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宗泽留守开封府
李纲向赵构建议,认为安定和恢复旧都汴梁城,非宗泽不可。不久,赵构任命宗泽知开封府。这时金兵仍留屯在黄河边上,战鼓之声,日夜可闻,可战船全部废坏,士兵与百姓杂居,盗贼纵横,人心惶惶。宗泽威望高,到达汴梁后,他首先捕杀了几个盗贼。宗泽下令道:“盗贼,无论赃物多少,一律按军法处置。”自此盗贼平息,百姓得以安宁。
王善是河东的大盗,拥有人马七十万,战车万辆,想占据京城。宗泽独自一人骑马到王善的兵营,流着泪对王善说道:“朝廷正处危难之时,如果有一两个像公一样的人,怎么会再有外敌入侵之患呢。”王善一向敬重宗泽的为人,感动落泪说道:“怎敢不为朝廷效力。”于是解甲投降。当时杨进号称没角牛,拥兵三十万,王再兴、李贵、王大郎等各拥兵几万,往来于京西、淮南、河南、河北之间,侵扰抢掠,成为祸患。宗泽派人告诉他们以祸福,将他们全部招降。
至此京西、淮南、河南北一带,就没有了盗匪的踪影。宗泽于是在京城四面,各设置统领,管辖降卒,并造了战车千二百辆,以资军用。又在城外根据形势,建立了坚壁二十四所,沿河遍筑连珠寨,还联结河东、河北山水民兵,一面渡河,约集诸将,共同商议恢复事宜。他开凿五丈河,开通西北商旅,百货齐集,物价渐渐平稳。
宗泽上疏请求赵构返回京城。赵构自然不敢回去,反而下诏:荆、襄、江、淮都做好准备,以待皇上巡幸。宗泽上书道:“汴梁物价市场,渐渐恢复平常。将士、家民、商旅、士大夫之中怀有忠义之心的,都盼望陛下立即返回京师,以安慰人心。那些提出不同主张的人,并不是出于对陛下的忠心,只不过像张邦昌之流,暗中与金人勾结罢了。”赵构没有答应,只是任宗泽为延康殿学士、京城留守、兼开封尹。
李纲又请立沿河、江、淮帅府,一共设置了帅府十九个,下管辖三十九个重要的州郡,三十八个次要的州郡次,府里设置元帅兼都总管。郡里设置郡守兼钤辖都监。总共组建了九十六万七千五百人的军队,另外组建了水军七十七个将领,帅府设置了水兵二军,每个重要的郡里有一军,军号为凌波楼船军。他又建造战船于江、淮诸州。前此四道都总管,一并取消。
李纲又修明军法,制定伍、甲、队、部、军各种制度。五人为伍,二十五人为甲,百人为队,五百人为部,二千五百人为军。上下严明,不乱统系。所有招置的新军,以及御营的兵马,都用新法约束。李纲还请赵构下诏陕西、山东诸路帅臣,依照此法,互相救援。
李纲又建议赵构令诸路募兵买马,劝民出财,制造战车,颁行于京东西路。并请赵构准备巡幸,首先是关中,其次襄阳,然后在邓州,不应当只坐守在应天府。于是赵构命范致虚知邓州,修缮城池,建造宫室,充实钱谷,准备巡幸。
赵构又根据李纲的提议,派遣宣义郎傅雱出使金军。让上下枕戈尝胆,誓报国耻,使敌人生畏。李纲请求归还元祐党籍,以及元符上书人官爵。 赵构这个时候,还算言听计从,无不施行。可是黄潜善和汪伯彦两人,非常忌惮李纲,又提倡和议。
正在此时,金将娄室率领重兵,进攻河中,代理知府郝仲连满门死义。娄室进入河中府城,接连攻陷解、绛、慈、隰各州。汪、黄二人得到警报,秘密请求赵构转幸东南。赵构本来就害怕金兵,自然胆怯,当即下了巡幸东南的诏命。
宗泽得知,急忙再次上疏请赵构返回汴梁。赵构却只是下诏抚慰,并不谈及回汴日期。不久金国使者来到开封,只说是通好伪楚。宗泽把来使扣押,上表请求把使者正法,赵构却下诏令他安置别馆。宗泽又上奏赵构,不肯奉诏。很快得到赵构手令,命他遣还使者,宗泽不得已放了来使。
宗泽听说金军准备进攻汜水,正想派兵去增援,刚好岳飞来到。张所被免职后,张所派去收复卫州等地的王彦、岳飞一军,也因为河北西路招抚司的撤销而成为孤军。王彦驻军卫州新乡县石门山,他顾虑金军集结,因此谨慎出战。岳飞年少气盛,责备王彦胆怯:“二帝蒙尘,贼据河朔,臣子当开道以迎乘舆。今不速战,而更观望,岂真欲附贼耶!”
岳飞于是率领部下擅自出战,攻占新乡县,俘金军千户阿里孛,击败万户王索。金军误以为王彦、岳飞军是宋军主力,于是抽调了各路人马,云集新乡,准备与宋军决战。王、岳所部仅七千人,被金军围困,在突围中溃散。岳飞突围后,又在侯兆川遭逢金兵,他率部死战,负伤十余处,终于成功退敌,转战太行山区。
不久,岳飞听说王彦组织起了“八字军”,亲自登门谢罪。但王彦不愿收留,岳飞于是自行率部战斗。一次战斗中,岳飞俘虏金将拓跋耶乌。不多日又遭遇一股金军,岳飞令兵士虚张声势,自己持一杆丈八铁枪,刺死敌酋黑风大王,迫使金人退却。
随后,岳飞听说宗泽在开封,便决定率领部伍南下,再次接受宗泽的领导。宗泽珍惜岳飞的才干,体谅他的爱国之心,原谅了岳飞指率队离王彦的违纪行为,留在营中听候差遣。建炎元年十二月,金军大举南侵,进犯孟州汜水关。宗泽即派岳飞为踏白使,让他率领五百骑兵前往侦察。岳飞在汜水关一带击败金军。岳飞凯旋回来,即被宗泽任命为统领,不久又提升为统制。
建炎二年春,金国分兵三路出动。在东京开封府所属及其毗邻的州县,宋金两军进行了剧烈的拉锯战。宗泽坐镇东京留守司,虽然四面受敌,仍从容地调度军队,部署战斗,使金军无力攻下开封。正月里,开封市民甚至一如往时张灯结彩。岳飞在滑州城附近的胙城县、黑龙潭、官桥等地作战,表现突出,颇有战功。
一日,宗泽召见岳飞,并授以用
兵作战阵图,且还对岳飞说道:“尔勇智材艺,虽古良将不能过。然好野战,非古法,今为偏裨尚可,他日为大将,此非万全计也。”岳飞回答道:“兵家之要,在于出奇,不可测识,始能取胜。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番话使宗泽点头称是。
宗泽又上疏请赵构返回开封,哪知此次上表,竟然没有得到不赵构的答复。赵构反而派遣使者来到开封,把太庙神主迎去。同时,赵构把元祐太后以及六宫与卫士的家属,全部接走。宗泽再次上书,极力说明开封不应抛弃,仍然没有回报。不久他听说李纲转任左仆射,正想向李纲致信,并力请赵构回来旧都。不料他的书信还没发,左仆射李纲竟然被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了。接着又听说太学生陈东,百姓欧阳澈,因为求赵构用李纲和罢斥黄潜善、汪伯彦,竟然激怒了赵构。赵构下令,把两人处死。
原来汪、黄两人经常劝说赵构巡幸扬州,李纲于是想以辞职相争。赵构刚开始还是比较信任李纲,可是有汪、黄在侧,经常进谗言,赵构渐渐改变了看法,把李纲撇在脑后。李纲有所建议,都被赵构束之高阁,不予理睬。赵构又想升黄潜善为右相,于是把李纲转为左相。仅过了数日,黄潜善就催促傅亮渡河。
傅亮以还没有准备妥当为由,建议暂缓。李纲也代为申请。可是黄潜善不以为然,竟然责备他有意逗留,就把傅亮召了回来。傅亮本来是李纲举荐,于是李纲上书朝廷罢免傅亮,他自己也愿乞求回乡归田。赵构虽然假意慰留李纲,却罢免了傅亮的职位。李纲于是再上疏要求离职,因此被赵构罢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
李纲在相位只有七十七日,他所建一切规模,初有头绪。自从罢了李纲之后,赵构把前面的政策全部废除,一心一意的要巡幸东南,远离金兵。陈东和欧阳澈本来并不认识李纲,因为忠义所激,于是请求赵构任用贤臣,斥除奸佞。黄潜善却上奏赵构道:“陈东等人曾经纠集众人犯上,如果不严惩,恐怕又有骚动情事,为患不轻。”
赵构于是把原书交给黄潜善,令他去查办,黄潜善领书而出。尚书右丞许翰问黄潜善道:“你准备定二人何罪?”黄潜善说道:“按法应该斩首。”许翰说道:“国家中兴,不应当杜绝言路,须请众大臣会议!”黄潜善假装点头同意,暗中却嘱咐开封府尹孟庾将二人处斩。
欧阳澈字德明,是崇仁县青云栎油人。他敢于直言,虽身为平民,却以国事为己任。善谈世事,慷慨尚气,忧国悯时,见识明达,切中时弊,忧国悯时之心,出于本性。靖康元年,金兵大举攻宋,宋兵节节败退。欧阳澈出于爱国之心,向朝廷上“安边御敌十策”,州官扣下不给转呈。他针对朝廷弊政,提出保邦御敌,罢免卖国害民的奸臣等十件大事将上书赵桓。
第430章 金兵分三路南侵
这时金兵已经攻破汴京,赵桓去金营求和。金人提出苛刻条件,强迫赵桓签订城下之盟。欧阳澈闻讯愤慨已极,对人说道:“我能口伐金人,强于百万之师,愿杀身以安社稷。如果皇帝不信,请质子女于朝,身使金营,迎亲王而归。”众人笑他痴狂,他也不予理论,只身徒步北上。
靖康二年五月,赵构即位于南京。欧阳澈徒步到达南京,伏阙上书,力说李纲不能罢相,黄潜善、汪伯彦、张浚等主和派不可重用,并请御驾亲征。他的言辞激切,被佞臣黄潜善等诬指为“语涉宫禁”。赵构恼羞成怒,将他与太学生陈东一起斩首,他曾道:“臣非不知而敢抗言,愿以身而安天下。”果如其言。
尚书右丞许翰听说欧阳澈等被杀,大为震惊,于是力求免职,并为陈东、欧阳澈撰写哀辞。绍兴四年,赵构被金兵赶至杭州后,才有所醒悟,懊悔不该杀死欧阳澈等人。这时汪、黄已经获罪,赵构于是装模作样地追赠二人为承事郎,让他们的亲属中一人当官,令州县抚恤其家属。绍兴四年,又并加朝奉郎,秘阁修撰官。
再说河北州郡陆续被金军破陷之后,黄潜善、汪伯彦二人,极力劝说赵构逃往扬州。赵构本来就特别害怕金兵,内心早就想逃跑,只是他又不好意思自己说出口。这时听到黄潜善等人的建议,不由心花怒放,当即一口应承,指定日期,准备逃跑。隆祐太后以下,先行出发。
赵构到了扬州,觉得已经远离金兵,可以得保无虞,他心中这才稍稍安定。赵构因此觉得李纲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就把李纲贬去了鄂州。同时,赵构派遣朝奉郎王伦,和舍人朱弁,一同赶赴金国,请求金国休战议和。赵构一心一意讨好金人,准备做个偏安一隅的小朝廷算了。
赵构哪知他愈示弱,金国更加逞强。王伦等人到了云中,立即被粘没喝押住。他们被软禁起来,金国还大起燕京八路民兵,分三路来侵南宋。金将完颜干离不听说赵构即位,本想送回赵佶和赵桓,重修和好,可粘没喝不肯答应。不久,完颜干离不就死翘翘了。
干离不也就是完颜宗望,完颜阿骨打次子。他为人精细,执著,喜谈佛道,面相丰腴似佛。将士甘为所用,攻必克,战必取。军中号称"菩萨太子"。完颜宗望在对宋的政策,和完颜宗翰、完颜宗磐有分歧。他并不想灭宋改朝换代,主张留下徽钦二帝在汴京继续当宋帝,只是要受金国节制,这样一来尚可和汉人相处。
宗翰和宗磐却一定要灭宋改朝换代,掳徽钦二帝到北方,让张邦昌、刘豫建立伪楚和伪齐去节制汉人,把汉地搞乱,就能浑水摸鱼,被女真并吞。宗翰和宗磐把斜也等身份更高的人物都搬了出来,终于压倒了宗望,使其悻悻而去。他一次攻辽,两次攻宋,制造靖康之变,战功赫赫。他死后,被追封为魏王、宋国王。
干离不死后,粘没喝独握兵权,他依然想进攻宋朝。他见王伦来请和,便知道赵构是一个没用的主子。赵构不向北进,反而南退,畏畏缩缩的情形,不问可知,此时不乘机南下,还等何时?他当下报告金主,分路发兵南侵。他亲自率所部下太行,从河阳渡河,直攻河南,分遣银朮可进攻汉上,讹里呆、兀朮从燕山由沧州渡河,进攻山东。
兀术也就是完颜宗弼,完颜阿骨打第四子,说岳全传里的金兀术。完颜宗弼为人豪放,胆勇过人,猿臂善射,善于用兵。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时,完颜宗弼尚未成年。金建国后对辽战事频繁,兀术的异母兄宗峻、宗干、宗望、宗辅都是重要将领,骁勇善战。
天辅五年十二月,完颜阿骨打发动第二次大规模反辽之战。兀术初次披甲,随叔父国论忽鲁勃极烈都统完颜斜也出征。天辅六年正月,金军攻克辽国中京。金兵得知辽国天祚帝在鸳鸯泺行猎,于是分兵两路去袭击。金军过青岭,知不远处有辽兵三百余,宗望就带领兀术、马和尚率百骑追击,交战中兀术矢尽,于是夺了辽兵士枪,独杀八人,生擒五人。兀术初次参战就显示出超人的勇猛,令女真将士刮目相看。
天会三年十月,金国兴兵伐宋,分兵两路。西路由左副元帅宗翰统领,东路由都统干离不统领,兀术在东路军任行军万户。东路军自平州出兵,十二月攻占燕京,随即连克中山、真定、信德。不久后,兀术又攻取汤阴县。破城后,俘宋兵三千人。东路军强渡黄河,兀术率先锋三千骑近逼开封。
听说赵佶离开京城南逃,兀术选骁骑百名追赶。虽然没有追上,却获马三千而还。金兵围开封,宋朝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向金求和,金军返回燕京。同年八月,兀术再次随军南下。接着金军攻下开封,赵佶、赵桓投降,北宋灭亡。
天会五年六月,干离不病死,宗辅继任右副元帅。宗辅受命平定淄、青州的抗金武装,兀术打败郑宗孟数万军队,攻克青州。在临朐附近,兀术先破了赵成领导的抗金武装,接着大败黄琼军,占领临朐。
天会六年正月,宗辅率军回师,渡青河时,遭到宋军三万多人的袭击。兀术力战击败宋军,杀万余人,继取濮州、开德府、大明府,平定河北。宗辅留宗弼屯守河间府,自己率军返燕京。七月,金主下诏追击逃扬州的赵构,兀术率本部南下。
阿里蒲卢浑率军直扑淮南,娄室与撤离喝、黑锋自同州渡河,转攻陕西。各路金兵,分头攻入宋朝境内。粘没喝攻打汜水关,留守孙昭远逃跑的时候被杀死。娄室来到河中,见西岸有宋军驻守,于是不敢轻易渡河。他率军绕道韩城,踏冰涉河,接连攻陷同州、华州。沿河安抚使郑骧虽然尽力抵抗,却不是对手,于是投井自尽。娄室于是攻破潼关,经制使弃了陕州,逃入蜀中,中原大震。兀朮想渡河进攻开封,却
被宗泽预先派遣将士,保护河梁,兀朮只得暂时退去。
转眼间,已到建炎二年。一过正月,银朮可即进陷邓州,知州范致虚逃跑,安抚使刘汲战死。他们所准备的巡幸物资,全被劫去。金兵又分兵攻陷了襄阳、均、房、唐、陈、蔡、汝、郑州、颍昌府。通判郑州赵伯振,知颍昌府孙默,知汝阳县郭赞,都因为不肯投降,而被杀害。
金兀朮又从郑州抵达白沙,已经离开封很近。宗泽却和客人下围棋,谈笑自若。部属急忙跑来询问对策,宗泽从容答道:“我已有准备了。”不一会,有人来报,果然得一胜仗。
原来宗泽早已派遣部将刘衍直奔滑州,刘达直奔郑州,牵制金兵。到了此时,宗泽又选出精锐的数千骑兵,令他们绕到敌后,袭击金兵退路。金兵正在与刘衍交战,不料后面又有宋军,前后夹攻,金兵大败溃逃。
宗泽得到捷报,料想金人势盛,不辉一败就退。宗泽于是又派遣部将阎中立、郭俊民、李景良等,率兵赶赴郑州。他们在途中果然遇到粘没喝大军两下对阵,阎中立战死,李景良遁逃去,郭俊民竟然解甲投降金兵。
宗泽接到败报,立即抓捕李景良,将他斩首。接着郭俊民引着金使来到开封,拿着粘没喝的书信,招降宗泽。宗泽二话不说,撕毁来书,喝令左右,将两人一并斩首。不久,刘衍回到开封,金兵乘虚攻入滑州。宗泽部将张撝去增援,手下不过一二千人,金兵却有一二万日。有人请张撝暂避敌锋,张撝叹道:“避敌偷生,有何面目回去见宗公?”力战而死。宗泽听说张撝急危急,当即派遣王宣驰救,但是已然不及。王宣率本部兵马与金人力战,竟然大破金兵,金兵又弃城逃去。王宣进入滑州,报知宗泽,宗泽令王宣为滑州知州。
有防守河上的屯将,抓住了金将王策。宗泽询问原委,才知道他是辽国旧臣。宗泽于是亲自替他解了绳子,请他落坐。宗泽和他谈及辽亡的遗事以及金人虚实,尽得详情,宗泽于是召集诸将泣道:“你们应该都心存忠义,当协谋剿敌,共立大功。”众将听了,都感激不已,誓死以报。
宗泽于是决定大举进军,他召募士兵,储存粮食,并联络之前招抚的各盗魁,共集城下,准备渡河。宗泽因此再次上疏,请赵构回到开封。宗泽又檄召都统制王彦,回屯滑州。王彦非常忠勇,曾与张所、宗泽等,共图恢复。只是他和岳飞不和,因此岳飞转投宗泽。
王彦失去了岳飞之后,没人有能力御敌,很快被金人围住。王彦溃围出走,退保太行山。他秘密联络结两河豪杰,准备再次举事。部下相继刺面,是“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因此两河响应,很快就达到了十万人。金将不敢靠近,转而去截断彦军饷道。王彦率兵迎战敌军,斩获很多。接着他得到宗泽的檄文,于是陆续拔军来到滑州。
第431章 宗泽临终呼渡河
宗泽听说王彦已回到滑州,就将所定规划,奏报赵构,说道:“陛下还留在南都,人心惶惶,都认为陛下是要舍弃宗社朝廷,使社稷国家无所依靠,生民失去仰戴。陛下应该立即回到汴京,以安慰百姓之心。”他的这道疏上后,却没有接到回复。各处传来的消息,反而日益恶化。永兴军潍州、淮宁、中山等府相继失陷。经略使唐重、知潍州韩浩、知淮宁府向子韶、知中山府陈遘,等人相继战死。宗泽忠愤交迫,又再上疏道:
“国家与金国结盟,想借此使百姓安宁。但最终导致金人侵扰劫掠,无所不至。这样坚守和议,其结果却不足以让百姓安宁。当时有人曲意奉迎以图富贵,也有人不相附和而获罪。陛下看来,是过去求富贵者对呢?还是因不附和而获罪者对?主张转移巡幸的人,就如同过去认为和议可行的人;主张不可转移的人,就如同以前认为和议不可行的人。希望陛下深思熟虑,然后作出抉择。京师是二百年所积累的基业,陛下为什么轻易舍弃给敌国呢?”
赵构看到此奏,有些尴尬,觉得羞愧,于是想择日回京。可是黄潜善、汪伯彦二人,痛恨宗泽暗中斥责自己,于是百端阻难。赵构又听信了这俩人他们的话,反而下诏派遣官吏迎奉六宫去金陵。
宗泽得知,急忙上书说道:“京师,是天下的腹心。两河虽然没有安宁,但只是一个手臂不足以依靠罢了。如果急忙舍弃了它,不仅只是损害一个手臂,这是连腹心一起抛弃。过去景德年间,辽国侵犯澶渊。王钦若是江南人,即劝皇上巡幸金陵。陈尧叟是蜀人,即劝皇上巡幸成都。只有寇准毅然请求皇上亲征,最终采纳寇准的建议取得成功。臣不敢比寇准,但不敢不将陛下比章圣皇帝。”宗泽还呈上五件事,其一是说黄潜善、汪伯彦主张南巡江南不当。宗泽先后的建议,经过三省、枢密院,常被黄潜善、汪伯彦等人所阻抑,他们每次见到宗泽的奏疏,都嘲讽为狂。
山东出现盗贼,朝廷认为他们多是只以义军为名,担心发生意外,请求下令停止勤王。宗泽上疏说道:“自从敌人围困京城,忠义之士愤怒,揭竿而起,广东、广西、湖北、湖南、福建、江、淮,跨越几千里,纷纷发兵勤王。大臣没有远见大略,没加以安抚而运用,使他们饥饿困穷,弱者填沟壑,强者为盗贼,这不是勤王之人的罪过,而是大臣一时处理不当所致。河东、河西不附从敌国而保据山砦者,不知其数;各处有节操,有义气的士大夫,自愿黥面而争先救驾者,又不知其数。这个诏令一下,臣担心草泽之人一旦瓦解,匆忙之间有危急,有谁再愿意尽忠效义呢?”然而赵构没有理睬。
王策本来是辽将,后啦被金任命为将,往来于黄河边上。宗泽将他擒获,松开绳子让他坐在堂上,对他说道:“辽国本是宋的兄弟之国,女真欺辱我们的皇上,又灭了你们的国家,从情义上讲我们应该
协力合谋,报仇雪耻。”王策感动流泪,愿为宗泽效命。宗泽因势问金国的虚实,详细了解了金人的情况,于是决定大举进行讨伐,他召诸将对他们说道:“你们有忠义之心,应当协力合谋,剿灭敌人,期望迎回二帝,建立大功。”说罢落泪,诸将也都流下了泪,表示听从命令。金人因与宗泽战而不利,将军队全部撤去。
宗泽上疏劝阻赵构巡幸江南,他说道:“臣替陛下保护京城,从秋冬到今年春天,又三个月了。陛下不早回京城,则天下之人无所仰戴。”不见回复,宗泽又派其子宗颖到朝廷上疏说道:“天下之事,如果见机而为,待时而动,则无事不成。收复了伊、洛,金将北渡黄河,保住了滑台,敌人屡屡战败,河东、河北的山砦义军,并肩接踵,天天盼望官兵到来。就时机而言,中兴之兆可见,金人必将灭亡,要实现这些,就在于陛下抓住时机了。过去楚人在郢建都城,史家给予贬论。听说皇上有旨在仪真教练水战,看其规模是想在江南一隅称霸,这不是非常值得鄙视的吗?消息传到四方,必定会认为是中原不能守,所以才作把守江宁的打算。”
在此之前,宗泽去磁州,将州事交给兵马钤辖李侃,统制官赵世隆将他杀害。到了这时,赵世隆及他的弟弟赵世兴领兵三万来投附,大家都担心他们发动变乱。宗泽说道:“世隆本是我的一个军校,不会变乱。”赵世隆到达,宗泽斥责他道:“河北陷落,我大宋的法令和上下之分也陷落了吗?”命令将赵世隆斩首。
当时赵世兴佩剑站立在旁边,其手下众士兵在庭下露出兵刃,宗泽慢慢对赵世兴说道:“你的兄弟被杀,你能够发奋立功,也足以雪耻。”赵世兴感动落泪。金人攻打滑州,宗泽派赵世兴前去救援,赵世兴到达,乘对方不备,将金人打败。宗泽声望日著,金人听到他的名字,既尊敬又害怕,他们与宋人谈到宗泽,必定称他为宗爷爷。
宗泽又上疏说道:“丁进等几十万人愿意守护京城,李成愿意扈从皇上回朝,渡河讨伐敌人,杨进等拥兵百万,也愿渡过黄河,共同抗敌。臣听说‘多助之至,天下顺之’。陛下趁这时返回京城,则众人团结一心,敌国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圣人爱自己的父母并推及别人的父母,所以教人孝;尊敬自己的兄长并推及别人的兄长,所以教人悌。陛下应当与忠臣义士合谋进行讨伐,迎回二圣。太上皇居住的龙德宫依然如旧,只有渊圣皇帝没有宫室,希望修宫以作为迎回渊圣皇帝后的居住之所,使天下人知道对父亲孝顺,对兄长贤悌,这是以身为教。”
宗泽却没有想到,赵构不想迎回赵佶和赵桓。因为他们一回来,赵构就当不成皇帝了。所以宗泽上了二十多道奏章,请赵构回京,全部没有效果。宗泽因此忧愤成疾,背上长疮。诸将问候病情,宗泽看着诸将说道:“我因为二帝遭受不幸,才积愤成这样。你们如果能够消灭敌人,则
我死而无恨了。”诸将都流着泪说道:“怎敢不效力!”诸将出去后,宗泽叹息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建炎二年七月十二日,处于弥留之际的宗泽没有一句话谈及家事,言语中全在念念不忘北伐,连呼三声“渡河!渡河!渡河!”之后,溘然长辞,享年七十岁。开封官民闻知后都痛哭不已。宗泽留下的遗书,仍然主张赵构还都开封。朝廷追赠宗泽观文殿学士、通议大夫,谥号“忠简”。
宗泽的儿子宗颖,全力协助父亲,素得人心。开封军民请求让宗颖接替宗泽的职位,赵构却下诏令北京留守杜充担任,只是任命宗颖为判官。杜充到任之后,残酷地对待百姓,又没有智谋,大失军民之望。宗颖屡屡劝谏无用,于是请求回乡守制。其他的将士,以及宗泽抚降的诸盗,全部散去。
这时金兵所到之处,为无不残破不堪。金娄室攻陷永兴,又率众西进。秦州帅臣李绩投降,接着引着金兵进犯熙河。都监刘惟辅率二千精锐骑兵,连夜赶到新店。次日凌晨,他遇着金兵,前驱大将是黑锋。刘惟辅一马当先,舞槊直刺。黑锋不及防备,被一槊洞胸,落马而死,余众败退。
都护张严锐意击贼,追赶到五里坡。结果遇到进娄室的伏兵,被围败亡。粘没喝占踞西京,听说黑锋战死,于是毁去西京庐舍,去增援娄室,留下金兀朮屯驻河阳。河南统制官翟进得以进入西京,又率兵袭击金兀朮。金兀朮早已预备,设伏以待。翟进度儿子翟亮为先行,中伏战死,翟进所部也几乎伤亡殆尽。
御营统制韩世忠,奉诏增援西京,路过河阳。可巧遇着翟进的败军,于是韩世忠击鼓进兵,救了翟进。接着韩世忠与金兀朮相持数日,未得胜仗,不料金兀朮却突然退走了。原来粘没喝引兵西进,听说金娄室已经转败为胜,于是从平陆渡河,径自返回云中。金兀朮得知信息,所以也想回去。
金娄室入侵泾原,制置使曲端派遣副将迎击,到了青溪岭,一鼓击退金兵。石壕尉李彦仙也用计克复陕州,以及绛、解诸县。赵佶的第十八个儿子信王赵榛,本来跟随赵佶北去。到了庆源,他居然逃了出来,藏匿真定境内。正好和州防御使马扩与赵邦杰,聚兵在五马山,便从民间迎来赵榛,奉他为王,总管诸寨。两河百姓,闻风响应。赵榛于是手书上奏,令马扩赶赴行营,呈报赵构。高宗展视,见上面写着:
马扩、赵邦杰忠义之心,坚若金石,臣自陷城中,颇知其虚实。贼今稍惰,皆怀归心。今山西诸寨乡兵,约十余万,力与贼抗,但皆苦乏粮,兼阙戎器,臣多方存恤,惟望朝廷遣兵来援,否则不能支持,恐反为贼用。臣于陛下,以礼言则君臣,以义言则兄弟,其忧国念亲之心无异。愿委臣总大军,与诸寨乡兵,约日大举,决见成功。臣翘切待命之至!
弟432章 金娄室连战连胜
赵构看完,正好黄潜善、汪伯彦在他身边,便递给了他们看。黄潜善不等看完,便问赵构道:“这真的是信王亲笔吗?恐怕是有假的。”赵构说道:“这确实是信王的手书。他的笔迹,朕是认得的。”汪伯彦说道:“陛下也须仔细。”赵构听了,召见马扩,问明了一切,确凿无疑。赵构当即任命信王赵榛为河外兵马都元帅,令马扩为河北应援使,回报信王。
马扩退朝之后,黄潜善对他说道:“信王已经北去金国,怎么会还在真定?你此去须要小心窥伺,不要堕入了奸人的狡谋,以致犯下欺君大罪!”马扩一再辩论,黄潜善便提出“密旨”二字,兜头压制。还说密旨中,也令你听诸路的节制,不得有违。马扩于是不敢和他争辩,怏怏不乐而去。
马扩到了大名府,预料知此事难成,因此逗留了好几日。金将讹里朵探知了此事,恐怕马扩请求派兵增援赵榛,于是急忙率军攻打五马山诸寨,同时派遣人约会粘没喝的军队,速来接应。信王赵榛听说金兵到来,连忙率兵守御。不料水源被金兵截断,各寨寨众无水可喝,顿时溃乱。讹里朵乘乱杀入,诸寨全被攻陷。信王赵榛慌忙逃走,从此不知所终。
马扩得知了警报,招募兵马紧急驰援,已经来不及。他反而被金兵截击于清平,吃了一个大败仗,只好退回和州去了。
再说金娄室被宋军打败,退到咸阳。他见渭南到处是义兵,于是不敢渡盒;却沿河向东进军。完颜娄室字斡里衍,他勇悍果毅,精通兵法兵。二十一岁时,就代父为七水部长。他跟随完颜阿骨打攻达鲁古城,与银术可率骑直冲辽军中坚,大破辽军。天辅六年,跟随都统从完颜斜也破辽中京。
天会三年,党项首领小解禄派人接天祚帝。天祚为了不被金军发现,引军西逃进入沙漠,娄室尾追而至。天祚帝好不容易脱身,但兵马却损失将尽。天祚帝衣单受冻,炊烟不举,一个百姓认出他,接到家中款待数日。天祚帝写纸条为凭,封这人为节度使,任命小解禄为西南招讨使,总理军事。小解禄见天祚帝已无一兵一卒,便以探路为名,将辽帝行踪密告金军。娄室率精兵铁骑,沿着大雪初停后的踪迹,追上天祚帝,将其活捉
天会三年十月,金国以宋朝纳叛败盟为由,发兵攻宋。娄室随宗翰、希尹的西路军自西京入太原,宗望等人为首的东路军入燕山。娄室作为先锋,取马邑,败宋兵于雁门,攻克代州。代州守将李嗣本投降,附近忻州知府贺权等也开城门降金,守将耿守思等人也降,金军抵达太原城下。
太原被围,宋屡派兵云集太原周围,银术可敌挡不住,宗翰派娄室协助银术可部御敌。娄室大军首先攻破了宋朝的十万救援大军,宋统制刘臻也率军万人来攻。娄室避其锋芒,初战即退,等到把宋援军引进包围圈,伏兵四起,娄室回马再战,遂歼刘
臻大军于寿阳。
他杀了宋知朔宁府孙翊,及其所部援兵于太原近郊。接着他又打败了宋将折可求的两万援兵,杀宋军马使韩权,知晋宁府罗称等上万人。娄室军在战斗中不断壮大,于是直趋战略要地汾州。他沿途奇袭平遥、介休、灵石之军,很快攻拔汾州。娄室军雄风铁骑横扫中原,以不败战绩,名震天下,致使石州及诸县邑不战而降。
天会四年二月,娄室在"围太打援"的同时,分兵攻取山西诸地。宗翰大军以娄室为先锋,攻取了隆德府、高平等地。金东路大军直抵宋都,与宋结"城下之盟"而返。
宋将种师中率领十万大军来解太原之围,被娄室、活女父子战败,种师中被斩于熊岭战阵。他又败姚古六万的救援之师于榆次。宋军的精锐之师凡是遇到了娄室,都溃不成军。六月六日,宋朝又诏令解潜、折彦质、张灏等率部救援太原。八月初,宗翰军败解潜于太原南关,娄室于文水县战败张灏五万援兵,其它几路宋军望风而逃。至此,宋廷援救太原的行动彻底失败。
宋朝又转而议和。八月二十日,宋朝派李若水为使求和,然金已于八月十五下诏第二次攻宋。九月被围困接近九个月的太原城,终因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而失陷。十月,娄室攻克石州等地,降蒲察于寿阳,招降辽州及榆社、辽山、和顺诸县。
当宗翰率领的西路大军再次南征时,以娄室儿子活女为先锋,很快攻下洛阳。宋军在逃往黄河以南后,将黄河桥拆掉。活女率兵逆河走了三十里,在河水浅处渡河登岸。宋军看见,以为是神人,都说此乃娄室之子,于是不战而溃。宗翰于是取洛京、郑州,与娄室兵合一处,铁骑滚滚南下,与宗望军合围汴京
娄室奉命参加围攻北宋都城汴京。十一月二十五日,金军克汴。当时,宗翰派娄室等自平阳道先趋河南,娄室至泽州,与赛里、婆卢火、辞不失等合兵,败宋兵于襄垣。娄室督兵进战,途中遇伏兵,见宋军锋锐难敌,便避其锋而退,却命活女以精兵横截之,自己则乘敌军混乱之机回马再战。他的手被箭射中,但整辔挺枪,驰击自若。宋军大败而奔城,城门刚一开,娄室乘虚而入。金军越战越勇,攻克宋军帅府,解除了宗翰、宗望军围汴时的后顾之忧。
天会五年四月,宗翰大军押二帝北狩,命娄室经略陕西,并讨平黄河以东未曾归附的州县。娄室率军长驱直入,与宋将范致虚的勤王之师相遇,他以冲击、包抄、分割、设伏相结合的战法,破宋三十万大军于渑池,宋兵死者盈沟,范致虚带十余骑逃遁,于娄室军攻占陕府。
他又率军渡过黄河,破敌两万,迫使解州宋军投降。金军直逼河中府,蒲州城坚,宋军固守。娄室命弟弟用带有防卫设施的云梯登城,继而令三名披甲胄的壮士增援他。四人登城格斗,勇不可当。
娄室军蜂拥相继,
此城被破,蒲人西逃。娄室分兵追之,先逃走的宋军烧毁河桥,走投无路的宋兵纷纷溺于汹涌的河水。娄室见状,令金军分列于两岸,尽力营救落水之卒,使五百多名宋兵得救,于是娄室遂得仁慈之号。
为了进一步争取民心,娄室一边征战,一边实施"以汉人治汉人"的战略,恩威并施的两手,巩固了西部地盘。他重新设置了蒲、解两州的州府机构,以汉人的进士做诸县长史,并大力招抚散亡,尽可能弱化人民群众特别是汉族民众的反抗意识。他以其子活女带兵二猛安,留镇北京。娄室率雄兵继进,又降服绎、慈、隰、石四州。
天会七年初,金军已尽占两河地,轻取汴京城,金国疆域由黄河流域向江淮地区延展。当时,赵构未战先逃,将中原的大片国土弃之不顾。面对于金朝十分有利的形势,以宗辅,、兀术为首的东路军将帅,主张宗翰军放弃经略陕西而合兵一处南下,一举捉获赵构,灭亡北宋。以宗翰、娄室、银术可为首的西路军,则主张先略定陕西,降服西夏,然后以金、夏之合力灭宋。
第二种意见的主要代表是完颜娄室。双方争持不下,就各派代表回上京,向金太宗各陈其理,请太宗作最后的裁决。就这样,娄室以西路军代表的身分回到了上京。金太宗思谋再三,认为:乘中原人心浮动之时灭宋,乃天赐良机;但听了娄室之言,又觉得“陕右之地,亦未可置而不取。”宗翰作为金军主帅,只好按金太宗之命,统中军与东路军一同向南推进。
娄室则受太宗之命,代宗翰为西路军都统。由于宗翰南伐,娄室统率的诸路军,加起来才满万,但他历来深信“女真人满万,则不可敌”的断言,认为有这些兵马,足够横行关陕。于是他率兵乘宋军不备渡河南进,与范致虚的十六万大军遇于朝邑,大获全胜,据守同华的宋军也闻风而降。
娄室军进而破重兵于潼关,攻占了京兆的许多地方。在长乐坡,娄室军伏兵叠起,将数万应援京兆的宋兵全部歼灭。他很快夺取了京兆府,并将其经制使傅亮活捉,继而降服凤翔、陇州等地。不久,凤翔因宋廷暗中策动而叛金,娄室料定宋廷必派军增援,便事先在通往凤翔的要道设下伏兵,然后率军直逼凤翔城下。
娄室先破宋军援兵十余万,天会三年(1125年)/h月,党项族首领小解禄派人接天祚帝,天祚为了不被金军发现,遂引军西逃进入沙漠,希尹命娄室尾追而至。正逢天降大雪,人马印迹尽留地上,天祚帝好不容易脱身,但兵马却损失将尽。天祚帝衣单受冻,炊烟不举,一百姓认出了他,接到家中款待数日。天祚帝写纸条为凭,封这人为节度使,任命小解禄为西南招讨使,总理军事。小解禄见天祚帝已无一兵一卒,便以出去探路为名,将辽帝行踪密告金军。娄室率精兵铁骑沿着大雪初停后的踪迹,在余睹谷追及天祚帝,将其活捉后将此城攻拔。
第433章 徐徽言誓死不降
宋军不甘心失败,援军纷至,娄室以不足两万之雄师,横扫西北战场。他身先士卒,料事如神,兵锋所指,无坚不摧。竟然然在一日之内,清晨败敌三万于武功,正午有败三万宋兵于近地,连夜破上十万援军于渭南。常胜将军完颜娄室之名,于是威震天下。
当时河东经制使为王庶,接连传檄环庆帅王似,泾原帅席贡,一起迎战金娄室。两人却不想受王庶节制,都不发兵。就是陕西制置使曲端,也不想归属王庶。金娄室于是力攻鄜延,王庶调兵扼守。那知金兵恰好转攻晋宁,侵丹州,渡清水河,又攻破潼关。
王庶急忙发文,催促曲端进兵,曲端不肯听从,率引兵迂回到了襄乐,与鄜延会师。等王庶亲自去抵御金军的时候,金娄室从小道进攻延安。王庶急忙回援,可是延安已被攻破。王庶无处可归 就把自带的军队交付王燮,仅带百余骑赶到襄乐。他既是慰劳其他驻军,又想依靠曲端帮助自己。
王庶到了曲端的驻地,曲端命令王庶每进一门要减少从骑一半,到了曲端的军帐仅剩几名卫兵。曲端坐在帐内严厉追问延州失守的情况,最后带着嘲弄的口吻问道:“节制,你只知爱你的身家性命,怎么不知道爱护天子的城池?你平安地回来了,而延州城呢?”王庶冷笑着回答道:“我多次命令你救援延州,你怕死不服从,这能说明你不爱自己的身家性命?”
曲端被问住,勃然大怒,阴谋在军中杀死王庶而夺取兵权。但他感到自己势单力薄,连夜去宁州,见到谢亮说道:“延州是五路的咽喉,如今却丢失了。《春秋》上说,‘大夫出疆域之外,可以自主决定事情。’请你协助我,诛杀王庶。”谢亮说道:“做什么事情要有上面的指令,我们作为朝廷的大臣,擅自在外面诛杀大臣,这是跋扈的行为,我不敢这样做,你自己去干吧!”
曲端碰了一鼻子灰,沮丧而归。又气恨不过,于是夺取了王庶的节制使印信,拘留了他的下属。这时,赵构下诏书命王庶回京防守。王庶赶回京城之后,首先向朝廷自我检讨了失掉延州的罪责,朝廷降他为京兆守,王庶得以脱身自去。曲端还想拘住王燮,令统制张中孚去召来,对张中孚说道:“王燮如果不听,可以持他的脑袋回来。”中孚到了庆阳,王燮已回兴元府去了。
金娄室又返回进攻晋宁军,知军事徐徽言得报,急发函约会知府州折可求,共同夹攻金人。徐徽言字彦猷,是衢州西安人。他小时候读书时,就广泛地阅读书传。金国人围攻太原,分派部队截断了宋军的运粮道路。从隰州石州以北,宋军令无法通达已有多月。
徐徽言率领三千人渡过黄河,一路打败金军。他于是授职担任武经郎,掌管晋宁军队,兼任岚石路沿边安抚使。赵构在金兵逼迫下,同意割让河东、河西两路等黄河以北州府给金国,将麟、府、丰三州及岚、石等州并入西夏的版图。
麟、府、丰三州位于陕西最北端,是宋、金、西夏三国的交界地,“黄河带其南,长城绕其北,地据上游,势若建瓴,实秦晋之咽喉,关陕之险要”,是宋夏对峙中宋朝河东路的重要障蔽。此外,这里还出产良马,是中原罕有的战马产地。
徐徽言大为悲愤,拒绝承认诏书。他跃马横枪,将前来接收河西三州的西夏军赶出境外。他聚集了大量河东路的宋朝残军,连结数十万汾、晋豪杰义士,准备捣太原、取雁门,收复故地。他说道:“只要平定了晋地,我们就有了地理上的优势,中原指期可复,机会一旦失去,就贻害无穷!”
徐徽言并不是为他个人谋私利,而是为国家。府州原属折可求家世袭的封地,徐徽言刚一收复,便将它交还给了折可求。金兵因此很忌惮徐徽言,想迅速攻下晋宁来消除祸患。建炎二年冬天,金娄室从蒲津渡过黄河围攻徐徽言。徐徽言派折可求的儿子折彦文送书信给府州,约折可求攻打金军。
可是折彦文却被金兵遇到,被生擒而去。金娄室于是胁令他写书信招降折可求,折可求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竟然把所辖的麟府三州,投降金军。徐徽言曾经和折可求联姻,金娄室于是让折可求到城下,叫徐徽言与和他答话,劝说徐徽言投降。
徐徽言登上城墙,大义凛然地责骂折可求。折可求仰望城墙说道:“您对我为什么这么无情?”徐徽言拉开弓箭厉声说道:“你对国家没有情义,我还对你有什么情义?难道只有我无情吗,这支箭更无情!”于是他一箭射中了折可求,折可求吓得赶紧逃跑。
徐徽言乘机率军出击,大败金兵。金娄室退走十里下寨,他的儿子竟然也死于乱军之中。金娄室痛子情深,恨不把晋宁军吞下肚去,随即增补兵卒和战车乘,仍继续进攻。但金军多次进攻都失败了,因为未能达到目的,所以金军围攻更加急迫了。
徐徽言自己估计支撑不下去了,就把守城的器具全部烧掉。他手持宝剑,坐在大堂之上,慷慨激昂地对将士们说道:“我是替天子守卫国土的大臣,要坚守气节而不能落入敌手受辱。”于是拔出佩刀自刎,部下急忙大呼救了他。
相持至三个多月,城内粮尽援绝,于是被攻陷。徐徽言本想自刎,金人突然来到,挟持了他离开。金娄室见到徐徽言,告诉他道:“你们宋朝的两个皇帝都已经去了北方,你还为谁守卫这个地方?”徐徽言道:“我为建炎皇帝守卫。”金娄室说道:“我军已经南下,中原情势还不可能知道,你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徐徽言大怒,说道:“我恨不得把你们的尸体拿去示众,再回去参见皇帝,我只知道要以死报太祖、太宗的地下亡灵,难道还要知道其他什么吗?”
金娄室又拿出金国皇帝的命令说道:“你如果能稍微屈服一下,会世代统管延安城,整个陕地全都归你所有。”徐徽言
更加愤怒,骂道:“我承受着国家宽厚的恩典,为国而死正是我的归所,我这双膝盖难道会为你们弯吗?你应当亲手杀了我,但不能让其他人来羞辱。”金娄室举起戟对着徐徽言,希望看到他害怕的样子。徐徽言坦开衣襟,迎着刀刃,神情镇定自若。他喝下一杯酒,拿起酒杯掷向金娄室,然后说道:“我还能喝你的酒吗?”接着不停地大骂金娄室。金军知道徐徽言不可能屈服,于是射箭杀了他。统制孙昂以下,一齐殉难。金娄室又进破鄜、坊二州,不久又破巩州。秦、陇一带,已无干净之土了。
此时粘没喝已与讹里朵汇合,一起攻打濮州。知州杨粹中亲自登上城墙固守,夜里他命部将姚端去偷袭金营。粘没喝没有预防,吓得光着脚逃走。接着金兵攻城更急,一个多月后,城池陷落。杨粹中被俘,因为不肯投降而遇害。
粘没喝于是派遣讹里朵进攻大名,并要金兀朮再下河南。金兀朮连克开德府及相州,守臣王棣、赵不试等人相继殉节。讹里朵兵到大名城下,守臣张益谦想逃跑,提刑郭永却进来劝阻道:“大名府所以遮梁宋,敌如果得志,朝廷就危险了。”
张益谦默然不语,郭永退出,就率兵守城,还招募来死士缒城南行,向赵构告急。这时大雾四塞,守卒迷茫。金兵一攻打,钱益谦慌忙投降。讹里朵责备他迟延时日,吓得钱益谦跪地哀求,归罪于郭永。刚好郭永被推至帐前,讹里朵问道:“你敢阻止投降吗?你如果肯降,不失富贵。”郭永怒骂道:“无知狗彘,恨不能马上报国,我怎会投降吗?”讹里朵大愤,亲自拔剑杀死郭永,下令抓捕郭永家属,一并杀害。
各处警报,接连传到扬州,黄潜善却大多匿藏不报。赵构还以为可以安享太平,因此令黄潜善与汪伯彦为尚书左右仆射,兼门下中书侍郎。两人拜谢,赵构还当面嘉奖他们说道:“黄卿作左相,汪卿作右相,何患国事不能变好!”两人听了,好似吃了冰雪一样的凉快,非常高兴。
两人退朝后,毫无商议,整日里与娇妻美妾,饮酒欢谈。有时还到寺院中,听老僧谈经说法。很快到了建炎三年正月,忽然屯兵滑州的王彦入宫觐见赵构,先到汪、黄二相处叙谈。刚一见面,他即抗声说道:“寇势日夜逼近,却没听到你们调将派兵。莫非是想待敌自尽吗?”黄潜善沉着脸,反问道:“有什么祸事?”王彦禁不住冷笑道:“敌酋娄室扰秦、陇,讹里朵陷北京,兀朮下河南,想已早有军报,近日粘没喝又破延庆府,前锋将很快到了徐州。
汪伯彦插嘴说道:“敌兵入境,全仗你们守御,为何只责备宰相?”王彦说道:“两河义士,常常翘首以盼王师,我王彦日夜想着北渡。望二公辅导皇上,尽快下诏,会师北伐,以作军心,安慰士望。现在你寂然不动,皇上因此无闻,从此过去,恐怕江南也不能保守。”
第434章 赵构狂逃到杭州
汪、黄二人无言以对,但是心中忿恨得很。等王彦退下之后,立即上奏赵构,说是王彦病狂,请求降旨免对。赵构对他们言听计从,当即准奏,佳就不要王彦觐见,只命他担任御营平寇统领。
王彦字子才,出生于河东上党。王彦年轻时性格豪放,爱读兵书,后来奉父命赴京师,隶弓马子弟所,经赵佶亲自面试,被授为清河尉。后来加入了泾原军中,两次随种师道讨伐西夏,立有战功。
靖康年间,金兵围攻汴京。王彦弃家赴河北,讨贼报国。他投在河北招抚使张所帐下,被破格提拔为都统制。当时岳飞在他麾下,任裨将。建炎元年九月,王彦率岳飞七千人强渡黄河,进攻卫州新乡县的金兵。激战一天之后,宋军收复新乡,取得渡河以来的第一次大捷。金人以为宋军主力来到,将王彦军队围住。王彦见众寡不敌,又无外援,突围而出。由于形势严峻,有几位裨将带兵而逃,岳飞因抗金方法策略与他不同离开。王彦转战几十里,入共城西山,派遣心腹联络两河豪杰,结成联盟,共同抗金。
金人曾经悬赏,购求其首。王彦为预防发生意外,夜里经常换地方睡觉。部下为他抗金的赤心所感动,都在面上刺“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以示忠于王彦、忠于宋廷。“八字军”的名声传播开来,两河义军纷纷响应,傅选、孟德、焦文通都来归附,队伍扩大到十几万人。金军屡次进行围剿,都没有成功。
王彦加紧练兵,同时派人联系东京留守宗泽,约定日期,准备大举伐金。宗泽接到王彦书信,即召其至东京议事。王彦率精锐万人渡河前往开封,金人派重兵尾随,但始终不敢交战。宗泽去世,王彦按照部署将所部兵马交给东京留守司,自率亲兵赴行在,请求北上抗金。
王彦先见执政黄潜善、汪伯彦,力陈两河忠义民兵正引颈盼望王师,请朝廷顺应民心,出兵北伐。当时朝内主和派得势,朝廷已派遣宇文虚中为宋祈请使,赴金议和。汪、黄二人大为恼怒,取消了王彦晋见宋高宗的安排,封王彦为武翼郎、阁门宣赞舍人,充御营平寇统领。他失望至极,于是称病辞官。赵构同意,王彦退休。
不到数日,粘没喝就已经攻陷徐州,许州知州王复一家遇害。韩世忠率师前来救援,却被粘没喝回军截击。韩世忠被打败,只得退保盐城。粘没喝于是夺取了彭城,从小道趋奔淮东,攻入泗州。赵构这才得到警报,急忙派遣江、淮制置使刘光世,率兵去守淮河。可是金兵还没有到,宋兵自己就先行溃散。
粘没喝长驱直入,到了楚州,守城朱琳投降。金兵于是又乘胜南进,攻破天长军,距离扬州只有数十里。内侍邝询得知消息,慌忙报告赵构道:“金兵来了。”高赵构吓得脸色苍白,来不及问明情况,就急忙披甲上马,逃出城外。到了瓜州,总算找到了一条小船,渡过了江。随行逃命的人只有王渊和张
俊,以及内侍康履和护圣军卒几人。黄昏的时候,才到了镇江府。
黄潜善、汪伯彦却还带着同僚,听和尚说法,听完之后,回来吃饭。堂吏大叫道:“皇上已经逃跑了。”两人一听,仓皇失措,来不及吃饭,就策马南逃。隆祐太后以及六宫妃嫔,幸好有卫士护着,相继逃了出来。居民也各自夺门逃走,互相践踏,死亡的人员满道。司农卿黄锷来到江上,军士误作认为他是黄潜善,都指着他痛骂道:“误国误民,都出自于你,你也有今日。”黄锷刚想说明姓名,谁知还没有开口,头已被砍断。
由于事起仓促,朝廷的礼仪物品,大多数都被丢弃。太常少卿季陵急忙取了九庙神主出来,出城没有几里,回看城中,已经是烟焰冲天,令人恐怖。突然他听到喊声大起,恐怕有金兵追来,急急向前逃窜,于是把那些赵家的神主,丢在了大路上。他赶到镇江,天已大亮。看见赵构的车驾又要启程,一打听,才知道赵构又要逃去杭州。
原来赵构到了镇江后,暂时住了一夜。次日一早,他召群臣商议去留。吏部尚书吕颐浩乞求他留下,为江北各军的声援。王渊却说镇江只能捍为一面,如果金兵从通州渡江,占据了姑苏,镇江即不能保全。但是钱塘有重江险阻,还可保无虞。
赵构本来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自然不敢留下。赵构于是决定赶去杭州,留下中书侍郎朱胜非驻守镇江。江、淮制置使刘光世充五军制置使,控扼江口。当夜赵构从镇江出发。四日之后,他到达平江,命朱胜非节制平江、秀州的军马,张浚为副手,留下王渊驻守平江。
朱胜非字藏一,蔡州人。朱胜非出生于小生意人家,幼有志气,机敏多谋。崇宁二年中进士,靖康元年任东道副总管,代理应天府。赵构在南京即位后,朱胜非任中书舍人兼代理直学士。
当时正值草创之际,朱胜非却上疏道:“仁义者天下之大柄,中国持之,则外夷服而诸夏尊;苟失其柄,则不免四夷交侵之患。陛下即位,宜壹明正始之道,思其合于仁义者之行。不合者置之,则可以攘却四夷绍复大业矣?”深得赵构称赞。
总制使钱益升职,朱胜非认为钱益任陕西制置使之时,弃师误国,应免其职。谏官卫肤敏因指责元祜太后兄弟的儿子被改职,朱胜非认为因外戚故逐谏臣,不足以示天下正道,要求复其职。
建炎二年,赵构命朱胜非为尚书右丞。当时宰相子弟荫恩太滥,谏官上疏道:“还在玩竹马游戏时,已都位在大臣之列,现不可以不戒。”朱胜非赞同 并对赵构说道:“旧制宰执大臣的子弟一律不当堂授现职,只参加铨注。宰执罢政之后,不必治罪,然后推恩。”赵构采纳了他的意见。
建炎三年正月,金军先后攻下徐州、淮阳、泗州,
并派遣拔离迷部攻陷天长军。赵构惊慌失措,带着亲信宦官康履匆忙逃跑。渡江到达镇江,百官方陆续赶到。金军入扬州,大肆掳掠后焚城而去。高赵构又逃往杭州,留下朱胜非经营镇江。不久,赵构又任他为控扼使,接着却授宣奉大夫,后又授江西安抚使兼知江州。
过了二日,赵构拜吕颐浩为同签书枢密院事,兼江、淮、两浙制置使,驻守京口。吕颐浩字元直,齐州人,祖籍沧州乐陵县。绍圣元年进士,初任密州司户参军。李清臣荐为玢州教授,历官至河北都转运使。赵构南逃,他被任命为扬州知州,后来改任江东安抚制置使兼知扬州。吕颐浩自幼生长于西北两边,娴熟军旅;应诏上奏战守之策,筹划颇为完备。在伐辽时,他奏陈河北危急五事,请议长久之策,一时称此言“切直”。
与此同时,赵构还命张浚率兵八千守吴江。张浚字德远,汉州绵竹人,是西汉留侯张良之后。政和八年登进士第,历枢密院编修官、侍御史等职。张浚四岁成孤儿,行直视端,不说诳言,熟人知他将来必为大器。入太学,中进士第。靖康初,为太常簿。
李纲在金国第一次伐宋时,和姚平仲合作,与种师道等有争功之嫌。姚平仲劫完颜宗望之营寨而大败,作为支持者的李纲被张浚以专权之名弹劾。汴京陷落后,张浚听说赵构在应天府即位,急忙赶赴应天府。金兵南侵,赵构逃跑。后军统制韩世忠的部下,逼逐谏臣坠水而逃死。张浚上奏夺了韩世忠观察使,众人这才知有国法。
赵构在扬州时,张浚进言说道:“中原是天下的根本,希望修葺东京、关陕、襄邓以待巡幸。”由于他拂逆了宰相们的意思,因此被授集英殿修撰、知兴远府。他还没有出发,又被升任礼部侍郎。赵构召见,对他说道:“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将要有所作为,正如想一飞冲天而无羽翼,你留下来辅助我吧。”于是任他为御营使司参赞军事。
张浚预计金人必来攻,而南宋朝廷晏然自得,全不防备,所以力劝宰相黄潜善、汪伯彦,但是二人都笑张浚过虑。建炎三年春,金人侵犯南方,赵构啦到钱塘,留下朱胜非在吴门抗御,让张浚一同节制军马。后来朱胜非被召回,张浚单独留下来。当时溃兵数万,所至之处都剽掠无度。张浚出面招集,一一平定下来。
赵构一路逃到杭州,就把州府衙门当成行宫,下诏罪己。赵构又装模作样地要求臣民直言上奏,并赦免了死罪以下、以及放还窜逐诸得罪臣,唯独不赦免李纲。 这些事情其实都是汪、黄二人的暗中计画,想籍此以谢金人。赵构又录用张邦昌家属,令閤门祗候刘俊民,拿着张邦昌与金人签名的谈和书稿,赶赴金军请求议和。很快他赵构又接到了吕颐浩的奏报,据他说是:“金人焚掠扬州,今已退去,臣已遣陈彦渡江收复扬州,借慰上意”等话。赵构看完,得以稍稍放心。
第435章 苗傅刘正彦兵变
中丞张澄上奏弹劾汪、黄二人,说他们有二十项大罪。这二人还联名上疏,说是国家艰难,臣等不敢上表求退。赵构因为要找人背黑锅,于是罢免了黄潜善知江宁府,汪伯彦知洪州,提拔朱胜非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王渊同签书枢密院事。王渊没有什么威望,骤然升迁高职,很多人心怀不平。
王渊是熙州人,后迁居环州。他轻财好义,善骑射,勇谋兼备。王渊曾说:“朝廷官人以爵,禄足代耕,若事锥刀,我何爱爵禄,曷若为富大贾邪!”他应募讨伐西夏,屡立战功,被朝廷授以熙河兰湟路第三将部将,权知巩州宁远寨。诸羌入寇,王渊随经略使讨伐获胜,移同总领湟州番兵将兼知临宗寨主。
宣和五年,刘延庆讨伐方腊,以王渊为先锋。方腊占据钱塘一带地理优势,易守难攻。王渊对刘延庆小校韩世忠说道:“贼为我远来,必轻视我。明日尔逆战而伪遁,我以强弩伏数百步外,必可得志。”韩世忠听其言,与方腊军战不几合,便佯装败走,方腊军冒然追之,结果中伏大败。宋军于是北追至淳安,方腊据邦源洞,被宋军包围歼灭。
王渊以军功授閤门宣赞舍人,代理京畿提举保甲兼提点刑狱公事。继而,跟从刘延庆攻打辽国,王渊率兵数千护道,战败被俘,接着逃回。朝廷没有怪罪他,仍授他武功大夫、果州团练使。接着他又跟从扬维忠、辛兴宗破群盗高托山等,因功擢升拱卫大夫,宁州观察使。
靖康元年,王渊升任真定府总管、都统制。当时赵州吴湛叛乱,王渊领兵讨平。金人攻打汴京、河东,北宣抚使范讷统领勤王兵马屯驻雍丘,王渊为先锋,便率领所部归属赵构。次年,金国立张邦昌为帝,赵构在济州命王渊领三千兵入来保护。王渊去汴京,说服张邦昌除去帝号,拥立赵构为帝。
赵构即位后,对王渊极器重,誉他为柱臣。赵构设置御营司,任命王渊为都统制,授龙、神卫四厢都指挥,接着又改称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进升保大军承宣使。当时群盗蜂起,赵构任命王渊为制置使,平定杭州一带的盗匪。王渊提兵征剿,所向披靡,大获全胜。
建炎三年二月,金人攻打扬州。赵构仓皇渡江逃跑,王渊与内侍康履护驾到镇江。奉**节度使刘光世没有赶上护驾,怕赵构怪罪他,在驾前哭泣并诬告王渊专管江上海船,不让他所部兵马渡江。王渊一气之下,斩了江北都巡检皇甫佐以自解。自此以后,王渊失去了众将之心。
不过,王渊由于受到了赵构的宠幸,与宦官勾结而节节高升。当上御营都统制及枢密使之后,王渊聚敛钱财,搜刮民脂民膏。赵构逃跑的时候,他负责断后,却把战船拿来运送自己的财宝,致使数万宋兵及战马失陷敌营。当时老百姓便耳语相传“船上的财宝都是王渊在平定陈通时,滥杀搜刮而来”。
行军途中,康履等宦官也作威作福,强占民宅。[随军的苗傅愤恨不平的说道:“皇上颠沛流离至此,那些人居然还敢如此。”手下张逵也激怒军士道:“若能杀死王渊及那群宦官,大家都可以过好日子,朝廷又怎么会加罪于我们呢?”这时只有苗傅的军队护卫在杭州的赵构,韩世忠、张俊、杨沂中、刘光世等都分守其他要害。
王渊本应受到严厉处罚,但因为他交结了宦官,赵构只免掉了他枢密使的职位,改任同签书枢密院事,没有作其他严厉的处分,这激起了许多军官及士大夫的不满。不久,赵构又下诏:“新除同签书枢密院事王渊、免进呈书押本院公事。”也就是允许王渊掌管枢密院事务时,可不必呈书报奏皇帝。
扈从统制苗傅自负其家族功劳很大,不满王渊的扶摇直上,愤恨地说道:“汝辈使天下颠沛至此,犹敢尔耶”。威州刺史刘正彦虽是王渊提拔的,却也不满王渊征召他的士兵。两人都不满王渊和宦官的作威作福,便在军中散播不满的情绪,由于军中大多是华北人,也厌恶宦官,得到了很多人的响应。
同时,苗傅一向自负,自比为名将。刘正彦因为招降了剧盗,自觉功劳大,却得到的赏赐太少,两人心怀怨望。他们两人密谋,先杀了王渊,接着杀掉康履、蓝珪。中大夫王世修也痛恨内侍专横,和苗、刘联络一气。苗傅与王世修及王钧甫、张逵、马柔吉率领的“赤心军”议定,他们告知王渊临安县境有盗贼,希望王渊同意他出动部队。
这时,宦官康履的侍从得到密报,有一张疑似欲兵变造反的文书,上头有“统制官田押,统制官金押”的签名字眼,“田”就是“苗”,“金”就是“刘”的代号。康履密报赵构,赵构要他找来宰相朱胜非,并使他通知王渊。康履表示,苗傅等人近来聚集在天竺寺附近,现在终于知道了他们的企图,并告知王渊,苗、刘所谓“郊外有贼”是要借口让士兵出外,于是当晚王渊埋伏五百精兵在天竺寺外,城中惊慌,居民皆闭门不敢出入。
宋神宗忌日,百官行香祭祀。事后,百官入朝听朝廷任命刘光世为检校太尉、殿前都指挥的宣制。[苗傅和刘正彦命令王世修在城北桥下埋伏兵士,等王渊退朝。王渊毫无察觉,惘惘然进去,又惘惘然出来。他刚乘马出城,桥下伏兵顿时冲了出来,一拥而上,将王渊拖落马下。刘正彦拔剑出鞘,立即把他砍死。当下刘正彦与苗傅拥兵入城,直达行宫门外。
他们把王渊的首级,号令行阙,分头搜捕内侍,斩杀了百余人。康履听说发生变故,急忙飞报了赵构。赵构吓得满身发抖,一点办法也没有。朱胜非正要去行宫值班,急忙来到楼上,责问苗傅等人擅杀的罪状。苗傅抗声道:“我当面奏皇上。”此时,守宫门的中军统制吴湛和叛军私通,引导苗傅的手下进城,并高喊“苗傅不负国,只为天下除害。”
杭州知州康允之带着百官,请赵构到城楼上安定军民,否则无法制止叛乱。赵构无奈,只得登上城楼,凭栏问苗傅带兵造反的原因。苗傅见了赵构,仍然山呼下拜,随即厉声指责赵构道:“陛下信任宦官,结交宦官就可获得高位,汪伯彦、黄潜善昏庸误国却尚未流放。王渊遇敌不能有效抵抗,却因结交康履而得到枢密的高位。自己立功不少,却只在偏远的郡担任团练,并表示已经杀了王渊,并捕杀了在外的宦官,请求杀了康履、蓝圭、曾择三个宦官以谢三军。”赵构答道:“宦官有过错,可将他们流放海岛,请将军们赶快回营。”赵构希望政变就此平息。
但是叛军并未退去,苗傅说道:“今天的事情都是臣一人所为,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希望陛下以天下苍生为重,杀掉那些危害的宦官。如果不杀掉他们,我们绝不会离去。“赵构说道:“我知道将军们都是忠义之人,我现在任命苗傅为承宣使及御营都统制,刘正彦为观察使及御营副都统制。其他军士一律无罪。“
苗傅还高喊道:“如果我只想升官,只要连络宦官就好了,何必来此?”赵构询问身边近臣的意见,浙西安抚司主管时希孟说灾祸是由宦官造成的,若不把宦官杀了就无法平息。赵构却舍不得,军器监叶宗谔说道:“陛下何必珍惜康履?” 赵构无奈,只好用竹篮将康履垂吊下城交给叛军,他马上被叛军腰斩。苗、刘等又在城下喊道:“陛下的帝位来路不正,以后如果二帝归来,将何以自处?”
赵构派朱胜非下城和叛军谈判,苗傅等请求让隆祐太后垂帘听政,以及与金国议和。赵构只好答应,下诏请隆祐太后垂帘听政。苗、刘二人听诏竟然拒绝下拜,进一步要求赵构退位,策立年仅三岁的太子赵旉为帝。张逵说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望陛下今日之事应以社稷百姓为重,况且已有先例。”
群臣议论纷纷,有的支持赵构接受退位的条件,有的大力斥责叛军,当时天气寒冷,赵构坐在城楼没有被褥的竹椅上,派人去请太后时,就楹立一侧而不就坐,百官请他上坐,他表示“我已经不配坐这个座位了”。
不久,隆祐太后来到。她不愿登楼,而是希望直接出城安抚叛军。百官皆认为此举危险,担心叛军挟持太后,朱胜非独力排众议,说明叛军必不敢如此,反可借此看出他们的企图。于是太后乘轿出了城,苗、刘下拜说道:“百姓无辜,生灵涂炭,希望太后出来稳定局面。”
太后说道:“徽宗皇帝任用奸臣,随意更改祖宗法度,又妄图与金联合灭辽国,才造成今日的局面。当今皇帝神圣孝明,只是被奸臣汪伯彦、黄潜善所贻误。现在两人也被放逐,你们难道不知道?”苗傅说道:“我们都已经讨论好了,不可犹豫。”太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和当今皇上一同执政。”
第436章 赵构被废又复辟
苗傅坚持要废掉赵构,策立赵旉。太后表示就算是承平之时,以一个妇人和幼子也难以执政,更何况当时正值与金国的战争。苗傅等则软硬兼施,先是说如果太后不从,他们要当场解衣就戮。后来又威胁三军可能生变,并要在场的宰相朱胜非表达意见。
太后也对朱胜非道:“今日正须大臣果断决定,相公为什么一句话不说?”朱胜非急忙退回,对赵构说道:“苗傅等心腹中有一个王钧甫,刚才对臣说:‘二将忠心有余,学识不足,’臣请陛下,将来再打算,目下不如暂且禅位。”赵构于是提笔作诏,禅位皇子赵旉,请太后训政。朱胜非奉诏出宣,上奏太后说道:“皇上已经同意了叛军的条件,请太后下诏。”太后仍不愿意,苗傅等则更加仓狂,胁迫太后赶紧决定,言语更加不客气。
赵构知道事已无法挽回,只好同意禅让君位。朱胜非在一旁哭泣,说自己身为宰相应下楼大骂叛军,以死谢罪。赵构退却左右说道:“且看事情如何发展,如果失败再死也不迟”。于是命令朱胜非向苗傅宣布让位的条件,一是要像对禅位的赵佶一样对待让位的赵构,供奉需丰厚;二是让位之后,事情要听太后及即位的幼君处置;三是下诏完毕后,就和部队回到营区;四是约束军士,不可抢掠纵火、骚扰百姓。
苗傅答应了,赵构随即下诏逊位,令兵部侍郎李邴起草诏书道:“自即位以来,强敌欺凌都是因为自己而来,不忍生灵涂炭,宣布退位,希望敌国能休兵和好。”赵构派朱胜非下城宣读诏书。宣诏完毕,叛军退去,喧闹于市集,并大叫“天下太平了!”杭州知州害怕叛军乘势屠杀百姓,出城慰抚。
当天赵构前往显忠寺,次日皇子赵旉即位,太后垂帘听政,大赦天下。尊逊位的赵构为“睿圣仁孝皇帝”,将显忠寺改名为睿圣宫,只留宦官十五人,其余都编遣解散。加苗傅为武当军节度使,刘正彦为武成军节度使。苗傅等还派人前往探查,担心赵构多留内侍。苗傅和刘正彦当政后,想改元及迁都金陵。太后和朱胜非担心如果两件事都不答应,会惹恼苗傅,只好答应改年号为明受。却以金陵靠近江北, 难以防御金兵为由婉拒迁都。
朱胜非知道苗、刘见识短浅、不难对付,便周旋于叛军和太后之间。他迷惑苗傅,使自己取得了单独面见太后的权利,又企图策反苗傅手下王世修、王钧甫等。苗傅掌权不久,贬宦官曾择、蓝圭到岭南,并派杀手在半路上追而斩杀曾择。又企图以所部士兵代替禁军守卫睿圣宫,甚至想邀赵构游览南方,都被朱胜非设法阻止。
几天后,张浚接到苗傅等所传檄文,于是召守臣汤东野,以及提刑赵哲,共谋讨逆。恰巧张俊带着所部八千人,到平江会见张浚。张浚和他说起朝廷大事,泪流满面。张俊答道:“现在有旨意,令我赶
赴秦凤,只准率领三百人。剩余的部众分给其他的将领,估计这是叛贼忌惮我,伪造此诏。所以特来此,和公商议。”
张浚即答道:“正如你说的,我等已经准备兴兵问罪了。”张俊拜泣道:“这是目前要计,但也须由公使用计谋,以免惊动圣驾。”张浚一再点头。正商议之间,忽然由江宁传来一书函,由张浚打开来看,却是吕颐浩来问消息,还说道:“禅位一事,有叛臣胁迫,应共图入讨。”这一书信,正中张浚心坎,随即作书回复,约定共同起兵。
张浚当即在平江起兵,约刘光世和吕颐浩率兵到此会合。同时他派冯轓到杭州,劝说苗、刘让赵构复位,迷惑叛军,还派遣从杭州逃出来的保义郎甄援到刘光世军中传达起兵的消息。
这时韩世忠从盐城出海道,将去行宫。他刚到常熟,张俊就听说了,大喜说道:“韩世忠到来,大事可成了。”当下转告张浚,招来韩世忠。韩世忠得到张浚书信,用酒泼地,慨然说道:“我与二贼势不两立、不共戴天。”随即疾奔平江,入见张浚,哭泣着说道:“今日举义,世忠愿与诸公共当此任,请公不要疑虑!”张浚也流泪说道:“得两位力任艰难,自可无患。”于是他犒劳张俊、韩世忠两军,晓以大义,众人都很感愤。韩世忠因而辞别张浚,率兵先行。张浚对韩世忠说道:“投鼠忌器,此行不可过急,急则容易生变。你应该直奔秀州,占据粮道,静候各军到齐,方可一起行进。”韩世忠受命而去。
韩世忠到了秀州,于是称病不进,只是在暗中大修战具。苗傅等人听说韩世忠南下,非常疑惧,想扣押韩世忠妻子为人质。朱胜非连忙对苗傅道:“韩世忠逗留在秀州,看来是首鼠两端。如果扣押了他的妻儿,恐怕激成变故。为今日之计,不如令他妻子去迎接韩世忠,好言安慰。如果韩世忠能为公所用,平江诸人,都无能为力了。”苗傅大喜道:“相公所言甚是。”当即禀告太后,封韩世忠妻梁红玉为安国夫人,令她去迎接韩世忠。
梁红玉本来是京口青楼女子,很有胆力,能挽弓射箭,还精通文墨。平素见少年子弟,大多白眼相待。韩世忠在延安入伍,南征方腊回到京口,与梁红玉相见。梁红玉知道他不是常人,殷勤款待。两人谈及战技,好像是卓文君逢司马相如,红拂女遇李药师。梁红玉曾经梦见黑虎,和她同卧,惊醒之后,很自惊异。等见到了韩世忠,觉得与梦兆相应。
因为韩世忠还没有妻室,梁红玉当即以身相许。韩世忠也喜得佳偶,与她联姻。不久,梁红玉生下一个儿子,取名韩彦直。赵构即位,召韩世忠为左军统制。韩世忠于是带着妻儿,宿卫赵构。接着韩世忠被外派去御寇,留下妻子居在南京。赵构逃到扬州,奔再逃杭州。梁红玉母子,自然随行。
梁红玉受了安国夫人的封
诰,又奉命去迎接韩世忠。梁红玉巴不得如此,于是匆匆进入宫中,谢过太后,回家带着儿子,上马疾奔出城。连夜赶到了秀州,韩世忠一见,大喜道:“天赐我成功,令妻儿重聚,我更好能安心讨逆了。”不久有诏促他回去,年号写着明受二字。韩世忠怒道:“我知有建炎,不知有明受。”于是将来诏撕毁,把来使斩首。随即通报张浚,准备进兵。
再说冯轓回到平江之后,张浚再派他到杭州和苗、刘等声明大义。苗傅得到书信,又怒又惧,于是遣派遣弟弟苗竬率重兵,扼守临平,并升任张俊和韩世忠为节度使,唯独贬张浚为黄州团练副使,安置郴州。张浚等人都不受命,草起讨逆檄文,传达远近。吕颐浩、刘光世也相继来汇合,于是以韩世忠为前军,张俊为辅,刘光世为游击,张浚自己与吕颐浩总领中军,浩浩荡荡,由平江出发。途中接到太后的手诏,命睿圣皇帝处分兵马重事,张浚同知枢密院事,李邴、郑彀并同签书枢密院事。各军听说,更加踊跃,陆续南下。
这时苗傅才惊觉自己已遭到讨伐,于是又派马柔吉率赤心军以及王渊的旧部去抵挡勤王军。冯轓入城,和苗傅商议。苗傅要拘留他。张浚得知,便伪造了一封书信给冯轓。内容是表述苗、刘忠于朝廷的,且故意被苗傅拦下。苗傅看了张浚给冯轓的信后,信以为真,便放了冯轓。
苗、刘得知各军逼近,惊慌失措。朱胜非暗地窃笑道:“两凶真无能力。”苗、刘情急,只好与朱胜非商议。朱胜非说道:“为二公打算,应该迅速反正。否则各军到来,同请复辟,你们将置身何地?”苗傅、刘正彦想了多时,无可奈何,不得已听从了朱胜非说意见,召来李邴、张守等,写百官奏章,以及太后诏书,仍然请赵构复位。
苗傅等率领百官朝睿圣宫,赵构漫言抚慰,苗、刘用手加额说道:“圣天子度量,原不可及。”次日,太后下诏还政,朱胜非等迎赵构回行宫,御前殿,朝见百官。太后垂帘而坐,下诏恢复建炎年号,以苗傅为淮西制置使,刘正彦为副,进张浚知枢密院事。又过了四日,太后撤帘,诏令张浚、吕颐浩入朝。
苗、刘二人要求赵构赐予免死的铁券,免于追究他们政变的责任。赵构知道两人学识不丰,在铁券上写着“除大逆外,余皆不论”。苗、刘不察,以为安全了。当天,勤王军到达叛军驻扎的临平,先锋大将率军力战,大破叛军苗翊与马柔吉所部,挺进北关。苗、刘二人率精锐两千人,拿着赵构所敕赐铁券逃出杭州。同时命令手下纵火,但天降大雨,火不能起。
勤王军刘光世、张浚、韩世忠、张俊、吕颐浩等入城,赵构握住韩世忠的手痛哭,请求他除掉私通叛军、看守宫门的吴湛。韩世忠随即上前,装作要和吴湛谈话,折断了他的中指将他逮捕,接着奉诏把他斩首示众。
第437章 韩世忠生擒苗刘
赵构接着下诏表示只追究苗傅、刘正彦、王钧甫、马柔吉、张逵等的责任,其他军官士兵皆不追究,于是赤心军背叛了苗傅。王钧甫想率军投降,其部下张翼等斩了王钧甫、马柔吉投降。王世修则是接受审判后,被斩于市。
赵构想大加褒赏,朱胜非单独进见道:“臣昔日遇到变故,本当即当时就死去,偷生至此,正为今日。现在圣驾已安,臣情愿退职。”赵构说道:“朕知卿心,卿不必辞职。”朱胜非坚持辞去。赵构道:“卿去了之后,何人可以代替?”朱胜非道:“吕颐浩、张浚都可继任。”赵构问二人优劣如何?朱胜非道:“吕颐浩干练而脾气暴躁,张浚喜欢做事而粗心。”
赵构说道:“张浚太过年轻了。”朱胜非道:“臣之前被召来,把军旅钱谷的事情都付给张浚。就是今日勤王,也是由张浚创议,陛下不要认为张浚年少不更事。”赵构点头。等朱胜非退下之后,赵构于是召吕颐浩为尚书右仆射,免了朱胜非之职,李邴为尚书右丞,郑彀签书枢密院事,韩世忠、张浚为御前左右军都统制,刘光世为御营副使。
凡是参与勤王的僚属将佐,各加秩进官,又禁止内侍干预朝政。重新恢复三省官名,诏左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改中书门下侍郎为参知政事、省尚书左右丞。
张浚等人请赵构回驾,赵构从杭州出发,向江宁行进。临行之时,赵构又命韩世忠为浙江制置使,与刘光世一起追讨苗、刘。赵构到了江宁,改江宁为建康府,暂行驻扎,立儿子赵旉为皇太子。
韩世忠受命追讨苗、刘,就由杭州西进,出衢州和信州,南下到了浦城县内的鱼梁驿,刚巧与苗傅、刘正彦相遇。韩世忠徒步上前,仗着一支戈矛,冲入对方阵里,把他们分开两旁。那些人望见是韩世忠,大惊失色道:“这是韩将军,我等快逃生罢!”当下左右逃窜,溃不成军。
刘正彦还不知死活,挥剑来敌韩世忠。两人交战数合,但听得韩世忠大喝一声,已将刘正彦刺倒。苗翊涟忙里救,早已不及,眼见刘正彦被他擒去。韩世忠见了苗翊,自然也不肯罢手,乘势用戈刺去。苗翊向旁边一闪,腰带已被韩世忠扯着,顺手一拉,苗翊已跌入韩世忠怀中,一举拿下。
还有苗竬,见兄弟被捉,舞着大刀,来与韩世忠拼命。韩世忠正想与他交手,后面闪出一人道:“主帅少息!这件功劳让给末将吧。”话音未落,一将早已冲过韩世忠,去斗苗竬。韩世忠一看,却是裨将王德。王德与苗竬交战十合,卖个破绽,将苗竬擒住;又杀了进去,砍死马柔吉。
苗傅见不可敌,早已三脚两步的跑走了。韩世忠追赶不上,只得择地驻营。他又传檄各州县,悬赏缉拿苗傅。不过数日,果然有一个建阳县人詹剽,将苗傅活捉,押到军前。韩世忠依着赏令,给了詹剽赏金,把苗傅等押去行营。
苗傅、刘正彦、苗翊在建康被磔弃市,刘正彦在行刑时还大骂苗傅不用自己计策,因而失败。赵构封韩世忠为少保、武胜、昭庆两镇节度使,御书“忠勇”赞扬其忠心,封其夫人梁红玉为护国夫人。张浚则自请前往川陕一带防守,被封为宣抚处置使。赵构追赠王渊开府仪同三司,追康履“荣节”谥号。韩世忠因在卑微时,曾受王渊赏识,此时知恩图报安葬了王渊。
不料太子赵旉还在襁褓中,就跟着逃难建康。途中不小心受了寒,因此得病。一个宫女不留意碰到地上的金锣,突然发响,惊动了太子,于是导致他抽搐而亡。赵构悲愤交加,谥赵旉为元懿太子,随即命人将宫女杖毙,连保母也一并处死。
赵构正在哀悼的时候,张浚进宫安慰,乘机禀告密谋。赵构屏退左右,与张浚谈了多时,张浚这才告辞而出。赵构即位后,命令严惩僭伪之人,张邦昌等人都已伏法。只有都巡检范琼,自恃麾下有不少兵马,驻守洪州。苗傅被押送京城的时候,范琼从洪州入朝,请求免去苗傅的死罪。
赵构没有答应,把苗傅正法了。于是范琼进宫责问赵构,态度非常倨傲。赵构不禁害怕,只得向他示好,暂时授他为御营司提举,暗中却召来张浚密议,嘱令张浚设法除掉范琼。张浚于是和刘子羽商定秘计,暗中命张俊率一千人多渡江,谎称是防御其他的盗贼,都拿着兵器前来。
张浚当即密报赵构,请召张俊、范琼、刘光世等同到都堂议事,就此拿下范琼。赵构于是命张浚写诏召入,而且预备了降罪范琼的诏书,交给张浚带出。张浚先传会议的诏旨,约定次日午前商议。到了次日,张俊、刘子羽先到,张浚也跟着进来。百官等相继到来,范琼腾腾地至晌午才到。
都堂中特别准备了午餐,大众已经吃完,等待商议政务。忽然刘子羽拿出黄纸,来到范琼面前,大声说道:“有诏书下来,令将军去大理寺置对!”范琼惊愕地说道:“你说什么?”话没有说完,张俊已召卫士进来,将范琼拥出了大门,送到狱中。刘光世又出来安抚范琼的部属,说道:“范琼之前在围城中,甘心归附胡虏,劫了二帝去北方打猎,罪迹昭著。现在奉旨诛杀范琼,不及他人。你们都受的是皇家俸禄,并非是范琼豢养,一概不连坐,各自回营待命!”大众齐声应诺,丢下兵刃而去。范琼下狱认罪,当日就被赐死。他的子弟都被流岭南。赵构下旨令范琼的旧部,分散到御营各军。
张浚既然除了范琼,又上书谈及中兴要计,他认为应该自从关、陕开始。如果关、陕全部丢失,东南也不可能保全,臣愿为陛下前驱,肃清关、陕之地。陛下可与吕颐浩同来武昌,以便相机赴陕。赵构点头同意,于是命张浚为川、陕、京、湖宣抚处置使,可以便宜行事。张浚拜命之后,就与吕颐浩交接,克日出发。
不料边警再次传来,金兀朮大举南侵,接连攻
破了磁、单、密诸州,并占领了兴仁府城。赵构得报,不免大惊失色,连忙派遣两个使者去金国。一个是徽猷阁待制洪皓,另一个是工部尚书崔纵。洪皓临行之前,赵构令他带书给粘没喝,表示愿去尊号,用金国年号为正朔,自比藩镇。
粘没喝与洪皓相见,却胁迫洪皓投降。洪皓不肯答应,被流放到冷山。崔纵到金国请和,并通问二帝,金人傲然不为礼。崔纵以大义相责,还想把二帝迎回,于是激怒了金人,把他徙居荒凉之地。后来崔纵病死,洪皓绍兴十二年才回。
吕颐浩送别张浚,本想奉驾去武昌,听说金兵南来,于是改变之前的决议,说道:“武昌道远,粮饷难继,不如留在东南。”滕康、张守等人也说道:“武昌有十害,决不可往。”赵构于是把杭州当京城,升杭州为临安府,先授李邴、滕康二人,权知三省枢密院事,奉隆裕太后往洪州。
当时东京留守杜充,因为粮食将尽,就想离任南行。岳飞劝阻道:“中原土地,尺寸不应丢弃,现在一退步,此地恐怕就非我有了。将来再想取回,不劳师动众数十万,是不易得手的。”杜充不从,竟然擅自回归。赵构又也没有加罪于他,反而令他为副枢密。
赵构另命郭仲荀、程昌寓、上官悟等,相继代替杜充。这些人徒有虚名,毫无能力。赵构派遣京东转运判官杜时亮以及修武郎宋汝为,同赴金国都城,申请金国缓慢进兵,并给粘没喝书信,书中所说的话,无一不是哀求的语句,几乎令人不忍过目。
赵构在书信里写道:古之有国家而迫于危亡者,不过守与奔而已。今以守则无人,以奔则无地,所以鳃鳃然,惟冀阁下之见哀而已。故前者连奉书,愿削去旧号,是天地之间,皆大金之国,而尊无二上,亦何必劳师远涉而后快哉!看了此书,不由令人作三日呕。
从前赵匡胤的时候,江南曾经乞请罢兵。赵匡胤不肯,说卧榻旁不容他人鼾睡。宋使屡次求和,金兵只管南下。起居郎胡寅,见赵构这般畏缩,于是放胆直陈,极言赵构从前的过失,并罗列七策,上请施行:一是罢和议而修战略。二是置行台以区别缓急之务。三是务实效,去虚文。四是大起天下之兵以图自强。五是都荆、襄以定根本。六是选宗室贤才以备任使。七是存纪纲以立国体。
他的这一篇上奏,约有数千字,直说得淋漓透彻,慷慨激昂。偏偏赵构不以为然,吕颐浩也恨他切直,竟然将胡寅外谪,免得他多话。不久后,寇警日益紧迫,风声鹤唳。赵构召集文武诸臣,会议要逃跑的地方。张浚、辛企宗请求从鄂州、岳州去长沙。韩世忠说道:“国家已失河北、山东,如果又弃江、淮,还有何地可以驻扎?”吕颐浩道:“近来金人的谋画,专伺皇上所至,为必争之地,今当且战且避,奉皇上移去乐土,臣愿留在常、润死守。”
第438章 赵构胆破又逃跑
赵构却说道:“朕左右不可无相。吕卿应该随朕同行。江、淮一带,付诸杜卿便了。”于是赵构任命杜充为江、淮宣抚使,留守建康。韩世忠为浙西制置使,守镇江,刘光世为江东宣抚使,守太平、池州,都听杜充节制,他自己又逃去了临安。
金兀朮听说赵构逃去临安,大力准备水师,打算从海路进攻浙江,他还发檄给降将刘豫,要刘豫攻打南京。刘豫字彦游,出生于永静军阜城。刘豫自幼缺乏教养和德行,曾经偷过同学的白金盂和纱衣。元符年间,刘豫考中进士。政和二年,他被任命为殿中侍御史,遭到谏官的攻击。赵佶不人想揭发他过去的丑行,于是下诏不要追究。不久,刘豫多次上书讲礼制局的事。赵佶却说道:“刘豫是河北的一个种田人,怎懂得礼制?”贬刘豫为两浙察访。宣和六年,判国子监,他被拜官为河北提刑。
金兵南侵宋朝,刘豫弃官到仪真避乱。刘豫与中书侍郎张悫交好。建炎二年正月,因为张悫的推荐,刘豫被任命为济南知府。当时山东盗贼蜂起,刘豫不愿去,请求改任东南部某郡。当时的宰相很讨厌他,不没有同意,刘豫于是气愤地上任去了。同年冬天,金军攻陷济南,刘豫派儿子刘麟出战。金军重重包围济南,张柬增兵来援,金军才撤。
金军趁机派人以利劝诱刘豫,刘豫想起先前的忿恨,于是蓄谋反叛,杀了他的部将关胜,率百姓降金,百姓不从,刘豫献城投降。建炎三年三月,金兀术听说赵构已渡过长江,派刘豫知东平府,任京东西、淮南等路安抚使,节制大名、开德府、濮、滨、博、棣、德、沧等州,刘麟为济南知府,黄河以南,由刘豫统领,并命令刘豫攻打南京。
刘豫接到金兀朮命令,率部攻破了应天。知府凌唐佐被俘。凌唐佐假意投降,因此刘豫仍然让凌唐左为太守。凌唐佐暗中图谋刘豫,用蜡书上奏给朝廷,乞求发兵为援。不料事情被泄密,他被刘豫捕杀于境上,家属一并遇害。赵构得到了凌唐佐的蜡书后,还想去通好挞懒,请他劝阻刘豫南来。
赵构派直龙图阁张邵,赴赴挞懒军中。张邵来到潍州,和挞懒相遇。挞懒令张邵拜见,张邵却毅然说道:“监军与我,同为南北使臣,彼此平等,哪有拜见的道理?何况用兵不论强弱,须论曲直。上天还没有弃宋,贵国却纳我国叛臣刘豫,裂地分封,还要穷兵不已。如果论起理来,何国为直,何国为曲,请监军自思!”
挞懒无言以对,但是仗着强横势力,将张邵押送去密州,囚在祚山寨中。还有故真定守臣李邈,被金人掳去,软禁了三年。金国想令他知沧州,李邈不从。后来金主下诏,凡是留金的宋臣,都要改换冠服。李邈不但不肯,反而大加诋骂。金人挝击李邈之口,他还是不屈,当即被害。赵构虽有所闻,但是他的心中只有两个字,一个是“和”字,一个就是“逃”字。
因为金兀朮有窥浙的消息,赵构于是诏韩世忠出守山、福山,令兵部尚书周望,为两浙、荆、湖宣抚使,统兵防守平江。很快听说金兀朮分两路入寇,一路从滁、和两州进入江东,一路从蕲、黄两州进入江西。赵构怕隆裕太后在洪州受到惊吓,又命刘光世移驻江州,作为屏蔽。他自己却带着吕颐浩等,逃去了临安。居了七日,警报愈逼愈紧,赵构于是又渡过钱塘江逃到越州。
金兀朮接得探报,知道赵构越逃越远,一时之间他飞不到浙东,于是他心想不如向江西进兵,去抓隆裕太后。金兵当即攻取了寿春,劫掠光州,又攻陷黄州,杀死知州赵令峸。金兵长驱过江,直逼江州城下。江州虽然有刘光世移守,可是他整日里置酒高歌,并不关心战事。
等到金兵已经兵临城下,刘光世这才察觉。他惶急之下,竟然无心守御,匆匆忙忙地开了后门,向南康逃去。知州韩相也乐得弃城出走,追随着刘光世的后尘。金兵进城,大肆劫掠,洗劫一空,然后从大冶直奔洪州。滕康、刘珏听说金兵来到,急忙保护太后出城。江西制置使王子猷,也弃城而逃。洪、抚、袁三州,相继被攻陷。
太后走到吉州,突然听说金兵又要追到,急忙雇船连夜逃跑。次日凌晨来到太和县,船夫景信起了歹心,劫夺了许多货物跑了。都指挥使杨维忠,本来奉命保护太后,部兵有数千人,也顿时溃散。宫女们有的惊骇奔逃,或有的被劫去,失去了约二百名。滕康、刘珏二人,也逃得无影无踪。太后身边的卫卒,此时只有数十人,还算有些良心,保着太后和元懿太子的母亲潘贵妃,从万安陆到了虔州,也算是两人命不该死。当地土豪陈新得知,又率众来围城。幸亏杨维忠部将胡友率部来援,击退了陈新,太后才得少安。否则,太后都要被抓去。
不久, 金兵攻破吉州,又屠了洪州。转而进犯庐州、和州、无为军。那些守臣不是逃跑,就是投降,金军势如破竹。只有徐州知州赵立率领三万人马,想赶去行营勤王。杜充留他担任楚州知州,他路过淮阴,刚好遇到金兵大队,蜂拥前来。
赵立的部下劝他回去徐州,赵立大怒道:“回头者斩!”于是率众直进和金人死斗,转战四十余里,终于到达了楚州城下。赵立两颊都中箭,不能说话,但他用手指挥,忍痛不停。等到入城休息,然后才拔出箭。金兵非常忌惮他的忠勇,不敢进逼,却改路去攻掠真州,破了溧水县,再从马家渡过江,攻入太平。
杜充字公美,相州人。他为人喜好功名,生性残忍好杀人,缺少谋略。绍圣年间,考中进士,历任考功郎、光禄少卿。靖康初年,他被加任集英殿修撰,任沧州知府。当时金人南侵,从燕地来寄居在沧州之人很多,杜充忧虑他们是金人的内应,于是不论男女老幼全都杀害。
建炎元年,杜充升任天章阁待制、北京大名府留守,迁任枢密直学士。提
刑郭永曾经提了许多建议给杜充,杜充都不听从。郭永讽刺他道:“这个人有志向却没有才干,喜好名声却没有实际举动,骄蹇自用却想得到声誉,让他担当重任,难以到终。”
金国第二次伐宋攻破开封前夕,杜充镇守北京大名府,自诩“帅臣不得坐运帷幄,当以冒矢石为事”,似乎韩信再世,不但能运筹帷幄,还能亲自带兵上阵。但完颜宗望的金国东路军一来,杜充不敢与之交锋,唯一的对策是下令开决黄河大堤,让黄河水从泗入淮,企图以此阻挡追兵。杜充决河非但没有阻止金国东路军,却致使百姓被淹死二十万以上,因流离失所和瘟疫而造成的死亡数倍于此。最为富饶繁华的两淮地区毁于一旦,近千万人无家可归,沦为难民。
建炎二年七月,一心北伐、要收复河北领土的宗泽去世,杜充代替他担任了东京开封府留守。杜充接任后,立即反其道而行之。他中止了宗泽的北伐部署,统制薛广已奉宗泽之命去了相州。王善和张用两部却因杜充的阻挠未能派出,最后薛广战死,相州陷落,守臣赵不试自杀死节;
杜充又切断了对所有北方民间抗金武装的联系和支援,帮助了金军扫荡占领区。这一年秋天,金军没有大规模渡过黄河南侵。但是河东和河北的最后一批抗金武装活跃的州县,包括北京大名府和五马山寨,全部在此时被攻占。
杜充上任后,不但不再北伐,不再支援北方民间抗金武装,而且把宗泽已招抚的抗金武装当作潜在的敌人加以排斥。丁进、杨进两部首先叛而为“盗”,王善、张用等部也有异动。岳飞先随闾勍外调,建炎二年岁末,奉杜充之命返回开封后,杜充立即命令岳飞去消灭张用等部。
张用是岳飞同乡,曾曾经当过汤阴的“弓手”,和曹成、李宏、马友绍等是拜把兄弟,有几万兵力,王善也在一旁保护。岳飞以“兵寡不敌”为理由,婉言推辞。杜充以军法从事相威胁,勒令岳飞出兵。岳飞无法抗命,只能以不到千人的部众击退张用、王善部,解了杜充之围,并出击追剿了这些已成为盗匪的民间武装。
建炎三年六月,岳飞从外地剿匪刚回开封,就接到杜充的命令要撤往建康府。岳飞苦劝无效,杜充一意孤行。尽管金军是因为专注于解决宗泽遗留在河北的抗金武装而无法南侵,赵构却认为杜充在此期间守了将近一年名义上的首都开封,是有功之人才,于是任命杜充同知枢密院事,官至宰相。杜充推辞,赵构破格任命杜充为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官职仅在左相之下,杜充上任并兼江淮宣抚使,镇守建康。
金国由元帅左监军完颜昌领军进攻淮南,由金兀术领军直接进攻江南。金兀术兵分两路,西路由完颜拔离速、完颜彀英、耶律马五率领,十月由黄州渡江屠洪州,劫掠长江中游的湖北、江西一带;东路则由金兀术亲自率领,直捣临安。
第439章 赵构仓惶逃海上
杜充却深居简出,不做准备,岳飞泣谏道:“胡虏大敌,近在淮南,睥睨长江,包藏不浅。卧薪的形势,没有超过这个时候的。而相公却终日宴居,不理会兵事。万一敌人窥见我军的松懈,乘机举兵攻打,相公既然不亲自作战,能保证到时诸将舍命作战吗?诸将既不用命,金陵一旦失守,相公还能在这里高枕无忧吗?虽然我以孤军效命,对国家也于事无补啊!”但岳飞的苦谏也无济于事。
听到金军渡江的消息后,杜充只派都统制陈淬率岳飞、戚方等将统兵二万奔赴马家渡,又派王?的一万三千人策应。十一月二十日,陈淬率军力战,岳飞率右军和金国汉军万夫长王伯龙部对阵。但王?临阵逃跑,陈淬战死,诸将都逃走了。只有岳飞挺枪跃马,奋力冲突。金兵不敢近身,只好由他驰骤。可各军已经败溃,单靠岳飞一军,终究众寡不敌,没奈何只得麾众杀出,择险立营,为自保计。
杜充接到马家渡的败报后,率领亲兵三千弃城逃到江北的真州,住在真州长芦寺。真州守将向子忞劝杜充由通州、泰州一起去浙江和赵构会合。但是杜充此时已经有了二心,拒绝了向子忞的建议。金兀术即让唐佐写信劝降,并派人告诉杜充道:“如果投降,就把中原封给你,如同张邦昌故事。”
杜充大喜过望,于是暗中回到建康。刚好金兀朮来到城下,杜充立即与守臣陈邦光、户部尚书李棁,开城迎降,拜于道旁。赵构得知杜充投敌居然还“不食者累日”, 说道:“朕待杜充不薄,让他从庶人到官拜宰相,可以称得上厚恩了,因什么缘故反叛?”下诏削去杜充爵位,将其子杜嵩、杜岩、杜崐、女婿韩汝流放广州。
金兀朮进城,所有官属都投降了,只有通判杨邦乂用手指在衣襟上血书“宁作赵氏鬼,不为他邦臣”十个字。金兵牵他到金兀朮面前。进兀朮见他血书,心下倒是敬佩,因此婉言劝他归降,不失官位。他又大骂求死,金兀朮不得已,将他杀害,事后还嘉叹不已。
这时的赵构早已魂飞天外,急忙召来吕颐浩商议道:“怎么办,怎么办?”吕颐浩说道:“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如乘船入海。敌人善于骑马,却不习惯坐船。等他们退去,我们再回两浙。彼出我入,彼入我出,也是兵家的奇计。”赵构一听,大声喊好,于是向东逃到明州。
金兀朮乘胜南进,从建康奔广德,越过独松关,见关内外空无一人,于是笑着对部众说道:“南朝只要用数百个羸弱之兵,扼守住此关,我等就不能容易度过了。”金兀术当下直抵临安,守臣康允之弃城而逃,钱塘县令朱跸自尽。金兀朮安心入城,立即派遣阿里蒲卢浑率兵渡浙,去追赶赵构。
赵构听说金兵快要追来,急忙乘船入海,留下参知政事范宗尹,以及御史中丞赵鼎,驻守明州。刚好张俊从越州到来,奉命为明州留守。赵构还亲付手书,有“捍敌成
功,当加王爵”等话。吕颐浩上奏令从官以下,行止听其自便。赵构说道:“士大夫当知道义理,岂可不与朕同行?否则朕所到处,几乎与盗寇相似。”于是郎官以下,大多跟随。还有嫔御吴氏,也穿着戎装随行。
吴氏是开封人,父亲叫吴近。她父亲曾经梦到了一个亭子,匾额上写着侍康二字,亭子两旁种满了芍药,只有一花开放,妍丽可爱,他醒后,却不知是什么征兆。吴女长到十四岁,生得秀外慧中。赵构在康邸的时候,把她选来充当侍女,颇加爱宠。吴近也因此得任武翼郎,才知道侍康的梦兆,确有征验。
等赵构逃奔江、浙,只有吴氏不离左右那。她不仅介穿甲胄而驰,而且知书识字,过目不忘,算是一个才貌双全的淑女。此时随赵构逃去海上,先到定海县,接着到昌国县。途中有白鱼跳入船里,吴氏指着白鱼称贺道:“这是周人白鱼的祥瑞。”赵构大悦,当即封吴氏为和义郡夫人。
不久,将近腊月。赵构接到了越州被攻陷的消息。于是他不敢上岸,直接逃避到了温、台,闷坐在船中过了一个年。到了建炎四年正月,又得到了张俊的捷报,这才敢移船靠岸,暂时停泊在台州境内的章安镇。过了十余日,赵构听说明州又被金兵攻陷,他非常惊慌,连忙令水手驾起船只,直向烟波浩渺的大海里,飞速逃去。
原来金将阿里蒲芦浑带领精骑,一路向南追赶赵构,很快到了越州。宣抚使郭仲荀逃奔温州,知府李邺投降。蒲芦浑留下偏将琶八守城,自己率兵继续追赶。琶八送金军出征,将要回城的时候,忽然有一块大石头飞来,与他的头颅相距只有一尺。他急忙躲闪,侥幸没有被击中。他当下喝令军士,拿住刺客。
那刺客大声喊道:“我是大宋卫士唐琦。恨不能击碎你的脑袋。我今日死了,仍然是赵氏之鬼。”琶八叹息道:“假如人人像他,赵构何致如此?”接着他又问道:“李邺是主帅,还是举城迎降了。你又是什么人,敢对我下此毒手?”唐琦厉声说道:“李邺为臣不忠,应该碎尸万段。”
他说到这里,看见李邺在一旁,怒目说道:“我每月只受了一石米,却不肯悖主。你享国厚恩,却甘心降虏,还算得上是人么吗?”琶八令人把他牵出斩首。唐琦到死,依然不绝口。
阿里蒲芦浑离开越州,渡过了曹娥江,来到明州西门。张俊派遣统制刘保出战,刘保败回城中。张俊再派遣统制杨沂中,以及知州刘洪道,水陆并击,众人殊死力战,杀死了金人数千名。这日正当除夕,杨沂中等人杀退敌兵之后,这才入城会饮。
杨沂中字正甫,代州崞县人。杨沂中出身将门,他的祖父杨宗闵,曾任永兴军路总管,与唐重一同守卫永兴,金军攻陷城池,迎敌战死。他的父亲杨震曾知麟州建宁寨,也在抵御金军时战死。
杨沂中身材
魁梧,性情沉鸷,少时机敏,力气超人。他曾经慨然地对人说道:“大丈夫应当用武功博取富贵,怎能俯首贴耳成为腐儒!”于是学习孙武、吴起兵法,他还擅长骑射。
宣和末年,山东、河北群盗四起,杨沂中应募从军平叛,积功至忠翊郎。靖康元年,金军第二次围攻汴京,杨沂中与张俊、田师中随信德府守将梁扬祖率万兵入援,成为张俊部属。赵构向张俊询问将领,张俊以杨沂中答对。
赵构召见杨沂中,赐给他袍带。当时元帅府正值草创之时,杨沂中昼夜护卫赵构的寝帐,没有片刻离开旁边。赵构也知道他忠诚谨慎,因此非常亲近信任他。巨盗李昱占据了任城,官军久攻不下。杨沂中率领数名骑兵冲入敌阵,击杀数百人。
赵构登高望见,杨沂中甲胄全部变成红色,以为他受了重伤。赵构召他前给自己观看,其上满是敌人的鲜血。赵构加以激励,并赐饮酒,说道:“饮此血酒。”杨沂中请求再去,被赵构阻止。杨沂中说道:“这些盗贼已经破胆,将被擒拿了。”于是大破叛军,收复任城。以功迁任閤门祗候。
建炎二年,杨沂中在嘉兴征讨贼寇徐明,率先登上城墙。主将准备屠城,杨沂中极力劝阻,只杀首领,嘉兴赖以保全。其后,他又被调任荣州刺史。赵构渡过长江后,杨存中率胜捷军随从张俊守卫吴门。苗刘之乱发生之后,赵构被叛军软禁,杨沂中又随张俊前往勤王。
元旦这日,当时西风大作,金兵又来攻城,仍然不能攻下。次日,金军增兵猛扑,张俊、刘洪道亲自上城督守战。他们还派遣兵马偷袭,杀伤了大半金兵。残兵败逃到余姚,派人向金兀朮求援。过了四日,金兀朮大军来到,还是由阿里蒲芦浑督率进攻。
张俊竟然胆怯起来,出城逃去了台州。刘洪道也惊慌而逃,城中无主,当然会被金兵攻入,大肆屠掠。金国乘胜进破昌国县,听说赵构在章安镇,急忙派水师力追。过了三百余里,却没有看到赵构的踪迹。偏偏来了大船数艘,趁着上风,来击金兵。金兵船小力弱,眼见不能取胜,只好回舟逃跑,被那大船中的宋军,痛击了一阵。那船中主帅,却是提领海舟张公裕。张公裕击退金兵,返报赵构。赵构大喜,这才回船停在温州港口。
翰林学士汪藻,因为见诸将无功,上奏请求斩杀败将,以振士气,此外量罪加贬,令他将功赎罪,赵构不从。幸好此时金兀朮已经饱欲,引兵回到临安。金兀术纵火焚掠,将所有金帛财物,装了数百车,取道秀州,经过平江。留守周望逃入太湖,知府汤东野也q逃走了 金兀朮大掠而去,直奔常州、镇江府。
刚好遇到浙西制置使韩世忠,在镇江等着,专门截了金兀朮的回路。金兀朮见江上布满战船,料知不便渡河,于是派遣使者来到岳飞处通问,且约战期。韩世忠批准来书,即于明日决战。
第440章 梁红玉击鼓金山
梁红玉这时也在军中,听说将要决战,于是向韩世忠献计道:“我军只有八千人,敌人却不下十万,如果和他们正面交战,就算是以一当十,也恐怕抵敌不住,妾身有一个办法,不知将军肯不肯用?”韩世忠说道:“夫人如果有妙计,如何会不听从?”
梁红玉当即说道:“来日交战的时候,由妾管领中军,专门负责守御,只用炮弩等射住敌人,不和他们交锋,将军可以率领前后二队,四面截杀。敌人往东,可向东截住,敌人往西,可向西截住,只看中军的旗鼓为号。妾愿意在楼船上面,竖旗击鼓,将军看旗帜的指向,听鼓声进兵。如果能就此扫荡敌兵,就可以免得他再窥江南。”
韩世忠说道:“此计甚妙,但我也有一计在此。此间形势关键之处,没有超过金山的,山上有一座龙王庙,想必金兀朮会上山俯望,窥看我军虚实。我今日就派人埋伏在那里,如果金兀朮中了我计,便可将他擒来,不怕金兵不败。”梁红玉大喜道:“此计甚好,为什么不马上实行!”
韩世忠于是召来偏将苏德,令他带领二百名精锐健壮的士卒,登上龙王庙,一百人埋伏在庙中,一百人埋伏在庙下的岸边。等听到江中的鼓声,岸边的士卒先进入,庙兵接着出来,见到敌人就要擒住,不得有误,苏德领命而去。韩世忠于是亲自登上船楼,把战鼓放在旁边,眼睁睁的望着山上。
没过几个时辰,果然看见有五个人骑马登上了金山,疾奔入庙。他急忙用力敲鼓,声震山谷。庙中伏兵先行杀出,敌人急忙返回奔逃,岸兵稍迟了了一步,来不及迎头拦截,只好与庙兵一同追赶。五骑中仅抓住了二骑,剩余三骑飞马奔逃。一骑急奔被蹶翻落地,却坠而又起,竟然得以逃脱。韩世忠仔细一看,见此人穿着红袍,系着玉带,料知必是金兀朮,只见他脱身而去,不禁长叹道:“可惜可惜!”等苏德将二人牵来,一问才知道,果然是金兀朮逃走。韩世忠叹惜不止,只得委婉地责备了苏德几句,也就算了。
当天夜里,韩世忠就按照梁红玉的计划,安排停当,专等厮杀。次日一早,梁红玉统领着中军,她坐在楼船上,准备击鼓。但见梁红玉头戴雉尾,足踏蛮靴,满身裹着金甲,好像出塞的昭君,投梭的龙女,非常好看。金兀朮领兵杀来,遥遥看见中军的楼船上,坐着一位女将军,也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物,自然是惊诧得很。
金兀术转念一想,也顾不得什么好歹,先杀了过去,再作计较。他当即传令攻击,专从中军杀入。哪知梆声一响,顿时万道强弩,狂射出来,又有轰天大炮,接连发声,数十百斤的巨石,乱飞而来。一旦碰着,不是死人,就是船毁。就算你是强兵锐卒,一点也不管用。
金兀朮连忙下令转头,想从斜刺里向东而走,却又听得鼓声大震,一支水
师突然杀来,为首一员大将,不是别人,正是威风凛凛的韩世忠。金兀朮急忙令其他的战船迎敌,自己又转舵向西,想从西路过江。偏偏到了西边,又有一员大将,领兵拦住,仔细一瞧,却还是那位韩元帅。
金兀朮暗想道:“我今日是见鬼了。那边已派兵敌住了他,为何此处他又到来?”金兀术正在凝思的时候,旁边闪出一人,大呼喊着杀敌,仗着胆子,跃上船头,去与韩世忠对仗。金兀朮一看,却是自己的爱婿龙虎大王。金兀术连忙叫他回来,已是来不及了。霎时间对面的敌兵,全部用长矛刺击,带戳带钩,把这位龙虎大王钩下了水中。金兀朮见状,急忙叫水手去捞救。这边的水手还没有跳入江里,那边的水兵早已跳下水中,擒住了龙虎大王,登船报功去了。金兀朮又惊又愤,想督兵突出,哪里禁得住宋军长矛齐刺,金兵纷纷落水。金兀术眼见无隙可钻,只好率众退去。
韩世忠追杀了数里,听到鼓声已经中止,这才下令收军。韩世忠返回到楼船,见看见梁红玉已经下楼,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说道:“夫人辛苦了!”梁红玉微微一笑,答道:“为了国家效力,自然忘记劳苦,说什么辛苦!有没有抓到敌酋?”韩世忠道:“拿住一个。”梁红玉道:“那将军快去发落,妾身稍作去休息。恐怕金兀朮又来,再要动兵。”说完,她自去船后休息。
韩世忠即命把龙虎大王牵来,问了几句,才知道是金兀朮爱婿,便将他一刀两段,结果了性命。此外检查军士,没什么死亡,只不过有数人受伤,韩世忠都令他们安心调治。忽然有金兀朮派人下书,声称情愿把所掠的钱财全部归还,但是请韩世忠放他一条生路。韩世忠自不肯答应,厉声喝退来使。来使临走的时候,又请求添送名马,韩世忠仍然不肯答应,来使只好自行回去。
金兀朮因为韩世忠不肯借道给他,于是从镇江逆流而上,韩世忠也下令赶紧开船。金兵沿着南岸,宋军沿着北岸,夹江而行,一点不肯放松。就是夜间也是这样对驶,击柝声互相听得到。到了黎明,金兵已进入黄天荡。这这黄天荡,是一个绝地,只有进去的水路,并没有出去的水路。金兀朮却不知道这是一个死港,抓来了两三个渔父,这才问明原委。金兀术得知之后,顿时觉叫苦不迭。
韩世忠见状,不由大喜,急忙命船队封锁荡内唯一的入水道,并针对金军多操轻舟的特点,令工匠赶制大批铁绳、铁钩。等金军轻舟自黄天荡冲出,韩世忠即以海船分两路夹击。同时,他命骁健军士抛掷铁钩将其拖翻。金兀术再次向韩世忠借道,韩世忠严正答复道:"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则可以相全"。金军元帅左监军完颜昌为接应金兀术大军渡江北回,派遣部将移剌古率军从天长南下。移剌古军进围扬州,但是被宋守军击退。于是他沿江转趋真州。因为宋军的水师阻扼,他无法接应金兀术军。
金兀术无奈,于是悬赏求计。俗语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是得一个谋士,也要凭借千金招来。这时果然有一个土人献计道:“此间向北十余里,有一条老鹳河故道。不过日久淤塞,因此不能通行。如果派兵开掘,便可以连通秦、淮。”金兀朮大喜,立即给了他千两黄金,并令兵士去开凿。
四月十二日夜,金军利用老鹳河故道,开渠三十多里,连通了江口,于次日冲出黄天荡,驶到建康附近江面。韩世忠发觉后,率军沿江西上追击堵截,到建康以北江中扼守,继续阻遏金军渡江。金兀术突围无望,出重金求破宋军海船之策。一个福建教金军在舟中填土,上铺平板,以防止轻舟在风浪中颠簸及宋军用铁钩钩船,并在舟之两侧置桨,加快行船速度,便于作战;有风勿出,息风则出,并以火箭射船篷。
金兀术连夜赶制火箭,并命兵士在建康西南白鹭洲开掘新河,乘韩世忠不备,率船队迂回至宋军上游。二十五日,天晴无风,宋军海船庞大,难以行驶。宗弼以轻舟载善射兵士靠近宋军船队,用火箭射燃宋军船篷,宋统制官孙世询、严永吉等战死,金军乘势追杀七十多里。长芦崇福禅院僧人普伦等得知韩世忠战败,立即率乡民千余,驾轻舟前来接应,掩护宋军退至瓜步登岸。韩世忠回屯镇江,金兀术也收兵退回。
黄昏时候,金兀术退到了牛头山。忽然鼓角齐鸣,一彪支军队冲出来,拦住了去路。金兀朮还以为是留驻的金兵,前来接应,于是拍马当先,自去探望。他远远看见前面列着黑衣军,又刚好是天色苍茫之际,完全分辨不出是金军,还是宋军。金兀术正在迟疑之间,突然见一个铁甲银鍪的大将,挺枪跃马,带着一百骑,如旋风般杀来。
金兀朮慌忙回到阵中,大呼道:“来将是宋人,须小心对敌。”部众急忙想持械迎斗。可是那员大将已经冲入金兵阵里,了。他凭着一杆丈八金枪,盘旋飞舞,恰似神出鬼没,无人可当。金人被刺死了无数人。因为天色越来越差,弄得自相攻击,尸体堆了道途。
金兀朮策马狂奔,一口气跑倒新城,这才敢转身回看。他见逃来的统是本部败兵,后面却没有宋军追着,心下稍稍宽慰,问部众道:“来将是什么人?这等厉害!”有一个士卒脱口应道:“那人就是岳爷爷。”金兀朮说道:“莫非就是岳飞?果然是名不虚传。”金兀术于是就在新城扎营,命巡逻的士卒留心防守。
金兀朮也不敢安寝,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觉得矇眬欲睡。他在梦中听到小校急报叫喊道:“岳家军来了!”金兀术一听,当即霍然跃起,披甲上了马,弃营急走逃,金兵自然也跟着奔溃。可是岳家军穷追不舍,慢一步的,都做了刀下鬼,只是脚生得长,腿跑得快,还算侥幸脱网,跟随金兀朮逃至龙湾。
第441章 韩世忠先胜后败!
金兀朮见岳家军已经回去,于是检点兵士,十成中已经伤亡了三五成,忍不住长叹道:“我军在建康的时候,只防岳飞截我后路,所以令偏将王权等人留驻在广德境内,倚作后援,难道王权已失败了?现在此路不得过去,如何是好?”将士进言道:“我等不如回趋黄天荡,再向原路渡江,想韩世忠怀疑我们已去。”金兀朮沈吟半晌,这才说道:“除了此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他自龙湾乘船,再至黄天荡。
原来岳飞自从金兀术南侵,曾经率军在后追赶金兵。走到广德境内,可巧遇着金将王权,两下交战数次,王权哪里敌得过岳飞,被岳飞生擒过去。还有首领四十多个,一起被擒。岳飞把王权斩首,余众杀了一半,留了一半。岳飞又纵火毁尽敌营,进军种村。他本想南下勤王,可是军中没有多少粮食,不便远征。
岳飞估计金兀术不能持久作战,在得了辎重后,总是要退回原路,于是岳飞移驻牛头山,专等金兀朮回来,准备杀他一场爽快。金兀朮经受重创,只得退回黄天荡。岳飞心想江中有韩世忠守着,自己又带着的是陆军,不适合进行水战,不如去攻打建康。等建康收复,再来截击金兀朮不迟,于是引兵向建康去了。
金兀朮退回黄天荡,只指望韩世忠已经解严,好让他渡江北归。他好容易驶了数里,将要出了荡口。不料口外仍然泊着一字儿战船,旗帜上面都是斗大的韩字,他忍不住叫起苦来。将士们都切齿说道:“殿下不要过忧,我等拚命杀去,总可保护殿下过江,难道他们都不怕死吗?”
金兀朮说道:“但愿如此,或许还可生回。今日暂且休息一夜,养足锐气,明日并力杀出就是。”这天夜里两军相持不动。到了次日凌晨,金兵饱吃一顿,便磨拳擦掌,鼓噪而出。口外的战船,果然被冲开,分作两道。金兵乘势驶去,不料驶了一程,各战船忽然自绕漩涡,一艘一艘沉向江底去了。
原来韩世忠知道金兀朮此来,必然是要拚命争路而逃。他于是预备了铁绠,贯着大钩,分别交给了船中的壮士,但等敌舟冲出,便用铁钩搭住敌船,每一牵动,船便沉下。金兵怎知此计,就是溺死以后,魂入水晶宫,还不晓得是如何死的。金兀朮见前船沉没,急命后船退回,这才得以保全了好几十艘。
正在此时,金兀术听说金将孛堇太由挞懒派来,率兵驻扎在江北,援应金兀朮。金兀朮远远看见金国旗帜,胆量稍为增大,要求与韩元帅会谈。两下答话的时候,金兀朮仍然请求借道,韩世忠当然不从。金兀朮说道:“韩将军你不要太轻视我!我总要设法渡江。他日整军再来,当必定灭尽你宋室人民。”韩世忠不答,就从背后张弓搭箭想射他。金兀朮见状,当即返回船内,连忙掉头。韩世忠一箭射去,只射中了船篷。
金兀朮退到黄天荡,与诸将说道:“我看敌船甚大,来往如飞,差不多像骑马一般,奈何奈何?”诸将说道:“前日凿通老鹳河,是悬赏得来,殿下为什么不再用此法?”金兀朮说道:“说得甚是。”于是又悬赏购募,求计大破韩世忠。果然有人登船献策,说道:“应在舟中载土,上铺平板,就船板凿穴,当作划桨,等风停而出。海船无风不能动,可用火箭射他帆篷,就不攻自破了。”金兀朮大喜,当即依计而行。
韩世忠恰好没有预防,反而和夫人坐船赏月,饮酒谈心。两人饮了数巡,梁红玉忽然颦眉叹道:“将军不可因一时小胜,忘了大敌。我想金兀朮是著名敌帅,如果被他逃去,必来复仇。将军没有成功,反而纵敌,岂不是转功为罪吗?”韩世忠摇头道:“夫人也太多心。金兀朮已入死地,还有甚么生理。等他粮尽道穷,管教他授首与我。”梁红玉道:“江南、江北都是金营,将军还应小心。”韩世忠却说道:“江北的金兵,只是陆军,不能过江,有何可虑?”说完他乘着三分酒兴,拔剑起舞,口吟满江红一首词:
万里长江,淘不尽壮怀秋色。漫说道秦宫汉帐,瑶台银阙,长剑倚天氛雾外。宝光挂日烟尘侧,向星辰拍袖整乾坤,消息歇。龙虎啸,风江泣,千古恨,凭谁说?对山河耿耿,泪沾襟血。汴水夜吹羌管笛,鸾舆步老辽阳幄。把唾壶敲碎,问蟾蜍,圆何缺?
梁红玉见韩世忠已有醉意,便请他回去就寝,自语自己对诸将说道:“今夜月光明亮,照耀得像白天,估计敌人不敢来犯,但还是要小心谨慎。你们应当多多准备小船,彻夜巡逻,以防不测。”诸将听命,梁红玉也回去寝室了。谁料金兵已安排妥当,由金兀朮杀牲祭天,乘着月色明亮,风息浪平的时候,率众杀来。
当时已经天亮,韩世忠夫妇早已起来,得到报告,急忙穿上戎装,披挂甲胄,准备迎敌。韩世忠心中轻视金兀朮,并不十分注意,只是下令各舟船的将士,照常截击。看见敌船往来冲突,比前轻捷多了,这才觉得有些惊异。突然听到一声胡哨,敌船里面,跳出了很多弓弩手,搭箭就射。
宋军本来想用盾牌来遮蔽,可是金兵射来的都是火箭。所有船只的篷帆,一旦被射中,哔哔就迅速燃烧了起来。此时防不胜防,救不胜救,更加上江面没有起风,各船都不能行动,只见烟焰蔽天,想逃无路。幸亏巡江的小船,早已聚集。梁红玉忙对韩世忠说道:“事情紧急,快下小船退走!”韩世忠也无法可施,只好依了妻子的话,跳下小船。梁红玉柳腰一扭,也跃入了小船中央。
接着几十个亲兵,陆续跳下,你划桨,我鼓棹,仓惶向镇江而逃。其余将弁以下,有烧死的,有溺毙的,只有一小半得以驾使小船,仓皇脱逃。金兀朮打了一个大胜仗,安安稳稳渡江北去。
韩世忠奔到镇江,懊
怅欲绝。等到败兵逃回,又知道战死了两员副将,一个是孙世询,另外一个是严允。韩世忠到了此时,自然是恨上加恨,闷上加闷。梁红玉见状,在一旁劝慰道:“事已如此,追悔也无用了。”韩世忠说道:“连日来,接到圣谕,极力褒奖我。这下突然失败,教我如何上奏?”
梁红玉说道:“妾受封安国夫人的时候,曾进宫拜谢过太后。我看太后她仁慈得很,对妾身特加宠眷。后来苗刘之乱被平定,妾随将军同到建康,也曾经觐见过几次,极蒙褒宠。现在听说皇上已回到越州,打算去虔州迎回太后,妾就上一道密奏,表面上似乎是弹劾将军,实际上却是求免将军。估计太后顾念将军的前功,必定会请求皇上,豁免你的新罪。”
韩世忠大喜,说道:“这个主意很好,但是我也要上章自劾。”当下韩世忠命文牍员起草了两奏,由夫妇两人亲自加以校正,录好加封,派遣使者带去京城。过了数天,就有钦差大人奉诏到来,诏中说道:“韩世忠仅有八千人,拒金兵十万众,相持了四十八日,数胜一败,不足为罪。特拜韩世忠为检校少保,兼武成感德诏节度使,以示劝勉。”韩世忠拜受诏命,就送使南归,夫妇同一欢慰。
再说金兀朮渡江之后一路北行,奔向建康。他还以为建康是由金兵守住,于是徐徐地来到了静安镇。他刚一到镇上,就远远看见有一杆旗帜在飘扬,中间书写着岳字。金兀术不觉大惊失色,急忙传令退兵。金兵还没有退完,后面早已是连珠炮声响起,岳飞领领大队人马杀到,吓得金兀朮策马飞奔,逃过了宣化镇。
金兀术随后收集残兵,还失去了许多辎重,以及许多士卒。金兀术当下顿足叹息道:“前日遇着这个岳飞,被他杀败。今日又遇着他,莫非建康已经丢了不成?”话音刚落,就接得挞懒军报,说道:“建康被岳飞夺去,所有前时守兵都由孛堇太一救回。现在我军围攻楚州,请乘便夹击!”
金兀朮想了一会,又问来人道:“楚州城容易攻入吗?”来人说道:“楚州城并不十分坚固,只是守将赵立很有能耐,所以屡攻不下。”金兀朮说道:“我现在想早点北回,运回辎重。赵立如果答应许借道给我们的话,我也没工夫去攻击他,否则我就去夹攻他便了。”于是他金兀术装模作样地写了一份文书,派遣使者到楚州投递了上去,向他借道。
等了三日,使者也没有回来禀告。挞懒派人来通报,才知道他派去的使者已经被斩首,枭首示于城头。金兀朮不禁大怒道:“赵立是什么人?竟然敢斩杀我的使者?此仇不可不报!”随即遣回挞懒来使,并对他说道:“想要攻破楚州,须必须先截断他的粮道,我愿意担当此任。一旦城里没有了粮食,宋军自然不战自溃,请回去转告你家主帅就是。”来使领命,当即回去。
第442章 赵立死守楚州城
金兀朮于是设立了南北两屯,专门截断了楚州的粮饷通道。楚州先是被挞懒围攻,接着又被金兀朮截饷,当然的情形确实危急万分。守将赵立虽然非常坚忍,也有些支持不住,不得不向朝廷告急。当时的御史中丞赵鼎,正与吕颐浩作死对头,屡次弹劾吕颐浩专权妄为,吕颐浩也说赵鼎阻挠国政。
赵构下诏改任赵鼎为翰林学士,赵鼎不肯接受。接着赵构又改任他为吏部尚书,赵鼎还是不肯接受任命,还极力上奏几千字,弹劾吕颐浩。吕颐浩因此请求离京而去。赵构下诏罢吕颐浩为镇南军节度使,兼任醴泉观使,还是任命赵鼎为中丞。不久,赵构又令赵鼎签书枢密院事。
赵鼎得到了赵立的急报,便想湃遣张俊去援。张俊和吕颐浩关系极好,因此不愿接受赵鼎派遣,于是推辞不去。赵构只得改派刘光世,调集淮南诸镇兵马,去救援楚州。可惜刘光世的人品太差,并不足以胜任方面重任,他除了因人成事之外,毫无能力。刘光世的部将如王德、郦琼等人都不肯听从他的命令。他们就算奉命去援,也未必会尽力。何况他们又听说张俊不肯去,于是他们也不肯答应,依然在江西逍遥度日。
赵构接连下诏,催促他上路去增援。刘光世却一味拖延,始终没有进兵。楚州被围,一日急于一日。赵立尚依然日夜防守,没有失去信心。金兵预计赵立快要援兵断绝,粮食也快用完。金军再三猛攻,赵立撤掉城内沿墙的废屋,掘了一条深坎,点起火来。
赵立又招募了许多壮士,令他们手持长矛等着。他们一旦遇到金人攀梯登城,就用矛钩刺去,把金兵投掷入火中,金人死了无数。挞懒又选死士,挖地道进入城里,结果也被缚住,接着把这些人斩首示众。如此一来,惹得挞懒火起,发誓一定要攻破此城。于是他命令兵士运来飞炮,向城轰击。
赵立随缺随补,仍然无隙可乘。又相持了几日,赵立闻东城炮声隆隆,急忙登上城楼,指挥麾下喽啰防守,不料一块石飞来,不偏不倚,正好找打中了赵立的脑袋。赵立顿时血流满面,他还是站着,左右连忙去救他,赵立慨然道:“我已经伤重,终不能为国讨贼了。”说完就离开了人世。但是他的身躯却没有立刻倒下,真是不愧其名。他的左右都来到城中,帮他们收殓按葬。
金兵怀疑赵立是诈死,一时之间,依然不敢登上城,守兵们也被赵立的忠勇,仍然照旧守御。又过了十日,粮食已经吃完,楚州城这才被金兵攻陷。
赵立是徐州张益村人,因为他勇武过人,而被招募成为士兵。靖康初年,金人大举入侵宋朝,因此盗匪群起。赵立因为屡立战功,而被任命为武卫都虞候。建炎三年,金兵攻打徐州,王复据险坚守。王复命令赵立督战,战斗中赵立被六支飞箭射中,他却越战越勇。王复因为他的英勇
,含着眼泪酌酒慰劳他。后来城池陷落,王复和王复的家人全部被杀,只有他的独生子王佾因先离去而没有被害。
徐州太守郑褒,也因为辱骂金兵而被处死。徐州刚刚破城时,赵立和金兵巷战,抢夺城门想要逃了出来,结果他被金兵击晕过去。后半夜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赵立这时候苏醒。他杀掉了金军守卫,在城中找到王复的尸体,痛哭着用手将王复掩埋。赵立暗中联系乡民,想要重新收复徐州。
赵立得知金国的军队向北归还,他立刻率领残兵在后面追杀,切断金兵的退路,夺得舟船、锦帛数以千计,军队的士气得以振奋。赵立于是趁机招募乡民,重新夺回了徐州。因此赵立被授予忠翊郎、权知州事,赵立上奏为王复立庙。赵立每逢遇到出征,必定率领众将领在王复庙前祷告道:“您为国家而亡,死后在阴间也一定会保佑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齐地的人听闻了这些话全都归附与他。
这时候,山东诸郡强盗草莽四起,赵立在暗中帮扶,一时威名流传。后来,赵立因功升迁,官至右武大夫、忠州刺史。此时金军左将军围攻楚州,楚州告急,通守贾敦诗想以城降敌。宣抚使杜充命令赵立带领自己的兵马前往解围。赵立且战且行,一连七战全胜,最后才到达了楚州。
赵构下诏,让赵立留守楚州。第二年正月,金军再次围攻楚州,赵立命令拆毁废弃的房屋,在城下点燃形成火池,手下的士兵则持兵刃严阵以待。金军登城,宋军则钩取后投入火中。金军多次组织敢死队通过突击登城,被宋军杀尽。金军猛攻失败,只得无奈撤军。金兀术南征北回,筑起六座高台,想借楚州运送辎重。赵立斩杀金兀术派遣的使者,抢夺了辎重。金兀术大怒,断绝楚州的后勤。赵立领兵出城作战,打败了金兀术。
正值朝廷分封藩镇,任命赵立为徐州观察使、泗州涟水军镇抚使,兼知楚州。赵立一天带着六个随从出城,大声的对金军说道:“我是本镇的镇抚,你们敢来迎战吗?”金军听说之后,有两人想要在背后偷袭。赵立提起金军两个长矛反刺向他们,二人全都掉落在地,赵立夺得两匹战马而还。后面有金军的数十名骑兵追赶,赵立怒目大喝一声,后面的追兵被吓得全部逃避。第二天,金军列三队挑战,赵立以三阵应之。金军用重骑兵数百骑将赵立分割保卫,赵立奋起突围,挺身而立大声呵斥,金人被击下马者不计其数。
在承州、楚州之间,有樊梁、新开、白马三个大湖。金军将部队散落其中,断绝了两地的联系。因此楚州的粮道被阻塞。刚开始被围困的时候,可以吃一些野草,水草。到了后来,就只能吃榆树皮。
承州被金兵攻陷之后,楚州更加被孤立,赵立派人向朝廷告急。签书枢密院事赵鼎想派张俊前去解围,张俊不肯去,赵鼎说道:“江东的物产,全
部有两淮产出。失去楚州,天下就会有危难。如果你张俊害怕独自前往,我愿意与你通行。”张俊仍旧推辞。于是任命刘光世督淮南诸镇,前往救援楚州。
东海的李彦先首先到达淮河,被金兵阻拦无法前进。高邮的薛庆来到扬州,转战途中被杀。刘光世的属性王德到达承州,并没有听从命令去增援,而只是装装样子。扬州的郭仲威在天长按兵不动,左顾右盼,观望形式。只有海陵的岳飞可以救援,但是人马又少,寡不敌众。
赵构看到了赵立的奏章后,感叹说道:“赵立坚守孤城,既然是古代的名将也没有办法了。”后来赵构五次让刘光世动兵,刘光世都推辞不行。金军知道外援已经断绝,更加紧了围困。金军攻东城,赵立招募壮士焚烧金军的云梯,火却反向烧来,赵立感叹道:“难道老天都不相助于我。”一会风向转变,焚烧掉了一个梯子。
赵立非常高兴,在城楼的台阶上观望,不料被火石击中了头部,周围的人将他救下。赵立说道:“我终不能为国灭贼了。”说完气绝身亡。当时,赵立只有三十七岁。楚州城的大街小巷都被赵立恸哭。赵立死后,参谋官程括摄镇抚使镇守楚州。金军以为赵立诈死,不敢轻举妄动。过了十多天,城池才被攻陷。起初,朝廷听闻楚州缺乏粮食,准备送去粟米万斛。让两浙转运李承造从海道先运送三千斛,而李承造没有发粮,结果导致楚州失守。
赵立的家人之前在徐州被诛杀,家庭遭到过破坏,这次进入楚州只有赵立他自己。赵立为人刚烈秉直,没有读过书,但是天性忠义。善于骑射,不喜欢声色财利,所得物品都当作俸禄,发放给了士兵们。战斗的时候,他必定身先士卒。如果发现有逃窜的人,就会大声怒喝,提着他的头发,怒斩其首。
他刚到楚州的时,徐州和楚州的兵马加起来不到一万人,了。两个州的百姓不会打战,赵立善于齐射,一点没有保留的,传授给他们。赵立非常仇视金人,每次谈到金人都会咬牙切齿,所抓到的俘虏也都会枭首示众,也没用割取他们的耳朵,用来请功。金人对他非常畏惧,都不敢说出他的名字。
岳飞刚刚引兵去援,到了泰州的时候,听说楚州已陷,不得已撤军。金兀朮听说楚州已经得手,北路也被打通,便整装欲准备回去。正在此时,金兀术忽然听说京、湖、川、陕宣抚使张浚,自同州、鄜延出兵,将袭击他于中途。金兀术因而又改变了回去的计划,想转奔陕西,这是先发制人的计策。
可巧这时金主也有命令,调他入陕。金兀术于是引兵西行。到了陕西,金兀术与金娄室相会。金娄室谈及攻下的各城,大多被张浚派兵夺去,心中实不甘,所以请命主子,邀来一个强大的助手。金兀朮说道:“张浚也这般厉害吗?待我军与他们决一死战,再作区处。”
第443章 战富平宋军大败
原来张浚从建康出发,直抵兴元。刚好金娄室攻陷了鄜延及永兴军,关陇大震。张浚于是招揽了许多豪俊,又修缮城池。同时用刘子羽为参议,赵开为随军转运使,曲端为都统制,吴璘、吴玠为副将,整顿军队,防御金兵,很快大有起色。
不久,金娄室进攻陕州,陕州知州李彦仙急忙向张浚求救。张浚当即派遣曲端去救援,曲端却不肯奉命。李彦仙大战金兵,结果因为援军没有赶到,城池被金兵攻陷,被迫自杀而亡。金娄室接着进关攻打环庆,吴玠率军迎击得胜。他约曲端去增援和接应,曲端又不去。吴玠再战金兵,却遭遇败绩,只得退回了兴元。
吴玠字晋卿,原籍德顺军陇干县,后来因为其父吴扆葬于水洛城,而迁居该地。他少年的时候,性格沉毅、崇尚气节,通晓兵法且善于骑射,读书能通晓大义。尚未满二十岁的吴玠以良家子身份,在泾原路从军。
政和年间,西夏犯边,吴玠率军鏖战,因英勇而晋升为进义副尉、权任队将。宣和二年,参与镇压方腊起义,破其众,擒酋长一人,再破河北贼人。累功至忠训郎、权任泾原第十一正将。靖康元年,西夏进攻怀德军,吴玠率百余骑兵追击,斩首一百四十六级他。以功补授秉义郎、泾原路第二副将。凭借这几次战役,吴玠在军中初露锋芒。
建炎二年,金兵西路军出大庆关,进犯陕西,直趋泾原路。吴玠受经略司统制官曲端之命,率前军迎击,大败金兵于青溪岭,追击三十里。因此功他升为武义郎、泾原路兵马都监、知怀德军。后又奉命东进,收复华州。城破时,吴玠严禁士兵杀掠,百姓得以安定。
建炎三年,吴玠升迁为武功大夫、忠州刺史。其年冬,宋江余部起义军首领史斌攻兴元未克,转攻长安,曲端命吴玠率军将其击败。宣抚处置使张浚督巡川陕时,参议军事刘子羽举荐吴玠、吴璘的勇略。张浚召见吴玠,对他十分器重,于是任命吴玠为统制,与吴璘共掌帐前亲兵。
建炎四年春,他升任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金娄室长驱入关,曲端命吴玠在彭原店拒敌,自己则驻军邠州待援。在初战时,吴玠击败了金军,以至于完颜撒离喝在重压之下大哭。但是随后,金军重新来战,曲端不予援助,吴玠军最终失利败退。曲端退屯泾原后,却弹劾吴玠不听指挥,使他被降为武显大夫,免去了总管之职,又知怀德军。张浚爱惜吴玠的才能,不久又起用他为秦凤副总管兼知凤翔府。在战乱之后,吴玠抚慰军民,使百姓赖以为生。
张浚本来想倚曲端自重,至此开始怀疑曲端不忠心。等他听说金兀朮入寇江、淮,就想率军入卫,偏偏曲端又从中作梗,声称西北兵士,不习水战。张浚于是因疑生怒,罢了曲端的兵柄,把他贬为海州团练副使,安置万安军。张浚自己督兵到房州,指日南下。他还派
遣赵哲收复鄜州,吴玠收复永兴军,又移檄被陷各州县,劝令反正。各州县颇多响应,再归宋有。
张浚为了牵制金军,减轻东南之压力,于是集结熙河路经略使刘锡、秦凤路经略使孙偓、泾原路经略使刘琦、环庆路经略使赵哲以及吴玠等于陕西富平,合计五路大兵,共有四十万人,战马七万匹,要与金兵决一大战。张浚令刘锡为统帅,先行出发,自己率各军为后应。
统制王彦进谏道:“陕西兵将,不相联络,不便于合作一气。如果一起出战,一有挫失,五路都将损失殆尽。不如令各路分屯要害,等敌军入境,再檄令各军来增援。万一不能打赢,也不会有大的损失。”张浚却不以为然。刘子羽又说不可这样做,张浚于是慨然道:“我岂不知此理?但东南战事还在危急只之中,我也是不得已而出。如果此处击退了金虏,将来就西顾无忧,东南可以专力御寇了。”
吴玠、郭浩又都入谏,张浚仍然不从,于是麾军出发。前队进次富平,刘锡会集诸将,共同商议出战方法。吴玠道:“兵以利动,此间一带平原,容易被敌军所乘,恐怕有害无利。我们应当首先占据高处,凭险为营,方保万全。”各将多说这是迂论,齐声说道:“我众彼寡,营前的泥淖可阻碍金军骑兵,纵有铁骑前来,也无法驰骋,何必转移到高处!”刘锡因为众议不同,也不能定夺。
正当宋军在迟疑之际时,金娄室却亲自统领金军猝然而至。他们移土担柴,填泽铺路,很快泥淖被夷为平地。金军骑兵纵辔而过,进逼宋将各营。金兀朮也率众赶到,与娄室分为左右两翼,并列阵待战。刘锡见敌军已逼近,当命开营接战。吴玠、刘锜等迎战敌军左翼,孙偓、赵哲等迎战敌军右翼。
金兵左翼是金兀朮的部队,刘锜、吴玠两人身先士卒,奋勇冲突,敌军前披后靡。金兀朮麾下的部众,虽然也经历过百战,这时也不免有些怯意,渐渐退后,金兀朮也捏了一把冷汗。金娄室领着右翼和孙偓、赵哲两军厮杀,孙偓倒是亲自指挥,坚持不退。可是赵哲胆小如鼷,躲在军队后面。他的表现被金娄室看出破绽,于是率领铁骑直奔赵哲所部。赵哲慌忙逃去,部众也跟随他奔走。
如此一来,孙偓的军队也被牵动,不能支持,顿时崩溃。刘锜、吴玠两军,看见右边尘土大起,已是惊心。金娄室杀败了孙、赵,又赶过来援应金兀朮。他们合力攻击,刘锜、吴玠也招架不住,纷纷败走。统帅刘锡见四路都败,哪里还有心恋战,当然退走。
张浚驻扎在邠州,专门等待消息。忽然见败兵陆续逃回,他知道邠州也立足不住,只好退保秦州。等他会见刘锡,痛加责备。刘锡归罪于赵哲,张浚于是召赵哲到来,把他正法,并将刘锡谪窜,安置于合州,令刘锜等各回本镇,上书赵构,自己请求待罪。不久,接到赵构的手诏,大
多慰勉的话,张浚更加愤激。
各军刚刚被打败,金兵气焰嚣张。泾原诸州,大多被金兵攻陷。还有叛将慕洧,引领着金兵今入环庆路,攻破德顺军。张浚查看手下,只有亲兵一二千人,哪里还能再战?再说警报日日传来,连秦州也难以保守。张浚没奈何,只得再退到兴州。有人说兴州也是危险之地,不如转移到蜀境,在夔州驻扎,才算是有险阻可恃,永保无虞。
张浚与刘子羽商议,刘子羽勃然大怒道:“提出这此议的人,罪当斩首!四川全境,一向号称富庶,金人难道不垂涎三尺吗?但是因为川口有铁山,有栈道,不容易进窥。而且因为陕西一带,还有我军驻扎,更不能飞越入蜀。现在如果弃陕不守,纵敌深入,我却退避去了夔峡,与关中声援两不相闻,将来进退失计,后悔莫及。现在敌人刚刚肆掠,还没有逼近州郡,你应该留驻兴州,外系关中的人望,内安全蜀的民心。同时急速派遣官属出关,召来诸将,收集四散的军士,分布在险要之处,坚壁以待,等待机会而动,也许还可挽救之前的失利,以利将来。”
张浚听了,动容起身说道:“参军所言甚是,我当立刻施行。”说完,立即召来诸将佐,命出关慰谕诸路将士。可是那些人露出胆怯为难的样子,刘子羽挺身自请道:“子羽不才,愿当此任。”张浚大喜,令刘子羽迅速前去。于是刘子羽单骑独行,疾奔到了秦州,发檄召集逃散的将士。将士因为富平兵败,都畏罪而逃,几乎不知道张浚在哪里。
等到他们奉命赦罪,依然官服原职,自然接踵到来。没有过几日,便集得十余万人,军势又振。刘子羽返回禀告张浚,并请派遣吴玠到凤翔,扼守大散关东的和尚原。关师古等聚熙河兵,扼守岷州的大潭县;孙偓、贾世方等召集泾原、凤翔兵,扼守阶、成、凤三州。三路分屯,截断敌军来路,金兵自此不敢轻进。这时金娄室病死,金兀朮自己觉得势单力孤,不敢进兵,于是暂且择地屯兵。他打算养足了锐气,再图进步。
再说金挞懒经营山东,很快就攻陷了楚州,接着分兵攻破汴梁。汴梁太守上官悟出逃,却为强盗所杀。汴梁是北宋的都城,旧称东京,河南府称为西京,大名府称为北京,应天府称南京。到了此时,全部被金国占领。金主完颜晟本来无意入主中原,从前金主派遣粘没喝等人南侵,曾经当面对诸将说道:“如果你们此去,能平定宋室,须必须另立一个藩镇,像张邦昌一样。中原之地由中原人自治,较为妥当。”粘没喝奉谕而出。
等到四京相继归了金国所有,金主又提及了之前的计议。刘豫听到了这消息,急忙把重金馈献给了挞懒,求他代为举荐。挞懒收了重赂,心中自然也愿意,于是转告了粘没喝,请求立刘豫为藩王,粘没喝却没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