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长什么样
顾云冬开始相信聂聪说的，这表姑确实挺絮叨的了。
聂聪表姑姓柯，丈夫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可惜成亲不到一年，就因病过世了。柯表姑没孩子也没再另嫁，就守着两人以前的房子过自己的日子。
可能就是因为身边太冷清了，所以特别喜欢和小孩子说话。别人建议她去收养一个孩子，她也没答应，说是一个人自在。
面前的这个房子也不大，柯表姑自己住一间，西厢就给了她们暂时住着，正中间的堂屋挺大的，挨着西厢还有一个厨房，茅房是在杂物房的后面，院子里还有一口小水井，倒是方便。
此时柯表姑就指着那口水井跟杨氏交代，“自己打水，小心着点，可别给我整的院子里都是水。厨房在那边，桶也在里面，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杨氏忍不住牵着两个孩子后退了一步，她又不认识柯表姑，只觉得对方讲话啪啪啪啪的飞快，她连理解都费劲，哪里会有所动作？
正手足无措想着要不要赶紧跑的时候，就见到顾云冬进来了。
杨氏忙不迭的跑到她身后，指了指柯表姑，“冬冬，她说好多话。”
顾云冬安抚性的捏了捏她的手，低声说道，“娘，她是柯表姑，我们暂时住在她家，她不会伤害我们，你先打水，给阿书和可可擦洗身子，洗干净了咱们就能睡在软软的床上了，不用再急着赶路了。”
“不赶路了？”杨氏忍不住高兴起来。
顾云冬对她点点头，看着杨氏兴奋的跑去打水，才走到一直在打量她的柯表姑面前，“柯表姑，我叫顾云冬，这是三两银子，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可能要麻烦您了。我娘她情况特殊，一下子给她说太多，她会慌，请您不要介意。”
柯表姑有些意外，听她说话行事倒是一点没有乡下姑娘的胆怯，像是见过世面的。
她接过银子，微微的点了点头，“看你也像是个讲理的，不错。你娘只要能干活照顾好你们，不需要我动手就行，你呢……”
聂聪有点急，忍不住打断她，“表姑，我还有点事需要顾姑娘帮忙，她家人就劳烦您先照顾着，晚点我给你买张记的芙蓉糕吃。”
“臭小子，赶紧走。”肯定嫌弃她话多。
聂聪笑了笑，见顾云冬已经和顾云书说完话了，赶紧带着她走了。
他先带顾云冬去了茶楼，顾云冬身上还穿着逃荒路上的那套衣服，脸上也脏兮兮的，没他带着，茶楼根本不会让她进。
让她在包厢等着，聂聪自己去了衙门，叫了一个见过盗匪的小兵过来。
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整套的笔墨纸砚。
顾云冬却只拿了其中的纸，又问茶楼的小二要了一只炭笔。
聂聪不明所以，尽量委婉的问道，“你用不惯毛笔？”他怎么忘记了，一个乡下姑娘肯定没念过书啊。
顾云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了，先说说那盗匪长什么样吧，眼睛鼻子嘴巴脸型，尽量详细一点。”
第三十二章 顾云冬的本事
那小兵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聂聪说过事情的经过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画图的人竟然是个邋邋遢遢看起来就是个流民的十多岁小姑娘。
就她？会画人像？还自认为比他们宣和府里的那些画师要厉害？
开什么玩笑？
要不是聂聪在这里，他都想要扭头就走了。
顾云冬见他沉着脸不说话，想也知道他这是不信任自己。
她微微的点了点桌面，笑着问，“难道你已经不记得那个犯人长什么样子了？”
“谁说我不记得了？”小兵当即反驳出声，紧跟着眼神里透着一股愤恨，“那盗匪杀了同我并肩作战的好兄弟，我每夜每夜都能梦见他，他脸上的多少颗痣我都一清二楚。”
“那说吧。”
“……”小兵被噎了一下，旁边的聂聪又撞了撞他的手臂，他这才拽紧了拳头开口，“脸有点圆，看起来就是一副憨厚老实人的样子。眉毛比较粗，而且很黑很长，眼睛不大，狭长，鼻子肉比较多，嘴巴，嘴巴跟我有点像。”
顾云冬低着头，一边根据他说的一边用炭笔描绘。
一边描，还会时不时的问他，“这样？还是再圆一点……眼底下眼袋深不深……狭长是哪种长……下巴肉多不多……”
一开始她只是画个大概，等差不多确定了，再重新抽出一张白纸来，将小兵说的那些五官脸型全部整合在一起。
顾云冬动作飞快，唰唰唰的没多久就画完一张了。
那小兵刚说得口渴去喝了一口茶，再过来看时，‘噗……’的一口水全部喷了出来。
“啊，小心点啊。”顾云冬忙将纸张往远处挪了挪，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小兵忙不迭的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就迫不及待的拿起那张纸，整个眼睛都瞪圆了。
聂聪刚才躲避他喷出来的口水时后退了好几步，此刻再抬起头看他一脸震惊的模样，不由的好奇问道，“怎么了？”
小兵难以置信的低声喃喃，“像，太像了，简直太像了。”
“真那么像吗？”是不是太夸张了？聂聪摇摇头，绕过桌子走到他身后去看。
这一看，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小兵不可思议的开口，“就像，就像是从他脸上拓下来一样。”
“竟然还有这样的画法。”聂聪惊叹的摇头，小心翼翼的从小兵的手里接过来，看了一眼再看一眼，忍不住啧啧称奇。
那些画师的画也很好看，但聂聪不是书画大家，不太懂得欣赏，只知道意境挺美，人物也很美，但和真人总归是有些差距。至少，对于他们办案的实际作用不大。
可如今这张人物画，就仿佛整个人都活了一样。
而这却仅仅只是一只炭笔画出来的而已。
抬眸再看向顾云冬时，聂聪的眼神都变了。
这位顾姑娘，真的只是个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吗？
“这画法，谁教你的？”
顾云冬也喝了一口水，耸耸肩说道，“一个不认识的人，他也没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第三十三章 顾云冬的过去
聂聪有些失望，转念又觉得正常。
这世上古怪的人很多，尤其是有真本事的人。就像他们府城有个棋艺高超的名手，就是个十分古怪的人。
顾云冬不知道他已经替自己找好借口了，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许久没画了，都有些生疏了，还好慢慢的找到了感觉。
顾云冬前世是个孤儿，在福利院时过得并不是很好。五岁那年也被人领养过，可才过了半年，领养她的夫妻便遭遇车祸双双去世。
她被重新送回福利院，也不知道谁说她是个扫把星，那对夫妻是被她给克死的。因为这个谣言，她在孤儿院根本就没有朋友，院长也看她不顺眼。
福利院资源有限，为了能吃饱穿暖，院里的孩子其实没少明争暗斗。顾云冬是时常被欺负的那个，偏偏每次有什么矛盾，院长都是以处罚她作为结束。顾云冬从五岁开始就知道要自食其力，不能软弱。
她对福利院没什么感情，但她刻苦，自己考上了大学，勤工俭学供自己大学毕业找到工作。
她当时最有兴趣的专业就是美术，可学艺术类的都费钱费时间，而她偏偏两样都缺，只能放弃。
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心痒痒了，会去美术学院蹭课，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学的断断续续的，但是却画的很让人惊艳。
尤其是人物画，连老师都忍不住可惜，甚至为她去学校申请奖学金助学金，让她学这个，只是被顾云冬拒绝了。对于未来都没有保障的人来说，兴趣爱好有时候是十分奢侈的东西。
可没想到，当初学的东西，竟然在这里能用上。
她揉了会儿手腕，问还在拿着纸张讨论称赞的聂聪和小兵，“所以，这个可以吗？”
两人忙不迭的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太可以了。”
聂聪又去抽了一张纸，脸上笑容殷切多了，“再多画两张。”
“就两张啊，再多没有了。”她开始有些怀念复印机了。
有了第一幅，第二幅第三幅就快多了。
没多久，聂聪就拢好三张人物画要走，“快，回府衙，让人拿着这个去抓人，这么清楚肯定有人见过。”
他抬脚就要走，顾云冬忙一把把人给抓了回来，“等会儿。”
“怎么了？”
“关于这画的来处，你们要帮我保密。我可不想被那个穷凶极恶的盗匪给盯上，我还有家人要保护的。”
聂聪顿住，表情严肃了几分，“你放心，不光是你，那些画出通缉令的画师，我们也都是保密的。画的事情，我只同知府大人一人说，绝对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
旁边站着的小兵也慎重的点头，“姑娘放心。”
老实说，他到现在都没看清楚这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太……邋遢了。
顾云冬这才松开了手，聂聪赶紧卷好了画，带着小兵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他们一走，顾云冬也准备离开。
只是刚一转身，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狠狠的敲了一下桌面，“哎呀，银子的事情还没说好呢。”
第三十四章 终于干净了
顾云冬有些懊恼，可人都走了，她也追不上。
好在她现在住在柯表姑家，总能见上的，不怕他赖账。
顾云冬可惜的摇头，这才离开了茶楼。
这会儿已经有些晚了，街上的人陆陆续续的开始收拾摊子回家。
看到脏兮兮的顾云冬，一个个都嫌弃的捂着鼻子离得远远的。
顾云冬原本还想看看这府城的环境，见状赶紧加快脚步。刚才还不觉得，现在突然感觉身上有点痒，十分的不舒服。
走到柯表姑家时，隐隐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推开院门，就见顾云书兄妹两个正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巧巧的仰着头，听对面柯表姑在说话。
而杨氏，则蹲在水井旁边洗衣服。
他们的衣服总共就只有一身能够换洗，路上也很难找到水塘能让他们洗洗晒晒，所以两身衣服都是脏兮兮的，已经不好穿了。
如今顾云书两人的衣服应该是柯表姑去问隔壁借的，穿在身上并不怎么合身，但好歹干净舒服。杨氏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柯表姑的，有点短。
柯表姑正面对着大门口，因此是最先看到她的，当下撇了撇嘴，对她说道，“脏死了，赶紧去洗洗，你的衣服我也借来了，在西厢房里，自己去拿。”
杨氏三人听到，立刻扭头朝她看过来，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柯表姑冷哼了一声，“这么晚才回来，他们一个个的都以为你走了再不回来了呢，干活也心不在焉的，说话也没精神。”
杨氏和顾云可对她的话没多大反应，顾云书却已经懂事了，闻言忍不住红了红脸，小声的说道，“我们就是，就是担心大姐。”
顾云冬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大姐不会走的，你们先说说话，我去洗洗。”
她进了西厢房，这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光照通风都不错，让人感觉很舒服。
杨氏颠颠的给她提了热水进来，让她换了衣服好给她拿出去洗。
顾云冬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柯表姑家没大的浴桶，所以只能拿着盆擦洗几遍。可饶是这样，也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洗完后感觉整个人都轻了好几斤似的。
换好衣服，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顾云冬神清气爽的走出了房间。
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下来，杨氏几人都不在院子里，反倒是厨房那边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顾云冬寻声过去，就见柯表姑正在烙饼熬粥，杨氏在烧火。
见她进来，柯表姑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虽然在杨氏三人洗干净脸后就看出这一家子的样貌都不错，但看到顾云冬时，她还是微微有些晃神。
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小姑娘，若再吃得好点长点肉，那真的就不只是清秀能形容了。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神，柯表姑忙轻咳了一声说道，“我看你们赶了一天的路，身上也没啥吃的东西。看在那三两银子的份上，今天晚饭就先包了。不过先说好了，明天你们得自己烧，我是不管的。”
第三十五章 给你烧肉吃
柯表姑的手艺还不错，晚饭是稀饭配着大饼和酱菜，几人都吃得很满足。
晚点回房时，杨氏三人很快就睡着了。顾云冬却睁着眼睛看着床帐，半丝困意都没有。
她已经养成了晚上守夜的习惯，骤然安稳下来，她竟然睡不着。
怀里搂着顾云可，小姑娘睡着了还往她这边拱了拱，很是依赖的样子。
看着她抿着小小的嘴动了动，顾云冬忽然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真好，终于不再流浪，不会遭遇莫名其妙的危险，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睡在软绵绵的床上。
甚至，还有家人。
顾云冬渐渐的放松下来，慢慢的才沉入梦乡。
次日一早，她就揣着二两银子出门了。
柯表姑可是说了，今天她得自己烧饭。如今安定下来，她还有许多东西要置办，最起码菜米油盐什么的，总不能用房东的。
只是她只有二两银子，要买的东西却有点多，府城的物价也不便宜。
看来，她必须去催债了。
顾云冬直接去了知府衙门，偏偏门口的守卫说聂聪不在，好像是去抓人了。
顾云冬只能揣着二两银子去逛街，看看附近有没有能赚钱的地方。
走了一圈后她就放弃了，城里的流民不少，她稍稍打听下就知道了，这些人干活只要包吃包住，压根就不需要工钱。
这不是破坏行情吗？干活怎么能不要钱呢？
顾云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干脆去了柯表姑告诉她的集市。
集市倒是热闹，顾云冬买了几样蔬菜，还有葱姜蒜，又去割了两斤肉，转了一圈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个摊子竟然在卖苹果。
小摊贩子见她停下步子，立刻热情的招呼起来，“姑娘，来看看这沙果，这可是好东西，酸甜可口，生津止渴，人大夫说还能消食治病呢。是我特地从燕地那边带过来的，咱这边都没有呢，也不贵，十文一个，姑娘来几个？”
十文钱一个？你们府城的人都会抢劫是吧？算了，她空间里有。
顾云冬扭头就走，那小贩忙叫她，“欸，姑娘别走啊，价格好商量，可以便宜一点的嘛。”
顾云冬走得更快了，提着篮子就离开了集市。
随即又拐进了米粮店，买了一斗米和两斤白面，转身去杂货铺买了油盐碗筷等等。
她开始怀念现代的大型超市了。
原本还想去布庄扯点布，想想还是算了，那两身衣服洗好了还能穿，等她有钱了再买，现在……穷啊。
七七八八的一通买下来，顾云冬手上已经拿不下了，趁着拐进角落没人注意的时候，将一部分塞进了空间里。
然后，她捏着仅剩下来的一两银子，慢吞吞的挪回了家。
钱，真的不禁用啊。
柯表姑不在家，顾云冬进院门的时候，顾云可便颠颠的跑过来，抱着她的大腿问，“大姐你买了什么？”
“大姐一会儿给你烧红烧肉吃。”顾云冬将菜篮子压低了一下，让她看了看。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啥叫红烧肉？”
顾云冬想起来了，以前在顾家，他们一家子是几乎吃不上肉的。顾云可那么小，就更别提了。
更何况，赵氏也不会烧红烧肉吃。
第三十六章 四菜一汤
顾云冬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发黄的头发，笑道，“一会儿大姐做了你就知道了。”
顾云可咽了咽口水，“肯定很好吃。”
顾云冬去了厨房，先拿了两个苹果切了摆放在盘子，顺手递给跟在她屁股后面进来的顾云可，“端到堂屋去跟哥哥和娘一块吃。”
“这是啥？”小姑娘好奇的看着水润润的围成一圈的苹果瓣，伸出小手指悄默默的摸了一下。
顾云冬被她可爱的动作给萌到了，直接拿起一瓣塞到她嘴巴里，“这是沙果，好吃着呢，就是有点贵，不能浪费了知道吗？”
顾云可‘咔擦’咬了一口，脆脆的，还有汁儿，比野枣子还甜，圆溜溜的眼睛当即就亮了，忙珍惜的拿着小手抓着，一点一点的啃。
“去吧。”顾云冬推了她一下，小姑娘捧着盘子就去找哥哥了。
顾云冬撸了袖子，淘米把饭给煮上，在灶下塞了两根大柴火。
这才去洗了手，先拍了根黄瓜，弄个凉拌黄瓜清清爽爽的，她也不敢放辣，小孩子不能吃。
再切了茄子，拿了小半块肉嘟嘟嘟嘟的剁了起来，来个肉末茄子。
然后打了三个鸡蛋，蒸了一大碗的水蒸蛋，撒点葱末，又黄又绿，颜色鲜亮，看着就有胃口。
随即开始烧红烧肉，她买的是五花肉，要二十五文钱一斤，府城的肉也特别贵。
顾云冬从小会烧菜，自己一个人过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犒劳自己。厨艺虽然比不上大饭店的厨师，但也不差。
因此柯表姑一进门，就闻到浓郁的香味，香的她下意识的就咽了一下口水。
循着味道走到厨房，见到忙忙碌碌的顾云冬，再看到旁边饭桌上放着的几道菜，她就有些挪不动脚了。
顾云冬一转头就看到她了，当下擦了擦手说道，“表姑回来了，你先歇会儿，我再煮个汤就能吃饭了。”
柯表姑努力的移开视线，克制着板着脸说，“还早，你慢慢烧，我一个人吃下个面条就行，很快的。”
顾云冬笑了，“表姑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昨天费心费力的给我们一家四口做了晚饭吃，我还能让你一个人吃面条不成？待会儿就一起吃吧，我煮饭的时候可是把你也给算上的，要是你不吃，那可就要浪费了。”
柯表姑看了她两眼，背着手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嘀嘀咕咕的，“浪费什么浪费，中午吃不完，晚上不还能吃吗？小姑娘家家的，话都不会说。”
她径自就去了自己的房间，顾云冬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算了，不管了，她转过身烧最后一道冬瓜豆腐汤。
等到将汤给盛上来放好，就见到厨房门口三个脑袋趴在那里，抽动着鼻子拼命的吸。
顾云冬忍笑，让顾云书去叫柯表姑，可以吃饭了。
顾云书忙转身，刚跑了两步，柯表姑已经过来了。
她径自走到顾云冬的面前，依旧严肃着脸说道，“把手伸出来，这给你。”
第三十七章 两个消息
顾云冬看到递过来的一两银子，诧异的抬起头。
柯表姑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也不白吃你的，这一两银子就当饭钱。反正你也要做好几个人的饭，顺便把我的一起做了，省得麻烦。一两银子够了吧？”
“够，够了。”
“改天买菜你跟我去，我知道谁家的便宜又新鲜。”
顾云冬将银子收好，立马点头，“没问题。”
哎呀，今天花出去的一两银子回来了，总算没那么心疼了。
顾云冬喜滋滋的将碗摆上，两个小的外加杨氏都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着桌上的菜。
大姐好厉害，他们从来都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
顾云可吃了一口水蒸蛋，整个小脸都能发光似的，陶醉的不行。
“滑溜溜的，好好吃。”
顾云冬看着她那模样有些心酸，小姑娘从来都没吃过水蒸蛋。赵氏对他们这一房非常吝啬，有好吃的都是给二房三房的，她们要是敢馋嘴，一巴掌就会下来，毫不留情的。
她给顾云可挖了好大一勺，“喜欢吃就多吃点，以后大姐经常给你做。”
“大姐，你真好。”小姑娘仰着小脑袋，嘿嘿的笑着，“我喜欢这里，奶不骂，二姐不打，还有好吃的，比我梦里还好吃。”
她嘴里的二姐是二房的堂姐，比顾云冬小一岁，却是个张扬跋扈的。看顾云可长得粉粉嫩嫩的，比她好看，就时常会去掐她。
小小的人儿哭着跑着去找顾云冬，原来的顾云冬是个爱哭软弱的，却还是替她去找二房的那丫头理论，结果吵了起来。
赵氏当即就甩了她一巴掌，打得她耳朵都出血了，躺在床上好些天才好起来。
小姑娘吓到了，从此后再不告状，被掐也是默默的哭两声，到后来就干脆整日里待在房间里不出去。
如今没了赵氏，没了二姐，她性格也渐渐的变得开朗起来。
顾云冬心酸的同时，又很欣慰，她觉得让杨氏三人的日子变得好起来让她很有成就感。
顾云书和杨氏也很心疼顾云可，一人给她挖了一勺水蒸蛋吃。
小姑娘左边坐着大姐，右边坐着哥哥，感觉好幸福，‘啊呜’一口将嘴巴塞得满满的。
她很捧场，顾云冬就忍不住想要宠着她。
不止她，杨氏，顾云书，还有柯表姑，一个个对她的手艺都赞不绝口，盘子吃的干干净净的，这样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从来都没想过。
顾云冬也很喜欢这样平静的日子，唯一焦虑的就是银子一点一点的少了。
好在，三天后，聂聪终于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柯表姑家的院门口。
而且，给她带了两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聂聪再见到顾云冬时，差点都没认出她来。这个真的是那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小丫头？居然……这么好看？
顾云冬可不理会他的惊异，两手一翻，就跟讨债鬼一样，“我的银子。”
嗯，声音很熟悉，是本人没错了。
聂聪这才摸出钱袋子，从里面摸出了一张银票来。
第三十八章 有银子了
银票是五十两面额的，全国通用的汇兴钱庄的标志。
顾云冬的眼睛不由的亮了亮，就听到聂聪说道，“这是知府大人奖赏你的，你那画像太管用了，我们拿了就分头去搜捕，没想到不止一个人见过此人。就昨天夜里，人就被我们给抓着了，连他几个手下都给一窝端。”
聂聪说道这个还很兴奋，尽管忙乎了几天，可却精神奕奕的，“大人说你立了大功，你可不知道，那盗贼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入城了，要是再晚几天抓不到人，我们这边也要出事。五十两银子你收好，给自己买点好的，你看看你，长得挺好看，就这身衣服……”
许是有些熟悉了，聂聪说话随意许多。
顾云冬就当没听见一眼，喜滋滋的拿着银票看了又看。得找个机会去兑换银子，反正她有空间，不怕银子的重量。
没想到聂聪又摸出两个银锭子，“这个也给你，这是你当初入城交的入城费，大人说也还给你。”
顾云冬惊讶，忙不迭的拿了过来，“你们知府大人真是个好人呐，一生平安。”
“……”聂聪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这抢钱的动作也太快太明显了吧。
他摇摇头，失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钱篓子，好了，钱给你，我也该走了。”
顾云冬摆摆手，让他随意。
然而聂聪刚走了几步，忽然又转回来，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还有个事得先给你说下。”
见他表情严肃，顾云冬终于将视线从银票上挪开，“什么事？”
“我刚从衙门回来，见到从京城那边过来的人，我隐约听到，京城那边……”他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都要听不见，“皇上驾崩了。”
顾云冬一愣，皇上，那是个离她很远很远的词啊。
不过她对这皇上没啥好感，永宁府闹灾荒，饿死的人不知凡几，这么久却一直等不到朝廷派人过来赈灾处理。她听说就这样皇帝还在宫中饮酒作乐，妃子封了一个又一个，甚至还巧立名目要加税，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驾崩了，也好。
聂聪提醒她，“通告应该很快就会贴出来传遍全城，这段时间可能会有点乱，你们尽量不要出门乱走，不要穿红戴绿，饮酒作乐。皇上驾崩，新皇登基，肯定会有所动作，你们等消息就是了。”
“多谢提醒。”顾云冬知道他是指关于灾荒一事，先皇不作为，新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但愿不是个视人命为草芥的。
聂聪走后，果然当天下午，城门处就贴了告示。
皇帝驾崩，天下哀悼，百姓需服丧三个月，期间不得穿红戴绿，婚嫁娱乐。
两天后，城门又贴了一告示，新皇登基，是为晋武帝，次年改年号为兴泰元年。
不管是先皇驾崩，还是新皇登基，这些都距离顾云冬太远，她并不太在意。
可没想到新皇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在了永宁府。
朝廷终于派遣了钦差大臣前往永宁府——赈灾。
第三十九章 回不回去
据说在钦差大臣抵达永宁府的当天，晴了不知道多少时日的老天陡然落下雨来，大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
干涸的土地得到湿润，死气沉沉的百姓们欢呼大喊，仿佛终于看到了曙光，一个个都说这是天降祥瑞，昭告天下新皇为当代明君，得上天眷顾。
顾云冬还在宣和府，还不知道那边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就算知道，她也不以为意。
她此刻站在城门口的布告栏前面，看着刚刚贴上去的通告，微微的皱了皱眉。
这则布告是关于他们这些逃荒的灾民的，永宁府已经有了赈灾的粮食和银两，乱象已平，秩序在慢慢的恢复，他们这些人自然也要回去的。
但凡回去的人，府衙都会给出一定的路费，且三年免征。
当然，不回去也行，流民就地安置，附籍，由衙门重新登记。这种就没有三年免征的条件，也没银子拿了。
而且安置的地方也要看你运气，基本上不会在太繁华富裕的城镇，甚至稍稍好一点的村庄都不会有。田地也没有分配，最多给你两亩荒地自己开垦。
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回去，落叶归根的想法在众人脑海里根深蒂固。有银子又能免征三年，回老家那边依旧是熟悉的亲戚朋友。
更何况许多城镇的人，产业房子都在永宁府，就这样放弃损失太大了。
可这些，对于顾云冬来说，却没有太大的诱惑。
她看完通告，便提着菜篮子回到了柯表姑家。
柯表姑坐在院子里，拿着针线正在给两个小的做鞋子。她才发现这个厨艺很不错的姑娘居然不会做衣服鞋子，杨氏倒是会做，但不好看。
柯表姑疼两个孩子，让顾云冬买了碎布头自己缝。
一边做一边说话聊天，她面前放了三张小凳子，两个孩子连带着高挑的杨氏，都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听。
听见开门声，柯表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城门口又贴出新的布告，我去看了一眼。”
“上头说什么了？”
顾云冬关上院门，将菜篮子放在一旁的石磨上，这才将布告上的内容说了一遍。
柯表姑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接着缝。
杨氏和顾云可依旧迷迷糊糊的听不太懂，顾云书却明白了，当即高兴的抱住她的腰身，“我们可以回家了？家里那边有粮食吃了？”
顾云冬低头看着双眼都亮晶晶的小家伙，问道，“你想回去吗？”
顾云书一愣，眨了眨眼很是不解，“大姐不想回家吗？”
不回去那去哪儿？这里是柯表姑的家，不是他的家啊。别人的家总不能住一辈子，而且租金好贵。
顾云冬摸了摸他的脑袋，“回去那个家，有爷奶，有二叔三叔一家，我们可能永远都要伺候他们，一辈子都不能再吃我们前两天吃的东西了。”
顾云书陡然想到以前的日子，脸色整个都变了。
柯表姑斜睨了顾云冬一眼，吓唬小孩，不要脸。
顾云冬就当没看见，继续蛊惑道，“而且，你还记不记得为什么我们分不了家？”
第四十章 顾爹念过书
为什么分不了家？因为……
“族长不肯。”顾云书低垂着头，说道族长时，愤恨的眼睛都红了。
顾家的现任族长和顾爹顾大江有私仇，因此在任何事情上面，都要狠狠的压他们一头。
顾大江六岁的时候，被村子里唯一的一个老秀才看中。他说顾大江有读书的天赋，只要好好培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顾老头听了有些心动，可赵氏不肯。人顾大江有出息了，他儿子还不得被压得死死的？将来她还得看他脸色过日子。
她撒泼打滚不停的闹，说家里穷，没钱交束脩买纸笔，而且顾大江要帮着家里干活，没空。
顾老头很快就妥协了，后来是当时八十多岁的老族长出面狠狠的训斥了两人。
“家族里面能有个出息的读书人，那是多光宗耀祖的事情，列祖列宗在天上看着呢，哪能由着一个妇人破坏。将来考取功名当了官，还能福泽族中子弟，顾家家族从此有多荣光想想都知道。”
老族长强势介入，笔墨纸砚由族里出。老秀才又不要顾大江的束脩，这才收了顾大江为学生，尽心尽力辅导他一人。
可好景不长，顾大江读了五年书，老秀才刚打算让他去考童生，老族长年纪大去世了。他自己也身体不好，过了两个月一场风寒也没了。
现任族长是凭着不太光明的手段坐上的，当年他也有意让老秀才收自己的儿子为学生，可他儿子并不是读书的料，老秀才委婉的拒绝了。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被人当成笑话一样传了出去，还拿他儿子跟顾大江相比，说他是蠢蛋。他儿子因为受不住嘲弄，在家里大发脾气，撞到了他刚有身孕不久的妻子，害的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这事没办法怪儿子，又找不到谣言的源头，只能把一切的缘由都推到顾大江和老秀才的身上。
老族长和老秀才相继过世后，顾大江自然没办法继续读书，现任族长连童生试都不让他去考，他被赵氏困在家里干活。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镇上的一家饭馆掌柜的看中，凭着那几年认得字当了账房。
顾大江的书不是白读的，他知道他们这一房在家里过的并不好，因此一直在找机会分家。
杨氏当年生顾云冬的时候，是被赵氏打得早产的，大出血差点连命都没保住。杨氏就是因为那次导致身体不好，许多年都不曾有孩子，一直到顾云冬八岁的时候，才有了顾云书。
也是那一次，顾大江态度强硬的分了家。
然而两个月后，家里活没人干的顾老头就后悔了，不承认分家。
现任族长兼村长当场撕毁分家文书，将顾大江又并回去了，顾大江若不同意，就以不孝的罪名将他们一家除族。
除族！！！
没了家族，就如同无根的浮萍，连落叶归根都做不到。
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这是要上衙门登记，一辈子都跟着他们的污点。不说顾大江自己，就说他的儿女，永远都会被人看不起，受人指指点点，低人一等，婚嫁艰难。
第四十一章 决定落脚地
看着才刚出生没多久的顾云冬，顾大江和杨氏考虑许久，到底还是妥协了。
那会儿杨氏还没痴傻，赵氏也因为害的她难产有些心虚，且大夫说她可能以后都生不了孩子，顾大江又大发雷霆分了家。
顾老头和赵氏是第一次见到顾大江发那么大的火，都有些被吓到了。生怕他被逼急了不管不顾和大家同归于尽。因此一家三口重新回到顾家老宅时，日子倒是还不是太难过。
赵氏也只敢嘴上骂骂咧咧的，让杨氏干点活，打是不敢打的。如此顾云冬倒是过了几年安生日子，直至顾云书出生，赵氏的那点心虚彻底飞了，又开始作妖了。
等到顾云可出生后，赵氏就故态复萌，偏偏杨氏生完小女儿半年后，在一次去河边洗衣服时，不慎滑倒，脑袋磕到石头上，再醒过来时人就不清楚了。
顾大江一面找机会带杨氏去县城府城看大夫，一面又要照顾几个孩子，忙得焦头烂额，家里许多事情都顾不上，还遇上了灾荒，想分家就更是奢望了。
可现在不同了，他们逃荒来到了宣和府，不说顾老头族长已经管不到她们身上，如今他们还能光明正大的落户。
顾云冬可一点家族观念都没有，人一辈子不长，过得舒心才最重要。
但这只是她一个人的观点，杨氏和顾云可不懂，但顾云书的意见，总要征询的。
即使是……误导。
果然，顾云书想到自己以前在老家的日子，想到爹爹被族长踢了一脚都不能还手的样子，想到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打被骂的生活，想到姐姐妹妹被堂姐欺负却还要被奶打耳光的事情。
顾云书的脑袋顿时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回去，不想回去。”
“你确定？”
顾云书很坚定，“确定。”
顾云冬微笑，又摸了摸他的脑袋，“那就不回。”
柯表姑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筐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道，“既然决定了，那就去衙门登记好，顺便看看聂聪在不在，让那小子帮你留意看看哪儿好。”
说完她就回房了，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顾云冬知道，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很喜欢两个孩子，如今有些舍不得了。
她很快去了衙门，衙门口聚了不少人。
顾云冬找到聂聪，将自己的意思一说。聂聪二话不说就应下了，“你放心，你是在大人那里挂了号的，肯定给你选个好一点的村子。不过你要有心里准备，安置流民的村子总归不会太富裕。”
“我明白，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那种距离镇上县城都不会太远的村子。最重要一点，村里的人都是杂居的，村长好说话的那种。”再遇到顾家族长那样的，她就要头疼吐血了。
咳，要求有些多，尽量寻摸着吧。
没想聂聪还真给她选了个不错的，算是所有流民安置里最好的村落了。
顾云冬跟着他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就可以出发走了。
只是离开前，她却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第四十二章 胡闹
顾云冬要带着杨氏去看看大夫。
以前在顾家时，顾大江就带她去过县城府城，可惜当时银钱都在赵氏的手上，顾大江私下存的有限，看的大夫自然也少。
就这样，赵氏每次见他们出门都要闹一场。
顾云冬前些日子也打听过了，宣和府医馆很多，其中最大的就是城南的惠民医馆，里面有个大夫姓何，曾经治好过两位像她母亲这样的病人。
前段时间何大夫出远门看诊，昨日才回来。
顾云冬只带了杨氏一人过去，何大夫医术高，在医馆的地位自然也不低，因此看诊的价格也贵。
顾云冬两人过去时，前面还有三个病人，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轮到她们。
杨氏有些紧张，抓着顾云冬的手紧紧的，“冬冬……”
“娘，咱们先给大夫把把脉，放心吧，没事的，我在这呢。”
何大夫倒是慈眉善目，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探出手，微闭着眼睛细细的探脉。
只是时间过去越久，他眉头便拧的越紧，顾云冬渐渐的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等到何大夫收回手，顾云冬忙问，“我娘怎么样了？”
何大夫没回，只是站起身，走到杨氏的身后去看她的后脑。
杨氏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顾云冬忙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何大夫细细的看了许久才重新坐了回去，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他问顾云冬，“之前别的大夫看的时候，是不是给她下过针？”
其实每次去医馆，都是顾大江带着去的，顾云冬没跟着。
但下没下针这事，她还真的知道。
“是下过针，当初在永宁府时有个大夫帮我娘看过，当时扎了几针，说是可以给我娘驱散淤血。只是扎完之后，我娘就昏迷了一天，那大夫也说这是正常现象，多去他那边扎几次，淤血慢慢化开就能恢复了。可后来永宁府乱了，我爹娘就没再去。”
“胡闹！庸医！！”何大夫却气得破口大骂，杨氏被吓得扭头就紧紧的抱住顾云冬，死死的闭上眼睛。
何大夫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语气依旧是硬邦邦的，“人的脑袋最是复杂，在没有把握能治好的情况下，怎么能胡乱下针。还，还驱散淤血，简直是庸医，庸医。”
顾云冬神色变得凝重，“何大夫的意思是，我娘她……”
“哎，若是之前，我还有把握能治好，现在她被那庸医这么扎几针，我只有三成把握。一个闹不好，可能会适得其反，连性命都保不住。”何大夫摆摆手，“还不如就保持现在这样，至少人是活着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何大夫摇摇头，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有个人或许能治。”
顾云冬眼睛一亮，“谁？”
“宋太医，他是太医院出来的，我之前也得到过他多番教导。可惜他如今云游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有希望就好。
顾云冬立刻道，“那能不能劳烦何大夫，等宋太医回来了，让人去鱼米巷那边送个消息。”
说完，拿出了五两银子递过去。
第四十三章 准备离开
五两银子，有一两是看诊费，其他算是劳烦何大夫的费用。
鱼米巷就是柯表姑住的地方，柯表姑也赞同她早日将杨氏的病治好。家里有两个还年幼的孩子，顾爹又和他们失散了，就顾云冬一个人撑着，终究不是事儿。
何大夫看了她一眼，却只收了那一两银子。
“你放心，我会帮你把话带到的，这些你拿回去吧，我不会要的。”何大夫说，“不过你也要记住，不要再找那些不靠谱的庸医了，白费银子事小，闹出人命是大。如今这宣和府里面，能治好你娘的，恐怕只有宋太医了。多等等总归不是坏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顾云冬笑容真心许多，“多谢何大夫，我记下了。”
何大夫又叮嘱了她一番要注意的地方，开了点温补的方子就让她去取药了。杨氏身子骨确实不太好，这些年不说吃饱穿暖，就是当年生了孩子后没好好养着落下的妇女病也需要调理才行。
顾云冬带着杨氏重新回到柯表姑家，将情况和柯表姑说了，后者点点头表示知道，“放心，等宋太医那边有消息了，我会找人给你带话的。”
如此，顾云冬在第二天便收拾东西，准备去他们落户的村落了。
走之前烧了一顿大餐，聂聪也过来吃了，他还是第一次吃到顾云冬的手艺，当即后悔不迭，“早知道你烧菜这么好吃，我就早点过来了。”
柯表姑斜睨了他一眼，“吃人家一顿饭，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报答？”
聂聪一愣，“做啥？”
他自认为能帮的都帮了啊，这马上要走了，难道让他亲自送她去？这不太好吧，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他也没那个时间啊，最近事情好多的样子。
柯表姑对这侄子的死脑筋有些无奈了，怪不得他爹要把他弄到府衙去历练历练。
她狠狠的拍了聂聪一下，“人家娘几个小的小，弱的弱，也没个撑腰的，明天就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了，被人欺负了怎么办？难道还让她千里迢迢的跑到府城来求助吗？”
聂聪猛地恍然大悟，吞下嘴里的鸡肉就起了身，“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顾云冬失笑的看着柯表姑，“其实聂少爷帮了我够多的了，不管去了哪里，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虚伪，刚刚聂聪走之前你怎么不拦着？我知道你是啥人，就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没意义的场面话了。”
顾云冬哈哈笑了起来，“那就谢谢表姑了。”
“其实你帮聂聪的也不少，上回他带头抓到那盗匪头子，你都不知道他得了多少好处。”
府衙那边不必说，就说聂聪他爹，对他就刮目相看，对他倚重不少。
聂聪很快就回来了，递给她一封信，“你那村子属凤开县，那边我没认识的人，不过咱们府衙的江捕头和那边县衙的李捕头交情不错，回头些许小事需要帮忙的，你找他，这是江捕头的信。”
说完不等顾云冬反应，又神秘兮兮的开口，“再给你个好东西，你可得收好。”
第四十四章 离开
聂聪拿出一枚铜钱来，那铜钱有个豁口，用是不能用的，这是好东西？
顾云冬拿着铜钱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来，疑惑的视线就落在聂聪的身上。
“行了，别卖关子了。”柯表姑瞪了他一眼。
聂聪这才轻咳了一声说，“我找江捕头写信的时候，大人正巧路过，知道了你的情况后，就叫我过去给了我这枚铜钱。凤开县的县令是咱们大人提上去的，你日后有了麻烦，可以把这枚铜钱给县令，他会帮着你点的。”
“你们大人……真是好人，一生平安。”顾云冬都不知道堂堂知府大人居然这么空闲，还会关注她这样的小人物。
聂聪嘴角抽了抽，她除了会说大人是好人一生平安之外，就没别的形容了？
不过顾云冬想的也没错，知府大人哪里就那么空闲了？他会记住她，完全是因为聂聪提过好几次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她画的人画像。
因为那人物画，府衙在短短三天时间内将盗匪头子给抓到了。偏偏又正值新皇登基，正是重视灾荒叛乱的时候，他算是头一个立功，而且还是大功，更是印证了新皇登基得上天眷顾的传言，也在新皇面前大大的露了脸。
新皇此时正是要提拔人才，大刀阔斧的进行整顿官场安插自己势力的时候，知府大人这么一来，成了新皇名单上的人，这边任职满了，基本上升一升去京城是没问题的了。
这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的，可不就是顾云冬吗？还是个女娃子，可不就让知府大人印象深了许多吗？
顾云冬收了铜钱，她是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的。
这年头，有钱还不够，还要有势，否则再多的钱都守不住。这铜钱和那封信，用不上最好，能用上她自然也不会白白的放着。
顾云冬道了谢，将信和铜钱都收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城门刚开，顾云冬便带着一家子离开了鱼米巷。
柯表姑没出门送，她情绪不高，一直在房间里面待着。等到院外连丁点声音都没有后，才叹了口气，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空荡荡的房子里，仿佛半点人气都没有，前两天还叽叽喳喳的孩童声音已经不见了。
柯表姑走到厨房，似乎隐隐还能闻到一丝香气。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柯表姑确实喜欢那两个孩子，连带着懵懂的杨氏，也让她有几分怜惜，更加欣赏带着母亲弟妹千里迢迢安全来到宣和府的顾云冬。
这小姑娘，若不是个女娃，将来的成就还不定多高呢。
可惜了。
柯表姑重新回到堂屋，就见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拿起一看，才发现竟是一张菜谱，上面罗列了五六个这段时间她喜爱吃的菜色。
“这丫头……”柯表姑失笑。
此时的顾云冬，却已经出了城门口，正坐着马车前往永福村。
马车是租来的，现在手里有银子，顾云冬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从府城去永福村，走路可是要三天，若是快马加鞭只要一天就够了。
第四十五章 永福村
顾云书和顾云可也有些舍不得柯表姑，刚上马车时人还有些恹恹的。
等出了城门好一段后，才终于精神起来。
两个小的第一次坐马车，屁股底下坐垫软软的，四面都有门板挡着。窗帘子一放下，便太阳晒不着，人也看不到了。
“大姐。”顾云书趴着窗口看了好一会儿，才扭过头，脸蛋红扑扑的开口，“永福村很远吗？人多不多？咱们到那里要住哪里？是不是还要盖房子？”
“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顾云冬笑道。
顾云书嘿嘿的笑，“大姐肯定也不知道，没事，我们到了那就啥都晓得了。”
顾云可已经整个人都歪进顾云冬的怀里了，小手里拿着柯表姑给她的花生，小仓鼠一样小口小口的吃着。
杨氏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有一家四口的衣服，新的旧的好几套，还有柯表姑给做的鞋子，一大包的糕点。
马车里面还有两个背篓，装着一些她们前些日子在府城买的东西，虽然不多，但都码的整整齐齐的。
顾云冬看着窗外一点一点往后移的景色，心里也多了一份期待和兴奋。
终于，要有一个新家了。
马车速度不是很快，再加上车里有两个孩子，还是以舒适为主。
因此赶了一天路，也才将将抵达凤开县县城而已，幸好在城门关上之前入城了。
天色已晚，顾云冬带着几人去客栈里住了一宿，等第二天城门开了才重新启程，前往永福村。
聂聪确实给她们寻摸了不错的村子，永福村距离县城差不多将近两个时辰，到镇上一个时辰，去往府城要三天。这还都只是走路的时间，坐马车牛车肯定更快些。
因此，等她们从县城出发，坐着马车抵达永福村时，天色尚早。
永福村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田间忙活一阵了，家家户户几乎都是炊烟袅袅，忙着做早饭的样子。
村里的小孩也三三两两的聚在村口玩闹，忽然见到一辆大马车过来，顿时叽叽喳喳的跑上前来。
村子里只有两户人家有牛车，马车贵的很，别说买，就是坐都坐不起的。
如今见着精神抖擞的高头大马，立刻好奇的围拢了上来。这谁呀，怎么坐着马车来他们村子里了，更稀奇的是，这马车后面还拖着一辆地排车。
车夫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顾云冬掀开窗帘子，正好看到一个小孩走到旁边。
她对着他招了招手，递给他一颗饴糖，问道，“你知道村长家怎么走吗？”
那孩子看着也就和顾云书差不多大小，见到饴糖眼睛顿时一亮，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们村子不是很富裕，平日里吃糖的机会不多，他们这些孩子也就过年的时候能沾一沾嘴。
他忙不迭的点头，“知道知道，我带你们去。”
他将糖果塞进嘴里，就跑在前面带路了。
其他孩子羡慕不已，早知道刚才就跑快点，就能第一个说上话了。
顾云冬这才放下窗帘，只是下一刻，她又忽的将窗帘掀起，看着不远处一闪而过的人影，总觉得……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