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另一个故事
“果然敏锐……”
傅集贤理的话让安逸寺源楞了一下，而后者的这种反应明显是在说傅集贤理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
“跟敏锐不敏锐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把事情往相反的方向猜测而已。”傅集贤理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多聪明或者脑子反应有多快，“而且我会这么想的一个重要理由还在于今天上午的时候我在山林深处的位置挖到了一具尸体……根据判断那应该是一具死亡时间两周以上的年轻女性的尸体。”
“原来你已经看到了吗？”这一点也是安逸寺源没想到的。
傅集贤理看了对方一眼，他觉得安逸寺源这个人有点奇怪。明明已经变成了一副异常滑稽的怪物样子，但是他说话的时候逻辑依然很清晰，尽管他的情绪能够得以表达，可这种表达的方式又很克制……理论上遭遇了这种事情的人就算不情绪崩溃，至少也应该比较失控才对。
“你想的没错，那具……尸体的真正身份是我的女儿佐和子。”
安逸寺源开始诉说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个月以前，妻子纯子的病重让我有些慌张，在得知医疗技术对于她的情况束手无策之后，我开始寻求其他的方法……作为相濡以沫的人生的另一半，我绝不可能就这样放任她离我而去。”
“但正常情况下你是不太可能接触到这类事物才对。”
傅集贤理对于对方的话稍稍感觉到了点违和感，感情很好的一对夫妻会刻意在语言上强调“相濡以沫”这样的词吗？他觉得越是深切的感情越是不需要用语言表达的……
当然了，这只是他的主观想法而已，他没有过跟谁结婚几十年的经历，因此也没有办法对此作出正确的判断。
而且与时间无关的是，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说不定安逸寺源就是这样的人呢……说到底，还是安逸寺源的不合常理的冷静让傅集贤理无端的产生了各种联想。
“为了找到救治纯子的办法，我从各种渠道上搜寻有用的信息，在付出了很多努力之后，终于有人主动联系了我……对方告诉我某种救治纯子的方法。”
“那个人是什么人？”
安逸寺源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只在网络上联系过。但不论那个人是谁，当时他都给我带来了希望……传闻中的人鱼的胆与人鱼的肉。
他说前者能起死回生，后者则能让人不老不死。”
“既然你们没见过面的话，那你是怎么得到这两样东西的？”
“它们都是邮寄品。”
“……”傅集贤理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容量有点不够用了，“不老药”一类的传说中的灵药居然能够通过快递发货吗？
这不是逗人玩么，东西寄丢了的话怎么理赔呢？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滑稽、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但当时在纯子命悬一线的状态下，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因为本来就很难看，所以安逸寺源苦笑起来的时候也就更难看了。
“源先生居然是一个这么感性的人么？”傅集贤理似乎是在感慨，但实际上是在质疑。
事情发生之前的感性与他现在的过度理性太过对立，甚至让人不禁产生了“判若两人”的想法。
“我也不是全然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究竟有多荒诞，但是鬼迷心窍也好过于感性也罢，总之我决定带着奄奄一息的纯子来到了这座小岛上的别馆，然后……我喂她吃下了人鱼的胆。”
“是在纯子女士活着的时候让她吃下去的吗？”
“是的，尽管当时她的状态很糟糕。”
“那我感觉能接受多了，不管活着的人身上因为何种理由发生了何种的异变，那也肯定比起死回生更具可信度。”傅集贤理觉得这种故事展开更符合逻辑，虽然只是他自认的那种逻辑。
安逸寺源觉得自己的讲述好像一直在被打断，然而他只能继续说下去，“当夜纯子痛苦的哀嚎了一夜，一直到黎明时分她才安静了下来，从头到尾守在她身边的我也跟着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而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纯子正坐在床上发呆，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甚至恢复了年轻时的样貌……当时我自以为纯子得救了，内心中的兴奋简直难以置信，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呆滞与脸上的冷漠。
随后我走出卧室，兴冲冲的告诉同在别馆中的女儿她母亲恢复了的事实，再然后女儿直奔那间卧室，而我去吩咐厨房准备食物。
但好运却就此消失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都是噩梦了……等我带着早餐再次来到卧室的时候，却发现……发现……”
“发现你女儿被剖腹了，而你老婆正在吃你女儿的内脏。”
傅集贤理提他把这个结果说了出来，仅仅这一句话就显得非常的冰冷。
“据说吃过人鱼胆的人想要继续活下去的话，必须从活人的生胆之中摄取营养物质……显然给你提供神奇材料的人并没有给出这样的说明。”
傅集贤理也开始了现学现卖，然后他试着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怎么说呢，真的非常有冲击力。目睹一个陌生人正在愉快的生吃另一个陌生人都足够惊悚了，更何况是目睹最亲近的人在吃另一个最亲近的人。
“当时满身是血的佐和子脸上透露出来的茫然与无助一直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她让我明白我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说到这里，安逸寺源终于捂住脸、垂下了头去。
“那源先生身上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在我冲向女儿的时候也遭到了纯子的攻击，她咬伤了我，随后我带着佐和子逃离了别馆……过了几天之后，我身上渐渐产生了这种变化。”
说着，安逸寺源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他将自己的右肩露了出来，似乎那里就是他被咬伤的地方。
“照你的说法，开始的时候纯子女士其实是无理智、肆意攻击的，然而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却伪装的跟个正常人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傅集贤理问道。
安逸寺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成了‘怪物’之后根本自顾不暇，甚至我不止一次的试着返回过别馆，但是……
好在有一次我遇到了安藤女士，她选择了相信我，并且为只能山林里徘徊的我提供了食物，否则的话我想我可能早就死了。”
“我明白了，源先生，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假如纯子女士内在真的是个无理智的怪物的话，那你还会介意她的不同状态吗？”
听完了安逸寺源的故事之后，傅集贤理最后这样问道。
“不同状态？什么意思……”
“比如……
‘活着的’，
或者‘死了的’之类的？”
ps：
颈肩疼痛加剧了……
第六十二章 开个玩笑
“源先生，你女儿跟你妻子年轻的时候长得应该比较像吧，所以你在面对洋馆里那个看起来像女儿实际上是妻子并且杀了女儿的人、而她实际上又根本不是人的时候，内心中的情绪是什么样的？我有点好奇。”
见安逸寺源一直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傅集贤理又这样追问道。
安逸寺源：“……”
老实说，但凡是个人且稍微有点同情心的话，他就不会把问题问的这么直接。但直接也有直接的好处，那就是能迫使对方快点做出正确的选择——傅集贤理可没有工夫跟安逸寺源一直墨迹下去，更没有义务非要去关照对方的感受。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会是什么样的，但是……在经历了那样的悲剧之后，我已经明白了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有违常伦的做法终究是得不到什么好结果的。
悲剧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但是……我也不想它继续下去，所以这位先生如果能有办法帮助我的话，那请务必帮帮我。”
又沉默了一会之后，安逸寺源这样说道，而他这种说话方式才是正常的、委婉的、应该的说话方式。
傅集贤理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概括一下的话他的意思其实就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而已。
“我也有几个问题，第一，既然那座洋馆对安逸寺源先生很危险的话，那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第二，怪物为什么要将我们这样的对它而言最为危险的一类人主动召集来这里；第三，为什么这个状态的你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话说道这里神原望当然已经听懂了，然而他也产生了自己的疑问。
“昨天安藤好像提醒过诸位一些事情，后来她的这种行为似乎被发现了，所以她不得不离开别馆，当时我是去接应她的。
至于现在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我一直在受到一个怪物的追击，之前我一直在怀疑那是被故意放进这片山林里用来对付我的，但是今天它似乎突然消失了，所以我过来探查一下情况。
但如果要问你们为什么会被纯子召集到这里的话……我也不知道其中的理由。”
安逸寺源回答了三个问题中的两个。
“按照人鱼传说中的描述，靠人鱼胆活下来的人是要不断的生食人胆来维持活性的，所以有没有可能是纯子女士比较挑嘴？
你看，她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所以不满一般人的肉质也是有可能的，她需要高档食材。
至于我们这类稍微有点特殊的人，会不会相当于‘蓝鳍金枪鱼’，可能口感比较令人向往？”
傅集贤理试着给出了这样的解释，或者说他重申了之前的猜测。
不过，好像这说法听起来非常像是在扯淡。
然而这话却让神原望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随后注意到了众人都看着他之后，他开口说道，“我觉得结城先生的猜测有道理，这种说法有可能……不，应该说非常有可能是真的。”
“……”
傅集贤理心说我说的这些p话我自己都不信，为什么你就这么信了？
“我又有个想法，源先生，你并不知道是谁给你提供了人鱼胆和人鱼肉吧？”
“是，现在回头想想的话，那个人一直在藏头露尾，当时我想要付出报酬，可他也以不想张扬为理由拒绝了。”
“嗯，果然这样么……假如一个非常喜欢恶作剧的人布置下了一个陷阱，那你们猜猜他会不会安耐不住好奇心然后去亲自看看这个陷阱取得的效果？”
“结城先生，你这的意思是说……”
“就是卖家的‘上门服务’呀，猜猜看这次来到这座岛上的五个人里有没有那位‘好心’给源先生提供帮助的先生？”
傅集贤理的灵机一动，让安逸寺源整个人都瞬间绷直了——基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理论，这时候他表现的不管多愤怒都合情合理。
“如果那个人混在里面的话，猜猜看会是谁呢？
神原望先生？可能性不大，毕竟你看起来有点呆；小笠原信先生，更不可能，那个人显得非常蠢；藏头露尾的‘丰臣’女士？那其实是我认识的人，她根本做不到那种事情，对她而言人鱼肉跟外星人一样是够不到的东西。
至于剩下的……
你们觉得我怎么样，有没有作为幕后boss的潜质和可能性……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一直以来我对事情的猜测都有点准吗？”
一边说着，在阴沉的夜色下山林中，傅集贤理露出了一个更阴沉狡诈、残酷戏谑的笑容。
他的这幅表情让周围的三个人悚然一惊，然后不由自主的各自往后退开了一步，这种刚刚商量对策的人突然变成反派的反转，真的能让人一瞬间满头冷汗。
神原望这时候想起了傅集贤理瞬间秒杀怪物的场景，此时此刻他真的认为傅集贤理是幕后黑手了……要不说他有点呆呢。
“额，开个玩笑而已，不要过于激动……你们get到我的笑点了吗？”
傅集贤理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恶劣玩笑取得的效果，于是他跟着收敛了那种很过分的笑容。
“……”
此时这三人的心情比较难形容，但是用汉语的话就比较好概括了：
“我当然知道不会是我，所以用排除法的话也该知道究竟是谁比较可疑了吧……仅限于我对那个人的心理揣测是正确的的话。
喔，我还没有正式的自我介绍过，源先生，我的真实名字是傅集贤理，来自于山梨县的乡下。”
“傅集贤？山梨？我听过这个有些特别的姓氏。”
似乎这样的等代表根基与来历的姓氏能够增加傅集贤理这个人的可信度。
“无论如何，等我们回到洋馆之后，大概谜底就能揭晓了……源先生，以你现在的情况来说，如果再不着手处理身上的情况的话，我想你也撑不了多久。
继续藏身在山林里，也不过是等死而已。
所以怎么样，要不要赌一把，跟我们回去？赌输了大不了早死几天，赌赢了的话说不定就有活下来乃至保留解决身上问题的可能性，这就叫‘向死而生’……人生总归是需要勇气的。”
似乎经过了长时间的思考，安逸寺源终于做出了决定：
“人生需不需要勇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生确实需要一次又一次的赌博，赌赢了就往上走一步，赌输了就往下跌一层……”
第六十三章 生根发芽
宗谷夏实猛然睁开眼睛，但她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肢体动作，她只是静静的等了一会、等自己的双眼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之后，这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她的双手手腕左右扭动，借助皮肤的摩擦一点一点的移动着自己的腕表。将腕表调整到了正确的位置之后，她用力往下挤压，而后一个半圆形的刀片就从表盘的侧面弹了出来……
侦探身上总会带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装备，这点很符合某些人的“片面认知”。而宗谷夏实作为一个行动力极强、调查水准超高且有一个死后能变丧尸的父亲的人，也不能把她单纯的视作普通的柔弱女子。
靠扭动手腕一点点的割断了绑在手腕上的绳子之后，她坐起身来，揉了揉磨破的皮肤之后，接着她解下了腕表，然后又割断了脚上的绳子。
此时宗谷夏实似乎身处于一个类似仓库的空间，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之后，夏实压住脚步声一点一点凑近到门口，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发现外面似乎没有人之后，她从头上取下一个发卡，然后开始试着开锁。
这时候她已经调查清楚了两件事，第一她发现了山林中那具女尸脖子上挂的项链出现在了安逸寺佐和子小时候的照片之中，借此她判断那具尸体的身份就是真正的佐和子。
第二，正是因为发现了这样的事实，她遭到了茅沼英杰的袭击，因此她得知了茅沼这个人是很有问题的。
只能说傅集贤理虽然很喜欢瞎猜，但他也是一个很有狗屎运的人，很多事情他猜着猜着就猜对了。
但夏实小姐也不是万能的，溜门撬锁、入室盗窃确实不是她的专长，懂脑能力跟专门方面的动手能力是不一样的，就算她思维再敏锐，可这时候依然在捅锁眼。
而且不出意料的话，她接下来将长期处于捅锁眼的状态。
…………
另一边，集结起来的“勇者”们已经做出了决定，接下来他们准备集体行动，一起去往“恶龙的巢穴”。
队伍的配置还是比较豪华的，具体而言是一个dps带一个辅助以及两个拖油瓶……
他们还有一个先进的交通工具，小卡车。
在回到卡车那边的过程中，傅集贤理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神原望似乎开始频繁的挠自己的右手手肘部位，而他本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神原先生，”傅集贤理猛然停住脚步，“稍微失礼一下。”
“？”
没等神原望反应过来，傅集贤理就已经先一步握住了他的右手、然后拉起了他的衣袖，接着借助手机的亮光，他看到了神原望的右手手肘开始泛绿、在小范围内生出一片片硬质的鳞片，且鳞片与鳞片之间甚至密密麻麻的长出了一根根米白色的肉芽……这一看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这种“发育情况”简直堪称密集恐惧症患者的“福音”。
“看来我们的行动得快一点了，如果你不想变成安逸寺源先生乃至车子后面那东西的样子的话。”傅集贤理对着神原望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神原望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身为当事人的他自然会比身为旁观者的傅集贤理更加的惊讶以及稍有慌张。
“应该是人鱼毒素吧，没想到这玩意跟僵尸一样居然具备强感染性。”
傅集贤理已经意识到自己遭遇到了“人传人”的现象。
“神原先生，刚刚安逸寺源先生说安藤女士是因为透露了不必要的信息陷入危险境地之后不得不离开洋馆的，你就不好奇所谓的‘不必要信息’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提醒我不要吃洋馆里的东西。”
“……”神原望想起来了，傅集贤理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吃过洋馆里的东西。
也就是说，洋馆里的食物有问题。
然而他却没有办法去指责为什么傅集贤理在收到消息之后没有将其扩散出来，内心中的想法姑且不论，起码表面上他只能埋怨自己太不小心。
“总之，我们处理这件事的紧迫性与必要性好像再次增加了。”安逸寺源说道。
“同伴”增加了，这值得高兴吗，当然不值得。然而作为受害者，哪怕不是基于阴暗的心理而是基于正常的心思，有人变得跟自己一样了的话，他也会变得更安心乃至更欣慰一些，这是人之常情。
毕竟人人都害怕自己处于一种“过于独特”的境况。
神原望点了点头，然后直接的坐上了卡车的驾驶位。车子迅速的离开了树林的范围，直奔洋馆而去……
由此看见，哪怕是再友善的人，也会仔细的区分开什么叫做“别人的事”，什么叫做“自己的事”，且在对待这两种事情的时候展示出不同的态度。
进入了洋馆大门之后，车子稳稳地停在了一个停车位上，安逸寺源将身后的兜帽扣在自己头上，把自己现在的样子尽量的遮挡了起来。
一行四人就这样进入了洋馆，他们没有在楼下停留而是直奔楼上而去。幸运的是，可能是因为时间的关系，他们在楼下没有碰到佣人，因此也就避免了多费唇舌的流程。
二楼、三楼、四楼，一直到了最上层之后，他们才见到了第一个人。
确切的说，他们先是看到了一个摇晃的红酒杯，显得非常的上流。
茅沼英杰正坐在一张沙发上，他左手拿着一个酒杯、右手捧着一本书读着，状态看起来非常的悠闲放松，就像他在这里不是客人而是主人一样。
“茅沼先生好像没有要继续隐瞒的意思了？”
见到对方这种状态之后，傅集贤理反而乐得如此。不过这种嚣张的“摊牌”给其他人带来的感官肯定特别糟糕，尤其是对于安逸寺源来说更是如此。
“因为我知道差不多要到暴露的时候了，所以也就没有藏起来的必要了……结城先生，你似乎有一位非常能干的朋友。”
茅沼当然不是自愿跳出来的，正是因为察觉到了宗谷夏实的举动，他才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无法继续隐藏下去了。
“那位小姐确实挺出人意料的。”
傅集贤理认同了对方的说法。
“你好像并不担心她的安全？”
他的这种态度让茅沼觉得有些奇怪。
“成年人还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既然自己主动来到这种地方，那就意味着会接受在这里遭遇到的各种情况——甚至死亡并不能算极端情况，只能算是一种正常的可能性。”傅集贤理笑着说道。
他真是这么认为的，在灵异、怪诞乃至恐怖的事件之中，人的生命往往会显得异常的脆弱，如果此时宗谷夏实真的死了的话，傅集贤理会觉得有点可惜以及些许歉意，但也仅此而已。
“我也有个问题，为什么安逸寺纯子女士能够保持理性？怪物不应该都是混沌、无理智且肆意攻击的吗？”
第六十四章 精神协同
事实再次证明了傅集贤理先前的一种观点，也就是最危险的往往不是“怪异”而是“同行”——尤其对置身于神秘领域的人更是如此。
因为他们接触到的东西都是未知的、非现实的、不定性的，因此他们的想法也是复杂乃至扭曲的、不可信任的。
理论上越资深的“从业者”，身上的这种思想问题就越是严重。但像茅沼英杰这种三十多岁、年富力强的人，很难想象他会采取这么直接的危害行为……坦白说，这有点脑子抽了的感觉。
“只不过是在沉浸过一种极端的情绪之后，她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而已，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平衡，根源很有可能在于纯子女士没有经历过死亡而直接被转化成了这种状态……
但哪怕是这样，她仍然可以算作是一件……绝妙的艺术品。
只能说安逸寺源先生先前的所作所为真的很让人惊叹，普通人随意操作所取得的偶然效果，未必不能胜过我们这种人的精心计算。世界的奇妙正在于此，不是吗。”
茅沼英杰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身体前倾、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撑在膝盖上这样说道。
这种说法等于彻底承认了他就是那个让未经检疫的肉制品进入市场流通并且卖给安逸寺源的那个神秘人。
“做这样的事情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安逸寺源拉下了扣在自己脑袋的上的兜帽，上前一步后说道。
这种时候傅集贤理虽然有闲心思跟茅沼进行扯皮，但对身为当事人的安逸寺源来说，谈论这件事应该是比较痛苦的……他会悔恨、愤怒乃至感受到自己的愚蠢。
“好处？当然有好处，不然的话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单纯的恶作剧？那才是最不可理解的。
所以安逸寺源先生，我们之间应该算是各取所取，你现在的情绪有失偏颇……”
这个人的脑子也是够可以的，他能看着安逸寺源那张几分滑稽、几分恐怖的怪脸说出这种话来，语言表达能力和思维方式不比傅集贤理差多少的。
“那意义是什么，‘各取所取’，你取的是什么？”傅集贤理这样问道，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他还是在期待对方愿意对其行动进行说明的。
“应该说是为了某种‘试验’吧。”
茅沼英杰瞥了傅集贤理一眼，他后背再次靠在了沙发上，似乎是稍稍考虑之后，他这才说道。
傅集贤理和身侧的神原望相视一眼，此时他们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个意思——这人貌似已经疯了。
看着很疯的人大概率是真疯，看着理智的人却不一定是真理智。
茅沼好像读懂了这种气氛，但他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道，“我在像你们这样的年纪……不，应该比你们还要小一些、刚刚接触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对世界的神秘也充满了好奇，而这种压倒一切的好奇心促使我展开了各种行动——毕竟自我以为接触到了世界的‘真实’。
一方面是世界确实得到了拓展，另一方面则是……‘自命不凡’，不管你们承认与否，在某些时候你们肯定有过这样的感受。
但后来时间久了之后，经历了种种的我开始变得麻木，于是我渐渐从现场操作转向了理论研究……”
从实际操作转向理论研究，这是一种很正常的转变，但坦白说，研究理论的人有时候研究着研究着就开始往极端走了。这还不如继续走“打怪升级”的路子呢，比如宗谷玄人，虽然人家死后发生了异变，但是活着的时候脑子一向是非常清醒的。
傅集贤理举了一下手稍稍打断了一下对方的话，“那什么，抱歉，起码到目前为止我还真没有‘自命不凡’过。”
这话说的倒是很有可信度，毕竟他是一个时刻考虑着如何确保从亲妈手里继承财产，然后躺赢一生的人。
“我也没有自命不凡过，我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工作的一种而已，甚至这还是一种与社会脱节的、非常小众的工作。”神原望也这样说道，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是一个话比较少的人，只能说他现在确实是在反驳对方的话。
“……”
很明显，这两个货完全是在自说自话，根本没有给茅沼一点面子的意思。
傅集贤理干脆往前面走了几步，面对面跟对方坐在了一起……他一个人坐着，后面几个人站着，这时候倒像是这边的主心骨了。
更惨的是茅沼也没有办法就这个纯主观的话题跟对方展开辩论，一来那根本不会得出任何结果，二来这么做未免有些太掉价了点。
所以这时候他只能接着刚刚的话往下说……有些话装听不见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我倒是不介意将我了解的一些事情告诉你们，这些年以来我研究过很多课题，而一直能坚持到现在的大概应该算是‘精神协同’了。
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精神与形体的协同。”
“喔，洗耳恭听。”
傅集贤理有点在进行学术交流的感觉。
“按照通常性认知，我们这类人的能力的表现形式虽然是多种多样的，但是能力的来源是趋同的，甚至以更极端的观点来说，所有人的能力来源都是一致的，即来自于同一个原点。”
傅集贤理侧身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的神原望，发现对方点了点头之后，他也跟着点了点头，“嗯，是这样的，懂得都懂。”
尽管他什么都不懂，但所谓“懂哥”确实是这样的。
“再将能力往下区分的话，自然是身体能力的运用与精神能力的运用，或许有兼而有之的个例，但所有人都不会超出这两种范围。”
这一点傅集贤理倒是真知道，毕竟只要稍稍接触一个两个的同类人就可以摸索出这种规律来。
灵质系的专家处理灵质系的问题，身体系的专家处理物理系的问题。
“这是很简单就能察觉到的分类，然而在这种事情之中浸淫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你们就会察觉到另一件事——不管是精神变异者还是身体变异者，最终他的精神与身体依然会趋于同化。
而且致命的是，这种同化的方向往往是确定的……
即正常的一面会向着异常的一面趋同。
我这话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似乎是为了为自己的话增加说服力，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茅沼的浑身的皮肤突然一起绽开，然后就见一根根细小的、粉红色的“肉柱”瞬间在他的体表铺散开来。
就像是一个浑身爬满了蚯蚓的人，关键还是一根根洗的干干净净的蚯蚓。
“你们要知道，从一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可是一直都是精神能力系的专家。”
他现在这幅形象简直让人生理不适，然而比他的形象更具冲击力的，则是他的这句“注释”。
第六十五章 进化之路
“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讲，现代智人已经是一种相当完整的生命形式了；但从进化论的角度上来讲，趋于完成的进化就是不断在继续着的进化——进化是无目的的、随机的、永不停息的。
进化的内因是生命自我发展的需要，外因则是为了不断适应复杂的生存环境……前者提供可能性，后者从可能性中挑选结果。
简而言之，人类最终是要向着更高的生命形式跃进的，只不过在天然条件下这种进化的进度似乎缓慢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茅沼英杰以现在这种样子说出这种话来，场面有点过于违和，再加上随着他的话语他身上的“细肉柱”不停的扭曲蠕动的话……每盯着他多看一秒都会让人更精神紧绷，这绝对是那种让人极度生理不适的场面。
客观来说，大家确实是在狂掉san值。
“哪怕是人类，确实也是在进化途中的，生物构造方面的进化虽然近乎停滞，但脑子的进化简直天马行空……我想我大概知道你在说什么了。”
面对对方身上突然发生的变化，傅集贤理的表现倒是跟之前没什么大区别，甚至他还在紧跟对方的话题进行讨论。
“没错，我们这类人身上的‘异变’明显也是一种进化的特殊表达，由低层次的生命形式迈向更高层次的生命形式，这是人类的生命本能。
可是相比于自然进化，我们这样的因为遭受了强烈的外部刺激而‘觉醒’的进化，实质意义上程度实在太剧烈了。
身体诞生精神，精神控制身体，两者是趋同协调的。如果这种平衡被打破的话，强的一方面会引导弱的一方面，弱的一方面会向着强的那方面适应、匹配和进化……
所以对于我们这类人，你知道基于这种理论的话结局会怎么样了吧？
结果应该不难猜测：
灵质系的异变者最终会被扭曲成‘异形’，身体系的变异者最终会被逼迫成疯子。”
“…………”
按照这种理论的话，“触手怪”的光明未来在向着傅集贤理招手。
不对，仔细想想“触手怪”的由来，傅集贤理的特质能力并不是天生就是“触手怪”，应该说它是一种更不形象的东西。他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和使用自己的能力才把它变成触手怪的，也就是说触手怪之所以是触手怪是因为傅集贤理想让它成为触手怪。
他的能力的表现形式是百分之百可以变换的。
另一个问题则是在于，从不可见性特征等等方面来说，傅集贤理的力量有点偏向灵质系的感觉，然而从它的使用效果来说又是标准的物理属性——说是两者兼有的话有点勉强，说介于两者之间的话，又有些不准确和暧昧。
到了这时候傅集贤理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能力好像是异类中的异类，非常特殊。
“明白了，这就相当于魔女和魔法少女的关系，魔法少女的诞生即是为了对付魔女带来的灾害，但魔法少女又必定会堕落成魔女……这里面有种‘我杀我自己’的宿命论的感觉。”傅集贤理这样说道。
所以该怎么做呢，果然还是要杀丘比。
只能说本来大家听得是挺明白的，但被傅集贤理一延伸解释之后，又给大家整糊涂了。
尽管茅沼英杰从头到尾都有可能只是在信口雌黄，但仅仅从听到他的解释的“第一印象”来说，这种说法是很有可信度的。
一来他的理论听起来很有冲击力，二来这种说法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可信的“怪异起源论”——这个世界上不自然、不现实的，需要祛除的怪异之中，很有可能一部分直接就是原本的“除灵人”或者“除怪人”。
这是一种堕落论，而谁都知道使用未知的、超现实的力量是会带来风险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走向最糟糕的结果不是么，甚至以我的了解来说，茅沼先生的这种情况才是少数。”
傅集贤理……有个屁的了解，但是他不介意就这么诈一诈对方。
“……没那么多，也没那么少。
或许只是时间的缘故，只要时间足够久的话，人人都会变得如此，只可惜人生不到百年，所以我这种猜测无从论证。”茅沼英杰承认了自己属于少数派个例的事实，他的意思是说只要他们那类人获得足够长就都会变成怪物，可惜大家活不了那么长。
这很符合傅集贤理的预期，毕竟如果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大概率会变成怪物的话，那怎么解释真中葵小姐一直活得那么快乐的事实？
茅沼的这句话结束之后，他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
傅集贤理好像有点懂这个人了，他绝不是什么纯粹的理论研究专家，这人其实有点满含怨气的感觉——“为什么大家都是“超能力者”，但只有我变成了“异形”？这不公平”，茅沼英杰隐隐约约表达出了这样的情绪。
所以他才能心安理得的对其他人做出那样的事情，这里面很可能有发泄怨气的成分在。
“事情是相逆的，精神的变异确实会引起身体的异变，但身体如果足够强韧的话，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稳定精神的——前面阐述的是理论和引发的问题，进行逆向思维的话，那就是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思路。”似乎等大家都消化完了之前的话之后，茅沼才继续说道。
精神与身体相互诱导异变，同时也能相互促进稳定，这话说的肯定没错，逻辑完全没问题，但关键问题在于具体的方法。
行之有效的方法是什么？茅沼肯定给不出答案。
“所以这才说纯子女士是一个‘杰作’吗？”傅集贤理问道。
安逸寺纯子的身体很有可能已经很扭曲了，但她的精神看起来很稳定，而且身体的情况似乎没有进一步的恶化……如果她是茅沼英杰的试验品的话，那这个“实验成果”似乎还不错？
然而这次茅沼却摇了摇头，“对于安逸寺源先生来说，现在的她是一个杰作，最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然而等我实际见到她之后，才发现她只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安逸寺纯子恰如其分的一步一步的通过走廊走了过来。
“大家都在这里？又要到用餐时间了。
失礼了，这次我不能陪同大家一起了，我有点特殊的东……”
当安逸寺纯子的视线转移到了安逸寺源身上的时候，她的声音、表情乃至眼神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的表现跟正常人无异，甚至还在忠实的扮演“安逸寺佐和子”的角色。
这时候茅沼站起身来，直接走向了她，而他的这幅夸张的样子，让她显得无比惊恐。
茅沼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她的和服的宽大振袖往上一提。
于是她自己看到了她自己的那条根不像人类能拥有的怪异胳膊。
她愣了一下，紧接着开始发出高分贝的尖啸。
就像是人鱼死前的嘶鸣。
这一点小小的视觉冲击，就立刻让她的精神彻底崩坏。
然后她的身体也跟着暴走。
第六十六章 走楼梯啊
自从事情发生以来，安逸寺纯子绝非能保持理智或者理性，实际上她的精神状态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状态——就像是两个被摞在一起的鸡蛋，这种稳定与平衡，只要稍一碰触那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本身她就是一种极端偶然条件下的产物，依然把自己认知为人类是她能够以看似人类的方式进行活动的关键，而一旦这种认知被打破了的话，其实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当她看到了自己异变的身体之后，精神立刻变得崩溃了……这样的结果实际上更符合傅集贤理的想法，因为如果一个怪物能够保持神志的话，那它就有可能保有人性，既然能保有人性的话，那它还能算是怪物吗？
怪物就该有怪物的样子，是无理智的、狂乱的，行动是无逻辑的、充满破坏性的——不是怪物或者“怪诞”必须如此，而是傅集贤理希望怪物是这样的。
最基本的心理意义上，符合他认知的怪物能为他的各种行为带来更大的正当性。
“纯子女士”开始尖叫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其实已经跟躺在小卡车里的那个怪物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了。
紧接着，她的身形也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已经彻底异变的身躯再涨大，包裹着她的深色系和服被七扭八扭的撑开，一股鱼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她双脚稳稳站立，身形不断撑开的样子，就像是一朵正在盛放的血腥、诡异、猎奇的花朵……此情此景，还别说，实际上是有一种“扭曲美”的。
如果将走廊看做是画框的话，那纯子女士现在就是一幅塞满了画框的、“浓墨重彩”的现代派立体主义名作。
“一想到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就要被我的‘强手裂颅’敲碎脑袋，我整个人就忍不住的兴奋了起……”
然而没等傅集贤理把他的废话说完，纯子女士那张精致的脸迅速拉长，白皙的皮肤变成了泛起鳞片的墨绿色，溜圆的眼眶里镶嵌着暗黄色的眼球，嘴巴像是裂口女一样张大，露出了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两排尖牙。
“额，当我没说。”
所以世界上的相当多问题，其实都是看脸的问题。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安逸寺纯子身上的时候，另一边的茅沼英杰迅速后撤，紧接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感觉就感觉有一声沉重的鼓声从自己脑海里响起，然后他们就失去了意识。
此时此刻，甚至安逸寺纯子的动作都停滞住了。
当所有人都晕倒在地的时候，茅沼英杰忍不住的松了口气……老实说，他并不想这么快暴露的，然而变化总比计划快。
“喔，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精神震慑’类的技能，长见识了……不过这好像是个读条技能吧，不然你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么多废话？
而且想要生效的话还必须‘此面向敌’？”
然而还没等茅沼把这口气喘匀，傅集贤理的声音却再次从他的身后传来。
“你……为什么会在我身后？”
“走楼梯啊。
难不成是瞬移？”
傅集贤理是有连滚带爬的高速移动能力的，现在正常人都失去意识之后，他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下一刻，茅沼英杰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某种无可抗拒的力量向着右侧推了过去，恍惚之间，他似乎发现了有什么巨大的、蠕动的物体充斥在了空气中、彻底塞满了他的视野。
砰！
他整个人被一下拍到了墙上，虽然没有嵌进墙里那种夸张的描述，但是此时他确实感觉自己跟这面墙合为一体了。
“触手……怪……”
砰！
紧接着他又被砸了第二下，而且这一下的力气更足。
随着他的身体与墙面一起坍进右侧的房间里面，这人彻底没了动静……是死是活不好确定，但此时茅沼英杰就像是被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重卡正面怼了一脸一样。
傅集贤理瞥了一眼坍塌的墙体，然后用一种没有情绪起伏的声调说道，“知识研究、经验总结、试验，摆出一副理论高深的姿态，预设了业界前辈的上位立场，然而你的所有所作所为的最终目的也无非只是在追求一个核心目的罢了——为了继续活下去，不过就是如此卑微而已。
都是凡人，说什么‘自命不凡’？搞笑么？”
傅集贤理不认为以对方的身体状态还能撑太长时间，在其失去了意识之后，他身上的“细肉柱”依然没有收回去，这很能说明问题了。
突然发动了攻击，是想把这里的人一网打尽之后作为实验体继续进行他的试验么？茅沼英杰究竟想做什么事情傅集贤理当然不清楚，但有一点傅集贤理是很明白的……就算对方刚刚说的都是真话，但这个茅沼英杰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他也就没有客气的必要性了。
相比于张牙舞爪的纯子女士，傅集贤理的注意力从头到尾都放在了茅沼身上，其中哪个更具威胁性他还是分的清楚的。
能瞬间将目标放倒的人可不只有一个，而且相比于精神系的攻击，无论如何傅集贤理的物理手段都显得更朴实也“踏实”的多。
你爱搞“高科技”就去搞“高科技”，反正我上去就是一榔头……因为我只会这么一榔头。
解决了主要威胁之后，傅集贤理这才把视线转向了安逸寺纯子。
“纯子女士……好吧，现在的你似乎已经听不懂我的话了。”
对方已经变成了混乱的怪物，对话的可能性当然已经不存在了，她只会对单纯的声音起反应，但绝不会了解到其中的含义。
几乎是四肢并用着，身穿和服的怪物向着傅集贤理冲了过来。
“这下要做一次‘精准手术’了……”
话音落下，一根触手由下往上瞬间洞穿了怪物的腹部，将她的肝胆直接被卷了出来……动作果断的有点夸张。
而所谓的“精准手术”，大约就是这样的“**取肝”了。根据人鱼传说，这是处理这种情况的专业、正确做法。
由此可见，傅集贤理在对付怪物与人类的时候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对后者他没那么狠——茅沼英杰是幸运的，因为他被仍然被认同为人类。
傅集贤理从宗谷夏实那里得来的信息似乎是正确的，作为佐证的是被取出肝胆之后，怪物就这么停止了活动、软软的趴到了进攻的路上——这次他可没有进行或是砍头或是卸四肢的夸张操作。
然而当傅集贤理看到了自己精准手术的结果之后，他的表情猛然发生了变化……
因为那东西他见过。
卷在触手前端的、所谓肝胆的“器官”，此时如同活物一样正在剧烈的扭动、挣扎着。
随后傅集贤理忍不住的喃喃低语：
“看起来真的像是一条……黑泥鳅……”
第六十七章 好像忘了什么
再次看到了这种熟悉的东西让傅集贤理感到惊讶，而紧接着另一种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开始怀疑先前的时候宗谷玄人是不是骗了他。
最起码对方也应该是向他隐瞒了一些东西……如果假定人鱼胆与“黑泥鳅”之间存在必要的因果联系的话。
在宗谷玄人留下的笔记之中，详细记载了有关于人鱼的种种“传闻”，这说明他曾经遭遇乃至研究过这类事情。在这种前提下，他会不知道“黑泥鳅”吗……不知道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概率应该比较小。
除非“黑泥鳅”的诞生是一种偶然现象，然而问题在于傅集贤理这才接触这类事情几天时间，他就已经看到过两次“黑泥鳅”了。
或者是因为傅集贤理所接触到的宗谷玄人其实早就已经不是人了，所以对方没有办法对特定的事物进行知识性、逻辑性的阐述。
就在傅集贤理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另一个人的身影从楼梯口走了出来，那正是之前被鱼人怪物给撞晕的小笠原信。
似乎他现在刚刚清醒过来。
可能是听到了楼上的动静，他这才过来查看一下。
然后他在从楼梯口探出身来的同时，直接就看到了躺了一地的“尸体”（被吓晕的人）、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穿胸而过的怪物、浮在半空中不断挣扎的黑色条状物、坍塌了一个大窟窿的墙壁……
以及站在这些东西中间、整个人一副看起来正在思考什么疑难问题的傅集贤理。
怎么说呢，这种阴暗色调下的重口味场景对一个刚刚清醒过来的人而言好像有那么点过于刺激了。
“喂，那个谁，你来的正好……”
傅集贤理听到了小笠原信的脚步声，接着他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他本来的意思是让对方过来看看认不认识“黑泥鳅”的，然而没想到小笠原信在听到了他的声音之后，就像是受到惊吓一样下意识的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他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什么东西沉闷的坠地了，然后连滚带爬的移动声开始渐行渐远……这人好像直接被吓跑了。
“……”
傅集贤理只觉对方现在的表现跟之前的嚣张态度反差未免太大了一点，这位“专家”很可能是第一次参加“实践活动”，所以会有眼太高手太低的情况，更关键的是这货心理素质奇差无比……要搁在修仙小说里，这指不定就是那种“仙二代”了。
接下来傅集贤理面临的就是“惹了小的、老的上门喂经验”的传统打怪升级路线了。
然而现实并不是那类小说，傅集贤理只是腹诽了一阵之后，也就放任对方离开了。
至于手中的黑泥鳅，傅集贤理想了想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将它给捏死。尽管找个广口瓶把它一装然后慢慢研究也是一种选择，但是这种未知的东西如果放任它活着的话肯定会带来相应的风险，所以这种时候还是要果断一点为好。
再者说了，就算决定要对其进行研究，难道要靠傅集贤理来研究么？他能懂个什么呢。
不知道娇小的葵姐会不会喜欢这种黑漆漆滑溜溜的水产品当伴手礼。
所以现在该干什么？
总之先把晕倒的人弄醒再说。
傅集贤理走到安逸寺源身边，准备把他叫醒。一开始他伸出了自己的双手，但随后又跟着收手……源先生看起来有点不太卫生，所以他得谨防接触感染。
于是安逸寺源就被托举到了半空中，紧接着他就跟被摇骰子一样猛烈的在半空中摇摆了起来，大概半分钟之后，强烈的身体不适感就让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源先生，清醒过来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虽然……我清醒……过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晕……”安逸寺源双脚摇摇晃晃的转了两圈，伸手勉强扶住墙壁之后这样说道。
老实说，他的这两种感觉并不矛盾，毕竟刚刚差点脑仁都被摇匀了。抛开他身上的“异化”，安逸寺源的年龄也有五六十岁了，这摇法直接摇成心梗都是有可能的。
“那个人使用了某种方式，对大家进行了强烈的精神干涉，所以你觉得晕是很正常的，”傅集贤理以一副专业人士的态度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你放心，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使用了更干脆的方式制服了对方。”
安逸寺源强忍住胃部的不适勉强点了点头，他当然百分之百相信傅集贤理的说法。
“还有就是……纯子女士的问题也解决了，希望源先生能原谅我的果断，由我负责动手的话起码你能免于人伦方面的抉择。”
这句话听着还像是人话，而安逸寺源似乎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要知道，人和“别的东西”是不应该共存的。
除非安逸寺源对其妻子有过于留恋或者过于憎恨的极端情绪……前者想让怪物活下来，后者不亲手杀之不足以泄愤……否则他应该是理解并且支持傅集贤理的做法的。
安逸寺源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前面趴在地上的怪物尸体，那件和服表明了她的身份。
“傅集贤先生，谢谢。”
有一说一，他确实该说谢谢，尤其是在不知道自己被摇了一圈的情况下。
“不用客气，本来我就是来干这个的……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报警么？”傅集贤理又问道。
安逸寺源：“……”
眼前这事跟警察解释的清楚吗？报警有什么意义吗？
“开玩笑的，先收拾一下现场吧……
茅沼先生大概没死，所以这栋房子有个大号保险库什么的吗，暂时把他关一关吧，相信稍后源先生很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吧。”
话说到这里，傅集贤理楞了一下，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似乎挺重要，但好像又没那么重要……
嗯，不过是一个开不开锁的人罢了。
ps：
这两天有点事情，所以更新不太规律，请大家谅解且不用过于担心。
我尽量搞快些。
第六十八章 外敷内服
事实证明，侦探和“在夏威夷经过强化训练的侦探”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职业，宗谷夏实最终也没有完成她的密室逃脱，直到傅集贤理想起了她的消失、挨个排查了这栋房子里的房间之后夏实才得以脱险……
那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能够得救且没有遭到实质性的伤害当然是一件好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夏实还是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太委屈，我最后才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尽管宗谷夏实很有行动力、做事也兼有职业化的特征，但实质上她毕竟只是个大学生而已……被无视了那么长时间，她肯定是会有些情绪的。
开不开锁其实无所谓，中间的焦虑与胡思乱想才是最让她耗费精力的事情。
不过这种情绪肯定上升不到生气的地步，她肯定明白自己要为自己的行动负责，且要独自承担这种行动带来的一切后果的道理的。
事件现场被稍稍整理、晕倒的茅沼英杰被关了起来之后……这种事情是交给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处理的，比如醒过来的神原望……几人集中到了二楼的一间客房里。
此时在这间房间里的人有傅集贤理、宗谷夏实、神原望、安逸寺源以及一直在照顾着他的女佣安藤。
“这是佐和子七岁生日的时候纯子送给她的礼物，自那之后她一直把它戴在身上，只是没想到……”
当宗谷夏实将那张从山林中埋葬的女尸身上拍下的项链给安逸寺源看了看之后，他这样说道。
安逸寺佐和子大概是这件事情之中最可怜的角色了，她很无辜，遭遇到的是标准的“无妄之灾”……实质意义上来说，她是被自己的双亲害死的，正确描述是她死于父亲的无知造成的母亲的异化。
“源先生，现在还不是感伤的时候。
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解决你身上的问题，相信你肯定不想以后都以这种面目示人吧？或者说不处理你身上的情况的话，你大概也就没有‘以后’了。”
傅集贤理的话将感时伤怀的众人拉回现实。
他将视线转向了神原望，“神原先生身上也被人鱼的毒素侵蚀了，尽管现在看症状还很轻微，但估计没几天也会恶化到安逸寺源先生这种程度……所以你有解决这种问题的思路或者方法吗？”
神原望看起来是有些来历的，说不定会有门路呢。
然而只见他摇了摇头，“人鱼这种东西，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对于这种毒素我并不了解……傅集贤先生呢？”
于是几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傅集贤理的身上，他只得一本正经的坐直了身体，“咳咳，我并不是专门处理这种事物的人……”
神原望这才想起来傅集贤理是一个需要别人向他科普人鱼的种种才能对其有一点了解的人。
所以大家只能大眼瞪小眼。
情况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好在就在这时候宗谷夏实再次拿出了她的笔记，将其翻到其中的某一页之后，她说道，“我这里倒是记录着一个如何拔除人鱼毒素的方法，根本着眼点还是要落在人鱼肉的强大生命增益方面。
不过直接食用人鱼肉的风险太高，哪怕成功失败之间有五五开的话也值得一试，但问题在于吃了人鱼肉的人要么暴毙要么变成怪物，所以这种直接的方式是不可取的。
因此有些人发明了另外的方法，即将人鱼肉磨成粉末，然后外敷在异化的部位上……本身人鱼毒素就是人鱼身体的产物，因此人鱼肉可以将毒素吸附出来。”
“额，听着怎么有点像活性炭？”
外敷人鱼肉粉末用以拔除人鱼毒素？这算什么，以毒攻毒？煮豆燃豆萁？羊毛出在羊身上？
但从安全性上考虑的话，这种方法起码比直接食用来的靠谱的多。
宗谷夏实瞥了傅集贤理一眼，眼神示意他不要打岔，“所以现在的问题有两个，第一，这种记录的方法是不是真的有效我并不能确定，但它肯定值得尝试；第二，我们好像没有人鱼肉。”
“人鱼肉的话是有的，”安逸寺源立即说道，“当时我是跟人鱼胆一起得到的人鱼肉，人鱼胆被使用了，但人鱼肉我藏到了山林的某个地方……”
“……”
傅集贤理深深看了安逸寺源一眼，接着立刻他收敛这种视线然后开口说道，“那真是太好了……如果源先生信任我的话，可以把埋藏位置告诉我，我现在就将‘解药’给取回来。”
“当然没问题。”
随后安逸寺源大大方方的将他藏东西的位置告诉了傅集贤理。
得到了位置信息之后，傅集贤理带着猫咪再次去往了山林之中，他按照安逸寺源的描述，不怎么费劲的在一棵大树的树下挖到了一个陶土坛子。
傅集贤理将坛子打开，然后看到了一块白色的肉块——从肉质纹理上来说，它看着确实很像鱼肉。
“是这东西吗？”
跟在傅集贤理身边的猫咪凑了过来，它鼻子往坛子口凑了凑，紧接着就开始打起喷嚏来。
“看来是的。”
重新管子盖起来，傅集贤理带着这东西返回了洋馆之中。
人鱼肉看着没什么神奇的，质感有点像腊肉，所以这玩意确实是能磨成粉末的，而这种“粗加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小心一点别把这东西吃掉，那它大致就是安全的。
因为没什么把握，所以最开始还是要试验一下的。安藤女士将磨好的人鱼肉粉末涂在一条绷带上之后，然后将其绑在了安逸寺源的那条胳膊上异化最严重的地方……先做这样的局部尝试。
“这种方法如果有效的话，那应该一天时间就能看到效果吧？”
完成了“治疗”之后，宗谷夏实这样说道。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纯粹主观的判断而已。
而傅集贤理看着看着则萌生了另外一种想法。
“我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能够见效很快的方式……起码理论上见效很快，怎么样神原先生，要不要试一试？”
他不是要坑神原望，而是觉得这人年轻力壮，稍微折腾一下也肯定死不了。
“靠谱吗？”
如果神原望了解傅集贤理的话，那他绝不会问出这种低层次的问题。
“肯定靠谱，这是几千年的智慧结晶、是纯粹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技术手段’……”
说着，傅集贤理先示意对方将异化部位露出来，接着他去找了个玻璃杯，往里装了点人鱼肉粉末之后，他用打火机点了张纸条扔进了杯子中。
然后，就在神原望担心粉尘爆炸以及皮肤灼伤的眼神中，傅集贤理将那个杯子扣在了他的胳膊上。
再接着，人鱼肉粉末在这个“密闭空间”中诡异、剧烈的燃烧了起来。
嗯，这种“技术手段”，简称“拔火罐”。
第六十九章 民间疗法和隐藏版本
密闭空间中的燃烧再剧烈，持续时间也是有限的，氧气消耗殆尽之后，那团火焰渐熄，而与此同时，一种墨绿色的体液从神原望的体表流淌进了水杯之中。
“居然真的起效了……”
看着那团火焰诡异的燃起又迅速的熄灭，察觉到了这种方法似乎取得了正面的治疗效果之后，于是傅集贤理成了最震惊的一个。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话这么说是不对的，太露馅了，所以要抓紧补救。
“咳，我的意思是说，‘果然’真的起效了。嗯，原理很简单也很物理，无非是利用气压差增加了一点点吸附性而已。”
这时候他说什么其实已经无所谓了，有这种见效快的结果已经足够让人感到欣喜。
等稍稍过了一会之后，神原望将那个玻璃水杯取了下来，随后就见他胳膊上的异化情况已经大为改善，非但角质化、凹凸不平的皮肤表面变得平滑了许多，甚至那块地方的色泽也开始变得更为贴近原生皮肤的颜色了。
这样的话治疗方式就大致摸索出来了，即“拔火罐”的暴力疗法辅以“外敷”的温和方式，等于说傅集贤理的“灵机一动”与不负责任的“试验”完善了这个治疗人鱼毒素的“处方”。
所以他的这种行为约等于“神农尝百草”，额，应该说“神农采百草让别人帮忙尝”，效果以及对医疗技术的推动作用是一样的，就是这种行为听着似乎不怎么高尚。
此时此刻，傅集贤理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专家……看看周围这些人，一个个的束手无策，关键时候还不是要依靠他这颗聪明的脑袋瓜么？
有些事看着是“错觉”，但其实是“现实”，然而这种“现实”其实又是另一种“错觉”。
时间来到第二天。
因为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建设性想法，所以在事件大体结束之后，傅集贤理也没有直接离开这座小岛，而是准备等安逸寺源的身体恢复正常之后再返回东京。
受到人鱼毒素侵害的其实还有那位小笠原先生，然而因为他已经离开了这里，所以这里只能将他忽略不计……等于需要治疗的人也就只有神原望与安逸寺源了。
神原望的情况要轻微的多，哪怕不进行治疗他身上的异化也暂时没有发展到会干扰他活动的地步，所以在得到了治疗之后取得的效果是事半功倍的。
这天稍晚一些的时候，傅集贤理与神原望两人一起来到了这栋洋馆的地下一层，然后两人找到了一个保险库……茅沼英杰就被关在这里。
这种设施似乎是富豪家邸的标配，所以它出现在这里并不让傅集贤理感到惊讶，因为这很符合他的“想象”。
然而当神原望打开那扇沉重的金属门的时候，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立刻弥漫了出来……茅沼英杰确实还在里面，他斜倚在保险库最里面的角落里，整个人是一动不动的。
琥珀色的粘稠体液在他身边周围蔓延出来。
在看到对方的第一时间，傅集贤理立刻想起了一种准确的描述——这人就像是在大夏天被搁了一星期的一盘鱼香肉丝一样。
又馊又臭还带着一种稠质感。
见到此景此景，神原望立刻走了过去，他也不顾及周围弥散的气温与对方的恶心状态，直接就检查起了茅沼的情况。
“已经死了……”
稍稍检查之后，神原望就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还是活着的。”
这句话是在为自己辩解，意思是说对方的死应该不是他的操作失误造成的。
傅集贤理压根连保险库里面都没有进去，保险库并不是保鲜库，里面臭气熏天的他就不进去凑了。
“真的死了吗？”
“我确定，你要看一看吗？”
“不用，我信任你的判断。”傅集贤理摇头说道。
实际上他并没有多余的怀疑，神原望没有趁机弄死茅沼的必要性。
傅集贤理只是在门口继续说道，“其实也算正常，以他之前的那幅样子，随时死了都不让人觉得奇怪……或者干脆说那样的身体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神原望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就在他准备退出这里之前，傅集贤理有意无意的问了另一个问题，“这种大型保险库，应该会有通风设计吧，毕竟从安全性方面说，还是要考虑到有人被误关起来的情况……”
这话让神原望抬头在里面看了一圈，然后他果然发现了顶部有类似通风口的地方。
“有的……
为什么要这么问？”
“单纯只是好奇而已，毕竟这种东西我只在怪盗电影中见过，它往往会是大型银行的必要地下设备。”
傅集贤理笑了笑，然后简单的这样说道。
有通风口，就代表其实这玩意并不是全封闭的，仅此而已。
保险库的大门被重新关上，至于里面的东西，自然是要交给安逸寺源处理了……反正傅集贤理没有继续摆弄那东西的意思，而神原望似乎也没有。
就这样，“幕后黑手”非但已经死了，甚至已经馊了，等于这里的事情算是了结了。
两天之后，身上的症状已经消除的神原望离开了这里，傅集贤理与宗谷夏实的行程则延后了一天。
而就在傅集贤理离开这里之前，安逸寺源又跟他进行了一次交流。
“傅集贤先生，这次的事件中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到来与帮助，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想我现在大概已经死了……仅仅接受别人的恩情而不付出回报的话，会是一件令人无比惶恐的事情，所以如果傅集贤先生有什么要求的话，我也会尽己所能的提供帮助。”
安逸寺源这话说的已经算是很直接了，意思也很明确，那就是不想让傅集贤理“白干活”——就算除去他口中的感谢与回报的成分，实际与傅集贤理这样的人维持良好的关系绝非坏事。
傅集贤理倒是不在乎什么回报，跟那种全球知名企业相比，傅集贤氏称得上是不值一提，但对于傅集贤理个人用度来说，他肯定是不差钱的……所以他对从安逸寺源这里搞一笔钱什么的是没有兴趣的。
“报酬的话，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收到了，尽管实质意义上我做的事情可能跟最初的预期是截然相反的。”
可不是么，傅集贤理是为了消灭安逸寺源来的，然而没想到这一族最后活下来的人只有安逸寺源了。
傅集贤理在说话的时候尽量不去看安逸寺源的脸，因为此时对方虽然体态上大致恢复正常了，但这人的脸上却又被印上了一个又一个黑黑的圆圈——就跟在脸上印了个奥运五环似的。
这肯定是傅集贤理的“民间疗法”造成的痕迹。
所以安逸寺源说话越正经，就显得越是滑稽。
不过既然对方要付出回报了，这样干净利索的拒绝好像也不合适，傅集贤理想了想，接着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说我需要什么帮助的话……
对了，源先生，你骨质疏松么，喜欢喝牛奶吗？”
安逸寺源被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搞得一头雾水。
…………
又过了一天之后，傅集贤理乘船离开了这座小岛，尽管短期内那座洋馆里死了几个人，但事后处理是与他无关的，安逸寺源肯定会安排好一切。
在同一艘游船上，宗谷夏实跟傅集贤理一起站在船舷边。
过了一会，船只稍稍离开了岛屿之后，她突然开口说道，“理君，我们这样离开……真的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可没有你们侦探的那种非要穷追不舍的毛病……我只要在各种故事之中选一个听起来最符合逻辑的去相信就可以了，真相是只有一个，但解密的人往往只能无限趋近答案，可又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宗谷夏实是一个很敏锐的人，所以傅集贤理察觉到的事情她自然也察觉到了。
比如，如果安逸寺源对于其妻子安逸寺纯子的感情真的那么深切、深切到了不惜尝试禁忌让她复活的那种地步的话，那他失去妻子乃至女儿的现在，为什么又如此理智？
洋馆里佣人的态度也很奇怪，无论是怪物化的安逸寺源从洋馆离开，还是恢复正常的他重新在洋馆出现，他们为什么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假如安逸寺源是遭到了妻子的攻击而不得不逃离的话，在那种紧急情况下他是如何带着女儿的尸体一起离开的？甚至还把女儿埋葬在了山林之中。
安逸寺源是仓促逃离的，那他是什么时候把人鱼肉藏起来的？
已经死了的茅沼英杰，就是只能永远沉默下去的茅沼英杰……
等等类似的疑问有很多，所以真正的故事是什么样的？傅集贤理似乎只能遐想而无法探究了。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安逸寺源对于“人鱼”绝不是一无所知。
ps：明天恢复更新
第七十章 私人定制
回到东京之后，傅集贤理与宗谷夏实分开，在后面这一段短暂的共同旅行期间，两人并没有对那种非现实的问题做过多的交流。
傅集贤理一向觉得宗谷夏实是个聪明人，因此经历了这次的事件、对此类事情有了大致了解之后，他觉得她应该不会再轻易涉足其间了——毕竟她的好奇心已经得到了满足，而且也搞懂了她父亲生前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宗谷夏实行动的根源是宗谷玄人死后的种种，而有关其父之死的谜团已经被解开之后，也就意味着夏实的这次调查可以结束掉了……
她也该退出来了。
两人分别之后，傅集贤理回到了家中。
杉山大吾向他汇报了下这几天店里的情况，其中大部分都是非常日常化的事物，傅集贤理也就随便听了一耳朵而已。
倒是杉山确实雇佣了一个高中生做店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没办法指望一个人运营一家店，除了厨师是必要的之外，服务员也是必要的……某些情况下、以及涉及某些人的时候，店长反而显得无关紧要了。
回到家之后，傅集贤理检查了一眼自己的小网页，发现并没有收到新的委托，于是他又回归到了日常的生活。
不知不觉几天过去，时间来到了周末。
这天一早，傅集贤理打着哈欠走下楼梯的之后，伸手轻轻一拉区隔生活空间与外面店面的一楼楼梯外门，然后他就发现这扇门已经先一步被人打开了。
他感觉有些奇怪，这里的钥匙应该只有他自己有才对。
而等他来到咖啡厅内的时候，也就大概明白为什么了……他发现此时筱原理世正坐在一张椅子上。
这时候理世正怀抱着圆长，她一手捏着猫咪的一只前爪，一手正拿着一根棉签清理它的爪子之间，动作看起来柔和又细致。
再看看的话就能够发现，猫咪的毛发也被打理过了。
大早晨的看到这种场景，傅集贤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感动，但是……看了看窝在理世腿上的猫，他还是不得不暗中发出“人不如猫”的感叹。
“理君，现在我该跟你说早上好还是中午好呢？”
看了一眼傅集贤理，筱原理世的视线再次转回了猫的身上……女孩喜欢这种毛茸茸的生物是不需要理由的，尤其是在她也不需要铲屎的时候。
傅集贤理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发现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现在应该还是要算早上吧，才九点钟而已。”
“你的生活作息好像很有问题……”
“那必然没有，因为我晚上要营业到很晚的。”
从小岛回来之后，这几天傅集贤理的生活确实过得比较懒散，但他肯定不会承认这一点。
似乎是为了不妨碍两人之间的交流，圆长等筱原理世清理完了它的爪子之后，直接跳到了地面上，然后慢吞吞的爬到猫爬架上去了。
“你养的猫？似乎不是什么名贵品种。”
“名贵不名贵的，猫只是猫而已，喜欢猫的人如果要分品种去喜欢的话，那他喜欢的就不是猫了……它之前应该是一只流浪猫，我看顺眼了就顺便带回来养了，不然这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住也显得很空旷不是么。
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圆长’。”
傅集贤理这样说道，由此可见他有时候说话也是挺有道理的。
“流浪猫？应该是家养的宠物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走丢了或者被抛弃了吧，一般情况下流浪猫可不会这么温顺。”筱原理世说道。
流浪猫不可能对陌生人亲近，而且往往带着“野性难驯”的感觉，圆长明显不是这样的。
“额，或者是‘金盆洗手’的老流浪猫？”
“……”
这只猫的来历不是那么好解释，所以傅集贤理只能这样闲扯。好在他不用一直这样闲扯下去，因为这时候杉山大吾从外面推门进来了。
“理君……喔，筱原也在啊……额，理君，外面有个‘快递’需要你签收一下。”
杉山大概没想到进门之后会看到两个人，他有那么一瞬间浮想联翩，然后紧接着稍显尴尬，好在他还记得有正事要提醒傅集贤理，所以也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快递？”
傅集贤理有些疑惑，近期他应该没有网购过什么东西才对。
“嗯，而且还是挺大号的一个‘快递’。”
等傅集贤理走出大门之后，立刻就明白了杉山说的“大号快递”是什么了。此时店门口正停着一辆大货车，几个人正在将某样东西从车厢里缓缓地卸下来。
“是傅集贤先生吗？请您签收一下快递。”
见傅集贤理走出来之后，一个派送员带着一个表格来到了他的身边。
傅集贤理第一时间有点怀疑对方送错人了，但等他看到了“寄件人”之后，他知道起码快递公司肯定是没搞错收货人的。
“直接签名可以吗？”
“最好还是要印章。”
派送员一直在保持着微笑服务，傅集贤理决定遵守正确的签收流程。
“理世，我印章在哪？”
于是他转过身去对着筱原理世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应该在那个灰色的旅行箱里……如果你之前没有动过它的话。”更离谱的是筱原理世还真知道。
“那它肯定还在原位置，我见都没有见过那玩意。”
“我去帮你拿。”
在日本，个人印章是一种非常泛用性的东西，政府手续、土地房屋买卖、银行、邮局、保险、证券、签收信件、快递乃至各类其他契约，都要用到这玩意。
筱原理世很快就把东西取了过来，等完成了签收之后，派送车辆也就离开了。
“理君，你还有这种闲钱么，而且……你买这个有什么意义？”
理世看着那个大号快递这样说道，老实说，她肯定不想在傅集贤理身边看到这东西。
“我？我肯定没有那么多钱，这似乎是别人送我的玩具。”
此时送到傅集贤理手里的，是一个由既能生产军舰又能生产火箭的某知名重型企业生产的性能轿车。傅集贤理稍稍查了一下信息，发现这个型号是去年开始生产的，它的市场价格在五到八万美元之间。
但这种价格明显没法用来对标眼前这辆车，因为哪怕傅集贤理这种不怎么懂车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它是那种私人定制的东西。
一沾上“私人定制”这四个字的话，那价格往往就不怎么好说了。
而筱原理世说得对，车子这东西对傅集贤理来说确实没什么意义。
会把这东西送给他的人也就不言而喻了，除了安逸寺源之外不会有别人。
第七十一章 妹妹
筱原理世看着这台车子有些出神，但接着她好像反应了过来似的说道，“这也是那位安逸寺先生送过来的吗？”
“也？”傅集贤理楞了一下，他可不记得自己对山梨那边说过有关于安逸寺源的事情，所以问题来了，理世是怎么知道对方的？
“嗯，这次我来这边是为了两件事情，其中一件就是与那位安逸寺先生有关。”
傅集贤理轻轻将手中的车钥匙抛给了筱原理世，“喔，什么事情？进店里说吧……回山梨的时候麻烦把车子一起开走，我用不到。”
车子的牌照手续之类的东西应该都已经办好了，它完全可以直接开上路，但傅集贤理并没有留下这台车的意思，一来他不习惯右舵，二来他的驾照早就被吊销了。
不过有意思的是，虽然安逸寺源自己就是做汽车企业的，但是他在送“小礼物”的时候送的却是其他厂家生产的其他品牌。
筱原理世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默默地收下了钥匙。要知道一个人的承诺永远会有松动的时候，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连破坏承诺的机会都不给他——只要一个人没有车，那他就摸不到车，更没法开车。
两人回到了店内重新坐定之后，筱原理世这才说道，“简单来说，我们的‘武藏野牛奶’最近收到了hm的合作请求，对方准备把我们纳入他们的供应链，而且是以一个非常不错的价格……应该说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所以我有些好奇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对于生产厂家来说，搞定销售渠道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生产端跟消费端是被区隔来开的，客观来说，对于同质化非常严重的产品来说，销售渠道远比生产方面重要的多……傅集贤氏的牛奶可不是什么知名品牌，理论上就算要铺开销售的话也很难跟渠道商谈价格。
整个生产销售环节之中，谁强势谁弱势本身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两个问题，”傅集贤理对着筱原理世伸出了两根手指，“第一，你们真的就叫武藏野牛奶了？会不会有些草率？第二……hm是什么？”
先前傅集贤理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这诡异的名字真的就这么采纳了？
“没什么特别中意的品牌名称，也就决定就这么用着了，应该说你的意见还是挺重要的……至于hm，home-mart啊。”
傅集贤理好像问了一个非常低端的问题。
“那我明白了。”
傅集贤理大概明白了为什么筱原理世会专门找他来了解一下这件事了。
因为hm并不是什么“小卖部”，而是整个日本最著名、最具规模的三大连锁超市之一，业务范围遍及日本、东亚乃至北美……相较来说，“武藏野牛奶”现在的生产规模大概也就相当于乡镇企业，这是一种不对等的合作。
“没什么大问题，也不用有疑惑，反正我们总不至于吃亏……这件事情应该是安逸寺先生帮的忙。我们的商品又没什么质量问题，所以跟渠道方大大方方的展开合作就可以了。
而且这其实等于安逸寺先生在还我的人情，前几天的时候，我去濑户内海旅行了一趟，过程中帮了对方一点小忙，随后他问我有没有什么困难他能提供协力的，当时我顺嘴提了一牛奶的事情……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
总之他这算是以德报德，是我日行一善的结果。
当然了，我能帮上忙的事情只有这么一点而已，具体的合作细节还得靠你们去谈……你知道的，我的业务水准是比较低的。”
傅集贤理倒也没有居功，因为这不过是他提了一嘴的事情而已。真要是谈及长期的系统的合作的话，肯定还有更多的细节需要完善，而对于那些事情他就只能干瞪眼了。
“我们难道对这样的合作有什么疑虑或者不安吗？”
“那倒是没有，只是对过于有利于我们的合作条件有点疑虑而已……做生意总不能指望别人出于‘善意’雪中送炭吧，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理君，你究竟帮了那位安逸寺先生什么忙，以至于他又是为傅集贤氏的生意穿针引线，又是要送你一台车子的？
而且我听说对方的妻女才刚刚死于意外……”
“这就属于个人**了，我不太方便说……我毕竟是商社的专务嘛，联系点业务应该算分内工作。顺便问一句，这合作要是谈成了的话，能给我涨工资么？”
筱原理世瞥了一眼傅集贤理，既然他不想说的话那她也没有办法强求，而且就像他说道那样，这件事本来就没什么坏处。
一家新生乳制品企业也不值得坑骗，而且真要是被坑了的话，傅集贤理肯定要想办法跟对方讲讲道理的。
“我可以帮你争取，但不保证成功。”
“这说话方式听着耳熟，理世你是做hr吗？”
“不是，我现在的职务是商社的代理总务，算是在试用期，如何合格的话应该会转为正式职位。”
“……听着跟我的顶头上司似的，感觉还不如人力资源呢。”
嗯，这是一个涉及上下位置的问题。
不管傅集贤理是如何做到的，但以目前的结果来说其实是有些超乎筱原理世意料的。本来给他安排的职位就是闲职&养老单位，没想到傅集贤理居然能发挥这么积极的正面效果……不客气的说，这对一家新企业的发展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会筱原理世想的是傅集贤理果然不只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懒懒散散，他也是在主动做事的，只不过他默默隐藏在了背后而。
傅集贤理不知道的是筱原理世正在内心中提高对他的评价，虽然这完全属于歪打正着，但就算他知道了这种事情，那肯定也不会对其进行纠正。
筱原理世还想在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候，那扇楼梯口的门又再次被从里面打开了，随后就见一个身穿黑色t恤、白色牛仔裤的女孩从那里走了出来。
“……”
傅集贤理有点懵，他家里还住着租客么，可为什么他不知道呢？
“咳，理君，关于你刚刚说的空旷的问题……”
筱原理世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女孩，只不过她并没有在意，反而是在提另外的事情。
“啊？”
“你刚刚不是说因为房子太空旷，所以才养了一只猫吗，接下来你大概就不用觉得空旷了……我不是说我来到东京是为了两件事么，另一个就是暑期过后森永就要转到东京的高中来就读了。
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理君能够让她住在这边。”
“……喔，原来是森永呀。”
傅集贤理心说什么叫做“如果方便的话”？看这个样子，筱原森永应该已经搬过来了，她非但已经搬过来了，甚至现在应该都收拾好房间了。
第七十二章 这次是真JK
筱原家有三姐妹，长女理世、次女森永、幺女奈奈未，理世已经开始工作了，而森永现在则是个高中生。
自从傅集贤理重新“活过来”之后，他还没有见到过筱原森永，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了小学生、中学生的程度上，因此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坦白说，教育资源的分布向来与经济发展水平挂钩，且从来都是不均衡的，所以如果有条件的话，向东京转学倒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所以傅集贤理的“我家房子还蛮大的”，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学校在哪边？现在已经过了九月份了吧，正常情况下高中应该都已经开学了才对，森永入学手续都搞定了吗？”趁着筱原森永向这边走过来的期间，傅集贤理对着筱原理世问道。
“已经搞定了，学校的话是就近的市部第一高中，下周就能够入学。”
“那就好。”傅集贤理点了点头。
这时候筱原森永走了过来，坐到了筱原理世的身边，然后她对着两人打了声招呼，“姐姐，理哥。”
傅集贤理点头示意，而筱原理世则对着妹妹问道，“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吗？”
“已经收拾好了，本来我带的东西就不多……一会我要去趟超市，买一些日用品。”筱原森永说道。
“森永借用了二楼向阳的那间卧室，理君，没什么关系吧？”
“……嗯，没关系，反正那间卧室我也用不到。”傅集贤理这样说道。
而且他其实不是二楼的某间卧室用不到，实际上整个二楼他都用不到，对他来说三楼的生活空间已经足够了。
所以他并不在意房子里多了一个人住，因此也就不用考虑筱原理世的举动究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亲近表现，还是单纯的“擅自行动”了。
“那就好，这件事我已经征求过理事长的同意了，理君也能认可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额，傅集贤理觉得这话是不是应该反着理解，也就是说既然他亲妈已经同意了的话，那他自己的意见其实并不怎么重要了——没办法，谁让这栋房子的产权其实是在他妈手里而不是在他手里呢。
事实上，本身筱原理世就能在不从傅集贤理手里借用钥匙的前提下进入这栋房子，不然又怎么解释在他还在睡觉的时候筱原森永已经完成了“搬家”……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本来这栋房子就是傅集贤理从理世手里接过来的。
“不要见外，毕竟你妹妹就相当于我妹妹。”
那既然理世这么说了，傅集贤理还能怎么回应？这话就只能这么凑合着来了。
筱原理世、筱原森永：“……”
很好，很有精神，大家都无语了。
筱原森永今年十六岁，应该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从身高身材上来说，她像是一个缩小版的理世，而她的面相尤其是眉眼之间与理世带着明显的相似性，几乎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两人的血缘关系。
不同的是，筱原森永有一头靓丽的短发，这让她看起来更偏中性、也更显青春。
而且起码对傅集贤理来说，筱原理世是一个外柔内秀的人，但她的妹妹森永则显得“冷冽”一些，有种话不多、表情缺乏的酷酷的感觉——大抵是因为妹妹并没有对傅集贤理表现出什么特别的亲近感。
所以真要比较的话，当然还是姐姐完胜。
开玩笑归开玩笑，总不至于真的有人会喜欢小孩子……有句话说得好，什么在什么面前不值一提。
除非是变态，否则应该不会得出相反的结论，而傅集贤理明显不是变态。
“你还缺什么东西，我们可以现在出发去买……理君刚好提供了新的交通工具。”说着，筱原理世亮了亮手中的钥匙。
“那我们出发吧，需要购置的东西我已经写好便签了。”
“额，需要我去帮忙提东西吗？”傅集贤理跟着问道。
“不用，你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做这些，而且……你也不太方便跟着。”筱原理世果断拒绝了傅集贤理，然后带着妹妹离开了这里。
人家是要去买少女生活用品的，他一个大男人跟着像什么样子，参观学习吗？
等两人离开之后，杉田大吾才从厨房里露出头来，“理君，今天还要照常营业吗？”
“当然，没见这家里增加人口负担了么，不营业怎么赚钱生活？对了，等理世回来，我是不是应该跟他商量一下她妹妹的寄宿费与生活费的问题？”
傅集贤理突然想到了这么个严肃的问题。
“……”
杉山大吾用一种特别复杂的眼神看了傅集贤理一眼，他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在表达“你认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之类的意思。
“大吾哥，你觉得这话应不应该提？
咦，大吾哥？
杉山大吾先生？”
杉山大吾干脆不理会傅集贤理的废话，他转回厨房接着工作去了。
没奈何，傅集贤理只能自己站起身来，他走到门口，将门内挂着的铭牌上写着“open”的一面朝向了外面。
中午之前应该不会有客人，出于好奇心，傅集贤理又折返回了二楼，看了一眼被筱原森永占用的卧室……嗯，有点出乎他预料的是，原本低调简约风格的卧室已经变成了少女风，别的先不谈，反正傅集贤理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房间里的大量的毛绒玩具和抱枕。
该怎么说呢？毕竟是少女。
从第一印象说，傅集贤理还以为筱原森永会把房间搞成朋克或者摇滚风格的呢。
他瞅了一眼房间之后也就立刻退了出来，侵犯**或者别的什么都属于犯罪行为，他这样的职业良好市民肯定对那些猥琐行为不屑为之。
等到傅集贤理再次回到楼下的时候，这么短的时间内筱原姐妹二人肯定是还没有回来的，不过打工的高中生店员已经换好了制服出现在了店里。
高中妹子对着老板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继续擦拭起桌面来……嗯，这种哪怕没有客人也要努力工作的态度是值得赞扬的。
不过傅集贤理并不是太满意杉山大吾订做的制服，黑色的主色调显得有点老气、不够青春靓丽，他个人……咳，应该说客人们大概都比较喜欢那种轻飘飘的、能不过膝盖就尽量别过膝盖的裙子才对。
至于粉裙还是白裙，那可以另做讨论。
可惜的是杉山大吾完全不懂消费心理学，根本不关照客人、特别的男性客人的需求。
看着高中妹子时不时伏下身体的动作，傅集贤理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咦，筱原森永不也是高中生吗？
这是不是意味着店里的劳动力又增加了？
第七十三章 病友の复查
“葵姐，关于我最近进行的一次活动，我还有一些疑惑想要咨询你……很详细的咨询。”
“怎么说？你又碰到了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吗？”
“现在不方便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能面谈么？”
“可以……我知道你的位置，之后有时间我去找你。”
“葵姐，你除了打打工就是闲着，不是随时都有时间么……应该说等我有时间的时候请你过来一趟。”
“……”
“不说了，我现在要去一趟医院，那我们约好了。”
“……”
真中葵，提不起劲&不想说话。
另一边的傅集贤理退出了聊天界面，然后他将手机搁回口袋里。
接下来他准备去一次之前住过的都立大学附属医院，出院一段时间之后他需要去做一次定期诊察。
因为自觉身体状态没什么问题，这种事傅集贤理本来并不在意，但由于筱原理世来到了东京之后在敦促他这样做，而且似乎主治医生也已经约好了……本身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既然已经安排好了的话，那么傅集贤理也就乐得去一次医院了。
所以实际上筱原理世并不是为了两件事来到东京的，其实还有第三件事。
于是在女司机的陪同之下，第二天周天的时候傅集贤理去往了医院，他先是见到了自己的医生，然后就被安排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
尽管流程比较复杂，不过让傅集贤理比较满意的是所有的检查结果他都能很快拿到，不用等待太长时间，更不用改天再来。
在把那些检查报告交给医生之前，傅集贤理自己先研究了一下。
“怎么说呢，我感觉我的身体恢复的很不错，以目前来说，除了体内有点‘金属超标’之外，剩下的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了。”
“理君，你能看得懂这么专业的医疗报告么？”筱原理世在旁边问道。
“不，完全看不懂，不过这种东西连蒙带猜也能知道个大概吧？”
“总之……还是以医生的说法为准吧。”筱原理世觉得这都能“连蒙带猜”的话，是不是显得有点过分？
按照标准分类，世界上是有两种人的，一种是“专业医生”，一种是“不是医生”——世界上并不存在“业余医生”这种看起来像是兴趣爱好的职业。
所以傅集贤理的报告还是被规规矩矩的交到了那位主治医生的手中。
傅集贤理的主治医生叫做佐佐木博之，五十多岁，男性，似乎是业内专家，他详细的看过了傅集贤理的各项检查结果之后，说道，“傅集贤先生，出院之后你的恢复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一些，照这样的进度，到明年二月份就可以取出你体内的嵌入金属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可以适度增加点运动量，暂时可以把原本康复治疗的量化增加个百分之十。”
医生的话让傅集贤理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然后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筱原理世，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看了吧，我就说我除了金属超标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吧？”
仅从语言表述上来说，医生说的事情和傅集贤理自认为的结果确实相差仿佛，但是两人得到结论的过程还是注定了其中一个人在遵守医学和长期从业经验给出准确的判断和医嘱，另一个人则是单纯在胡扯。
“我能恢复到现在这种程度，包括在住院的时候得到了非常良好有效的治疗，这多亏了佐佐木医生的帮助，全是仰赖你的超出水准的职业素养……”
对于不怎么熟悉，或者仅仅保持着交际关系的人来说，傅集贤理该说客气话的时候还是会说客气话的，这种时候他说的话远没有在对待熟人的时候那么随意。
“不不，在傅集贤先生的治疗过程中，我能做到的事情其实非常有限。”
“医生，你有些谦虚了，就我所知……”
傅集贤理还要继续客套，但没想到的是他的话却突然被医生给打断了。
“不，虽然我已经做了这么多年医生了，但性格一向是比较直接的，该我居功的时候我不会客气，但不是我的功劳我肯定不会冒认……
傅集贤先生，对于当时的你的病情，我能做的事情其实非常非常有限。
过程中可能有人做出了极大的努力，但那个人并不是我。”
说着，佐佐木医生转过椅子正对着傅集贤理，他身体前倾、双手十指交叉在膝间，用一种出人意料的严肃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
“……”傅集贤理被对方的态度搞得楞了一下，随后一瞬间他的思绪有点纷乱。
有件事情好像就要从他脑海里翻涌出来了，但在最后的时刻它又被压了回去。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完成了诊察，已经与筱原理世一起离开了医生那边，走到了医院楼下。
“理君？你在想什么？”见傅集贤理一直在出神，筱原理世不得不出声提醒。
“额，”傅集贤理回过神来，“理世，你觉得佐佐木医生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不是我的功劳’那些话吗？难道不是指的当时对你的‘专家会诊’么？
那时候主持对你进行救治的可不只有他一个人，到恢复期之后你才由佐佐木医生全面接手，所以他说自己不能居功。”
“……”傅集贤理察觉到自己似乎又犯了个蠢。
“就只是在说专家会诊的事情？”
“当然了，不然还有什么？”
筱原理世用一种看病友的古怪眼神看着傅集贤理，这怎么能越复查病情越严重了？而且看起来还是脑子的病。
“你妹的，这医生说法方式有毛病吧，专家会诊就专家会诊啊，用模棱两可的话吓唬病人是什么套路？”几乎是下意识的，傅集贤理开始用中文进行吐槽。
“你说什么？”筱原理世理所当然的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我是在说不知道你妹妹能不能适应东京的生活，我们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她会不会感受到孤单寂寞冷？”
“理君……
首先谢谢你的关心，尽管这种关系明显是多余的；其次，森永是高中生，又不是婴儿；最后，我虽然没听懂刚刚你在说什么，但我觉得其中应该没有涉及森永的部分……或者就算涉及了，感觉你也是在吐槽或者骂人。”
“……”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的直觉么？
第七十四章 古神说（上）
单纯的语言在表意的有些时候是不准确的，尤其是在述说者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话说的模棱两可的情况下。既非提示也非预言，只有等有些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再回过头来想，大概才能想明白那个人究竟在说什么。
反正傅集贤理也没多想，他此时就当单纯的听了一次医嘱而已，或者干脆说得知自己身体很健康之后，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唯一值得在意的点在于，可能不久之后他身上还得动一次刀子，毕竟身体里的“嵌片”能取出来还是要取出来的。
傅集贤理的身体健康不光对他自己来说是个好消息，实际上它对大家来说都是个好消息。在处理完了这件事之后，当天下午筱原理世就带着他的检查结果返回了山梨……她非常放心的把她妹妹留在了这里。
更离谱的是，就在这一天的时候，筱原森永正式成了咖啡厅“阿加莎”的服务员。
当然了，傅集贤理肯定不是那种会压榨劳动群众工资的黑心老板，对筱原森永他是该付多少打工费就付多少打工费的。
筱原森永对这种安排也没什么意见，用空闲的时间赚点零花钱何乐而不为呢。
晚上九点钟，店里的客人已经不多了，此时傅集贤理正躲在吧台后面吃晚餐。
这时候，店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客人拒绝了筱原森永的指引，直接来到了吧台前面。
“你这家店还提供家庭餐厅一样的晚餐？我能不能点一份跟你吃的一模一样的东西？”
对方有些费劲的坐在了一张高脚凳上，然后不太礼貌的双手按住吧台、伸长脖子看向了坐在里面的傅集贤理。
只能说傅集贤理的晚餐有些丰盛，理论上他现在吃的这玩意应该叫“牛肉盖饭”，但实际上他吃的东西应该叫做“饭盖牛肉”……里面都没看到几粒米。
“这种家常饭菜肯定不会出现在菜单上的，就是厨房里随便做做而已……其实这算我们的工作餐，而且下次我希望肉能瘦一点。霜降牛肉吃一点还可以，但吃多了感觉容易腻。”
因为自家就是养牛的，所以傅集贤理吃的牛肉的来源和品质根本不用怀疑，这类东西经常会从山梨寄过来。不过仅仅以傅集贤理自己的口感来说，他并不喜欢脂肪过多的牛肉——肉更紧致一些才有口感。
“工作餐？”对方直勾勾的看着傅集贤理，然后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你们店里还缺人么？”
这位能够跟傅集贤理进行不见外的日常化交流、且显得脸皮有些厚的客人，自然就是先前他联系过的真中葵了。
“当然缺，我们现在只有两个打工店员，真要排满班的话她们要每周过来三天，但人家还要上学呢……葵姐可以一边兼职巫女，一边兼职服务员，两者也不冲突。”傅集贤理这样说道，而这话还算实事求是。
“那我考虑一下。”真中葵收回目光，然后故作矜持的这样说道——她大概只是在眼馋这里的“工作餐”而已。
傅集贤理快速翻了几下筷子，直接把饭吃光……额，这当然不是担心真中葵抢东西吃，只见他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之后将挂在上面的铭牌翻了过来。
也就是说接下来他要闭店了，今天不再接待新的客人。
“葵姐，要喝点什么吗？我请客……别点太复杂的东西，厨房已经下班了。”
“那就冰咖啡吧……”真中葵没觉得自己点了奇怪的东西，但傅集贤理此时却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会要百分之百果汁或者纯牛奶呢。”
“……”
这儿童待遇是哪来的？
这样的“呵护”可不是真“呵护”，真中葵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森永，给这位姐姐来一杯冰咖啡，然后你就可以下班了……上楼好好休息吧，明天你要去新的学校了。”傅集贤理招呼了筱原森永一声，然后他把自己的饭碗端进厨房、准备清洗干净。
筱原森永有些惊讶的看了真中葵一眼，然后她立刻反应了过来这种眼神似乎有些失礼，所以她紧接着收敛了视线——如果得不到提醒的话，她真没看出这是个“姐姐”来。
真中葵同样也观察到了筱原森永，她大概察觉到了筱原森永与筱原理世长相上的相似之处。
筱原森永送上冰咖啡，又跟傅集贤理打了声招呼之后，也就回楼上休息去了。
过了一会之后，店里那为数不多的客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仅剩两人之后，傅集贤理一边用毛巾擦着手，一边坐到了真中葵的身边。
真中葵小口抿了一下冰咖啡，然后皱着眉头放下杯子，接着她一边往杯子里加糖一边对着傅集贤理问道，“所以你遇到了什么问题，还是之前说的‘御伽’的事情吗？”
“不是，”傅集贤理摇了摇头，他并不在意“d级人员”与“a级人员”的区别，“我是想问另外的事情。”
“首先一个问题，我能研究一下你……嗝……”
“……”
“的能力吗？”
“或者我想了解一下你的身体……嗝……”
“……”
“的变化……抱歉，我刚刚吃多了，现在有点打嗝。”
真中葵这时候已经往杯子里加了半杯子砂糖，她再次尝了尝，似乎终于对味道满意了，“理君，我觉得你要抱歉的地方并不在于打嗝方面吧？”
她觉得这人这么说话肯定是故意的。
好在真中葵是二十六的、自认“独立成熟”的女性，不是什么十六岁的小姑娘，所以她并不在意这种玩笑——反正傅集贤理不至于挨打。
傅集贤理正了正神色，“不开玩笑了，说回正事。事情是这样的，在上一次我经历的事件之中，我听到了一种说法……”
随后傅集贤理将他从茅沼英杰那里听到的“精神身体协同论”复述给了真中葵听。
“所以我想问一下葵姐这种在业界浸淫多年的前辈，你有感觉到随着能力的使用，自己的身体发生过什么变化么？
毕竟按照那种说法，你是属于精神系的范畴……喔，应该说除去长得太萝莉之外，你身上还有什么变化吗，遗传方面的‘不可抗力’我们不考虑在内。”
“……”
或许是傅集贤理谈到的事情太过严肃，真中葵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ps：
本来我打算下月9号上架，因为字数还不到20万。但跟编辑商量了一下之后，上架时间定在了下月1号，这两周跟假期重叠在一起了，不太好安排两次上架。
也就是后天上架。
唯一的问题在于……
熟悉我的读者都知道，我一向存稿为0。
看看能准备多少字数吧。
第七十五章 古神说（下）
沉默了好一会，甚至等咖啡杯都空掉之后，真中葵才开口说道，“关于你听到的有关进化不进化的论断，我没有办法给出是或者否的回答，因为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判断依据。
但如果仅仅说个人不负责任的完全主观倾向的话，其实我认同那种说法，也认为这应该算是一种进化……并不是说我们这类人强于一般人，而是在说进化是无序的、无方向的，而我们的情况当然可以算作是进化的某个特殊序列、或者众多方向中的某一种。”
虽然那位茅沼英杰先生没干什么人事，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的说法就要被全盘否定，恰恰相反的是，这人的有些观点听起来还是挺有道理的。
“我懂这种意思，其实就是即认同自己是‘一般人类’，但同时也要认知到自己身上确实带着特殊性。”傅集贤理跟着在一旁附和着说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真中葵用一种略带诧异的眼神看了傅集贤理一眼，“理君，总结的很好，没想到你偶尔也会说几句像样的话。”
这是在夸奖自己吗？好吧，傅集贤理就当这是在夸奖了。其实这种说法没那么复杂，只是基于基本的心理分析得出的结论而已——一个人无论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异化，他其实都很难抛弃对人类这种身份的认知与自我判断。
“人类是有极限的，所以我不做人了”，这种话其实是很难说出口的，或者就算说出口了，其实也很难排除真的不把自己当人的心理障碍。
“至于你听说到的精神与身体必然协同的说法……”在无关紧要的话题上浅尝辄止之后，真中葵终于说到了事情最为关键的部分。
“首先我们要明确一件事情，假如我们以‘超能力者’自喻的话，其实我们并不是自己愿意、自己主动成为超能力者的。
这就跟新生的婴儿一样，出生与否与婴儿自己的主观意愿有关系么？肯定是没有的。也就是说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无法去选择是否接受自己身上的特殊变化的，当变化来临的时候，他只能被动接受——比如你，你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而我也是一样。”
傅集贤理马上注意到了真中葵话语中的问题，“等会，也就是说还有人能主动的、有目的的异化吗？”
既然真中葵特意说明了“被动接受”只是其中一种情况的话，那么另外的、与之相对的另一种情况当然就是“主动异化”了。
“要往那方面讨论的话，事情就越扯越复杂了，我们先搞清楚你最在意的点再说别的……”真中葵不希望话题越扯越远，也可能是她不想把某些事情告诉傅集贤理，总之她把话题拉了回来，“我说到哪里了？”
“说到了‘首先’。”
“奥，首先……”真中葵翻着眼睛、掰着手指捋了捋思路，然后接着说道，“其次，最近几年，有一些搞理论研究的人得出了一种偏消极的观点——异化的性质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在于异化的程度而已。”
“……”这句话的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傅集贤理的视线转向了咖啡厅窗外霓虹闪烁、时不时有车子驶过的城市夜景，过来一会之后，他才转回头来说道，“也就是说，如果仅仅‘定性’的话，那我其实跟那种怪化的人鱼是一种东西，区别只是在于定量的问题——我喝的比较少，所以只是微醺，甚至自我感觉良好，怪化个体则是直接喝大了，所以神志不清的发酒疯？”
“按照那种理论进行解释的话……可以这么认为，不过这也仅仅是一种观点而已。
不管是‘精神身体协同论’，还是这种说法，其实都是在表达我们这类人可能存在能力失控的情况而已……猜测和推想多种多样、没有定论，但不可否认的是能力失控这种情况确实是存在的。”
“也就是说，很多怪化物真的是由我们这类异化者进一步异化变成的？”傅集贤理问道。
无论如何，真中葵的说法好像印证了茅沼英杰的说法。
“确实如此，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这种‘极端恶化’甚至与你是不是频繁使用自己的能力有关，似乎只与你对自己能力的控制程度有关。
只要你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能力，这种事情几乎不会发生……什么时候你感觉到无法自控了，那才是要开始担心的时候，现在你要担心这样的事情还为时尚早吧？”看着傅集贤理严肃的表情，真中葵只是笑了笑。
“还是说理君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能力了？”
“那倒是没有，只不过知道了这种隐忧之后，总觉的心里不踏实而已。”
“多余的担心。”真中葵给傅集贤理的想法定了个性，“那种极端情况确实存在，但同时那也只是一种偶发的少数现象而已，并不存在那个人所说的‘随着时间推移精神异化者必定成为怪物’那样的事实。
这就相当于车祸，现代社会之中确实存在车祸的可能性，但被车子撞过的人终究只是少数中的少数。”
傅集贤理：“……”
“葵姐，虽然你的比喻很恰当，但这种说法放在我身上好像不太合适、也不太吉利。”
车祸确实算是少见的事情，但不要忘了此时此地就有一个差点被车子撞散架的老倒霉蛋。
“呀，抱歉。”真中葵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点不合适，她这才想起来傅集贤理刚出院没几天。
“总之这种事情你不用太担心，按照那个人的说法，从业时间越久越危险的话，你可以以我为标的，在我出事情之前，你肯定很安全。”
这应该是在安慰，傅集贤理没想到身材小小的葵姐，居然也有这种给人安全感的时候。
反正这会儿傅集贤理还是挺感动的。
“葵姐，谢谢你……我能抱抱你吗？”
“……你觉得呢？”
“好像不行哈。”
傅集贤理暂时放下心来，然后他开始讨论另一件事，“关于你刚刚的婴儿的比喻，既然这种能力并不是自我决定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有什么‘上位选择’？
决定婴儿降生的是婴儿的父母，那赋予我们能力的会是什么？”
到了现在，傅集贤理已经不觉得自己的能力是车祸换来的了，那显得太过玄学、缺乏实际依据。
傅集贤理的这个问题好像问到了点子上，但它其实很难被回答。
“你已经知道了，我们这类人可以分为两类，即精神异变者和身体异变者，但在更早的时候，其实不是这么分类的……虽然两种说法很类似。
那时候并不区分能力者，仅仅区分能力者所使用的能力，大家将特殊的人类拥有的能力分为了两类，分别叫做‘凝神术’和‘凝血术’。
没有人知道这种本来不该人类掌握的力量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大家都认为这种力量来自同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起源’——这就是神授说。
即人类中的特殊资质者都是被神挑选出来的，特殊资质者的特殊能力都是被神授予的。
而这个神，在很久之前被简单的称作是‘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