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六章 天花
顾云冬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澜。
这事认真说起来也算是她一手促成的，但归根究底也是顾秋月自己作死。
她反倒扭头看了顾大江一眼。
顾大江是真的怔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心情也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死了？
顾大江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有意外，有酸涩，也有……解脱。
仿佛察觉到女儿的视线，他回头瞥了她一眼，“看我做什么？她做出那样的事情，本来就是自作自受。行了，你忙你的去，我去书院了。”
说完，顾大江直接上了马车。
薛荣缰绳一抖，马车便渐渐的驶远了。
顾云冬暗暗的叹了一口气，顾秋月到底是不小心撞柱而死，还是撞完之后才死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这个人从此以后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摇摇头，准备去铺子。
然而刚走出几步，不远处便风风火火的过来一个人。
顾云冬诧异，“熊大夫，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今日要和那什么医馆的王大夫切磋医术的吗？”
“害，别提了，王大夫给一户人家的孩子看病去。可对方得了天花，人没救回来，王大夫心情也跟着不好，我就不便去打扰了。”
“你倒是……挺善解人意的？”
“嗯，你终于发现了。”熊大夫摆摆手，人就往小二进走，“所以我趁着这机会过来看看你姑父的腿，要是没问题的话，今天就给他打断算了。”
顾云冬，“……”你说话能别那么恐怖吗？
不过既然熊大夫要给姑父治腿，那顾云冬也不好再出门了。
她跟着熊大夫重新返回院门，然而走了几步后突然又顿住。
等等，天花？？
顾云冬眼睛一亮，天花。
是了，这年头天花有多恐怖大家都知道，几乎是闻之色变啊。偏偏这个是传染病，一不小心周围的人都要遭殃。
别说民间，就算是皇室中人，得了这病也大多只有等死的份。
这些年来，天花发病人数逐年增加，每年都会造成大量人口死亡。
可不管是太医还是民间医者，对此病一直束手无策。
顾云冬知道很多人都在跟这个传染病做斗争，她也知道‘人痘接种法’很早以前就有了。
可惜，这方法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发病轻的患者，会留下疤痕，发病重的依旧会死亡。
一直到国外有个人发现了‘牛痘接种法’，人类才算是征服了天花。
不过顾云冬对这两种方法都不清楚如何操作，所以她快步上前，跟在熊大夫的身后，问他，“熊大夫，你刚才说道天花……那你知道人痘接种法吗？”
只要知道如何进行人痘接种法，那牛痘接种法也就容易多了。
“人痘接种法？”熊大夫脚步顿了一下，垂眸想了想，说道，“倒是听说过，不过这法子要十分谨慎，若是大夫一个不小心种痘种失败了，可能今后都不能再继续行医了，所以用的人不多，也不是很普遍。”
第八百八十七章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顾云冬眼睛却亮了几分，看来果然已经有人懂得人痘接种法了。
她又问道，“你熊大夫会吗？”
熊大夫却摇摇头，“不会。”随即蹙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可转念想到她家好几个小孩，顿时着急起来，“是不是你弟弟妹妹……”
“呸呸呸，当然不是。”顾云冬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他们好着呢，这不是刚才你提起天花这个病，所以我才多问了两句吗？”
“原来是这样，那你怎么知道人痘接种法的？”这个不少大夫都不清楚呢。
顾云冬挑眉，“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熊大夫不会，那宋德江肯定会。
身为御医，还是被当今皇上看重返聘的太医，如果连人痘接种法都不会，那就太没用了。
所以顾云冬赶紧跑回房间，去给宋德江写信去了。
她想好了，邵大哥要立功，这个可不就是一件大大的功劳吗？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顾云冬美滋滋的，直至外边传来熊大夫大呼小叫的声音，“什么，你今天不治？”
顾云冬放下纸笔，赶紧跑出来，“怎么了？”
熊大夫冷哼，“我给你姑父治腿呢，他还不乐意，我都说可以了，他竟然还想挑个良辰吉日。”
“不是……”扁汉脸上挂着尴尬的笑，解释道，“熊大夫，我也不是要挑日子，就是答应了云冬她姑姑，等她回来我再治腿，这个，都说好了的，我要是反悔，她姑姑非得生气不可。”
“所以我就说你们这些人真是黏黏糊糊婆婆妈妈的，治个病而已身边还要人陪着干啥？都多大的人了，儿子都这么大了还不干脆点。”
熊大夫一脸的不爽，“我看你就是怕疼。”
扁汉听到最后这一句，忍不住脖子一缩。
这会儿顾云冬也看到了，顿时有些讶异，姑父……原来很怕疼的吗？
她微微的摸了摸下巴，空间里倒是还有止疼药来着……
不过熊大夫自认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扁汉说等顾大凤回来，那就等吧。免得他身边没个人陪着，到时候痛得鬼哭狼嚎的，吓死自己。
他傲娇的哼哼两声，然后走了。
好在，第二天，邵青远便带着顾大凤回来了。
几个人都风尘仆仆的，顾大凤看起来有几分憔悴，但精神头不错。
只怕去看了扁慕兰之后，又狠狠的发泄两场吧，眼睛都有些肿。
但也看得出来，她心情松快不少。
顾大凤一进门，就先去找了扁汉，“我跟慕兰都说好了，等你腿治好了，咱们就一块回去看看她，所以你可得赶紧好起来。”
“放心，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那就好，我跟你说，永福村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山清水秀的。大弟家的那个青砖大瓦房，那可是村里的独一份，哦，不对，独二份。到时候咱们也在永福村盖个房子怎么样？就跟大弟家当邻居。”
顾云冬见两人说得热火朝天的，顾大凤应该有许多话要讲。
她便趁人不注意，赶紧给邵青远使眼色。
第八百八十八章 她对他抛媚眼
邵青远见她一直在对自己眨眼，眉目一喜，这是……对自己抛媚眼？
他赶紧便跟了过去，两人走进了堂屋说话。
“这几日都顺利吧？”顾云冬问道。
邵青远左右看了看，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杨氏，有些遗憾，不能拉她的小手了。
他轻咳了一声，点点头，“顺利。”
“你回去找秦文铮打听了陶家的事情了吧，他怎么说，那陶行到底牵扯进了多少，会不会连累你？”
顾云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事情了，陶家自己作孽，偏偏她还不能只看笑话，太愁人了。
说起这个事情，邵青远倒是正经了几分，“听秦文铮的意思，这事还没彻底查清，陶家的水……似乎挺深的。”
顾云冬咯噔了一下，挺深的？这么严重。
她的眉头紧紧的拧着，邵青远到底还是忍不住伸了手，抚平她的眉心，“没事，虽然秦文铮没明说什么，但他给了我保证，会保我平安。”
听了这话，顾云冬到底松了一口气。
秦文铮既然说出这种话来，那肯定是心里有数的。
但他们也不能只依靠别人，手里没点后路，她心里头总觉得不安。
“你也不用太担心。”邵青远也不想她一个劲的发愁，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这几天家里还好吧？我听说顾秋月……没了？”
邵青远进城后先将药材给运去了铺子，如今待在铺子里的阿猪便悄悄的将这个事情跟他说了。
顾云冬点点头，“没了。”其余的没多说，“家里都挺好的，我爹也回书院上学了，说起来我娘之前嫁接的花养活了呢，也不知道以后开出来的花朵是个什么样子的，得等明年开春才知道了。对了，熊大夫昨天就过来了，原本昨天就想给姑父治腿的，姑父没同意，说要等我大姑回来才行。”
提起熊大夫，邵青远就忍不住摇头，顺嘴问道，“他这几天还去别的医馆找大夫吗？”
“怎么不找？昨儿个原本还和王大夫约好了的，可惜王大夫给一个小孩看病，但那孩子得了天花，人没了，熊大夫就没去打扰。”顾云冬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这天花也真是挺愁人的，我前日去了城外的庄子，还看到了牛身上也长了天花，吓了一大跳，还好那边有个婶子说那不是天花，是牛痘。”
因为奶茶铺需要用到大量的牛奶，所以戴夫人和聂双便在这宣和府附近收购了好几头牛，专门找了地方养着，还雇佣了原本就熟练的农妇照顾这些牛。
“还好牛痘的病状比天花轻许多，虽然也会传染人，但人生了之后也不会死。对了，听说生过牛痘的人，都不会得天花，你说神奇不神奇。”
邵青远原本安安静静的听着她说些琐事，听到这里突然一顿，“你是说，得了牛痘的人，都不会再得天花？”
顾云冬点点头，“对，那几个婶子都得过，连她们自己的孩子，也有几个得了牛痘，都没事。”
第八百八十九章 什么时候成亲
邵青远瞳孔微缩，神情变得若有所思了起来。
顾云冬悄悄的拿着眼睛去看他，也没去打扰，半晌后，才听到他说道，“如今预防天花的法子倒是有个人痘接种法，可这法子不能确保万无一失。若是照你这般说，得了牛痘的人一点事都没有，岂不是可以将人痘换成牛痘？”
顾云冬抿着唇，啊啊啊啊啊，她就知道，他果然一下子就想到了。
顾云冬眼睛亮了亮，一脸惊喜的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如果成功了，是不是咱们以后都不用怕这个病了？”
邵青远眸子也是熠熠发光的，若真如此，这可是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他的手轻轻的颤抖，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第一次，他有了那么强烈的想要去做的一件事。
邵青远回过头，对上顾云冬欢喜的神色，突然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是故意提醒我的吧？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的。”
他说的这般笃定，顾云冬再否认好像也很多余。
但她还是理直气壮的说道，“那怎么一样？我直接告诉你，哪有你自己发现来的有成就感？再说了，我确实对医术一窍不通，人痘牛痘如何接种我也不清楚，只是想到了这种可能，只能说咱们两个心有灵犀，都想到了而已。至于结果如何，我也没有把握的。”
邵青远神色微动，“是吗？”
顾云冬肯定的点头，“是，所以到底要如何做，还是你自己来，我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个是真的，她只知道牛痘接种法，可具体的细节就不知道了。
昨晚上她也在空间里面翻过，可惜没找到这方面的书本。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邵青远嘴角笑意加深，“改日我去牛庄看看，不止是宣和府附近的牛庄，其他地方我也想了解一下，若得牛痘的人真的没有一人死亡，便可一试。”
“好，如果牛痘接种法确实可行，那你就是立了大功了，到时候将这法子呈现给皇上，那陶家即使犯了滔天大罪，你的功劳也无法抹杀，没人能动得了你。”
顾云冬只觉得已经解决了心头大事，整个人都轻松了。
邵青远看着她的眼神是灼热的，他什么话都没说，终究还是伸手把她抱紧了。
“谢谢。”从未有人，为他做到这个份上过。
顾云冬眉眼弯弯的，眼角余光却发现不远处的杨氏看着他们瞪大了眼睛。
怕她发出声音引来其他人，顾云冬赶紧往后退了一小步，说道，“我，我那个也不是完全为了你，我是为了这，这天下苍生来着。”
她竟然还不好意思到结巴了，怎么这么可爱？
邵青远内心蠢蠢欲动，“我知道你心地善良，那你什么时候答应和我成亲？”
顾云冬，“……”这跟成亲不成亲有什么因果关系？心地再善良也不能随随便便答应成亲吧？
她抬眸瞪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声，“只要你能说服我爹，我们就成亲。”
嗯，这个有点难。
正想着，外边突然传来一道拔高的声音。
第八百九十章 对顾大姑献殷勤
“大弟，你咋这个样子，你衣服呢？穿这点你也不怕冻死，都多大的人了，会不会照顾自己？”
这是，顾大凤的声音。
听声音应该是顾大江下学回来了。
果然，紧跟着他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没事，在马车里面也不冷，刚刚在回来的时候跑了一段路，热乎着呢。”
“那更应该把衣服给穿上了，赶紧的，一会儿要是受了风寒，你连书院都不用去了。”
顾大江无奈，还是将外衣给穿上了。
屋子里面的邵青远听着这姐弟两人的对话，眸子却一闪一闪的。
未来的岳父大人，似乎……听大姑的话？
也对，岳父大人打小就是大姑护着长大的，虽然大姑也就比岳父大三岁左右，但长姐如母，那赵氏对他又不好，对于顾大姑，岳父内心深处是敬重的。
而且如今比顾大江辈分大的，也就顾大姑和姑父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顾云冬发现邵青远往顾大姑身边凑的时间格外多，经常不动声色的给她搭把手，对扁汉的腿也格外上心。
就这会儿，他已经走到扁汉面前，说明日就让熊大夫过来，给姑父治腿了。
顾大凤自然是激动的，等了这许久了，终于还是来了。
次日一早，邵青远果然提着熊大夫的药箱，领着他一块来了小二进。
时间还早，顾家的人都还在吃早餐。
顾大江要去书院，其他人都留下来陪着扁汉治腿了。
顾云冬之前便询问过熊大夫有没有麻沸散之类的止疼药，可惜熊大夫说，这药早就失传了，如今倒也有人配置出来过，但效果都不大。
顾云冬看着姑父那自打熊大夫进门开始就冒冷汗的样子，知道他这是怕极了疼。
因此她还是从空间里拿出止疼药，掺在水里面，提前半小时给扁汉喝了下去。
量不多，但愿有点作用。
等熊大夫准备好后，顾云冬便让吕红秀带着云可等人待在自己屋里，她自己和童水桃则在顾大姑的房门外。
屋子里只有顾大姑，熊大夫，以及被熊大夫拉进来帮忙的邵青远。
扁汉紧紧的抓着顾大凤的手，眼睛都没敢往自己的腿上瞄。
熊大夫蹲下身看了看后，才对邵青远说道，“你来打。”
邵青远，“……”
“就是你来，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力气有限，万一一次没打断，还得重来一次，那多遭罪。你有功夫，力气又大，也学过医，动起手来干净利落的，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顾大凤和扁汉一听，赶紧对邵青远说道，“青远，你来你来。”
听说熊大夫自己动手可能一次性打不断，两人赶紧将希望寄托在邵青远的身上。
邵青远点点头，“行，我来。”
扁汉又赶紧把脑袋扭到一边去。
熊大夫跟邵青远说了需要注意的点，便抬起头对扁汉说，“我们这就要开始了，你也不用太……”
“咔！”
熊大夫的话还没落下，邵青远已经干净利落的动了手。
熊大夫愕然，顾大凤忙扭头去看扁汉。
第八百九十一章 她要坚强
扁汉的脸色陡然扭曲了一下，“啊……”的痛叫一声。
然而很快，又诧异的眨了眨眼，好像，也没那么痛。
难不成他最近给自己的压力太重了，只是他想的太恐怖，其实并没有那么痛？
外边的顾云冬听到那声叫时紧张了一下，差点要冲进去。
还好后面声音倒是低下去许多，也没听到别的声儿，她放心了些。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牛婶端着热茶过来，顾云冬坐在外面堂屋里喝了两杯。只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熊大夫的说话声，扁汉的呼痛声，以及顾大凤的安抚声，邵青远的声音倒是没听到。
就这么一直到了晌午，面前的房门才被人重新打开。
顾云冬立刻站了起来，看向率先走出来的邵青远，问道，“如何？”
“没事没事。”熊大夫摆摆手，“接下来好好的养着就是了，别乱动，吃点好的。给他熬点骨头汤什么的喝着，对了，那木雕暂时就先不要雕了。这两日我都会过来，给他换换夹板和药。”
“谢谢熊大夫。”
童水桃又端了热水给他净手，擦完后喝了杯热茶，熊大夫就走了。
顾云冬这才进去看了看扁汉，此刻他整个人都躺在床上，双腿都上着夹板，身子僵硬着不能动，看着有那么几分好笑。
顾大凤在一旁夸他，“你刚才都没大声叫，我还以为你痛过头叫不出来了，原来是不怎么痛啊，这样说来，还是青远厉害，手法独到没让你多受苦。”
顾云冬，“……”深藏功与名。
没事，她要坚强，尽管这功劳按在了邵青远的头上，但夫妻一体，一样的。
扁汉倒是被说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他内心深处也觉得这是邵青远趁他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利落下手的原因。
就是治好腿有些困，但又有点疼，想睡睡不着，难受。
顾云冬便没再打扰他们，还是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门。
她回了自己的屋子，那边杨氏和云可正在等消息。
听说已经没事了，两人瞬间欢呼一声，母女两个紧紧的抱在一起，笑得傻兮兮的。
顾云冬失笑，但多少去了一些心底的阴霾。
邵青远送了熊大夫离开之后，便也急匆匆的走了。
顾云冬知道他是去牛庄了，开始准备着手研究牛痘接种的事宜。
邵青远果然问了牛庄里所有的农妇，倒也不是人人都得过牛痘的，但是得过的人，确实从未染上过天花。
甚至有个农妇还说了自己前几年衣不解带的照顾得天花的女儿，那也没被传染上，一直健健康康的到现在。
邵青远听了，心中的念头便更坚定一份。
跟着他一块过来的阿猪一开始还不明白，后来听到公子的解释后，整个眼睛都亮了。
“公子的意思是，接种牛痘，真的可以预防天花？”
“还不确定，目前只是猜测而已，等多了解几家后，还要试验，只是……”
如何试验，这是个问题。
就算前期它能够用动物来接种，后面呢？又有哪个人肯当第一个接种牛痘的人？
第八百九十二章 阿猪的身世
这个人选肯定是要自愿的，但这种事关性命之事，谁愿意拿来试？
邵青远自己小时候得过天花，所以他就算想自己来，也是没办法的。
阿猪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之处，当即毛遂自荐，“公子，我来。”
邵青远豁然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他一点都没有勉强的意思，笑着说道，“我相信公子，公子连药都能自己制，接种牛痘肯定也没问题的。再说了，咱们方才不是都问过了吗？染上牛痘的人不会危及性命，你给我种上也没啥关系。”
邵青远看着他，目光严肃，“那你知道接种上牛痘还不算，我若是要知道结果，还得接种天花，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用。若是种上牛痘没事，但种上天花呢？可能就没命了。”
阿猪不以为意的笑了，“没那么严重，就算染上天花，咱们提前做好准备，还是能治好的。”
邵青远眉头微拧，显然还是不同意的。
他转身走出了牛庄，然后去其他有养牛的人家，继续了解得过牛痘的人的情况。
这一路上，邵青远都没再说话。
阿猪怕他生气，也不敢开口，只是一直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的样子。
直至两人坐上马车，重新进了城。
阿猪坐在车辕上驾车，因着背对着车厢内的邵青远，终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公子，其实我也怕天花，特别怕。你不知道，我以前还有一个弟弟，就比我小几岁而已。他就是……小时候得了天花，没了。”
他声音低了两分，又像是笑了一声。
只是邵青远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如今肯定不好受。
他继续说道，“天花真的太可怕了，不但我弟弟没了，连我爹娘……也在照顾他的时候染上，都没了。当时我正好在外祖家，逃过了一劫，等我得到消息回去的时候，村里人都骂我。因为不仅我爹娘和弟弟，甚至连邻居也有两个人遭了难。”
“公子你说，天花是不是很可怕。一场天花把我的家人全带走了，我也在村子里待不下去，外祖家也去不成，彻底成了一个孤家寡人。要不是遇着了猫哥他们，说不定我这会儿都死掉了，如今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我想都没想过。”
邵青远沉默。
“公子，若是当年就有这样的法子，我爹娘他们也就不会走了。我就是想，就是想做点什么，这样我心里好受点，以后别再有人跟我一样。而且你不是说了吗？医者尝百草，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是自个儿吃毒药的，我跟着学医，怎么就连接种牛痘这样的事情都不行了？”
邵青远现在有些知道，为何阿猪会对学医有兴趣，而且在护卫和伙计之间，选择了当药铺的伙计了。
“公子，你就答应了吧。”
邵青远面无表情，“这事以后再说，先确定所有得过牛痘的人都没再染上天花。”
阿猪想，没事，他总有办法说服公子的。
第八百九十三章 顾云冬感觉脸疼
接下来的几天，邵青远接连去了好几户养牛的人家，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但还不行，也许地理位置也有关系。
他们要了解的不止是整个宣和府，还有其他地方，要确定别的府城也是这样的情况，邵青远才会动手。
可如今却是没有时间了，因为他的药铺，终于要开张了。
和顾云冬的顾记不一样，药铺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
也不对，药铺的宣传完全靠熊大夫一人去了。
他这些日子几乎将宣和府府城的医馆都逛了个遍，用熊大夫的话说，“这府城里的大夫就是见识多心胸广，尤其是那些大医馆的大夫，还是很乐意跟我切磋医术的，输了也不生气，就是有些不服气，下次还要找我。我呢，就跟我们说了咱们药铺的地址，还让他们回头介绍客人来咱们药铺，所以这铺子还没开，药铺已经出名了。”
是你出名了吧？
顾云冬无力吐槽，但开业那日，还真的有好几个大夫过来了。
顾云冬，“……”这些大夫不应该很忙吗？熊大夫也是很厉害的一个人了，以前那家医馆到底有多想不开要把这样的人才赶走？就因为他脾气不好？
邵青远放了一串鞭炮，热热闹闹的，附近的人倒也都知道这边有家药铺。
熊大夫招呼那几个大夫往里面走，他们却不肯，摆着手看起了铺子。
也不知道是看熊大夫不顺眼还是怎么的，没多大一会儿就开始挑刺了。
“你铺子还是小了点啊，老熊，你当初牛皮吹上了天，我还一直等着见识见识，有点失望。”
“老夫也是，哎，果然当初不该信你的。”
“还有你这铺子里的伙计也就一个，忙得过来吗？咱们医馆那药童就有六七个哦。”
顾云冬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疼，果然，熊大夫有朋友来贺喜什么的，这是错觉。这些人肯定是之前被熊大夫挑衅，如今来这报复的吧？
看刚才进门的两个客人，闻言面面相觑，想着要不要干脆掉头走掉算了。
“你这药柜也不是很多，药材也少吧。”其中一个大夫说着话，伸手拉开了左手边的药柜，看了一眼。
下一刻眸子陡然一顿，大叫一声，“老熊！！”
其他人都吓了一大跳，“怎么了怎么了？”
“这个，这个药材怎么这么多？老熊，你们药铺里的药材都是哪里收的？”
其他几人都凑过来看了看，那大夫已经打开旁边的药柜了，“这里也满满一盒，老熊，你们库房里还有这药材吗？我们医馆缺的很，赶紧给我称一些。”
“我们也是，我们也是。”其他人看了一眼后，立刻争先恐后的开始嚷嚷起来。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打开几个药柜，还从里面看到了好几个比较珍贵难得的药材，顿时一个个双眸发光，就跟狼见了肉一样，恨不得把这些药柜里面的药材全部给带回家。
药铺里的客人都惊呆了，这几个大夫，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几家医馆的大夫吗？
第八百九十四章 家里出事了
顾云冬觉得……她脸又疼了。
好吧，这几个大夫果然还是熊大夫的‘朋友’，看看这欲扬先抑的像是托儿的手法，简直就是宣传的大招啊。
看到药铺外边看热闹的客人没有？纷纷都挤了进来。
倒是熊大夫一脸傲娇，冲上去就把那几个大夫的手给拍掉了，“干啥干啥？都给我住手，你们有没有点礼貌规矩？随随便便就开别人铺子里的药柜，我们这药铺要是少了东西，你们负责吗？”
第一个动手的大夫有些讪讪，他们确实是过来给熊大夫找不自在的，谁让熊大夫以前一点都不给人面子呢？
但是吧，对医术药材那也是真心喜爱的。
如今见着这些药材，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什么都不计较了，赶紧弄到手要紧。
“老熊，这个是我们不对，对不住了，所以你库房里这些药材还多不多？给我一麻袋。”
“还有我，我也要一麻袋。”
“我也是。”
“我也要。”
众人看向最后说话的那人，这人应该是刚进门来的客人，还不清楚情况，只是见众人争先恐后的好像要什么东西似的，赶紧就出声附和了。
熊大夫嘴角抽搐了下，“要什么要，要什么要，你们是我们家铺子的客人吗？不是，所以这些药材不是卖给你们的，行了都一边去，我要招待客人了。”
“诶，老熊，你别这么说，我们今天过来就是客人，真的。”
熊大夫斜睨了他们一眼，“行啊，买药抓药是吧？把方子拿过来，有方子我就配药。”
几人面面相觑，都没病没痛的，要什么方子？
但方才他们说的那些话，显然是得罪了熊大夫了，看他这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几人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顾云冬瞧着，想了想给童水桃悄悄的说了句话。
童水桃立刻从柜台后面拿了纸笔出来，默默的递给其中一个大夫，对着他眨了眨眼。
那大夫一开始还不明白，以为童水桃对自己有想法，心里还有些不高兴。
可看到手里的纸笔后，顿时明白过来，当下就在柜台上奋笔直书写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写好了三张方子，直接递给了熊大夫，“来，配药。”他是大夫，写个药方还不简单吗？
其他人见状，当即恍然大悟，纷纷效仿。
熊大夫刚才是看到童水桃的作为的，他也明白顾云冬的意思，开药铺还是要做生意的，哪有把银钱往外推的道理？
因此虽然臭着脸，还是手脚麻利的给抓了药。
这开业第一天，因着几个大夫的找茬，反倒是红红火火，当天便出名了。
邵青远见药铺没什么问题了，便跟顾云冬说道，“明日我想去庆安府那边的牛户家看看。”
顾云冬知道他如今一门心思都投放在牛痘接种上，便点点头，只是说道，“注意安全。”
“放心。”
然而，次日一早，邵青远还未出门的时候，突然有匹马哒哒哒的飞奔过来，没多久就停在小二进门口，有人从马上翻身而下，急切的敲开了门。
见到顾云冬的第一眼，便气喘吁吁的说道，“姑娘，家里出事了。”
第八百九十五章 有人要杀云书
来人是个熟人，叫叶舟，就是邵青远当初请来教阿猫四人功夫的那个镖师。
他皱着眉很是严肃，让顾云冬心里咯噔了一下。
“出什么事情了？”
叶舟左右看了看，邵青远明白，赶紧让吕胜先安置马匹，然后领着他进了门，阻隔了左右邻居听到动静后探头探脑的视线。
进门后，三人便直接去了堂屋。
叶舟没见着顾大江，应该是去书院了，但顾大凤他们都在。
因此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有人要杀云书公子。”
“你说什么？？”顾云冬豁然抬起头，脸色大变，急声问道，“那云书现在如何了？”
“他没事，只是……”叶舟顿了顿，带着一丝不忍，“只是童安在保护云书的时候被刺伤，腹部被扎了一刀，脑袋还被木棍砸了。我是被秦夫子叫来通知你们的，我来之前，他还昏迷着，尚不知道童安是否脱离危险。”
他是昨天傍晚出发的，虽说快马加鞭，但到了这府城时城门还是关上了。
因此一直等到今早城门打开后才进来，然后便直奔小二进来了。
顾云冬手指轻颤了一下，声音冷冽，目露凶光，“谁做的？”
“是那位之前在东义书院教书的夫子。”
顾云冬和邵青远同时一愣，东义书院的夫子？
两人听说有人要杀云书，而且叶舟又是秦文铮叫来的，第一反应是猜陶家的人，怎么跟那位东义书院的夫子扯上关系了？
叶舟说，“韦夫子如今被衙门带走，关押起来了。具体起因还得等县老爷审问之后才清楚，秦夫子猜测，韦夫子被东义书院赶走之后心有不甘，应该是刻意报复才会找云书公子下手的。”
顾云冬胡乱点头，不管什么原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童安是否平安。
她抬头对邵青远说道，“我现在就回去，你帮我去惠民医馆请何大夫去一趟凤江县。童安脑袋受了伤，何大夫正好擅长这方面。”
“好。”
顾云冬这才走出堂屋，对忧心忡忡的看着这边的顾大凤说道，“大姑，家里那边生意出了点问题，我和邵大哥都得回去一趟。你帮我照顾我娘她们，等我爹回来了，和他说一声便是。”
“没事吧？”顾大凤担心的问。
顾云冬摇摇头，“没事，我过去就能处理好了。”
这事还是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比较好，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免得他们担心。叶舟应该也是得了秦文铮的交代，才会单独跟他们两人说的。
顾云冬说完，便直接带着童水桃出门走了。
邵青远让叶舟先休息片刻，自己也立刻牵了马车直奔惠民医馆。
顾云冬和童水桃是快马加鞭直奔凤开县的。
时间尚早，但这般奔波到凤开县的时候，还是到了未时之后了。
因着距离近，顾云冬两人是直接去了县城里的顾记，找到桩子的。
这么严重的事情，桩子肯定知道情况。
果然，到了铺子，桩子一见到她便急匆匆的迎了出来。
“东家，你回来了。”
第八百九十六章 他们是这种关系？
顾云冬问，“童安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危险，这会儿在什么地方？”
“东家你先别急，大夫说童安的性命保住了。”桩子见她赶路赶得急，说话的时候嗓子都哑了，赶紧给她们倒了两杯水。
顾云冬听说性命保住了，多少松了一口气，这才灌了一大杯水喝下去。
见她气息喘均匀了，桩子便接着说道，“不过童安一直昏迷着，没清醒过来。”
顾云冬拧眉，童水桃也慌乱不已，童安是她的亲叔叔，听说她受伤之后，这一路她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几次都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桩子说，“大夫说伤到了脑袋，以前也有过这种病例的，就是不知道这童安会昏睡多长时间。一天两天有可能，一月两月也有可能的。县城里的大夫在这方面没多大经验，也不敢动手。不过秦夫子说已经叫人去告诉东家你了，东家肯定会带府城那边的大夫过来，让咱们先等着便是，所以这会儿童安已经被带回永福村了。”
顾云冬闻言点点头，看来现在只能等邵大哥把何大夫带来了。
“那位行凶的韦夫子呢？他有交代为什么要害云书吗？”
这个桩子就不知道了，“衙门那边的事情秦夫子在盯着的。”虽然他也有找这县城里的朋友打听，但暂时还没打听出什么来。
“我先去找秦文铮。”
“诶。”桩子忙叫住她，“秦夫子这会儿应该也在永福村。”
顾云冬点点头，便出了门，翻身上马后立刻前往永福村去了。
到了顾家门口，便看到童老爹急忙迎了上来，“姑娘你们回来了。”说话间，还看了看她们的身后。
顾云冬知道他在看什么，解释了一句，“大夫在后面，晚点邵大哥会带他过来的。”
童老爹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牵着马儿去了后院。
顾家的气氛有些低沉，许是听到外边传来的动静，很快云书和元智便跑了出来。
“大姐。”小家伙一见到她，一直强撑着的情绪崩塌，直接冲了过来，紧紧的抱住她的腰身。
顾云冬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没事，大姐回来了。”
云书眼眶微红，眼泪在里面打着转，“大姐，童安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我知道，大姐已经找了何大夫过来，他会救童安的，不要担心。”
她抱了抱小家伙，知道他肯定愧疚极了，不由的微微叹了一口气，起身将人牵着往里面走。
秦文铮也在，看到她回来微微的点了点头。
顾云冬先去看了童安，童安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早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额头上还缠着纱布，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屋子里面除了童老太崔氏在抹泪之外，还有沈思甜。
让她诧异的是，沈思甜的眼泪也一直都没停过，手还紧紧的握着童安的手。
顾云冬震惊，这……
虽然不合时宜，但顾云冬看到这个场景，脑子还是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出现了错觉。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有的这种关系的？？
第八百九十七章 他是冲我来的
顾云冬甩甩头，压下心底的疑惑，重新走了出来。
秦文铮站在门口，见她出来，便往旁边走了走，待她跟上来后，才说道，“抱歉，这事因我而起。”
顾云冬一愣，“什么意思？可是县衙那边有结果了？”
秦文铮点点头，“那韦夫子，原本是冲着我来的。”
韦夫子原是东义书院的夫子，一向自视甚高，再加上跟院长有那么点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在书院里也算得上是很有地位了。
否则又怎么会趁着院长赴京赶考不在凤开县的时候如此肆意妄为，完全没将代理院长看在眼里呢？
可他没想到，他作威作福的后果，竟是把自己的前程都给毁掉了。
顾云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在秦文铮学堂的门口对着葛氏步步相逼，差点让葛氏栽了个跟头受了伤。这事虽然最后是韦夫子吃亏，但秦文铮是个疼媳妇的，哪里就会真的不计较这种差点伤害了他妻子的人。
这笔账，秦文铮是记下了的。
到此时为止，秦文铮也都只是想找个机会给他个教训而已，倒也没真的要他付出什么代价来。
可偏偏韦夫子自己作死，后来又带着东义书院的学子，趁着秦文铮不在去挑战他的学生。
而且……大庭广众之下还输了，成了整个县城的笑话，更是让代理院长忍无可忍，暂停了他夫子的职位。
这事，一直等到院长回到凤开县为止。
当时韦夫子还想去找院长求情的，可没想到院长知道秦文铮的身份，秦文铮对于这种几次三番找自己妻子和学子麻烦的人，自然不会再手下留情。
再加上院长自己也不满韦夫子的所作所为，便将他彻底赶出了东义书院，甚至出了一份开除的文书，当着全书院的学子当众处罚的。
韦夫子面子里子都没有了，他灰溜溜的离开了书院。
回家之后，他还受到了周边邻居的指指点点，他在县城里出了名，再想去其他地方教书根本就不可能。
甚至连他的家人也受到他的连累，被外人敬而远之。
韦夫子因此在家里极其不受待见，以前在他面前温柔小意的妻子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整日里嫌弃他不说，还跟他分了房间睡。
家里也是越过越困难，他没有了作为夫子的收入，只能吃余粮，吃得粮食也从细粮变成粗粮，最后更是只能吃得半饱了。
如此日复一日，家里的矛盾越来越深，韦夫子的性情变得越来越阴郁，慢慢的开始酗酒，上回更是直接偷了银子被妻子发现，然后动手打了妻子。
他妻子当时就炸了，回去找了自己兄弟，反过来将韦夫子打了一顿，差点打死。
他躺在床上足足休养了半个月才好起来。
好了，他不敢动妻子，但心里的怒气总要发泄出来的，于是，便盯上了秦文铮。
韦夫子觉得自己有今天，都是秦文铮给害的。
昨日他喝了点酒就开始壮胆，拿起一把锋利的剪刀便出门了。
第八百九十八章 没有这样的道理
韦夫子去了秦文铮学堂的门口，是想着等他出来他就冲上去给他一剪子。
可他等了一个时辰，秦文铮都没出来。
他想进去，但外边有门房守着，一直没找着机会。
就在这时，学堂下学了，云书和元智从里面出来。
巧的是，昨日童老爹身子不舒服，于是接人的人换成了童安。
云书和元智是最后出来的，因着牛蛋也来了县城读书，他们便想着每日都一起结伴回去，三个人是好朋友，巴不得一起上学下学的。
只是东义书院下学的时间要稍晚一些，因此云书两人便不着急出发，等学堂里的其他学子都走了才出来，再一起去东义书院接人。
两人跑到马车边上的时候，正好说起东义书院几个字。
这让就站在不远处的韦夫子一下子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们的身上，看着云书，就想到自己当初丢了个大丑，还想到他姐姐顾云冬给他的难堪。
他觉得自己遭遇今日的一切，这两人也同样功不可没。
那一刻，仇恨涌了上来，醉意更是上头，他想也不想的便朝着顾云书冲了过来。
童安刚将元智抱上马车，一回头就看到韦夫子拿着剪刀往云书刺过来，当场脸色大变，想也不想的便将云书抱了起来，躲开了那一剪子。
可韦夫子收势不住，那剪刀惯性下直接便刺入了童安的身体。
童安痛呼一声，这种时候他还记得将顾云书小心的放下。
韦夫子看到血液的那一刻，猛地清醒过来。
尤其他刺中的人居然是个陌生人，这让他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云书。
可这一眼，让童安以为韦夫子还是不肯善罢甘休，打算再次对云书不利。因此在韦夫子要抽身跑掉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并让云书赶紧跑去叫人。
韦夫子慌了，尤其看到已经有人往这边跑过来的时候，他想也不想的便捡起地上一根木棍，狠狠的往他脑袋上抽去。
他情急之下下手又狠又重，童安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笔直的往后面栽去。
幸好这时远处秦家的门房跑过来，街道上听到动静的人也跑了过来。
韦夫子被抓了，童安却昏迷不醒，他被送到最近的医馆，大夫给他止血包扎，可对他脑袋上的伤却束手无策。
云书赶紧去邵青远的药铺将那位老大夫请过来，可老大夫看了之后，也给出了同样的结论。
脑袋的伤从来都是错综复杂的，在这方面不精通的大夫，不敢轻易下针。
云书非常自责，他看清楚韦夫子是冲着自己来的，童安是为了救他才会受伤不醒。
这一整夜，他都没敢睡，生怕童安就这么无知无觉的走了，小小的身子一直紧绷着，直至顾云冬回来。
秦文铮声音沉沉，“他原本是冲着我来的，你不用太过自责。”他摸了摸云书的小脑袋。
这事完全就是韦夫子迁怒了，云书做过什么？他不过就是在韦夫子为难他的时候进行反击而已。
难不成只有韦夫子欺负他的份，他还不允许反驳了？
没有这样的道理。
第八百九十九章 何大夫来了
顾云冬也说，“这事错的是韦夫子，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心尽力的将童安治好，让凶手绳之于法，给童安报仇。”
云书微微垮着小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姐。”
童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自打童安昨日受伤之后，他这个做大哥的能做的，就是尽量帮他做好他的事情。
大小姐不在，少爷又年幼，作坊那边一直都是童安管着。
童平担心童安受伤之事会影响到作坊，惹得人心惶惶，因此尽管他同样担心童安的身体，但还是一大早就去了作坊稳定情况。
这会儿看着，倒是有几分憔悴。
顾云冬对着他点点头，“辛苦你了。”
“我倒是没什么，这原本就是我该做的。”童平如今经常在外边跑动，人已经稳重许多了，“我不让作坊乱了，大小姐放心，等童安醒过来，也能安心。”
顿了顿，他看向顾云书，“倒是少爷，昨日一夜没睡，再这样下去怕是吃不消。”
顾云冬低下头，小家伙忙摇头，“我一点都不困。”
“那也要睡觉。”顾云冬直接将他抱了起来，往房间走去，“小孩子不睡觉会长不高的。”
“可是童安……”
顾云冬将他放在床上，给他脱了鞋子外套，直接盖上了被子，轻轻的拍了拍，“有大姐在呢。”
有大姐在。
这四个字对云书来说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以前在逃荒的时候，顾云冬一直都说，有大姐在。
有大姐在，他可以放下心来。有大姐在，他终于不用努力的撑着小肩膀硬扛着。
小家伙眼泪唰的下来了，他拿着手背用力的擦了擦，含着鼻音小声的‘嗯’了一声，然后将被子往上拉，遮住大半个脸后闭上了眼睛。
到底是一夜没睡，身体的疲惫很快涌了上来。
顾云冬的手轻轻的拍着被子，他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顾云冬这才轻轻的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那张有些发红的小脸。
直至过了许久，她才轻轻的离开了房间。
门外站着同样担心的元智，“云书睡着了吗？”
“嗯，睡了，你也没好好休息吧，快去睡一觉。”
元智重重的点头，这才悄悄的走进了屋子，小心翼翼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
两个小孩并排睡在一起，感觉整个房间都变得暖融融了起来。
顾云冬轻轻的将门关上，转身之际，脸上的表情才沉了下来。
秦文铮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等她，见她过来了才说道，“衙门那边我会盯着，放心吧，不会让他好过的。”
“嗯。”
秦文铮这才走了，顾家有顾云冬在，倒是不用太担心。
临近傍晚的时候，邵青远终于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是何大夫。
何大夫看起来情况有些糟糕，他到顾家的时候，双腿都是软的。
顾云冬诧异，“你不是坐马车的吗？”
何大夫便转过身，狠狠的瞪了邵青远一眼，差点往前栽去。
邵青远面无表情的伸手扶住他，撑着他往前走。
第九百章 这话没毛病
“童安在哪里？”邵青远问道。
顾云冬指了指前面，“在他自己的屋子里面。”
邵青远便要带何大夫往那边走，顾云冬忙拦住他，“等等，何大夫这个样子怎么给人看病？他的手都是抖的，别一会儿下错了针，反倒坏了事。”
正好听到外边动静跑出来的崔氏几人闻言，这才没往前过来。
何大夫呼哧呼哧的喘了两口气，说道，“还是云冬懂事，你看看你找的这人，真的是，差点没把我的命给跑掉。”
“何大夫你也是骑马的？”
童平给何大夫端了一把椅子过来，又给他倒了水，等他缓过劲了才说道，“原本是好好的坐着马车的，可邵青远这小子，都快到县城门口了，突然嫌弃马车走得慢，直接把我捞上马背，然后快马加鞭赶来的。”
顾云冬狐疑的看向邵青远，后者倒是理由很充分，“何大夫坐不惯马车，路上走得太慢。若是最后一段不骑马进城，城门便要关上，我们只能明天才能到永福村。”
这话……没毛病。
顾云冬轻咳了一声，“何大夫受累了。”
何大夫冷哼一声，还好他性子温和，虽然心里有怒气，却也知道救人要紧，抱怨两句便也算了。
他年纪一大把，就不跟这小子计较了。
何大夫很大度的挥了挥手，“行了，先带我去病人吧。”
“你休息好了？”
“差不多。”其实进村子的这一段路，邵青远的速度还是慢了不少的。
何大夫还是由邵青远扶着，童平也立刻上前扶住他另外一边，搞得他才像是重病患者一样。
顾云冬跟着进了屋子，看着沈思甜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她还守在这里，直至崔氏告诉她看病的大夫来了，她才恍然站起身，擦了擦脸让到一边去了。
何大夫动手将童安脑袋上的纱布拆开，又给他把了把脉，微微的点了点头。
“怎么样？”沈思甜急切的问道。
何大夫，“嗯，虽然有些严重，倒也能治。”
屋子里的人顿时面露喜色，“能治，能治就好，太好了。”
何大夫，“我准备一下，明日便给他下针。”
“明日？今天不行吗？”崔氏小声的问，她担心的很，希望儿子越早醒来越好，不然这心便一直提着，吃吃不下，睡睡不好的。
何大夫知道他们着急，可是……
他指了指外边的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这看都看不清楚，怎么好下针？”
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瞥了邵青远一眼。
听到没？就算你赶着今日带我进城，还是没啥用。
邵青远就当没看见他的视线。
其他人听到何大夫的解释，虽然有些失望，但知道童安没事，还是欢喜的很。
沈思甜也松了一口气，到底一天一夜没睡，再加上身子一直紧绷着，这会儿就有些撑不住，身子猛地一晃。
顾云冬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背，“你也去先休息吧。”
“谢谢。”沈思甜抹了抹脸，终于露出一抹笑来，“如果不是你们把何大夫带过来，童安他恐怕就……”
顾云冬看着她，脑子里有个想法突然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