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5章 信息量极大
顾云冬垂眸，看着义愤填膺的蔡越，笑了笑，说道，“这世上，哪里都会有好人，也哪里都会有品德败坏之人，你不用这么武断。走吧，我们去前头看看。”
蔡越点点头，也对，当初他被外祖母带回去，张家也是这样的，有人对他好，有人对他不好。
顾云冬看着前方几间屋子，应该就是讲堂了。
她走了几步，果真看到有几位书生坐在里面，看着年纪都不大，只是此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很是愤怒。
其中一个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李能那几个又去找刘训导了，指不定又在后背搞什么小动作。我听说教谕大人已经无法从县衙那边拿到银钱，再过不久，咱们可能要退几个人了。”
“什么？你说真的？”
“我上回不小心听到刘训导和周夫子说的话，周夫子问刘训导领束脩，刘训导在那推脱，说什么县学如今困难，夫子的束脩暂时发不出来了，希望周夫子谅解云云。还说继续这样下去，可能县学还要退几个学子。”
“怪不得周夫子这几日称病不来学堂了，只有曹夫子还在。”
“可凭什么是我们啊？咱们哪个读书不比李能他们三个刻苦？而且咱们这些人一直想方设法的交束脩，尽量减少县学的负担。李能他们呢？他们手里明明有银子，却吃县学的住县学的，整日无所事事，就仗着和刘训导的关系好，就能占尽便宜。”
“可惜的是教谕大人整日里为县学的费用操心，大多都不在这学堂里。这里大多事情都是刘训导做主，这才让李能等人为所欲为。”
“我昨日还看到李能三人拿着银钱去酒楼大吃大喝，就这样他们还天天喊穷，束脩不交，笔墨纸砚蹭学堂的，忒不要脸。”
“那李能哪里来的银钱？他们家不也穷的很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李能全家都辛苦干活，就供他一个人读书。他就跟吸血虫似的，不但吸爹娘的血，还吸他叔伯婶娘的血，连几个堂弟妹都不放过。上回我还看到，他来县学读书，自己坐着两文钱的牛车，让他才十岁的堂弟跟在路上走。因为行李吃食占地方，若是放在牛车上，也要交上一文钱。那李能舍不得，就让堂弟背着走。”
“他这也太缺德了，他今年都十七了，好意思使唤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那一路走来也不怕人笑话。”
“反正他们三个都是一样的货色，全部拿着爹娘家人的血汗钱，在外面胡吃海喝的，一点都没见心疼，没良心。”
顾云冬听着忍不住挑了挑眉，短短几句话，却是信息量极大啊。
李能应该就是之前在和刘训导说话的三人之一了。
顾云冬还想继续听下去，远远的又看到一伙人走了过来。
这些人和刘能以及方才说话的这几个书生不一样，看衣着打扮家里的条件应该不错。
顾云冬担心他们看见，便干脆带着蔡越离开了。
第2806章 家中资产多少
顾云冬两人重新走回到刚才待客的大堂，这一路走来，顾云冬看着沿途的环境，简直对这县学的教谕无语了。
学堂做的这么精致好看，一看就是花费了心思和银钱的。结果他还到处去找人筹集束脩，但凡把修缮的银钱稍微挪一挪，也不至于需要学生退学的地步。
不过顾云冬不知道的是，这学堂里的琐事都是那位刘训导负责的。
学堂的修缮也是他找人做的，县学教谕看到后也多有不满，可刘训导说了，学子们读书的环境很重要，若是晴天暴晒，雨天淋湿，那岂不是耽误大家读书？再加上刘能几个人在旁边叫苦不迭，教谕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天大地大，读书人最大。读书确实需要一个安静又舒适的环境，否则很容易影响学子们的心绪的。
但在顾云冬这里，就很离谱。
不止是她，连蔡越看到了都拧着眉说，“表婶，这县学的布置比县衙都要好上十倍了，我看着，倒是一点都不像是没钱的样子。”
顾云冬嗤笑，“是啊，可他们偏偏还叫穷，还想你表叔拿出自己的俸禄给他们过舒适日子，真是想得美。”
说话间，顾云冬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她微微抬了抬手，“嘘”了一声。
原本还想说话的蔡越便立刻闭上了嘴，乖乖的站在她身边。
顾云冬抬起头，便看到那位刘训导走了进来。看到他们的时候，微微皱了一下眉，坐在了主位上，说道，“你们就是我们教谕大人推荐过来读书的学子？叫什么名字？”
关于蔡越入学，邵青远前几日就和教谕说过了。
教谕因此写了一张荐帖，让蔡越什么时候过来，拿着这张帖子便能入学了。
顾云冬将那张荐帖拿了出来，递给了刘训导，说道，“是，我们是教谕大人推荐的，他叫蔡越。”
听这位刘训导刚才说的话，显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引荐人是县学教谕。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让他们等了这么久才慢慢吞吞的出现。显然，他根本就没将县学教谕放在眼里。
这教谕做得也太失败了。
刘训导拿着手里的帖子看了一眼，问顾云冬，“你是他什么人？”
“表婶。”
刘训导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更明显了，“哦，远房亲戚。”
顾云冬，“……”
刘训导又看向那张帖子，问蔡越，“你是京城人？”
“是。”
“既然是京城人，为何跑到咱们靖平县这么远的地方入学？”
蔡越微微低下头，抿抿唇说道，“家中父母都不在，我……是跟着表叔表婶来此生活的。”
刘训导恍然大悟，原来是个父母皆亡，只能寄人篱下的孤儿啊。
他‘啧’了一声，摇摇头拿起一旁的纸笔开始写了起来。
将蔡越的姓名籍贯年龄都记下来后，又问道，“你如今住在哪里？”
蔡越将他们目前租的小院地址给报了。
刘训导点点头，又问道，“你表叔叫什么名字？以何为生？家中资产几何？”
第2807章 表叔叫邵青远
蔡越一愣，忍不住回头看向顾云冬。
后者问道，“这些也要问吗？我们有教谕大人的荐帖，应该……”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训导不耐烦的打断了，“废话，当然要问清楚，咱们这可是县学，不是那一般的小私塾。县学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你们就算有教谕大人的荐帖又如何？别说是教谕大人，就算你们拿着县太爷的帖子过来，也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把祖上三代给我交代清楚了。懂不懂规矩？不懂就出去，白白浪费我时间。”
教谕一年不知道拿了多少荐帖，但是到他这里，还是有一部分被刷下去的。
顾云冬这暴脾气就有点忍不住了，说话就好好说话，吼什么吼？
她原本是不想说邵青远的身份的，怕蔡越进了学堂，和同窗们之间因为这种问题有隔阂。
这刘训导官不大，脾气倒是挺大的。连家中资产也要过问？这怕不是有别的小心思吧？
蔡越也忍不住，张了张嘴想说话，被顾云冬阻拦了。
后者冷笑一声，“好，那我就说了，劳烦先生记下来。蔡越的表叔姓邵，邵青远，现任靖平县县令，七品官，至于家中资产……”
她话还没说完，刘训导手里的笔就陡然停下了。
他愕然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云冬，“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夫君，蔡越的表叔，邵青远，现任靖平县七品县令。”
刘训导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气，忙将手中笔放下，看了看顾云冬，又看了看蔡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道，“你，你没骗我？你知不知道冒充朝廷命官可是要坐牢的。”
“我骗你做什么？你若不信，只管找教谕出来见一见就知道了，教谕见过我。”
“教谕大人他，他不在县学。”
“在不在的无所谓，你现在不相信，等他回来一问便知。我想他总知道自己写的荐帖是什么身份的。”
刘训导听了这话? 哪里还敢怀疑。
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对方根本就没必要撒，而且顾云冬实在太淡定了，浑身上下的气度，的确不像是普通人。
哎呀? 刚才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完蛋了……
刘训导干笑一声? 再抬眸看向她的时候? 眼神就带着一丝谄媚讨好? “原来是邵夫人? 是我眼挫，没能认出夫人? 招待不周之处? 还望夫人见谅。”
顾云冬不想和他说这些场面话，只是问道? “现在可以继续了吗？你还有什么需要问清楚的，我都告诉你。我们毕竟要按规矩办事，对吧？”
“夫人? 已经没什么需要问的了? 我这就给蔡越小公子办手续。”
顾云冬不语，刘训导赶紧又在方才写的纸页上加了几行字? 然后吹了吹? 谄笑的递给顾云冬，“夫人您看看，我这样写可不可以？”
顾云冬蹙眉，“你问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你们办理入学需要哪些流程。我只负责把我侄子带过来，看他需要什么。”
第2808章 蔡越入学
刘训导赶紧说道，“没什么需要的了，咱们这束脩全免，书生袍也会发下来。不过蔡小公子刚过来，县学还没有适合他的书生袍，得先给小公子量下尺寸，回头做好了再给他。”
顾云冬又皱眉，刘训导一直看着她的表情，见状忙不迭的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但凡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
顾云冬却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子，“这是蔡越的束脩，我听说县学只是针对家中困难且学业优秀的学子，才会适当的免除一些束脩。怎么，靖平县的县学对所有人都免束脩的？”
刘训导被噎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们倒也不是对所有人免束脩，只是靖平县本身就穷，所以学子有一部分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当初徐集觉得这些人读书好，为了给他们行个方便，就将束脩给免了。
可也有些人家情况尚可，或者家庭富裕，这部分人也不介意那几个银子，甚至看不上交不起束脩的人。这些人，自然是不免的。
顾云冬把碎银子推了过去，“这银子还包括蔡越的书生袍，我想应该够了吧？”
“够，够够够。”刘训导连连点头，最终还是将那碎银子给收下了，随即又在本子上记了一笔。
眼看着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刘训导这才呼出一口气问道，“那，蔡小公子……”
“我叫蔡越。”一直叫小公子小公子的，哪有在县学还被训导这样叫的？这个刘训导才是一点规矩都不讲。
刘训导拍了一下额头，“瞧我瞧我，对，蔡越，那蔡越你是现在跟我去学堂那边认识认识别的学子，还是改日再来正式入学？”
蔡越看向顾云冬，后者笑道，“你自己做主便是，想现在去便现在去? 想回家咱们明日再来也行。”
刘训导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神色，知道这蔡越虽然寄人篱下，但和县太爷夫人的关系倒是挺好，心里就有数了。
蔡越便说道? “我现在去吧。”
“行? 那我这就带你过去。”
刘训导起身，带着蔡越往讲堂那边走? 顾云冬也跟在后面。
刘训导倒是想说她跟着不太好，但没勇气把人赶走，只能僵着笑脸进了讲堂。
只是还没进去? 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隐约还伴随着争吵。
刘训导的脸色一瞬间就沉了下来，快走了几步进去了。
蔡越跟在后面? 顾云冬这回倒是没跟着进，而是站在了讲堂外面。
刘训导一进门? 讲堂里的李能却眼睛一亮? 当即就要告状? “先生，赵景他们方才在说我同你有……”
“住口。”刘训导不等他说完话，就呵斥了一声。
李能一愣，被吓了一跳。
不止他? 讲堂里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吵杂的屋子一瞬间安安静静的。
片刻后，李能才张了张嘴。
刘训导见他还想说话，当即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县令夫人还在外面，他若说出不该说的，那就是找死。
第2809章 熟悉的背影
蔡越这次背着包包缓缓的走到了讲台边，讲堂里的所有人‘嗖’的一下，又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刘训导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对着他和善的招了招手，“来，过来这边。”
蔡越站定在他身边，刘训导才抬起头对着底下坐着的学子们说道，“这位是新入学的蔡越，今后，就是你们的同窗了。记得，同窗之间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不准欺负他知道吗？要是让我知道谁仗着资格老就对新同窗不友好，我会按照县学规矩惩罚。”
众人心一凛，这还是刘训导第一次这般隆重的介绍一个学子，也是第一次这般严厉的警告所有学子。
这蔡越……是谁啊？
刘训导转头，又笑着对蔡越说道，“你就暂时坐在第一排吧，最左边空出来的那个位置。”
蔡越看了看，果真看到最左边第一排没人坐。
但他却瞄到第二排的学子一脸着急想说什么的模样。
还有李能那几个仿佛在看热闹的样子。
“先生。”第二排那学子最终还是没忍住，站起身说道，“那个位置是崇骏的，他只是今日不舒服告了假，明日还是会来的。”
刘训导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赵景你住口，方崇骏家里那情况，明日还不一定会来。我看他的意思，多半是要退学了。”
“可……”
蔡越扭头对刘训导说道，“先生，我随便坐就好，不需要坐在第一排的。最后那排也有个空位，我觉得那地方挺好。”
刘训导原本还想说些什么，闻言立刻笑着说道，“你若是喜欢那位置，那自然可以坐在那。”
蔡越点点头，背着包包就走到了最后一排坐下。
刘训导又瞪了一眼那说话的赵景，紧跟着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讲堂。
出了门，他再度挂着笑面对顾云冬，“夫人，您放心，有我在这，保证蔡越不会受委屈的。”
“是吗？”顾云冬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已经正襟危坐开始从书包里拿书本的蔡越。
这会儿那位曹夫子已经进了讲堂，准备开始上课了。
她也不好在这里继续打扰他，便对刘训导说道，“时间不早了，既然蔡越已经入学，我就先回去了。”
县学也逛过了，她也该回去，和夫君说说这里的情况。
范老爷他们给的银子虽然不少，但也应该用在刀刃上，给这个刘训导那是糟蹋了，估摸之前的费用，大半都进了他的口袋吧？
刘训导听说她要走，心里大大的呼出一口气。
接待这种有身份还差点得罪了的人，还真特么的累。
他将顾云冬送出门外，“夫人慢走。”
顾云冬摆摆手，离开县学后，直奔县衙而去。
绕过前堂，她原本是要直接去档案室的，这个时间段，邵青远多半在那里。
谁知道刚进后衙，却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不止他，还有另外一道略熟悉的声儿也紧跟着响起。
顾云冬愣了愣，一踏入门，便看到了背对着自己坐的男子的背影。
第2810章 段谦来了
听到脚步声，那男子也跟着转过身来，随即脸上便露出一抹笑，“弟妹回来了？”
顾云冬有些讶异，“段谦？你怎么来了？洛州府那边的事情都办完了？”
段谦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扑了个空，没找着人。”
顾云冬在邵青远身旁坐下，闻言不由奇怪，“你不是打听清楚了吗？怎么会没找到人。”
“确实是打听清楚了，那织染手艺就出自那个山寨没错。只是等我赶过去的时候，那家人搬走了。我听他们同个山寨的人说，看上这织染手艺的商户不止我一个，之前就有好几个人找上门来，只是都被拒绝了。”
那等尚有良心的人，姑且还会尽力说服主人家，或者让出一部分利益给人家期望达成合作。可也有那种为了银钱丧心病狂的人，专门使些阴谋诡计夺取人家的秘方。
那户人家受了迫害，差点全家都死在火场里。
他们也是为了避开那心狠手辣的小人，只能举家搬迁，离开了原来的山寨。
“所以那家人现在在哪里，你也不知道了？”邵青远问。
段谦顿了顿，“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我运气好，救了山寨里的寨主。那寨主见我诚心诚意的，又说那户人家现在生活艰难，若是我真能替他们解决后顾之忧，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所以把大致的方位告诉我了。”
至于他如何说服寨主，这中间的艰辛就不必说了。不管怎么说，他这一趟不算白走，总归是有所收获。
顾云冬听了不由可惜，“那你运气还挺好的。”
段谦听着这话怎么就感觉不对味了呢？他有所收获，这人反而很遗憾的样子，感情他做个生意还应该经历千辛万苦才行？
“既然你已经知道位置了，那怎么不去找，来靖平县做什么？”顾云冬说着说着忽然停下了，她狐疑的看着他，不确定的问道，“那户人家，不会就是来了靖平县吧？”
“对。”段谦笑了起来，“那户人家如今就是靖平县高潭山那一带的山民。”具体在哪里，寨主也不知道，要让他自己去找。
高潭山？？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顾云冬不由的看向邵青远，后者从抽屉里拿出一份靖平县的地图，指着山峦的位置。
“就在这里。”邵青远说着，看向顾云冬，“就在大溪村附近。”
“咦？还真是。”
高潭山？不会就是用那深潭命名的吧？就跟大溪村以溪水命名一样。
段谦也凑过来看那地图，要说这高潭山也不是独一座的山体。这一整片山峦连绵数千里，全部都是深山老林。只不过每一个山峰都会重新命名，也好辨别。
高潭山山脚下的村子有很多，包括大溪村在内，足足有十几个村子。
有些村子大，有些村子小，这些村子都依靠着高潭山建造。再过去一个山峰，又取了另外一个名字了。
段谦听着他们的话，眼睛闪过光彩，“你们说的大溪村在哪里？能从这边上山吗？你们对那边是不是很熟悉。”
第2811章 罗家的动静
段谦一副‘你们要是知道就赶紧带我去看看’的模样，让夫妻两个忍不住扶额。
“不着急，你刚到靖平县，先休息一日。我后天正好要去大溪村，到时候带你过去看看，问问谢村长那高潭山的情况。”
段谦立刻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弟妹了。”果然不愧是顾云冬，才来靖平县几日，就已经对这地界这般熟悉了。
说完了正事，段谦才开始聊起他们离开后洛州府的情况。
“你们那天刚离开客栈不久，罗家人就找上门来了，结果扑了个空，把罗老爷气得半死。罗家如今还在寻找你们的踪迹，想要将那九姜花要回去。因为你们的失踪，罗家便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你们头上，说你们拿了九姜花就赶紧逃了。”
段谦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不过你们那惠民医馆的掌柜的倒是个妙人，他找人散布谣言，说罗家杀人灭口，你们的失踪肯定是罗家人干的。否则两个无权无势的人，怎么会有那个本事在大伙儿眼皮子底下就不见了。罗家现在是焦头烂额，一方面被那些人怀疑是杀人凶手，连带着罗家的生意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也就是罗家大姑娘嫁给了通判，有他撑腰情况才多少被遏制住，不然更糟糕。”
“我离开洛州府的前一天，还听说罗家遭了贼，丢了什么贵重之物，被满城搜捕。对了，罗家还去找惠民医馆要人，当初你们毕竟是惠民医馆介绍过去的，罗老爷就觉得掌柜的和你们很熟悉，便想威逼利诱他们说出你们的行踪身份。可惜啊，惠民医馆在此扎根已久，罗老爷也动不了。”
这个邵青远知道，因为这边山峦多，也有很多的珍惜药材，所以洛州府的惠民医馆开的非常早。其他府城的医馆大多是为了寻找当初被人拐卖走的邵青远才开起来的。
但洛州府的不同，这家医馆在白杭还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至今快要有四十年了。就连当初战乱的时候，医馆都还稳稳当当的矗立在这给百姓们治病救人。
更何况，惠民医馆背后是白家。罗家想动他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邵青远是不担心医馆的，只是想到被罗家黏上，心里觉得十分的厌烦。
早知道，他就不去救段谦，不要那朵九姜花了。
段谦多年经验，十分懂得察言观色，一看到邵青远那表情就知道说起罗家他心里肯定后悔的紧。
其实他自己也有些心虚，因此立刻转移话题说道，“对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发现县衙还在修缮。你们这才刚来，就这么大的动作没问题吗？”
“没事，县衙都快要倒了，再不修，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顾云冬说着说着，想到他的情况，问道，“你现在住哪儿？你要进山寻那户人家，短时间内怕是走不了吧？”
“我在客栈里包了间房，先住一个月再说。”若是短时间内走不了，他再在附近租个院子。
见他有了打算，两人就没再多说了。
第2812章 蔡越下学
段谦刚抵达靖平县，还没来得及修整就过来县衙了，这会儿疲累着，所以寒暄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了。
他这一走，顾云冬就和邵青远说起县学的事情。
后者眉头拧了起来，“所以，如今县学大多事情都是刘训导在做主？”
“是。”顾云冬凑近他，“你预备怎么办？”
“等晚上蔡越回来，我问问他那些学子的情况再说。”
顾云冬想想便点了点头，这才出去忙自己的事情去。
到了晚上，蔡越果真回来了。
顾云冬特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见没什么异常便微微放心，想来在学堂里没受什么欺负。
倒是郑泉水和高子，两人一看他回来，立刻上前，好奇的询问他在县学的情况。
他们两个没上过学堂，虽然之前在京城的时候，邵青远也请了夫子给他们读书识字。但到底和蔡越是不一样的。郑泉水他们学习的地方是在家里，且彼此都认识，大家互帮互助，蔡越却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读书。
就连迟迟，抹了一把刚吃完蛋羹的小嘴巴，也颠颠的挤了过去，小肉手搭在蔡越的膝盖上，仰着小脑袋，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奶声奶气，“说，说。”
蔡越一看到他就心情好，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放在腿上，这才说起县学的情况。
“我今日只见到一位曹夫子，曹夫子讲学很细致，也很有耐心。他看我是新来的学子，便先问了我读过的书。得知我不会跟不上讲学的进度，这才开始教学的。”
邵青远吃完饭，擦了擦嘴后，接过戚嬷嬷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问道，“那同窗之间呢？有什么不适的吗？”
同窗？
蔡越知道表叔想知道什么，倒也事无巨细的说了。
“县学的学子分为三派，一派是李能那几个人……”
这一派就是家里条件不好却还不努力读书的，他们平日里逢迎拍马，骗着家里的钱说要买文学用品，还要和同窗交流感情参加各种诗会，其实就是拿去吃吃喝喝，顺便讨好县学训导。
另外一派则是看不起李能等人的赵景他们，这些人家里条件同样不好。但他们很努力，也尽量帮着减少家庭负担。他们不屑讨好刘训导，所以偶尔会成为被针对的对象，只能更加努力的读书，争取早日考取功名更进一步。
最后一派，则是看不起前面两派的富家子弟。
他们既不屑李能谄媚，又不愿和赵景他们走的太近。反正他们不差银子，束脩也好，笔墨纸砚也好，都是自家买的。毕竟县学发的那种免费的东西，质量都一般般，他们用着都不舒服。
平日里他们也是自己一个小圈子，基本不会带上其他两派，总之这三派泾渭分明的很。
不过今日蔡越进讲堂后，却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三派的人都很好奇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得到刘训导的另眼相看。
李能一开始觉得这人和自己一样，肯定也是拍马逢迎的人，不然如何能和刘训导走这么近？
第2813章 分糖
可后来，李能发现刘训导对待自己的态度和对待蔡越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刘训导虽然平日里和他们也走得近，可说话都是高高在上的。
反而面对那些富家子弟，语调平和，但也缺少了一些亲近。唯有面对蔡越，那态度都能称得上是恭敬了。
这人，肯定身份不一般。
不止李能这么想，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因此，当第一堂课上完，曹夫子离开后，讲堂里的所有学子都依旧坐在位置上，谁也没出去。
但他们还是看着蔡越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
最后，还是那群富家子弟当中的领头人范倚林起身，上前和蔡越打招呼。
他直接坐在蔡越旁边的位置上，那位置上的人一见他就让开了。
“你是蔡越？”范倚林笑着开口，“我在靖平县没见过你，蔡学弟家住何方？怎的来靖平县读书了？”
这个问题，他没来之前就知道一定会被问到。
他倒也不用隐瞒，将方才回答刘训导的话又说了一遍。
讲堂里其他同窗全都竖着耳朵听，闻言诧异，原来是从京城来的。
只是既然父母皆不在了，那怎么刘训导还对他如此友善？估摸着他口中的表叔表婶不是一般人。
范倚林倒是想问清楚，但也知道初次见面，问太多了不好，因此转移了话题，问他京城的事情。
这里的人都没去过京城，三派人倒都忍不住往他那边侧了侧身子，想知道那繁华的帝都到底是何种模样。
蔡越先前在码头被同龄孩子打，所以那之后他的胆子就变得有点小，尤其是惧怕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反倒是对比自己小，或者比自己大许多的人更能平稳交流。
好在县学的学子最小也有十三四岁，比起蔡越都要大上许多，让他稍微没那么紧张。
范倚林听他谈吐，就知道蔡越不是穷苦人家出生的。
甚至在他爹娘去世之前，可能身份还不低。
他有心交好，也知道这是属于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存了心思想将他带入自己的朋友圈。
蔡越也确实跟着他认识了一个又一个同窗，有人带着，他总算没那么拘谨了。
李能和赵景他们两帮人见状，就有些兴致缺缺的。
想来以后这蔡越，跟他们也是没有多少交集的吧？有钱人都是和有钱人玩在一起的，没什么差别。
谁知道没过多久，蔡越就起身，从他那个奇奇怪怪的包包里面拿出一个荷包。
然后拿着荷包，给范倚林他们分了糖。
范倚林都愣了一下，“这是……”
“这是水果味的糖，你这个应该是橙子味的，还有葡萄味，梨子味等等，我都混在一起了，你们尝尝。”
范倚林当然吃过糖果，也吃过水果味的糖果。据说这种糖不便宜，进货都很难进，他爹也是走商之人送礼送给他的。
没想到这蔡越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一包分人，还每个人两颗？
这和普通的饴糖可不一样，范倚林当即拆了一个塞进了嘴里。
第2814章 老气横生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拿着糖果吃了起来。
一入口，眼睛就亮了起来。
李能等人都看过来，见到这些吃过不少好东西的富家子弟，都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顿时咽了咽口水。
也不知道这糖果多好吃，竟然能让这些人都觉得稀奇。
谁知蔡越分完范倚林那些人之后，又走到了赵景面前，从荷包里拿出两颗糖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赵景怔住了，范倚林也愣住了，李能更是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给赵景？
“你，你把这糖给我？”赵景不太确定的问道。
蔡越点点头，“对啊。”
“为何给我？”
蔡越诧异了下，“你不是我同窗吗？这些糖果，是给同窗的见面礼，自然是每个人都有的。”
其实他是不太愿意分给李能的，但那样显得太厚此薄彼了。他也不知道表叔要怎么整顿县学，在此之前，他还是一视同仁的好，免得被刘训导猜到自己和表婶看到李能他们的所作所为，提前有了准备。
赵景听完他的话，却半晌回不过神来。
同窗啊……
蔡越已经越过他，就直接朝后面的人走去。
赵景却陡然清醒过来，伸手一把抓住他，“等等，你，你给了我见面礼，可我身上没有……什么回礼。”
蔡越，“不需要什么回礼，我刚来靖平县，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回头要是有不懂的，还需要请教你们，到时候你们不要拒绝我便好。”
他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他就是这般想的，倒是没有刻意转圜的意思。
赵景不由的松开手，蔡越就走向下一桌，将手里的糖果一一分了下去。
分到李能的时候，后者立刻眉开眼笑，很是自信的说道，“蔡学弟你放心，你要有不懂的只管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范倚林轻嗤了一声，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厚脸皮说出这种话来。
然而，等到蔡越重新来到他这边的时候? 范倚林的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他将蔡越拉到一旁，小声的问道? “你何必将糖果分给那些人？你是打算同他们做朋友？”
蔡越蹙眉? “大家不都是同窗吗？”
“可他们穷，家里连束脩都交不起。”
蔡越抿抿唇，再抬头时表情严肃认真? “可是范师兄? 我也是身无分文。要不是表叔表婶怜惜我? 我可能连书都读不起。你不知道，其实几个月前，我还在码头搬运货物? 连饭都吃不上。”
范倚林傻眼了? “你在逗我？”
“我说的是实话? 我现在还能给你描述码头的人间百态。”
“可，可是? 可是你才不到十岁? 怎么可能去码头干活？而且你还是个童生? 你看起来就是富贵人家出生的? 言谈举止和乡下学子完全不同啊。”他没说的是? 蔡越某些行为，连他都觉得贵气，下意识的想跟着学。
“我虽然年纪小，可我却经历了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经历过的事，我的心，其实已经很沧老了。”
范倚林看着他老气横秋的样子，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2815章 教谕再次上门
蔡越又叹了一口气，还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道，“莫欺少年穷啊。”
说罢，他摇摇头，转身回了讲堂。
范倚林就有些浑浑噩噩的，接下来的半日，他都时不时的看向蔡越，想透过这几眼看看他沧老的模样，然而只见到一个小豆丁端端正正的坐在案桌前，身姿笔挺的听着先生讲课，连读书说话都嫩生嫩气的。
范倚林就想打自己一巴掌，他觉得自己被蔡越给忽悠了。等到下午课上完后，他又想找蔡越说道说道。
谁知道这小子一下学，便迅速把书籍整理好，背起包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县学，回家了。
听完蔡越这一天的经历，郑泉水和高子他们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蔡越腿上的迟迟不明所以，也跟着咯咯咯的发出叫声。
倒是邵青远沉默的皱着眉，看蔡越说得差不多了，便让他回去休息。
郑泉水和高子意犹未尽，还想再听听，就搂着他一块离开了。
迟迟被他们抱在怀里，四个人很快离开了花厅。
他们一走，花厅便安静了下来。
邵青远嗤笑一声，“一个县学连三十个学生都不到，竟然还能分成三派。”
这些学生缺少的不止是知识，还有其他品德教育方面。
连蔡越都知道，莫欺少年穷，可县学却把‘穷’这个字，在角角落落从上到下全方位表现的淋漓尽致。
顾云冬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坐在他身边，喝了一口水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整顿县学？”
邵青远，“等县学教谕再次上门的时候。”
只是他没想到这位教谕这般不经念叨，他这边刚说完，第二天一早，他刚上衙，县学的教谕便苦着脸过来了。
他一来就开始诉苦哭穷，说他这段时间已经想了许多办法了，可只筹到二十两银子，连给所有学子买笔墨纸砚都不够，实在是山穷水尽了，求邵青远帮帮忙。
还真别说，几日不见，这教谕看着的确憔悴瘦弱了许多。
邵青远承认他做事确实尽心尽力，就是这做事的方法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教谕说得惨兮兮的，仿佛再没有银钱加持，这县学就要办不下去了，那些学子都要没书读，将来靖平县的读书人便会越来越少，进来也会越来越落后的。
邵青远眼看着他说着说着都要哭出来了，只能揉了揉额角，站起身从案桌前走了出来，说道，“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县学一趟。”
教谕一愣，等反应过来后脸上瞬间闪过光芒，“大人，你是说，你是说……”
只是随后他又蹙眉，不是给银钱就行了吗？为何还要去县学？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大人肯管就行。等到他见着了县学学子们的不容易，就会拨下银子的。
教谕赶紧在前面带路，邵青远叫上邵文一块跟着走。
县学离得也不远，一行三人就这么直接步行过去了。
到了县学，门房眼尖，急忙跑回去找刘训导曹夫子他们。
等到邵青远进门后，就见到两人迎了出来。
第2816章 邵青远送银子来了
刘训导目光有些隐晦，他昨天才刚给蔡越办入学，今日邵大人就来县学了。
看来，这位邵大人也是为了那个表侄子才难得过来的。
邵青远对着两人颔首，县学有两位训导，他知道还有一位训导仍在外面筹钱，那位训导是教谕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性子和教谕一脉相承，都有些……嗯，死脑筋。
就因为这样，整个县学基本上都是面前的这位刘训导管理了。
邵青远站在前院，抬眸扫了一圈县学的环境。果真是要比县衙还要精致许多。
今日天气晴朗，清风徐徐，倒是更衬得这县学安逸静谧，让人流连忘返了。
邵青远也没进屋，只是在不远处的石凳旁边坐下，对曹夫子说道，“县学的学子今日都在吧？”
“都在。”就连昨日请假的方崇骏，也因为刘训导那一番话，生怕被退学，让赵景给叫了过来，带病上学来了。
邵青远点点头，“那就劳烦夫子走一趟，让大家都到这里来集合，本官有话要说。”
“是，大人。”曹夫子拱了拱手，很快便退下离开了。
就这么干巴巴的坐着等实在有些尴尬，刘训导便笑着说道，“大人百忙之中抽空来县学，指导训诫诸位学子，实在辛苦。”
他觉得邵青远是为了蔡越来的，但表面还是要说的冠冕堂皇的。
他自认为这番话应该是让县太爷合心合意的。
然而邵青远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喝茶了。
曹夫子去的快，来的也很快。
他身后的那帮学子听说县太爷来了，当即整理好衣冠，陆陆续续的跟在夫子后面过来。
在场加上蔡越，总共有二十八位学子。
邵青远先看了一眼蔡越，然后才瞄向其他人。
就如同昨日听到的那般，这些人总共分成三派，此时站定的位置就很清晰，谁也不挨着谁。只有蔡越，个子小，站在了最前面。
站在邵青远身后的教谕率先上前说了几句话，随即就看向邵青远。
后者放下茶杯，对众人说道，“本官今日过来，是想看看你们的读书情况的。”
“多谢大人关心。”众学子态度恭敬的开口。
只是他们心里却很疑惑，既然要看他们的学习，为何不去讲堂那边，反而把他们都叫到这里来了？
邵青远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本官还要说一件事。我听教谕大人说，县学各方面都很困难，尤其是关于束脩书籍以及读书用品是吧？”
范倚林等人暗地里撇了撇嘴，他们没觉得困难。
李能三人却面露喜色，果然，县令大人给他们送银子过来了。
赵景几人则蹙眉，心里担忧这位新来的县太爷，又同原先的徐大人一般舍己为人将自己的俸禄都奉献给了县学。可问题是，这些银子，却大多都进了刘训导的腰包。
反倒是刘训导，隐隐压下嘴角的笑意，拱手说道，“回大人，确实如此，咱们靖平县穷苦人家太多，以至于许多读书好的苗子，都只能错过了。”
第2817章 银子的用处
邵青远点头，“确实，有那读书天赋的学子，若是就这样错过机会的确可惜。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本官已经想到法子了。”
“邵文。”他转过头来，叫了身后的邵文一眼。
后者应了一声，然后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掏出几张银票来。
邵青远将银票放在面前的石桌上，说道，“这里是五百两银子。”
刘训导和李能几人眼睛忍不住一亮，不受控制的看向桌子上的银票，咽了咽口水。
邵青远接着开口，“这银子，是靖平县的几家乡绅富户捐献出来的。他们一心为靖平县着想，也琢磨着给靖平县做贡献。知道县学如今艰难，便每个人都捐了些银子，期待能够给靖平县培养人才，也算是他们的一份心意。”
靖平县的乡绅富户捐的？
教谕愣住了，他其实也有明里暗里的同这些人说起县学的事情，期盼着他们能意思意思一下。然而不管他怎么说，这些人都装傻糊弄过去的。
怎么如今，这些人倒是主动给银子了？
教谕拧着眉很是困惑，那边刘训导却开心了。
那些富贵人家银子多的手，手指头随便漏一点就足够他们吃的喝的好一点了。这捐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及后面的无数次，回头他可以再劝教谕多招点人，人一多，银子不也就多了吗？
还是新来的邵大人有办法，能让那些钱袋子主动吐出钱来。
“诸位老爷都是大善人，靖平县有他们在，将来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邵青远点头，“这是自然的，不过人家做了善事，大家肯定要铭记于心的。不止是你们，将来入学的其他学子，也要知道县学将来发展的越来越好，是有他们的一份子的。所以本官提议，在县学立一块石碑，但凡捐赠超过五十两银子的，都要记下他们的名字，以供后人敬仰，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就明白了。
就说嘛，这些无利不起早的商户，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捐赠银钱，给他们这些未来不确定的学子呢？
教谕也终于明白自己失败的原因在哪里了。
也对，人家要做善事，为什么不去施粥送药，那些得了好处的人还会感激他们，他们的名声也能更进一步。
银钱给了县学，这些学生都不知道，岂不是做好事不留名？人家凭什么？
对于立碑记名字，这些教谕没意见。
刘训导就更没意见了，毕竟，那石碑将来宣传出去，只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往县学里送银子的。
刘训导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邵青远，“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办吧。接下来，咱们就来说说这银子的用处。”
刘训导一愣，用处？？
“大人，这银钱的用处，不就是用来交束脩，买书籍和笔墨纸砚的吗？”
邵青远斜睨了他一眼，“当然不是，这是人家捐赠的。赠与之人也说了，这是为了培养靖平县未来的栋梁之才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的。”
第2818章 奖学金助学金
“大人，这是何意？”刘训导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脸上的笑也变得有一丝丝的僵硬。
邵青远说道，“本官的意思很明确，谁的成绩好，这笔银子就作为谁的奖金。”
“可……”
“刘先生，在场那么多的学子，若是人人都免除束脩，个个进了县学就能免费领取书籍和笔墨纸砚以及衣物。这日子舒服的毫无后顾之忧，那谁还会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反正一辈子待在这县学里，也能好吃好喝好穿的过着，岂不美哉？人若是舒服日子过得太多，就会变得惫懒，不思进取，读书更是不进则退。这般，本官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害了他们。”
邵青远的话音刚落，范倚林眼睛陡然变亮，“大人言之有理。”
他早就看不惯那些在县学白吃白喝的贫穷学子了，因着这种风气，连带着他们都觉得读书没意思。可若是以成绩给发奖金，那可就有意思了。
他以前倒是反对过，可教谕大人却苦口婆心的劝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他何不食肉糜，不知道那些人能读书是多么不容易，家里多么困难。仿佛他不同意那些人免除束脩，他就是个冷心冷肺让他失望的人。
范倚林是不敢和教谕顶撞的，但心里是真的憋屈的不行。
赵景几人心里是半喜半忧，以学习取胜获得奖金他们自然高兴。可想也知道这名额不会很多，他们虽然刻苦，但资源有限，范倚林他们有些方面确实比他们强。
只有李能三人，脸色大变，心中惴惴。
邵青远不管他们三派人怎么想，开始说规矩，“这奖金的名额就分三等，一二三等各一名。你们如今每个月都会有考试，类似这种小考试，一等可得三两银子，二等二两，一等一两。后面还有半年考，岁考，以及其他科目的考试，这些都会有所奖励。只要你们读书名列前茅，束脩也好，买书籍吃食也好，是完全够用的。”
一旁的教谕脸上闪过焦急之色，想说什么，但被邵文给拦住了，“你且听大人说完。”
“可，可这读书靠前的会一直靠前? 那其他学子如何是好。”
邵文不说话了? 反正大人心里肯定考虑到了的。
邵青远果然继续道，“当然，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家里确实困难。而且因为入学早晚? 水平不一，想考前几名有些困难。这个倒也不必担心? 我这边还有一个方法，你们不妨听一听，如何？”
“大人请说。”最急切的就是赵景那一批人了。
邵青远笑道? “你们可以借钱? 从县学里面借。一年最多可以借三十两银子? 你们可以拿去买书? 买读书所用的东西，提高你们的学识。但这是有条件的? 银子可以借五年，五年后，你们若是考上秀才，这些银子就当县学奖励给你们的。若是没考上，抱歉，十年内，将所有的银子还上，还要补上十两银子的利钱。”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第2819章 教谕被骂
五年时间考上秀才确实也有些紧迫，毕竟对于许多人来说，考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考中。
但邵青远不可能将时间无限期的延迟下去，不然人家一直借着银子读书读一辈子，岂不是县学给他们养米虫？
赵景几人已经飞快的在心里算上了。
一年三十两，他们用的省一点，不但足够读书写字，甚至还有剩余能买其他的书籍资料。
五年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这根本就是一笔天文数字。放在他们家，可能赚一辈子都赚不回来。
但五年后要是考上了秀才，这笔费用便是奖励，能够一笔勾销。
若是考不上……就要还一百六十两。那也无惧，他们读过书能找到好一点的活计，一年赚十六两也是能办到的，十年时间一定能还的上。
再者说了，他们一年也借不上三十两。
不管怎么说，邵大人的这番提议，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利大于弊，让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
想到这，赵景等人脸上带上了喜悦。
但李能三人却脸色更差了，五年考上秀才？他们根本就做不到。
至于范倚林他们，这些与他们无关，反正他们不需要借钱。
刘训导则低垂着头，眼睛咕噜咕噜转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邵青远将众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他喝了一口茶，说道，“以后，这考试的奖励就叫奖学金，借钱的就叫助学金，你们有需要的，回头在教谕这边登记审核便是，具体事宜，本官会同教谕说清楚。对了，还有一件事，以后若是你们谁考中案首，本官会亲自举荐他进入京城国子监读书。”
此话一出，范倚林等人豁然抬起头来。
他们不在乎什么奖学金助学金，可这国子监读书的名额，却是吸引了大晋朝所有的读书人的。
就是为了这个名额，他们也会加倍努力。
邵青远满意的看着他们眸中散发出来的光芒，很好? 人嘛，还是要有所追求的。
“本官知道? 你们有些人家里艰难。虽说有了助学金? 但你们也害怕将来还不上。说起来，大家既然能进县学，想来学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们可以趁着休沐的时间? 给人写信写对联帮人算账甚至是抄书? 如此也能赚钱学费? 将来若是更进一步能上京赶考，也有充足的路费了。”
教谕终于听不下去了，还会没能忍住，打断邵青远的话，“大人? 您? 您怎么能让大家去赚钱呢？”
“为何不能？”
“他们都是读书人。”
邵青远回过头? 定定的看着他? “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不用穿衣吃饭，不用养家糊口? 不用生活了？读书人就应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任由家里父母妻儿辛苦赚钱让他们过好日子？这样的读书人? 就算将来做官又有什么用？他们懂老百姓的辛苦? 体谅父母的不易吗？本官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
“大人，你，你，你……”
“本官怎么了？本官说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