸在了车厢一角,发出些微动静,他委屈地道,“果然女儿家长大了,都是外向。我这个当堂哥的,跑前跑后,累死累活,连说一句话也碍眼了。真是伤心。”
谢云澜忍不住笑了。
谢芳华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将车壁的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两碟糕点递给他。
“还算有点儿良心,知道我连午饭都没吃!”谢云继接过碟子,看起来饿狠了,狼吞虎咽起来。
谢芳华想着她保下了柳妃和柳氏一族,秦铮保下了沈妃和沈氏一族,两件事情都成功的话,秦钰怕是该彻底的怒了。如今既然谢云继都得到了消息,恐怕秦钰也得到消息了。也许他派一等暗隐要拿住谢云继把柄,这里面也是因为他得到了消息震怒出手的原因。
这一回,柳氏和柳氏保下,沈妃和沈氏保下,也就是等于保下了三皇子和五皇子。
两宫一直以来联手对付皇后,如今两宫都出了大手笔,却是没奈何四皇子,后面行事和谢氏拧成一根绳,有她牵制着两宫,对她来说,自然是有大用处。
未来,京城,才是真的风起云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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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到这一章结束了,明日开启第三卷。
今天,秦铮虽然没出来,但是我真的努力让他做出来的准备了。那个什么,这些天,怨声载道听得太多了,某有良心的作者也是蛮怒的,阴谋阳谋写的我这个累,但我也是为了幸福的美好的生活而写,毕竟一个人构架不成一本书。受委屈还不能说的感觉,你们造么?我容易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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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遇
马车回到忠勇侯府,子夜已过。
三人下了马车,向内院走去。
谢墨含对侍书吩咐,“将我院子里的碧水阁收拾出来,让云继住吧!”
侍书立即应声,连忙向芝兰苑跑去。
谢云继没意见,对谢墨含笑道,“多谢世子了!我大约会多打扰些日子。”
谢墨含失笑,“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谢云继转身将胳膊搭在谢芳华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道,“芳华妹妹,我本来想去你的海棠亭祸害,这回世子给我安排了,便宜你了。”
谢芳华白了他一眼,将他的胳膊拽下来,板着脸道,“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谢云继“噗嗤”一声笑了,看着她,一时无语。
“好了,别闹了!”谢墨含笑着摇摇头,对谢芳华问,“爷爷知道你回来,如今这个时候大约还没睡下。你去荣福堂坐坐吗?还是我让人去告诉爷爷一声,明日早上你再过去请安?”
“我现在就去!”谢芳华道。
“也好!”谢墨含点头,看向谢云继,“云继累不累?”
“还好,既然老侯爷没睡,我再累也要去给他老人家请安。一起过去吧!”谢云继道。
谢墨含点点头,三人一起向荣福堂走去。
来到荣福堂,正屋的灯果然亮着。
福婶站在门口,显然是等了半响了,见三人来到,顿时笑呵呵地迎上前,“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话落,又看向谢云继,纳闷地道,“云继公子怎么也来了?”
“我去接的芳华妹妹!”谢云继道。
福婶恍然,连连道,“老侯爷没睡,正等着呢!”话落,她头前带路,来到门口,挑开门帘,让二人进去。
谢芳华先迈步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忠勇侯半躺在床上,一双眼睛虽然还和往日一般有神,但眉宇气色处隐隐有些病态,以她精通医术的眼光看来,他显然是病着了。她蹙了蹙眉,快步走过去,伸手拉住他的手,给他号脉。
“臭丫头!”忠勇侯没躲开,看着她胡子翘了翘,骂了一句,“你还舍得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平阳城生根了。”
谢芳华抬头瞅了他一眼,一边给他把脉,一边忍不住开口反驳,“外面再好也没有家里好,平阳城有什么好的,我为何要在那里生根?”
“听说这些日子你一直粘着谢云澜那小子?”忠勇侯眉毛抖了抖。
谢芳华手一顿,哼了一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听说因为他,你还把铮小子给气着了?”忠勇侯又问。
谢芳华忍不住又抬头看他,心下疑惑,甚是不解,这他也知道?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你没因为粘着谢云澜那小子而把秦铮那小子给气着?”忠勇侯问。
谢芳华沉默地看着忠勇侯,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他爷爷很有闲心日日派人盯着她和秦铮的事儿?要不然是她哥哥说的?她扭头看向谢墨含。
谢墨含无奈地摇摇头。
她又看向谢云继。
谢云继立即摆手。
谢芳华转回头,忽然道,“秦铮跟您说的?他说我粘着云澜哥哥,惹他生气了?”
忠勇侯哼了一声,理所当然地道,“要不然你以为谁会告诉我这个老头子?”他脸色不好,“臭丫头,就算云澜那小子不错,可是你也不能忘了你是有未婚夫的人,怎么能日日粘着他,成何体统!”
谢芳华皱眉,“秦铮写信跟您告状?”
“未来的孙女婿三天两头写信给我老人家报平安。我的好孙女却是一个字都没传回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爷爷吗?”忠勇侯说着便动了气,大力地拍掉了谢芳华把脉的手。
谢芳华没来得及躲闪,手背被打得一疼,顿时白皙的手红了一片,她退后一步,想要反驳,但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做好人家的孙女,她的确一个字也没写。倒是没想到秦铮这么细心,竟然隔三差五就有来信。她无言片刻,委屈地嘟囔道,“我眼里怎么就没有爷爷了?我……”
“行啦,行啦,不爱听你说话。你赶紧给我回你的院子睡觉去。明日写信去问问铮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忠勇侯挥手赶谢芳华。
“你是受了寒湿之气,染了寒症,我给你开一副方子,你要喝药。”谢芳华站着不走。
“大夫已经看过了,就是前两天连绵地下了好几日雨,我这把老骨头没事儿。你看看你,你这副弱怏怏气色不好的样子才要吃药。”忠勇侯指着谢芳华的脸数落道,“女儿家,不爱惜自己,早晚有你后悔吃亏的时候。”
谢芳华揉揉眉心,走开床前,对站在屋中的福婶问,“大夫开的方子呢,拿来我看看。”
福婶连忙应了一声,从匣子里拿出一张方子,递给谢芳华,小声道,“老侯爷已经病了三日了,头一日最是严重,请了孙太医来。孙太医看过后,开了这个方子。如今您看到他,这还是好转了呢!前两日可把我给吓着了。赶紧派人去将世子给请了回来。”
谢芳华点点头,拿过药方子,看了一眼,孙太医的医术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用药过于温吞。她提笔在药方子上加了两味药,递给福婶,“明日按照这个给爷爷煎药。”
“好喽!”福婶立即将药方子收了起来,觉得自家小姐真是本事,连孙太医的方子也敢改,若是她前两日在就好了,也不至于弄得忠勇侯府差点儿人仰马翻。
“云继小子留下跟我说会儿话!含儿,你送华丫头回去吧!如今他回来了,明日一早,没准皇上要召她进宫,让她早点儿去睡。”忠勇侯摆摆手,吩咐道。
谢芳华看向谢云继,老头子留谢云继干什么?
谢云继对谢芳华眨眨眼睛,一副丝毫不担心的模样。
“走吧!你气色确实不好,你若是折腾病了,多少人更着急呢。”谢墨含对谢芳华道。
谢芳华本来想和忠勇侯说说关于柳妃、柳氏、沈妃和沈氏未来如何牵制他们制衡秦钰和皇上的事儿。但是他说明日皇上也许会召她进宫,那么也不是不可能。她看了一眼谢云继,老头子这是要问谢云继这些事情了。问他也是一样。她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不在多留,向外走去。
谢云澜拍拍谢云继的肩膀,跟着谢芳华出了荣福堂。
夜晚府内的仆人们大多都睡下了,甚是安静,兄妹二人走在路上,只听到二人的脚步声。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府的?”谢芳华问谢墨含。
“三日前,福婶传信,爷爷病了,我便立即赶回来了。”谢墨含道。
“外公呢?”谢芳华想着当初她为了去拦截秦钰救回七星,倒是没想到出了谢云澜这一桩记忆的意外,多逗留了这么多天在外。
“外公不喜京城,还住在云继的别院里给我配药,玲姨侍候着呢。”谢墨含道。
“英亲王妃也回英亲王府了?”谢芳华又问。
谢墨含摇摇头,“英亲王妃说多年没见外公了,我们都走了,她留下来多陪些日子。这两日爷爷病了,我又忙着这些事情,到没抽出时间派人再去关照。如今没听说回英亲王府。大约还是在云继的别院。”
谢芳华点头,忽然有些难受地道,“哥哥,你说我是不是不孝?爷爷病了,我不能侍候汤药于床前,外公好不容易回了南秦,我又不在身边陪着。”
“妹妹,爷爷是因为偏向秦铮,才对你叨咕了两句,秦铮也是会在爷爷面前卖乖讨喜。你别往心里去,爷爷口中虽然说着这些话,其实是心疼你。你一个女儿家,在外面做着男人该扛在肩上的事儿,多么不易,爷爷知道。他老了,不能做什么了。但堂堂谢氏,数万族人,可是偏偏让你一个女儿家将责任扛在肩上。他心里一直不好受。”谢墨含叹了口气,“身为哥哥的我,也不好受。你本该无忧无虑被养在闺阁,也如寻常府邸的小姐一般吟诗作画卖弄风月。”
谢芳华闻言心下感触,抓住谢墨含的袖子,亲昵地靠着他,轻声道,“哥哥,我小时候常做一个梦,梦中,满是鲜血和白骨,我们谢氏满门倾覆。不止爷爷和你,谢氏的各房,各旁支族亲,都死了。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守护住忠勇侯府,守护住谢氏。若是我不做些什么,我怕真会有那样一日。皇上一旦揪住谢氏,是决计不会手软。”
谢墨含面上现出悲凉,沉默半响,叹了口气,“谢氏太过繁盛,子孙有才华者辈出。谁坐在金銮殿上,都是忌讳。也怨不得皇上。”
“可是他只看到南秦皇室压不住谢氏,就没看到谢氏的忠心吗?”谢芳华声音不禁拔高,“总之,有我在一日,我就不会让谢氏血流成河。要流血的只能是别人。不可能是谢氏。”
谢墨含点点头,“女儿都有其志,男儿岂能输了骨气?哥哥与你一起。”
谢芳华颔首,“哥哥,柳氏拿的可是库部的土火药?”
谢墨含点头,“不错,是库部的土火药!他们自己有私存研制土火药。但是没想到四皇子提前赶回,一时调不及时。便先从库部窃取了。事情发生之后,我得到消息,已经让人将库部的土火药给补上了。”
谢芳华松了一口气,“哥哥,这么多年,从我去了无名山之后,你也有准备吧!补上的土火药是你私存的?”
“是谢氏盐仓私存的。皇上一直盯着忠勇侯府,盯着我,我做不了太多的事情。”谢墨含摇摇头,“你知道,谢氏盐仓一直和忠勇侯府的族亲关系甚密。”
谢芳华轻舒了一口气,“库部补了缺,云继哥哥和云澜哥哥截了四皇子要找的证据,而我截住了李猛出兵。这三件事情都抹平的话,皇上就算彻查,应该是查不出什么来了,能保住柳氏和柳妃娘娘吧!”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也不能小看四皇子,沈妃和沈氏那边若是被秦铮得了手,这边柳妃和柳氏再得手,他一怒之下,保不准会做出些什么。”谢墨含道,“四皇子毕竟非常人可比。”
谢芳华笑了一声,“秦钰自然不是寻常人,否则哪需要我费尽心机对付他。”顿了顿,她道,“秦钰派皇上分给他的皇室隐卫盯上云继哥哥了,恐怕接下来没准要对付谢氏盐仓。哥哥,你照看些。”
谢墨含点点头,“放心吧!”
“这些日子京城有什么事情吗?长房被御林军围困了这些日子,如何了?”谢芳华又问。
“这些日子京城到没什么事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去了京城外,等着四皇子回京。皇上着人彻查法佛寺,因无忘大师尸体不见了,玉佩墨珠唯一的线索牵连的人又不在京城,所以,暂时算是先搁置着。谢氏长房内部惊恐了两三天,如今安分地等着处置呢。”谢墨含道。
“谢云溪呢?”谢芳华又问,“他可与你传信了?”
谢墨含摇摇头,“据说一直在府中看书作画,没做什么。”
谢芳华点点头。
二人说话间,来到芝兰苑。
谢芳华片刻对谢墨含道,“哥哥,我自己回院子就行了,你不用送我了。”
“夜深路黑,我送你回去吧!”谢墨含摇摇头。
谢芳华顿时笑了,“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比这更黑的夜我见过不知多少。”
谢墨含停住脚步,有些惆怅地道,“也是,妹妹从八年前离京之后,便不需要我照顾了,反而反过来照顾我了。我这个哥哥做的,没太大用处。”
“瞧瞧,你又来了!你若是心疼我,身子就赶快好起来。”谢芳华推了他一把,扭头往自己的海棠苑走去。
谢墨含失笑,目送她身影回海棠苑,在黑夜中站了片刻,叹了口气,进了芝兰苑。
谢芳华独自走在路上,知道哥哥和谢云继已经解决了库部土火药的事情,心情轻松下来,便不由得想起了沈妃和沈氏,以及去处理这件事情的秦铮。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秦铮竟然隔三差五给爷爷写信!
依照秦铮的脾性,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他是一个细腻的人,这等事情,他向来是不屑去做的。从对待他亲娘英亲王妃身上就能看出来,虽然也偶尔暖心,但可不是个细腻心思的人。
如今对待他爷爷身上,可谓是用极了心思。
若不是哥哥和谢云继在她爷爷处,她刚刚是极想从她爷爷手里抠出秦铮给他的信看看他都写了些什么的。以至于告状委屈得让她爷爷对她吹胡子瞪眼地数落一阵,还牵连了云澜哥哥。
关于谢云澜,关于上一辈子的事儿,那么荒谬且真实地存在她的记忆里。她不可能去对谁说那一世如何如何,谢云澜对她如何如何,她这样对谢云澜没错云云,至少她遵从了自己的本心想对他好,她不认为有错!
可是没有人跟她一样拥有上辈子的记忆,所以,也便是隔山看水,别人又怎么懂?
秦铮不能理解,进而恼怒,也的确是应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最怕的不是他对她恼怒,反而是这种背着她为她做许多事儿,让她连说一句感谢都无力的感觉。他想要的东西,一早就摊开在了她面前。所以,她才觉得自己给不了而连感谢歉然都说不出口。
至少,在谢氏家族还没有摆脱皇权天网的刀刃封喉之前,她一日也不能松懈。
若是不能全心全意回报,却如何能坦然地理所当然地接受他承受他给予的一腔热情?
她还做不到!
不知不觉走到了海棠苑门口,侍画、侍墨、侍蓝、侍晚四人早已经得到谢芳华回来的消息,站在海棠苑的门口迎着她,见她回来,齐齐围上前。
谢芳华打住思绪,看了四人一眼,想起另外的四人,低声问,“品竹还在英亲王府的落梅居?可还好?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四人齐齐摇摇头,“刘侧妃和秦大公子的侍妾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各自关在院子里,据说谨慎小心得很,也没趁着王妃外出小住而夺中馈和家产,还是跟英亲王妃在府中时一样,规矩本分。只是代英亲王妃主持府中事情,还是用的英亲王妃的人,连个替换也不曾。倒是意外得很。”
“她是不敢!法佛寺失火,牵连了墨珠,她大约生怕是秦浩做的,吓着了。”谢芳华笑了笑,“如今秦浩回来了,你们时刻盯着点儿落梅居,别让品竹代替的听音出事儿。我腾出手来之后,让听音消失,品竹就能回来了。”
四人齐齐点头。
谢芳华进了屋,因已经深夜,闲话了几句,便让四人下去了,她的确累了,也熄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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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悔婚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大清早,正如忠勇侯猜测,皇宫里果然派来了人请谢芳华进宫。来的人还是皇上的贴身大总管吴权。
吴权到了忠勇侯府,谢墨含迎了出去,他道明来意,说皇上要宣芳华小姐觐见。谢墨含点点头,便派侍书前往海棠苑请谢芳华。
谢芳华已经醒来,收拾穿戴妥当,正想着见皇上时如何说,便见侍书来了海棠苑。
她走出门,对侍书问,“哥哥可曾问了,只宣我一个人进宫,还是连云澜哥哥一起也宣了?”
侍书摇摇头,“世子不曾问,吴公公也不曾说。”
谢芳华思量着皇上应该也会宣谢云澜的,毕竟临汾桥被炸毁桥塌之日,她和云澜哥哥是当事人。昨日午时到今日辰时,时间不长,他们没站脚便连日连夜启程回来了。皇上应是昨日晚上得到的八百里加急,立即派人前去也不过是先派出一个先锋去看看情况,重要的彻查此次事件的御史大臣应该还没派遣启程。
大约是得到了她和云澜哥哥回京的消息,等着见了他们问明一些情况,再斟酌派人。
毕竟派去的那个人十分之重要。
她点了侍画、侍墨二人跟着,便离开了海棠苑,前去见吴权。
不多时,来到前厅画堂,吴权笑呵呵地对她见礼,她微微还了一礼,微笑着问,“公公,皇上只宣我一人,还是……”
“皇上也宣了云澜公子!老奴先来的忠勇侯府,稍后再去寻云澜公子。皇上说先见见您。”吴权道。
谢芳华点点头。
“我送妹妹进宫吧!吴公公去寻云澜吧!”谢墨含揣测了片刻,笑着道。
“也好!”吴权知道谢墨含不放心谢芳华,笑着点头。
一行人出了忠勇侯府的角门。
刚到门口,便有一人骑着快马从街道的尽头匆匆而来,马蹄声甚是急促。
几人不由得停住脚步去看。
谢芳华认出骑马奔跑的这人正是风梨,如此急迫,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心头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风梨转眼间便骑马来到忠勇侯府门口,恰巧见到谢芳华,勒住马缰,顿时一喜,连忙急声道,“芳华小姐,您快跟我走!”
“怎么了?可出了什么事情?”谢芳华口中虽然问着,但已经抬步走上前。
“老夫人不好了……临终想要见您一面……”风梨道。
谢芳华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老夫人不好了吗?她连忙来到马前,对风梨急声问,“云澜哥哥呢!”
“如今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还有一口气……”风梨眼圈发红地道。
谢芳华虽然早就有准备,但还是面色一变,将手递给风梨,“快,拽我上马!”
风梨立即伸出手拽谢芳华。
谢芳华顺着他的手翻身上了马,做在了风梨身后,回转头,对吴权道,“吴公公,我先去一趟谢氏米粮,老夫人弥留之际想见我,我不能不通人情不去见。您先回宫告知皇上,我见完老夫人再进宫。”
吴权心里也骇然了一下,没想到谢氏米粮的老夫人要不行了,这个时候,就算他不同意,皇上不同意,恐怕也阻止不了芳华小姐,因为她都上马了,他点点头,“既然如此,您快去吧!老奴先回宫禀告皇上,稍后也去谢氏米粮看看,反正皇上也是要见云澜公子的。”
谢芳华点点头,看向谢墨含。
“你先走,我也马上过去!”谢墨含面色有些凝重。
谢芳华颔首,不再耽搁,对风梨说了一声走,两人骑着一匹马飞驰般地离开了忠勇侯府。谢墨含见那匹马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他回转头,对吴权道,“吴公公,您先回宫我就不送了,我先去回禀爷爷,然后也去谢氏米粮看看。”
吴权叹了口气,“谢氏老一辈的人里,也就剩下老侯爷,谢氏六房的老太太,还有谢氏米粮的老太太了。如今这若是再去一个……”他打住话,有些感慨,“想当年,都是响当当的英姿勃发的人物。尤其是谢氏米粮的老太太,巾帼不让须眉,可是自从忠勇侯府老夫人去后……哎……”
谢墨含扯了扯嘴角,“是啊!”
“那老奴先回宫了!”无权不在耽搁,拱了拱手,上了马车。
谢墨含送吴权离开后,便疾步往府内走去,不多时,快步来到了荣福堂。
忠勇侯已经起床了,正要去后园子散步,便见谢墨含急匆匆走来,他开口问,“含儿,什么事儿?”
谢墨含进屋之后,立即道,“爷爷,谢氏米粮的老夫人怕是不好了。”
忠勇侯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不好了?”
谢墨含低声道,“据说仅剩下一口气,刚刚有人来将芳华给喊去了谢氏米粮,说老夫人临终要见她一面……”
忠勇侯面色顿时一变。
谢墨含看着忠勇侯,知道老一辈的谢氏亲族间,感情是非同一般的。那时候谢氏拧成一根绳,只是后来出了很多变数,祖母去了,其他各房旁支老一辈长辈或病或伤或出了事情去了,后来他爹娘也去了。谢氏渐渐地才成了如今的样子。
“走!跟我去谢氏米粮!”忠勇侯大踏步往外走。
谢墨含点点头,立即跟着忠勇侯出了房门。
老侯爷虽然病了一场初愈,但依旧虎步如飞,很快便出了荣福堂,来到了大门口。
侍书早已经备好了马车。
二人上了马车,侍书一挥马鞭,马车飞快地向谢氏米粮的府邸赶去。
谢氏米粮的府邸距离忠勇侯府隔了整整半个城,风梨和谢芳华骑马横穿街道而过。不过是用了半盏茶的时间,二人便来到了谢氏米粮门口。
谢氏米粮整个府门敞开着,内院死一般地沉寂。
二人下了马,风梨便带着谢芳华疾步向内院走去。守门人立即上前拦住风梨,“喂,你这是带着什么人?怎么随意进府?可有通报?”
风梨抬脚踹了那守门人一脚,“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老夫人要见,公子派我去请的人。公子三年没回来,我三年不再府里,便没人识得我了?滚开!”
风梨跟在谢云澜身边,武功虽然不是奇高,但是寻常武功人还是奈何不了他,那人被他一脚给踹得倒地打了个滚,他冷哼一声,极其嚣张地带着谢芳华往里走。
谢芳华这一世是第一次来谢氏米粮的府邸,但是也无心打量谢氏米粮府邸的景色,急急地提着裙摆跟着风梨,暗暗想着应该直接骑马进内院。
风梨在门口下了马之后也有些后悔,想着不如别顾忌那么多,应该直接骑马进府里,若是耽搁了功夫,老夫人不能见到芳华小姐,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二人都着急,所以脚步如风。
院中所有的丫鬟仆从都默默地干着活,院内一片阴云沉寂,无任何喧嚣热闹。
大约用了半盏茶的时间,二人来到后方一处僻静的院落,那座院落门前聚了黑压压一大群人。显然都是谢氏米粮的这一脉自家的人,都得到了消息,赶来的,只不过没有允许,都只能守在院外等动静。
这些人见到风梨领着谢芳华来,眼神都各自地变幻了一番。
谢芳华扫了一眼,一个也不认识,也无心说话。
“风梨,你总算把芳华小姐给请来了!”谢氏米粮当家家主身边的大管家此时从院里疾步走出来,见二人来到,一喜,连忙对谢芳华拱手,“芳华小姐,您快进去吧!老夫人怕是等不及了。”
谢芳华点点头。
众人立即让开了一条路。
大管家和风梨带着谢芳华进了内院。
内院的主屋门口也是立了一堆人。这个时候,家族里近支的亲缘和远支的血脉便分了出来。能在主屋门口等着的,都是老夫人这一支的儿子、闺女、媳妇儿、孙子、孙媳妇儿、孙女等人。
这些人见谢芳华来到,看着她的眼神和没门口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又是一番不同,但显然也知道老夫人等的是她,见她来了,都自觉地将门口给她让开。
谢芳华同样不说话,快步进了屋。
屋内,一股浓郁的药味。
进了画堂,有一个中年的妇女从里屋挑开帘幕,见到谢芳华,长吁了一口气,“芳华小姐,你终于来了,快里面请!老夫人等着了。”
谢芳华看了这女子一眼,依稀有些印象,但一时也想不起她的身份,但肯定不是婢女。她点点头,进了里屋。
里屋的床榻上,一个枯瘦的老妇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谢云澜坐在床边,她枯槁的手攥着谢云澜的手,看起来攥得十分紧,眼睛半睁着半闭着,急促地喘息,当真是到了弥留之际。
屋中除了老夫人和谢云澜外,还有一个中年人,一脸的沉痛。
这个中年人谢芳华认识,正是谢氏米粮的当家家主谢振,他是站在床边的。
见谢芳华来到,谢云澜抬起头,向她看来,她赶来得太急,面上有一层细细的汗水,本来因为急促赶路应该出现的红晕她此时却没有,一张脸看起来分外的苍白。
“芳华小姐!快过来!老夫人等着你了。”谢振对谢芳华招手,让她上床前来。
谢芳华点点头,来到床前,先喊了一声,“云澜哥哥。”然后才俯身,对着老夫人低低喊了一声,“老夫人。”
想起上一世,云澜哥哥遗憾终身,这一世,她总归是做到了让他在老夫人弥留临终之际侍候于榻前。她眼眶便抑制不住地涌上泪水。
谢云澜动了动嘴角,脸色苍白,没发出声。
谢振沉痛的脸和眸光讶异地看了谢芳华一眼,显然不太明白谢芳华这一声所带出的情绪从何而来。
“是……芳华……小丫头来了?”老夫人似乎用力地睁了睁眼睛。
“是我!”谢芳华向前靠了靠。
老夫人伸出另一只手,费力地去够谢芳华的手。
谢芳华立即伸手抓住她的手。
“原来一眨眼……小姑娘……就这么大了……”老夫人紧紧地攥住谢芳华的手,声音已经呜呜浓浓,但谢芳华还是能从她口型上听得清楚。
谢芳华对她扯开嘴角笑笑。
“你这样一笑……还真是有些像……你娘……”老夫人也露出笑意。
谢芳华抿唇,她娘离开得太早,以至于,她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澜儿……扶我起来……”老夫人对谢云澜喘息地说道。
谢云澜点点头,立即轻轻地抬手将老夫人扶起来,拿了靠枕,让她靠着。
老夫人用力地睁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谢芳华一遍,又偏头仔仔细细地瞅了谢云澜一遍,末了,咳嗽了起来。
谢云澜立即递了一块帕子放在她唇边。
老夫人咳了半响,手帕上染了一大片黑色的血,气力更不够使了。
谢芳华立即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到她唇边,低声道,“老夫人,吃了这颗药,您说话就顺畅些了……”
老夫人点点头,将药费力地含入了口中。
她又喘息了片刻,似乎好了些。
但是谢芳华知道,这药不过是能延长她一时片刻罢了,根本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老夫人是真的要不行了!她能看得出来她是耗费尽了精血和心血,油尽灯枯了。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
“谢振……你出去……我好好地和这两个孩子说说话……”老夫人感觉精神了一些,说话果然顺畅了些,发现谢氏米粮的家主还在,她摆摆手赶人,同时对那中年妇人道,“你也出去!你们都出去!”
“娘,孩儿在这里守着您,您还说什么秘密不成?”谢振不出去。
“出去!”老夫人强硬地摆手,虽然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但是面上的态度却不容置疑。
谢振见老夫人强硬,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谢云澜和谢芳华一眼,那二人不看他,他只能对那中年妇人摆手,二人一起走了出去。
“当年,涵儿生出来时,我抱着,才这么大……”老夫人松开二人的手,比划着。她的脸色和眼睛说着便亮了起来,“过了二年,华丫头生出来时,我去忠勇侯府看,也这么大……”
谢云澜和谢芳华都看着她。
“这么多年……都长大了……”老夫人感叹一声,“你们都受了不少苦……”
谢云澜抿唇,听着老夫人说。
谢芳华看着老夫人的样子,除了她那颗药外,她显然这时候是回光返照了。
“都是好孩子……”老夫人说着,忽然恼恨地骂了一句,“都怪紫云那个带毛的秃驴,偏偏弄幺蛾子,让澜儿受尽折磨……”
谢云澜见老夫人身子颤抖,似乎怒到极致,他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身子。
谢芳华一惊,紫云?她盯着老夫人,一时难以与她知道的紫云道长对号入座。外公提到紫云道长是敬佩的,秦铮提到紫云道长是敬佩的。她张了张口,到底是问出来了,“老夫人,您说的紫云……可是魅族的紫云道长?”
“就是他!”老夫人这副身子,本来就受不了极致的怒意,此时又咳了一口血,喷了一被子,若不是谢云澜扶着,她怕是就要栽倒。
“他做什么?”谢芳华脸色发白地问,她知道,若不现在不问,怕就没机会问老夫人了。
“他做了什么?哼哼……他做了什么……他……”老夫人想说什么,但一股火压住,她身体已经再受不了,“他……害了澜儿……”
紫云道长害了云澜哥哥?
谢芳华看着老夫人,又看向谢云澜,见老夫人即将要不行,而谢云澜眼中已经无光色,面色紧紧地绷着,麻木到几乎看不出情绪,但她知道,他心里一定难受到了极致。
“华……丫头……”老夫人挥舞着手去抓谢芳华。
谢芳华立即将手又给她,她抓住之后,用力地带着她的手往抓着谢云澜的手边带,分外地用力,似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待碰到谢云澜的手时,她用力地将谢芳华的手放在谢云澜的手上,然后将两只手合在一处,紧紧地攥住。
谢云澜的手细微地一颤。
“华丫头……你……你和……英亲王府那个小子毁了婚约……嫁给……澜儿……”老夫人呜呜浓浓的声音复又不清楚起来,断断续续,但是谢云澜和谢芳华却听得清楚。
谢芳华顿时整个身子都僵了!
谢云澜本来木然的神色也徒然地僵硬在床头。
“你……你听到了……听到了吗……你只能……只能嫁给澜儿……”老夫人握着二人的手,渐渐地无力,眼睛却还是紧紧地盯着谢芳华。
谢芳华动了动嘴角,一时觉得全身血液似乎都跟着她僵了。
她和秦铮毁婚约?嫁给云澜哥哥?老夫人竟然让她嫁给云澜哥哥?
“华丫头……你不止是谢氏的人……你……”老夫人声音渐渐地低不可闻,只看见她嘴角抖动,“你还是……紫云……他怎么忍心……亲生……他不是人……”
最后的话,几乎混沌不清,不知所云……
终究,她头一歪,手垂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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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面圣
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生命在这一刻长逝。
谢云澜低低地喊了一声“祖母”,声音沙哑至极。
谢芳华张了张口,嗓子酸涩得厉害,没发出任何声音。
屋中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闻。
等在屋外的谢振和那中年妇人似乎发现了不对劲,立即挑开帘幕冲进了里屋,当看到老夫人已经去了,谢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沉痛地喊了一声“娘”。那中年妇人在谢振身边跪下,也哀痛地喊了一声“娘”。
谢芳华被二人的声音惊醒,回头去看那二人。
那二人面上的沉痛是真真实实的。
谢云澜此时也抬起头,看了那二人一眼,目光沉暗,慢慢开口,话语却是对谢芳华说,“芳华,你先回府吧!”
谢芳华转回头,看向谢云澜,眼前老人临终的话语攸地又在她耳边响起,她垂下头,便看到了两个人被老夫人紧攥着放在一起的手,动了动嘴角,低弱地喊了一声,“云澜哥哥。”
谢云澜缓缓拿开手,轻且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嗓音虽然沙哑,但是温润了些,“老夫人喊你来,就是想最后见你一面,如今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回去吧!”
谢芳华沉默地点点头。
“风梨!”谢云澜对外喊了一声,“送芳华小姐回府!”
“是,公子!”风梨立即应声。
谢云澜对谢芳华轻轻摆摆手,谢芳华抿了抿唇,她如今再留在这里也是无用,遂不再多留,缓步出了里屋。
风梨见他出来,连忙给她带路。
外面的人见谢芳华走出来,显然都知道老夫人怕是去了,都默然地用不同地眼神看着她。
她自然是无心理会,跟着风梨,向外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谢氏米粮府邸门口,便见到一辆马车快马加鞭急匆匆赶来,风梨正要吩咐备车,却看到那辆车是忠勇侯府的车牌,立即止了话,对谢芳华道,“芳华小姐,您看那是谢世子的马车吗?”
谢芳华看了一眼,点点头。
说话间,马车来到了谢氏米粮门口,侍书勒住缰绳,停下马车,看到谢芳华,讶异地喊了一声,“小姐?”
这时,谢墨含从车内挑开帘幕,看向谢芳华,也愣了一下,“妹妹?”
谢芳华顺着谢墨含挑开的帘幕,看到了忠勇侯,她哑声陈述事实,“爷爷,哥哥,老夫人去了。”
谢墨含见谢芳华脸色苍白,眼圈发红,比昨日赶路回来气色还差,他抿了抿唇,回头对忠勇侯道,“爷爷,咱们来晚了一步。”
忠勇侯没说话。
“爷爷,还下车进去吗?”谢墨含轻声询问。
忠勇侯看向谢氏米粮内院,一片恸哭声,他看了片刻,摆摆手,似乎一下子又苍老了些,“算了!回去吧!”
谢墨含点点头,伸手拉谢芳华,“妹妹,你要回府吧?”
谢芳华将手递给他。
谢墨含轻轻一拉,将她拽上了车,待她坐好,他对风梨道,“不必送了,回去侍候你家公子吧!”
风梨点点头,规矩地送客,“老侯爷慢走!世子慢走!芳华小姐慢走!”
谢墨含落下帘幕,侍书调转车头,马车返回忠勇侯府。
风梨连忙往回走。
上了车,谢芳华浑身无力地靠在车壁上,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忠勇侯和谢墨含也不说话,静静地靠着车壁坐着。
马车静静地走着,谢氏米粮的恸哭声渐渐地远去,街道上一如既往地热闹,人声鼎沸。
天阳升起时,马车回到了忠勇侯府。
谢芳华下了马车,阳光洒在她身上,她仰头看向东方,刚出来的太阳刺目耀眼,如一团火球冉冉升起。可是她看着阳光,心中却满是晦暗,升不起丝毫热度。
“妹妹,你还进宫吗?”谢墨含下了马车,看着谢芳华的模样有些心疼,他觉得谢氏米粮的老夫人急急要见她最后一面,定然是有什么话说给了她听。
“不用去了!含儿你进宫向皇上告个罪!就说华丫头眼见谢氏米粮老夫人死去,承受不住,病了。”忠勇侯看了谢芳华一眼,摆摆手,吩咐道。
谢墨含点点头。
谢芳华此时却从东方天空收回视线,摇摇头,“哥哥不用去告罪,我能进宫!”
忠勇侯皱眉。
谢芳华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爷爷,我没事儿!”
“你愿意去就去吧!总之别逞强!”忠勇侯摆摆手,不再拦她,进了府。
“我送你进宫!”谢墨含又重新上了马车。
谢芳华也上了马车,侍书一挥马鞭,马车向皇宫而去。
车上,谢墨含打量着谢芳华,轻声问,“妹妹,老夫人临终见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给你听?”
谢芳华唇角动了动,片刻后,摇摇头。
谢墨含见她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再逼问她,只拍拍她肩膀,温声道,“谢氏米粮的老夫人病了多年,能挺到如今已经不易,你不要太伤心。”
“哥哥,我不伤心!我记忆里,这是第一次见她,谈不上伤心。”谢芳华冷静地道,“我将一件遗憾终身的事情弥补了,我应该高兴才是。说明只要我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谢氏米粮的老夫人是,未来的谢氏也是。”
“若不是因为你,云澜也未必回来见老夫人这最后一面,的确是弥补了一件憾事儿。”谢墨含本就聪透,闻言立即想到了,点点头。
谢芳华想起上一世,不再说话。
马车缓缓地来到了皇宫门口。
这时,正巧宫门大开,吴权从宫门内走出来,见到谢府的马车,愣了一下,走上前,“杂家刚得到消息,说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去了。以为芳华小姐会在谢氏米粮耽搁许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宫来了!”
谢墨含挑开帘幕,看着吴权,“公公这是要去谢氏米粮?”
“本来皇上要派老奴去谢氏米粮瞧瞧,既然如今芳华小姐进宫了,老奴就先带芳华小姐去见皇上,稍后再出宫去谢氏米粮。”吴权道。
谢墨含点点头,对谢芳华轻声问,“我陪你进宫吗?”
谢芳华摇摇头,缓缓下了马车。
“既然有公公领着舍妹进宫,我就在宫门这等着她,劳烦公公多照看舍妹了。”谢墨含对吴公公拱拱手。
“谢世子放心!老奴一定好好照看着芳华小姐!皇上只是见见芳华小姐,询问一番临汾桥和四皇子的事情。没什么大事儿,您放心吧!”吴权低声道。
谢墨含点点头,心下稍宽。
谢芳华下了马车后,站在皇宫门口对着宫门看了片刻,跟着吴权进了皇宫。
春天的皇宫肃穆庄严,隐隐花粉清香。
吴权一边领着谢芳华往里面走,一边对她解释,“皇上刚下了早朝不久,在灵雀台等着您。”
“可还有别人在?”谢芳华见是走向灵雀台的方向,点点头询问。
“本来皇上下了早朝后,就想先召见您,但是因为您去了谢氏米粮,皇上又派人喊了英亲王府的大公子秦浩。杂家刚出来时,秦大公子在和皇上禀告这一次外出剿匪的事情。”吴权继续道,“这一回,大公子也算是立了一个小功,剿灭了三座山头的土匪,杀了三个匪首头目,收缴了一千多人。未来京城方圆两百里,能够平静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谢芳华想着秦浩昨夜回城的姿态,不置可否。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灵雀台。
吴权先一步进去禀告,不大一会儿,便出来对谢芳华说,“除了大公子秦浩外,英亲王也在,应该是刚来不久。皇上请您进去。”
谢芳华点点头,缓步进了灵雀台。
一个月前,灵雀台的除夕之日,秦铮在这里逼迫皇上下旨赐婚。那时候,灵雀台还有着冬天刚过去的萧凉。如今的灵雀台风暖日晴。
皇上一袭明黄的龙袍坐在主位,英亲王一身朝服坐在下首。秦浩坐在距离二人有些远的位置,果然正在禀告剿匪情况。
见谢芳华进来,秦浩止住话,皇上和英亲王都向她看来。
谢芳华给皇上和英亲王见礼。
她膝盖刚弯曲下去,皇上便摆摆手,和颜悦色地道,“华丫头免礼吧!”
谢芳华缓缓地直起身。
皇帝吩咐吴权给谢芳华看座。
吴权连忙请了谢芳华坐在了英亲王下首的位置,比秦浩高出那么两个等阶。
谢芳华道了一声谢,慢慢地坐下。
“华丫头气色还和以前一样不好!朕听闻你刚从谢氏米粮老夫人处出来?”皇帝打量谢芳华,发现她看起来依旧弱不禁风,面色发白,跟大病的时候看起来没太多不同,“谢氏米粮的老夫人故去了?”
谢芳华点点头。
“这么多年,谢氏米粮与忠勇侯府虽然看着像是疏远了,但到底是血脉亲族,一旦出现了事情,还是一家人。”皇帝话里有话,“朕听说老侯爷和谢世子都去了谢氏米粮?”
谢芳华想着多日不见,皇上没因为四皇子秦钰回京被暗杀,百多年的古桥被炸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焦躁心烦震怒,反而如此和悦,心情看起来不错,让她想着天子到底是天子,帝王有着八风不动的本事。当然,除了秦铮能将他气得跳脚掀桌子外,恐怕还没什么大事儿能让他震怒,想起秦铮,便想起了老夫人的话。她收敛心思,淡淡道,“皇上说得是不错,到底同姓一个谢,是一个祖宗繁衍下来的子孙。寻常看着疏远,一旦有事情,还是要靠一家人。不止是谢氏,秦氏也是这样。我听说裕谦王和两位公子快要进京了,带了许多的寿礼,裕谦王虽然远在岭南,多少年不见皇上,但是兄弟情分可没忘了。”
皇帝一怔,没想到谢芳华提起了裕谦王,拿秦氏和谢氏来比喻反驳他。
“我爷爷和哥哥听说老夫人还剩下一口气时,匆匆赶到了谢氏米粮。可惜,他们到谢氏米粮门口的时候,便听说老夫人去了。爷爷和哥哥伤心之下不忍再见,便回府了。”谢芳华又道。
“这些年,谢氏老夫人久病不出府,华丫头你也闭门不出,我听吴权说老夫人临终要见你一面。朕甚是讶异啊!她孙子孙女可不少,怎地独独想见你了?”皇帝仿佛没因为谢芳华刚刚的比喻有何不快。
谢芳华淡淡一笑,“她孙子孙女是不少,但忠勇侯府的小姐就一个我。因云澜哥哥是我千拖万拽地请回京的,她一直想念孙子,临终总算能见上一面,为了感谢我,便也想见见我。这也不太奇怪。毕竟云澜哥哥一直和兄弟姐妹们不亲,和我比较投缘,除了我,没人能说动他。嘱咐我,以后多提醒矫正云澜哥哥的孤僻脾性。”
“是这样?”皇帝不太相信。
谢芳华笑着反问,“不这样还能是哪样?皇上您觉得该是哪样?”
皇帝被问得一噎,他不觉得有这样简单,但一时也说不上来,有些尴尬地转头看向英亲王,“王兄,你看这丫头说话怎么如此伶牙俐齿?将朕给堵得一愣一愣的。”
英亲王多看了谢芳华两眼,笑笑,“皇上别觉得华丫头大病多年,她身子骨虚弱,也当她性子弱。那就错了!您想想当年她娘,再想想当年她姑姑谢凤!谢氏的女人和女儿可都是口齿爽利不吃亏的。”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是了,王兄这样一说,朕就不奇怪了!的确是这样!朕被她这么多年缠绵病榻给蒙混了,倒是忘了这一茬。”
谢芳华垂下头,不搭他们的话。
“好了,说了些闲话。朕今日喊你来呢,是问问你,关于临汾桥的情况。朕听说四皇子没与朝廷迎接的队伍一起走,而是与谢云澜送你回京的队伍一起走的。可是消息为何走漏了?半途出了这个事情?”皇帝正了颜色。
“我也不晓得消息为何走漏的!”谢芳华摇摇头,“也许那些人要谋害的根本就不是四皇子,只不过是四皇子倒霉,跟我和云澜哥哥遭了秧而已。”
皇帝“咦”了一声,“这话从何说起?”
“皇上您不会忘了法佛寺失火之事吧!那时候,有人刺杀我,我所住的房间还进了刺客。”谢芳华平静地陈述,“后来秦铮念我身体好了,拉我出京去平阳城看花灯,遇到了杀手门的刺客,还遇到有人暗中放冷箭,又遇到有人在客栈下毒蝎子,后来我搬去云澜哥哥之处,受他照拂,才平静了些日子。之后我想家了,回京的路上,却又有人用大量土炸药炸毁桥梁,又派了大批杀手死士刺杀我。我一直很奇怪,我得罪了什么人?偏偏有人非要我死!”
皇帝皱了皱眉,“华丫头,你确定是有人要害你?”
“以前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人背后下手来害。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在的时候发生的,虽然没伤到我,但是牵连了在我身边的人。我这才觉得事情也许比我想的严重。有人是真的要我的命。”谢芳华这是早先就想好了的说辞,与其让皇上揪着秦钰来牵扯着问她,以免漏洞百出,那么不如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样也合情合理。自然也撇清柳妃和柳氏,毕竟他们对准她,不符合动机。
皇帝眉头皱得更紧了,“朕收到临汾镇统兵李猛和启封城统兵张坤的八百里加急,说有人害四皇子,才炸毁了古桥。与你的说法全然不一样。”
谢芳华也皱眉,“我所知道的就是有人要借我对付忠勇侯府,四皇子是被我牵连的。至于临汾镇统兵和启封城统兵的八百里加急,恕我一个女子,实在猜不出他们凭什么根据说是害四皇子的。毕竟这一路上,四皇子是扮女眷跟随的队伍,没走漏丝毫风声。”
皇帝闻言沉默下来,身为天子,虽然坐镇皇宫,但也不是真正的耳目闭塞。皇后和两宫宠妃以及四皇子和两位皇子,皇后母族和柳氏、沈氏的争斗,他若是不知道察觉不出,就是傻子了。也不配做这个皇帝了。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谢芳华都揽到了自己和忠勇侯府的身上,让他想从她口中套出些什么话来,丝毫不能。心下有些气闷,这么多年,他真是忽略小看这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了。
英亲王见皇帝不语,看着谢芳华,平和地问,“华丫头,秦铮那臭小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谢芳华垂下头,咬了咬唇瓣,声音微低了一些,“听说四皇子回京,路过平阳城,我心下好奇,想见见传说中的四皇子是何等模样,他大怒,说我有了他还不够,还要朝秦暮楚去思慕四皇子……”顿了顿,见皇上抬头看来,她委屈地道,“他扔下我就住去了平阳县守府,我被云澜哥哥接去了他的府邸。后来听闻四皇子到了郾城,他就立即去郾城找四皇子的麻烦了。我想家,所以,让云澜哥哥送我回京了。”
“这个混账小子!”英亲王听罢骂了一句。
“他混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皇上却笑了,对谢芳华道,“将你赐婚给他,朕就觉得不是个好主意。如今你受了这等委屈,朕不能置之不理。朕下旨取消你们的婚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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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推拒
谢芳华听闻皇帝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皇帝要给她和秦铮取消婚约,到底是随口说说,还是真有此心?
皇帝一直不同意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联姻之事,可是如今连反对婚事儿的英亲王都不反对了。英亲王府日渐和忠勇侯府的人关系密切起来,这其中英亲王妃自然功不可没。他看着像是随口一问,但应该不止是随口说说,是真的想借此毁了婚约。毕竟有英亲王府,太阻挡他对付忠勇侯府了。
可是她要取消婚约吗?
犹记得一个月前,秦铮先声夺人,推了皇帝给他安排的右相府小姐李如碧,强行趁机非礼她,迫得皇上被迫无奈下了圣旨许婚。那一日,皇帝暴跳如雷,掀了桌子。秦铮则在皇后的凤鸾宫将圣旨拿到她面前,指着上面的名字给她看……
原来,订婚才不过一个月而已……
“嗯?华丫头?”皇帝见谢芳华垂着头沉默着,又出声审视一般地询问她。
英亲王也看着谢芳华,眉头皱了皱,余光扫见皇上盯着他,到底没说话。
秦浩也看着谢芳华,见谢芳华依旧不答皇上的话,他忽然开口道,“二弟可真是狠心,明明带了芳华小姐出去,却将人扔下不管不顾地跑去了郾城。芳华小姐还不算是最委屈的,要是论起委屈,英亲王府落梅居里的听音才是委屈,年前一直被二弟捧在手心里,如今冷落得更是久了。”
谢芳华忽然抬起头来,恼怒地转向秦浩,“大公子拿我堂堂忠勇侯府的小姐和一个婢女作比较?是何居心?”
秦浩一噎,见皇上和英亲王向他看来,他连忙站起身,对谢芳华一礼,歉然地道,“在下并没有不敬小姐,只是觉得二弟如此这般对女孩子,实在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还如以前一般任性妄为。”
谢芳华冷哼一声,转开头,不再理他,对上皇帝的视线,抿了抿唇,沉静地道,“我和秦铮刚订立婚约月余,却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悔婚,传出去岂不是笑话?”顿了顿,她又道,“况且,婚约之事,对女儿家闺誉来说是大事儿。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有皇上圣旨赐婚,圣旨还没捂热乎,婚事儿就告吹,传扬出去,天下百姓也会说皇上一国之君戏言儿戏。待他气消了,回来之后,皇上您替我教训他一番也就是了。”
这是推拒了皇上取消婚约的意思,且有理有据,让皇上反驳不得。
皇帝咳嗽了一声,目光深邃,“华丫头,对于臭小子身边的听音姑娘,你不介意?”
谢芳华笑了一下,“谁家公子爷们儿跟前没有个贴心暖心的人儿?就连大公子身边也有个依梦姑娘。王爷除了王妃外也有侧妃侍妾若干,皇上的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外还有三千粉黛。我如今和秦铮也不过是有了婚约,怎么就连他身边一个婢女都容忍不了了?若是容忍不了,我忠勇侯府的规矩算是白学了。”
她一番话,连在座的三人都说了,谁也没跑掉。
秦浩面皮抽了抽,当着皇上和王爷的面如此敢这般说话的女子,天底下恐怕也就一个谢芳华了。她可真敢!
英亲王面色有些尴尬,涨红了脸。
皇帝一时有些抹不开面子,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如今也算是领教了。当然他没想到谢芳华如此大胆,偏偏她还说得有理,他又不能发作她。
灵雀台一瞬间有一种诡异的僵持气氛。
谢芳华趁机站起身,对上首一福,“皇上,若是您再没别的事儿,我就告退了!谢氏米粮老夫人去世,我爷爷定然伤心不已,我身为孙女,这时候理该回府去陪着他。”
皇帝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却又拿她无可奈何,没理由对她发难,也不想再看到她了,干脆摆摆手,“好,你回去吧!老侯爷年岁大了,你多陪陪他。”
谢芳华颔首,转身离开。
“吴权,你送芳华小姐出宫!顺便去一趟谢氏米粮,也替朕去看看。”皇帝吩咐吴权。
“是,皇上!”吴权在一旁暗自对谢芳华竖大拇指,除了铮二公子能让皇上没辙,如今又出来个芳华小姐,怪不得她能投铮二公子的脾性,非她不娶呢。两个人脾气偶尔一个样。
谢芳华缓步走出灵雀台,看着晴朗的天空,心情明媚了些。
吴权带着谢芳华刚走出不远,斜侧一条路上迎来一个人,正是皇后身边侍候的如意,她老远就眉目笑开,“吴公公,您这是要送芳华小姐出宫吗?”
“是啊!皇上刚刚见过芳华小姐,杂家这便送她出宫!”吴权道。
“皇后娘娘和怜郡主听说芳华小姐进宫了,想请过去见见。”如意来到近前,给谢芳华见了一礼,笑着道,“公公能不能通融一下?”
吴权连忙摆手,“如意姑姑,你可折煞杂家了。这通融不通融的,杂家可说了不算。皇上只让杂家送芳华小姐出宫。还要看芳华小姐的意思才是。毕竟,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去了,忠勇侯府的老侯爷心情定然不好,芳华小姐要急着回去陪老侯爷。”
“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如意笑着对谢芳华道,“皇后娘娘想四皇子了,知道四皇子来到百里地之外了,苦于不能出宫去接人,这不,芳华小姐既然同四皇子是一路回来的人,皇后娘娘就想问问四皇子的近况。”
吴权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淡淡一笑,对吴权道,“既然皇后娘娘思子心切,我却不能不顾了。这样吧!公公你不用送我出宫了,去忙你的事情吧!我随如意姑姑去凤鸾宫一趟。”
“多谢芳华小姐!”如意笑逐颜开,“吴公公放心吧!稍后皇后和怜郡主见了芳华小姐,我亲自送她出宫!”
吴权只能点头,“既然如此,我这便给等在宫门外的谢世子传个话,请他再多等片刻。”
谢芳华点点头。
吴权向宫外而去。
如意连忙领着谢芳华抄近路走向凤鸾宫。
不多时,便来到了凤鸾宫,秦怜在门口惦着脚尖往外瞧,见如意领着谢芳华来到,她立即提着裙摆走上前,对谢芳华不满地道,“你进宫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还需要派人去请你!真是架子大!”
谢芳华打量了一眼秦怜,见她还如数日前的模样,她笑了笑,“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去了,我爷爷定然伤心,我是想着尽快回府陪他!”
“胡言乱语!老侯爷看惯多少生死,哪用得着你陪?”秦怜挽住谢芳华的胳膊,拽着她往里走,口中絮絮道,“听说你和我哥哥闹别扭了?如今谁也不理谁了?”
谢芳华想着她和秦铮的一举一动看来多少人在盯着,连宫里的秦怜都知道了。
“他那个臭脾气,活该受罪!”秦怜也没指着谢芳华搭话,有些解恨地道。
谢芳华偏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你和他有多大的仇,处处看他不顺眼?”
秦怜顿时一跺脚,“是我和他有仇吗?是他和我有仇,看我不顺眼好不好?”
“那么如今你可以不用看他不顺眼了,他如今最看不顺眼的是我,不是你。”谢芳华道。
秦怜翻了个白眼,“你少替他说好话!”
谢芳华一时无言,她替秦铮说好话了吗?她怎么没觉得!秦铮目前的确看她不顺眼。
二人说话间,来到凤鸾宫门口,秦怜忽然悄声道,“皇婶听说临汾桥被炸毁了,四哥被埋到了桥底下,一气之下病了。稍后你可要多说好话,别再让她加重病情了。”
谢芳华隔着帘幕向里面看了一眼,无声地点点头。身为人母的都是免不了为孩子担忧担心,她不喜秦钰,但也没必要报复在皇后身上。
况且,秦钰如今确实好模好样,这是事实。
秦怜推开门,拉着谢芳华进了殿内,殿内一股浓郁的药味。
皇后躺在内殿的床榻上,门窗都关着,她确实是病了,脸色苍白,也瘦了很多。显然这些日子和柳妃、沈妃斗智斗勇并不轻松。如今听闻秦钰险些出事儿,受不住病来如山倒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谢芳华对着皇后福了一福。
皇后支撑着坐起身子,如意连忙过去扶着她依靠在被褥上,她露出笑意,温和地对谢芳华摆手,“芳华小姐快免礼,让你折腾我这儿来闻药味,实在是过意不去。若不是担心钰儿,我也就不这副样子失礼地折腾你了。”
谢芳华直起身,“皇后娘娘严重了!芳华进宫来见皇上,本该来拜见您,却也是因为谢氏米粮老夫人故去,爷爷心下伤心,才需要如意姑姑去劳动去请了我,是我失礼才是。”
皇后闻言收起笑意,“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去了?”
谢芳华点点头,“我进宫前的时候去的。”
皇后叹了口气,“老一辈的夫人里,曾经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一个是德慈太后,一个是忠勇侯府的老夫人,一个是谢氏米粮的老夫人。谢氏六房的老太太和林太妃都是差着她们许多的。如今这三人都去了。”
谢芳华不说话。
“来,坐过来!”皇后伸手招呼她坐下。
秦怜立即拉着谢芳华坐在了皇后的床边。
“这个猴子这些天闷坏了,我打算让她出宫回府去住,她也快到了及笄的年纪,总不能一直不和亲娘团聚,否则以后出阁了,更是没有相聚的时候了。还不得埋怨死我。”皇后笑呵呵地道,“可是王嫂却去山林的院子里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回府了。她可真是看得开。我若是有她这么看得开就好了。也不至于为了儿子,整日愁眉苦脸,弄了一身病。”
“王婶,您说什么呢?我才不是猴子!”秦怜不满地嘟起嘴。
“你怎么就不是猴子了?如今竟然学会了爬墙了!这凤鸾宫的宫殿房顶上都敢上去了。还说自己不是猴子。”皇后嗔了她一眼。
“我这不是为了能望到城外等秦钰哥哥回来嘛!”秦怜摊摊手。
皇后收了笑意,说到正题,对谢芳华认真地问,“芳华小姐,钰儿真没事儿吗?你可不能骗我!我听说临汾桥整个桥都炸成了废墟。钰儿没受伤?”
谢芳华摇摇头,“皇后娘娘,您放心吧!临汾桥虽然被土火药炸成了废墟,但是因为四皇子的马车车厢内外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铁皮,当时又有云澜哥哥随从的护卫高手护着,马车虽然被土石压住了,但是完好没毁,所以,四皇子自然是毫发无伤的,只不过被在车内困了些时候。”
皇后听罢舒了一口气,也露出了笑意,“原来是真的没事儿,我还以为皇上瞒着我不敢说。他没事儿就好了。”
谢芳华笑笑。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做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动用了库部的土火药,还派了大批的杀手要置我的钰儿于死地?”皇后恼怒地问,“可是彻查得有眉目了?”
谢芳华摇摇头,眉目低敛,“没有眉目,但是据我推测,这大批的暗算和刺杀不是冲着四皇子,而是冲着我和忠勇侯府来的。”
皇后一怔,“怎么说?”
谢芳华便平静地将她与皇上说的一番话说给了皇后听。
皇后听罢,哑口无言半响,才不确定地看着谢芳华问,“你确定?”
谢芳华摇摇头,“事实俱在,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是与我有关,我实在是想觉得不是因为我才牵连了别人。至于有何证据,如今若是有证据的话,那么忠勇侯府一定饶不了背后那人。”
皇后又无言了片刻,本来她觉得一定是柳妃和柳氏做的,可是如今谢芳华这般一推理,她却也拿不准了。毕竟皇上第一时间去库部查了,库部的土火药是在的。柳氏一族的那人虽然在库部任职,但查不到他动用了土火药的痕迹。
“反正秦钰哥哥没伤到,皇婶您就别忧心了。秦钰哥哥如今回来了,就在临汾镇,他一定会打死彻查不会让背后的凶手跑了的。”秦怜接过话。
“也是!我是操心了!”皇后点点头。
“您要好好地养身子,免得四皇子回来见到您病了,该心疼了。”谢芳华看向紧闭的门窗,平和地建议,“越是生病,室内气息若是不好,我往常生病那些年,大夫总是建议多开门窗通风。您得尽快养好身子,四皇子能从漠北回来,距离京城才百里了,距离回京之日不远了。”
“你说得对!如意,快去将窗子打开!”皇后听见儿子平安,心情好了很多。
如意连忙去打开了门窗。
皇后拉着谢芳华的手,对她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耽搁了你这么久,听见你说钰儿没事儿,我心里这一块石头就落了地了。谢氏米粮老夫人去了,老侯爷一定伤心,我就不多留你了。”
“改日我空闲了,再来进宫陪您叙话!”谢芳华笑着站起身。
皇后点点头,转头看了秦怜一眼,笑着道,“王嫂不知道还有几日回来,芳华小姐若是不介意府中多一个人的话,就将这个丫头带出宫去你府里住几天吧!她再这么跟我在宫里闷下去的话,非闷坏了不成。”
“我不去!”秦怜立即摇头。
“为何?我看你早就坐不住了。”皇后看着秦怜,忽然恍然,“你是因为我病了,要照看我。”她笑了笑,摸摸她的头,“有如意和一帮子嬷嬷宫女在身边,不缺少你一个。听说钰儿没事儿,我这心一宽,病也许立马就好了。你不用惦记着了,快去吧!”
秦怜一听,皱眉,看向谢芳华,扭捏道,“人家都没答应呢!”
皇后忍不住好笑,看向谢芳华,“对了,我忘了问芳华小姐答不答应了!”
谢芳华也忍不住好笑,“怜郡主若是不嫌弃,这便收拾一番跟我去忠勇侯府吧!待英亲王妃回英亲王府,你再搬回府。”
秦怜仰起脖子,看着她,讲条件,“你不准嫌我烦你。”
“不嫌你烦!”谢芳华无奈,已经预见到秦怜跟着她回府,怕是她又不得清闲了。
“那好,走吧!”秦怜立即高兴地站起身,对皇后道,“皇婶,我不在皇宫看着您,您一定要乖些吃药,赶紧养好身体,我会隔三差五地回来检查的。”
“小丫头!”皇后笑骂了一句,摆摆手。
秦怜拉着谢芳华出了凤鸾宫。
如意在后面跟着将二人送出来,见秦怜脚步轻快,等也不等地便拉着谢芳华出宫,她连忙喊她等一下婢女收拾好了东西再走,她却挥挥手,说收拾好了让人送去忠勇侯府就是了。
如意无奈,想着怜郡主这些日子的确是憋很了。
将二人送到宫门口,见二人上了谢府的马车,如意回到凤鸾宫,见皇后面上没有轻松的笑意,反而更忧心了几分,她不由讶异,“娘娘,四皇子平安,您该高兴才是,怎么还愁眉苦脸?”
皇后叹了口气,“截杀钰儿回京,背后下手,怎么可能不是柳妃和柳氏?忠勇侯府的芳华小姐可不简单。我在想,柳妃若是联合忠勇侯府对付钰儿,那么以后钰儿该有多难实在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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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写信
若是柳妃和柳氏一族联合忠勇侯府,那么无疑增加了一个天大的筹码。
如意因皇后一番话震惊了好半响,才呐呐地道,“娘娘,您是不是多心了?皇室一直想除去忠勇侯府,柳妃和柳氏岂能不知道皇室和忠勇侯府如今走在刀刃上的关系?若是被皇上知晓,柳妃和柳氏能好过?”
“不能好过也比株连九族强。”皇后越说越肯定,“我猜这回定然是柳妃和柳氏炸毁了临汾桥,要害钰儿,反而被忠勇侯府暗中给帮衬压下了。定然是联合了。”
如意脸色有些发白,“娘娘,不是说如今在彻查吗?您怎么就肯定了?万一不是呢!”
皇后叹了口气,“如意,你跟我在这皇宫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了。”如意道。
“也就是说我和柳妃、沈妃斗了二十多年了。”皇后冷笑一声,“她们惯用什么手段,这么多年,我焉能不清楚了?这回我的钰儿若是平安回到京城,一定会今非昔比。她们岂会让他平安回京,从宫内到宫外的家族,为了以后的荣华,焉能不会破釜沉舟赌上一赌?”
如意闻言顿时凝重紧张起来,“您这样一说,奴婢也觉得这事儿像是柳妃和柳氏所为。可是皇上要除去忠勇侯府,咱们四皇子还没有此心啊。为何忠勇侯府选柳妃和柳氏,而不选咱们四皇子?”
皇后笑了一下,又是骄傲,又是忧心忡忡,“因为皇上喜爱四皇子,若不出意外,我儿子就是这未来的九五之尊。忠勇侯府是怕他继任父志,一旦他登基,谢氏就更难了。如今保下柳妃和柳氏,牵制他。”
如意也跟着犯了难,“可是咱们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我们又抓不住忠勇侯府的把柄,不能将忠勇侯府奈何!等着钰儿回京再说吧!”皇后磨牙,“便宜柳妃那个贱人了!”
“还有沈妃呢!拿捏住一个,柳妃就算有忠勇侯府撑腰,也不怕了她。”如意道。
皇后点点头。
主仆二人说话的这一番功夫,谢芳华、秦怜已经坐了谢墨含的车走离了皇宫的视线。
马车上,秦怜有些兴奋,对谢芳华连番地提条件,比如“我要住在你的海棠苑!”,比如“你要给我温酒煮海棠。”,比如“听说桃花和杏花都开满山野了,你要陪我去看桃花和杏花。”,比如“这回你大病初愈了,也该出府走动了,下个月大姑姑的赏诗会,我们一起去玩。”等等。
谢芳华一个劲地揉额头,不同意的话,秦怜就一直拽着她胳膊摇晃,摇晃得她头晕眼花,无奈之下,只能点头。
这一路上,谢芳华不停地反省自己,早先她装无知扮天真,云澜哥哥该有多无奈!
想起谢云澜,也便想起了已逝的谢氏米粮老夫人和她临终的话,心情又沉落下来。
谢墨含坐在一旁,看着秦怜缠着谢芳华,有些好笑,暗暗想着幸好他只这一个妹妹,若是再有这样一个妹妹,他估计也会愁白了头。
不知不觉,马车回到了忠勇侯府。
秦怜先跳下了马车,然后便如回自己家一般,蹦蹦跳跳地往里面走去。
谢芳华看着她走在前面的轻快身影,头疼得更厉害了。想着她是不是该派人去给英亲王妃送个信儿,让她赶快回京。
“你是不是要去看老侯爷?我也跟你去!”秦怜在前面走了半响,回头问谢芳华,见谢芳华一副头疼的模样,她顿时板下脸,不高兴地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嫌我麻烦了?是谁在皇婶面前说不嫌弃我麻烦的。”
“没有,我昨夜没睡好!”谢芳华放下手。
秦怜这才认真地打量她,见她一脸疲惫倦容,气色极差,她皱了皱眉,“我竟忘了你跟柳枝似的,风一吹就倒了。这样吧!你不用去老侯爷那里了,我代替你去陪她。你回去睡吧!”
谢芳华脚步一顿。
秦怜对她挥挥手,“你不用感谢我!”话落,她自己向荣福堂走去。
谢墨含随后走上前,对谢芳华温声道,“妹妹,你气色的确极差,爷爷没事儿,我这过去看看他。你回房间歇着去吧!自己开一个方子,让婢女煎药给你服下。你若是病了,咱们府里更是人仰马翻了。”
谢芳华想了想,的确没力气再折腾,点点头。
谢墨含向荣福堂走去。
谢芳华转道回海棠苑,府中甚是安静,回到海棠苑后,便闻到后园子里一股浓郁的酒香海棠香,她对身后摆摆手,吩咐侍画、侍墨去看看。
二人连忙跑到门扉处看了一眼,回来对她道,“是云继公子在温酒煮海棠呢!”
“他到是悠闲!”谢芳华说了一句,也不管他,进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她便听谢墨含的话,开了一个方子,吩咐侍画、侍墨去煎药。自己则是躺在了软榻上,倦倦地闭上了眼睛。
脑中不由自主地想了些事情,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后园子里隐隐约约有吵闹声,她蹙了蹙眉,睁开眼睛,坐起身,对外面喊了一声。
侍画、侍墨立即进了屋。
“后园子怎么回事儿这么闹?”谢芳华问二人。
二人对看一眼,齐齐道,“云继公子不是在温酒煮海棠吗?怜郡主来了,闻到了酒香,便跑去了后园子,要和云继公子抢酒喝,云继公子不给,二人便闹起来了。怜郡主生说云继公子一个大男人,不该出现在女子的闺阁后院。以后她要住在这里,要赶云继公子出去。”
谢芳华点点头,没说话。
“小姐,您要出去劝架吗?”二人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摇摇头,“帮我关上门窗,让他们打去吧!”
二人唏嘘了一声,听话地关好了门窗,隔绝了后园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回身见谢芳华睡醒一觉,气色稍好了些,轻声道,“小姐,药煎好了,如今在火炉上温着呢,给您端来?”
谢芳华点点头。
一人去端药,一人去拿蜜饯。
谢芳华喝了药,看着一碟蜜饯,捏起一个吃了,抬头对二人吩咐,“去打听一下,谢氏米粮如何了?云澜哥哥在做什么?”
二人点点头,退了下去。
谢芳华拿起桌案上一本书,翻看了两页,便没心情地放下。
不多时,二人便回来了,对谢芳华禀告,“谢氏米粮挂起了白帆,云澜公子在给老夫人守孝。老夫人病的时间太长,谢氏米粮上下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并不乱,府中的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被围困的谢氏长房,其它谢氏各房得到消息,都派人去了谢氏米粮。”
谢芳华点点头。
“奴婢二人在打听谢氏米粮的时候,还得到了一个消息。”二人轻声道,“皇上刚刚下旨,派左相和秦大公子前往临汾桥,彻查临汾桥刺杀案。如今左相和秦大公子正准备启程。”
谢芳华闻言眯起眼睛,“皇上竟然派了左相和秦浩一同去临汾镇?”
二人齐齐点头,“消息无误,是这样,圣旨刚下。”
谢芳华低头寻思,不过片刻便通透了皇上的想法,皇帝执掌南秦江山二三十年,如何不懂皇后、沈妃、柳妃的争斗?即便抓不住她和云澜哥哥此次幕后施为的把柄,但应该也是猜到与忠勇侯府脱不了干系。左相忠于皇帝,而秦浩除了依靠英亲王府外,能依靠效忠的,也就是皇上了。派他们二人去,若是能寻到些蛛丝马迹,那么,一定不会畏惧于忠勇侯府而压下。
所以,满朝文武,派他们去最是合适。
不过他们去了又如何?该抹平的地方她已经抹平了,除非,从被抹平的地方再掏窟窿。
这样一想,谢芳华忽然眯起眼睛,土火药已经从库部补上,三百死士已经一个不留,若是能再从抹平的地方再掏窟窿的话,那么只能是从李猛身上了。
李猛的弱点是什么?正是他的外室生的私生子!
谢芳华忽然站起身,那个私生子如李猛的命根子,若是被秦钰拿捏住的话,会如何?秦钰会不会用他来大做文章,逼李猛就范?
她想到这一种可能,回头对侍画和侍墨道,“哥哥如今在做什么?快去请哥哥来。”
二人知道小姐想到了什么,连应声,快步跑出了海棠苑。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谢墨含匆匆来到了海棠苑。
他进了屋,见谢芳华一脸凝重地看着窗外,拿娟帕擦了擦汗,开口问,“妹妹,你急急找我,可是有事情?”
谢芳华回转头,将她的担心说与了谢墨含听。
谢墨含顿时讶异,“李猛竟然有私生子?”
谢芳华也愣了,“哥哥,你不知道?”
谢墨含摇摇头,“未曾听闻。”话落,他皱了皱眉,“这些年,偌大的谢氏和皇室明暗揪扯,我到没主意到柳氏的女婿如何!只是知晓李猛这个人罢了。没彻查过他。”
“我也是云澜哥哥告诉我的。”谢芳华面色有些难看,“秦钰如今住在李猛的府邸,落脚在临汾镇,我怕他也能够查到。若是查到的话,将李猛当做突破口,用私生子威胁李猛,万一出事,我们做的一切恐怕都完了。”
谢墨含闻言也凝重起来,“你说得很有可能!”
“秦钰要拿捏住云继哥哥,可是云继哥哥跟着我回京了,他的目标盯上李猛,那么,如今我们都回来了,李猛可不是他的对手。使个圈套,李猛也许就能钻进去。”谢芳华道。
“若是我如今派人去,可还来得及?”谢墨含皱眉。
“现在派人去,若是他已经动手,恐怕来不及了。”谢芳华道,“我找你来,是想着有没有办法,就算他拿捏住了李猛的外室和孩子,也能掐断。”
谢墨含低头沉思,片刻后道,“这就要看柳氏舍不舍得这个女儿和女婿了。”
“哥哥是说……弃掉李猛和她夫人?”谢芳华问。
谢墨含点点头。
谢芳华凝眉,“若是弃掉这一颗子,那么柳氏这么多年花费在李猛身上的栽培可就毁于一旦了。据我所知,李猛在临汾镇这等京城百里的要道近十五年了吧!为什么皇后母族的张坤一直斗不倒他,倒也不全是柳氏的支撑,也有他自己的本事。若是弃了,其实是砍了柳氏的一个臂膀。他对于我们将来,未必没用。”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在四皇子真的拿捏那个孩子时,将那孩子夺过来。”谢墨含道,“云澜应该能有办法!”
谢芳华摇摇头,“哥哥,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刚去,就别去打扰云澜哥哥了。”
“也是!”谢墨含叹了口气,“他此时一定极其难受!”
“有没有人,除了云澜哥哥,还可以钳制秦钰进一步抓住柳妃和柳氏不放?”谢芳华望着窗前,想着言宸不在身边,若是能在身边最好了,她如今既然回了京,便没办法再出去了。
“还能有谁的话!也就是秦铮了!”谢墨含道。
“他如今在郾城呢!”谢芳华蹙眉。
“刚刚爷爷收到他的书信!说已经从郾城出发回京了。飞鸟传书半日到京城,如今快午时了,证明他的书信是今日清早起的传来的。”谢墨含道。
谢芳华一怔,“郾城沈妃和沈氏的事情处理妥当了?”
“想必是的!”谢墨含道。
“那就给他传信吧!”谢芳华抿了抿唇。
“爷爷昨日说了让你给他写信。”谢墨含揉揉眉心,失笑道,“今日爷爷收到信还嘀咕了,说皇后娘娘千算万算,在秦怜刚出生便接去了皇宫抚养,为了是拉住英亲王府。可是没想到,到头来,英亲王府有个小子看中了忠勇侯府的女儿,为了保住谢氏,偏偏拉了柳氏和沈氏牵制她的儿子。”
谢芳华笑了一声,没说话。
“妹妹!秦铮为你做了许多,忠勇侯府和谢氏是要保,但也不是一日两日就是尽头。未来的路也许还长得很。你也不要耽搁了自己。情谊之事,该上心还是要上心。”谢墨含道。
谢芳华看着谢墨含,沉默片刻,轻声道,“哥哥,你可知道谢氏米粮老夫人的一些事情?”
谢墨含不解,“老夫人如今故去了,妹妹,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看到老夫人临终离开,瘦成了一把枯骨,谢氏老一辈的人里,据说祖母和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色。我就想知道她为何病了这么多年。”谢芳华道。
“这件事情我也是不太清楚,祖母、父母陆续没了之后,谢氏米粮的老夫人便得了一场大病。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一直病怏怏的不见好。这些年干脆连府门也不能出了。”谢墨含想了片刻道,“或许爷爷能够说一些老夫人的事情。”顿了顿,他道,“你要想知道,不如去问问爷爷?”
谢芳华摇摇头,“爷爷连祖母的事儿都三箴其口,指望他能说?”话落,她摆摆手,“算了,人都死了,也不是那么想知道。”顿了顿,她问谢墨含,“秦铮给爷爷传信的鸟呢?”
“在爷爷那里!”谢墨含道。
谢芳华犹豫了一下,“我现在就给秦铮写一封信,让它传回去吧!”
谢墨含微笑,“好!”
谢芳华转回身,从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信笺,看着信笺想了片刻,刚提笔写了一个名字,便见秦怜气冲冲地冲进了屋,珠帘被她打得噼里啪啦地响,她抬头看向她。
“谢墨含,你在这里正好!你将谢云继给我赶出去!”秦怜见谢墨含在,顿时发作。
谢墨含温和地看着秦怜,“怜郡主何以生这么大的气?云继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待在女人的闺阁?就算他是谢氏同族的人,但是旁支亲戚血脉早已经远得没边了。传扬出去,像什么话!”秦怜不说讨厌谢云继的原因,只说谢云继不应该待在这里。
谢墨含笑笑,“谢氏一脉相承,虽然枝叶甚多,但也没有怜郡主说的这般严重。”
“还不严重?”秦怜睁大眼睛,气怒地看着谢墨含,“就算你妹妹闺誉你不在乎,以后我可是要住在这海棠苑的!我的闺誉呢?”
谢墨含闻言一时哑口。
谢墨含知道二人是为了酒之事,秦怜一定没赖皮过谢云继。所以才找她来了。她揉揉额头,“侍画、侍墨,你去告诉云继哥哥,让他回哥哥的芝兰苑去。欺负女孩子,他也不知道脸红!”
“是,小姐!”二人转身去了。
秦怜没想到谢芳华这般向着她,顿时眉眼笑开了,走到她面前,挽住她胳膊,“还是嫂子疼我!”
谢芳华手中拿着的笔一颤。
秦怜低下头,“咦?”了一声,奇怪地道,“你不是和我哥哥打架了吗?怎么在给他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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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见曙光了吧,我也要看见曙光了,这许多日子里,我已经被砸门声和碎碎念折磨得疯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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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等你
她与秦铮是打架了,但打架了之后就不能写信了吗?这是什么道理!
谢芳华偏头看了秦怜一眼,拿开她的胳膊,对她道,“云继哥哥走了,你可以去霸占海棠亭了。”
秦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盯着谢芳华丫丫电子书的信纸,眼睛发亮,“反正我要在你这里住很多个日子,他既然走了,我还急着去做什么?”
谢芳华蹙眉,岂不是很多个日子里她身边都会有一个烦人精?
“你快写啊!”秦怜催促谢芳华。
“你坐在这里,还让我怎么写?”谢芳华瞪了她一眼,怪不得秦铮总是训她,实在磨人。
秦怜撇撇嘴,“你是想跟我哥哥道歉?怕我看见笑话你?”
谢芳华看着信笺,她道歉?她得质问他凭什么背着她勾搭她爷爷暗中告状!两个人的事情闹得连老头子都搀和进来知道,他也不知羞!
“快点儿写!”秦怜催促谢芳华,手指敲得桌案噼啪地响。
谢芳华忍不住出手点了她穴道。
秦怜身子顿时一僵,睁大眼睛,张口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了,顿时恼怒地瞪着她。
谢芳华将她所坐的椅子轻轻转了个圈,她的身子便背了过去。她总算是不用在一双发亮的眼睛下被盯着了。于是提笔,本来想好的说辞,却因为秦怜一番闹腾而打断。她轻轻揉揉额头,顿了许久后,只简短地写了几句话。
一是,谢氏米粮的老夫人在她和谢云澜赶回来的第二日去了。
二是,秦怜搬来了府中与她住了,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待王妃回府之后再接回府。
三是,关于李猛的外室和私生子,待他路过临汾镇之时,务必从秦钰手中夺回来,拿捏在自己手中。
最后是,等你回京。
最后四个字落下,谢芳华重重地顿了顿笔,一时间,似乎抽空了全部的力气。
“写好了?”谢墨含一直在一旁看着,见谢芳华放下笔,有些心疼地掏出娟帕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谢芳华身子靠在窗子上,嘲笑自己,“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了!写封信也能满头大汗,确实废物!”话落,他摆摆手,“哥哥,你将信笺拿走,给他传过去吧!”
谢墨含点点头,拿起信笺,折好,对她道,“这两日没什么事情,你好好休息养身子。如此体虚,这么下去,断然不行。”
谢芳华点点头,多年来一根弦总是在无名山绷着,如今稍微一放松下来,却不禁折腾了。
谢墨含拿着信笺出了海棠苑。
谢芳华待谢墨含走没了影,才缓缓出手,给秦怜解开了穴道。
秦怜的穴道刚一解开,就炸毛了,腾地站起身,“好啊你,竟然敢点我穴道?你……”
她刚要说什么狠话,谢芳华又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秦怜的声音戛然而止,又恼怒地瞪着谢芳华。
谢芳华看着她,慢慢地沉静地温声道,“以后喊我芳华姐姐,我叫你秦怜妹妹。在我和你哥哥一日没大婚前,你都不准喊别的。听到了没有?”
秦怜用鼻孔哼了一声。
“我这穴道能定住一个人六个时辰!”谢芳华给她陈述事实。
秦怜气恼地盯着她,半响,才困难地眨眨眼睛。意思是同意了。
谢芳华见她同意了,又道,“你既然住进了我这海棠苑,也欺负走了谢云继,只要你不缠着我烦着我,只管随意地待着。哪怕你要温酒煮海棠,把海棠花都摘了,倒也随你。”
秦怜想了一下,又眨眨眼睛。
“我解开你穴道,你不准再跟我急了。你若是再急,我还点你穴道。”谢芳华慢悠悠地道,“我喜欢清静。”
秦怜苦下脸,片刻后,无奈地眨眨眼睛。
谢芳华见她全部都应允,出手给她解开了穴道。
秦怜穴道解开,站着的身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谢芳华瞪眼,再瞪眼。
谢芳华不理她,靠着窗站着。她两世至今,除了一个哥哥,没有姐姐妹妹,不太知道怎么与姐妹相处。但是秦怜若是乖巧的话,她觉得,她还是能多容她待些天的,她没秦铮那么不容人!
过了片刻,秦怜泄了气,嘟囔道,“你跟我哥哥一样,以欺负妹妹为乐!”
谢芳华笑了一下,从手边拿了一本书递给她,“不是我喜欢欺负你,是我喜欢不吵闹不烦我不影响我做事情的乖孩子。所以,只要你乖一些,你还是自由的。”
秦怜闻言哼了一声,接过书看了一眼,又立马甩给她,“女驯?谁爱看这个破书!”
“不爱看就算了!”谢芳华将书丢在桌案上,她也不爱看。
“听说忠勇侯府的书房很大?”秦怜又看着谢芳华,“比皇宫的书房还大?是不是?”
谢芳华从抽屉里开了锁,拿出一把钥匙丢给她,“你自己去看!”
“我真的可以去忠勇侯府的书房?”秦怜拿过钥匙,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谢芳华,“听说忠勇侯府的书房不是什么人都让进去的!你就不怕我泄露了忠勇侯府的秘密?”
谢芳华笑了笑,“还你带我去皇宫藏书阁的人情!去吧!”
秦怜撇撇嘴,拿着钥匙快步走了出去。
谢芳华站在窗前看着她,见她出了门后,正碰巧侍画、侍墨走回来,随手抓了二人,带着她去忠勇侯府的书房了。
二人看着她手中的钥匙呆怔片刻,抬眼向主屋看来,见谢芳华站在窗前,知道是经过她准许的了。于是点点头,带着她去了。
打发走了秦怜,谢芳华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珠帘刷刷响了两声,紧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谢芳华闭着眼睛,脸皮都没抬一下。
“死丫头!我为你跑前跑后,辛辛苦苦,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向着那个臭丫头!把我赶出海棠苑?”谢云继来到近前,一脸不高兴地伸手戮了戮谢芳华的脑袋。
谢芳华睁开眼睛,“你一个大男人,和个小姑娘争执什么?传出去多丢面子?”
谢云继嗤了一声,“我何时在乎面子了?”
“你是不在乎面子,但也不能在我的海棠苑里传扬出去!使得我不能清静。”谢芳华揉揉眉心,“我哥哥的芝兰苑才是风景最好的地方,你只知道温酒煮海棠,怎么就不知道温酒煮兰花?”
谢云继睁大眼睛,“你是在怂恿我摘世子的兰花煮酒喝?”
谢芳华眨眨眼睛,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说说而已!”
谢云继将食指放在唇瓣,思索了一番,忽然勾唇一乐,“你说的好像更吸引人。在你的海棠苑腻了半日,我也发现没什么好玩的,既然如此,就让给那个臭丫头了。我走了。”
谢芳华摆摆手,只要不在她的海棠苑再和秦怜打架给她找麻烦,她才不管哥哥的芝兰苑。
谢云继倒是爽快,说走就走,转眼就出了海棠苑,一改来时的不快,脚步甚是轻松。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侍书匆匆进了海棠苑,站在门口轻喊,“小姐!”
谢芳华“嗯”了一声。
“六房的谢伊小姐来了咱们府,要见您,世子让我来问问,您若是累了,不想见,就给她推了。”侍书低声道,“世子猜测她该是为了谢惜小姐而来,打探八皇子消息的。”
谢芳华想了一下,对她道,“就说我又病了,免得把病气过给她,就不见了吧!你告诉她,八皇子很好,临汾桥出事儿,八皇子毫发无伤。”
侍书应声,转身去了。
谢芳华又静静地靠着椅背在窗前坐了片刻,便起身去了床上。她实在不太明白谢惜对秦倾的痴情,秦倾明明白白地告诉谢惜无意于她了,她还不死心。
躺在床上,左右无事,谢芳华便又睡了过去。
这些天除了身体一直不得休息外,心思也一直盯着很多事情,实在疲惫不已。
不知睡了多久,谢芳华感觉房门被人推开,听到熟悉的气息,知道是秦怜回来了,也不理会。不多时,秦怜来到床前,挑开帘幕,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她,嘟囔了一句什么,踢了鞋子,上了床,钻进了她被窝。
谢芳华顿时睁开眼睛,“你的房间在隔壁,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
“不要!我就要跟你睡!”秦怜闭上了眼睛。
谢芳华看了一眼窗外,日色已经西斜,对她道,“你现在睡晚上还要不要睡了?”
“晚上再说晚上的!”秦怜打了个哈欠。
谢芳华只能往床里一些,给她腾出些地方。
秦怜身子动了动,躺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多时,便睡了。
谢芳华扭头看着她,秦怜的眉目很像英亲王妃,而秦铮的眉目也和英亲王妃相像,所以,兄妹二人看起来便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尤其是唇瓣偏薄,都说薄唇的人最是无情。可是秦铮却不是这样,秦怜对皇后也是心里记着抚养之恩的,也不是无情……
“你不睡觉,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秦怜忽然睁开眼睛,看了谢芳华一眼,恍然道,“噢,我知道了,你在想我哥哥!”
谢芳华脸一红,低忿了一声,“我想他做什么?”
秦怜又闭上眼睛,“口是心非!我可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女人,你休想骗我!”
谢芳华一时无语。皇宫里的女人的确很不好惹!
秦怜翻了个身,背对着谢芳华继续睡去。
谢芳华觉得有些好笑,也闭上了眼睛。
海棠苑甚是安静,整个忠勇侯府也没什么动静。傍晚十分,侍画、侍墨悄悄推开门看了一眼,见二人在屋中睡得熟,对看一眼,又关上了房门。
半夜时,秦怜醒了,伸手推谢芳华,“喂,快醒醒,我饿了。”
谢芳华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什么时辰了?”
“子时已经过了吧!不知道!”秦怜摇摇头。
“那你喊侍画、侍墨给你弄饭吃!”谢芳华翻了个身。
“喂,你怎么这么能睡?我听说你白天都睡了一天了,晚上还继续睡,你也不怕睡过去!”秦怜见谢芳华还要继续睡,一脸鄙夷地看着她,“两个婢女能做出什么好饭菜来!不要!我要吃来福楼的饭菜!”
“郡主,大半夜的,折腾人去来福楼给你买回来吗?”谢芳华无奈。
秦怜伸手拉她,兴奋地道,“折腾人干什么?买回来都凉了,不好吃了。反正也睡饱了,不如我们半夜翻墙出去,去来福楼吃吧!来福楼深夜也是不打烊的。”
谢芳华无语地瞅着她,“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就不可能?”秦怜用力往起拉她,“我爬皇宫的宫墙都能的,忠勇侯府的墙也是墙。我能爬过去的。不用你帮忙,你放心!”
谢芳华蹙眉。
“好姐姐了!好芳华姐姐了!我这些年一直被拘在皇宫,闷都闷死了,什么有趣的都玩不上。好不容易出了皇宫,你就依我吧!”秦怜摇晃谢芳华手臂。
谢芳华想着皇宫的确是个闷死人的地方,本来她堂堂英亲王府的郡主,是不必在皇宫被拘着的。可是皇后一己之私,困了她这么多年。她心下不忍,犹豫了一下,点头,“好吧!”
秦怜见她答应,差点儿欢呼出声。
“换一身衣服!”谢芳华先下了地,走到衣柜旁,从一个衣柜里拿出两套男子的衣服,一套扔给秦怜,一套自己拿在手里。
秦怜接过衣服,一下子就笑了,对谢芳华眯着眼睛道,“好姐姐,你不乖哦!竟然私藏男人的衣服!说!这是谁的?”
“穿不穿?”谢芳华同样眯着眼睛看着她。
秦怜撇撇嘴,将衣服往身上套。
不多时,二人穿戴妥当,在镜子前收拾了一下,绾了个男人的发髻。一起出了房门。
她们即便动静再轻,还是惊动了侍画、侍墨。二人吓了一跳,看着二人,“小姐,怜郡主,你们半夜三更要去哪里?”
秦怜眨眨眼睛,“去勾栏,你们去不?”
二人骇然。
“不要听她胡说!”谢芳华瞪了秦怜一眼,“若是让皇后听到你连勾栏都随口说出来,恐怕会吓死!这么多年在皇宫的规矩白学了。”
秦怜嘟了一下嘴,不以为然,低声道,“要我说皇宫里面的有些女人比勾栏的女人还厉害,想方设法勾引男人。”顿了顿,她看了谢芳华一眼,哼道,“就你这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才最是不招男人喜欢!”
谢芳华看着她,凉凉地问,“你还想去吗?”
“噢,我说错了。你也不是不招男人喜欢。至少我哥喜欢得跟什么似的。”秦怜话落,觉得不对,立即改了口,见谢芳华要变脸,顿时嘻嘻一笑,“自然要去!”
谢芳华对侍画、侍墨道,“我和怜郡主去来福楼用膳。你们不用跟着了。”
二人一惊,齐齐道,“小姐,三更半夜的,就您二人出去怎么行?京城也是不安全的,万一遇到危险……”
“那就喊几名隐卫跟着吧!”谢芳华摆摆手。
二人还是觉得不放心,“要不要知会世子一声,世子陪着……”
“半夜三更的,打扰哥哥做什么?若是不放心,你们二人也暗中跟着吧!”谢芳华道。
二人闻言只能点点头,连忙回房间换夜行衣。
虽然多了几个跟屁虫秦怜不大满意,但是也知道半夜三更两个女子出去还是要小心一些。
二人来到西北角的一处墙壁,谢芳华轻轻一纵身,便上了墙,然后坐在墙头上看着秦怜。
“就知道你会武功!”秦怜嘟囔一句,从怀里掏出爬墙索,很有技巧地扣在墙头上,然后抓着爬墙索蹭蹭往上爬,动作熟练,显然这事儿是长干。很快就上了墙。
谢芳华笑了一下,轻轻跳下了墙。
秦怜依照原样,动作也不慢地跳下了墙,然后收起爬墙索,欢快地拉着谢芳华往前走。
毕竟是深夜,整个南秦京城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只偶尔有几处灯火,也不是太明亮。
一路上除了遇到打更的人,便没遇到什么人,二人很是顺利地到了来福楼。
来福楼门前自然是灯火亮堂,虽然是深夜,但是也有人在饮酒作乐,但京中大家府邸的几个极其尊贵的公子们都不在京城,一般寻常府邸的公子们她们二人自然不认识。
进了来福楼,小伙计立即迎上前,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便带二人向楼上走去。
进了二楼靠窗的一间雅间,秦怜噼里啪啦地点了一桌子菜,吩咐小伙计快些上。
小伙计唏嘘地应声下去了。
秦怜喝着茶水,翘着腿,看着楼下,嘟囔道,“自从秦钰哥哥去了漠北,后来燕亭又走了之后,这来福楼便感觉一下子不热闹了一般。以前这个时候,才最是热闹的时候,听一帮子人调侃吹嘘饮酒作乐。”
“以前你也偷偷来?”谢芳华抓住她话里面的话音。
秦怜吐吐舌头,“一年总要从皇宫逃出来几次,以前是秦钰哥哥偷偷带着我,否则这么多年,我还不得在皇宫里憋死。”
谢芳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道,“你和秦钰感情很好?”
秦怜眨眨眼睛,眯着眼睛笑,“好姐姐,你见到秦钰哥哥了是不是?他是不是很好?很温文尔雅,待人温和亲切,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没看出来!”谢芳华摇摇头。
秦怜瞪了谢芳华一眼,“你已经被鬼迷心窍了!自然再看不见了。”
谢芳华不理她,转头看向窗外。
两盏茶后,小伙计陆续地端着饭菜上桌,秦怜开始催促谢芳华吃。
谢芳华本就不饿,吃得不多,只见秦怜风卷残云,一会儿工夫吃下了大半。她蹙眉,提醒道,“你少吃一些,这是午夜,吃得太饱,对胃口不好。”
秦怜跟没听见一般。
谢芳华无奈,便也不再理会她,想着一会儿有她难受的!
半个时辰后,秦怜放下筷子,摸着肚子,舒服地道,“好久没这样大口大口不顾形象地吃了。若是皇婶看到,估计不认识这个人是我。”
“走吧!”谢芳华笑了一下,放下一锭金子在桌案上,站起身。
“咦?你随身还带着金锭子?”秦怜好奇地看着她。
“我若是不带饭钱,难道我们两个要等着被扣押在这里给人家洗盘子洗碗吗?”谢芳华好笑滴瞅了她一眼。
秦怜挠挠头,“记账呗!”
“记谁?记怜郡主还是记忠勇侯府小姐?”谢芳华挑眉。
“都不是个好主意!”秦怜挽住谢芳华胳膊,讨好地看着她,“你带多少金锭子?”
“你要干什么?”谢芳华看着她,一看这模样,就是要打主意。
“你若是带得多,我们再去别处转转!”秦怜道。
“哪里?”谢芳华问。
“就是街上随便转转!”秦怜眨着眼睛,“我吃多了,总要溜溜弯,我这副样子,就算翻墙进去也翻不动了,就算翻得动,回去也睡不着是不是?我睡不着,也会吵得你不能睡是不是?”
“走吧!”谢芳华想想也是,抬步往楼下走。
二人出了来福楼,秦怜拉着谢芳华往一处灯火最亮的地方走去。
谢芳华看了一眼那处最亮的地方挂一排灯笼,隐隐约约牌匾上写着“翠红楼”三个大字。她停住脚步,“你要去逛青楼?”
秦怜点点头。
“不行!”谢芳华摇头,若是让皇后知道她带着秦怜逛青楼,到时候训斥她,她怎么反驳,难道说秦怜非要拉着她去?笑话了!
“我们就去听听曲,消化消化神。又做不了什么。咱们如今穿了男装,谁也不认识,皇婶在皇宫,不会知道的。”秦怜识破谢芳华想法,低声央求,“好姐姐了!就玩一会儿!”
谢芳华皱眉。
“走吧!走吧!”秦怜伸手使劲地拽着她,向前走去。
谢芳华无奈地任由她拽着。
不多时,二人便拉拉扯扯地来到了翠红楼门口,有老鸨立即迎了出来,“二位客官……哎呦,这哪里是客官?二位姑娘!”
因只是出来吃饭,谢芳华自然没易容,只穿了男装,老鸨见识人毒辣,被识破也不奇怪。
秦怜见被识破,顿时笑了,上前一步,勾住老鸨的脖子,笑眯眯地道,“我听说翠红楼新开了一个门面,叫做……什么来着?带我们两个进去见识一番呗!”
“哎呦,姑娘真是好灵通的消息!翠红楼的确新开了一个门面,也才不过两日,叫做轻水楼。可是门庭冷清,我还以为不得喜欢,恐怕要赔进去老本了。没想到,便有生意上门了。两位姑娘怎么称呼?”老伯笑呵呵地问。
“你管我们怎么称呼?有金子赚不就得了!”秦怜白了她一眼。
“说得也是!我看两位姑娘都是富贵人家的,进入轻水楼的人,一夜要得千金!两位姑娘应该是有吧?”老鸨笑着问。
“自然!”秦怜不等谢芳华说话,抢先答道。
“既然如此,两位姑娘跟我来吧!”老鸨笑着点头,花枝招展地头前带路。
谢芳华本来不想进,但听说新开的门面,老鸨说得神秘,再加之什么消费一夜千金?她升起了几分好奇,再加之秦怜死拉硬拽,便跟着她走了进去。
这个时辰的翠红楼正是火热的时候,进去以后,便听到一阵莺声燕语。
老鸨带着二人穿过了画堂,走了两道长廊,来到后院一处独立的小楼。
老鸨带着二人走了上去,一边上楼,她一边对里面喊,“轻公子,水公子!出来接客了!”
“公子?”谢芳华脚步一顿。
“自然是公子!”老鸨回头瞅了谢芳华一眼,笑道,“我家这两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接客!两位姑娘想要他们怎么侍候,他们便怎么侍候!”
谢芳华想到了什么,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了,伸手拉住秦怜。
秦怜却兴奋了,“原来真跟我想的一样啊!妈妈,我倒要看看你这两位公子值不值得我们姐妹一夜两千两黄金。我们先看看,若是不值,我们可不买账!”
“没问题,包姑娘满意!”老鸨笑着点头,推开门,进了里面。
秦怜拉着谢芳华跟了进去。
入眼处,里面如一座水晶宫,珠帘、轻纱、翠屏,华丽至极,奢雅至极。地面铺着上等的地毯,两个极其年轻的男子姿态随意地坐在地毯上对弈。听到声音,见到二人进来,齐齐抬头看来。
秦怜好奇地打量那两个男子,眼睛眨啊眨的,比这画堂内的水晶帘还亮。
谢芳华也打量这两个男子,虽然看惯了秦铮、秦钰、谢云澜、谢墨含、李沐清等人的容貌,但这二人不得不说,还是有令女人一眼惊艳的感觉。
“怎么样?两位姑娘可满意?可留下来?”老鸨笑呵呵地问。
“自然留下来!”秦怜立即拍板。
谢芳华刚要说话,听到远处有一阵踏踏的马蹄声似乎是向着这个方向而来,马蹄声极其急促,她抬步走到靠窗的位置,伸手打开了窗子,向外看去。
不过须臾,便看到一人一骑从城门方向而来,马上坐着的那个身影实在太过熟悉。她以为自己看花了,闭了一下眼,再睁开,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秦铮?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回京了?
她实在是太过震惊!想也没想,随手拔了窗前的一株兰花便对着他扔了出去。
他骑马的速度快,但她扔出去的兰花速度也不慢,恰恰地准确无误地打向了他。
秦铮感觉有东西带着一丝轻微的风向他袭来,他微一偏头,用马缰绳夹住了那东西,见是一株兰花,他勒住马驻足,顺着它飞来的方向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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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心切
一眼所见,他身子顿时僵了僵。
那个站在小楼窗前一身男装正对着他看来的身影,如此的遂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视线。
他的目光也跟着凝住。
夜色里,人与马,都是静静的,春蚕忽然鸣叫了一声,极其清晰。
谢芳华在扔出兰花的一瞬间,没想什么妥不妥,但见秦铮驻足向她看来,那样的凝定的眸光似乎具有穿透力,一瞬间将她整个人攥在了他的眼眸中,她心下忽然一窒。
分别也没有多少天,却为何突然感觉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这一瞬间再看到他,心隐隐有些揪扯的疼。
“喂,你在干什么?”秦怜好奇地凑过来。
她突然出声,谢芳华顿时惊醒,忽然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她猛地回头,一把拉住了秦怜要走到窗前下望的身子,对她低声道,“是你哥哥!快走!”
秦怜“啊?”了一声。
“快点儿!”谢芳华伸手推她。
秦怜顿时手足无措,不敢置信,“真……真的……是我哥哥?他……回来了?”
她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忽然也想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他哥哥上来,知道他死拉硬拽着未来的嫂子来逛青楼,而且还是小倌楼,他估计会劈了她。
“我还骗你不成?”谢芳华瞪了她一眼。
“那赶紧走啊!”秦怜反手拉她。
“他看见我了,你赶紧走吧!”谢芳华站着不动。
“你不是没跟他说话吗?黑灯瞎火的,也许他看错了呢!只要离开这里,就能跟他来个死不认账。”秦怜快速地拿定主意,“快走!难道你也想被他收拾?”
自然不想!秦铮那个臭脾气,发起火来还了得?谢芳华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当机立断,二人一致地从来的地方打开门,快速地冲下楼。
那老鸨本来打算收了金子退场,却不妨二人突然如惊弓之鸟一般匆匆打开门跑了。她有些呆,连忙出声喊二人,“两位姑娘!你们怎么走了?”
秦怜和谢芳华自然是不答话,转眼就冲下了小楼,顺着长廊往外跑。
老鸨回转头,看着屋内地二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两名男子对看一眼,齐齐地眯了眯眼睛,其中一人懒洋洋地道,“我们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儿。她拔了我辛辛苦苦种的名贵的玉兰,就想一走了之?做梦!”
话落,他忽然站起身,足尖点地,屋中珠帘轻纱一阵清响,他追下了楼。
老鸨又是一惊,呆呆地转头看向另一个人。
那一个人忽然站起身,走到刚刚谢芳华站着的地方,向下看了一眼,回头对老鸨招手,“红姑,你过来看一眼,你可认识下面那个人!”
老鸨立即走到窗前,向下看了一眼,顿时吸了一口凉气,连忙低声道,“这人是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
男子回转头,打量下面的一人一骑。
二人对视了片刻,秦铮忽然冷笑了一声,双腿一催马腹,一人一骑离开了原地。
男子回转头,也慢慢地笑了,“这样便不难猜出那两位姑娘的身份了!一个是她的妹妹,另一个……”
“是他未婚妻!”红姑立即长大嘴巴,不敢置信地道,“原来是忠勇侯府的小姐!”
男子呵地一声,“原来南秦京城真的是蛮有意思的!看来我果然来对了!”
“您……”红姑看着男子,“您刚刚和铮二公子打了照面,依奴婢所见,您还是赶紧换个地方吧!铮二公子可不好惹!若是让他知道您……”
“他不好惹我才来的!若是好惹我不一定来这里。”男子回转身,看着那盆被折断了一根主枝干的玉兰花,勾了勾唇。
“水公子追下去了,我得去门口看看。”红姑恭敬地道。
男子摆摆手,没有要追出去的打算。
红姑连忙转身跑下了楼。
谢芳华和秦怜二人气喘吁吁地跑出了翠红楼,刚出了门口,正巧秦铮一人一骑也停在了翠红楼门口。
二人脚步同时一顿。
秦怜睁大眼睛看了秦铮一眼,顿时吓得躲在了谢芳华的身后。
紧跑慢跑,累了个半死,原来已经被守株待兔了!
秦怜几乎是在谢芳华身后捶胸顿足,跑出大门口的举动实在是失策,应该找个姑娘的房间里猫起来,他哥哥不近女色,一定不去姑娘的房间翻找!
她觉得自己刚刚真是没脑子蠢透了!
谢芳华看着秦铮,见他勒住马缰绳,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清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眸子比黑夜还深,明明浑身散发着令人惧怕胆寒的冷冽之气,但不知为什么,她此时偏偏觉得好笑。
逛青楼被抓包,自古以来不是男人才是欲哭无泪的那个吗?如今是调过来了!
谢芳华揉揉额头,实在忍不住,低下头,笑出了声。
秦铮看着她,忽然眯了眯眼睛。
秦怜伸手捅了捅谢芳华的后背,这个时候了,她觉得都暗无天日,她竟然还有心情笑?指不定怎么被他吊起来打呢!她可没心情笑。
谢芳华也觉得不应该笑,可是三更半夜的,她和秦怜实在是不该出现在青楼勾栏门口。她被秦怜捅得后背心有些疼,伸手背过后面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抬头看了秦铮一眼,秦铮的眼底自然是没有笑意的,她咳嗽了一声,开口,“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秦铮冷眼瞅着她,没答话,须臾,越过她,看向她身后,冷冷地喊,“秦怜!滚出来!”
秦怜身子一哆嗦,立马扯开谢芳华的手,扭头就往青楼里跑。
“你若是敢给我再走一步,信不信我就让你这辈子出不了这个地方!”秦铮寒着脸吐出一句话。
秦怜脚步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僵了。好半响,她回转身,瞅了秦铮一眼,立马笑嘻嘻地跑上前,“哥哥,怎么是你?你怎么半夜三更回京了?”
秦铮沉沉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刚进城?难怪芳华姐姐要拉我出来遛弯,我被她拉着满京城地转了一圈,各个开着营业的店铺都转了个遍,刚转到这里,我都转不下去了。问她什么原因她也不说,一直拉着我转悠,原来是知道你要回来,特意地等你啊!”秦怜噼里啪啦地道。
谢芳华扭头看着秦怜,秦怜只管笑嘻嘻地看着秦铮。她一时无语!
到底是谁被谁拉出来转悠的?
皇宫里待惯了的女人都是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眼皮都不跳一下的吗?
她算是领教了!
秦铮忽然笑了一声,“她特意出来等我?”
“是,是,就是知道你要回来,出来等你!”秦怜伸手捅谢芳华。
秦铮也看向谢芳华,似乎等着她回答。
谢芳华有一种想掰断秦怜手指头的冲动,秦怜却在她后面画圈圈,快速地写了一句话,意思是,好姐姐,救救我,渡过了这关,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之类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困难地对着秦铮点了点头。
秦铮眸光眯成一条缝,盯着她,“你确定?”
谢芳华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想起他竟然背着她给她爷爷告状,使得爷爷口口声声训她不孝。她顿时扬起脖子,瞪了他一眼,“废话!我不等你没事儿三更半夜的出来转悠什么?”
秦铮“哦?”了一声,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牌匾,似笑非笑地道,“这里是父王以前常来的翠红楼!你三更半夜等我等到青楼来?”
谢芳华脸一红,看着他手中依然捏着那一株兰花,有些理直气壮了,“若不是等你,我怎么知道你突然路过,怎么拦你?这里……这里临街,正好能看到从城外进城的人。”
秦铮低头瞅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玉兰,眸光动了动,挑眉问,“这么说你当真是想我心切?”
谢芳华脸烧了一下,怎么也点不了头。想他心切?这么直白的话,亏他问得出口!
“芳华姐姐自然是想你心切的。”秦怜见谢芳华不答话,连忙上前相帮,口中如滚珠豆子一般地往外倒她知道的消息,“昨日皇叔将她召进宫去,问她意见,要给你们俩退婚,芳华姐姐没答应,将皇叔给驳回去了。”
谢芳华一怔,转头看向秦怜,当时只有皇帝、英亲王、秦浩还有一个吴权在,秦怜并不在灵雀台,她怎么知道的?
秦铮攥着马缰绳的手忽然一紧,直直地盯着谢芳华,“当真?”
谢芳华一时无言。
“可不是当真吗?我是你亲妹妹,还能骗你不成?皇叔昨日早就做了打算,要召芳华姐姐进宫,趁机拿捏住她,趁你不在,退了婚事儿。可是没成想,芳华姐姐不买账。”秦怜见谢芳华向她看来,她得意地道,“若是在皇宫里我没有生存之道,早就完蛋了。直到我们出宫昨日平安过了一日,皇叔都没下旨取消婚事儿,自然是你给当场驳回了,一猜就猜出来。若是你答应,当时你没出灵雀台,皇叔的圣旨恐怕早就下了。”
谢芳华看着秦怜,顿时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秦铮的眸光攸地亮了亮,灼灼地定在谢芳华脸上,一瞬间,低沉的声音忽然变得轻了,“为什么……没有答应皇叔取消婚事儿?”
谢芳华转回头,挖了他一眼,“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是说订就订,说取消就取消的吗?”顿了顿,她道,“我们才圣旨赐婚一个月!”
秦铮看着谢芳华,眸光深幽,沉默不语。
谢芳华被他看得受不住,偏过头,“你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秦铮忽然向天空看了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忽然对谢芳华伸出手,“上来!”
谢芳华看着他。
“上来!”秦铮又说了一遍,见她还不动,他干脆打马上前了一步,一把从地上捞起了她,让她坐在了他身前。
谢芳华回头瞅他。
“坐好别动!”秦铮揽住她的腰,板正她的身子,待她坐稳,催马就要离开。
“喂,哥哥,我呢?”秦怜见秦铮的意思是要将自己仍在这里,顿时出声。
“你不是爱来这里吗?还走什么?”秦铮瞥了她一眼,不再理会,放开马缰。
秦怜一噎。
秦铮身下坐骑刚踏出一步,翠红楼门口的角落里忽然冲出一个人影,一根绳索突然缠住了马腿,本来要发足奔跑的马顿时止步,不安地踢动蹄子。
秦铮眸光一寒,勒住马缰绳,看着挡在前方的人。只见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身穿一身艳华的软袍,容貌有一种柔韧之美,在夜色下,站在那里,风吹来,他看起来颇具风情。
“拔了名贵的玉兰,什么也不交代,就想走?”男子站稳身子,目光落在谢芳华的脸上。
谢芳华看着这个人,自从她跟随秦怜进了小楼,便感觉楼内二人不一般,但是没想到武功如此高。刚刚突然窜出来拦住马,姿态几乎是行云流水,没有一定的武功造诣,是做不到的。
她偏头看了秦铮手中依然拿着的兰花一眼,伸手扶额,早先在小楼上,乍然看到秦铮,一时情急,倒没想到随手拔了人家的兰花。她放下手,对着男子歉然道,“不好意思,你的兰花的确是我拔的。你是要我赔偿你一株,还是要金银?”
男人哼一声,“我的这株玉兰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莲花兰,一株十万金。”
“爷给你十万金!”秦铮看了一眼手中的兰花,对着男子道。
男子脸色一冷,“我只要我的兰花!谁稀罕要你的十万金了?”
秦铮眯起眼睛,“这位仁兄看起来不像是南秦人士?”
男子笑了一声,“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向来眼高于顶,目不视物,惯常眼里看不到他人。只这么一眼,便能看出我不是南秦人了?”
“只是一眼便不能看出了?”秦铮冷笑,“这位仁兄尊姓大名?不要赔偿,只要一株被拔掉的玉兰,而这玉兰既然被拔出,自然是不能活了。这是非要揪住不放了?”
“铮二公子好毒的眼睛。我的确不是南秦人。大名没有,倒是有个别号。这翠红楼的老鸨给起的,叫做云水!”那人动了动手里的长绳索,看着秦铮,“秦楼楚馆,青墙勾栏,向来不问出处。既入了红粉之地,便是红粉中人。官府都管不着的。铮二公子难道要因为我不是南秦人,就要抓了我吗?没这个道理吧!”
“男怜?”秦铮看着他。
男子点点头,笑的轻佻,“铮二公子原来也知道男怜,到底是见识宽的贵裔公子!”
秦铮沉沉一笑,“我到从来不知晓青楼楚馆里有这般武功好且胆子大肆意逼迫人的男怜妓子!”
“无父无母,走投无路,自小就被卖进了红粉之地,游荡了多年,学了防身术。男子自然不比女子。铮二公子何至于如此奇怪?”男子话落,目光放在谢芳华身上,抖动着手指的绳索道,“这株兰花是我辛辛苦苦养护了十年的稀世兰花。冤有头,债有主。谁拔了我这稀世品种的兰花,便留下来给我当兰花吧!”
谢芳华此时眼睛也眯了起来,她拔的兰花,这是要让她留下来给他当兰花了?
秦铮脸色彻底沉了,“拿人抵花?你的胃口可真大!”
“大吗?在下可不觉得大!我十年辛苦养成的花,自然不能这么白白地死了。”男子丝毫不惧地看着秦铮,“一个女人陪给我,已然是亏了!”
秦铮忽然抽出腰间的宝剑,轻轻一甩,长剑出销,一道寒光,没看到他如何出手,便听“咔吧”一声,拴住马腿的长锁裂断。
他的剑锋极其凌厉,几乎是顷刻间,待男子反应过来,绳索已然崩开,剑锋凌厉清寒刺得他被迫倒退了三步。
男子看着手中的绳索一惊。
“她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你要得起吗?”秦铮阴寒带着杀气地看着他,“既然给你十万金你不要,那么你的命爷要了!”
话落,他忽然从马上跃下,长剑划了个弧度,对准男子的眉心刺去。
明明是简单的一剑,但是在秦铮手下使来,像是灌注了千钧,一击必杀。
男子飞速躲闪,手中的半截绳索也同时挥出出招,但还是不及秦铮的剑快,只听“叱”地一声,他肩膀被长剑躲避不及擦着边刺了一个口子。他惊得还未再站稳,秦铮的第二剑已经又到了他眉心处。
“不!”红姑从翠红楼跑了出来,便看到了秦铮第二剑毫不犹豫地对准云水眉心,她惊得恐叫了一声。
小楼上,没下来的那男子攸地挑开了帘幕向门口看来,脸色一白,可惜距离得太远,他想营救也是不及。
一瞬间,云水早先咄咄逼人的目光已经不见,已经笼罩上不敢置信的即将死亡的气息。
千钧一发之际,谢芳华忽然飞身下了马,一跃而至到了秦铮身边,出手握住秦铮的手,将长剑生生地顿在了云水的眉心一寸处。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那么一下!
秦铮慢慢地转回头,皱眉看着谢芳华,“你干什么?”
谢芳华将他被她攥住的手撤回,长剑收入了他的剑销中,不答秦铮的话,眉目冷然地看着云水,沉静地道,“你的兰花死不了,三日后,我还你一株活的!”
云水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但他苍白的脸色依旧佯装镇定,闻言看着谢芳华,嗤笑了一声,“已经被拔出来的玉兰,你如何还我个活的?再给我找来一株吗?我已经说过了,这是稀世品种,别说整个南秦,就是整个天下,你也未必能再找来另一株!”
“我说能还你一株活的就能还你一株活的!我谢芳华说到做到!你三日后等着就是了。”谢芳华不再看他,拉着秦铮转身。
秦铮虽然脸色阴沉,但没反对。
“你若是三日后还不了我一株活的兰花怎么办?”云水不甘心地道。
“忠勇侯府的谢氏,从来不会头上白担一个谢字。言必出,行必果。我若是还不了你一株活的莲花兰,我就给你做兰花!”谢芳华冷声道。
“好!痛快!”云水忽然乐了,“一言为定!”
“自然是一言为定!”谢芳华颔首。
秦铮用力地扯了谢芳华一下,脸色难看不满地看着她。
谢芳华看向秦铮,扫了一眼他手里一直攥着的兰花,凑近他,一改冷静冷情,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小心一些,别将这破兰花真掐断了,我回头可是要给它重新栽活赔给人的。本来我拔了人家兰花就是不对!人家不要金银要兰花也是爱花如命情有可原。自然不能让你再杀了人。否则明日满京城甚至满天下的人都知道我逛清倌楼了。”
“你还敢说你逛清倌楼?”秦铮顿时磨牙。
谢芳华无辜地看着他,“你真当是我愿意来逛?”
秦铮想起了秦怜,此时看向站在门口已经傻了半天的亲妹妹,脸色更难看了。
“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府吧!”谢芳华鉴于秦怜说只要过了这一关,以后都听她的话,便也不计较了,拉着秦铮来到马前。
“回哪个府?”秦铮收回视线,不再理秦怜,翻身上马,伸手拉谢芳华重新坐在了马上。
“自然是忠勇侯府!”谢芳华道。
秦铮点点头,伸手揽住她的腰,一夹马腹,坐骑向忠勇侯府而去。
云水得了承诺,这回再没有理由拦阻他们二人,他自然也拦阻不住!
不多时,那两人一骑便走得远了!
侍画、侍墨待那二人走远,从暗处现身,请秦怜回府。秦怜自然再没心情胡闹混玩了,乖乖地跟着二人离开了翠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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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热吻
三人离开后,翠红楼门口静了下来。
云水抿唇看着秦铮和谢芳华离开的方向,脸上看不出情绪。
红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提着裙摆跑到了云水的身边,看着他肩膀上被剑划开的那道口子很深,不停地留着血,她面色发白,紧张又庆幸地道,“幸好忠勇侯府的小姐拦住了铮二公子的剑!否则……”
“否则如今我就死了是不是?”云水收回视线,伸手摸了摸眉心。
红包点点头,“刚刚铮二公子那剑锋太凌厉,奴婢是全然没办法从他手下救下您!”
若是谢芳华不拦着,他现在真的已经被秦铮杀了!
想起刚刚那一幕,红姑就觉得后怕!
若是这位公子刚进南秦京城便死在翠红楼,那么她也得陪着死!
云水忽然笑了一声,“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果然有本事,怪不得在南秦京城横着走这么多年,骑在左相的头上左相都不敢惹。”话落,他有些恼怒,“我的武功竟然在他的手上仅仅过了一招半!”
这才是奇耻大辱!
比被谢芳华拔掉那株玉兰还让他觉得该死!
红姑也不敢相信水公子的武功竟然只在英亲王府铮二公子的手下过了一招半,但她亲眼所见,这是事实,若不是忠勇侯府小姐拦着,他两招都没接住根本无还手之力就被铮二公子给杀了。她心中也是又惊又骇。
南秦京城所有人向来平价铮二公子都是因为靠着德慈太后和英亲王妃疼宠纵容,有德慈太后娘家王氏和英亲王妃娘家清河崔氏,以及英亲王在他八年前出事之后给他的一支暗卫,他手中攥着好几股力量,才可以嚣张到连左相也不敢惹,原来这些外在的势力和光环笼罩下隐秘了他本身的本事。
他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她想想她在南秦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几乎从来没有见到英亲王府铮二公子亲自出手过。
这是第一次!却足够让她颠覆了关于他以往的所有传言!
另外,还有忠勇侯府的小姐,更是让她震惊,她从马背上飞身而下,几乎是顷刻间便拦住了英亲王府铮二公子的宝剑,堪堪地定在了距离水公子眉心一寸处。铮二公子当时是决计要杀了水公子的,手下自然是丝毫不留情,力道也非寻常人能及,可是她却能稳稳地拦住阻止。
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她的武功也是不在铮二公子之下的!
对于忠勇侯府小姐,这些年,她和英亲王府铮二公子几乎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张扬轻狂横行京城内外,几乎每日都能听到他如何如何;一个则是多年困居忠勇侯府海棠苑,日日缠绵病榻,忠勇侯府方圆几百米都能听到浓郁的海棠香和药味。除了一个年有那么一次传言说忠勇侯府小姐重病怕是没救了,急白了老侯爷和世子的头发,以及无数名医问诊无效用外,再没传出别的风声。
可是如今?这个武功高绝的女子,竟然是忠勇侯府的小姐!
她心下冒了一层冷汗,这么多年来,自认为掌握了南秦京城明里暗里许多东西,可是此时却发现,看来她在南秦京城白混了。
“秦铮、谢芳华……”云水拿着手中半截绳索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三日之后,她如何还我一株活的莲花兰!”
红姑回过神,看着云水肩膀的伤口,小声道,“您赶紧回小楼,奴婢这就派人去请大夫过来给您包扎。”
“不用请大夫!让言轻给我包扎!老子差点儿被人杀了,他倒是在楼上待得没事儿人一样。可恶!”云水转身进了翠红楼。
红姑抬头看向小楼,只见小楼的窗户开着,言轻站在窗前,夜色太黑,小楼灯光太暗,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她想起言轻公子是懂艺术的,连忙也转身回了翠红楼。
因是三更半夜,两方谁也不想闹大惹别人闲事儿,于是,都不约而同地封锁了消息。
云轻很快便回到了小楼,推开门,对着言轻没好气地道,“我差点儿死了!”
“看到了!”言轻回转身,看了他一眼,“当初师父督促你好好学艺,可是你自认为可以了,便不继续有耐性地学了。如今总算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云水恼怒,“你若是追下去,秦铮不见得是你对手!明明是你养的兰花,爱得跟命根子似的,却任由那女人拔了扔出去,拦也不拦。后来她拔了兰花竟然堂而皇之离开,你挡也不挡,是何道理?我若是没命了!就是你害的!”
言轻笑了笑,“我本来想明日之后派人去忠勇侯府讨要兰花,那时秦铮手中接住的那株兰花已经枯萎而死了。我去讨要的话,势必让忠勇侯府小姐再拿不出一株来赔偿我,那么我就可以好好地想想怎么让她赔偿了。”话落,他顿了顿,有些遗憾地道,“可惜你追了下去,让她有机会拿着兰花回去培养了。三日之后,若是真还回来一株活的。我便再无法揪着她不放了。”
云水睁大眼睛,忿声道,“她能有本事培养活稀世名品的莲花兰?这么娇贵的东西,都拔出来了,再栽培它还活得了吗?”
“我与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做不到,不一定别人做不到。”言轻叹了口气,对云水招手,“过来坐好,我给你包扎。”
云水气闷地坐在了地上。
红姑此时也追来了小楼,连忙道,“两位公子,我去打水来。”
言轻点点头。
红姑不多时便打来清水,言轻拿出药箱,为云水清洗包扎。
伤口虽然没碰到骨头,但也是极深的。云水皱着眉头忍着疼,后知后觉地道,“没想到真是小看秦铮了!与传言不同!”
言轻看了他一眼,“自然是不同的。月前漠北戍边之事,你也见识到秦钰的手段了。他能和秦铮斗了这么多年,几乎齐名,就该知道,秦铮自然不同于传言!若自身没有本事,别说让左相不敢惹,就是驾驭他手中那几大势力也是做不到。”
“接下来怎么办?我这一剑可不能白挨!”云水指指肩膀。
言轻利落地给他包扎完,站起身,对红姑摆摆手,红姑收拾干净水渍退了下去,他负手而立看着窗前忠勇侯府的方向道,“据说皇后被人从鬼门关救回来了!”
“嗯?什么时候?”云水一怔。
“就在前几日,宫卫传来的消息。”言轻道。云水面色绷紧,“皇后都不行了,病入膏肓,我们离开时,她据说也就剩下一口气拖着了。如今怎么又被人救回来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医?”
“神医?”言轻笑了一声,“他可不是什么神医,不过医术却也是与神医一般无二了。”
“谁?”云水看着言轻,“看样子你认识?”
言轻点点头,“自然是认识他的,是我小舅舅!你的小叔叔!”
云水睁大眼睛,“他去年回家一趟,脚也没站,不是又云游走了吗?今年这是抽了什么疯?怎么又回去救皇后了?他难道就不知道皇后与小姑姑势不两立?他不帮着自己的亲姐姐,帮着一个外人做什么?”
言轻摊摊手,“这就只能问他自己了!”
“他是不是和那癫疯僧人待得久了!染了癫疯病?还是说变成了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否则怎么就能脑子不好使救皇后?”云水道。
“他去年回去,我见了他,他可不是染了癫疯病,更不是悲悯心肠。脑子好得很,本事也高得很。”言轻道。
“去年我出京城办事,没遇到他,我回京后,他已经走了。我们玉家直系一脉,小叔叔是唯一的独子。他不向着玉家,竟然……”云水有些恼怒,十分不解,“难道小姑姑就没有拦着?”
“母妃这些年视皇后如眼中钉肉中刺,她本来和父皇青梅竹马,可是偏偏父皇娶了个谢凤,要摆脱玉家的钳制。而这就罢了,偏偏谢凤嫁入北齐后,得了父皇的钟爱,一直护着,哪怕她病入膏肓,瘦成了一把枯骨,父皇也不嫌弃,竟然亲自侍候汤药在床前。”言轻叹了口气,“父皇求医心切,一直不放弃治她。如今小舅舅回去要救他,母妃怎么拦得住?估计这回皇后被救好了,她该被气病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云水看着他。
“我也想知道!”言轻揉揉额头,“天色太晚了,休息吧!”话落,他向一间内室走去。
云水动了动手臂,触动伤口,“咝”地一疼,冒了一口凉气。去了另外一间内室。
小楼的灯在二人歇下后熄灭了。
红姑看到小楼的灯熄灭,松了一口气。她有一种感觉,恐怕在不久后,她的翠红楼寿命也快到了尽头了。
秦铮和谢芳华两人一骑很快就来到了忠勇侯府。
忠勇侯府朱红的大门紧紧地关着,门前的麒麟静静地竖立着,里面极其安静。
谢芳华看着大门,对秦铮道,“还是去后门吧!这样进去会闹出动静,也会惊动醒爷爷和哥哥!”
秦铮点点头,打马去了后门。
后门也是极其安静。
秦铮和谢芳华下了马,谢芳华要上前叫门,秦铮一把拽住她,低声道,“翻墙吧!”
谢芳华回头瞅着他。
秦铮揽住她的腰,轻轻一纵,便跃上了高墙,然后,又揽着她轻轻地跳进了墙内。然后拉着她向他的海棠苑走去。
二人轻手轻脚地回到海棠苑,没惊动任何人。
进了房间,谢芳华甩开秦铮的手,走到桌前拿起火石去掌灯。
秦铮忽然拦住她的手,拿掉她手里的火石,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紧紧地抱住,然后低头,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唇,吻了下来。
谢芳华一惊,伸手推却,他秀挺的身躯如铁石一般纹丝不动,她只能伸手捶他。
秦铮抓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挣扎,在她唇瓣用力的一咬。
谢芳华“咝”了一声,紧闭的唇瓣受不住疼痛张开,秦铮抓住机会,长驱直入。
他的唇火热缠绵,狂热急促,怀抱的热度也是惊人的烫手。
谢芳华哪里能承受得住他如此?即便以往几次被他欺负,可是她也没有一次学到主控权。很快地便感觉招架无力,呼吸紊乱,几欲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谢芳华感觉全身所有力气都被他抽尽了的时候,他才慢慢地不舍地放开了她。
谢芳华浑身无力,被他扶着,在他怀里娇喘吁吁。
秦铮搂着她,也缓缓地平复喘息,同时静静地注视着怀中的她。
过了许久,谢芳华恢复了力气,伸手推他,他依然不动,她嗔怒,“你一身尘土味!难闻死了。还不赶紧放开我?”
“难闻?”秦铮皱眉。
谢芳华哼了一声。
秦铮更是搂紧她,低头作势又要吻下,“你竟敢嫌弃我?”
谢芳华偏头躲开,躲了两躲怎么也躲不开,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又气又笑,声音不觉地轻巧娇软,“您是谁啊?英亲王府的铮二公子,多么钟灵隽秀的人物,谁敢嫌弃您?别说一身尘土味,就是掉在泥坑里滚三滚,也有的是姑娘稀罕!”
秦铮拿开她的手,也忍不住笑了,“那姑娘你呢?你稀罕不稀罕?”
“不稀罕!”谢芳华果断地道。
秦铮又作势要吻下。
谢芳华只能又拦住他,这回却拦不住了,又被他吻住,她挣扎不过,直到他将她口中的香甜品尝了一番,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现在呢?稀罕不稀罕?”
谢芳华气喘不已,答不出话来。
秦铮轻笑,伸手点了点她额头,“说话啊你!”
谢芳华瞪着他。
秦铮看着她一双美眸似嗔似恼,屋中虽然没掌灯,但还是能看到她隐隐约约粉颜娇红。他忽然很想看得更清楚些,于是,伸手拿起了桌案上的火石,蹭地点燃了罩灯。
屋中顿时明亮起来!
谢芳华早先为了出去外面而绾的男子发髻因为秦铮一番作为已经披散开,身上的男装已经不知何时被秦铮给扯烂,里面的轻薄的衣衫已经被解开几颗纽扣,姣好的身段玲珑秀美。软软地倚在他怀里,似乎世间所有的风情都聚在了他怀中。
他本来退却的火焰在看到这一份独有的明媚时,蹭地又喷涌出来,眸光渐渐变了。
谢芳华敏感地觉得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顿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用话语使他清醒,“刚刚那株破兰花呢?我再不栽培它,还怎么三日后还给人家?难道你真想我给人家去做兰花!”
果然这话最有效用,秦铮心中升起的浴火在一瞬间想起云水时被悉数浇灭,他一把扯掉谢芳华的手,放开她,恼怒地道,“他做梦!”
谢芳华暗暗松了一口气,刚刚秦铮的眼神实在是让她害怕,她咳嗽了一声,“既然不让他做梦,就别再给我捣乱了。”
秦铮瞪了她一眼,伸手一指桌案上扔着的兰花,“你真有办法?”
“现在是有办法!”谢芳华点头,“若是过了明日,它死透了,我就没回天之力了。所以,你真的不能再打扰我。”她话落,听到外面有动静,知道是侍画、侍墨回来了,便对外面问,“怜郡主呢?可带回来了?”
“回小姐,怜郡主带回来了。半路上就睡着了。”侍画、侍墨有些无语,没见过这位郡主这样的,竟然能半路上睡着。
谢芳华闻言有些好笑,“将她带去隔壁的房间睡吧!”
“是!”二人颔首。
“去给我找一个花盆来,然后再装一盆泥土。”谢芳华想了想,看了秦铮一眼,又吩咐道,“去打一桶热水,放到西暖阁。”
“放什么西暖阁?放到你这屋里来。”秦铮没等二人答话,对外面吩咐。
谢芳华颦眉,“这是我的房间!你放我房间来做什么?是要给你洗尘土的。”
“我自然知道是你的房间!”秦铮瞅着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桌子上的茶一气地猛喝,一口气一壶茶喝尽,他放下茶壶,对她道,“从昨日早晨到如今,一日一夜,从郾城回来,我跑死了两匹马,你确定要将我赶出去?”
谢芳华一怔,随即响起昨日午时哥哥传给他信笺,说刚收到他信笺从郾城出发。她皱眉不解地看着他,“你竟然纵马跑了一日一夜?做什么这么急着回京?”
秦铮忽然扬高音,“你竟然问我?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急着回京?”
谢芳华想了想,猜测道,“你得到皇上要拿捏我退婚的消息了?”
秦铮嗤了一声,“若是得到消息,我管她什么沈妃沈氏,早就回来砸了他的灵雀台了。”
“既然不是这个,那是为了什么?”谢芳华奇怪。
秦铮“啪”地将一封信件拿了出来,摊开在桌案上,指着最后几个字给她看,“你现在说我是为了什么?”
谢芳华看着“等你回京”四个字,一时间心口跳了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没想到因为这四个字,秦铮马不停蹄从郾城一日一夜跑回了京城。
跑死了两匹马!
三更半夜进了城!
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爷做错了?”秦铮瞅着她,脸色难看,“原来不是要等我回来?”
谢芳华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前面几条字迹,对他道,“你没看到前面几句话?我的意思是,你处理完这些事情,再回京,我……等着你。”
秦铮哼了一声,“如今我什么也没做,却回来了,你不高兴?”
谢芳华挖了他一眼,“我不高兴什么?我看起来像是不高兴吗?”话落,她偏开头,静静地平复片刻情绪,然后又转回头,见他眸光深邃幽幽地看着她,她叹了口气,软声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因为这四个字马不停蹄赶回来。马都跑死了两匹,你身体吃得消?”
秦铮攸地乐了,难看散去,笑意蔓开,“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心疼我吗?”
谢芳华揉揉额头,这个人什么时候能不这么……
“嗯?”秦铮看着她,似乎非要盯着她问出个结果的架势。
“是,我是心疼你!”谢芳华白了他一眼,训斥道,“任性妄为,肆意得可以!没累死你算是你命大。”
“嗯,我的确命大!”秦铮赞同地点点头,“这些日子想你,没被你折磨死,还能活着见到你。不是命大是什么!”
谢芳华不满,“我什么时候折磨你了?”
“你敢说你没折磨我?”秦铮冷哼一声,“左一句云澜哥哥,又一句云澜哥哥……”
“停停停!你带着两个人轻装简行去郾城,云澜哥哥还派了他身边最高的隐卫去保护你了。你对他意见再大,也该气消了吧?”谢芳华打断他,可不想刚一见面就跟他吵架。
秦铮果然没了话,沉默了一下,敲敲桌面,问她,“是你请求他派的人?”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忽然笑了,“怪不得!”话落,又扬眉,轻狂骄傲地道,“爷哪里用得着他的人保护?”顿了顿,见谢芳华瞪着他,话音一转,“不过既然是你因为担心紧张我而请求他派的人,他也做到了。这个情我就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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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我造还有人留着票等吻的,如今可以拿出来了吧,快月底了啊亲爱的们~么么哒!
第十章 同睡
侍画、侍墨不多时便找来了一个花盆,里面装了满满一盆泥土。
谢芳华拿过兰花端详了片刻,兰花受到她从楼上扔下的力道摧残,又被秦铮马鞭夹住,之后又拿着回来扔在了桌案上,这么久的功夫,已经有些蔫了。不过幸好根茎还鲜活。她松了松花盆里的泥土,用中指在土中松出一个洞,将兰花栽了进去。
她载好之后,又给它浇了些水,使得泥土和根部吸收水分。然后将它摆放好。
“这样就行了?”秦铮自小是看惯英亲王妃养殖各种花草的,可不是这样简单。
谢芳华摇摇头。
“小姐,热水烧好了!是抬去西暖阁,还是……”侍画在门口又轻声问。
“自然是抬进这个房间!”秦铮回头冲着门口瞪了一眼。
侍画不敢得罪这位公子爷,但是站在门口不动,等着谢芳华发话。
“抬进这屋子里来吧!”谢芳华摆摆手。
侍画应声去了。
秦铮勾了勾唇,“还算你有良心!”
谢芳华白了他一眼,若是没良心,她根本就不会三更半夜让他进了忠勇侯府海棠苑她的房间。
不多时,侍画、侍墨抬着一桶水进了屋,放去了里间的屏风后。
二人摆放妥当出来之后,谢芳华催促秦铮,“快去洗!”
“我想看看你到底用什么办法弄活这株破花!”秦铮坐着不动,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对他皱眉,“有什么好看的!”
“好奇心重,不行吗?”秦铮催促她,“快点儿!”
谢芳华犹豫了一下,对他警告,“你看可以,但不准妨碍和阻止我。”
“你要做什么?”秦铮闻言顿时警醒。
“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别妨碍我就行了。”谢芳华转回身,拿出一把匕首,在中指上轻轻一划,鲜血顿时流了出来,谢芳华立即将手放在了莲花兰的上方,鲜血滴在了莲花兰上。
秦铮的脸顿时沉了!
一般寻常的花,不会吸收鲜血,可是这株花却在鲜血滴在它上面的一瞬间给吸收了。
“血能管用?”秦铮沉着脸道,“你早说,用我的血不就行了?割自己的手做什么?”
谢芳华摇摇头,“你的血不管用!我的血才管用!”
“为什么?”秦铮伸手拿过匕首,伸出中指划去。
谢芳华立即挥手打开他,“你干什么?我说了你的血不管用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秦铮拿开她的手,不听劝,在匕首上一划,鲜血流了出来,他立即拿着学着谢芳华滴到了莲花兰上。
可是他的血落在莲花兰上之后兰花根本就不吸收,只凝成了一滴血珠,滚着落到了花盆的泥土里。
秦铮脸霎时难看了几分,扭头问谢芳华,“这是为什么?”
谢芳华看着兰花,对他一笑,轻声道,“我的血常年服药,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药材了。”
“不对!我曾经服用了雪莲,又服用了外公给的灵芝丸。”秦铮摇头,“决计不是这个原因!你没看到吗?是你的血它立即吸收了,而我的血根本就进不了它的枝叶。”
“你探究这么多做什么?总之,我的血能救活这株兰花难道不好?难道三日后我给人家做兰花去就好了?”谢芳华伸手推他,不想再跟他多说,“一株兰花而已,用不了我多少血,你快去洗洗你的一身土味!”
秦铮抿着唇站在不动,漆黑的眸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谢芳华见他不走,也不再管他,让滴下的血被兰花每一处枝叶吸收。
过了片刻,便可以清晰地看到本来蔫了的兰花鲜活起来,像是被喂食了人间美味的小孩,正欢快地吸收着。
秦铮眉头一寸寸拧紧,又过了片刻,似乎看不下去了,倒也没阻止谢芳华,而是终于转身去了里屋的屏风后沐浴。
谢芳华见他离开,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一尊大佛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实在难以消受。
对于她的血能养花,从上辈子她便知道了。
不止能养花,任何草木,或者是还有一线生机能救的人或者动物,只要是喂了她的血,大多数便能救回的。
这是一个秘密,上一辈子,谢氏灭门后,她被云澜哥哥救下,只有他一人知道。
而这一辈子,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她自己知道。
不,还有一个秦铮!
他刚刚也知道了!
他太过聪明,能看到的确不是因为她吃了多少药的原因,而大约是因为她的血脉。
当然,这血脉不是来自谢氏和忠勇侯府。
若是她猜得没错的话,大约是传自她娘吧!
也就是魅族!
想到魅族,毫无疑问地想到紫云,想到谢氏米粮的老夫人,想到……谢云澜……
谢芳华闭了闭眼睛,手指的血流得不顺畅了,她伸手用力地挤了挤,血又痛快地被花枝吸收着。
里屋屏风后传来轻轻的水响。
又过了片刻,她见这一株玉兰彻底的鲜活了,便罢了手,拿娟帕将手包裹了,转身去衣柜拿了一套男装,扔去了里屋,挂在了屏风上。
她自己又换了一件轻软的睡袍,坐在椅子上等着秦铮出来。
大约一盏茶后,秦铮从里面走了出来,头发湿透,冒着水汽,来到谢芳华面前,坐下身子,对他指了指头发,有些倦倦地道,“你帮我弄干吧!我没力气了。”
谢芳华看着他的模样,眉心笼着浓浓的疲惫,想着她马不停蹄地跑了一日夜,寻常人如何能受得住?也亏他如今还有些精神。她点点头,轻轻催动功力,为他催干头发。
秦铮静静坐着,目光落在那盆鲜活的莲花兰上,一言不发。
片刻后,谢芳华将他头发催干,对他道,“西暖阁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你……”
“不去!”秦铮打断她的话,伸手拉起她,向床上走去,“我就睡在这里!”
“那我去西暖阁!”谢芳华道。
“你也不准去!”秦铮来到窗前,霸道地将她拽着上了床,转眼便抱着她躺下。
谢芳华无奈,“秦铮……”
“又不是没一张床睡过……”秦铮感觉她不满,嘟哝了一句。
“可是这里是忠勇侯府!”谢芳华道。
“那又如何?”秦铮闭上了眼睛,疲惫至极地道,“你若是想我做些什么,你尽管再说话,我大约还是能有点儿力气的,不介意提前……”
“你睡吧!我不吵你了!”谢芳华连忙打断他的话。
秦铮轻轻哼了一声,感觉到她乖巧下来,安静地任由他抱在怀里,满意地睡去。
他是真的累坏了,几乎是刚沾到床,说了一句话,均匀的呼吸声便传了出来。
谢芳华看着他,清俊的眉目,挺秀的鼻梁,鬼斧神工雕刻的精致的容颜,即便睡着了,这一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上也带着那么一丝轻狂和倔强。这是一个骨子内外都骄傲的人。
这样的人……
多少京中闺秀恨不得让他停下多看一眼的人……
可是他却只为了她一句“等你回来”而不分昼夜地日夜兼程纵马赶回……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身边均匀的呼吸声睡得沉静且安心,让的她的心也渐渐地安稳了下来。不多时,也跟着他一起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早,谢墨含缓步来到了海棠苑。
侍画、侍墨蹑手蹑脚地迎了出去,悄声询问,“公子,您大清早来找小姐可是有事儿?”
谢墨含停住脚步,声音温和,“昨日秦铮可是回京了?”
二人对看一眼,知道忠勇侯府海棠苑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公子的,哪怕她们昨夜怕打扰他而没有去禀告,齐齐点点头。
“如今呢?在妹妹房间?”谢墨含问。
二人点点头。
“睡在了妹妹房间?”谢芳华皱眉。
二人看向谢芳华里屋紧闭的帘幕,一起压低声音道,“昨日太晚了,小姐和铮二公子回来后,小姐本来给铮二公子准备出了西暖阁,但是铮二公子不去住……”
二人正说着,房门打开,谢芳华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站在海棠苑门口的谢墨含,缓步向门口走来。
侍画、侍墨二人住了口。
谢芳华来到门口,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哥哥!”
谢墨含点点头,打量她一眼,低声问,“妹妹,秦铮昨日怎么半夜突然回京了?”
“他是看到了我给他写的信,便日夜兼程纵马赶回来了!”谢芳华揉揉肩膀和胳膊,被秦铮抱了一夜,她动一下,他就抱得更紧了,无论如何也不松手。导致她如今浑身僵硬。
谢墨含闻言唏嘘一声,“那临汾城李猛……”
“没处理!”谢芳华摇头,“他实在累坏了,还在睡着,等他醒来再说吧!反正他已经回来了,秦钰若是动手也早就动手了。不急于一时半刻了。”
谢墨含点点头,犹豫了一下,盯着她脖颈小心地问,“你们昨夜,没如何吧?”
他毕竟是当哥哥的,即便面对自己亲妹妹关心,问出口,也觉得难为情。
谢芳华聪透,立即明白了谢墨含指的是什么,顿时伸手揪住衣领,脸腾地红了,扭过身子,羞恼道,“哥哥!你在胡想什么?他骑了一日一夜的马,如何还能做什么?再说我们一日没大婚,我自然就不会……我是那么不知羞不懂闺仪的吗?”
谢墨含咳嗽了一声,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但是让他看到妹妹脖颈明显的印记,他实在不想多想都不行,见她羞恼了,他赶紧赔不是,“你别气,我自然知道我的妹妹什么样!”话落,他叹了口气,“我是不放心秦铮!他什么样,我也是清楚的很!”
谢芳华一时无语,秦铮的确有不让人放心的理由!他实在是……
想想昨日,她的脸更红了,若不是她及时地用话语让他清醒,制止了他,指不定如何……
“是哥哥不对,你别气了!”谢墨含再次赔不是。
谢芳华有些抹不开面子,但到底是亲哥哥,她转回头,红着脸,又气又笑地道,“你也没不对!我没气你。”话落,她不想再纠缠这个让她脸发烧的问题,压低声音问,“哥哥,关于翠红楼,你可知道背后是谁开的?”
谢墨含一怔,看着谢芳华,“你怎么问起青楼红粉之地?”
谢芳华一把将他拉住,往海棠亭走去。
谢墨含知道她有话要说,跟着她进了海棠亭。
到了海棠亭后,谢芳华低声道,“昨日夜里,我被秦怜拉着出去来福楼,出来后,她非要想见识翠红楼的新招牌轻水楼。于是拉我进去。我见到了两个人……”
她将昨日的事情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谢墨含静静听罢,眉头轻皱,“秦铮说追你出来讨要兰花的那个人不是南秦人?”
谢芳华点点头。
“你看着那人面相如何?”谢墨含问。
谢芳华想了一下,凑近谢墨含,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谢墨含听罢,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谢芳华,脸上露出惊异和凝重之色,“妹妹,你确定你没看错?”
谢芳华摇摇头,“哥哥,我的眼睛是在无名山八年练出来的,你说,我能看错吗?”
“若是……”谢墨含做着思量,“他们来南秦京城为了什么?”
谢芳华摇摇头,“这恐怕要好好地查查了!”
谢墨含抿唇,忽然又问,“姑姑如何了?你那边去的人可有消息传回来?”
谢芳华摇头,“消息应该这两日就能来了。去救姑姑的人医术高绝,只要是姑姑还有生还的可能,一定能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谢墨含点点头,沉重地道,“偌大的谢氏,族亲数以万计。可是我们的真正的亲人,也就是爷爷和这一个姑姑了。一定不能出事儿。我如今还瞒着爷爷,没有让他知晓。”
“会有好消息的!我相信。”谢芳华越过海棠亭,看着西北天空。
谢墨含也向西北天空看了片刻,对谢芳华道,“我这便安排人去查!”
“让查的人小心谨慎一些,别被他们发觉。”谢芳华嘱咐。
谢墨含点点头,吩咐秦铮若是醒来派人喊他,便缓步出了海棠亭。
谢芳华待哥哥离开后,自己在海棠亭里待了片刻,出了门扉,回了房间。
秦铮依然在睡着,怀中抱着的是她给他塞的枕头,此时好梦正酣。
她来到床前看了他片刻,睡熟了的他像个孩子,不由得有些好笑。离开床前,走到菱花镜前看一眼,脖颈上是他昨日第二次欺负她时落下的吻痕,有一两处印痕极深,露着脖子的衣服根本遮不住,怪不得被哥哥见了胡思乱想。她回头瞪了什么也不知道的秦铮一眼,走到衣柜前选了一套高领的衣裙去了屏风后。
不多时,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再看之下,算是遮挡住了明显的粉红痕迹。
这时,隔壁房间的门打开,秦怜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了什么,蹭蹭地奔着门口来,因为门是虚关着,她一下子就推开了房门。
在房门要发出巨大的响声时,谢芳华及时出手拦住了门,避免它撞在墙壁上。转头拦住秦怜,对她压低声音道,“急匆匆做什么?别吵醒你哥哥!”
秦怜一呆,看着里面,因为门打开,风进来,吹起的床前帷幔,清晰地看到秦铮睡着的脸,她惊讶地伸手指着秦铮,“他……他睡在你的床上?”
谢芳华想否认,但是事实摆在这里,她一时无言。
“他……你们还没有大婚,便睡在了……一起?”秦怜似乎被骇住了。
谢芳华脸烧了一下,实在受不了她这副样子,一把将她拽出了门口,她也跟着走了出去,同时伸手紧紧地关上了房门,她就知道让秦铮睡在她房间里不是一个好主意。瞪了秦怜一眼,“我只不过是将床借给他一半而已,你想什么呢?”
“借一半……”秦怜回过写神来,忽然看着谢芳华,嘻嘻一笑,“好姐姐,你这明显就是有事儿,我在皇宫长大,每次哪个宫的娘娘和贵人以及嫔妾被皇叔宠幸了,都恨不得不穿衣服,露着身子好让满皇宫的人都知道她被宠幸了。哪怕是最低调的人,也会露着脖子。”顿了顿,她指着谢芳华,“你看看你,你还捂得这么严实……”
谢芳华一时间脸色红如火烧,伸手拍掉她的手,“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秦怜笑嘻嘻地拉长音,瞧着她,“噢,我知道了,就算我哥没将你怎么大样,但也将你怎么小样了一下。是不是?”
“秦怜!”谢芳华顿时竖起眉头,危险地眯起眼睛,“昨夜你死拉硬拽我去那种地方!我替你担下了。可是我觉得我真不应该纵容你,使得你越发不像样子!难免你以后还会再犯。不如我就让你哥哥好好地给你松松皮!如何?”
秦怜顿时噤声,想起昨日他哥哥的样子实在吓人。她都觉得暗无天日了。幸好谢芳华保下了她,她哥哥才没理她。若是今日再得罪了她,那么两个人加在一起,她估计真会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她咳了一声,讨好地走上前,挽住她胳膊,“好姐姐,我可没嘲笑你。我就是觉得,嗯……里面那个男人,你看上他哪儿了?脾气臭,性子差,横行霸道,肆意胡来。嗯……你们还没大婚,万一你后悔了,不想嫁他了,岂不是被他占了便宜,亏死了。”
谢芳华闻言被气笑了,伸手推开她,“秦铮怎么有你这样的妹妹!”
秦怜垮下脸,“应该说我怎么有他这样的哥哥!”
谢芳华轻哼了一声,对她道,“你哥哥从郾城骑快马回来,跑了一日一夜,跑死了两匹马。如今他睡着,你别吵到他。去一边玩去吧!”
“好姐姐,你这是在心疼我哥哥!我好奇死了,他怎么就这么入你的心?”秦怜笑着打趣地看着谢芳华,“若是被我娘知道,估计高兴死了。”
“我这就派人去请王妃回京接你回英亲王府。”谢芳华道。
“不要!忠勇侯府好玩的很,我还没待够。”秦怜立即摇头,“你休要赶我!”
“那你就别捣乱,别闹动静,一边玩去!”谢芳华转身往房里走。
“你不陪我玩吗?”秦怜瞪眼,不高兴地道,“按照惯例,没过门的媳妇儿,不是都应该先讨好公婆和小姑子吗?你怎么这样?”
谢芳华揉揉额头,忽然回身对秦怜道,“你不是喜欢温酒煮海棠吗?”
“一个人没意思!”秦怜道,“你又不陪我。”
“其实,我哥哥的芝兰苑里尽是名贵兰花。温酒煮兰花想必也是不错。”谢芳华道。
秦怜眼睛一亮,顿时感兴趣地道,“算了,我不用你陪着我了,你陪着我哥哥吧!我这就去找谢世子!”话落,立即转身蹦蹦哒哒地出了海棠苑。
谢芳华想着谢云继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两个人若是继续打架,那么只会在芝兰苑打,由着哥哥烦心去吧!她转身回了屋。
侍画、侍墨对看一眼,想着小姐真坏,这回世子估计该头疼了!
谢芳华进了房间后,发现秦铮竟然醒了,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她跟着抬眼看了一眼房顶,走过去,对他问,“秦怜吵醒你了?”话落,又道,“我将她打发走了,你继续睡吧!”
秦铮从棚顶收回视线看向她,“我昨日从中午之后就一直没吃饭。”
“饿了?”谢芳华立即道,“我吩咐厨房这就端早膳来。”
“我想吃你做的!”秦铮道。
谢芳华看着他,要求可真多,对他道,“在忠勇侯府,我从来没下过厨。”
“那我不管!就是要吃你做的。”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揉揉眉心,沉默了片刻,无奈地点头,“那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好了喊你。”
秦铮点点头。
谢芳华转身出了房门。
秦铮看着房间关上,伸手拽住帷幔,轻轻甩了甩,勾起唇角,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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