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光宗不孝太上皇
不料光宗并不来朝见,等到光宗稍为病好,李凤娘用出一番狐媚手段,暗中嘱咐宦官准备了可口的膳食,搬入宫中,请光宗上面坐着,自己在一旁相陪,和光宗浅斟低酌。酒过三巡,她对光宗道:“扩儿年已长成了,陛下已封他为嘉王,为什么不立他为太子,也好助陛下一臂之力?”光宗欣然道:“朕也有意,但也要先禀告太上皇。”李凤娘说道:“这也须禀告太上皇吗?”光宗说道:“父在子,不得自专,怎能不先行禀明?”李凤娘默然不语。 可巧过了两三天,孝宗听说光宗病好了,又召他入内赴宴。李皇后竟然不让光宗知道,乘辇自己去了重华宫。到了宫门,下辇入宫觐见孝宗,勉强行了礼。孝宗问光宗的病情,李皇后说道:“昨日已经稍微好转,今日又有些不适,因此特意让臣妾前来侍宴。”孝宗皱眉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李皇后立即接口说道:“皇上多病,据妾愚见,不如急立嘉王赵扩为太子。”孝宗摇头说道:“受禅刚刚一年,便要册立太子,岂不是太早了吗?而且立储也须选择贤明之人,再等几年不迟。”李皇后不禁变色说道:“古人言,立嫡以长。妾是六礼所聘,嘉王扩又是妾的亲生,年已长了,为什么不可立?”孝宗听了,忍不住怒气直冲,便叱责道:“你敢来揶揄我吗?真正无礼!”李皇后竟然转身退出,也不再愿留侍内宴,上辇回宫。 李皇后回宫之后,就令内侍召来嘉王赵扩,令天跪在光宗面前,自己也下跪说道:“太上皇要想废立了,妾与扩儿两人,将来不知会是什么结局,难道陛下还不知吗?”光宗听了,惊得发抖,再三询问。李皇后这才将孝宗所说,讲述了一遍,自然添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光宗到了此时,自然被她迷住,便说道:“朕不再往重华宫了。你们起来,朕自有计较!”李皇后这才拉嘉王扩起身,彼此密谈多时,商议抵制太上皇的计策。李皇后又想立家庙,光宗也是一口应承。偏枢密使王蔺认为皇后家庙,不应由公费建筑,顿时违忤了皇后的意思,当即请光宗将他罢职,进升葛邲为枢密使。 绍熙二年十一月,应该祭祀天地宗庙。一向都是由皇帝亲祭,光宗无法推诿,没奈何出了斋宫。祭祀之后,光宗就得了重病。李皇后乘机干政,外朝的奏事,多由她一人作主。此事被孝宗得知,就去探视光宗。巧好李皇后出外,孝宗于是令左右不必通报,自己悄悄地进了光宗寝宫。他揭帐一看,见光宗正在熟睡,就不想惊动,于是放下蚊帐退了下来就坐。 不久,光宗醒来,叫近侍进茶。内侍因此禀告太上皇在此,光宗矍然惊起,下榻拜见。孝宗看他面色不好,于是倍加怜恤,便令他上床。一面问他病情,才讲了几句话。外面就冲进来一个人,形色非常仓惶。孝宗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平日蓄恨的李凤娘。原来李皇后听说太上皇来探视, 不觉惊讶,便三脚两步地赶了回来。她见太上皇坐着,不得不低头行礼。 孝宗问道:“你在哪里?为什么不侍奉皇上?”李皇后说道:“妾因皇上身体未痊,不能处理政务,所有外廷奏牍,都是由妾收阅,转达圣断。”孝宗不觉哼了一声,又说道:“我朝家法,皇后不得干政,就是太后垂帘,也必须与宰臣商议,没有专断过。我听说你自恃才能,一切国事,擅自主张,这是我家家法所不许。” 李皇后无言以对,只好强辩道:“妾不敢违背祖制,所有裁决的事件,仍然是由皇上作主。”孝宗正色说道:“你也不必瞒着我,你想想皇上的病为什么而起?又是因为什么而加重的?”李皇后呜咽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为什么要推在妾一人身上?”孝宗说道:“上天震怒,便是示警。” 孝宗说到这里,听光宗在卧榻上,叹息了一声,当即止住了口,不再多言。孝宗劝慰了光宗几句,起身出去。光宗想下床相送,被李皇后竖起柳眉,瞋目一瞪,顿时收回了脚。李皇后等孝宗走远,于是连哭带骂,又扰乱了好多时。光宗只好闭目不语,听她咒诅。 光宗得病之后,经过御医多方医治,直到次年三月,才得以痊愈,亲临延和殿听政。群臣请光宗去重华宫朝见孝宗,光宗没有答应。从前太上皇的诞辰,按例应当去朝见,只是因为光宗多病,就由孝宗下旨罢免。群臣因为请求光宗朝见没有得到答应,于是再联络宰辅百官,伏阙劝谏,光宗这才勉强答应。 谁知过了几日,他还是没有去。宰相等人又上奏请求。光宗这才在夏天的四月间,去朝见了一次,此后也没有再去。到了五月,光宗旧病复发,朝政依旧无法管理,哪里还顾及去重华宫拜见太上皇。等长至节将近,光宗病已痊愈,才每日上朝。节前的一天,丞相留正等人面奏光宗,请他次日去朝见太上皇,光宗没有回答。留正只好约齐百官,于次日一早,齐集重华宫,入谒称庆,礼毕才退。 兵部尚书罗点,给事中尤袤,中书舍人黄裳,御史黄度,尚书左选郎官叶适等上疏请光宗去朝见重华宫,仍不得报。秘书郎彭龟年,也上书劝谏。吏部尚书赵汝愚,却没有上奏。彭龟年责备他谊属宗卿,为什么坐视不理?赵汝愚被他一激,于是入奏内廷,再三全谏。 光宗于是转告李皇后,令她同去朝见重华宫。李皇后刚开始想劝阻,继而思想到自己的家庙,已经筑成,不如让光宗去朝见孝宗,然后自己可以回去拜谒家庙,以免招致外廷的异议,于是满口应允。长至节后的第六日,光宗先去重华宫,李皇后也接着来到。 这次朝见,父子间倒是欢洽,连李凤娘也格外谦和,对着孝宗夫妇,自认罪愆。孝宗素来长厚,还以为她是知错改过,也另眼相看。因此欢宴一日,才见光宗夫妇出宫。京城人士,欣然大悦。哪 知才过了两日,就有皇后拜谒家庙的内旨。这时已无人可阻,礼部以下,只好整备凤辇,恭候她出宫。 李凤娘于是凤冠凤服,珠玉辉煌,装束得像天仙一样,由宫娥内侍等人,簇拥而出,缓缓地登上了凤舆,经大小卫役,呵道前行。到了家庙门前,李凤娘从容下辇。四面眺望,觉得祠宇巍峨,规模崇敞,差不多与太庙一般,心下很是喜慰。因为她的高祖以下,都已被封王,殿中供着的神主,也是异常华丽。那时她喜上加喜,说不尽的快乐。 瞻拜完毕,有李氏的亲属,入庙拜见皇后,李凤娘一一接见。除了疏远的亲戚之外,有至亲二十六人,立即推恩颁赏,亲属们自然不胜欢喜。这天夜里,宫内传出旨意,授李凤娘亲属二十六人官阶,以及侍从一百七十二人,都各加薪。就是李氏的门客,也有五人得以补官。 转眼到了绍熙四年。元旦这一日,光宗总算去重华宫朝见了孝宗。到了晚春,他再和李皇后跟着孝宗夫妇,游览玉津园。之后,从夏天到秋天,光宗又绝足不去。到了九月重明节,是光宗的生辰。群臣接连上奏,请光宗去朝见重华宫。光宗根本不理睬,还召内侍陈源为押班。中书舍人陈傅良,不肯写诏,并弹劾陈源离间两宫,理应贬罚。给事中谢深甫,也上奏说道:“父子至亲,天理昭然,太上皇钟爱陛下,就像陛下钟爱嘉王。太上皇现在年岁已高,一旦千秋万岁之后,陛下何以见天下之人?” 光宗听了这话,有所感动,这才传旨去朝见。百官们排班鹄立在外,等待了很久,见光宗已经出了御屏,众人正要上前相迎。不料屏风后面,突然走出了李凤娘,她竟然揽住光宗的手,还故作媚态地说道:“天气太寒冷了,皇上再来喝酒!”光宗转身就想退回去,陈傅良跑上数步,牵着光宗的衣裾,大声说道:“陛下不能再回去!” 李皇后恐怕光宗再次出来,用力一扯,把光宗拉到了屏风后面。傅良也大着胆,跟了进去。李皇后大怒,呵斥傅良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这个秀才不怕砍头吗?”傅良只好放手,大哭退下。李皇后听到,就派遣内侍出来,问道:“你无故大哭,这是什么道理?”傅良答道:“子谏父不听,就只能哭泣着跟随他,此话曾经载入礼经。臣下如同儿子,君王就像父亲。臣下力谏不从,怎能不哭泣?” 内侍听了,进去禀告李皇后。李皇后勃然大怒,竟然传旨不再过宫。群臣没法,只好继续上疏。可是奏本呈入,如同泥入大海,毫无音信。等了两个多月,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从丞相以下,都上疏自自弹劾,乞求被罢免。嘉王府翊善黄裳,还请求诛杀内侍杨舜卿,秘书郎彭龟年。还请求逐走陈源,都没有批答。 太学生汪安仁等二百十八人,联名请求光宗去朝见重华宫,也没有得到同意。到了十一月,工部尚书赵彦逾又进宫力请,光宗这才去了一次。
第491章 留正拉袖劝光宗
不久,孝宗身体不好,接连有三个月。光宗却根本不去问疾请安,对群臣的上奏也不予理睬。到了夏天,光宗反而和李皇后去玉津园游玩。兵部尚书罗点,请光宗先去重华宫。光宗不肯答应,依然和李皇后去游幸了一日,尽兴才归。
彭龟年此时已调任中书舍人,上疏请求。光宗一概置之不理。等光宗上朝的时候,彭龟年不离开班位,伏地叩头,血流满地。光宗这才问道:“朕素知你忠直,你有什么话要说?”彭龟年上奏道:“今日的要事,莫过于朝见太上皇。”同知枢密院事余端礼也上奏道:“叩头龙墀,曲致忠恳,臣子至此,可谓万不得已了。”光宗说道:“朕知道了。”说完退朝,仍无消息。群臣又接连上奏,光宗这才约定日期去问候孝宗。到了约定的时候,从丞相以下,都入宫候驾。等了很久,才见内侍出来说道:“皇上抱恙,不便外出。”群臣只得懊怅而返。
到了五月,孝宗想见一见光宗,每次顾视左右,不由泪下。这消息传入朝廷,陈傅良又上疏,却没有得到答复,于是缴还告敕,出城待罪。丞相留正等人也率领群臣进宫劝谏,光宗却拂袖而入。留正字仲至,是泉州永春人。他的六世祖留从效,事奉宋太祖,任清远军节度使,被封为鄂国公。绍兴十三年,留正考中进士,被授予南恩州阳江尉、清海军节度判官之职。
龚茂良驻守番禺时,留正说道:“法律规定:抢劫之赃物满了五贯要判死刑,海盗定罪还要加一等。百姓受利引诱,听任自身陷于严重违法的境地。请雕刻有关法令立于海上,使百姓知道。”百姓这才开始知道遵守法令。留正由于龚茂良的推荐,赴任都堂审察。宰相虞允文认为他很奇特,于是向皇上推荐。留正得以与皇上对话,他说道:“国家偏重文辞而忽略武备,祖宗竭尽天下全力对付西夏,天下安定日久,边境不做战争准备,以致敌人长驱直入难以抵挡,今天应当改变过去的做法,使文武都得到重视。”孝宗很是赞赏,把他奏札中重要的话记下,下发给三省贯彻施行。
后来留正被任命为循州知州,他到宫中辞行的时候,对皇上说道:“士大夫的名节不建立,国家缓急之时无所倚仗,靖康时金人侵入国都,为义而死的人很少,趁乱谋利的人很多。今天要恢复国土,应当崇尚名节。”孝宗非常高兴,第二天告诉辅臣说道:“留正的奏议,所发议论都很正直,可给与他职事官之职。”留正被拜为军器监簿,历官考功郎官。
太常给叶义问谥号“恭简”,留正极力反对,他说道:“叶义问率兵出征,不知道敌人阴险诡诈,以致金兵入侵边境,他管理军队缺乏谋略,几乎一败涂地。”孝宗于是把此事下发给太常再讨论,众人都同意了留正的观点。
不久,留正被任命为权中书舍人。光宗
从东宫来拜见皇上,看见留正,便对左右人说道:“这个人仪表如此整洁,应该可用。”他便向孝宗请求,留正于是兼任了太子左谕德。留正说道:“记注官要把所书内容呈给皇上过目,这并非设此官的本意。乞求从今免去进呈皇上过目的程序。”孝宗下令遵从。
留正为中书舍人兼侍讲,兼权兵部侍郎,被拜为给事中。张说的儿子张荐前往视察镇江的战船,他却倚仗权势到处游玩,造成船沉士兵溺死,朝廷要任他为知门事、枢密副承旨,留正却驳回了朝廷的谕旨。洪邦直被拜为御史,留正说道:“洪邦直被邑人所诉讼,不宜任风宪之职。”
留正兼代吏部尚书时,他说道:“用人没有先于考虑宰相的人选的。陛下的志愿在于恢复国土,而宰相之位不能担当起辅佐襄赞之重任。希望精选人才,与之图谋大计。”当时的宰相自然很不高兴,于是留正以显谟阁直学士之职出任绍兴府知府。
不久,留正被提为龙图阁直学士、四川制置使、兼任成都府知府。他使四蜀折租价得以稳定,每年减去酒税三十八万。羌族首领奴儿结渡过大渡河,占据安静砦,侵占了几百里的土地。留正秘密授给各将方略,抓住了奴儿结,把他的同伙全部捕俘,羌族被平定。留正在蜀的时候,以简单、朴素教化百姓。他回朝的时候,只装有几竹箱书,人人都很敬服他。不久后,他就被任命为右相。
光宗即位后,主管左右春坊的姜特立随着光宗的恩宠被提为知门事,其声势更加兴盛。留正却列举出他揽权预政的罪状,请求将他加以责斥驱逐,光宗心中犹豫未决。正好副参知政事一职空缺,姜特立想拉拢留正,去拜见他说道:“皇上由于你在右相位很久了,想提你为左相。叶翥、张木匀应当要选一人为执政,不知哪个人在先?”留正当即去奏告了光宗。光宗大怒,令姜特立提举兴国宫。孝宗听说此事后,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宰相。”
绍熙元年,留正升为左丞相。留正严格执法,爱惜名声与才能,一丝一毫都不以私情干扰。他引荐赵汝愚,先是他的部属,后来与他一同执政。留正选用黄棠为皇子嘉王的助手,世称真正得到了人才。嘉王感染疾病,留正说道:“陛下只有一个儿子,隔绝在宫墙外不方便,应早日确定他的太子之位,入居东宫。那样一来,陛下与太子朝夕相见就很方便了。”他又上奏说道:“太子,是天下的根本。《传》说:预备立太子,就是重视宗庙国家。汉文帝即位,就立太子。本朝皇子为嫡长子,也有没出门而被立为太子的。嘉王既为嫡长子,出门也很久了,应该早日立他为太子,以安定天下的人心。”过了一个月,却没有回音。留正检阅《汉文帝纪》以及本朝真宗立仁宗为太子的事例,以及吕诲、张方平两人的奏札,摘节他们奏札中重要的话写成奏章呈上。
光宗身体不适,宫外议论纷纷,留正与同僚间或到福宁殿奏事,处理事情十分合宜,人心得以安定。留正被封为申国公。光宗的病慢慢好了,留正请求归还皇上执政权,未得到批准。留正统帅蜀地的时候,考虑到吴氏世代为将,想设法换掉他。这时,朝廷也有意见更换蜀帅,留正说道:“西边三位将领,只有吴氏世袭兵权,号称‘吴家军’,他们不知道还有朝廷。”于是以户部侍郎丘宗山代理其职。吴挺死后,有人为吴氏打算,想让吴曦世袭将职。留正竭力请求留吴曦为环卫官,派张诏继任吴挺的职位。以后数年,吴曦入蜀,最终没有改变吴氏世袭将帅之职的局面。
《德皇圣政》一书写成,留正被升为少保,封为卫国公。李端友因为与后妃有亲戚关系,光宗下诏他拜为郎官。留正交还诏书,光宗不收,留正又拿着奏札说道:“过去馆陶公主为儿子求郎官之职,明帝不答应。今天李端友凭着内亲,求郎官之职,恐怕会有损于圣德。”姜特立拜为渐东副总管,不久光宗召他回朝,留正引用唐宪宗召见吐突承璀的事例,乞求罢去宰相之职。
光宗却批示道:“命令已经颁行,不能反悔,你应该自己处理。”留正于是在六和塔待罪,他上奏:“近年来,不知是谁进献了那么有把握的策略,以致陛下每件事都坚决执行,断断不能改变。天下很大,机要事务至烦,事情出于正确方面,那么无不同意见,皇上可以坚持执行;事情出于不正确的方面,那么大家会议论纷纷,必须只按正确的去做。我担心从此以后,事情不管对错,陛下一概坚定既定之策,谏言之路就会被堵塞。”留正于是交回前后所得的赏赐以及收回请求休假的报告,在范村待罪,乞求回归田里,光宗不答应。
绍熙五年正月的时候,孝宗病情恶化,留正又多次请求光宗到宫中去拜见孝宗。一天,光宗拂袖而起,留正拉着光宗衣服的大襟,哭着劝谏,又随同光宗来到福宁殿门口。罗点也趁机上奏道:“太上皇病势已危,若再不去探望,后悔无及。”光宗也不回答,只管转身进去。留正等人随着后面,到了福宁殿,光宗进入了殿中,急忙令内侍关门。留正等人不能进去,只能大哭出宫。过了二日,留正等人又请求面奏。
光宗却令知阖门事韩侂胄侂传旨道:“宰相们一起出去。”留正等人听了旨意,于是相继出城,到钱塘江北岸的浙江亭待罪去了。光宗听说留正等出城,还是不以为意。孝宗得知,却忧上加忧,于是召韩侂胄去询问缘由。
韩侂胄字节夫,相州安阳人。他是魏郡王韩琦曾孙,宝宁军承宣使韩诚的儿子,宪圣皇后吴氏的外甥,恭淑皇后韩氏的叔祖,宋神宗第三个女儿唐国长公主之孙。年轻的时候,以恩荫入仕,历任合门祗候、宣赞舍人、带御器械。淳熙末年,官至汝州防御使、知合门事。
第492章 孝宗驾崩朝廷堂乱
再说韩侂胄进了重华宫,见到孝宗,请过安。孝宗问到宰臣出都之事,韩侂胄上奏道:“昨日皇上传旨,命宰相们出殿,并非令他们出城,臣不妨奉命传令召回,宣他们进城。”孝宗称好。韩侂胄于是来到浙江亭,召回留正等人。次日,光宗召罗点入进宫,罗点上奏请求道:“前日我们迫于表示忠心,因此举措失礼,陛下赦免而不诛杀,臣等深感大恩;但拉袖也是故事,并不是臣等所创行。” 光宗道:“拉袖并不妨事,但是为什么屡次进入宫内?”罗点又列举魏国辛毗故事以谢罪,还说太上皇止有一个儿子,既然付之以神器,岂有不想见的道理?光宗默然不语。接着由彭龟年、黄裳、沈有闻等,上奏乞求令嘉王去重华宫问疾,总算得到光宗答应。嘉王入省一次,此后也再去。 到了六月,孝宗在重华宫去世。宫中内侍,先跑去宰相的私第禀告。除了留正之外,就到了赵汝愚的猪处。赵汝愚此时已是知枢密府,得知消息,恐怕光宗被李皇后拦阻,不出来上朝,因此压住讣告并不上报。次日一早上朝,他见光宗上殿,这才把哀讣上奏,还请光宗迅速去重华宫服丧。 光宗无法推辞,只好答应了,随即返身进去。谁知等了很久,还是没有见他出来。留正、赵汝愚等人,只得自己来到重华宫,准备治丧。只是光宗不到,无人主丧。当下由留正、赵汝愚,便议请吴太后,出来暂时主持丧事,吴太后却没有答应。 留正等上奏道:“臣等连日到宫内,请求面奏不成,屡次上疏,又没有得到回报。现在会率百官再行恭请,如果皇上仍然不出,百官定会大哭于宫门。恐怕倒是人情骚动,成为社稷之忧。乞求太后降旨,说皇帝因为有病,暂时在宫中服丧。只是临丧不可无人主持,何况行文要称孝子嗣皇帝,宰臣怎敢代行?太后是太上皇的母亲,不妨摄行祭礼。”太后这才勉强答应他们的请求,发丧太极殿。孝宗受禅后,三次改元,共历二十七年,到光宗五年死去,享年六十八岁。 孝宗以身作则、崇尚节俭。即位之初,就不肯用乐。他日常生活的花费很少,常穿旧衣服,不大兴土木。平时也很少赏赐大臣,宫中的收入多年都没有动用,以至于内库穿钱币的绳索都腐烂了。孝宗认为“我其他没有太大的作为,只是能够节俭。”他经常告诉身边的士大夫:“士大夫是风俗的表率,应该修养自己的德行,以教化风俗。” 孝宗在位期间,政治清明,社会稳定,经济繁荣,文化昌盛。后人都认为“赵构时期有恢复之臣,没有恢复之君。孝宗一朝有恢复之君,却无恢复之臣”。孝宗的主帅只有张浚这样志大才疏之辈,大将不过是李显忠、邵宏渊,仅有虞允文可堪大用。他还要和主和派斗争,特别是孝宗虽然当了二十七年皇帝,但是前二十五年赵构一直活着,对他持续施加 了影响。孝宗时期是南宋国力最强的时候,可惜他碰上了金世宗这样的明君。金国虽然对宋采取守势,但没有内乱。宋和金此时属于均势,平衡没被打破,所以都无法消灭对方。 治丧期内,由光宗下诏,尊寿圣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寿成皇后为皇太后,只是光宗依然称病不出。郎官叶适,对丞相留正说道:“皇上因为有病,不亲自主丧,将来用什么面对天下?现在嘉王已长大,如果他成为了储君,参与决策大事,或许可以免除目前的疑谤,相公何不急速图谋?” 留正说道:“我也正有此意,当上疏请求。”于是他会同群臣,联名上奏道:“皇子嘉王仁孝,应尽早立为太子,以安人心。”疏上之后,却没有得到回复。过了一夜,他们再次请求,这才有御批下来,只有是“甚好”二字。又过了一日,群臣再次上奏,乞求加以御批,给学士院下诏。这天夜里,传出了御笔,比之前批多了几个字,却是“历事岁久,念欲退闲。” 留正得了这八个大字,不觉惊惶起来,急忙去和赵汝愚秘密商议。赵汝愚说不如请示太皇太后,干脆令光宗内禅给嘉王。留正以为不妥,只可请太子监国。两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留正于是想了一个办法,他索性辞去了相位,免得让自己陷入了漩涡。 次日入朝,留正假装跌倒地上,装出一副老迈龙钟的样子。等卫士扶他回到家里,留正就草草写了辞表,命卫士带回呈上。奏表中除了告老乞求退休之外,还有“愿陛下速回渊鉴,追悟前非,渐收人心,庶保国祚”等话。等光宗下诏劝留的时候,他早已潜出京城,一溜烟地走了。 留正出了京城,人心更加震动。光宗上朝,也晕倒在地上。幸亏有内侍扶住,才没有受伤。赵汝愚此时情急势孤,不由仓皇万分。左司郎中徐谊,进谏赵汝愚,说道:“古来人臣,不外是忠奸两种。为忠即忠,为奸即奸,从没有半忠半奸,可以成事。公虽然心内惶急,却又想坐观成败,这不是半忠半奸吗?要知道国家的安危,关系今日,为什么不早定大计?” 赵汝愚说道:“首相已经离去,缺人行事。我虽然想安定国家,可是孤掌难鸣,难有作为。”徐谊接口说道:“知閤门事韩侂胄,是太后弟弟的儿子。为什么不托他禀命太后,立刻举行内禅?”赵汝愚道:“我不便去托付他。”徐谊又说道:“我的同乡蔡必胜,和韩侂胄都在閤门。等我去告知蔡必胜,要他去邀请韩侂胄,你认为何如?”赵汝愚说道:“事关机密,请小心为是!”徐谊应命而别。 这天夜里,韩侂胄果然来拜访赵汝愚。赵汝愚立即和他谈论内禅之事,并请他当面禀告太后,韩侂胄一口应承。太后的近侍里,有一个张宗尹,一向和韩侂胄关系很好。韩侂胄辞别了赵汝愚,就来到张宗尹那里,嘱咐他代奏太后。宗尹上奏 二次,却没有得到答应。 韩侂胄在宫门等候消息,见到内侍关礼,便问明原委。关礼说道:“宗尹已两次请命,还没有得到许可。你是太后的姻戚,不如直接进去当面陈说。等我先进去,为你通禀就是。”韩侂胄大喜。关礼随即进见太后,脸上流着泪痕。太后见状,急忙问他何是什么缘故? 关礼答道:“太皇太后读书万卷,也曾经见过,有时事如此的情况,能保证不会出乱?”太后道:“这不是你们所能知道的。”关礼又说道:“事情已经是人人知晓,怎可讳言?现在丞相已经离开,只有赵知院一人,恐怕他也要动身了。”说完,声泪都下。太后愕然说道:“知院是同姓,与他人不同。难道他也想离开吗?” 关礼又说道:“赵知院因为是宗亲,这才不敢急于离去。他派遣知閤门事韩侂胄,竭诚上达。韩侂胄令张宗尹代奏了二次,却没有答应,赵知院看来也只好走了。”太后道:“韩侂胄在哪里?”关礼道:“小臣已留他在外面候命。”太后说道:“如果事情合理,就命他酌情办理。”关礼得了此旨,急忙来到门外,去告知韩侂胄,说道:“明日清晨,应当请太皇太后在太上皇的梓宫之前,垂帘引见执政,烦请你转告赵知院,不得有误。” 韩侂胄得到命令之后,急忙转身出宫,去报告赵汝愚。天色此时已经将晚,赵汝愚得了韩侂胄的报告,也立即转告参政事陈骙,及同知院事余端礼,又命殿帅郭杲等,连夜调集兵士,保卫南北大内。关礼又派遣閤门舍人傅昌朝,秘密制作黄袍。这天夜里,嘉王派遣使者来告知,说不再亲临。赵汝愚却说道:“明日禫祭,王爷不可不来。”来使应命而去。 次日一早,群臣都来到太极殿,嘉王赵扩也穿着素服到来。赵汝愚率领百官来到孝宗的梓宫前,接着看见太后升坐于帘内,便拜跪奏道:“皇上有病,未不能主持丧事。臣等曾乞求立皇子嘉王为太子,已蒙皇上批出‘甚好’二字,又有‘念欲退闲’的御笔,特请太皇太后决断。” 太后说道:“既然有了御笔,相公便可奉行。”赵汝愚说道:“这事关系重大,要播于天下,书写在史策上,不能无所指挥,还乞求太皇太后作主。”太后答应了。赵汝愚于是袖出所拟的太后懿旨道:“皇帝抱恙,至今不能主丧。曾有御笔,想自退闲,皇子嘉王赵扩可即皇帝位,尊皇帝为太上皇帝,皇后为太上皇后。”太后看完,便说道:“就照此行罢!” 赵汝愚又上奏道:“自今以后,臣等奏事,当听新皇帝的命令。只是恐怕两宫父子,可能有嫌隙。全仗太皇太后主张,从中调停。太上皇圣体不好,如果突然听说了此事,也不免惊疑。乞求令都知杨舜卿提举本宫,担负责任。”太后于是召杨舜卿来到帘前,当面嘱咐,然后命赵汝愚传旨,令皇子嘉王赵扩继位。
第493章 韩侂胄拥立赵扩
嘉王推辞道:“如此一来,恐怕负不孝之名。”赵汝愚劝谏道:“天子当以安社稷、定国家为孝。现在中外人人忧乱,万一发生变故,将置太上皇于什么境地?”于是他指挥侍臣,帮嘉王换上了黄袍,拥着他即位。嘉王还没有坐下,赵汝愚已率百官下拜。拜完之后,由新皇帝到达筵前,哭奠尽哀,百官排班侍立于殿中。嗣皇衰服出来,内侍扶着就坐。百官谨问起居,一一依礼而行。新皇帝于是起身,行禫祭礼。礼完,群臣退班,新皇帝下令称光宗的寝殿为泰安宫,奉养太上皇。 嘉王赵扩是光宗和李凤娘的第二个儿子,乾道四年,他出生于恭王府邸,属相鼠。他出生之前,李凤娘梦见一个太阳坠落到庭院里。李凤娘用手承接了它,从而怀孕有娠。赵扩出生的当天夜晚,祥光绕室。乾道五年五月,他被赐名赵扩。淳熙五年十月被授予明州观察使,封英国公,十二年三月,被封平阳郡王。十六年三月,进封嘉王。绍熙五年,被立为太子,接着继位,也就是后来的宁宗。 赵扩继位后,重用帮他登上皇位的赵汝愚和韩侂胄两位大臣,任命赵汝愚为宰相,韩侂胄为枢密院都承旨,同时册立韩夫人为皇后,韩侂胄由此得势。 次日,太皇太后下旨,册立崇国夫人韩氏为皇后。韩皇后是已故忠献王韩琦的六世孙女,刚开始是和姐姐一起被选入宫里,侍奉两宫太后。韩皇后却能曲承意旨,因此被赐给了嘉王,被封为新安郡夫人,后来晋封崇国夫人。韩皇后的父亲韩同卿,是韩侂胄的侄子。自从韩皇后正位,韩侂胄成了太皇太后和当今皇后的双重亲戚。 赵汝愚请求召回留正,任命他担任大行攒宫总护使。留正进宫推辞,接着又出了京城。太皇太后命人迅速追回,赵汝愚也再次请求。赵扩于是特下御札,召留正回来,仍然担任左丞相,改令郭师禹为攒宫总护使。接着赵扩带领群臣,上表泰安宫。光宗这才得知自己已成了太上皇,急忙召见赵扩。韩侂胄跟随赵扩觐见,光宗瞪目看着赵扩,问道:“是我儿子吗?”又对韩侂胄说道:“你们居然不先来报告我,就做了这样的事。既然是我儿子接受禅让,也就不用多了。”赵扩和韩侂胄拜谢而退,接着改元为庆元。 韩侂胄想推崇定策之功,于是请求封赏众人。赵汝愚却说道:“我是宗臣,你是外戚,不应当居功求赏。只是一些爪牙人士,封赏几个,便算了事。”韩侂胄大为失望,怏怏不悦。赵汝愚因此上奏赵扩,加封郭杲为武康节度使。还有工部尚书赵彦逾,决定大策说时候,也曾经参与,因此被任命为端明殿学士,出任四川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韩侂胄本来觊觎节钺,偏偏止只是加升一官,兼任汝州防御使。徐谊去见赵汝愚,说道:“韩侂胄将来必定成为国家大患,应该满足他的**,调去外地任职,以免有后顾之忧 。”赵汝愚却没有答应。赵汝愚想加封叶适,叶适推辞道:“国危效忠,是人臣的本份,我怎敢邀功?只是韩侂胄心怀怨望,现在如果任命他为节度使,便可让他如愿以偿。否则他怨恨日深,不是国家之福。”赵汝愚仍然不肯。 叶适退下后,叹息道:“大祸从此开始了,我不可在此遭受连累。”于是他大力请求出任外地官职,被外放领淮东兵赋。赵扩拜赵汝愚为右丞相,汝愚不接受,于是被任命为枢密使。不久韩侂胄意图干预朝政,屡次来到都堂。左丞相留正,派遣省吏对他说道:“此间的公事,与知閤没有关系,知閤不必经常往来。”韩侂胄心中大怒,愤然而退。 不久,留正和赵汝愚商议孝宗山陵的事情,两人的想法不同。韩侂胄得知,于是乘机进谗言,由赵扩下诏,罢免留正为观文殿大学士,出判建康府,加授赵汝愚为右丞相。赵汝愚听说留正被罢官,是出自于韩侂胄,不禁愤然说道:“我并非和留宰相有什么嫌隙。不过公事公议,总有不合的时候,为什么韩侂胄要进谗言,竟然请出内旨,将宰相罢去?如果事事都照此办理,恐怕以后谗间更多,大臣该如何是好?” 签书枢密院事罗点听了,正要接着发表论议,忽然有人报告韩侂胄来拜见相公。赵汝愚说道:“不必让他进来!”吏役立即出去传命。罗点连忙对赵汝愚说道:“你失误了!”赵汝愚不等他说完,也顿时省悟过来,再命吏役请韩侂胄进见。韩侂胄听说赵汝愚拒绝相见,正想转身出门。接着又听吏役喊回,于是进见赵汝愚。两人会面,都没情没绪地闲谈了几句话,韩侂胄就告辞离去。从此,他的怨恨越结越深了。 侍御史章颖,上奏弹劾论内侍陈源、杨舜卿、林亿年等十人离间两宫的罪状,赵扩于是把这些人都贬官逐出。因为赵汝愚上奏举荐,赵扩召朱熹为焕章阁待制,兼官侍讲。朱熹奉命上路,途中就上奏请求斥离近幸,大用正士。等到觐见赵扩的时候,他又劝赵扩要随时定省,不能失了天伦。 赵扩也不置可否,由他说了一通。熹朱熹见赵扩无心听从他的意见,于是当面推辞新的任命,赵扩却不答应。赵汝愚又上奏请求增设讲读诸官,赵扩便诏令给事中黄裳,及中书舍人陈傅良、彭龟年充当入选,更有祭酒李祥,博士杨简,府丞吕祖俭等人,都是由汝愚荐引。按照赵汝愚的意思,这才认为上正士满朝,可以有恃无恐。 谁知早已挟嫌衔忿的韩侂胄,正在拉帮结派,要千方百计的地去除掉赵汝愚。不久罗点病死,黄裳也去世了。赵汝愚进朝,哭泣着对赵扩说道:“黄裳、罗点相继去世,这是天下的不幸。”赵扩却没什么悲悼。赵扩听了韩侂胄的话,用京镗代替了罗点的职位。京镗本来担任刑部尚书,赵扩想命他去镇守蜀弟,赵汝愚说道:“京镗名望轻,资历浅,怎能当方面的重任?”赵扩因 此留诏不下。京镗听了赵汝愚的话,当然心中怀恨。韩侂胄得知,趁机和他结为同盟,举荐京镗进入枢密院,日夜监视赵汝愚,希望找到破绽,以便图谋。 知閤门事刘弼因为没有能参与绍熙内禅,也对赵汝愚心怀不满。他对韩侂胄道:“赵丞相是想独揽拥立大功,您岂止是不能得到节度使之职,恐怕还会被贬到岭南边荒之地。韩”侂胄愕然问道:“这将如何是好?”刘弼答道:“只有控制台谏,作为帮手。”韩侂胄又问道:“如果他又出来阻挠,怎办呢?” 刘弼笑道:“从前留丞相去的时候,你又是如何下手的?”韩侂胄叹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已受教了。”过了一天,就有内批发出,拜给事中谢深甫为中丞。 接着又进升刘德秀监察御史,也是由内批任命。不久,刘三杰、李沐等人都成了谏官,这些人于是弹冠相庆。 朱熹见状,想秘密约彭龟年一同弹劾韩侂胄。偏偏彭龟年奉命去陪伴金国使者,于是没有结果。朱熹于是对赵汝愚说道:“韩侂胄怨望很大,应当用厚赏来酬劳,出任大藩,不要让他在朝干政。”赵汝愚说道:“他曾经说过不受封赏,有什么后患?”朱熹于是自己去进谏,当面陈说韩侂胄是奸邪之人,赵扩没有答理他。 右正言黄度也上疏谈论韩侂胄之罪,却被韩侂胄事先得知。于是他先请御笔批出,外放黄度为平江府知府。黄度愤然说道:“从前蔡京擅权,天下因此大乱。现在韩侂胄假用御笔,斥逐谏臣,恐怕乱端也要发作了。我岂能继续任职?”于是他上奏乞求归家休养,飘然而去。 朱熹见黄度告老回家,因此上疏极力劝谏:“陛下即位不久,就进退宰臣,更换台谏,都是自陛下独断。中外人士,却怀疑是被左右之人把持,臣恐怕主威下移,想求大治反而招来大乱。”这疏呈上,韩侂胄自然大怒。刚好赵扩召优人进宫唱戏,韩侂胄于是暗中嘱咐优人峨冠阔袖,扮成大儒的模样,上前演戏,有意把性理学,变作诙谐之谈,引人捧腹大笑。 韩侂胄乘机道:“朱熹迂腐不堪,不可再用。”赵扩点头,看完了戏,就书写手诏交给朱熹道:“悯卿年老,恐怕难以立讲,当任命你为宫观,以示体恤老儒之意。”这诏颁出,先经过都堂。赵汝愚见是御笔,急忙藏在袖中,入内请求面见赵扩。他一边拜见一边劝谏,并将御批取出交回。赵扩没有答应,赵汝愚因此请求罢政,赵扩摇首头不许。 过了两日,韩侂胄乞求得了原诏,令人送给了朱熹。朱熹当即上奏称谢,出京而去。中书舍人陈傅良、起居郎刘光祖、起居舍人邓驿、御史吴猎、吏部侍郎孙逢吉、登闻鼓院游仲鸿,上奏请求挽留朱熹,都没有得到批复。赵扩因此把傅良、刘光祖等人免职,特别进升韩侂胄兼任枢密院都承旨。
第494章 韩侂胄执掌大权
自此以后,韩侂胄的势力大增。彭龟年上奏弹劾,被罢免。陈骙说彭龟年不应罢职,也被免官。赵扩用余端礼知枢密院事,京镗参知政事,郑侨同知枢密院事。京镗两次得到迁升,都是由韩侂胄一力保举,心中非常感激。他每日到韩侂胄家中,共商大计。 韩侂胄想赶走赵汝愚,可是苦于没有罪名。京镗当即献计说道:“他是楚王赵元佐的七世孙,本是太宗的嫡派。如果诬告他觊觎神器,图谋社稷,岂不是一击即中吗?”韩侂胄欣然大喜道:“你也可谓足智多谋了。”京镗又说道:“赵汝愚曾经自己说梦见过孝宗,把汤鼎交给了他,背着白龙飞上了天,所以这是辅翼当今皇上的预兆,我等不如指责他自己想乘龙上天,假称做梦蛊惑人心。” 韩侂胄听了,拍掌说道:“甚好。我便嘱咐李沐照此上奏一本,不怕此人不去。”李沐曾经向赵汝愚请求得到节钺,赵汝愚没有答应。韩侂胄于是举荐李沐为右正言,因此召来李沐商议,教他弹劾上奏赵汝愚。李沐一口应承,当日就上疏入奏道:“赵汝愚以同姓为相,本非祖宗的常制。在太上皇圣体不好的时候,赵汝愚想行周公的故事,倚仗虚声,培植同伙,以定策之功自居,专功恣意妄为。像这样不法之徒,应该尽快罢斥,以安天位而塞奸萌。” 赵汝愚得知了此疏,急忙出京到浙江亭待罪。很快赵扩下旨罢免右相,授他观文殿学士,出京知福州。中丞谢深甫等人又上奏道:“赵汝愚冒居相位,现在既然被罢免,不应再加书殿隆名。帅藩重任,乞求收回出任的命令。”于是赵扩又将赵汝愚降职,只命提举洞霄宫。祭酒李祥、博士杨简、府丞吕祖俭等接连上奏,请求留下赵汝愚,都被内批驳斥。吕祖俭的疏里,有涉及韩侂胄的话。 韩侂胄就诉告赵扩,弹劾吕祖俭的罪状,说他朋比罔上,因此赵扩把他窜往韶州。太学生杨宏中、周端朝、张衙、林仲麟、蒋传、徐范六人,不由动了公愤,伏阙上书。赵扩看了,懊恼不已,当即提笔批斥道:“杨宏中等人罔乱上书,煽摇国本,甚是可恨,都送到五百里外编管。”这批发出,杨宏中等六人,喊冤无门,只好全体受押而去。 韩侂胄还是觉得不够,一心想害死赵汝愚。于是他再令中丞何澹、监察御史胡纮上奏弹劾道:“赵汝愚倡图谋不轨,谎言乘龙授鼎,假梦为符,暗中与徐谊密谋造反。他们想送上皇过越,为绍兴皇帝等事。”赵扩大怒,也不管真假,谪赵汝愚为宁远军节度副使,安置永州。徐谊为惠州团练副使,安置于南安军。 赵汝愚接到命令,从容上道,临行之前,对儿子们说道:“韩侂胄一定是想杀了我,我死之后,你们还可免祸。”果然他走到衡州,衡州太守钱鍪受了韩侂胄的密令,百般羞辱,气得赵汝愚饮食不进,以致得病,不久就暴死了。 赵汝愚死后,赵扩 擢升余端礼为左丞相,京镗为右丞相,谢深甫为参知政事,郑侨知枢密院事,何澹同知院事。余端礼本来和赵汝愚同心辅政,等赵汝愚被窜贬,却不能解救,难免心中抑郁不平。因为中外的清议,对他也有谤词,于是他称病请求退休。赵扩刚开始没有答应,等他再次上表乞休,于是赵扩罢他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 京镗因此得以专政,他就想把朝野正士,一网打尽,于是与何澹、刘德秀、胡纮三人,定出了一个伪学的名目,无论是道学派,非道学派,只要听说他是反对韩侂胄,和攻击自己的,都说他们是伪学一派的人。 刘德秀首先上奏,表示愿意考核真伪,辨明邪正。赵扩当即颁发了他的原奏,令群臣再议。京镗于是搜取了朝野正士的姓名,编列成册,呈给了赵扩,准备一一贬逐。太皇太后听到了这个消息,劝赵扩不要兴起党禁。赵扩于是下诏道:“台谏以后上奏,不必提及往事,务求公平公正。”这诏书一下,京镗等人当然愤闷,韩侂胄更加忿怒。 国子司业汪逵、殿中侍御史黄黼、吏部侍郎倪思等人都因为推崇道学,先后被罢斥。接着又有博士孙元卿、袁燮、国子正陈武等,也被罢去。端明殿学士叶翥严斥伪学,得以进入枢密。御史姚愈曾经弹劾倪思附和伪学,得以擢升为侍御史。 太常少卿胡纮力称:“伪学误国,全靠了台谏的打击,才得以使元恶殒命,群邪灭迹。现在又接奉建中诏命,恐怕将重蹈建中靖国的覆辙,应该严行杜绝,不要让伪学得以复萌。”大理司直邵裒然也上奏道:“伪学风行,不但贻祸朝廷,并且延及各地,自此以后,举荐举改官,以及科举取士,都应先行申明,并非伪学,才可杜绝祸根。”赵扩准奏,命令当即施行。 朱熹奉祠在家闲居,听说赵汝愚无辜被逐,不忍坐视,因此写了数万字,历数奸邪欺主及贤相蒙冤等故事,想立即拜发。只是他的子弟诸生,相继劝谏,都说此奏一上,必然招祸,朱熹不肯听从。门人蔡元定请求占卜以决福祸,结果占得大凶。朱熹见不吉利,因此把手稿焚毁,上奏力辞职衔。赵扩下诏命他仍充秘阁修撰,朱熹也没来。 当胡纮没有发达的时候,曾经到建安拜见朱熹。朱熹很普通地接待了胡纮,胡纮因此非常不高兴。等他当了监察御史,当即意图报复,以打击朱熹为己任,只因为无隙可寻,急切之间,无法弹劾。到了理学被禁,以为机会已来,乐得乘机排斥。他刚刚写好了奏本,却被改任为太常少卿,就不便越俎上奏。 可巧这时来了一个沈继祖,因为他认为程颐是伪学,得以担任了御史。胡纮于是把自己写好的奏本交给了沈继祖,令他上奏,说是可以立得富贵。沈继祖偶然得此奇缘,仿佛是天外飞来的遭际,于是把奏本带回寓中。他抄写之的时候,还加添了几条诬陷的话,大致是弹劾朱熹的十大 罪,说朱熹毫无学术,只是剽窃了张载、程颐的言论,乞求把朱熹免职罢祠。还说朱熹的门徒蔡元定,辅佐朱熹,乞求立即送去别州编管。 果然他的章疏早上发出,诏令晚上就下达,削了秘阁修撰朱熹的官职,贬蔡元定去了道州。选人余纮也上书,乞求诛灭朱熹以绝伪学,谢深甫看了之后,掷地说道:“朱熹、蔡元定,不过是自相讲明,有什么得罪朝廷?”于是此奏没有上呈,议论稍稍平息了下来。 庆元三年冬天,太皇太后去世,遗诏说道:“太上皇帝,久病未愈,应该由承重皇帝服衰五月。”赵扩改令服丧一年,尊谥为宪慈圣烈四字。次月赵扩下诏编辑伪学人员,共有五十九人,一并论罪。赵汝愚、留正、朱熹、徐谊、彭龟年等人,排名前茅。 赵扩既然兴起了党禁,于是《六经》、《论语》、《孟子》、《中庸》、《大学》等书,也被禁止。韩侂胄本来已经被封为保宁军节度使,到此时,就被加官为少傅,封豫国公。吏部尚书许及之谄事韩侂胄,无所不至,总想得到韩侂胄的举荐,得以升官。偏偏等了两年多,他望眼将穿,却没有佳报。他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楚,无可奈何,只能静待机缘,再行乞求。 等到韩侂胄的生日,大摆筵席,群臣敬送寿礼。许及之硬着头皮,疼痛花了千两黄金,备下一分厚礼,提前一日恭送。到了去拜见的时候,看到没有到午时,以为时候还早,不妨缓缓而行。谁知等他到了韩家,门人竟然关门拒绝。他惊惶得不得了,轻轻敲了几下。却听到门内有人出来呵叱;他于是自述官衔,乞求放入。 里面有人厉声喝道:“什么里部、外部?如果是来祝寿的,也应该清早恭候,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许及之心下惊慌,情愿赠金,恳求他放行。门人这才指了一条门径,令他进去。却是宅旁的一个偏门,凡是奴隶和狗,才由此进出。许及之喜出望外,便向偏门中挤了进去。 那门人早已等着,许及之给了他不少金子,门人这才带他进去正厅拜寿。许及之到了寿坛之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再转入客座,只见名公巨卿,都已在座中。他自己觉得懊悔,等酒席散了,抢步上前谢宴。过了两日,他去拜见韩侂胄,寒暄已毕,便说知遇隆恩与自己的情状,甚至涕泪满脸。 韩侂胄慢腾腾地答道:“我也念汝你衰苦,正在替你设法。”许及之听了,当即屈膝下跪道:“全仗我公的栽培!”韩侂胄微笑道:“何必如此,快请起来!当即给你好消息。”许及之又磕了几个头,才站起来,口中谢了又谢,告别而去。不到两天,就有内批传出,令许及之同知枢密院事。京城里有知道他故事的,于是赠给了他两行头衔,一行是“由窦尚书”四字,一行是“屈膝执政”四字。许及之并不觉得羞愧,反而意气扬扬,入院治事。
第495章 太上皇夫妇病死
韩侂胄掌权时期,对伪学的禁令,越来越严。之前的起居舍人彭龟年,以及主管玉虚观的刘光祖,都被夺了官职。京镗调任左丞相,谢深甫进任右丞相,何澹知枢密院事,韩侂胄被授少师,封平原郡王。京镗、何澹、刘德秀等人,依然唯恐没有一网打尽。朱熹在籍,与诸生讲学不停。有人劝朱熹谢绝生徒,朱熹微笑不答。到庆元三年六月,朱熹病死。 朱熹年轻的时候,从建阳到泉州同安县赴任。路经莆田,于夹漈草堂见到郑樵。年过五旬的郑樵对他以礼相待。席间,桌上只有一碟姜、一碟盐巴,朱熹的书僮看到心中暗暗不乐。朱熹取出一部手稿,请郑樵过目指正。郑樵恭敬地接过,放在了桌上。接着,他燃起一炷香,室内顿时异香扑鼻。 这时,恰好窗外吹来一阵山风,把手稿一页一页地掀开。郑樵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像被清风吹醉一般。等风过后,他才慢慢地转过身子,把手稿还给了朱熹。两人促膝而谈,一连谈了三天三夜、朱熹十分高兴,特地写了一幅对联表示感谢。联句是:云礽会梧竹,山斗盛文章。 朱熹离开草堂后,步行到下马的地方上马。他的书僮不满地说道:“这个老头子算什么贤人?他对相公太无礼了。无酒无肴,只有一碟姜一碟盐,亏他做得出来。”朱熹说道:“那盐不是海里才有的吗?那姜不是山里才有的吗?尽山尽海,是行大礼啊!” 书僮又说道:“相公的手稿,他连看都不看。”朱熹答道:“你没看到吗?我送他手稿时,他特地燃起一炷香,这是很尊重我。风吹开稿页那阵子,他把稿子看完了。他跟我谈了不少好意见,还能把手稿里的原句背出来,令人钦佩。”书僮说道:“相公大老远跑来见他,可今天离开时,他送都不送一程。”朱熹说道:“他送到草堂门口,就已尽礼了。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们做学问的人,每分钟都很宝贵的。” 正说着,前面草丛里突然哗啦一声,一只五色雉鸟从头顶飞过。两人不由得回过头来,却见郑樵还站在远处的草堂门口前,保持原先送客的姿态,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朱熹笑着说道:“你看,他还在门口站着,送客不忘读书,真是个贤人啊。” 朱熹有足病,曾有一个江湖郎中来为他治疗。针灸以后,老夫子感到腿脚轻便了不少。朱熹十分高兴,重金酬谢的同时,还送给这个道人一首诗:“好多年走路靠一根瘦竹撑动,想不到针灸还真有神奇之功。扔开拐杖出门儿童看了发笑,这难道就是从前匍匐而行的老翁?”道人拿了朱熹手书的诗章,就离去了。没几天,朱熹足疾重新发作,比没针灸前更厉害了。急忙派人去追寻道人,已不知道逃到那里去了。朱叹息道:“我不是想惩罚他,只是想追回赠的那首诗,唯恐他拿去招摇撞骗,误了别人的治疗。” 朱熹的门人不可胜数,黄干、李燔、张洽、陈淳 、李方子、黄灏、辅广、蔡沈等人最为著名。同时有金溪陆氏兄弟,以儒行著称,与朱熹的学说不同,常常相互辩难。陆氏有兄弟三人,老大叫陆九龄,字子寿,老二叫陆九渊,字子静,老三叫陆九韶,字子美。陆九龄和陆九渊曾经当过官,都有政绩,因此声名益著,号为二陆。陆九韶隐居不仕,著有《梭山文集》,流传后世。 陆九渊曾经到鹅湖拜访朱熹,互谈所学,宗旨不同。朱熹在南康的时候,陆九渊又去拜访。朱熹邀请陆九渊到白鹿洞,陆九渊对学徒演讲,解释《论语》中君子喻义、小人喻利一章,说得淋漓透澈,听者甚至落泪。朱熹也非常佩服,叹为名言。只是对于无极太极的论解,他们始终有不同见解,彼此辩论不停。杨简、袁燮、舒亶、沈焕等,都传自于陆学,称陆九渊为象山先生。后来韩侂胄被杀,学禁松弛,朝廷追赠朱熹宝谟阁直学士,赐谥为文。理宗宝庆三年,晋赠太师,封徽国公。陆九龄也得到追赠朝奉郎,谥文达,陆九渊谥文安。 自从赵扩受禅之后,和太上皇一同失势的李凤娘一反常态,对光宗不像以前一样咄咄相逼,反而有同病相怜之心。她惟恐触动光宗脆弱的神经,常以杯中之物来宽解光宗心中的郁结,还反复叮嘱内侍、宫女,不要在光宗面前提起“太上皇”和“内禅”等敏感字眼。 李凤娘安分守己,没什么作为。庆元六年,有算卦之人指李凤娘会有灾厄,于是李凤娘穿上道袍,虔心事佛。同年六月,李凤娘病死,终年五十六岁。仅过了两个月,太上皇也驾崩,庙号为光宗,两人合葬永崇陵。 绍熙初年,光宗独自率宫中嫔妃游览聚景园。大臣们对此议论纷纷,认为赵构在世的时候,孝宗凡是出游,必恭请赵构同行,而光宗只顾自己游玩。看到这样的奏章,光宗极为恼火。恰好此时孝宗遣宦官赐玉杯给光宗,光宗余怒未息,手握不稳,不小心打碎了玉杯。 宦官回到重华宫,将事情的经过掐头去尾,只禀报说道:“皇上一见太上皇赏赐,非常气愤,连玉杯都摔碎了。”孝宗心中自然不快。有一次,孝宗游东园,按例光宗应前往侍奉。可到了家宴时,却仍不见他的踪影。一向搬弄是非的重华宫宦官故意在园中放出一群鸡,命人捉又捉不着,便大喊道:“现今捉鸡不着!”当时临安人称乞酒食于人为“捉鸡”,宦官们显然语带讥讽,暗指孝宗寄人篱下的处境。孝宗虽佯装不闻,但内心自然愤怒与痛苦,毕竟光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连起码的礼数都没有,作为父亲,岂能听之任之? 绍熙年间,光宗最宠爱的黄贵妃病了。她面黄肌瘦,不思饮食。御医用了许多贵重药品,皆不见什么效果。皇帝见爱妃日见憔悴,也整日愁眉不展。无奈之下,只好张榜求医。一位江湖郎中揭榜进了宫,为黄贵妃诊脉,说道:“只要用冰糖与红果煎熬,每顿饭前吃五至十枚,不出半月病准见好。”开始大家还将信 将疑,这种吃法还合贵妃口味,贵妃按此办法服后,果然如期病愈了。光宗自然大喜,展开了愁眉。后来这种做法传到民间,老百姓又把它串起来卖,就成了冰糖葫芦。 光宗在绍兴三十二年年封恭州王,乾道七年被立为皇太子。淳熙十六年受孝宗禅让即位皇帝,同年八月,他赐令升恭州为重庆府。因为光宗在这里先封王、后来又即帝位,自诩“双重喜庆”的由来,重庆由此得名。 不久,赵扩的韩皇后也病死,谥为恭淑。韩皇后的父亲韩同卿,曾任知泰州事。因为皇后正位,累次升迁到了庆远军节度使,并被加封太尉。他倒是安分守己,不敢恣意妄为。所以中外人士,只知道韩侂胄是皇后家族,却不知道韩同卿才是皇后的父亲。韩同卿在韩皇后死前一年去世,皇后死后,韩侂胄依然骄横如故,举荐陈自强为签书枢密院事。 陈自强是韩侂胄少年时候的师父,他听说韩侂胄当国,于是进京求官。韩侂胄当即令人上章举荐他,不久又获得升迁。处士吕祖泰也就是吕祖俭的弟弟,击鼓上书,请求诛杀韩侂胄,宫廷中大为惊讶,以为是奇事。 不久朝廷下诏道:“吕祖泰挟私上书,语言狂妄,着即拘管于连州。”右谏议大夫程松,与吕祖泰为总角之交。他听说吕祖泰得罪,恐怕自己会受到牵连,于是上奏道:“吕祖泰应被诛杀,而且必定有人主使,所以他才狂言无忌。就使圣恩宽大,待以不死,也应当加以杖黥等罪,窜逐远方。”殿中侍御史陈谠,也以为然,于是杖打了吕祖泰一百,发配钦州收管。 周必大虽然被罢相,还保存了太保官衔,到了这个时候,也被监察御史林采等所弹劾,贬为少保,韩侂胄反得以加封太傅。到庆元七年,赵扩改元嘉泰,临安发生火灾,过了四日才被扑灭,焚烧民居多达五万三千余家。赵扩虽然下诏罪己,并避殿减膳,但是韩侂胄仍然专权,进陈自强参知政事,程松同知枢密院事。 程松刚开始知钱塘县,不到二年,就成了谏议大夫,是因为他依附韩侂胄,所以官运亨通。他任期满了,却没有得到升迁。于是他花重金买来一个美女,取名松寿,送给韩侂胄。韩侂胄问程松道:“为什么与大谏是同样的名字。”程松答道:“想让贱名常常被你听到。”韩侂胄不禁加怜,因此令程松升入了枢府。 次年,朝廷又以苏师旦兼枢密院都承旨。苏师旦本来是韩侂胄的故吏,曾经司笔札。韩侂胄喜欢他的敏慧,特地把苏师旦的姓名,加入了嘉王邸中,被视为从龙旧臣,于是权势日盛。只是此时京镗已经早死,何澹、刘德秀、胡纮三人,也渐渐失去了韩侂胄的欢心,相继被罢职。韩侂胄有些后悔发起党禁,便想放宽。从官张孝伯、陈景思等人,也劝韩侂胄不要为已太甚,于是追复了赵汝愚、留正、周必大、朱熹等人的官职。
第496章 杨桂枝计被立皇后
韩皇后一死,赵扩就想另立一个皇后。当时宫中的杨贵妃和曹美人,都得到赵扩的宠幸,都有册立的希望。杨贵妃性格机警,熟读书史,知道古今之事,曹美人性格柔顺,与杨贵妃不同。平时韩家的四夫人,经常出入宫里,曾经和杨、曹二妃,并坐并行,不分尊卑上下。杨贵妃心中颇有芥蒂,不免形之于颜色。曹美人却能和颜对待,从不争论。 韩四夫于是转告了韩侂胄,韩侂胄因此劝赵扩册封曹美人为皇后。杨贵妃本来机灵,早有察觉。她连忙向曹美人表面示好,似乎两人情如姊妹。一日两人说及心事,她就说道:“此后的中宫,不外乎是你我二人。我们应该各设酒席请求宠幸,查看皇上的心意,以决此举。”曹美人当然应允。只是设席时要分迟早,杨贵妃却让曹美人先来,自己甘愿落后。 曹美人不知是计,反而心中窃喜,只是表面子上不得不推辞了一番。偏篇杨贵妃决心已定,曹美人心中大喜,按约而去。到了这日,曹美人先邀请赵扩饮酒。等到日落,才见车驾到来。曹美人接桌,请赵扩上坐,自己检点酒肴,在一侧相陪。酒过二巡,忽然有宫女来报道:“贵妃娘娘来了。”曹美人只好起座,延请她进屋,邀请她同席。 杨贵妃于是对赵扩说道:“陛下应该一视同仁,此处既然已经赏光,应该转到贱妾那里。”赵扩听了,便想起身,急得曹美人连忙阻拦,再求赵扩多饮几杯。杨贵妃又说道:“曹姐姐何必着急,陛下到我那里一转,仍然可以回到姐姐这里。”赵扩也连声称是,便和杨贵妃出去了。到了杨贵妃宫内,杨贵妃施展手段,笼络住了赵扩。 等到喝得半醉,杨贵妃乘机乞求,赵扩也没有细想,便令杨贵妃取过纸笔,写了几字,就是贵妃杨氏可立为皇后一句话。杨贵妃大喜,却还要赵扩再写一张,仍然照前面的话写好。杨贵妃这才屈膝谢恩,一面细嘱近侍,把御笔分发出去,一面撤去残肴,卸了晚妆,替赵扩解去龙衣,拥入帐中。 次日一早,百官上朝,但见一位皇亲国戚,匆匆上殿,从袖中取出御笔,宣布杨氏为皇后。这位上殿宣布诏书的皇亲国戚,叫作杨次山。杨贵妃曾经认他为兄,其实并不是至亲骨肉,但是因为他的籍贯和杨贵妃相同,所以彼此冒认。杨贵妃出身微贱,名叫杨桂枝。她出生于严州府遂安县辽源十五里坑的一户人家。 因外貌惊人而很小就被选送入宫,在吴太皇太后宫里侍奉。杨桂枝漂亮、聪明、舞唱功非凡、且善通经史、能工于诗、善书画,再加上“举动无不当后意”,深得吴太后宠爱,所以吴太后就把她一直留在身边。 后来,杨桂枝被比她小六岁的皇太子赵扩看上,吴太皇太后便把她赐给了皇太子。 赵扩当上皇帝后,于庆元二年封杨桂枝为平乐郡夫人,累进婕妤、婉仪、贵妃。贵妃在众多的妃嫔之中 已属凤毛麟角,地位仅次于皇后。 事属凑巧,杨桂枝升为贵妃后,皇后不幸病亡。谁来替补这个瞩目的角色。按理贵妃晋升为皇后属顺理成章,但问题是曹美人也很受皇帝宠爱,但是权臣韩侘胄对宁宗皇帝赵扩进言,说女人才学高、知古今、性机警不是好事,建议立性格柔顺的曹美人为后。 这次杨桂枝与曹美人暗争皇后之位,仗着心灵手敏,如愿以偿。她又怕韩侂胄反对,也许会封诏驳回,所以请赵扩写了两份诏书,一张照常颁发,一张特意交给杨次山,嘱令他先在朝堂公布,以免发生变化。等韩侂胄得知,已经没法改变,只好仰承上意,听任百官准备册后隆仪,按期举行册封礼。 杨皇后来自严州府淳安县民间,因此深知民间疾苦,体恤百姓。在被正式册封为皇后的第二年,即开禧元年十二月,杨桂枝备奏浙江百姓苦于重赋,由于缴不出“生子钱”,凡有育男者,均湮没不举。赵扩应杨皇后的请求,御批“尽免两浙生子钱”。几年之内,两浙户籍人口就有大幅增长。 册封礼成,群臣大多加薪,韩侂胄进位太师。只有谢深甫力求罢政,赵扩准奏。赵扩又进升陈自强为右丞相,许及之为知枢密院事。陈自强本性非常贪鄙,四方的上书,必须有馈遗,方才会看,否则一概置之不理。还纵容子弟亲戚,收受贿赂,凡是仕途要晋升,必定先讲好价钱,然后给官。 都城遭遇火灾时,陈自强所储藏的金帛,都被烧成灰烬。韩侂胄首先赠给万缗,辅臣以下,闻风致馈赠 。不到几个月,他得了六十万缗,比以前所损失的,还多了一倍。陈自强欢喜得很,曾经对人说道:“我只有一死,以报师王。”有时他与僚属谈话,必称韩侂胄为恩主恩父,父生师教,所以父亲与师父得意相连,从未有称徒弟为父的人。苏师旦为叔,堂吏史达祖为兄。 赵扩即位后,先是祖父孝宗大丧,继而太皇太后吴氏去世,所以他没有去湖山游玩。太上皇光宗与太上皇后李凤娘的丧期过后,赵扩已经好几年没有赏玩西湖的云树堤沙和画桥烟柳了,因此他颇有泛舟出游的念头。有个名叫张巨济的小臣听说此事后便上书道:“慈懿太后的欑陵近在湖滨,陛下出游,不免要鼓乐,岂不是要惊动先人在天之灵?”赵扩认为他说得有道理,这不仅事涉孝道,还关系到人君的俭德,特迁上书者一秩,还下令把画鹢御舟都沉到湖底,以表示自己从此以后不再游湖的决心。 赵扩处理政务能力极差,即使是临朝听政,臣下们也难得听到他对政事的看法。卫泾曾说道:“陛下每次面见群臣,就算群臣所上奏的是连篇累牍,时间又长,陛下都和颜悦色,耐心听取,没有一点厌倦的样子,这是皇帝的谦虚。但是他没有询问,多是默默地接受而已。” 赵扩耐性很好,但这并不能帮助他解决实际问题。他 既没带脑子也没带嘴,只空带了一双耳朵去上朝。大臣们的论奏,他听完了就完了,既不表态,也不决断,进奏者口干舌燥,最后却仍然不得要领。 批阅奏章,临朝听政,这些都是皇帝表达自己意旨的正常途径,而赵扩也许是不愿意受到约束,所以选择了一条非正常的理政途径御笔。御笔由皇帝在内宫批示,不需要经过三省等机构,直接下达执行。传达御宋代杂剧图笔必经宦官和近幸之手,如果皇帝是精明强干之君,还不致酿成大患。 赵扩却是一个理政能力不强的皇帝,滥用御笔只能为权臣专政制造可乘之机。他们通过勾结宦官和后宫,或对御笔的批示施加影响,或在御笔的传达过程中上下其手,让御笔成为自己利用的工具,甚至假造御笔,代行皇帝之权。一次内廷宴会,一名伶人扮演买伞的顾客,他挑剔卖伞者,说雨伞只油了外面:“如今正如客人卖伞,不油里面。”巧妙地以谐音暗指政事不由内做主,而观剧的赵扩却懵然不晓何意。面对这样的皇上,权臣们自是有恃无恐,更加肆意妄为了。 赵扩不仅头脑简单,而且身体也不好。他的宫中有两位小太监,经常背着两扇小屏风作他的前导。随便到什么地方,总把屏风面对自己。屏风上写着戒条:“少饮酒,怕吐;少食生冷,怕痛。”他把两事写在两扇屏风上,屏风用白纸作底,边上还糊着青纸。一次到后苑游玩,有人劝赵扩喝酒与吃生冷食物,他就指屏风上戒条给对方看,大臣们也就不敢再说了。每次进酒,他都不超过三杯。 韩侂胄专揽权柄,陈自强与他表里为奸,朝政更加大乱。韩侂胄恃宠生骄,静久思动,便想整军经武,觊立大功,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他是恢想恢复中原,于是提出北伐的创议。 金国自从金世宗死后,继位的完颜璟沉湎酒色,不理朝政。他内宠幸妃李师儿,外宠佞臣胥持国。李师儿因为父亲李湘获罪,被没入宫庭。接着她因为聪慧而得到宠幸,势冠后宫。胥持国曾经参加童子科,以通经入选,是太子祗应司令。完颜璟在东宫的时候,就得到信任。等完颜璟即位,于是召他为参政。 胥持国与李师儿暗通关节,相互为援,金人因此说道:“经童作相,监婢为妃。”自此国事大乱,兵刑废弛。北方鞑靼等部,经常来搅扰边境,金国因此连岁兴兵,士卒疲敝不堪,府库空虚。他们好不容易击退了外寇,接着内讧又起,盗贼到处都是,因此百姓苦不堪言,几乎没有安宁之日。 韩侂胄听到了金国的消息,以为有机可乘,乐得出些风头,扩张自己的权力。苏师旦也极力怂恿,于是聚财募卒,出封桩库金万两,待赏功臣。还购买战马,建造战舰,增加襄阳的骑兵,加设澉浦水军。安丰的守臣厉仲方,上奏说淮北的守臣,都愿意归附。
第497章 韩侂胄准备北伐
浙东安抚使辛弃疾接着上奏称金国必亡,自己愿意归属元老大臣麾下,整顿军队以应付时局变化。辛弃疾原字坦夫,后来改为幼安,是山东东路济南府历城人。辛弃疾生于绍兴十年的五月,祖上是狄道人,自始祖辛维叶时迁居济南历城。 辛弃疾出生的时候,北方已沦陷于金人之手。他的祖父辛赞在靖康之变、宋室南渡之后,因为家族的原因,无法南下,出仕金国。尽管如此,辛赞却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够拿起武器和金人决一死战,他常常带着辛弃疾“登高望远,指画山河”。同时,辛弃疾也“两随计吏抵燕山,谛观形势”,不断亲眼目睹汉人在金人统治下所受的屈辱与痛苦。这一切使辛弃疾在青少年时代就立下了恢复中原、报国雪耻的志向,养成了燕赵奇士的侠义之气。辛弃疾少年时,又曾与党怀英一同受学于刘瞻,并称“辛党”。 完颜亮迁都燕京后,一些长期受奴役和压迫的汉人忍无可忍,扛起了反金大旗。其中声势最浩大的,是山东境内的耿京起义。为了响应义军的反金壮举,时年二十二岁的辛弃疾乘机拉起了两千人的队伍投奔耿京,被任命为掌管文书和帅印的掌书记。这年里面,发生的一件事,令耿京对辛弃疾刮目相看。 当初和辛弃疾一块儿来投奔义军的还有一位叫义端的和尚。义端本身就是个守不了清规戒律的花和尚,因为受不了在义军里当差的苦头,竟偷偷的盗走了经由辛弃疾保管的帅印,准备去金营里邀功。义端本身也是一小股义军的首领,是被辛弃疾说服一起投奔耿京帐下的。耿京盛怒之下,只得拿辛弃疾问罪。辛弃疾理屈词穷,自知交友不慎,羞愧难当,当场向耿京立下了军令状,追回帅印。 当晚,辛弃疾带了一小队人马埋伏在去往金营必经的路上。果然,天快亮的时候,义端真的骑马来到,辛弃疾不由分说,一刀将义端砍下马来。义端见是辛弃疾,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跪地求饶道:“我知道您的真身是一头青兕,您力大能拔山,将来定有大造化。您饶了我的小命吧!”面对这样贪生怕死之徒,嫉恶如仇的辛弃疾哪里肯听,不由分说,手起刀落,义端身首异处。 金人内部矛盾爆发,完颜亮在前线为部下所杀。金军向北撤退时,辛弃疾于绍兴三十二年奉命南下与宋朝联络。在他完成使命归来的途中,听到耿京被叛徒张安国所杀、义军溃散的消息,便率领五十多人袭击几万人的敌营,把叛徒擒拿带回建康,交给南宋朝廷处决。在起义军中的表现,以及辛弃疾惊人的勇敢和果断,使他名重一时。赵构任命他为江阴签判,这时他才二十五岁。 辛弃疾初到南方的时候,对朝廷的怯懦和畏缩并不了解,加上赵构曾赞许过他的英勇行为,不久之后即位的宋孝宗也一度表现出想要恢复失地、报仇雪耻的锐气,所以在他任职的前 一段时期中,写了不少有关抗金北伐的建议,如著名的《美芹十论》《九议》等。尽管这些建议在当时深受称赞,广为传诵,但是朝廷却反应冷淡,只对辛弃疾在建议书中所表现出的实际才干很感兴趣,把他派到江西、湖北、湖南等地担任转运使、安抚使一类重要的地方官职,负责治理荒政、整顿治安。 辛弃疾虽有出色的才干,但他的豪迈倔强的性格和执着北伐的热情,却使他难以在官场上立足。另外,“归正人”的尴尬身份也阻拦了他仕途上升,使他的官职最高为从四品龙图阁待制。 淳熙七年,四十一岁的辛弃疾再次任知隆兴府兼江西安抚使时,想在上饶建园林式的庄园,安置家人定居。淳熙八年春,开工兴建带湖新居和庄园。他根据带湖四周的地形地势,亲自设计了“高处建舍,低处辟田”的庄园格局,并对家人说道:“人生在勤,当以力田为先。”因此,他把带湖庄园取名为“稼轩”,并以此自号“稼轩居士”。 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拙自信,不为众人所容”,所以早已做好了归隐的准备。果然,同年十一月,由于受弹劾,官职被罢,带湖新居正好落成,辛弃疾回到上饶,开始了他中年以后的闲居生活。此后二十年间,他除了有两年一度出任福建提点刑狱和福建安抚使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乡闲居。 淳熙十五年秋天,陈亮写信给辛弃疾和朱熹,相约到铅山紫溪商讨统一大计,但是朱熹因故推辞了这次铅山之会。这年冬,到了相约之期,辛弃疾正染病在床,于瓢泉养息等待陈亮。傍晚,雪后初晴,夕照辉映白雪皑皑的大地,辛弃疾在瓢泉别墅扶栏远眺,一眼看见期思村前驿道上骑着大红马而来的陈亮,大喜过望,病痛消散,下楼策马相迎。 两人在村前石桥上久别重逢,感慨万端:伫立石桥,沐浴着雪后初晴的夕阳,纵谈国事,为金瓯残缺而痛心疾首,爱国之情汹涌澎湃于胸,拔剑斩坐骑,盟誓为统一奋斗不止。辛弃疾在与陈亮别后写的《贺新郎·同父见和,再用韵答之》中发出“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的呐喊。 辛弃疾和陈亮这次会晤,瓢泉共酌,鹅湖同游,长歌相答,极论世事,逗留弥旬乃别,成为文坛佳话。鹅湖之会后,辛弃疾又陆续出山两次做官。绍熙五年夏,辛弃疾又被罢官。他回到上饶,住在瓢泉,动工建新居,经营瓢泉庄园,决意“便此地、结吾庐,待学渊明,更手种、门前五柳”。 庆元二年夏,带湖庄园失火,辛弃疾举家移居瓢泉。辛弃疾在瓢泉过着游山逛水、饮酒赋诗、闲云野鹤的村居生活。瓢泉田园的恬静和期思村民的质朴使辛弃疾深为所动,灵感翻飞而歌之,写下了大量描写瓢泉四时风光、世情民俗和园林风物、遣兴抒怀的诗词。庆元四年,辛弃疾被授予主管冲佑观之职。嘉泰三年,主张北伐 的韩侂胄起用主战派人士,六十四岁的辛弃疾被任为知绍兴府兼浙东安抚使。 与此同时,又有邓友龙出使金国回来。他极力声称金国困弱,似乎唾手可得。韩侂胄得知,自然是心中大喜,于是决定起兵,同时追崇韩世忠、岳飞等人,以此激励将士。韩世忠早已在孝宗时候,被追封为蕲王。但是岳飞却只被谥武穆,没有封王。韩侂胄于是请求赵扩,追封岳飞为鄂王。同时剥夺了秦桧的官爵,改谥缪丑。 接着,韩侂胄和许及之商议,想要他镇守金陵。可是这虚及之是一个胆小怕死之徒,如果教他做一个磕头虫,他最是善长。如果要他去守要塞,独当一方面的重任,他自然是茫无所知,如何敢去,因此他不得已,坚辞不行。韩侂胄非常懊恼,一怒之下,令他致仕退休。 陈自强却想出了一条好计,请求遵照孝宗时的典故,创立国用司,总管内外财赋。韩侂胄一力赞成,就把这国用使的职掌,令陈自强兼任,还任命参政费士寅、张岩,同知国用事。这三人都是贪婪之辈,一齐上台,自然把东南的元气,损伤殆尽。他们又劝赵扩下诏改元,振作士气,赵扩一概依从了他们。于是把嘉泰五年,改作开禧元年。 武学生华岳上书,说道:“朝廷不应该用兵,轻启边衅,乞求斩杀韩侂胄、苏师旦等人以谢天下。”韩侂胄大怒,把华岳抓进大大理寺,很快编管建宁。赵扩命皇甫斌知襄陽府,兼任七路招讨副使,郭倪知扬州,兼山东、京东招抚使。 韩侂胄担心有人反对,特别命令陈自强、邓友龙等人代为上奏请求,劝赵扩委以重权,得以专权戎政之事。赵扩于是令韩侂胄为平章军国事,三日一朝,到都堂议政。赵扩还将三省印信,放到了韩侂胄的家里。韩侂胄于是大权独揽,升黜将帅,往往假作御笔,绝不上奏。 这时完颜璟也听说宋朝准备发兵,于是召集诸大臣会议边防。诸大臣都上奏道:“宋方败弱,自顾都不暇,恐怕不敢叛盟。”完颜匡却矍然说道:“宋朝设置忠义、保捷各军,取先世开宝、天禧纪元,岂会甘忘记中原?”完颜璟点首称是,于是命令平章仆散揆,召集兵马到汴梁,防御宋军。 仆散揆到了汴京之后,发文到宋朝,诘问并责备毁盟之事。宋廷诡称只是增加军队防止盗贼,并无其他的意思。仆散揆于是按兵不动,并上奏金主完颜璟,说不必增加边防。不久宋朝使者陈景俊,去祝贺金主的生日。 金主完颜璟对他说道:“大定初年,世宗答应宋为侄国,迄今遵守不忘。岂料你国屡次侵犯我国边境。朕特遣大臣宣抚河南,你国曾说不敢毁盟。朕顾及和好已久,委曲容忍。恐怕侄儿宋帝,不知道详情。你归国之后,应当详细告诉你主,要谨守盟言!”陈景俊应命回来,先告诉了陈自强。陈自强却要他不要多话。
第498章 毕再遇大战泗州
金国使者太常卿赵之杰来贺正旦,韩侂胄故意令赞礼官,犯了金主完颜璟父亲名讳,主动生事。赵之杰当然大怒,入朝诘责问。韩侂胄请求拒绝接见使者,著作郎朱质还说道:“金国使者无礼,请求把他立即斩首!”赵扩这才有些主意,没有听从朱质的话,只令金国使者改日再来朝见。赵之杰忿恚自去。 韩侂胄于是令邱崈为江、淮宣抚使,邱崈推辞不肯接受任命,还写信劝谏韩侂胄说道:“金人未必有意毁盟,为中国之计,应该力持大体,平时申儆军实,才能常操胜券。等到他们挑起事端,这样他们理亏,我们占据大义,才可动兵。否则胜负难料,恐怕不免误国。”韩侂胄不悦,于是贬罚了皇甫斌、郭倪等人。 到了开禧二年,皇甫斌进兵唐州,郭倪进兵泗州。韩侂胄再令程松为四川宣抚使,兴州都统制吴曦为副。吴曦,德顺军陇人。他是信王吴璘之孙,定江军节度使吴挺之子。吴曦因祖父吴璘的功劳,被补官为右承奉郎。淳熙五年,改换为武德郎,任命为中郎将。因为台谏官说他升迁得太快,于是被改为武翼郎。吴曦经累次升迁,得任高州刺史。 绍熙四年,吴曦的父亲吴挺去世。吴曦守丧未满三年,朝廷重新起用他为濠州团练使。庆元元年,吴曦由建康军马都统制之职被任命为兴州知州兼利西路安抚使。庆元六年,宋光宗的陵寝修好,吴曦被升为太尉。 韩侂胄谋求北伐的时候,吴曦暗怀异志,趁机依附韩侂胄,请求返还蜀地。枢密何澹觉察到他的意图,极力加以阻挠。右相陈自强收了吴曦的厚赂,暗中支持韩侂胄,于是吴曦被任命为兴州驻紥御前诸军都统制,兼任兴州知州、利州西路安抚使。从政郎朱不弃上书韩侂胄,说吴曦不应当统帅西北军队,韩侂胄没做答复。吴曦到兴州,诬陷副都统制王大节,王大节被罢职,朝廷没有再任命副帅,使兵权都由吴曦掌握。 开禧二年三月,朝廷议论出师北伐,诏命吴曦为四川宣抚副使,仍为兴州知州,允许他见机行事。绍兴末年开始,由宗室亲王总领蜀地财赋,有关文书交到宣抚司,使总领财赋者与宣抚司势均力敌,互相牵制。而韩侂胄使财赋隶属宣抚司,宣抚副使可以节制核查,又使吴曦握有财权。 程松入蜀,召吴曦议事,想责备吴曦廷参,吴曦半途折回。程松有东西军千八百人自卫,又被吴曦抽调而去。程松尚还没有醒悟,就有诏令吴曦兼陕西、河东招抚使。知大安军安丙,屡次向程松告发无曦暗藏阴谋,程松却不理睬。 开禧二年四月,吴曦与他堂弟吴晛及徐景望、赵富、米修之、董镇共同谋反,暗中派门客姚淮源把关外阶、成、和、凤四州献给金国,请求金国封吴曦为蜀王。韩侂胄日夜盼望吴曦进兵,吴曦表面上持重,在河池按兵不动,暗中帮金兵围困宋军,韩侂胄没察觉。程松到了河池,吴曦不去官府以礼相迎,程松不敢责问;吴曦撤掉 程松的许多卫兵,程松也没醒悟。 开禧二年四月,郭倪派武义大夫毕再遇、镇江都统陈孝庆定期进兵,夺取泗州,金兵闭城备战。毕再遇字德卿。祖籍兖州,临安西溪人,武义大夫毕进之子。毕再遇的父亲毕进,在建炎年间跟着名将岳飞护卫北宋诸帝八陵,转战江、淮之间,累积阶官至武义大夫。 毕再遇早年因恩荫补官,隶属于侍卫马军司下。他武艺超群,能拉开二石七斗的弓,反手能拉开一石八斗的弓,徒步能射二石,骑马能射二石五斗。淳熙年间,毕再遇以勇力闻名众军。宋孝宗曾召见毕再遇,对他十分满意,特赐给他战袍、金钱。 开禧二年四月,赵扩命殿帅郭倪招抚山东、京、洛地区。郭倪派时为武义大夫的毕再遇与统制陈孝庆等攻取泗州。毕再遇请求选新的敢死军为前锋,郭倪给他八十七人。招抚司限定进兵的日期,金人听说后,关闭了榷场,阻塞泗州城门防备。毕再遇说道:“敌人已经知道我们进兵的日期,用兵以奇制胜,应该早一天进兵,以出其不意。”陈孝庆同意。毕再遇用酒食招待士卒,用忠义激励他们,进兵逼近泗州。 泗州有东西两城,毕再遇下令先把战旗、舟楫排列在石囤之下,作出佯攻西城的姿态。毕再遇则亲率部下从陡山直奔东城南角,先登上城墙,杀死数百敌人,金军大败,守城的人打开北门逃走。东城被攻克后,西城仍在坚守,毕再遇打出大将旗,大声喊道:“大宋毕将军在此,你们是中原遗民,可速来归降。”不久淮平知县献城投降,于是泗州两城都被宋军占领。 郭倪来犒劳将士,拿出御宝刺史牙牌授予毕再遇,毕再遇推辞说道:“国家在黄河以南有八十一州,现在夺回泗州两城就得到一个刺史的官职,以后还用什么来赏赐?况且招抚能得到朝廷几个牙牌前来?”他坚决推辞不接受。陈孝庆继续进兵,攻下虹县。江州统制许进攻下新息县,光州民间武装攻下褒信县。宋军出兵得胜,形势大好。 韩侂胄得知收复了泗州,新息、褒信、颍上、虹县,也陆续被攻克,心下大喜,于是叮嘱直学士院李璧草写诏书讨伐金国,诏书上说道: 天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蠢尔丑虏,犹托要盟,朘生灵之资,奉溪壑之欲,此非出于得已,彼乃谓之当然。军入塞而公肆创残,使来廷而敢为桀骜,洎行李之继迁,复嫚词之见加;含垢纳污,在人情而已极,声罪致招,属胡运之将倾。兵出有名,师直为壮,言乎远,言乎近,孰无忠义之心?为人子,为人臣,当念祖宗之愤。敏则有功,时哉勿失! 这份诏书一颁下,就立即遣薛叔似宣抚京、湖,邓友龙宣抚两淮,遣将调兵,逐队北伐。 金国完颜璟听说宋朝已经宣战,就派遣仆散揆领汴京行省,征调各道之兵,分守要塞。因为战事是韩侂胄挑起,他恐怕 百姓去挖掘韩琦坟,特令彰德守臣派兵守护。韩侂胄还不知道金兵的厉害,接连下令各路进兵,哪知金人已经处处有备,无懈可击。 郭倪遣郭倬、李汝翼等,进攻宿州,被金人杀得大败,遁回蕲州。金人追击郭倬,将郭倬围住,郭倬逃命要紧,竟把马军司统制田俊迈抓住,送给了金兵,说是由他启衅。金人才放他一线生路,狼狈逃回。 郭倪调李汝翼、郭倬攻取宿州的时候,派陈孝庆等接应他们。之后,又命令毕再遇率四百八十名骑兵为先锋攻取徐州。毕再遇到虹县,遇到郭倬、李汝翼的兵卒带伤而回,就问他们,他们就说道:“宿州城下是大水,我军失利,统制田俊迈已被敌人擒获了。”毕再遇闻讯,督军疾驰,驻于灵壁县。他遇到陈孝庆在凤凰山驻兵,正准备撤退。 毕再遇劝道:“宿州虽然没取胜,但兵家胜负不定,怎能自己挫伤自己!我奉招抚的命令攻取徐州,借道到此,我宁死在灵壁的北门外,不死在灵壁的南门外。”恰好郭倪给陈孝庆送来书信,命令他率军回来,毕再遇又说道:“郭倬、李汝翼军队溃败,敌人一定会尾追而来,我应该自己抵御敌人。”金军果然派五千多骑兵分两路追来。 毕再遇令敢死军二十人守灵壁北门,自己率兵冲入敌阵。金人看见他的将旗,一边大喊“毕将军来了”,一边溃逃。毕再遇手挥双刀,渡水追击,杀死众多金军,他的铠甲和衣服都被血染红。毕再遇趁势追击三十里,金军中有个持双铁锏的将军跃马上前,毕再遇用左手刀挡住他的锏,用右手刀砍他的肋,金将落马而死。 宋军从灵壁出发,毕再遇独自留下没动,直到他估计宋军已走出二十多里后,开始火烧灵壁。众将疑惑不解,问道:“晚上不烧,现在烧,为什么?”毕再遇说道:“晚上点火能照见我们的虚实,白天的烟尘可挡住敌人的视线,敌人已经失败不敢逼近我们,诸军才可以安心行军,没有担忧。你们怎么知道兵易进而难退的道理呢?”结果他断后的这路宋军,得以绝处逢生。 建康都统制李爽进攻寿州,也被金军打败,皇甫斌又败于唐州。江州都统王大节,去攻打蔡州。金军开城搦战,王大节的部下,立即溃退。败报接连传到朝廷,韩侂胄这才惊慌起来,没奈何请出邱崈,令他代替邓友龙的职位,去巡抚两淮。 邱崈字宗卿,江阴人,素怀忠义。他本来主张恢复,只是因宿将凋零,觉得当时不能力战,所以前一次辞职不就。到了此时,听说两淮危险,不得不应命赴镇。王大节、皇甫斌、李汝翼、李爽等人都被贬职。郭倬罪状较大,被斩首于镇江。 韩侂胄也自咎轻举,后悔被苏师旦所误。凑巧李璧来访,韩侂胄留他共饮,席间谈及苏师旦的事。李璧于是极力说道:“苏师旦仗势招权,使你背负谤名,。不窜逐他,不足以谢天下。”韩侂胄因此罢了苏师旦的官,没收了家资,谪令韶州安置。
第499章 金军分九路南侵
过了一个多月,忽然有警报传李,说是金军已经兵分九路南侵。原来仆散揆听说宋军败退,于是定下九路南侵的计策。他亲自率兵三万出颍、寿,完颜匡率兵二万五千出唐、邓,纥石烈子仁纥石烈率兵三万出涡口,纥石烈胡沙虎率兵二万出清河口,完颜充率兵一万出陈仓,蒲察贞率兵一万出成纪,完颜纲率兵一万出临潭,石抹仲温石抹率兵五千出盐川,完颜璘率兵五千出来远。 金军九路依次南下,弄得韩侂胄寝食不安,只好重新命两淮宣抚使邱崈,令签书枢密院事,督督促巡视江、淮军马。金将胡沙虎自清河口渡淮,围困楚州,淮南因此大震。有人劝邱崈弃淮守江,邱崈怫然不悦道:“我如果放弃淮河,敌军便可以兵临长江,我们就和敌人共有长江险阻,此事岂可行?我们当与淮南共存亡!”于是增兵防守,日夕戒严。 金兵大举进攻,势如破竹。完颜匡攻陷光化,进入枣阳。江陵副都统魏友凉,突围南逃。招抚使赵淳,焚烧樊城连夜逃走。仆散揆也引兵至淮,潜渡八叠滩。守将何汝励、姚公佐,仓猝溃走,自相践踏,死亡无数。仆散揆夺取颍口,攻下安丰军和霍邱县,围攻和州。纥石烈子仁一军,攻破滁州,进入真州。郭倪派兵增援,结果不战而溃,郭倪于是放弃扬州而逃。 幸亏亏毕再遇引兵赶到**,截住了金兵。再说毕再遇回到泗州后,因为军功第一,从武节郎超升为武功大夫,被任命为左骁卫将军。这时,新任江淮宣抚使丘崈为"全淮东兵力,为两淮声援",传檄文让郭倪撤回惟扬,旋即放弃"孤立"之泗州。毕再遇也奉命回盱眙,并任知盱眙军,以防止金军切断两淮宋军的联系。 不久后,毕再遇被改授为镇江中军统制,仍知盱眙军。因为凤凰山的战功,毕再遇又被授为达州刺史。 开禧二年冬十月,金将胡沙虎率领步、骑兵数万及战船五百多艘自清河口渡过淮河,停泊在楚州、淮阴之间,包围楚州。江淮宣抚司传檄文让毕再遇援助楚州,派段政、张贵等代替他守盱眙军。结果毕再遇才离开盱眙,金军便马上展开攻击,段政等惊慌溃退,致使盱眙失陷。毕再遇闻讯回师,收复盱眙,被任命为镇江副都统制,随后才赴援。 金军有七万人屯驻于楚州城下,有三千人在淮阴看护粮草,又有三千艘载粮船停泊在大清河。毕再遇探知后说道:“敌人是我们的十倍,我们难以力胜,可用计攻破敌人。"于是派统领许俊从小路奔淮阴,晚上二更时,士兵口中含枚,鸦雀无声地到达敌营。宋军每人携带火种潜入,埋伏在五十多处粮车之间,听到哨声就放起火。金军惊慌逃窜,乌古伦师勒、蒲察元奴等二十三人被活捉。 开禧二年十一月,金军从黄狗滩渡过淮河,涡口守将望风而逃,濠、滁二州相继失守,金人又攻破安丰军。毕再遇对众将说道:“楚州城坚兵多, 敌人粮草已空,我所担心的只有淮西。**是最重要的,敌人一定会集全力攻打它。"于是率兵赶赴**。 金军距**只有二十多里路时,毕再遇命令城上偃旗息鼓,自己亲率精兵伏于南门。到了城下,金军马上渡濠登城。此时,城上突然鼓号声齐鸣,旌旗并举。这一静一噪的反差使金军始料不及,惊恐万状。毕再遇趁机从南门杀出,金军狼狈不堪,拼命溃逃。 此仗之败,让金将纥石烈种塔勃然大怒,调集十万大军将**团团围住,连续强攻。城中宋军的箭很快用完,没有弓弩之利,宋军难以战胜数量上远胜于己的金军。毕再遇命人在城上撑起青盖,在草人身上穿上衣服,头上戴着盔甲,在城墙上来回移动。金军以为是宋军将士巡视,争先恐后以强弓劲矢齐发,疾如暴雨,射在草人上的箭密如刺猬,宋军获得箭矢二十多万支。 纥石烈种塔率兵退走,不久又增兵围城,**城四面的金军营帐绵延三十里。毕再遇把城中的乐手集中起来,在临近城门的地方鼓吹演奏,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城中守军听到音乐,情绪轻松,人心稳定。城外金军则被迷惑,一旦他们麻痹懈怠,毕再遇就出动少量骑兵,不分昼夜袭扰,使金军得不到休息,终日张惶惊恐。**久攻不下,金军只得退去。 毕再遇估计金军将会再来,就亲自领兵夺下城东野新桥,出现在敌后。金军逃走,他追军到滁州,赶上大雨雪,方才回师。**一役,宋军缴获了金军骡马一千五百三十一匹、鞍六百套以及众多的铠甲、旗帜。 金军解除对**的包围之后,毕再遇亲自率领士兵绕到敌后,把事先用香料煮好的豆子撒满地面,然后进攻敌人。金军追来,毕再遇且战且退,将其引入预定地点。此时天至傍晚,正是人困马饥的时候,金军马匹闻到豆香就驻足吃豆,任凭怎么抽打也不肯舍下美食。金军因此阵容混乱,毕再遇伏兵齐出,再次大获全胜。 毕再遇率领宋军与金军对垒,虽有小胜,可是无奈金军增兵渐多,宋军渐渐处于寡不敌众的形势之下。审时度势,毕再遇决定撤退。如何让宋军安全脱身,成为毕再遇思考的问题。金军营寨和宋营相距很近,近得能够听到宋军军营一天到晚鼓声不断。对于宋军的鼓声有什么作用,金军心知肚明。宋军天天击鼓,金军也在调兵遣将,准备决战。一连几天后,金军发现,宋营的鼓声逐渐变得微弱,金军将领觉得时机成熟可以进攻了,便率军小心翼翼地靠近宋营。 当金军冲进宋营时,宋营外围并无防范,可是一进到宋营内,所有的金军都傻了眼,宋营除了旗幡招展之外,竟是一座空营。宋军官兵早已撤离,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仔细检查,金军惊奇地发现宋营内的每一面鼓上都吊着一只羊,羊的两只前蹄顶在鼓面上。羊被悬空捆起来,自然难 受得要命,便使劲挣扎,两只前蹄不停地乱踢,于是击响了战鼓。借着一片鼓声掩护,宋军早已经悄悄撤军数日了。可金军听到宋营仍然鼓声不绝,竟好几天都不加怀疑,等到金军发现上当,为时已晚。 此后,毕再遇被任命为镇江都统制兼权山东、京东招抚司事。 他回到扬州,被授为骁卫大将军。 金兵围楚州已经三个月,列营六十多里。毕再遇派将分道阻击金兵,军威大振,解去楚州之围。随后,毕再遇兼知扬州、淮东安抚使职。 扬州有北军二千五百人,毕再遇请求让他们分别隶属建康府、镇江府各军,每队不超过数人,使他们无法造反。敢死军,本是乌合亡命的军队,毕再遇能驾驭,使兵士尽其材力。陈世雄、许俊等都是毕再遇推荐的。毕再遇的部将**雄仗自己勇武而桀骜不驯,毕再遇列出他的罪状上奏给朝廷,按军法处斩**雄,众将畏服。 仆散揆听说进展不利,便想通好罢兵。他找到韩琦的五世孙韩元靓,派遣他渡过淮河,去见邱崈。球崈问他为什么事而来?韩元靓道:“两国交兵,北朝都说是韩太师的意思。现在相州宗族坟墓,都不可保,只得偷偷南来,依靠太师。”邱崈又问金国情势以及和战大略。 韩元靓这才露出讲和的意思,球崈派人护送他北回,令他去求来金帅的文书,方可议和。不久,韩元靓又来到,得了仆散揆的来函,约定了议和的条款。邱崈这才上表奏闻,韩侂胄已急于讲和,于是谕令邱崈主持和约。邱崈于是派遣刘佑拿着书信去见仆散揆,表示愿意讲和休兵。 仆散揆说道:“宋朝必须称臣割地,献出首祸,才可言和。”刘佑回来禀告,邱崈派遣王文再去金国,说道:“用兵是苏师旦、邓友龙、皇甫斌等人所为,并非朝廷之意。现在三人都已被贬,无庸再议此事了。”仆散揆又说道:“韩侂胄如果无意用兵,苏师旦等人怎敢专权?此话未免欺人。”于是派遣王文回来禀报。邱崈又遣使者继去,答应归还淮北的流民,以及本年岁币。仆散揆这才暂时答应停战,从和州退到下蔡,再行正式议和。韩侂胄听说金人想问罪首谋,恐怕和议不成。他又派人去督促吴曦进兵,希望获得一胜,或许得以容易谈和。 吴曦接到命令,于是假装派兵攻打秦陇,暗中却在等待姚巨源回报消息。等姚巨源回报,说金国已经答应封他为蜀王,并要他收兵,关闭边境。吴曦于是令部将王喜等退兵。金将蒲察贞因此进入和尚源,攻陷西和州,乘势进攻大散关。 吴曦率军节节退让,金将完颜纲遣使和他相会,命令吴曦献出诰敕。吴曦按照金国要求全部交付,完颜纲于是传达金主诏命,派遣马良显赍给书印,封吴曦为蜀王。吴曦秘密拜受,于是退回兴州。这天,天赤如血,光焰烛地。
第500章 吴曦称王被诛杀
到了黎明,吴曦召集部属,对他们说道:“东南已经失守,车驾已去了四明,此地恐怕也难以保全。现在金国已经派遣使者招降,封我为蜀王,我想暂时从权答应,以免蜀民涂炭。”部吏王翼、杨之抗议说道:“东南并没有这般警报,副使从何处得知?就算东南危急,我们也应当誓死效忠,否则你们家忠孝八十年的名声,就要一朝扫地。” 吴曦却说道:“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言。”于是派遣任辛上表给金国,献上西蜀地图及吴氏谱牒。他一面致书程松,说金国想得到阶、成、和、凤四州,方肯同意和谈。你可守则守,不可守则去。程松当时在兴元,得报大惊,仓皇无措。他得知金兵来到,慌忙连夜逃走,越过米仓山西走,出阆州,顺流来到重庆。 程松写书给吴曦,径称他为蜀王,要求给路费。吴曦用匣子封装好送给他,吴松望见大恐,怀疑里面藏了宝剑,起身急奔。使者赶上程松之后,说匣中是金银,程松这才敢接收。吴曦受了金国之命,于是遣部将利吉,引金兵进了入凤州,付给四郡版图,表铁山为界。 吴曦称王之后,禄禧、褚青、王喜、王大中等都向他祝贺,表示听命。吴曦派徐景望为四川都转运使、褚青为左右军统制,赶奔益昌,夺取总领所的仓库。接着吴曦招降通判兴元府、代理大安军事杨震仲,杨震仲不肯屈服,被吴曦所杀。正月十八日,吴曦乘坐天子车,在兴州即蜀王位,以治所为行宫,称该年为元年。他派人告诉他的伯母赵氏,赵氏愤怒地和他绝亲。他的婶母刘氏日夜号泣,骂不绝口,吴曦把她扶出去了。吴曦族子吴僎为兴元统制,看见吴曦的檄文,神色很不平静,十分愤怒。 吴曦自称蜀王后,讨论实行削发、左衽的命令。他派董镇到成都修宫殿,准备迁居到成都。吴曦所率的七万兵和程松的三万兵,分别隶属于十个统帅。他派禄祁、房大勋戍守万州,泛舟沿嘉陵江而下,声称与金人相约夹攻襄阳。禄祁很快到达夔州,派兵扼守巫山的得胜、罗护等寨,阻挡宋军。韩侂胄听说吴曦反叛后,不知所措,有人劝韩侂胄不如趁势就封吴曦为王,韩侂胄采纳了这个建议。吴晛替吴曦谋划,让吴曦召用蜀中名人以收买民心。于是陈咸自己剃发,史次秦涂抹自己的眼睛,杨震仲服毒自尽,王翊、家拱辰都不接受吴曦的任命,杨修年、詹久中、家大酉、李道传、邓性善、杨泰之都弃官离去。薛九龄谋划起兵讨伐吴曦。 兴州合江仓官杨巨源倡议讨伐吴曦,还没起兵,就与随军转运官安丙共同谋划诛杀吴曦。恰好李好义与他的哥哥李好古、李贵等都有讨伐吴曦的计划,他们互相支持。二月二十八日晚,杨巨源、李好义首先率七十名勇士用斧头劈门冲入吴曦的宫殿,李贵到吴曦居室中砍掉他的头颅,肢解他的尸体。安丙分别派遣将士抓获吴曦的两个儿子和他的叔父吴柄、弟 弟吴晫、堂弟吴晛、同党姚淮源、李珪、郭仲、米修之、郭澄等,并杀掉他们。此时吴端还在后殿睡觉,也被诛杀。徐景望、赵富、吴晓、董镇、郭荣、禄禧等都在城外,也派人去诛杀他们。吴曦的人头被放入匣中献给朝廷。 赵扩诏命处死吴曦的妻子,吴曦的亲兄弟都除去名籍,取消原有的资格和官职,吴璘的子孙都被迁出蜀地,吴玠的子孙免于连坐,不受处罚,负责祭祀吴璘。 吴曦十多岁的时候,他父亲吴挺曾经问吴曦的志向,吴曦就有不臣的话。吴挺顿时发怒,把吴曦踢入炉火中,面目被焦灼,家人称他为吴巴子。等他被调到蜀地,在塞上打猎,趁月色而回。他抬头看见月中有人,也骑马扬鞭,与自己面目相似。他便问左右,都说所见符合。 吴曦因此私下说道:“想我应该会大贵,月中人是我前身。”于是他扬鞭作揖,月中人也扬鞭作答,左右也随口贡谀,于是他异心更加坚定。从事郎钱巩之,夜里梦到吴曦祷神祠,用银杯为珓。当即掷到地上,神人忽然起身说道:“公何疑?公何疑?政事已分付安子文了。”吴曦似乎不解,神人又道:“安子文有才,足能办此。”钱巩之醒后,把这话告诉了吴曦。子文就是安丙的别字,吴曦于是召丙用事,哪知却被安丙所图,就此被诛杀。 当时金主正派遣朮虎高琪奉册来见吴曦,他们还没有到达,吴曦已经伏法。杨巨源、李好义与安丙说道:“吴曦已死,敌人也破胆了,何不赶紧收复关外四州?否则必为后患。”安丙即派遣李好义攻西和州,李简攻成州,刘昌国攻和州,张翼攻凤州,孙忠锐攻大散关,各处依次得手。金国统将完颜钦逃去,四州及大散关,一起被克复。 宋廷命杨辅为四川宣抚使,安丙为副,许奕为宣谕使,改兴州为淝州。安丙却自恃功高,与杨辅不和,被朝廷得知。朝廷于是召回杨辅,授他知建康府,另外授吴猎为四川置制使,李好义既然收复了西和州,便想进取秦陇,以牵制淮寇。偏被吴曦的旧将王喜所忌妒,暗进谗言。安丙听了王喜的话,下令停军,士气因此丧失。 金将朮虎高琪又调集各军,夺去了大散关,孙忠锐败走。安丙听说孙忠锐退回,密令杨巨源、朱邦宁率兵往援,要他们乘机诛杀了孙忠锐。杨巨源到了凤州之后,听说孙忠锐亲自来迎接,于是命壮士埋伏在幕后,等候孙忠锐入帐,伏兵突然冲出,拿下孙忠锐,把他斩首,并杀了孙忠锐儿子孙揆。 安丙却说孙忠锐归附了金国,以此上奏朝廷,朝廷下诏嘉奖了安丙。只是杨巨源上次诛杀吴曦,没有得到重赏,诏书中也无一字提到杨巨源。杨巨源怀疑是安丙隐瞒了他的功劳,颇有怨言。安丙于是保荐杨巨源为宣抚使司参议官,到了此时,他杀了孙忠锐,又没有得到重赏。 王喜却担任了 节度使,杨巨源心中更加不平。王喜说吴曦旧部,贪婪狠毒。王喜诛杀吴曦时,不肯拜诏,还派遣部下进入伪宫,劫掠殆尽。还带走了吴曦的姬妾数人,回家取乐。杨巨源与李好义,都说他不法,只是安丙不以为意。王喜阴谋陷害他们二人,特令同伙刘昌国,暗中图害李好义。 刘昌国加入了李好义的军中,假装和他攀交。李好义性情豪爽,没有城府,经常和刘昌国畅饮。一夕,欢宴到黎明。李好义心腹暴痛,霎时晕毙。等入殓的时候,李好义口鼻爪指,都是青黑色。有人去找刘昌国,他已远走高飞。部众才知道是被刘昌国所毒死,众人号恸不已。 刘昌国回来报告王喜,王喜极力称赞他有能力,刘昌国也洋洋自得。一天,刘昌国出游。忽然见李好义持刀刺来,于是被惊得倒地。旁人急忙扶起他回家,背中起了一恶疽,痛不可忍,叫号了几日,接着就死了。 杨巨源听说李好义被害死,更加不高兴,便写信给安丙,说王喜是主谋。安丙却只是把王喜奏调,移任荆、鄂都统制,始终不治王喜之罪。杨巨源抑郁不堪,又写信给安丙,说道:“飞矢以下连城,深慕鲁仲连之高谊;解印而去彭泽,庶几陶靖节之清风。”安丙看了,知道杨巨源心怀怨望,免不得猜忌起来。 王喜又屡次派遣人对安丙说道:“杨巨源与同伙米福、车彦威密谋作乱。”王喜还没有去淝州,安丙即令王喜抓捕了车、米两人。此事本就是由王喜告发而起,至此又令他审理。就算没有此事,他也要做成事实,米福、车彦威,蒙受冤枉自然难免。 安丙听说谋乱属实,密令兴元都统制彭辂去抓捕杨巨源。杨巨源正在凤州附近的长桥旁,与金军交战,失利而回,途中与彭辂相遇。彭辂询问了几句话,就命令武士抓住杨巨源,送到阆州对簿。到了大安龙尾滩,将校樊世显乘他不备,用利刃斩了杨巨源的首级。杨巨源既死,还被说成是畏罪自杀。过了数日,才由安丙下令埋葬,百姓都代他呼冤。剑外士人张伯威,作文相吊,尤为悲切。后来朝廷记念他的旧功,才赐庙褒忠,赠宝谟阁待制,予谥忠愍,李好义也追谥忠壮。 再说金国元帅仆散揆退屯下蔡,专等和议,宋廷也派遣使者和他商谈。仆散揆一定要加罪于首谋,和议因此没有达成。不久仆散揆死了,金国命左丞相完颜宗浩,继续与宋议和,仍然没有谈成。韩侂胄特征求人才出使,选出了萧山丞方信孺,令他为国信所参议官,赶赴金军。 方信孺来到濠州,金将纥石烈子仁责令宋朝交出首谋。方信孺不肯屈服,金国将领竟然把他绑了关押在狱中,露刀环守,断绝饮食,强迫他答应。方信孺神色不变,从容说道:“反俘归币,还可以答应。如果绑送首谋,向来无此办法。至于称藩割地,更不是为臣者所敢言。”子仁大怒道:“你不想生还吗?”
第501章 韩侂胄终被诛杀
方信孺道:“我奉命出国门之时,早已将死生置之度外了。”子仁也没办法,只好释放了方信孺,令他去汴梁,面见完颜宗浩。完颜宗浩也坚持五议,方信孺侃侃辩答,说得完颜宗浩无言以对,只是给了他回书,令他回去禀告朝廷,再定和战事宜。 方信孺拿着书回来奏报,朝廷决定添派林拱辰为通谢使,与方信孺一起带着国书誓词,并答应给谢钱百万缗,再次来到汴梁,面见完颜宗浩。完颜宗浩怒道:“你们不答应我们的要求,又执誓书前来,莫非认为我的宝刀不利吗?”方信孺仍然不为所动,旁有将命官进言,说道:“此事不是犒军就可以了,必须别议条款。”方信孺道:“岁币不可再增,故把通谢钱作为代替。现在你们得此又求彼,我惟有一死报国了。” 这时听说安丙出兵,收复了大散关,完颜宗浩于是派遣方信孺等回宋,仍然致书说道:“如果能够称臣,就以江、淮间取中为界。如果想世为子国,就要割大江为界。还要斩首谋的奸臣,函首来献,并添岁币五万两匹,犒师银一千万两,方可议和。”方信孺回来面见韩侂胄,韩侂胄问金帅有什么话? 方信孺说道:“金人要求答应五件事:一割两淮,二增岁币,三索要归附人,四犒军银,还有第五条不敢明言。”韩侂胄道:“但说何妨。”方信孺踌躇片刻,竟然脱口说道:“他们想得到太师头颅。”韩侂胄不禁变色,拂袖而起,直接去见赵扩,夺了方信孺三级官阶,居住临江军。 于是朝廷一面再议用兵,撤回两淮宣抚使张岩,另任赵淳为两淮置制使,镇守江、淮。为了再战的问题,引出一个后来的奸臣,要与韩侂胄赌一个死活,一判高低。这人就是史浩的儿子史弥远。 史弥远,字同叔,明州鄞县人,他于淳熙六年补承事郎,后来转任宣义郎,铨试第 一,调建康府粮料院,改沿海制置司干办公事。十四年举进士。绍熙二年,迁太社令,史浩死后守丧。庆元二年,除丧服,出任八品小官大理司直,寻改诸王宫大小学教授。轮对,乞求褒奖廉洁之士,举荐之赏;浚沟洫,固堤防,实仓廪,均赋役,课农桑,禁末作,为水旱之备;葺 城郭,修器械,选将帅,练士卒,储粟谷,明烽燧,为边鄙之防。丞相京镗屏退左右 对他说道:“君他日功名事业过我远甚,愿以子孙为托。” 嘉泰四年,他提举浙西常平。开禧元年,授司封郎官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迁秘书少监,迁起居郎。 二年,兼资善堂直讲。到开禧元年初的近十年时间里,升至六品的司封郎中。同年五月,韩侂胄任平章军国事后,史弥远随即受到重用。到开禧三年三月的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不但已封为男爵,而且已升为礼部侍郎兼刑部侍郎的三品大员。 史弥远权位的迅速升迁,助长了他的野心。当韩侂胄支持重用的宋 军西线主帅吴曦叛变降金的消息,于开禧三年二月传到首都临安时,宋朝君臣对战胜金军、收复中原已失去信心,韩侂胄的威望也因而严重受挫。韩侂胄于六月遣使议和,金方提出以韩侂胄首级作为议和的前提,这理所当然遭到韩侂胄的拒绝。史弥远的野心立即迅速膨胀,于是决心设法杀死韩侂胄,取而代之。 赵扩立皇后时,韩侂胄不支持立杨桂枝为后。杨桂枝在被立为皇后以后,对韩侂胄怀恨在心。史弥远积极拉拢被杨皇后冒认为兄的杨次山,由杨次山向杨皇后提出,请她向赵扩提出罢免韩侂胄。史弥远又利用自己兼任资善堂翊善,蛊惑年仅十六岁的赵扩嗣子赵曮。他是燕王赵德昭的九世孙,原名与愿。庆元四年间,丞相京镗等,因为赵扩没有儿子,请求选择宗室之子为养子,赵扩于是召入赵与愿,育在宫中,赐名为赵曮,封卫国公。开禧元年的时候,立赵曮为皇子,晋封荣王。荣王赵曮奉命后,等赵扩退朝,当面禀告道:“侂胄再启兵端,将危社稷。”赵扩却叱责他无知,杨皇后也从旁进言,赵扩也没有答应。 杨皇后说道:“宫廷内外,哪个人不知道韩侂胄是奸邪?只是畏惧他的势力,不敢明言能。陛下为什么不醒悟呢?”赵扩说道:“恐怕不能确定,等朕查明,再加罢免。”杨皇后说道:“陛下深居九重,从哪里密察?此事非嘱托亲信不可。”赵扩方才同意。杨皇后恐怕事泄,急忙召杨次山进宫商议,令他密结朝廷大臣,图谋韩侂胄。 杨次山应命而出,转告了史弥远。史弥远于是召钱象祖进京,钱象祖曾经担任副枢密,因为谏阻用兵,违逆了韩侂胄的心意,被谪置信州。到了此时,他奉召即李,与史弥远商议。史弥远又转告礼部尚书卫泾,著作郎王居安,前右司郎官张镃,共同决策。接着又通知了参政李璧,李璧也认可。 史弥远往来各家,外间已有人怀疑,报知了韩侂胄。韩侂胄一日岛都堂,忽然对李璧说道:“听说有人想改变局面,参政知道吗?”李璧被他一问,禁不住面色发红,缓缓答道:“恐怕没有这样的事。”等韩侂胄回家之后,李璧急忙报知了史弥远。史弥远大惊,又和张镃商议。张镃答道:“势必不两立,不如杀了他。” 史弥远本不敢谋杀韩侂胄,此时听了张镃的话,不由恶向胆边生,于是命主管殿前司公事夏震,统兵三百,等韩侂胄入朝的时候,下手诛杀。韩侂胄的三夫人刚好庆贺生辰,张镃素来和韩家通好,于是让厨师到韩第,假装送寿筵,与韩侂胄等酣饮达旦。这天夜里,有韩侂胄的心腹周筠,密信告变。韩侂胄刚刚喝酒完,打开一看,摇头说道:“这个痴汉又来胡说了。”于是把来信付之烛烬。 等到黎明,他赶去朝堂。周筠又来谏阻,韩侂胄怒道:“谁敢!谁敢!”于是上车而去。刚到六部桥,见前面有禁兵列着,便问有什么事?夏震答道:“ 太师罢平章军国事,特令我带诏来府。”韩侂胄道:“如果有诏旨,我怎会不知?莫非是矫旨不成!”夏震不待辩说,即令部下夏挺、郑发、王挺等,率健卒百余人,拥着韩侂胄的马车,竟往玉津园。进入了园中,把韩侂胄拖出,勒令他跪读诏旨,宣诏道: 韩侂胄久任国柄,轻启兵端,使南北生灵,枉罹凶害,可罢平章军国事。陈自强阿附充位,可罢右丞相。 读完,夏挺等转到韩侂胄背后,用锤一击,将韩侂胄头颅捣碎。史弥远等待朝门,至晚还没有得消息,几乎准备逃走,可巧夏震驰到,报称了事,于是众人大喜。只有陈自强跼蹐不安,钱象祖从怀中出诏,交给陈自强,说道:“太师及丞相,都已被罢职了。”陈自强问道:“我得何罪?”钱象祖说道:“你不看御批中说你阿附充位吗?”陈自强于是退走,登车自去。 史弥远、钱象祖等,于是进入延和殿,上奏赵扩,赵扩有些不信。过了三日,才知道韩侂胄真的死了,乃下诏数韩侂胄之罪,颁示中外,且令籍没韩侂胄的家产。当下抄出物件,多是乘舆、御服等类。只是各种珍宝,被韩侂胄宠妾张、王二夫人,自行击碎,因此二妾坐徒。韩侂胄没有儿子,养子也被流配沙门岛。 次日,赵扩贬陈自强到永州,诛杀苏师旦于韶州,安置郭倪去了梅州,邓友龙到循州。张岩、许及之、叶适、薛叔似、皇甫斌等人,坐罪免职,连李璧也被降夺了官阶。赵扩又立荣王赵曮为太子,更名为洵。授钱象祖为右丞相,兼枢密使,卫泾、雷孝友参知政事,史弥远同知枢密院事,林大中签书院事,杨次山晋封开府仪同三司,并赐玉带。夏震得以升任福州观察使。又改元嘉定,决计主和。 当时派遣右司郎中王枏到金军,请求依照靖康的故事,以伯父之礼事金,增岁币为三十万,犒军钱三百万贯。金将完颜匡,仍然索要韩侂胄、苏师旦的首级。王枏说等和议定后,会函首献给。完颜匡于是转奏完颜璟,完颜璟命完颜匡发文给宋廷,索要韩侂胄首级,还要改犒军钱为银三百万两。完颜匡奉命之后,正好宋相钱象祖,致书给金军,述说韩侂胄伏法之事。 完颜匡于是召王枏问道:“韩侂胄贵显,已过了多少年?”王枏答道:“已经有十多年。担任平章国事,不过二年多。”完颜匡又问道:“今日能够除掉此人吗?”王枏还不知道韩侂胄已死,便答道:“主上英断,除去何难!”完颜匡不禁微笑,便说道:“韩侂胄已死,你回去后,可马上把首级送来!”王枏唯唯而出。他回来之后,禀告朝廷。 赵扩诏令百官商议,吏部尚钥说道:“和议重事,待此才决。何况奸恶已诛,一首有何足惜。”随命临安府砍开韩侂胄的棺材。割取首级,再由韶州解到苏师旦首级,一并送给金国,仍然派遣王枏持送金都。
第502章 铁木真连胜金国
完颜璟亲御应天门,接受二人的首级,命令把首级悬竿示众,让吏民观看。然后漆首藏库,与王枏商定了和约。 和议的条款是:两国境界和以前一样,宋朝按照称金国为伯父,增加岁币为银帛各三十万,宋朝纳犒师银三百万两与金。和议达成,这是宋、金第五次和约。金国派遣使者归还侵占的土地,又命完颜匡等撤兵,王枏也得以南回。 赵扩接着调钱象祖为左丞相,史弥远为右丞相,雷孝友知枢密院事,楼钥同知枢密院事,娄机参知政事。不久钱象祖被罢相,史弥远以母忧离位,过了一年,就被诏令起用,从此史弥远得以专权。 完颜璟作为太平天子,奢用渐广,完全不像完颜雍那样节俭。他改造宫殿陈设,每日动用绣工一千二百,两年才完工。完颜璟末年的官员数额比完颜雍时激增三倍,这必然增加了国家财政开支。再加上刚才所说的赈灾、河防和军费,完颜璟深感财政上的窘迫。 为了弥补财政亏空,金朝开始滥发交钞。百姓就拒绝使用这种贬值的纸币,私下以铜钱交易。即便朝廷以行政命令来维持钞法,也无济于事。完颜璟在世时,万贯交钞只能买到一个烧饼。而他死后二年,有一次为了发军赏,竟动用了八十四辆大车来装运交钞。 泰和八年十一月,完颜璟患病,同月在福安殿病死,时年四十一岁。 他的六个儿子都在三岁前就夭折了。由于他没有后嗣,所以由其叔父卫王完颜永济继位。完颜永济,字兴胜,虎水人。他是完颜雍的第七个儿子,完颜允恭的异母弟弟,母亲是元妃李氏。 完颜永济自幼懦弱,平庸无能,心无卓见,识人、理政能力都弱。但是他却在完颜雍、完颜璟和朝臣面前,表现出持重老成和与世无争的样子。大定十一年,完颜永济先后被封为薛王、禭王。 大定二十八年,他被改任殿前都点检。大定二十九年,完颜永济的父亲完颜雍去世,其侄子金章宗完颜璟即位,进封他为潞王。承安二年,他又被改封为卫王。泰和八年冬,对诸王疑虑重重的完颜璟决定让完颜永济兼任武定军节度使,掌握兵权。 不久,完颜璟诏完颜永济入朝,封他为王傅府尉官,以控制宗室,完颜永济也成为了完颜璟最亲近的人。完颜璟在选皇位的交接人时,考察到自己的皇儿还未出世,只有密召完颜永济说道:“将来这两个未出世的皇儿,如果其中有男孩,当立为储。如果都是男儿,必须选择可立者立之,以保证我的子孙永掌皇权。"完颜永信誓旦旦答应。 完颜璟一死,他的贾妃、范妃还在怀孕。于是元妃李氏、宦官李新喜、平章政事完颜匡等人设计于同月立完颜永济为帝。次年改年号为"大安"。完颜永济即位后,为了保住皇位,立即毒杀了贾妃,又令范妃堕胎,并将她削发为尼。大安二年八月,完颜永济 立自己的儿子胙王完颜恪为皇太子。 那时东北的斡离河旁,杭爱山下,有一个蒙古部落的酋长,自称成吉思汗。他名叫铁木真,是哈不勒汗的曾孙。哈不勒汗接受金国封册,为蒙兀国王。相传他的始祖叫做乞颜,曾经在阿儿格乃衮山麓,辟地居住。数十传后,出了一个朵奔巴延娶了一个妻子叫阿兰郭斡,生下两个儿子。 朵奔巴延病死,阿兰郭斡守寡。她一天夜里睡觉,梦见一道白光从天窗中钻入,化为金色神人,来到她床上,于是她又接连生了三个儿子。第三个儿子名叫勃端察儿,状貌奇异,沉默寡言。后来子孙日多,各自为部,传到哈不勒,就是蒙兀国主。 她的孙子名叫也速该,吞并了邻近诸部,威势极盛。也速该娶诃额仑为妻,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婴儿手握凝血,色如红石。刚好也速该攻打塔塔儿部,擒住了敌军头目铁木真,于是就给儿子取名为铁木真。后来,也速该被塔塔儿人毒死,铁木真母子相依,非常艰苦。 幸亏这个诃额仑智艺超群,抚育孤儿,得以成人。他们好容易东剿西略,攻破了泰赤乌部,平定了蔑里吉部,又灭掉了克烈部和塔塔儿部。邻居中乃蛮部最强,部酋太阳汗率众来争斗,又被铁木真擒住,并被杀死。自此以后,远近的部落都恐慌不已,争相归附,情愿奉他为大汗,取名成吉思汗,就是最大的意义。 铁木真即了汗位,又用兵西南,攻打西夏。西夏自李乾顺死后,儿子李仁孝继位。李仁孝是平庸无能之辈,被宰相任得敬所控制。幸亏完颜雍扶助李仁孝,讨平了叛乱。李仁孝于是一意臣服金国,与宋朝很少往来。李仁孝病死,他儿子李纯佑继位,被从弟李安全篡了位,内部大乱。西夏因此衰弱,哪里敌得过铁木真。 铁木真率兵急进,接连攻下了几座城池,擒住了夏将高令公、明威令公以及太傅西璧氏。蒙军长驱而入,到了西夏国都。李安全惶急万分,急忙派人到金国求援。偏偏援军没来,敌军日夜猛攻。李安全没有办法,只好乞求结盟。凑巧铁木真派遣使者额特,进城招谕,于是与他议定和约,并将爱女察合献给铁木真。 铁木真平时最好女色,看见察合妩媚可人,乐得卖了一个人情,撤兵回国。李安全因为金国援军没有来,心中大怒,竟然发兵攻打葭州。葭州是金国的边关,守将庆山奴,一战击退了夏军。李安全怒不可遏,因此向蒙古诉苦,怂恿蒙古讨伐金国。铁木真本来也有意南下,于是造箭制盾,练兵养马,为攻打金国做准备。 刚好金主完颜永济,派遣使来到蒙古,公布即位诏书,令铁木真南向跪拜接受。铁木真先问金国使者道:“新天子是什么人?”金国使者答是卫王。铁木真唾了一口,正色说道:“我以为中原的皇帝是天上派来的使者,然而怎么能有这样的庸懦之辈呢?还想要我下拜么?”便令人把金使赶出,金 使怏怏而返。 之前完颜永济当卫王时,铁木真曾经来到静州,献纳岁币,和完颜永济相见过。铁木真知道他性格柔弱,所以非常藐视他。到了此时,铁木真不接受金国之命,趁着秋高马肥的时候,带着长子赤,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统兵数万,浩浩荡荡的杀奔金国。 铁木真率兵南下,令部将哲别为先锋,直达乌沙堡。金国派遣平章政事独吉千家奴,以及参政完颜胡沙率兵抵御。金军还没有准备好,就被哲别挥军掩杀,金军顿时奔溃。哲别于是夺取了乌沙堡,以及乌月营。铁木真也立即跟进,打破白登城,进攻西京。 金国留守纥石烈胡沙虎突围逃去,铁木真于是攻取了西京及桓、抚各州。铁木真接着命三个儿子各率一军,分路进攻云内、东胜、武朔、丰靖等州,所向披靡。完颜永济再命招讨使完颜九斤、监军完颜万奴等人统兵四十万,扼守野狐岭。这个野狐岭地势高,又险峻。相传大雁飞过这里,遇风就会堕落,是西北的一个要隘。 完颜胡沙奉诏为后应,用重兵扼境,可称得上是飞鸟难过。完颜九斤的部将明安,劝完颜九斤屯兵固守,完颜九斤不肯听从。明安再劝他发兵袭击敌军,完颜九斤依然不从。等到铁木真进兵貛儿觜的时候,和野狐岭只隔了一个西冈。完颜九斤于是派遣明安到蒙古军中,询问进寇的原因。 明安痛恨完颜九斤不听从他的良策,于是投降了铁木真,说明了金军虚实。铁木真于是连夜进军,完颜九斤丝毫没有防备。顿时蒙古军队冲入,一番蹂躏,金军伤亡大半。完颜九斤、完颜万奴等人落荒而逃。 蒙军乘胜追击,又杀伤了无数。完颜胡沙正好来接应,听说金军大败,当即撤军而回。他退到会河堡,被蒙古军追上,大杀一阵,金军全军覆没,完颜胡沙仅以身免,逃入宣德州。铁木真接着攻克晋安县,分兵攻打居庸关。守将完颜福寿,弃关而逃。蒙军金入关中,直抵金国都城。完颜永济惶急失措,想南迁去汴京。幸好卫兵誓死迎战,杀了一日一夜,才把蒙古兵打退。铁木真听说金都没有被攻下,于是留兵守住居庸关,自己率领三个儿子回国,再图后举。 金国都城解严之后,完颜永济征招上京留守徒单镒为右丞相,胡沙虎为右副元帅。胡沙虎从西京逃到蔚州,擅取官库金银衣物,进入紫荆关,又擅杀涞水县令。金主完颜永济并没有问罪于他,反而令他为副元帅。胡沙虎因此更加肆无忌惮,自己请求率兵二万,去北守宣德。 完颜永济却没有答应,只给了他五千人马,令他驻守妫州。胡沙虎于是发文到尚书省,说道:“鞑靼兵来,我必定不能支撑。我一身不足惜,但是三千兵可忧。我还恐怕十二关,以及建春、万宁宫都将不保了。”完颜永济这才痛恨他的嚣张跋扈,斥责他的十五大罪,把他罢官。
第503章 胡沙虎造反杀主
大安三年时,蒙古入贡,完颜永济曾经遣重兵分屯山后,想在蒙古人进场之时袭杀。然而金朝的乣军中有去给蒙古人报信的,蒙古人开始将信将疑,然而报信者不断,蒙古人遣人窥之,才相信这是真的,于是迁延不进。乣军是契丹及北方其它部族的武装力量,虽然受制于金朝,却与金国离心离德,此时更明确倾向于新兴的蒙古。 完颜永济加害成吉思汗的计划未能实现,成吉思汗不仅不再向金进贡,而且对金先发制人。在蒙军强大攻势面前,完颜永济束手无策,只知与臣下相对哭泣。同年九月,蒙古军逼近中都,因为城防坚固兼有重兵防守, 完颜永济又采纳主战死守的建议而顽强防守,击败了蒙古军,保住了中都。 金国益都的防御使杨安儿逃回山东,聚众横行,四出劫杀百姓。千户耶律留哥本来是辽人,投降金国才得以为官。到了此时他也归附了蒙古,夺取了金国东州郡,自立为辽王。金将胡沙虎去讨伐耶律留哥,反而被打得大败。完颜璟于是又命胡沙虎为右副元帅,令他率兵屯守燕城之北,徒单镒劝谏不听。 这时候蒙古兵离中都越来越近了。作为右副元帅的胡沙虎不去做好抵御蒙古兵的战斗准备,而是每天带着人打猎放鹞子,耽于田猎,疏于军务。完颜永济知道后,就派使者到胡沙虎营中责问他。当时胡沙虎正在喂鹞子,听了皇帝的指责极为不满,从笼中抓起一只鹞子往地下用力一摔,鹞子不一会儿就死了。他说道:“我胡沙虎做事向来是我行我素,不喜欢受人干涉,谁想干涉我的行为,这只鹞子就是下场!” 此时,胡沙虎已经露出了弑君谋反的端倪。使者把他的言行禀报以后,完颜永济竟没有对胡沙虎采取制裁措施。胡沙虎见皇上软弱可欺,国家又遭蒙古军侵犯,认为有机可乘,更有了谋反弑君之心。 胡沙虎与同伙完颜丑奴、蒲察六斤、乌古论夺刺三人,私下商议,准备举兵造反。他不说自己造反,反而说人家造反,号令军中,谎言奉诏去讨伐知大兴府的徒单南平。军士自然不知道实情,便随他同进入都城。 胡沙虎骗开了城门,派遣心腹徒单金寿去召徒单南平。徒单南平觉得莫名其妙,还是奉命而来。胡沙虎乘马等候,看见徒单南平到来,大喝道:“你敢谋反吗?”徒单南平不觉惊愕,正要分辩,可是胡沙虎已拔出腰刀,将徒单南平劈落马下,于是进到东华门。 接着,他率兵包围皇宫,到了东华门,只见大门紧闭。胡沙虎命人叫门,守门亲军首领冬儿与蒲察六斤,情知有变,不肯开门。胡沙虎立即命军士火烧东华门。军士们搬来木柴,堆积在门楼下,点上火,霎时烈火腾空,东华门变成了一片火海。守门军士纷纷逃跑。胡沙虎又命人搬来云梯,命令亲随护卫斜烈乞儿、春山二人率军从云梯上翻进宫城中,砸开大锁,打 开东华门。 胡沙虎一拥而入,解散了禁卫军,全部换上了自己的亲兵。这时候,胡沙虎自称监国大元帅,要求礼部令史张好礼为他铸造一颗监国元帅的大印。张好礼却说道:“非法铸印,实难从命,要杀要剐,将军请便。"胡沙虎拿张好礼没有办法,只好将他赶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胡沙虎就派亲兵把完颜永济赶出宫门,押送到卫王府软禁起来了。然后,胡沙虎立即派黄门官到内宫去取皇帝的玉玺。黄门官到存放玉玺的房内一看,只见尚宫左夫人郑氏拿着玺印,勃然大怒,喝道:“玺印是天子所掌,胡沙虎只是人臣,要玺有什么用?” 黄门说道:“现在时势大变,主上都将不保,何况一个国玺。御侍也应当为自己做打算。”郑夫人厉声叱道:“你们都是宫中近侍,享受恩宠,主上有难,应当以死相报,为什么要助逆臣夺玺?我可以死,玺却不能给你们。”于是她闭目不语。 黄门官赶忙向胡沙虎报告,胡沙虎亲自来到郑夫人身边,郑夫人冷眼看了他一眼,端坐不动。胡沙虎恼羞成怒,上前去抢。郑夫人猛然站起,双手高举玉玺,厉声说道:“住手!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玉玺砸碎,让你什么也得不到!”胡沙虎被郑夫人的举动惊住了,再也不敢往前走了。最后,胡沙虎命人在宫中搜出了另一颗刻有"宣命之宝"的金印,假传皇帝圣旨,把他的几十个同伙全部封了高官。接着,胡沙虎派宦官李思中到卫王府,杀死了完颜永济。 完颜永济死后,胡沙虎打算登基做皇帝了。丞相徒单镒因为坠马伤了脚,告假在家。胡沙虎想僭位为君,因为徒单镒很有民望,特地自己去拜访。徒单镒劝道:"金国的皇帝历来都是完颜氏,现在你杀了皇帝,要取而代之,天下的人会愿意吗?如果天下的人都来反对你,你的皇帝能当长久吗?"胡沙虎听从了徒单镒的意见,派人把完颜珣迎回朝廷,拥立为皇帝。因胡沙虎拥立有功,被封为太师、尚书令、都元帅,监修国史,封泽王,授中都路和鲁忽土世袭猛安。 完颜珣初名吾睹补,又名从嘉。他是完颜雍的庶长孙,完颜允恭的庶长子,完颜璟的异母兄,母亲是昭华刘氏。完颜珣出生后,被祖父养于宫中。大定十八年,被封为温国公。大定二十六年,被赐名完颜珣。大定二十九年,进封为丰王,加开府仪同三司,累判兵、吏部,又判永定、彰德等军。承安元年,进封为翼王。 泰和八年,进封为邢王,后又封为升王。宁元年的时候,胡沙虎杀了完颜璟之后,拥他为帝。由于完颜珣在河北镇守,于是暂时以从嘉长子完颜守忠监国。九月即位,以胡沙虎为太师、尚书令兼都元帅,封泽王,同月改元贞佑。 胡沙虎因为完颜纲率兵十万,在缙山领行省事,特地引诱他回来,设计杀了他,又撤走沿边诸军,令 他们回郡。铁木真听说金国边防军已撤,又进兵怀来。金国元帅右监军朮虎高琪,拒战落败,蒙古兵乘胜进攻中都。胡沙虎刚好患了足疾,乘车去督战,打败了蒙古兵。 但是胡沙虎的足疾加剧,几乎不能行动。于是他召术虎高琪来护卫,限定次日到京。术虎高琪是西北路猛安人,于大定二十七年担任护卫,接着转为十人。后来他出任河间都总管判官,又召回任武卫军钤辖,迁为宿直将军,授为建州刺史,改任同知临洮府事。 泰和六年,金国攻打南宋,他和彰化军节度副使把回海防备巩州诸镇。宋军一万多人从巩州辘轳岭入侵,高琪奋力迎击,打败宋军,受赐银百两,各色彩锦十端。青宜可前来归降,诏令知府事石抹仲温和术虎高琪一同出界,和青宜可合兵继续进攻。完颜璟对术虎高琪说道:“你年纪还轻,近来听说在和宋军作战时奋力勇敢,我很高兴。如今和仲温一起出境攻打,如果成功,高爵厚禄,朕是不会吝惜的。" 同年,金朝下诏封吴曦为蜀国国王,派术虎高琪为封册使。完颜璟告诫他说道:“卿喜欢读书又懂事的人,蜀人也听知你的盛名,不要因财物而动心,有失国家大体。如果跟从的人员有违礼生事的,你和乔宇严加观察回来上报朝廷。"出使回京,加封为都统,号称平南虎威将军。 宋将安丙派李孝义率领三万步骑兵攻打秦州,他先用一万人包围皂角堡,术虎高琪领兵救援。宋军在山谷列下阵势,以战车为左右翼,设下弓弩前来迎战。两军交战后,宋军假装败退。术虎高琪见宋军设有埋伏不能前进,便让军队后退以整顿阵容,宋兵又来战。先后打了五仗,宋军越加坚固,难以取胜。术虎高琪便将军队分为两队,一队出战 一队休息。那部分战回,这部分出去接战,相互轮换。 过了许久,他又派蒲察桃思剌悄悄带一部分军队上了山,居高临下,前后夹击,大败宋军,斩首四千级,活捉几百人,李孝义这才解围而去。宋兵三千人占领马连寨准备进攻湫池,术虎高琪派夹谷福寿打败了他们,斩首七百余级。大安三年,累官至秦州刺史,带领飐军驻守在通玄门外。 不久,缙山县升格为镇州,金国任命术虎高琪为防御使,代理元帅右都监,他所领的飐军也分别各有赏赐。贞佑初年,术虎高琪晋升为元帅右监军。金主对术虎高琪说道:“听说有关军中事务都要等待朝廷答复才办,这样能不失去机会吗?从今以后应当当机立断,我只是要求你们取得成功罢了!”当月,金主下诏将术虎高琪的军队从镇州调回镇守中都。 术虎高琪过了期限才到,胡沙虎责备他违抗军令,想要把他处斩,还是完颜珣决定从轻,下令免死。胡沙虎于是增加术虎高琪的兵力,令他出战,还当面说道:“你连吃败仗,如再战不胜,当以军法从事。”
第504章 李全大战杨妙真
术虎高琪率军迎敌,自夜里至拂晓,北风大作,飞沙走石,不能睁眼。金兵正好处在下风,被敌军所乘。眼见得支撑不住,只好败回。术虎高琪害怕被杀,于是对军士说道:“我们虽然侥幸逃回,仍然难免一死,不如去诛杀逆贼胡沙虎,再作计较。”军士齐声得令,一哄而到胡沙虎的家里,将他围住。 胡沙虎知道大事不妙,急忙越过后墙,想要逃跑,偏偏足疾没好,攀登不便,急切之间,他被衣服绊倒,坠落地上,以致伤了大腿,不能起来。术虎高琪率兵冲入,见了胡沙虎,自然不会容情,手起刀落,把他砍作两段。术虎高琪随即取了胡沙虎的首继,去见金主请罪。金主完颜珣反而慰抚,下诏公布胡沙虎的罪恶,追夺官爵,命术虎高琪为左副元帅,一行将士,论功行赏。 蒙古兵趁机四处分略兵,所向披靡,接连攻陷金国九十多个州郡。两河和山东数千里,尸骨遍野,鸡犬不宁。蒙古军又进兵攻打中都,铁木真派遣使者告诉金国完颜珣说道:“你们的山东、河北郡县,都已经被我占有,你现在只有燕京,我们不难一鼓踏平。但是上天要你们衰弱,我不忍心再来逼你,你可以尽快来犒军,消除我麾下诸将的怒气,我便可以回国了。”金主完颜珣犹豫未决。 术虎高琪主战,但是右丞相完颜承晖主和。于是完颜珣派遣完颜承晖出城商议条款,铁木真道:“你主有子女吗?为什么不派遣来侍奉我?”完颜承晖无奈,回来告诉了完颜珣。完颜珣想出了一个办法,把已死的完颜永济小女儿,装成公主,送给了铁木真享用。另外把童男童女各五百,马三千匹,作为犒师费。铁木真这才率军北回,出了居庸关,把所虏的两河和山东少壮男女数十万人,全部杀死,奏凯而去。 完颜珣因为国蹙兵弱,为了防止敌军再来,因此想迁都到汴京,作为苟安之计。左丞相徒单镒进谏道:“圣驾一动,北路都不能固守了。现在既然已经讲和,我们应该招兵储存粮食,固守京都,才是上策。如果能依恃辽东为根本,倚山靠海,准备防御一面,也不失为中策。如果迁都到了汴京,到时候四面受敌,恐怕真是无策了。” 完颜珣却不肯听从他的建议,徒单镒因此忧郁而亡。完颜珣于是命完颜承晖为都元帅,穆延尽忠为左丞,辅佐太子完颜守忠留守中都,自己率领六宫出发赶赴汴梁。此事被铁木真得知,他不由愤愤地说道:“既然已经与我讲和,如今却还要迁都,明明是疑嫌未释。看来他不过借着和议的名头,想来一个缓兵的计策,我难道会被他欺骗吗?”铁木真于是大阅军马,准备再次南侵。 刚好此时金国乣军作乱,杀死了金国主帅索温,另推卓达为帅,击败了金国都城的军队,派遣使者到蒙古乞求投降。铁木真于是派遣降将明安等去相助卓达,一起 围攻燕京。完颜珣听说燕京被围,急忙召太子完颜守忠来汴梁。完颜守忠一走,燕人更加恐惧,蒙古大将木华黎,又分兵进攻辽西,攻打金国北京。 金国守将银青,率军出战,结果白日打得大败,接着就被麾下裨将完颜昔烈、高德玉等所杀,改推寅答虎为主帅。这个寅答虎却是一个没用的人,他看见蒙兵气势强盛,当即投降。辽西诸郡,闻风归附了蒙古,只剩下一座燕京城,自然危急万分。 留守都元帅完颜承晖,因为穆延尽忠久在行阵,于是把兵权交付给了他,自己总揽大权,发书到汴梁,乞求增派援兵。完颜珣便命左监军永锡,率中山真定军,左都监乌古论庆寿乌古论率大名军,共有数万人,驰援燕京。完颜珣又命御史中丞李英主持粮饷的运送,行省孛朮鲁为后应。 李英赶到大名,却终日饮酒,不理事务。蒙古兵突然来抢劫粮饷,李英全然不觉,冒冒失失到了霸州。途中正好遇到蒙古兵大刀阔斧的冲杀过来,把所有粮车,全部夺去。李英却还是酒气醺醺,似醒非醒,被蒙古兵杀到马前,乱枪捅死,他的部下也全部被杀。庆寿、永锡听说粮饷已经丢失,哪里还有心进军,当然逃了回来。 自此以后,燕京的增援断绝,内外消息不通。完颜承晖与穆延尽忠商议要死守,穆延尽忠却言语支支吾吾。完颜承晖自知必死,索性辞别了家庙,自己写了一份遗表,交给尚书省令史师安石送到汴梁城,叙说穆延尽忠的奸状,以及平章政事左副元帅术虎高琪,谋国不忠。还说自己不能保住燕京,死有余辜,恳求主上快速任用贤臣,除去奸邪,整军经武,以保社稷等话。他一面把私人的财产拿出,分给家人,全家号哭不已。 接着完颜承晖神色泰然,服毒自杀。穆延尽忠决定南逃,来到通元门的时候,忽然看见一群妇女簇拥而来,大呼小叫要跟着逃跑。穆延尽忠一看,都是留住燕京的妃嫔。他却骗她们说道:“我先出去,给你们开路。”这些妃嫔这才让他出城,他带着自己的爱妾,携着细软物件,急奔而去,毫不回顾。妃嫔等进退无路,正在惶急之间,蒙古兵一拥杀入,老的丑的都死在了刀下,少壮的都被掳走。 燕京随即被攻陷,宫室被焚烧,府库的财宝,自然也被搜括殆尽。金国祖宗的神主,一古脑儿被丢入坑里。完颜珣得到完颜承晖的遗表,便赠他为尚书令,兼广平郡王。至于穆延尽忠弃城的罪名,却置之不问,反而令他为平章政事,就是朮虎高琪,也依然任职如前。蒙古兵进攻潼关,急切间不能攻下。于是从嵩山小路疾奔汝州,直赴汴京。 金国急忙召来花帽军去阻挡,击败了蒙古兵的前队,蒙古兵这才退走。完颜珣见敌兵已退,于是派遣仆散安贞统领花帽军,去平定山东。山东自从杨安儿造反,四方响应,声势浩大。杨安儿原名杨安国,以 卖鞍材为业,人呼"安儿"。杨安儿有一个妹妹年约二十,臂力惊人,能在马上挥舞双刀,人不能敌。因此兄妹二人,招募徒众,结寨自守,称为杨家堡。金行山东省事完颜霆派遣使者去招抚,任命杨安儿为防御使。 蒙古兵进攻燕京,金国派军去增援,令唐括合打为都统,杨安儿为副手。军队走到鸡鸣山,杨安儿逃回,接着他聚众攻劫打州县,杀掠官吏。刚好潍州北海人李全,起于农家,善于骑射,能使铁枪,人称李铁枪,也招集子弟,出没于淄、青二州,劫掠州郡。他的麾下都是以红衣衲袄作为标识,因此有红袄军的名号。李全等人所过之处,各村堡无不畏惧,纷纷载牛酒去迎接,免得被掠。只有杨家堡称霸一方,与李全分庭抗礼,两不相容。 李全因此来到杨家堡要求决斗,赌个强弱。杨安儿当即带同徒众,出堡来交锋。李全大叫道:“你我都算好汉,还是我们两人自己厮杀,我如果输给了你,我便让你为霸王。你如果输给了我,须要让我当霸王。”杨安儿说道:“我岂会怕你,便和你大战三百合。”说完,当即抡刀出阵,与李全对杀。两边徒众,各自退后,作壁上观。 二人战到四五十合,杨安儿刀法渐乱,几乎招架不住。正在此时,忽然后面有人娇声呼道:“哥哥少歇!我来了。”李全一瞧,却是一个红颜女子,舞着双刀,直奔过来。他当即用枪架住杨安儿的刀,抗声说道:“我有言在前,一个对一个厮杀,你为什么请来帮手?”杨安儿说道:“你如果真是好汉,赢得我妹子手中刀,那时我才佩服你。” 李全便说道:“你先退去,我便与你妹子争个输赢。”杨安儿退后数步,让妹子上前争斗。一男一女,你枪我刀,大战了七八十合,不分胜负。李全暗暗喝采,又抖擞精神,与她酣战,大约又是五六十合,仍然胜负不分。杨安儿恐怕妹子有失,便叫道:“李全!你可心服?”李全应道:“不服不服。”杨安儿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战,可好?”李全答道:“我便让你等多活一夜罢!”说完,各自退回。 次日一早,两人再战。李全与杨家妹子,斗了一天,两人全无破绽,真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李全且又忿又惭,同时也很爱慕,杨家妹子回寨后,也称赞李全不已。过了一夜,李全乘马来到堡前讨战,杨家妹子也催马冲出,来和他争锋。李全便问道:“你我战了两日,还没有问你的闺名,请先告诉我!我今日一定要生擒你。”杨家妹子说道:“我叫杨妙真,人称四娘子。”李全笑道:“好一个闺名,我便擒了你去,做我的娘子好了。” 杨妙真不禁面红耳赤,向李全瞅了一眼道:“休得胡说!”杨安儿在后掠阵,看出了妹子心事,便接着说道:“李全!你如果能打赢我妹子,我便把妹子嫁给你为妻。”李全大喜答道:“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