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曌帝双龙传全文阅读

作者:于奇正     曌帝双龙传txt下载     曌帝双龙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81但却并没有见过

    之前也只是听说过,但却并没有见过。
    二俅围着坟墓走了几圈,最后站到了坤位,脚下摆了个不丁不八的造型。
    只见她以左脚为轴,整个人连续旋转起来。左三右五,然后猛地一跺脚。
    只听得轰地一声,活死人墓的墓碑横移开来,坟包包上出来一个洞口。
    洞口不大不小,能供一个人弓着腰出入。
    两人从洞口走了进去,墓碑立即又合上了。
    二俅所料不错,这还真是活死人墓。
    进得通道之后,便是一条向下的石梯。
    顺着石梯走到底部,是一件小小的密室。
    密室的四个角和中间,各有一个鼎。
    壹伽姑姑走进看了一下,每个鼎里分别各养着一只毒物。
    来是五毒阵不错了。
    密室里并没有人,估计主人已经出去了。
    两人急忙在里面布了一个阵,分别躲在最里面两个角落的鼎后守株待兔。
    时间就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一点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机关响了起来,接着就听到脚步声。
    两人急忙憋住呼吸,静静地等着。
    来人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者,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按照绸缎店老板邻居的描述,应该就是那个“高人”无疑了。
    老者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摸到他的巢穴里面来。
    他走到中间那个鼎那里,满意地说“小宝贝,马上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壹伽姑姑猛地催动阵法,五个鼎下同时燃起熊熊烈火。
    里面的毒物发出各种惨叫。
    老者又急又怒,高声叫道“什么人?”
    二俅和壹伽姑姑走了出来。
    壹伽姑姑说道“如此阴毒之术,七爷可容不得你大功告成。”
    老者大怒,急忙伸指如爪,朝壹伽姑姑扑了过去!
    刚刚扑到一半,平地升起一堵火墙。
    尽管退的快,胡子眉毛还是被火烧着了。
    老者急忙后退不断拍打,模样十分狼狈。
    要知道,壹伽姑姑自从跟着二俅就没歇停过,连续铲除了几个妖,功力修为与当初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加上现在已经熟习烈火阵口诀,因此阵法所发挥的威力,可是比当初要大得多了。
    老者见到另外一个角落里的二俅,心想对付不了老的难道还对付不了小的?
    一念及此,身子如鹰隼一般,朝二俅扑来。
    壹伽姑姑生怕二俅有失,急念口诀,这次的火墙比刚才更猛了。
    老者大惊,自知不是对手,转身便逃回中间那个鼎处。
    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入鼎中。
    二俅她们适才便看到过,中间这口鼎中是一条青蛇。
    青蛇本来在鼎中,已经被火烤的难以容身。
    现在得到老者的精血加持,立马精神一振,腾身而起,朝外扑了出来。
    蛇头刚刚冒出鼎面,鼎上出现一个手持降魔杵的烈火金刚,拿着手里熊熊燃烧着的降魔杵,照着青蛇头顶劈头砸了下去。
    青蛇躲避不及,被降魔杵砸了个正着,当即重又坠入鼎中!
    烈火金刚化为一团火焰,飞入了鼎内。
    一股烧焦动物的难闻气味传了出来。
    老者心疼的无以复加,口里不断叫着“小青”,扑倒了鼎的边缘朝里望去。
    青蛇在火焰中不断扭曲挣扎,但又有什么用呢?
    这青蛇本事阴气所化之实体,而三味真火专克各种阴气所化之邪物。
    没多久,青蛇就被烧成了灰烬。
    老者环眼四顾,四周的角落四个鼎里都燃起了熊熊烈火,里面毒物挣扎之声不断传来。
    不过数息时间,便纷纷安静了下来。
    不用说,应该是和青蛇一般,灰飞烟灭了。
    老者怒吼一声“老夫和你们拼了”,再次冲了过来。四周火焰大起,全部朝中间围了过去。
    很快就形成一个圆形的封闭火墙,朝老者挤去。
    老者左冲右突,始终冲不出去。
    当下伏地跪在地下:“求两位上仙,放小老儿一条生路。”
    二俅冷哼道:“能否放你生路,要看你是否老实了。”
    老者磕头如捣蒜:“我说,我都说。”
    原来,这老东西年老将死,偏偏又特别怕死。
    几个月前来了一个人,给了他这五只毒物,并教了他这些阵势。
    并告诉他,五毒养成之后,变能吸取他人的寿元为人所用。
    但在自己村里施法怕被人发现,于是就来到这个外嫁女的婆家这边,寻找合适的目标。
    恰巧绸缎店店主就住在外嫁女隔壁,十分便于布阵。
    加上绸缎店店主家境殷实,老者便心生毒计,不但取了他们全家寿元,更是想办法夺得他家的资产。
    于是就设下了这连环圈套。
    眼见就要大功告成,没想到遇到了二俅二人。
    二俅忙问是什么人给他的这些东西,老者回答是一个陌生人,给他之后便不知所踪了。
    老者不断磕头谢罪,说自己就是贪生惜命,想多活一些年数。
    他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而且现在五毒尽毁,以后也不能害人了。
    还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他一条生路。
    适才二俅二人也看出,这老东西自身并没有什么修行法力,只是依靠这五毒阵行恶。
    既然如此,倒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于是两人告诫了一番之后,收了烈火阵,便朝外走去。
    刚走两步,就听到老者恶狠狠的声音:“毁我五宝,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说完便触动了机关。
    墓顶立即摇晃起来。
    二俅二人脸色大变,急忙飞身朝外扑去。
    刚刚扑出活死人墓,只听轰的一声,整个坟墓完全倒塌了,老者也被埋在里面。
    壹伽姑姑吐出一口唾沫,愤愤地说道:“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终于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二人继续朝长白山方向走去。
    一路上终于消停了几天。
    越往关外走,人烟越是稀少。这一日,两人又错过了宿头。
    两人决定再往前面,只要走到有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停下休息一晚,再行赶路。
    天上只有暗淡的星星,照在对方的脸上,莫名其妙地感觉很诡异。
    四周特别安静,空气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二俅突然停下脚步,偏着头凝神静听。
    壹伽姑姑问道:“怎么了?”
    二俅“嘘”了一声,继续听着。
    壹伽姑姑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歪着头听着。
    二俅开口说道:“好像有人在唱戏。”
    壹伽姑姑又认真听了一下,还真的像是有音乐声。
    当即笑道:“这下好了,肯定是附近有人家办丧事之类。应该不远就有村庄了。”
    二俅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听着。
    正好这时候传来了一阵微风,风中夹杂着一丝声音。
    这次她可是真听了个真切,是唢呐的声音。
    这个声音从她们的东北方向传来的
    两人急忙朝东北方向走去。
    音乐声越来越大了。
    到后来,两人都能很清楚地听到,胡笳、扬琴、板胡、琵琶什么乐器的声音都有。
    完全就是一个整套的戏班子。
    不过,可能现在还是前奏,没能听到人声。
    “哐!铛!”
    尖锐刺耳的锣声传了过来,刺得耳膜生疼。
    两人不由得大为惊异。怎么这声音就像是在耳边敲响的锣一样?
    紧接着各种器乐的声音同时响起,全部都像就在耳边一样。
    二俅二人知道,很可能是遇到鬼戏班了。
    抬头一看,距离两人不到十步的路边,立着一个新坟。
    这次看到戏班子了。
    新坟的坟头,一个戏班子敲锣的敲锣,拉二胡的拉二胡。
    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机械地摆弄着手中的乐器。
    其中一个长着个弥勒佛般大肚子的胖汉,正专心致志地拨弄着琵琶弦,手里的兰花指上下翻飞,说不出的滑稽。
    二俅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壹伽姑姑不解地问道:“师父,你笑什么?”
    二俅指着那个胖汉笑道:“难道你不觉得好笑吗?”
    看着壹伽姑姑一脸哑然的样子,她猛地惊醒了过来。
    现在已经不用再怀疑了,两人确实是遇到了那东西,而且是一整队的戏班。
    二俅开着天眼看得清清楚楚,而壹伽姑姑却什么都没能看到,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咯发骗千泥慢芳……”
    一个女子唱着幽婉的语调登场了。
    这唱得是什么?二俅完全听不懂。
    戏班子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二俅能看到他们,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纷纷露出微笑,对着二俅点了点头。
    虽说二俅她们是修行之人,但这些鬼魂也只是唱个戏自娱自乐而已。
    并没有什么伤人之举,自然也没必要去伤害她们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于是二俅鼓了鼓掌,叫道“唱得真好听!可惜啊,我今天没有带银钱。”
    壹伽姑姑自然懂了她的意思,随即接口道:“师父,我倒是带的有。”
    二俅记了起来,对于壹伽姑姑来说,纸钱元宝都属于随身必带物品。
    随即说道:“赏!”
    壹伽姑姑拿出纸钱元宝,朝声音的方向丢了过去。
    戏班子的人纷纷躬身行礼。
    二俅拍手道:“不过咱们还有要事,告辞!”
    说完便与壹伽姑姑离开了这处地点。
    第二天大清早,两人终于见到了一个靠山的小村子。
    村子不大,总共也没几户人家。
    两人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决定还是先找个人家歇歇脚。
    不知道是不是都去上田去了,经过的前面两户人家柴扉都掩着。
    人家家里没人,自然不好闯入了。
    终于到了第三家的时候,篱笆的门是开的了。
    这是一户很普通的泥瓦房,两侧种着一些竹子,屋后是山崖的崖壁。
    两人急忙上前叫道:“有人吗?”
    屋里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满眼狐疑地望着两人。
    二俅说道:“这位大嫂,咱们是行路人,实在是又累又倦。想借您家宝地歇歇脚。”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些铜钱递了过去。
    中年妇女并没有接钱,又上下打量了二人一阵,开口说道:“进来吧。”进到院子里,一个脸色铁灰而且冷的瘆人老汉,一动不动的坐在院子角落的小凳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妇女说道:“这是我爹。你们稍微等一下。”
    说完就走进屋里。
    二俅对着老汉笑了笑:“老伯您好。”
    老汉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低着头不言不语。
    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带着热水和一些吃食。
    二俅二人道了声谢,接过开水捧在手里。
    受了一整夜寒,一碗开水下肚,整个人都好了很多。
    妇女突然问道:“刚才听你们说,昨晚你们连夜赶路的?”
    二俅点点头:“是啊。”
    妇女问道:“你们过来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二俅笑道:“不知大嫂说的什么怪事?”
    妇女迟疑了一会,指着她们来的方向开口:“那边路上有座新坟,你们没遇到什么……脏东西吗?”
    二俅二人立即警觉起来:“是遇到了一些事,大嫂怎么知道的?”
    妇女叹道:“那是亡母的坟。最近乡人们都说那里晚上有声音。”
    二俅笑道:“不错,是一个鬼戏班。不过你们放心,他们应该不会害人的。”
    妇女大惊:“什么?你能看到?”
    壹伽姑姑笑道:“当然了,我师父有天眼。”
    妇女突然跪下激动地说道:“求求高人搭救我们。”
    二人扶起妇女说道:“有什么话好好说。”
    妇女说了句“稍等”,站起身跑进了屋里。
    等她进屋后,角落里的老汉说道:“莫要帮,让他们去死!”
    二俅和壹伽姑姑交换了个眼神。
    按照妇女说的,老汉是她爹,死去的是她娘,现在她爹让她们不要帮自己女儿,这中间看来有隐情啊。
    这时,从屋子里面出来了一小群人。
    先前那妇女介绍了一下,原来她们是一家人。
    老汉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刚才那个妇女是大女儿,小女儿看上去比较热情,忙不迭地和二俅她们打招呼。
    儿子一句话没说,而是用一副充满敌意的眼神望着二俅她们。
    二俅心想:莫不是因为觉得我们半夜打扰了他母亲,心里不舒服?
    和老人的儿女比起来,儿媳妇就显得特别奇怪了。
    她一脸的献媚之色,嘴里不断说着一些“下次再来啊”、“招待不周了”之类的话。

782.有没有发生怪事

    可是二俅她们才刚刚进来,这是在变着相的逐客吗?小女儿忙说道:“莫说这些了,二位且随我来。先休息一下,等下我叫你们一起吃饭。”
    说完领着二人,走到隔壁邻居家,安排了两个房间,让二人住下了。
    开始二俅还有点奇怪,为什么不安排在自己家,却要安排在邻居家呢?不过很快就想通了。大概是她们老母刚死不久,两个外嫁的姑娘回来,家里也没多的房间了。算了,不去想这些了,现在确实也是累了,先睡再说。
    几人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
    小女儿过来叫醒她们,说去吃饭。刚一出门就一下愣住了。早上还空空荡荡的禾场上,摆了十几桌流水席。
    小女儿解释道:“今天是亡母三七。”
    几人这才恍然,看来这家是在为死者办白酒席啊。各地都有些奇怪的风俗,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或许本地就是三七摆酒席,也不足为奇。于是也就没多问,随着小女儿来到禾场上。
    小女儿不知和一个老人说了些什么,老人朝二俅她们走了过来。这个老人看上去年龄不小了,头发胡子圈都是白的,不过精神倒是很好。过来和二俅二人点了点头说道:“来了啊,请坐。”
    说完便把二人引到主桌的主座上。二俅连忙推辞,但不光是老人,连周围其他人都拼命地让她们坐到主位上,看上去绝不是表示礼节的客套。或许这也是他们这边的风俗吧?四人这么一想,也就不再推辞,坐到主位上了。
    不久就开席了。老人并没有多说话,直接开始夹菜喝酒。但坐在这一桌的其它客人就不同了,纷纷抢着给二球两人夹菜敬酒。受到热情款待,二人反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壹伽姑姑找了个话题,开口问道:“各位都是主家的近亲吧?”
    这本来是壹伽姑姑随口没话找话说的一句话。没想到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的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不光手里的动作全部停止了,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停止了。所有人都那么呆呆地望着两人,看得二俅和壹伽姑姑心里有点发毛。
    这时,最早的那个老人吐出了一个字:“是。”
    周围的人这才重新开始动了起来。为了化解尴尬,壹伽姑姑和老者套近乎道:“您应该是族长吧?请问您贵姓?”
    想不到的是,就这么一句普通的问话,旁边的人又像是被施了法一样,呆在了那里。好在这次众人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盯着二俅她们,而是全部望向那个老人。这些人的眼神中,明显透露出惊慌。
    老人的筷子也是顿了一顿,手也微微颤抖起来。片刻后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说道:“远来的客人,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壹伽姑姑急忙双手示了个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周围人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可总是这么尴尬也不是个事啊,壹伽姑姑想着怎么和对方聊点什么,好化解这种凝重的气氛。
    老者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而且似乎也想和他们聊点什么,但是又似乎小心翼翼的必须避免什么一样。两人就像是两只蚂蚁一样,相互小心翼翼地向对方靠近。这次壹伽姑姑过聪明了。自己不主动问话,而是老人说什么,就跟着他的话题说。
    气氛渐渐融洽起来。但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好几次又出现那种尴尬的局面。不过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都及时地转到其他方向去了。二俅一直没再开口,而是认真地听着他们聊天。最后终于给她发现了对方的忌讳。那就是,酒桌上的人似乎特别忌讳提起自己的身份。只要是任何和本人身份相关的话题,都会引起像最初的那种局面。就像最开始那两句普通的客套话,都是大忌。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奇特的风俗呢?难道这里的人都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身份吗?
    。。。。。。。。。。
    于奇正遇到怪事了。
    有人坠楼了,就死在他面前,这人他还认识,他住的那个房子的一个卫兵。
    于奇正第一反应就是撞了邪!
    这个年代楼顶都是尖的,很少人会没事爬上去。于奇正这天心情特别不好,想学着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的侠客爬上去吹吹风。
    房顶的植物由于有阳光雨露的滋润,在房顶上反而活的很好,几片绿色,也算增加了点风景。
    可于奇正却偏偏一眼就看见房顶正中间放着的一块牌位,牌位前面还有个香炉,香炉里还有未燃烧干净的线香,旁边还有糕点水果,香烛纸钱,纸钱用砖头压着,风一吹哗哗响。
    只是那牌位上并没有写名字,没有名字那就是一个无主牌位,这玩意在可不受待见,那可是招孤魂野鬼的。
    于奇正本来就心情不好,上天台解个闷还看见个无主牌位,自然更是郁闷,想都没想,一脚就将那牌位给踢楼下去了。
    结果很快就有一个卫兵就铁青着脸上了天台,拿着那个牌位,直接往原来的位置一放,将糕点水果、香烛纸钱重新摆好,对着那牌位就跪了下来,一跪下来就双手合什,对着那牌位连连磕头,口中还不停的嘀咕着什么。
    于奇正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走了过去,到了近前一听,就听那卫兵正在念叨:“不管我的事,冤有头债有主,谁踢你下去的你找谁......”
    于奇正一听,差点气笑了,这孙子说的话是在让人不爱听,立即就冲了那卫兵两句,那卫兵则根本不理他,一个劲的跪在那嘀咕。说起来也是奇怪,就在于奇正听清楚了那卫兵的话语之后,天台之上顿时起了一阵旋风,就在天台之上滴溜溜打转,却偏偏无声无息,看上去异常诡异。于奇正也吓了一跳,虽然说他从不相信这些,可这种场景真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还是挺寒渗人的。
    当下也就不再理会那卫兵,自己下去了,临下去之前,还诅咒了那卫兵一句:“你可当心点,别掉下去摔死了,再耍赖说是替我挡的灾!”
    那卫兵根本没理会他,于奇正直接下楼了,刚刚走到门口,忽然冲过来一个人,一把就将于奇正给推了出去。紧接着忽然砰的一声,从楼顶上坠下一个人来,正好摔在刚才于奇正的立足之处,要不是被推了出去,正好砸中头顶,一点都不带偏的。
    于奇正只一招眼,就认出来了,从楼顶上摔下来的,正是刚才那个卫兵,后半个脑袋就像被摔碎的西瓜一样,红的白的淌了一地,根本连救的可能性都没有。更离奇的是,那卫兵的怀里,还抱着那块无主牌位。
    这一下于奇正顿时懵了,还没缓过劲来,推倒于奇正的那人自顾走到那坠楼的卫兵面前,手一伸就将那卫兵的眼睛抹闭上了,口中喃喃道:“尘归尘,土归土,哪山来的归哪山去,哪庙供的往哪庙回,已经有了一个受罚,不要再生事了。”
    这时于奇正才看清楚,推倒自己救了自己一命的李淳丰,但他的这番举止,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更糟糕的是,李淳丰一句话说完,手一伸开,那卫兵的眼睛竟然猛的一下就睁开了,而且从双目之中,竟然流出血来。
    于奇正正盯着看呢,这一下眼睛睁开,正好四目相对,可将于奇正吓的不轻,怪叫一声,不由自主的身子往后一缩,魂儿都差点飘了。
    还好李淳丰在,眉头一皱,面色一沉,厉声道:“规矩就是规矩,一命抵,一命偿,阳间有阳间掌令,地府有地府阎王,此间事已了,速去奈何桥,别给脸不要脸,要知道天师门可还没死绝呢!”
    说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一伸手再度将那尸体的双眼抹闭了起来,这次松手时,那双眼睛就没有再睁开。于奇正刚想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李淳丰已经一闪身就到了他面前,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于奇正看。看了片刻,才沉声道:“记住两点,一:不要再留在这栋楼里,更不能再到房顶上去;二:提防叫胡八拉的人,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于奇正一阵迷糊,这栋楼不能留了倒是可以理解,可胡八拉是谁?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要提防他?
    李淳丰几句话说完,手一松,也不管于奇正听没听懂,转身就走。于奇正已经完全吓傻了,感觉到这事有点邪门,就直接回房了。
    接着于奇正就发烧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第二天卫兵队长就来了,表示要和于奇正一起去现场看看。
    两人一边往房顶上爬,那卫兵队长就说话了:“于总都料,这事是挺邪门的,之前这栋楼就已经死过两个了,一个老头上吊死了,另一个杀猪的,上楼的时候脚一软,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好巧不巧,正好压在了杀猪刀上,就这么死了,再加上这跳楼的,这都三条命了。”
    于奇正一愣,脱口而出道:“死三个了?这楼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那卫兵队长苦笑道:“其实已经找过风水先生看过了,那大师说了,说修这栋楼的时候出过事,这能有个好吗?能不闹腾嘛!让我们每逢节日祭拜一下,可我们也不知道被埋的那人叫什么啊!就弄个无主牌位。可谁知道,自从弄了那个无主牌位,这栋楼就怪事不断,死了两个之后,都说是被抓了替身,这又有一个跳楼的,彻底成凶楼了!”
    于奇正随口应道:“就是天台上的那无主牌位吗?”
    那卫兵队长立即点头道:“可不就是嘛!”
    于奇正又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卫兵队长清清楚楚的答道:“胡八拉!”
    一听见胡八拉三个字,于奇正顿时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李淳丰让自己提防的人嘛?刚想到这里,忽然脑袋后面一疼,于奇正猛的转过头,就看见卫兵队长一脸阴森的笑容,边笑边说道:“还差一个了,好不容易送上门的,怎么可能放你走......”
    随即眼前一黑,就昏死了过去。
    等于奇正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尽了,努力摇了摇脑袋,脑后勺一阵阵的疼痛,睁开眼看了一下,顿时一激灵,自己竟然躺在房顶上,而在自己的脑袋旁边,就是那块无主牌位。
    一睁眼就看见这个,于奇正吓的一咕噜就爬了起来,刚站起身,忽然一个手掌悄无声息的从身后拍上了肩头。这一下将于奇正吓的,一颗心差点都从口中跳了出来,还没来及尖叫出声,另一只手就捂住了于奇正的嘴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别出声,趁那东西还没惊醒,你赶紧走,要是惊动了它,你可就走不掉了。”
    这声音一入耳,于奇正马上听了出来,这声音正是当天推开自己李淳丰的。
    随即李淳丰一把将于奇正拖到楼梯口,沉声说道:“你直接下去,这里发生的事,千万不要与外人说起。另外,这里你也不能呆了,这四煞阵缺一条命就可以完成,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找阎本德,去保命之地躲起来,躲够三个月才能逃过这一劫,快跑!”
    于奇正有点迷糊,可也不敢在这停留,李淳丰又一个劲的催他快走,当下撒腿就跑,直接奔了出去。
    李淳丰的身影像标枪一样笔直的站在天台上,像鹰一样的目光一直盯着于奇正的身影出了小区,逐渐陷入了沉思,良久良久才缓缓说道:“阎本德是团烂泥,我们只能指望你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只是抬头看向了远方,目光之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惆怅。随即忽然面色一沉,沉声道:“出来吧!”
    三个字一出口,黑影之中,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
    于奇正去找阎本德没找到,只能回到城里和如烟他们住在一起。
    第二天还是又去了那个客栈附近,向人打听昨夜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可谁都说没有。

783. 阎家坪整个村子

    可他没打听到昨夜出了什么怪事,却打听到了一件更加奇怪的事,当天跳楼的那个的士兵,经过仵作检验,得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那个士兵起码死了有一个月了!死了一个月什么概念?早就该臭了,而且当天于奇正还亲耳听见过那个士兵说话,那士兵跳楼时更是鲜血四溅,这都不符合常理!
    这么奇怪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于奇正所能理解的范畴,只能用两个字理解:“邪门!”
    更邪门的是,就在他懵头八脑的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一眼看见自家的门前,放了一个木牌子,正是那个无主牌位!于奇正瞬间汗毛直竖,这是找上门来了,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脑子是不够用的,而且人类的潜意识里,就有一种自保的思想,抓着那无主牌位蹬蹬蹬直接丢了。
    当他再度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那块无主牌位,却依旧摆在门口,于奇正彻底慌了,也彻底怒了,直接将那无主牌位拿起来狠狠的摔成几片,将碎片再度丢了。
    可那无主牌位却好像盯上了他一样,等他第三次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那无主牌位依旧好端端的立在那里,好像炫耀似的,每一根木丝都充满了嘲笑。于奇正木然的看着端端正正摆放在门口的无主牌位,眼神里闪过一丝绝望,这东西已经成了自己甩不掉的噩梦,它不要了自己的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于奇正记起来了李淳丰的话,赶紧去找阎本德。
    听他说了这事后,阎本德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说出了一句极其耐人寻味的话来:“我躲了一辈子,却缠上了你......”
    阎本德这么一说,于奇正顿时升起了无数个疑问来,他好像知道点什么,这无主牌位究竟是怎么回事?胡八拉是什么人?保命之地又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满头雾水。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一出口,于奇正就一愣,正要追问,阎本德却又来了一句:“保命之地是云开大山阎家坪!”
    说到这里,又略微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阎家坪整个村子都是我父亲出资建的,现在还有我们家的老宅子。但你记住了,村上只有一个姓段的值得信赖,其余的人,说十句话只能听一分,自己小心。”
    于奇正也不敢留下来追问个清楚,当下直接不管那无主牌位,开门进屋,收拾了几件随身衣服就出门了。当他出门的时候,那个无主牌位已经不见了,这更加确定了他的念头,只有自己离开这里,那无主牌位才会离开!
    一路颠簸两夜一天,第三天早上于奇正到了一处岔道口,打听后才知道顺道往里面走几十里,就是阎家坪。于奇正有点懵,虽然他早做了心理准备,可猛的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还是很不适应。
    看着眼前的荒山古道,一个劲的犯迷糊,这地方他感觉太熟悉了,他脑海里甚至清楚的浮现出这条古道的沿途景物,一山一峰,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在前面几里地之处,有一口石井,井上架着一个被绳子磨出一道道痕迹的石轱辘,上面吊有木桶,供过往路人口渴了取水饮用。
    古道的尽头是一个满是青砖碧瓦的古村,村子口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就好像自己在这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一样。可自己明明一次都没有过来,这让于奇正觉得有点诡异。
    村子肯定是要去的,而且到了这里,山风一吹,景色又宜人,只好拿忧虑当开心,一边听着歌一边往前走,心里琢磨着,这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怎么样就三个月,过了这三个月就好了。
    路过那口井的时候,于奇正特别跑过去看了看,果然和自己头脑中的影像一模一样,打了点水喝,清凉甘甜,喝完水似乎一路的疲倦感都消失了不少,大几十里山路似乎也不那么艰难了。在他想来,这里风景宜人,自己边走边欣赏,就当游山玩水了,等到感觉累的时候,也就该到了。
    这当然是错觉,虽然于奇正的身手还算敏捷,可还是严重低估了这几十里山路的艰难性,没有真正在大山里生活过的人,永远不能真正领略到大山的险峻。实际上这大几十里山路只有前面的十几里比较好走,因为要经过一个人口相对要多一些的集镇,附近的百姓生活用品,都在这个集镇上购买。
    悠闲了这十几里路,过了集镇不出两里地,于奇正的脸就绿了,呈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围绕着大山蜿蜒而上,只能两个人并肩,一直延伸到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条小道是崎岖不平的,并不是雕琢出来的石阶,由于山间雾气很重,山路上十分湿滑,还有许多石头横挡在路上。山路一边是万丈山崖,掉下去估计小命就交代了,而另一边靠着山体,狭窄处仅有一米来宽。当然,也有相对宽阔的地方,只是宽阔的地方则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蒿子和荆棘,实在让人担心会不会从里面蹿出条大蛇来。而且整条山路曲曲折折,百分百因地制宜,完全没有考虑到缩短距离和行走的舒适性能。
    为了应付各种情况,他的速度慢了一多半,咬着牙顺着山路走了半个多钟头,抬头一看尽头似乎还是遥不可及,终于明白了望山跑死马这句话并不是瞎编的。可这还不是最悲催的,最悲催的是他用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却发现山路又延伸了下去,才知道要到达阎家坪,得翻过这座山才行。
    已经到山顶了,也没有再折回去的道理,于奇正牙一咬就继续顺山路下山,下山要轻松一点,但也得提防摔倒,速度并不敢快,一个多小时后,才看见山脚下的村庄,就这于奇正都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等他到了村口,看清楚整个村庄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在他想象中,这个村子应该是一处隐藏在深山之中的人间仙境,依山傍水之处几排青砖碧瓦的古建筑,坐落在青山绿水之间,既优雅古典又朝气蓬勃。山泉围绕着村庄,绿树鲜花遍地,孩童嬉闹其间,男人山间劳作,女人洗衣服做饭,山歌阵阵,炊烟袅袅,人们生活在这里,安详而惬意,就像陶渊明UU小说的桃花源一样才对。
    可自己眼前的这村庄,却和自己的想象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几十间老旧残破的房屋,大部分的屋顶都塌陷了下去,青砖碧瓦倒是还能看出来,只是生满了杂草和苔藓,显示着那些房屋之中根本就没有人居住。看上去还完善的大概也就二十来间,由于这个时候还没到饭点,也没见有炊烟冒起,整个村子更是静悄悄的,没有丝毫村落应该有的模样,静谧的令人心里发慌。
    唯一和自己想象中比较相像的就是这个村子确实坐落在青山绿水之间,后面就是自己刚才翻越的那座大山。山腰之下,苍翠满目,山腰之上,云雾缭绕,一道山泉从村边流过,发出悦耳的叮咚声,除此之外,实在令于奇正失望透顶。
    但更令人崩溃的事情还在他进村之后。
    于奇正是第一次到这个山村来,虽然失望但还是充满了新奇,进村之后忍不住四处张望。可这个村子不但破败,而且人烟竟然稀少到可怜的地步,别说孩童了,走了半个村子,于奇正愣是没看见一个年轻人。路过几家庭院时,倒是看见了几个老人,最年轻的估计也有六七十岁,个个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就连遇到的几条狗,也都是苍毛耷耳,无精打采的。
    尽管这村子的四周全是苍木绿草,可整个村子看起来,却没有一点点生机,反而尽是荒凉之像,在四周蓬勃的草木映衬下,更显得尤其怪异。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到处都散发出浓重的老人味来,无处不在宣告着自己存在与这个世界的不多了。
    没有孩童、没有青年、没有女人、没有丝毫的生机!只有破旧、残败、荒凉和死气沉沉!完全就是一个垂暮之村。一直到了村子中央地段,于奇正终于看到了几个相对年轻的汉子,但也都有四十多岁了,看装扮都是本地山民,正聚集在一起打着纸牌,旁边几个观战的。
    双方一接近,一个紫红脸的粗壮汉子就闷声问道:“朋友,北斗星在哪?山里走还是水里漂?万儿如何称呼?背上有没有草?此地有立旗,不赏秋后饭,过堂风也不许刮。”
    语气之中不但没有一点点欢迎,还最大程度的表达出了不友善来。更让于奇正挠头的是,这汉子说的话,他虽然听见了,却一句也不懂,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时有点发懵。
    那汉子一见他不说话,又一脸懵逼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面色一沉道:“这里不欢迎外人,赶快离开!”
    这话一出口,于奇正就是一愣,没有想到村里人的态度会这么恶劣,现在也只能硬提了,于是说自己是阎本德让他来的。但即使这么容易喧哗起来的事,却依旧被演示的沉闷无比,几个打牌的汉子和看牌局的闲人,一个个都板着脸不说话,打牌都是轻拿轻放的,好像生怕惊吓到那些纸牌似的。
    好不容易见着年轻一点的了,于奇正自然不会放过,立即上前。在他的想当然中,山民一向都是十分淳朴的,阎本德父亲又是当初出资重建了这个村子的人,自己再和山民们套点近乎,就算不会受到热烈欢迎,起码以后的三个月里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何况他还得问问阎家的老宅子到底是哪一间。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走近那几个人,那几个汉子已经发现了他,全都像见了鬼似的,打牌的不打了,看牌的也不看了,一起向于奇正迎了上来,一个个脸上都全是狐疑之色。
    当下笑着说道:“这位大哥,阎本德让我来的。”
    可谁知道对方几人一听,一起愣住了,随即几双眼珠子一起盯着于奇正上下打量,随即那紫红脸汉子狐疑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阎家的人?阎老爷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来?”
    于奇正急忙连连点头说道:“他老人家让我来散散心,玩几个月。”
    那旁边几人听他这么一说,立即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一起欢呼了起来,好像捡到宝似的,一个个脸上都绽现出极度的兴奋来。
    旁边一个长的像大马猴一样的汉子,竟然一连翻了几个跟头。
    唯独那紫红脸汉子忽然紧张了起来,一步上前,神色极其慎重的问道:“那他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什么事情?”
    于奇正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这些人都吃错了什么药,但见这些人一个个都极其怪异,自己还是不要招惹,先赶快找到老房子为好。当下就问道:“这位大哥,能不能麻烦你个事,你看我这也没回来过,也不知道老房子在哪,能不能给指一下路?”
    那紫红脸汉子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一挥手道:“还回去干什么?你赶紧走吧!阎家坪再也不是阎家坪了,你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你不应该来的......”
    说着话,竟然直接也转身走了。
    他这么一走,旁边几人立即又紧张了起来,目光再度一起盯向了于奇正的脸,就像于奇正的脸上瞬间开出了一朵花似的。
    于奇正被这几人搞的有点迷糊,想了一想,自己来避难的事还是不提为好,当下就一摇头道:“应该是没有。”
    这句话一出口,旁边那几人立即都像疯了一起,有几个立即转身疾步而走,有两人则喜极而泣,口中不断喃喃自语道:“总算解脱了!总算解脱了.....”
    说话间,也转身而去,行走之间,步履似乎都轻松了不少。
    而那紫红脸汉子则愣在了当场,愣了好一会,脸上才浮起一丝晦涩的苦笑来,忽然昂头大哭三声,才一边摇头一边自语道:“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几代人的心血,这下全完了......”

784.奇奇怪怪的钥匙

    于奇正正准备追上去问一下老宅在哪,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苍劲的声音道:“阎家的人来了?在哪呢?快让我摸摸看,几十年了,终于回来了!”
    于奇正一转头,看见一个老头。
    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全是皱纹,一双眉毛几乎淡的都看不见了,双眼紧闭,牙齿也掉了几颗,身形削瘦如竹竿,衣服虽然朴素,却还算干净。
    手里拿了根青竹杖,一边在地上点着,一边这边走了过来,竟然是个盲人,看来应该是听到刚才那些山民散播的消息才过来的。那老人双眼虽盲,可在这里生活已久,对地形熟悉,行走的并不慢,转瞬之间,已经到了于奇正面前,伸出枯枝一样的五指就向于奇正脸上摸去。
    于奇正身形一闪,笑问道:“老爷子,您是哪位?”
    那瞎子一听就将面色一板,气道:“怎么?阎本德连我都没提吗?”
    于奇正一见,立即猜到这个老头和阎本德一定是有交情的所以才会这般。不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头说道:“我叫陈怀义,村上人都叫我陈瞎子。”
    着话,又伸手要来摸于奇正的脸。于奇正对那枯枝一样的手指很是抵触,但出于礼貌,这次没有避让。
    那陈瞎子用手一边在于奇正的脸上摸索着,口中一边喃喃自语道:“额头宽宽,脑筋够用,双眉修长,寿命不短,鼻梁高挺,意志坚定,双耳垂珠,福分也够,不错不错!”
    于奇正一听,敢情这老头是算命摸骨的啊!等下不会找自己要钱吧?念头刚一起,那陈大瞎子的手顺着耳朵滑到了肩头,再顺着肩头滑到了手腕,一抓一扣,于奇正就觉得手腕一疼,顿时半边身子都一麻,急忙叫道:“你抓的太紧了!”
    那陈瞎子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急忙松手道:“怪我,乡下人农活做惯了手劲大,忘了你是城里的娃娃,乍见故人之后,惊喜之余,失了分寸,孩子你可别计较我。”
    “来来来,我先带你去看看你家的老宅子。”说完话,转身伸出青竹,在地面上点点前行。
    于奇正本来还有点奇怪一个老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听他这么一解释,倒也不觉意外,又听说他要带自己去老宅子,也就没再说什么,跟在陈瞎子身后而走。一路上陈瞎子又问了些于奇正的情况,无非是些家常闲聊,还说这次于奇正回来,要是有人欺负,就去找他,说他在村上辈分大,村上人还是给他面子的。
    于奇正倒是很开心,能有个人照顾自然是好的。
    片刻后到了一处老房子之前,霍!好家伙!
    两扇朱红的大木门,门上包着拳头大的铜钉,门头上用砖雕成一块匾,上雕四个大字:“忠厚传家。”门两边各蹲一个青石的石狮子,足有一人高,前面三间低一点的是前堂,后面三间高一点的是正屋,拉了个院子,院子更是有两人多高,一色的青砖碧瓦,好不气派。
    这要是摆在城里,那可是值了大钱。更让于奇正意外的是,这门外很明显有人打扫,一路走来看见很多老房子门前都生满了杂草,这里却一颗杂草没有,门口很是干净清爽,落叶都没见一片,门上落了锁,锁也没生锈,就像平时有人居住一样。
    那陈瞎子一边拿出钥匙摸索着开门,一边笑道:“阎家帮大家建了房子,大家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都感激的很,虽然你们都在城里生活,平时也不见回来,但大家还是习惯性的轮着来打扫。这钥匙有六把,由六个长者保管着,我就是其中之一,你先进去歇会,我去让人给你拿两床被褥来,山里湿气大,晚上睡觉别受了寒!再让人给你送点米面肉菜,你在这住上两三个月,保证饿不着你。”
    刚才闲谈中,陈瞎子已经得知于奇正要回来住上三个月的时间了。说着话,打开门转头就走了。
    于奇正很是感激,自己原先还在想怎么解决铺盖吃饭的问题,这倒好,有人自动给解决了,省了不少事。当下就进屋,发现房间外面看的很气派,里面却极其简陋,前堂连家具都没有。
    左边一间里靠墙壁有个灶台,也没有锅,更别提碗筷了,唯一的家当就是一张十分笨重的木桌子,两条长凳。
    不过也不怪,这么多年都没个人回来,钥匙又是外人保管的,能剩下点桌凳不错了。院子里铺的一色青砖,地方很宽敞,后屋隔成了三间,左间有一张很大的板床,中间是正堂,靠后墙有张条案,墙上挂着一张观音像,看起来有点年头了,画像前还有香炉贡品,应该是村上人所为。
    但奇怪的是,右边一间却没有房门,完全封死的,刚用手在墙上一摸,就听到一个女子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的好苦......”
    这一下可将于奇正吓得不轻,虽然还是下午,太阳还高,可这房子里除了他自己之外,空无一人,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能不吓人嘛!
    何况他这几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顿时浑身一激灵,急忙问道:“谁?是谁在说话?”
    那女声立即咦了一声,沉吟片刻,才又幽幽说道:“不对,不对!你不是阎本德,你是谁?”
    于奇正这一下更惊,这声音就像在自己耳边响起的一样,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房间内却明明没有其他人。另一个房间却是完全封死的,如果是当年阎本德封死的,那起码也二十多年了,什么人能在密封的房间里活二十多年?
    如果不是人,那这说话的又是谁?
    难道是鬼魂不成?这个念头一起,以前看过一些关于墙壁藏尸的电影立即在脑海中闪过,难道说当年在这里杀了人还将尸体藏在了老宅子里?
    但刚想到这里,于奇正的脑海中就升起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感觉这说话之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不但没有恶意,相反自己对这个声音,还有一种很强烈的亲切感。这就不对了,如果真像自己所猜的那样,怎么会对自己没有恶意呢?这让于奇正有点迷糊,当下就壮着胆子回了一句:“我是本德兄的好友!”
    这句话一出口,那女声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这么多年了也不回来找我!人生几十年,还真是短暂......”
    一句话说完,再无声息。
    于奇正犹豫了一下,又反问了一句:“你是谁?”
    但那个声音却并没有再回答,好像完全消失了一般。
    于奇正又问了几句,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正疑惑之间,忽然那女子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你的左脚心,是不是有六颗红痣,像梅花一样排列?”于奇正又是一愣,自己的左脚心确实有六颗红痣,也确实像梅花一样排列着。
    二俅开他玩笑说脚踏七星是皇帝的命,他这脚踏六星怎么也是个宰相,但自己刚刚到这里来,这女子怎么知道的?
    当下急忙一点头道:“是!”
    那女生又叹息了一声,喃喃说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几个字说完,又没有了声息。
    于奇正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正想再问,门外忽然想起一个粗豪的声音来:“家里有人没?听说阎本德派人来了?我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后生?”说话间一人已经直接闯了进来。
    于奇正抬头一看,顿时呼吸都不有自主的一涩,来者是个老人,却如狮虎般凶猛。身高足有一米八五,雄壮威猛,满头满发如戟,浓眉虎目,狮鼻阔口,龙行虎步,气态雄豪。虽然穿着普通的百姓衣服,可根本搂不住那股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整个人迎面走过来,就像一头雄狮迎面扑来一般,气场可不是一般的强大。
    这老头一现身,于奇正耳边立即又响起了那女子的声音道:“不要动!也不要说话!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要回答!”
    于奇正一愣,这算怎么回事?自己刚到这里,哪有乡亲上门不说话的道理?
    可不知道怎么的,于奇正竟然就相信了这女声,本来话都到嘴边了,硬是给咽了回去。
    那高大老头一闯进来,一眼看见于奇正,直接向后院闯来,边走边哈哈大笑道:“原来就是个毛头小子,阎家看样子,真的没人了!”
    说话这么一会,已经几步跨到正堂门口,盯着于奇正上下打量了起来。
    于奇正被他看的心里直发毛,老头目光看着像要吃人似的,直不楞登的闯了进来,天知道他要干什么?谁知道那老头上下打量了于奇正几眼之后,见于奇正一言不发,目光陡然一凝,口中轻轻咦了一声。随即缓缓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这老东西,当真狡猾!”
    一句话说完,一抖手丢了一件东西给于奇正,于奇正急忙接住,还没来及开口问对方的姓名,那老头一转身就走了。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却是一把大钥匙,形状很是古朴,足有二十公分长,比普通要是起码要大出数倍来,入手沉重。
    于奇正一头雾水,这老头闯进来也没说自己是谁,看自己一眼丢把钥匙又走了,说一句话也是莫名其妙的,再加上刚才那奇怪的女声,让于奇正有点发憷,总感觉好像不怎么对劲。刚想到这里,门口人影一闪,又直接闯进来一人,同样又是一个老头,这村子里好像除了打牌的那几个能算是中年人之外,其余的都是老人。
    但这个老人与之前那威猛老人又不一样,这个老人起码看上去和善多了,细眉细眼,红光满面,身材又胖又圆,两条腿很短,走路却是极快,看着像个大肉球一样,却一转眼就到了正堂门口。
    这胖老人一道门口,也停了下来,和前面那威猛老人一样,上上下下盯着于奇正看了几眼,也轻轻的咦了一声。
    一双小眼一眯,未语先笑道:“不错不错!不服不行!不服不行啊!”
    一句话说完,也一伸手,丢下一把钥匙,随即一转身就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于奇正,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奇正确实懵了,这跟新女婿上门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来瞅两眼,来一个丢一把钥匙,说的话也都是莫名其妙的,让人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老人应该都是和阎本德相识的。
    可这钥匙是怎么回事?要说是自家房门的钥匙吧?这两个老头丢下的钥匙还不一样,那高大威猛的老头丢下的钥匙明显要大许多,那圆胖老头丢下的钥匙后面带个圆环。
    这钥匙是用来干什么的?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头。紧跟着又有三个老人出现在了门口,一个高瘦老人,百发皓首,清瘦隽逸,双目似睁似闭,好像没睡醒一样,身上竟然穿着青白色的长衫,洗的十分干净,脚上穿着黑布鞋,看着就像是旧社会的老学究似的。
    他旁边一个老头则是典型的山民装扮,面色黝黑,冷口冷面,好像谁都欠他二百块钱一样,手里端着个大烟袋,一边往里走一边啪嗒啪嗒的抽着,火星子一明一暗的闪着,映得他脸色看上去也是阴晴不定。另一边则是个十分慈祥的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一头花白的头发,慈眉善目,一眼看上去就令人有种亲近感。
    老太太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子,竹篮子里放了几个馒头,一碟小菜,一进门就笑道:“这个点了,还没吃饭吧?这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也没准备一下,先吃点馒头充饥,等晚上,大家伙再好好招待招待!”
    还别说,于奇正跑了大半天山路,还真是饿了,一见有馒头,正准备上前迎接,顺便说两句客套话,可刚一准备抬脚,耳边那女子声音又响了起来:“别动!要不想死,你就站在这里别动,六把钥匙没到手之前,他们随时会要了你的命。”

785. 不过是路过此地

    于奇正一愣,这哪跟哪?什么六把钥匙?他们要害自己干什么?自己这初来乍到的,跟谁都无冤无仇,犯得着吗?想归这么想,但脚底下就真的没动,依旧站在哪里,看着进门的三位老人。
    那三个老人也一奔直到了正屋门口,那长袍老者一眼就看见了于奇正手里的两把钥匙,顿时面色一冷,冷哼一声道:“老段他们倒是快,立即将钥匙送了回来,看来咱们不想交也不行了。”
    一句话说完,目光冷冷的盯着于奇正看。
    于奇正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也盯着那老头看。
    四目一相对,那老头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苦涩来,苦笑道:“看来还是不欢迎我们啊!”一句话说完,也一伸手丢出一把钥匙,转身就走。
    其余两人一见他丢出钥匙了,也各自丢出一把钥匙来,那冷面老者倒是始终没有什么表情,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却在丢出钥匙的瞬间,面色陡然闪过一丝阴狠之色来,正好落在了于奇正的眼里,将于奇正吓了一跳。
    三个老者走后,于奇正将三把钥匙捡起来一看,一把三角形的,一把蛇形的,还有一把是葫芦形的。五把钥匙各具形态,但材质却都是一样,风磨黄铜打造,只是每一把钥匙上面,都錾刻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小字,自己却不认识。
    接连来了五个不速之客,一人丢下一把钥匙,每把钥匙的形状还各不相同,彻底将于奇正搞懵了。所以三个老者一走,于奇正就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人丢一把钥匙给我?”
    他这一问,那女子声音在耳边响起道:“不该你知道的,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把钥匙,就看陈瞎子愿意不愿意交出来了。”
    于奇正一想,陈瞎子自己确实说过,他也有杨家老宅的钥匙,如果这只是普通钥匙,有什么不愿意交的?看样子这钥匙没那么简单,但那女子又不愿意告诉自己,看样子还是得从陈瞎子那着手。
    刚想到这里,陈瞎子就出现在了门口。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陈大瞎子一边进门一边抽抽着鼻子,呵呵笑道:“老段几个来过了?这帮老家伙,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说着话,进了大门,身后还跟着一个壮实的妇人,有四十多岁,收拾的倒是利索,只是体型实在太壮,行走之间,都带有一股比男子还要彪悍的气势。那妇人一手挎了个篮子,里面同样是馒头小菜,另一只手夹着一床被褥,一看就是给于奇正送来的。
    于奇正急忙要上前去接,脚步刚一动那女声就在耳边响起道:“别动,直接找陈瞎子要钥匙,看他怎么说。”
    陈瞎子毕竟是阎本德的好友,于奇正若直接开口索要钥匙,只怕不是太好,搞得好像自己信不过人家似的。当下略一沉思,就将手上五把钥匙一举,对陈瞎子笑道:“刚才有五个老人分别前来,每人什么话都不说,丢了一把钥匙给我,你说奇怪不奇怪?”
    陈瞎子一听,脚步陡然一停,青竹杖点地的声音也停了下来,随即才一挥手:“胖丫,你将饭菜放桌子上,被褥给孩子铺一下,就回去吧。”
    那壮实妇人应了一声,将篮子往前堂桌子上一放,夹着被褥来了后堂,直接将被褥铺了起来,做事情十分利落,铺好之后,身形一转,就又向外走去。就在那壮实妇人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忽然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你小心,有些东西不能乱吃!”
    说话的时候,身形也没停留,一句话说完,已经从我身边擦身而过,连头都没回一下,直接出门而去。
    。。。。。。。。。。。。。。。。
    二俅笑道:“大爷,你们这边都是三七摆酒啊?”
    老人摇摇头:“不是,只有像他们家这样才会。”
    像他们家这样才会?什么意思?壹伽姑姑和二俅都有些迷惑。
    老人看到他们的样子,于是给他们解释起来。他们家的老母亲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自杀的。而且现在墓地上闹得这么厉害,于是就得等到三七,把棺材挖出来,重新安葬。
    这时,禾场的角落里突然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在那里跳着脚大声骂了起来:“人就是你们几个不孝子女杀的,还假惺惺地摆什么酒?现在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哈……”
    立即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扑了上去,把那人按在地下,抓了一块破布塞在他嘴里,不让他叫出来。
    壹伽姑姑她们这桌的老人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孩子越来越疯了。”
    原来那人是个疯子。
    但是,壹伽姑姑她们心中却满是疑惑。如果说这个是疯子,为什么死者的老伴也是那种态度呢?还有,这里的这些人总是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这中间到底隐藏着些什么?难道死者真的是被他几个子女谋害的吗?假如真是这样,四人倒不能置之不理了。
    疯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挣脱了压在他身体上的几个年轻人,爬到了一个桌子上,癫狂地扭动着身体:“你们都有罪,你们全都该死!”
    这时,主家的儿子拿着一个粪叉冲了出来:“再发疯我打死你!”
    疯子笑得更厉害了,用手指点着禾场上的人们:“你们,全都得下地狱!主啊,快来惩罚这些不信你的人吧……”
    主家儿子忍无可忍,一粪叉把疯子从桌上叉了下来。一群人冲了上去,用绳子把这个疯子五花大绑之后,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现场很多人都在微微摇头,眼中满是同情,又夹杂着一丝恐惧。
    壹伽姑姑注意到,疯子这么闹的时候,死者的两个女儿表现得也特别异常。大女儿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哭不已,小女儿则不断抹着眼泪,边哭边说:这可让我怎么活啊?你这么一走,我被人戳脊梁骨。背地里天天被人指指点点说我不孝害死了你,冤枉啊!你这么闹,不如把我收了算了哦……”
    小女儿这么苦着闹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拿着粪叉的哥哥看。
    壹伽姑姑她们明白过来了。
    这两个女儿应该是外嫁出去,老娘死的时候并不在跟前。现在也是故意借着这个话头指桑骂槐。她能听出来,主家的儿子也能听出来。只见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吼了起来:“幺妹你什么意思?你冤枉,你没害死老娘。敢情是说我们两口子害死老娘的不成?”
    儿媳妇急忙扑到自家男人身上,不断捶打这他的胸膛:“你在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大女儿本来就坐在地下,看到这鸡飞狗跳的场景,气得也是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和壹伽姑姑同桌的老人大声喝道:“都给我住嘴!一个疯子,把你们全带疯了不成?”
    这边闹得最凶的时候,二俅悄悄挪到了死者家院子里,踮着脚朝里打量。在他们上午睡觉的时候,死者家堂屋里挂满了白皤,隐隐能看到棺材的一个角,上面还沾着新鲜湿润的泥土,看来应该就是今天上午去挖起来的。
    整个堂屋沿着各面墙的地下,都点着白色的蜡烛,发出惨淡的光芒。二俅也不好再往里面走,于是回头朝禾场走来。刚刚一回头,眼角的余光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急忙扭转身子望去,就在他这一回头的时间,屋里的蜡烛竟然全部都一下子熄灭了!
    二俅急忙走回酒席这边,正准备找机会把情况和壹伽姑姑说的时候,那个老人开口了:“两位如果吃饱了的话,不如我们去那边屋里坐坐?”
    壹伽姑姑二人自然明白,老人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于是忙说吃好了,跟着老人走去。走进院子之后,老人直接进了柴房。外面好几个人眼里露出不放心的神色,想要跟着进来,被老人喝止了。
    老人这次就完全不绕圈子了,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咱们这里的人都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更加不会说出自己的名字。”
    壹伽姑姑二人只能点头默认。
    老人看着二人说道:“那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二俅拱了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老人叹了一口气:“因为大家怕你们,特别是姑娘你。”
    二人纳闷地问道:“为什么?”
    老人这次直接问壹伽姑姑:“姑娘,您是不是看到我叔公了?”
    你叔公?你都这么老了,你叔公还活着?今天是看到了很多人,不过好像没谁比你还老啊?不过壹伽姑姑马上就释然了,辈分和年龄无关。这里应该是一个大家族。或许老人的叔公,是个三岁的娃娃也不奇怪啊。
    不过也不对啊,从酒席的座次和周围人态度来看,这个老人应该是族长之类辈分资历都很高的人才对啊。
    不过很快壹伽姑姑就明白了。老人说的叔公并不是人。或者说,不是活人。按照他描述的形象,壹伽姑姑马上就知道了,正是昨晚自己在坟地里见到的,那个甩兰花指弹琵琶的胖子。
    壹伽姑姑当即说道:“不错,我确实看到过。不过看到的不止他一人,还有很多人。”
    老人急忙问道:“还有些什么样的人?”
    壹伽姑姑按照记忆描述起来:“有一个人,长得……”
    “哦,那是何家赖利头。”
    “另外一个……”
    “嗯,应该是邻村陈瞎子。”
    “还有一个……”
    “这个是谁呢?哦对了,应该是邓村的邓青皮。”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没多久便把大部分人都对上号了。
    老人自言自语说道:“这邓青皮和陈瞎子死了都有三十多年了,怎么还没去投胎?”
    壹伽姑姑笑道:“或许他们觉得再鬼戏班里过得挺好的,不愿意去投胎呢。”
    老人转回话题:“这下你总该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怕你了吧?”
    壹伽姑姑不解地摇头:“不知道。”
    老头也有些诧异:“你们居然不知道三七扯魂?”
    二俅想起来了。他曾经听说过在这边的一个区域,流传一种三七扯魂的说法。传说非正常横死之人,尤其是自己寻短见的,都会有怨气。怨气大到一定程度,坟上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怪事,这种有唱戏的就是其中之一。必须要在三七,也就是第二十一天的时候,把死者的棺材挖出来,另外找个地点重新安葬。否则,一旦等满了百日,就会出扯魂煞,附在之前能看到坟头鬼魂的人身上。这个被扯魂煞附身的人,在这段时间里只要叫到谁的名字,到了百日那天,被叫到名字的人就会突然暴毙。
    壹伽姑姑这才彻底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刚才那些人会那么怕自己了。但同时不由得哈哈大笑:“这天下还有什么脏东西敢附到本姑娘身上,倒真算是它不长眼了。”
    这时,疯子的叫声又传了过来:“主啊,快打个雷劈死他们吧!”
    这叫声极近,似乎就在耳边。突如其来这么凄惨的一个叫声,把柴房里的三人都吓了一跳。
    原来,刚才几个小伙子把那个疯子绑住之后,就扔到了主人家的猪圈。恰巧猪圈与柴房是相邻的,于是就声音特别大了。
    壹伽姑姑皱了皱眉问道:“老人家,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实话。”
    老人说道:“请讲。”
    壹伽姑姑试探地问道:“有没有可能,这家的老婆婆真的是……”
    说到这里,不再继续往下说,而是用眼睛往主人家堂屋挑了挑。
    “绝无可能!”老人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家儿子儿媳都是老实人,平时对老母也还不错。再说,为了证实清白,还专门请县里的仵作来验过尸。当时很多人都在,确实是自寻短见。”
    壹伽姑姑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照我看来,那也不过是个鬼戏班,不会害人的。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此事与我们就关系不大了。”

786.要生鸡蛋做什么

    老人说道:“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被三七扯魂了。将来这里出了任何事,都有的人都会诅咒你,责骂你,这种恶的念力对你们的修行,恐怕也不利吧?”
    壹伽姑姑怒道:“本姑娘行得正走得直,才不怕这些呢。”
    说完起身要走。倒是二俅心里颇为忌惮,拉住她劝道:“且听老人家说完嘛。”
    老人又开口了:“我已经九十多了,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后山。平日里他们见了我,就像见到鬼一样飞跑。只有遇到有事的时候,才会恭恭敬敬地求我来帮忙……”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人身后出现了一个人,正是那个兰花指弹琵琶的胖子。胖子脸上的笑容没了,一副无奈悲苦的模样。壹伽姑姑二人一下子就明白老人的身份了。
    二俅问道:“需要怎么做?”
    老人说道:“据他们家儿媳讲,她看见她婆婆死前,似乎把一个什么东西吞了下去。可是仵作尸检的时候,却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二俅说道:“你的意思是,所有的怪事,都是来自于吞下去的这个东西。只要取出来就行了?”
    老人点点头:“多半如此。”
    二俅又道:“这事恐怕死者家属不会同意吧。”
    老人立即说道:“家属那边我去说。”
    二俅说道:“那就好办了,等下我去取出来就是了。”
    老人摇摇头:“不行。必须这位姑娘去,因为我叔公选中了她。”
    说完指了指自己身后。说实话,这么长时间以来,妖魔鬼怪壹伽姑姑也见了不少,随着修为的增加,也觉得没什么可怕。但现在想到要伸手到死人嘴里去掏东西,免不了一阵恶心。现在既然事已如此,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半个时辰后。堂屋里的蜡烛又被全部点燃了。做了一阵法事准备之后,几个胆大的年轻人慢慢把棺材盖抬开。死者的三个儿女看到遗容,立即就悲从中来,扑到棺材边大哭起来。由此看来,之前还真是误会了。
    壹伽姑姑捏着鼻子走到棺材边,朝里面看去。尸体睁着眼,可见生前就带有怨恨。瞳孔全部都是死灰色,和死鱼眼珠眼色没有两样。脸上布满了褐色的斑点。
    一条舌头长长地吐了出来,呈紫黑色。经过了许多事的壹伽姑姑不知道为何,还是觉得很害怕。声音也变得有点颤抖:“现在怎么办?”
    老人说道:“你先别急。”
    壹伽姑姑心想我急什么急啊,我恨不得没这事呢。老者令人端过一盆热水,把手在里面泡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地揉尸体的腮帮子。约莫半柱香时间,尸体的嘴渐渐张开了。
    壹伽姑姑强忍着恶心,侧着身子靠着棺材,把手伸向死者的黑洞洞的口。她扭过脸不敢去看,只能凭触觉摸到之后,顺着张开的口向下探去。很快,她的手就伸不动,因为死者凸出的舌头把喉咙堵住了。
    壹伽姑姑硬着头皮拨开舌头,伸出两只手指探了进去。喉咙里确实有东西!
    壹伽姑姑的指尖碰到了一个硬物。硬物并不大,但是非常坚硬,根据触摸的质感来看,应该是金属类的东西。
    旁边的老人紧张地问:“摸到了吗?”
    壹伽姑姑点点头。
    老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快把它取出来!”
    壹伽姑姑皱眉道:“扎得很深,不好取。”
    二俅关切地问道:“是个什么东西?”
    壹伽姑姑答道:“不知道,应该是金属。”
    二俅问道:“是戒指耳环吗?”
    壹伽姑姑摇头:“不,不是圆形的,有锐角。”
    二俅继续问道:“那就是钗子?”
    壹伽姑姑继续摇头:“也不像。”
    旁边老人急了:“管它是什么,你赶紧的取出来不就得了。”
    壹伽姑姑怒道:“你以为我不想啊?有本事你来取!”
    被壹伽姑姑这么一吼,老人不敢再吭声了,但脸上的表情极为焦急。不,用焦急来形容好像不太对。应该是,极为期盼。就在壹伽姑姑的两只指头夹到那件东西时,死者突然上下颚一合,咬住了壹伽姑姑伸进去的手!
    。。。。。。。。。。。。
    等那壮实妇人脚步声走得远了,那陈瞎子才移步往后屋走来,到了后屋门口,就像长了眼睛一般,手中青竹杖一挑,已经挑住了原先那婆婆送来的篮子,随手一摔,直接连篮子带里面的食物都摔到了院墙之外。
    随即叹息一声道:“海婆婆的心眼,还是像针尖那么大,人家孩子刚来,就下这么重的手,太不像话了!”
    于奇正一愣,难道刚才那壮实妇人所指的,就是那婆婆送来的饭菜?怎么听他们两人这意思,那婆婆好像是要害自己啊!难不成真的在饭菜里下毒了?刚想到这里,陈瞎子忽然一伸手,枯枝一般的手掌中,豁然亮出一把钥匙来,对于奇正一晃,沉声道:“孩子,这第六把钥匙,确实就在我这,不过我现在不能给你,一旦六把钥匙都到了你手中,只怕你活不过今晚!”
    这一把钥匙,就是之前陈瞎子开门的钥匙,看起来普普通通,和前面五把比起来,外观实在没有可比性。但铜质却是一样的,也是风磨黄铜打造,在钥匙的柄上有一个字,这个字于奇正倒是认识,是一个“师”字。可陈瞎子这么一说,于奇正顿时就愣住了,这哪跟哪?怎么几把钥匙会要了自己的命呢?
    刚想开口问个明白,耳边忽然想起那女子声音道:“他说的也有道理,你先过了今晚再说吧!”
    于奇正又是一愣,今晚还真有事?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怎么的,于奇正对这个女声,总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不自觉的就愿意去相信她,虽然到现在说话的是人是鬼都没搞清楚,但于奇正相信,这女子对自己绝对没有恶意。
    可奇怪的是,陈瞎子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那女子说话,反而将手中的钥匙往于奇正面前一送,脸上浮起一种高深莫测的微笑,两只白眼珠子一翻,笑道:“如果你现在就要拿走钥匙,我也给你,你要吗?”
    于奇正可不笨,脑筋一转,已经笑道:“别误会,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家门的钥匙放在你手上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这五把钥匙我也没想过要回来,只是他们丢下就走了,我也没法解释,倒是让您老人家误会了。”
    实际上样子已经对这六把钥匙起了疑心,这六把钥匙绝对不会是普通的钥匙。虽然究竟是干什么用的他不知道,可他看出来了,这几把钥匙很有可能会引起村上人对自己的不满,干脆直接装疯卖傻,说成是自己家门的钥匙,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也许这样能降低一点大家对他的成见。
    果然,于奇正这么一说,陈瞎子脸上就浮起了一丝满意的神色来,一点头道:“年轻人还是知道进退的,不过我还是得告诫你一句,就算明天,我将钥匙交给了你,你聚齐了六把钥匙,也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几百年来,凡是乱来的,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于奇正更是糊涂,怎么扯出几百年这么远?自己刚到山村不过几个小时而已,看样子这山村之中,只怕确实隐藏着什么秘密。而且这村上的人也都不大对劲,怪不得李淳丰让他回来这里保命,很有可能,这村上隐藏着什么那无主牌位都不敢得罪的世外高人。
    这么一想,于奇正立即开心了起来,什么钥匙不钥匙的他才没兴趣,只要能平安度过三个月,自己立刻拔腿就走,再也不回这鬼地方了。
    倒是那陈瞎子并没有计较于奇正的意思,用手中青竹杖一指那妇女提来的篮子道:“孩子,跑了这么远,饿了吧?先吃点垫一下,按照规矩晚上一定会有宴请,到晚上再好好吃一顿吧!”
    于奇正还真饿了,也不客气,刚才那婆婆送来的馒头小菜都被陈瞎子丢院墙外了,应该是食物里可能不对劲。
    但这馒头小菜是那妇人提来的,她还提醒过自己不要乱吃东西,应该没有什么事,不然她也不会暗中提醒了,当下就抓了馒头,吃了起来。还别说,不知道是饿的原因,还是那妇人的手艺真不错,于奇正吃起来饭菜还挺香。
    陈瞎子听见他吃东西的声音,脸上笑容更甚,说道:“你吃饭吧!吃过饭休息一会,我就不打扰你了,晚上咱们在宴席上见。”
    于奇正应了一声,陈瞎子就点着青竹杖走了。等陈瞎子一走,那女声忽然又在于奇正耳边响起:“看你胸有成竹的模样,阎本德是有教过你怎么应对今晚的宴席吗?”
    于奇正将口中的馒头吞了下去,问道:“没有啊!宴席不就是吃饭喝酒吗?无非就是讲究点礼数,有什么需要应对的?”
    那女声嘿嘿冷笑了两声道:“你想的倒美!楚霸王请刘邦咸阳郊外鸿门宴,曹操刘备煮酒论英雄,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朱元璋炮打庆功楼,自古以来,宴无好宴,你要真觉得今晚就是去吃饭喝酒,那你可能就回不来了。“
    于奇正又是一愣,急忙问道:“不至于吧?我刚来这里,谁也没得罪,谁会要对付我?”
    那女声又嘿嘿冷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村子里只有三个人会帮你,其余人都会对付你。何况你现在身上还有五把钥匙,他们那帮小人,可不敢让你聚齐六把钥匙。”
    于奇正顿时大奇道:“为什么要对付我?你说的三个会帮我的人又是谁?”
    那女声叹息一声道:“说是三个人,可我已经闻到了死神带来的血腥味,今天晚上,肯定会有人送命,能剩几个还不好说。我告诉你也无妨,他们或许也能帮上点忙,第一个就是给你第一把钥匙的那高大老者,叫做段兴旺。第二个是他大儿子段途欢,是个紫红脸,四十五六岁这样,第三个是陈胖丫,是陈瞎子的闺女,就是刚才随同陈瞎子来给你送饭的胖妇人。”
    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他们三条贱命,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你能渡过今夜,他们死了也值。至于那些小人会怎么对付你,我倒是能猜出一二来。今天晚上你必须听我的,不然的话必定性命难保。”
    于奇正立即说道:“我听。”
    女声说道:“这样,你先出去找到陈胖丫,让她给你准备二十个蛋,越快越好,再晚就来不及了!”
    生鸡蛋?于奇正一听没明白过来,要生鸡蛋做什么?但那女声说的不像是开玩笑的,毕竟这事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当下抓着馒头就出去了,到了村子上找个老人一打听,很快就问道了陈瞎子家,一直找了过去。
    一到陈家门口,于奇正一眼就看见了那壮实妇人正在院子里洗衣服,那妇人手上力道极大,一张搓衣板被她搓的咯咯响,好像随时都会一折为二一般。那胖妇人一眼看见了于奇正,立即一脸警觉的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手上的动作并未停顿,对于奇正递了个眼色,示意于奇正先离开,她一会出来。
    于奇正心中更加好奇,虽然那女子的话语之中,似乎对陈瞎子没有什么好感,可于奇正还是觉得陈瞎子对自己不错。可这胖妇人刚才那个举动,却分明是害怕自己被陈瞎子看见,甚至手上搓洗衣服的动作都没停,那是怕被陈瞎子听出点什么来,瞎子的耳朵,总是十分灵敏的。
    但于奇正还是听话的退出去几十步远,在一处已经倒塌的破宅子前面等着那胖妇人。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那胖妇人走了出来,出了自家院门一溜小跑就过来了。到了近前劈头就小声问道:“你找我干什么?没事不要来找我,你自己什么身份,你自己不知道吗?”
    于奇正有点懵,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但事情他还记得,当下就说出了自己需要二十个生鸡蛋的事。原本于奇正以为这山村这么穷,自己和她又不熟,一开口就找人家要二十个生鸡蛋,人家不一定会答应的。
    谁知道刚一说出口,那胖妇人就一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为了今晚宴席做准备的吧?你先回去,鸡蛋我一会送过去。”

787.提着一篮子鸡蛋

    一句话说完,那胖妇人就急急忙忙的转身走了回去,于奇正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知道那鸡蛋有什么用途的。

    本来想喊住问一下的,但那妇人走的极快,几步就已经走远了,心里盘算着反正她要送鸡蛋来的,等下再问也不迟,也就转身回去了。可谁知道,于奇正刚到家门口,那胖妇人就一阵风一样刮了过来,到了于奇正面前,将一篮子生鸡蛋往于奇正手里一塞,话都没说一句,又像一阵风一般的刮走了。

    于奇正提着一篮子鸡蛋,一句话愣是没来及问出口。于奇正无奈,只好将生鸡蛋提了回去,一进后屋,那女声就响了起来:“还好!时间还来得及,你将那二十个生鸡蛋,供在观音画像之前。”

    “等晚上一定会有人来请你赴宴,但你千万不可和来人同行,你要找个借口让他先走,你自己随后再去。”

    “宴席一定会设在陈瞎子家,到时候他们都会聚集在宴席上等你,有段兴旺和陈瞎子在,他们也没法出来监督你,正好给了你个机会。”

    “你去的时候,就提着这二十个生鸡蛋,从杨家大门口算起,每走十步,丢一个鸡蛋,二十个鸡蛋丢完,也该到陈家院子里了。于奇正一听,回想了一下,陈瞎子的家距离自己的家,好像还真差不多二百步左右,只是这每走十步丢一个鸡蛋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问出口,那女子继续说道:“到了宴席,说话喝酒都可以,别喝醉就行,但是菜能不吃就别吃,如果实在推辞不过,记住了,最多最多只能吃二十筷子菜,多一筷子,谁都救不了你!另外,你得随时注意着那个冷口冷面的李塞托,那厮自诩赛华佗,救人的本事不怎么样,害人的手段却不可小瞧了。”

    “他要是一直板着脸倒无所谓,他要是忽然对你笑了,立即离席归来,不管什么人劝阻都不能停留,回来的快就算他用了鹤顶红我也能救,回来晚了,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你也只有死路一条。”

    于奇正听的一阵阵心惊肉跳,这哪还是宴席啊!这摆明了就是让自己去送死啊!自己干嘛非要去赴这个宴席,不去不就成了?当下直接就说道:“那我还是不去了!”话一出口,那女声就冷哼一声道:“不去的话,你会死的更快的,去了还有一条活路,不去就一丝活路也没有了,所有的人都会来杀你,就算杨其修复生,也阻挡不了。”

    “这是规矩,这帮老顽固遵守了一辈子的规矩,怎么可能会让你一个毛头小子打破。”

    于奇正又是一愣,这还跟哪无主木牌的事情有点像,还盯上自己了,自己这什么运气?走哪都招霉运啊!

    那女子既然这么说了,可见不去是真的不行,但他心里实在害怕,就央求道:“前辈,你什么都清楚,要是想帮我的话,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呢?”

    这一声问的,那女子不说话了,过了半晌才叹息一声,恨恨道:“我困守此地几十年,那是不想离开,要是出得去,我早出去将他们全都杀了,哪里轮得到那帮小人得势!”

    “不过你也不用心,即使我出不去,只要你按我的吩咐行事,他们也奈何不了你。”

    于奇正一听明白了,敢情这女子真的是被困在这里,要这么说的话,肯定是在自家那堵没门的墙里,可她一个人在里面几十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别的不说,没吃没喝硬饿也饿死了。刚想到这里,门外忽然闯进一人来,一进门就喊道:“杨家的小子,陈爷有请,晚上在陈爷在设宴款待!”

    来人正是那紫红脸汉子,没错的话,应该是那高大老头的儿子段天威,不过此人面色十分不善,根本看不出可相信的地方来。

    于奇正抬头看了看天,经过这些提前安排,天色已经快黑了,当下就应了一句,让那段天威先回去,自己随后就到。

    段天威也没等他的意思,直接转身走了,这倒是省去了于奇正的麻烦,等段天威一走,于奇正一转头,面对那墙壁说道:“那我去了?”

    那女子说道:“去吧!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了!”于奇正心里想,靠自己什么?自己啥都不知道,完全一头雾水,在家莫名其妙遇上一个无主牌位被逼来的,一到的时候还挺开心,现在看来,这山村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女人是谁不知道,一村的人都等着要自己的命,这都哪跟哪?自己怎么就搅和进来了呢?起因可能还是因为这几把钥匙。

    得!今晚有人再提钥匙的事,自己直接就给他,都散出去了看他们还怎么办?

    主意打定,篮子一提就出门了,门也不锁了,天生也没什么值得偷的。

    那女子交代的他可一点没忘,出了门口就开始数着脚步,每十步丢一个鸡蛋,一篮子鸡蛋正好到陈瞎子家后面,回头看看,一路鸡蛋,搞得于奇正完全摸不着头脑。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了,不去是不可能的,那女子说的清清楚楚,去了还有活路,不去死路一条,也没啥可选择的,当下将牙一咬,将篮子一丢,于奇正从屋后出来,直接进了陈瞎子家院子。

    院子里摆了三张大圆桌,每张桌子旁坐了十来个人,估计全村的人都来了,还是以老人居多,四十左右的都算年轻的,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

    陈瞎子和送钥匙的那几个老人占据了一张桌子,同桌的还有那胖妇人和红脸汉子,留有三两个空位没人坐。

    其余的老人一张桌子,那些四十左右的则一张桌子,划分的很是明确。

    但诡异的是,一院子三十来号人,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个个都像木雕泥塑一样,除了啪嗒啪嗒抽烟袋的声音,连个呼吸都听不见,如果不是桌子上的菜肴还冒着热气,真的会让人感觉就是一堆塑像。

    可于奇正一出现,场面立刻就变了!

    于奇正一进院子,大家立即就热闹了起来,喧哗吵闹,各种问候,一个个都热情的不得了,和刚才那种死一般的寂静,存在着天壤之别。

    于奇正在大家的各种欢迎声中,被送到了陈瞎子等人那一桌,还非要他坐上位,于奇正以年轻为借口,死活不同意,坐在了那紫红脸汉子和胖妇人中间,坐这稍微安心一点。

    一落座,陈瞎子就起身笑道:“这几十年了,杨家终于来人了,可喜可贺!我们没有白等,几十年的苦苦守候,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一句话说到这里,陈瞎子的表情似乎都忍不住有点激动了起来。

    随即陈瞎子开始介绍起来,他虽然双目全盲,却好像比谁看得都清楚一样,手一指一个,毫无偏差。

    一圈介绍下来,于奇正将几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那高大老人段兴旺、紫红脸汉子段天威、胖丫三个都早就知道了,那圆胖老者叫俞士杰,冷口冷面的叫李塞托,白发高瘦老者叫萧龙山,满面慈祥的则是海婆婆,陈瞎子自然不用介绍。陈瞎子介绍一圈,才想起问于奇正的名字来,于奇正也没瞒着,笑道:“各位也就叫我于奇正吧!”

    本来于奇正以为,介绍完毕了就该谈到正事了,只要他们一提钥匙,自己就趁机将钥匙还回去,可自己刚一报完名字,陈瞎子就端起了酒杯,招呼大家宴席开始,那些人好像也都心照不宣,没一个提钥匙的,瞬间推杯换盏起来。

    于奇正心里可记得一清二楚,这菜不能超过二十筷子,虽然那些老人个个热情招呼,于奇正也只是每次就动一筷子就放下来。

    很快就有人看出来了,问于奇正是不是菜不合口味,于奇正就推说下午吃了几个馒头,不饿了,倒是引起大家一阵哄笑。

    酒席之间,于奇正也没感觉出什么不对来,大家都很热情,看起来和正常的宴请没什么两样。

    整场宴席下来,只有两个人表情是不对的,一个是那段天威,一张紫红脸始终板着,脸上挂满了担忧。

    另一个就是冷口冷面的李塞托,这家伙从来都没露出过笑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闲聊了起来,几位老人说的都是和于奇正爷爷有关的,于奇正对爷爷的印象极其模糊,感觉也插不上什么话。

    当下就转头和那紫红脸汉子攀谈了起来,问道:“段叔,白天我一进村时,你和我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咋听不明白呢?”

    那紫红脸汉子似乎很不想和于奇正搭话,但于奇正问了,也不好不回答,只好说道:“就是几句询问罢了。”

    于奇正继续追问道:“那几句话我可都还记得,段叔你给我说道说道。等我三个月后回去了,也好向人炫耀的。”

    于奇正虽然是真的不懂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却也隐约猜到了一点,可为什么要盯着这个问呢?他就是要让在座的人都知道,不管他们以为自己是谁,自己就是个门外汉,和这个村一点都没有关系,住三个月就走,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别将自己计算在内。

    另一方面,他也想探探这些人的,看看这个村上的人,到底都是干什么的?

    可那紫红脸却说道:“我说了些什么,自己都忘了。”

    这完全是推脱,于奇正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小心眼,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算了,立即笑道:“我记得!北斗星在哪?山里走还是水里漂?万儿如何称呼?背上有没有草?此地有立旗,不赏秋后饭,过堂风也不许刮。”

    那紫红脸见推不掉了,只好说道:“是问你从哪里来?北斗星指的是方向,山里走和水里漂是问你在陆地上还是在水面上讨生活。”

    “万儿就是名字,背上有草是指身上背着人命案子,立旗是指这地方有主了,秋后饭以前犯人都是秋后问斩,临死前吃顿好的,但咱们这不收留犯事的人,过堂风是路过的,路过的就赶快离开,不许在村子里停留。”

    他这一解释,于奇正心里就顿时咯噔一下,是了,果然是江湖黑话,哪有普通百姓说话用黑话的?看样子这一村人,都不简单,自己该如何是好?

    刚想到这里,那段兴旺就瞟了一眼段天威道:“威儿,你可真长能耐啊!本事没学多少,倒是混了满嘴的江湖话,你要是有怒儿一半省心,老子就死都瞑目了。”

    那段天威一听,一张紫红脸膛更是胀的通红,恼怒的看了于奇正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于奇正不该多话。

    那萧龙山一见,急忙笑道:“老段就是这脾气不好,要依我见,天威这也没比天怒差什么,这些年兢兢业业的,把他们一辈人团结的很好嘛!我说老段,你也不能太偏天怒了,都是你的仔,你这样可不对。”

    那段兴旺身形高大,脾气也极其火爆,这本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他却顿时冷哼一声道:“怎么?我们段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萧龙山来管了?这杨家坪,轮到你做主了吗?”

    大家一见这话说的呛起来了,急忙打起了圆场,陈瞎子将酒杯一放,笑道:“你们两个老东西,加一起一百四五十岁人了,还是这般不知收敛,这不是让小辈看笑话嘛!怪不得当年其修说你们俩成不了什么大事!”

    一句话说完,手一伸将青竹杖拎了起来,说道:“你们先喝着,我这得去一趟茅房,到底年纪大了,憋不住尿了,想当年杨其修在一起的时候,为了狩猎山里那老魈,趴在草丛里硬呆了两天两夜也能憋住......”

    一边感慨着,一边点着青竹杖走出了院子,向屋后而去。那萧龙山也起身道:“正好,老陈,我跟你一起,这天都黑了,你摔了咋办?”

    陈瞎子笑道:“天黑不黑,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你说的好像天不黑我就能看见似的。”说着话,却没等萧龙山,自顾向屋后走去。

    于奇正一见,急忙起身道:“萧爷爷,我还没敬你酒呢!来来来,我敬你老人家一杯,祝你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于奇正为什么要拦着萧龙山呢?这天还没黑,陈瞎子去无所谓,他看不见啊!要是萧龙山也去了,一眼看见一路的鸡蛋,估计自己那点把戏人家就看破了,所以他不能让萧龙山也跟去。

    萧龙山一见,看了一眼陈瞎子的背影,喊道:“老陈,撒个尿可要不了多少时间,你可得快点回来,一帮老弟兄们,都看着你呢!”

    于奇正一愣,这话说的,话里有话啊!但究竟什么意思,他却搞不明白,萧龙山一句话说完,也端起了酒杯,陪着于奇正喝了一杯,顺势坐了下来,这事就算过去了,于奇正顿时松了口气。

    可不知道怎么的,于奇正刚坐下,就发现几人的神色都有点不对劲了,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时不时的瞟一眼院门口,似乎都在等着陈瞎子快点回来,这倒是有意思,搞得好像都怕陈瞎子会跑了似的。

788.皇帝没钱找他们

    更奇怪的是,陈瞎子真没有回来的意思,按理说撒个尿真的不需要多长时间,就算他是瞎子,这自己家茅房也该熟悉了,一去一回几分钟够了,可于奇正敬了一圈酒,眼见着天黑了也没见陈瞎子回来。在场的几个老头,脸上都呈现出了焦急的神色来,但谁也不提去看看,而且各自用一种带着猜忌的目光,不停的互相看,好像都在互相防范一样。

    就在这时,那冷口冷面的李塞托先忍不住了,忽然端起酒杯,冲于奇正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来,说道:“来来来,咱爷儿俩也喝一个,喝了这杯酒,咱们就算熟悉了。”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于奇正的心里顿时就是一寒,那女子说的清清楚楚,这李赛驼不笑可以留,一笑的话立刻走!可这人家端起杯子找自己喝酒,自己要是屁股一拍就跑的话,也说不过去啊!

    正为难间,那胖妇人却忽然站了起来,一伸手啪的一巴掌就扇在了于奇正脸上。于奇正被这一巴掌打的有点懵,根本不知道咋回事,而且胖妇人手劲奇大,这一巴掌直接将于奇正扇的眼冒金星,一阵阵的昏眩,半边脸都火辣辣的疼,急忙叫道:“你干什么?”

    其余几人也一起站了起来,纷纷指责那胖妇人,那胖妇人却一指于奇正,恼声说道:“你这小子,跟谁学的这一套,姑奶奶都能做你妈了,你敢摸姑奶奶,下次手脚再这么不干不净,姑奶奶将你的手折断了当柴火烧。”

    于奇正一愣,这怎么可能?且不说自己品行还算端正,这胖妇人长的像一堵墙似的,容貌又难看,自己根本不可能看得上,就算自己瞎了狗眼,看上了她,也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行这般猥琐之事。可偏偏自己还百口莫辩,那胖妇人就坐在自己旁边,她说自己摸她了,自己说没有也没用,没人可以给自己证明啊!这事情弄的,当真难堪。

    而那几个老人也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个个也都愣在当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解。那胖妇人却愈发的撒起泼来,一把将于奇正拎了起来,她力气奇大,于奇正一个年轻男子,被一把抓住竟然挣脱不得。那胖妇人直接拉着于奇正到了院子门口,随手一摔,就将于奇正推了出去,手一指于奇正骂道:“还不快滚,等着姑奶奶收拾你吗?”

    同时连连对于奇正递了两个眼色,示意他快回家去。于奇正瞬间明白了过来,这胖妇人是故意找个借口,暗助自己离开这里,这办法用的虽然草率了点,但确实有效,一来这种破事别人没法插手,二来这事一闹起来,自己哪还有脸呆下去,回家去也就顺理成章了。

    当下于奇正就站了起来,指着那胖妇人喊了一句:“你血口喷人,我可没干过那事!”人可以走,但这事还是得解释一下,免得以后被人笑话,毕竟还要呆三个月呢!说完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掉头就走。

    可于奇正刚走了几步,还没到陈瞎子家屋后,忽然心口一阵刀绞一般疼痛,嗓子眼一阵酥痒,感觉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嗓子里爬出来了!于奇正顿时大惊失色,恍惚之中,又升起一种似曾经历过的感觉来,好像自己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一样,下意识的向前疾走。刚走几步,嗓子眼里已经痒的实在难受,忍不住一张嘴,呕了一声。

    刚一张嘴,呕声刚起,就觉得有东西从自己嗓子里钻了出来,顺着嘴角往外爬,所过之处,似乎有数只腿脚爬行,奇痒难耐。但他自己却看不见什么东西,与此同时,地面之上忽然响起叽的一声,借着月光一看,却是原先自己丢在地面的鸡蛋裂了开来,从里面跳出一只小鸡来。

    于奇正顿时傻眼了,他没养过鸡,可也知道一般小鸡孵化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起码也得小二十天,自己丢下这些鸡蛋才多一会?怎么可能就孵化出一只小鸡呢?

    更奇怪的是那小鸡刚从蛋壳之中钻出来,从于奇正嘴角就掉落下去一个虫子,看着和蟑螂差不多,但比蟑螂小许多,只有蟑螂的三分之一大小,身上有壳,呈淡淡的黑色,八爪细长,前有鳌齿,但没看到眼睛长在什么位置,似乎还没完全养成。

    这虫子一掉到地面,身上就张开了一双翅膀,薄如蝉翼,刚要飞起,那小鸡苗上去就是一口,正好啄在那虫子身上,那虫子虽然拼命挣扎,可哪里挣脱得掉,小鸡脖子一昂,就给吞了下去。

    这小鸡刚吞下那虫子,就倒在了地上,两腿蹬了两下,就这么死了,不过那虫子也没见再钻出来。于奇正虽然看的双眼发直,心里却总算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敢情这鸡蛋丢在地上,就等着这虫子的!

    那女子早就料到自己会有不测,也算准了对方会使什么手段,可偏偏自己这当事人却毫无察觉,自己什么时候吃进了虫子,根本就不知道。不管这虫子是什么时候吃进肚子里的,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虫子绝对不是好东西。

    得亏自己按那女子的吩咐,一直就没怎么敢吃菜,从宴席开始到离开,加一起都没二十筷子,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自己肚子里会装进去多少。

    刚想到这里,于奇正就觉得嗓子里又一阵奇痒,知道又有虫子要出来了,刚才那只小鸡已经死了,也顾不上那么多,急忙紧跑几步,到了下一个鸡蛋之前。

    人刚到鸡蛋之前,那只鸡蛋已经裂开,一只小鸡从蛋壳里钻了出来,同时一只虫子从于奇正的口中掉落了下来。

    刚一掉落,那小鸡上前就啄,和前面的一样,吞食之后,同归于尽。

    于奇正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吐着虫子,每十来步就从口中爬出一个虫子来,别提多恶心了。但也不敢停留,一直快到自家门口了,才不再觉得嗓子里痒痒,倒是剩下两只小鸡,在叽叽叫唤。

    于奇正自己都已经吓得慌了神,哪里还管不上那些小鸡,一奔直跑回了家,反手将自家门给插上了门栓。随后几步跑到后屋,急忙喊道:“婆婆救我!婆婆救我!不知道怎么的,从我肚子里一直往外面爬小虫子。”

    话刚落音,那女子声音就响了起来:“慌什么慌?那些食蛊鸟没起作用吗?”于奇正急忙说道:“起作用了,一个小鸡吞了一只虫子。”

    那女子声音一变道:“那你还慌什么?莫非你没听我的安排,多吃了酒菜?”于奇正一摇头道:“没有,最后还剩了两只小鸡没吃到虫子的,我就是害怕,怎么会有虫子从我口中爬出来呢?”

    那女子一听于奇正说没多吃,松了一口气道:“你要是也能看出来,李塞托也别混了,不过这些小人也是无聊,这点把戏都玩几代人了,每回都这个,就不知道换一下,实在有够丢人现眼。”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噬心虫也确实有独到之处,以虫卵入菜,肉眼难辨,入口即开始孵化,以人体为蛹,不须多久即可成形。只要李塞托一催发,就化为成虫,从口中而出,振翅飞翔,攻击蛹体,可破皮入肉,直钻体内,吞噬心脏,不死不休。还好这噬心虫有食蛊鸟可克制,也万幸你没有贪杯多口,不然现在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就算赖药佬在这里,也救不了你!当年正因为李塞托有这一手,阎家才会用他。”

    于奇正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敢情那李塞托一笑,就是催发了虫子,怪不得当时自己看他笑的那般诡异。不过这女子说的又是什么意思?李塞托是阎家的手下?当下脱口而出道:“什么意思?阎家用他?”

    那女声说道:“是啊!他们都没有告诉你吗?”

    于奇正摇头道:“没有啊!告诉我什么?”

    那女声沉默了片刻,才又响起声来:“他们不告诉你也是好事,也许他们也看出来了,阎家给你留了两条路。两者选一的话,他们并不想阎家的人再当家做主,这样或许你还能全身而退。”

    于奇正又是一愣,脱口追问道:“什么两条路?从来没人和我说过,我还不记事爷爷就过世了,父亲对此只字未提。”

    那女声又叹息了一声道:“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踏上这条路呢!不过,这都是宿命,又哪里逃避得掉......”

    说到这里,忽然又话锋一转道:“你要是想知道阎家的事,明天问陈瞎子吧!他当年是阎李老头的左右手,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过了今天,暂时应该没什么事了,我也要回去了,倦了......”

    声音到了最后,几不可闻,显然真的离开了。

    于奇正完全处于懵逼状态,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阎家有什么秘密?村上的这些人为什么要对付自己?、一时之间,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都冒了出来。于奇正正在满脑子跑马灯,忽然门外响起了叫门声来,听声音人还不少,挺嘈杂的。都不用问,一定是来看看自己死了没有的,看样子这些人对自己还真挺上心的,连一夜都不愿意让他活。

    不过路上那些死去的小鸡,应该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些人指示不死心而已,但于奇正也不能不理会他们,不然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情。于奇正苦笑了一下,走到门口,伸手打开了门栓,一开门,就看见二三十个人,几乎在宴席上的人都在。

    这些人一眼看见于奇正,全都是一愣神,随即各自脸上浮现起不同的神色来,有惊慌的,有欣喜的,也有不动声色的。那萧龙山反应极快,笑道:“我说于奇正没喝多吧!你们非不信,这也看到了,大家也可以放心了,都回吧!都回吧!”

    说着话,挥手示意大家离开,自己也转身要离去。

    于奇正并没有阻拦他们,而是喊住了陈瞎子:“陈爷爷,你留下来,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于奇正并不知道,就这一句喊的,使自己彻底的卷进了一场凶险之中,再也无法脱身!陈瞎子原本也准备转身了,听于奇正这么一喊,陈瞎子就停了下来,笑道:“也好,正好我也有点事情想交代你。”

    说着话就挥手让其余人先走,自己走进了门来。等到那些乡亲离去,于奇正又将门栓好,点了蜡烛,和陈瞎子在前屋桌边坐好,就问道:“陈爷爷,你给我讲讲阎家的事情呗!大家都知道阎家的事情,我反而一点不知道,这实在有点不太好。”

    陈瞎子略一沉吟,就说道:“阎老太爷这辈子,可是个传奇人物。他做过的事情太多了,要是件件都说,那咱爷孙俩说到天亮也说不完,这样吧,我给你讲讲他大难不死的事情。”

    说到这里,白眼珠子一翻,问道:“你知道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其实都不是阎家村本地的人,这里原先也不叫做阎家村,而是叫做小坟岗,是以村子旁边那片土坡子为名的?”

    于奇正一摇头道:“我今天才第一天到这里,哪里知道这些?”

    陈瞎子当下就摇头晃脑的讲了起来,还别说,老头讲起故事来挺有一套,就像说大书似的,而且有头有尾的,直接从阎家的祖上说了起来。、阎家的祖上是个超级大富商,原先居住在苏州,苏州自古就是繁华之地,巨贾辈出,阎家就是其一。

    阎家有多有钱呢,有一次竟然皇帝没钱找他们借,都能直接借出十万两银子。

    这一给可坏事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皇帝也是人啊!皇帝就接二连三的找理由借钱,说是借就没还过,再大的家业也撑不住这样折腾,阎家祖上没办法了,只好将家业都给了皇上,搬到了深山之中这山村来了。

    这山村那时候不叫阎家村,叫做小坟岗,因为村子旁边有个大土坡子,叫做小坟山。这小坟山是古时候的大战场,战死的士兵将领,都直接就地挖个坑给埋了,初时还有碑啥的,后来连碑都省了,直接就成了乱葬岗。

789.火红色的小狐狸

    这地方能有个好嘛!特别是夏天,磷火乱冒,那时候人不懂,都说是鬼火,基本就没人敢靠近。村上的百姓,是留守此地的一支官兵演变而成的,阎家到了这里,一看山清水秀,就留了下来。

    家业都上交了,皇帝也就不为难阎家了。但阎家人能耐,几十年后,又成了当地最大的富商。这回有了之前的教训,低调了许多,即使如此,房屋也有二三十间,前后几进的院子,好在山高皇帝远,也没人为难了,阎家富贵了好几代。

    阎本德的父亲阎老爷子叫阎其修,他是个好人,乐善好施,原先富甲一方的时候,谁家有个病有个灾的,他都出钱出力,人称阎大善人。但他有个毛病,啥毛病呢?梦游!

    这毛病按道理来说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可那时候老百姓多封建迷信,不明白咋回事,看着还是挺寒渗人的。但这梦游却将阎其修给救了!

    怎么回事呢?阎其修以前是大富商,有的是丫鬟佣人照顾,梦游了会有佣人给领回去。后来一梦游跑远了,跑哪去了呢?村子旁边的小坟山!

    阎其修平时是绝对不敢去的,可梦游了就不受控制了,一奔直就上了小坟山,到了小坟山上之后,大概时间差不多了,又被风一吹,竟然醒了。这醒过来一眼看见自己站在一片乱葬岗子上,那才叫个惊悚。当下拔腿就跑,他本就不是干体力活的人,身体素质就不咋的,小坟山上又不平整,跌跌爬爬的,脚下一滑,咕噜噜顺着小坟山滚了下来。

    说来也巧,小坟山下有座很小的土地庙,土地庙的一角立了块石碑,上面用红漆写着“泰山石敢当”五个字。

    阎其修从小坟山上滚下来,一头就撞在了石碑上,顿时就晕死了过去。这一昏过去,也不知道昏了过久,迷迷糊糊有点意识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话,一个男的声音说:“老婆子,赶紧收拾,别再耽误了,马上天可就亮了!”

    一个女的就埋怨道:“这日子就没个安生了,你说这些人是不是作的,没事拆什么龙王庙,这下好了,连累的我们也没法立足了,谁知道那东西发起怒来,能弄出多大的动静来!”

    那男的说道:“别嘀咕了,我琢磨着,一个村的人恐怕都跑不掉,能漏掉个把,也得在小坟山上安家才行!”

    那女的又叹息了一声,随即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时阎其修才察觉出脑袋疼来,哎呦了一声。声音一起,原先听到的声音瞬间全都消失了,阎其修当时已经撞迷糊了,能捡条命已经不错了,当下也没在意,捂着脑袋就回牛棚了。

    回去后阎其修包扎了一下,就想起自己刚才听到的那番话了。仔细一琢磨不对啊。小坟山没有人住啊!就一个土地庙,还好多年没香火了,庙里是土地公和土地婆,难道说谈话的是他们?

    这越想越不对,一直折腾到天亮也没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吵吵起来了。出去一看,一大帮半大小子,个个提棍带棒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阎其修也不敢上前问,就偷偷跟在了后面,想看看这帮半大小子究竟想干什么去?这一跟,就跟到了龙王庙。

    这龙王庙在村子的正南方,建造的可早,谁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的。

    不过传说这个龙王庙传说很是灵验。自从建了龙王庙,年年风调雨顺,不单单天气合心,谁家孩子受了惊吓,丢了魂失了魄什么的,都不用找神婆,龙王庙里三支香,跪下磕三个头,将事情一说,第二天孩子就活碰乱跳的,所以这龙王庙的香火一直都不错。

    阎其修一见,顿时吃了一惊,这帮小子是要拆龙王庙啊。再和自己昨夜听到的对话一印证,这可是要坏事的,要是拆了龙王庙,一村人都得跟上遭殃。

    这人命关天的事不能不管,当下就跑了过去,张开双臂拦在龙王庙前,阻拦那些小子拆庙。

    那些小子根本就没和他客气,直接就地打倒,抬着就给丢进了龙王庙里。带头的叫嚣着,要阎其修眼看着这东西被焚烧干净。

    可那他们的脚刚踏进龙王庙,大门就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这么一关,将那些半大不小的家伙也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叫二蛋的嘀咕起来:“这龙王庙挺灵性的,我小时候丢了魂,就是我娘在这龙王庙里求好了的,要不咱们今天就先放过这里?”

    带头的那小子叫黄有才,这小子白白糟践了这个名字,不但无才,还无德。是个典型的痞子混混,好吃懒做厚脸皮,胡搅蛮缠不仗义。当下脖子一格楞,就说道:“怕个屁!六子,把门打开!”

    一个半大愣小子,冲过去就将庙门打开了。

    庙门一开,那黄有才就带头打砸了起来。他一带头,其他人仅存的一点敬畏也迅速的消失殆尽,跟随着黄有才疯狂打砸。

    阎其修躺在地上,眼看着原先精美辉煌的龙王庙片刻之间一片狼藉。那叫个心疼,可又没有办法阻拦,只能翻身跪在龙王石像之前,祈求龙王爷不要发怒,更不要迁怒与全村百姓。

    可他这一跪却惹得那些小东西不开心了,黄有才二话不说上去一脚就将阎其修踢翻在地。然后直接从阎其修的身上跨了过去,冲到龙王爷石像之前,挥起手中棍棒,对着那龙王爷石像就砸。

    这龙王庙里的龙王爷石像很是奇特,不是一般龙王庙里那样的龙头人身,而是整块青石镂空透雕而成的一条大黑龙。龙首昂立,双须飘扬,鳞片满身,身形硕长,爪抓祥云,做飞舞之状,口喷海水,寓意风调雨顺,周边还有灵芝仙草,巧雕如簧,不是能工巧匠无法为之。成型之后,涂上黑漆,立在龙王庙正中,看上去威武雄壮,十分气派。

    黄有才这一棍下去正中龙头。

    龙头是青石雕刻的,黄有才就一青皮混混,下手能有多大力道?一棍子没砸坏龙头,棍子反倒反弹了起来,砰的一声就敲在了自己脑袋上,脑门上顿时就鼓起一个包来。这一下可将黄有才气坏了,立即指挥其他人上前,齐心合力将龙王像推翻在地。

    那龙王像毕竟是青石做的,石性本脆,而且还有多处镂空透雕,更容易损坏,这一被翻倒在地,就听轰的一声,顿时摔成了十几截。也就在龙王石像被摔断的同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就刮起了大风。这风刮的,飞沙走石,昏天暗地,不知道多少家的物件放在屋外的,都被卷到了半天之上,就在村子的上空盘旋,既不掉落,也不刮走,着实怪异。

    这些小家伙都吓坏了,黄有才也没底气了,带着那帮混混一哄而散,都跑回家关上门躲大风了。可阎其修没回家,不但没回家,反而在大风之中,挨家挨户的砸门,喊叫着让大家赶快跑,不要躲在家里,往小坟山上跑。

    阎其修心里有数,这是龙王爷发怒了,后果不堪设想。极有可能是以全村人的性命做代价才能平息龙王爷的怒火。

    能逃命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小坟山,他得让大家伙赶紧逃命。可没人听他的,这么大的风,谁愿意出去呢?何况阎其修还是喊他们上小坟山,神经病才会相信他的话,有些人被喊的急了,甚至推搡了阎其修几下。

    阎其修喊到最后,嗓子也喊哑了,人累的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自己跑回家拿了块油布,带上了二斤苞米,夹了几根棍子就跑了。顶着大风硬是跑到了小坟山上,风太大了油毡布也支不起来,只好躲在一块残碑后面,抱着残碑不撒手。

    随即乌云黑压压的就过来了,飘到村子上方下起了大雨。

    那雨大的,就跟用盆往下泼似的,小坟山上被雨水一阵冲刷,有些地方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来了。阎其修心中惊惧,但他更怕死啊!任凭风再狂雨再疾,就是抱着残碑不松手,愣是撑了一晚上。

    这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天早晨,风雨小了,阎其修被风吹雨淋的都快没有个人样了。一见风雨小了,心头一松,人被风吹雨打了一夜,神经绷的跟钢丝一样,这猛地松懈了,直接就昏了过去。

    等到阎其修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双手还抱着残碑没松呢!两条手臂完全是麻木的,活动了几下,才慢慢有了点知觉,站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村子。这一眼看去,顿时愣住了。

    这个村子原本倚山望川,左有坡右有河,地势极好,按理说不管下多大的雨,都会进入河道,不会对村子造成任何的影响。实际上自从这个村子存在以来,从来就没被淹过,可这一回,却整个被淹了。

    淹了村子的不是水,而是泥石流。后面山体滑坡,大量的泥石流,瞬间吞没了村庄。

    除了事先跑到小坟山上的阎其修,整个村子别说人了,连条狗都没能活下来。就连小坟山脚下的那龙王庙,也被泥石流覆盖了,唯独小坟山的地势高一点,幸存了下来。

    阎其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地生嚼了点苞米,在小坟山上将油毡布支了个帐篷,就这么看守着死气沉沉的村子。大雨虽然停了,可小雨还在滴哩哩的下,阎其修饿了就嚼点生苞米,渴了就喝点雨水,晚上就在帐篷里睡,就在这乱葬岗上安家了。

    可那苞米就两斤,一个成年人,再省着吃又能撑几天呢?

    好在第三天,天色彻底晴朗了起来,大太阳升起来了。反正也没人,阎其修将衣服搭在帐篷上晒着,自己在寻思着,是不是可以进村搜寻一下看看,万一有个活的呢?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整个村子已经被泥石流覆盖了,但人孤独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会产生一些不切合实际的幻想。这么一想,还真的有点动心了,站起来就往下观察,想看看哪里能有点动静,有动静就代表有活的东西啊!哪里有活的,他就从哪里挖。可他这一看,没看到有什么活人,倒是看见了一条火红的小狐狸!

    这小狐狸正在他家的位置上,用一双前腿拼命的挖着泥石,好像是想将他给刨出来,阎其修一眼看见这小狐狸,顿时知道怎么回事了。

    俗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子后面就是山,村里的村民们也多会捕猎。以前有一次一个村民就用捕兽夹抓到了一只小狐狸,通体火红之色,额顶有一撮白毛,两只眼睛碧蓝碧蓝的十分漂亮,凑巧就被阎其修看到了。阎其修一时善心起,就给买了下来养在家中,自己精心伺候。两三个月之后,小狐狸的腿伤好了,阎其修就带到了山上放生了。

    由于他饲养了这小狐狸两三个月,这小狐狸已经认得路了。虽然回归了山林,但以后还是经常回来,有时候回来看看阎其修就离开,有时候还会住上一两天。阎其修也十分乐意,就这么一直维持着,村上的百姓也都知道这只小狐狸的存在,所以也都不打杀它。

    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这只小狐狸就没再出现过,阎其修为此还伤心过一段时间。没想到如今全村遭此大难,这小狐狸又现身了。而且还是在自己家的位置拼命刨土,分明是想救自己。

    阎其修感动得也顾不上穿衣服了,立即跑下了小坟山,在泥石流外面对着那小狐狸大喊大叫。那小狐狸一听见阎其修的声音,也不刨土了,立即奔着阎其修就过来了。

    阎其修不敢上泥石流,小狐狸却是如踏平地。

    在石块上左蹦右跳,片刻到了近前,一下蹿进了阎其修的怀里,用小舌头不停的舔阎其修的脸。

    阎其修心里激动,抱着小狐狸眼泪都下来了。随即那小狐狸就跳了下来,往村后大山的方向跑了几步,停住回头看向阎其修,还歪了歪脑袋,示意他跟上。阎其修顿时大奇,这小狐狸是要带自己去哪里?

790. 真是谁都相信不得

    但是阎其修是绝对相信这小狐狸的,当下就跟了上去,一狐一人一前一后,直入大山。一直到了山体塌方之处,那小狐狸跳上了山体,往上蹿行了大约十来米,就停了下来,用一双前蹄子不停扒拉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看上去四方四正的,高及半人,小狐狸当然扒拉不动,只好停下来转头看向阎其修。

    阎其修更加好奇,就看了一下山体,由于之前塌方了,泥石流都已经冲了下去,露出一块块的大石头,尚算牢固,也就爬了上去。到了那小狐狸近前,阎其修就开口问道:“狐狸狐狸,你若能听懂我言,就用点头摇头来表示。”

    一句话说完,那小狐狸立即点了一下头。

    阎其修大喜,当下又继续问道:“狐狸狐狸,你是要我推开这大石头吗?”

    那小狐狸又一点头。

    阎其修看了看那大石,担心别再搞错了,就又问了一句:“狐狸狐狸,你刚才是凑巧点头的吗?”

    那小狐狸立即摇了一下脑袋。

    这下阎其修有底了,看样子这狐狸当真是要自己推开这大石头,不知道这大石头之下,又有什么东西?

    阎其修虽然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可还是很聪明的,于是找了个木棍,垫了块石头一撬,就将那石头撬得翻滚下山了。大石头一撬开,就发现在那石头下面,有一个凹槽,凹槽里压着一个黄铜盒子。

    盒子不大,也就二十公分长,十来公分宽,正好卡在地面凹槽里,应该是刻意安放的。盒子上面已经生满了绿绣,盒盖之上应该是雕有图案和铭文,只是锈的惨了点,已经看不清楚了。

    阎其修大为奇怪,这大石头下面怎么会有个铜盒子呢?小狐狸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小狐狸又口不能言,无法向小狐狸打听。只好自己凑了过去,从地面石槽之中将那铜盒给弄了出来。盒子盖沿结合处已经完全绣死了,根本打不开。

    无奈之下,只好奋力一砸,就听砰的一声,早就锈腐不堪的盒子被一砸之下就砸碎了。露出里面另外一个碧玉盒子。由于砸的力道大了点,碧玉盒子也破裂了,但没碎。

    阎其修将碧玉盒子捡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放了一本书,纸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竟然没腐,只是整本书里全是空白,没有一个文字,另外还有一颗乳白色的六角形珠子。

    阎其修毕竟是富家子弟,还是识货的,一眼看见这颗珠子,就知道一定是无价之宝。这才明白小狐狸带他来,就是为了让他得到这颗珠子的。可阎其修弄不明白,这本书是干什么的?

    不过阎其修还是有点头脑的,既然能和这种珠子藏在一起的,那一定不是简单的东西。

    虽然弄不明白,可也没将书丢了,连那碧玉盒子,阎其修一并拿了。

    那小狐狸见阎其修拿了东西,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笑的表情来。

    随后后肢直立,两条前肢一合,对着阎其修拜了三拜,转身而去。

    几个起落之间,已经从阎其修的视线之中消失不见。

    阎其修拿了东西,回到乱葬岗之上,略一思索,这村子也没人了,自己又得了宝贝,当时社会又动荡,留下来可不是啥好事,自己还是走吧!

    后来,阎其修在外面又发财了,还娶了夫人生了孩子,取名阎本德。等年岁大了又回老家看看,却发现老家村庄竟然又有了人烟。

    现在村上的百姓虽然不是原先的那些村民了,但毕竟是阎其修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子,他就出了不少的资金,将村子全部建成了一式的青砖碧瓦大瓦房。

    由于阎其修出了这笔巨资,而且原先的村名确实不好听,所以改成了阎家坪,一直沿用至今。当时阎其修在自家的老宅基上建了这个房子,但从来没有回来住过。

    于奇正听陈瞎子说完,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这陈瞎子没说实话,如果就这么简单,自己怎么会落到人人喊杀的地步?

    要不是那神秘女子,自己现在已经死过一遍了。

    但于奇正却依旧从陈瞎子的描述中,抓到了两个关键物品——六角珠子和那本一个字没有的书。自己在这个村里所遇到的事情,一定和那六角珠子、无字书有关系。

    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六角珠子阎老爷子都觉得值钱,那一定跑不了。这村上的人个个都有古怪,也许根本就是为了争夺那颗珠子,怪不得在宴席之上,几个老头互相防范着对方呢!

    只是不知道,那六把钥匙是不是也和那珠子有关?如果真有关系,陈瞎子那把钥匙一直抓着不交,又是什么意思?

    于奇正这么琢磨,并不是说起了贪心,因为他对钱并不是那么看重。在他看来,如果真的是为了那颗珠子,那就好办了,直接将钥匙凑齐,取出珠子卖了,将钱平分了就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如果这么简单,这些人根本用不着留在这阎家坪几十年。

    当下于奇正就笑道:“要照陈爷爷的说话,只怕那颗珠子还在这老宅子中。怪不得要用六把钥匙,敢情六把钥匙聚齐了,才能打开藏珠子的地方,陈爷爷你说是不是这样?”

    他这么说,实际上就等于在要那第六把钥匙了。

    陈瞎子一听,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沉重来,随即略显尴尬的说道:“那钥匙我放在家里,反正我们两家距离不远,你明天过去拿吧,正好我还有个事,要找你帮忙。”

    于奇正奇道:“什么事?”

    陈瞎子却没说,直接起身了,拿起青竹杖边向外走边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明天过来拿钥匙时,顺手就办了。天晚了,我得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过来。”

    一句话说完,不等于奇正再说话,自行出门走了,好像真的很怕于奇正找他要那把钥匙似的。

    可是他下午钥匙还在身上呢,现在说放在家里了,谁信啊!不过于奇正也不好意思强要,只好让他走了。

    陈瞎子一走,于奇正也就进后屋休息了,可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左思右想,越琢磨越觉得蹊跷。他之前被一连串的事情弄懵了,但仔细一琢磨,还是感觉出不对劲来了。但究竟哪里不对,他又琢磨不出来,只是感觉自己好像掉坑里了,谁挖的坑?坑有多深?他却不知道。

    正琢磨着,肚子忽然一阵疼痛,急忙翻身下床,拿了草纸就跑。刚到这里,也不知道哪里有厕所,倒是晚上赴宴的时候,看到过陈瞎子家后面有个茅房,干脆紧跑了几步,蹲进了陈瞎子家的茅房里。

    一阵酣畅淋漓,刚提起裤子准备出来,外面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来:“你怎么回来了?赶快离开,要是那小子看见你,就全漏了。”

    这声音是陈瞎子的,话一入耳,于奇正就是一愣。

    陈瞎子所说的小子,肯定指的是自己,那陈瞎子所说的这人自己肯定认识,这人会是谁?陈瞎子所谓的全漏了,又是指什么?

    陈瞎子话一落音,另一个声音就轻声道:“陈爷放心,我趁夜而入,向陈爷回报完就走,他发现不了。”

    这人显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于奇正听着虽然觉得耳熟,却想不起究竟是谁来。

    陈瞎子继续道:“快说,说完就走,还有,下次不要再到家里找我,胖丫那孩子,心里一直念着当年阎其修救过她一命,对那小子庇护有加。今天就让胖丫给坏了事,不但暗助那小子从宴席上全身而退,还用食蛊鸟蛋破了李塞托的噬心虫。”

    另外那人叹了一口气。

    陈瞎子继续说道:“你冒失回来,万一被胖丫发现,保不齐会透露给那小子。那几个老东西因为胖丫救了那小子已经很恼火了,如果你再被发现,他们肯定会对付我。”

    那人低声道:“明白,我马上就离开,不过陈爷你得当心,那小子的帮手们已经出动了。只是他们不知道那小子回了阎家坪,还在四处寻找,相信很快就会找来阎家坪,陈爷你动手得快点了。”

    陈瞎子说道:“好。”

    那人继续说道:“另外,小的说句不该说的话,当年的天罗地网都已布下,按理说只会成功不会失败,阎其修能够逃出去,也是因为胖丫走漏了消息,如今又......陈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于奇正听的一愣,陈瞎子之前说的果然是糊弄自己的,怪不得阎其修建了这个村子再也不回来了,原来当年是逃出去的,傻子才会回来!或许他当年也和自己现在的处境差不多。

    陈瞎子声音陡然一冷,阴声道:“你什么意思?教我怎么做事吗?胖丫是老夫的亲闺女,谁要是敢对胖丫不利,别怪老夫不客气!”

    那声音急忙道:“陈爷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胖丫年纪也不小了,与其留在身边屡次坏了陈爷的事,还不如给嫁出去。”

    于奇正一听,心里暗想,要能嫁得出去呢!就凭胖丫那身板,跟堵墙似的,谁会娶她?

    刚想到这里那声音又低声道:“陈爷要是不嫌弃,小犬今年也四十有二,能力绝不在我之下。一直以来对陈爷也是忠心不二,陈爷不妨考虑一下。”

    陈瞎子叹息一声道:“先将那小子解决了再说吧!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们不用担心,胖丫不会再坏我们的事,我可以保证那小子活不过明天。”

    于奇正心头又是一愣,怪不得让自己明天去找他,原来还有后手等着自己。

    得亏自己听到了,要不然的话,明天一无所知的去,只怕真的就得丢了性命。

    那声音继续问道:“明天就必须要交出钥匙了,陈爷这一把再一交,那小子的身份等于六门都承认了,可就没法再动手了。不知道陈爷怎么打算的?能否说给小的知道一二,也好让小的们放点心。”

    陈瞎子恼声道:“你不相信我?也罢!我就告诉你们,我不是养了一对食蛊鸟吗?鸟窝就在院子里的大树上,我在鸟窝之中,暗藏了许多毒针,明天在没交钥匙之前,先哄那小子去捣鸟窝,鸟窝一散,毒针落下,只要那小子沾到一根,必死无疑!”

    于奇正一听,顿时惊出一头冷汗,好歹毒的计策,这就算是自己知道了,又该怎么破解?

    刚想到这里,那声音说道:“好,既然如此,小的就不打扰陈爷了,这就告退,敬候陈爷佳音!”

    一句话说完,一阵衣袂带风之声传来,脚步声逐渐走远。待到脚步声完全消失,陈瞎子才狠狠的呸了一口道:“什么东西!就凭你们也想威胁老夫,看老夫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于奇正暗自心惊,这都是什么人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每个葫芦里都没有好药。看来自己真的得加倍小心才是,一边盘算一边就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就在他探出脑袋的那一瞬间,陈瞎子忽然青竹杖一挥,沉声喝道:“谁?”

    于奇正一愣,自己躲在茅房里连大气都没敢出,就探个脑袋,动作还轻的不能再轻了,难道说还是被他发现了?

    紧接着响起了一道疾风,陈瞎子手中青竹杖直接飞出,嗖的一声,钉在墙角地面之上,同时响起一只老鼠的叽叽惨叫,那只老鼠竟然被青竹杖穿刺而过,牢牢钉在地上。

    陈瞎子这才松了口气,摇头道:“老了!老了!听力也不如以前了!”一句话说完,前走几步,一把拔起青竹杖,随手将老鼠甩出,点着青竹杖离开了。

    于奇正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直等到陈瞎子身影消失,青竹杖点地的声音也听不到了,才悄悄溜出了茅房一溜小跑回到自己家中,将门栓一插,靠在门上,一颗心跳的厉害。不是因为这一溜小跑,而是因为害怕!在偷听到陈瞎子这番话之前,他还一度觉得陈瞎子对自己不错,现在想来,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怪不得阎本德说只能相信姓段的,而那女子则多加了一个胖丫。如今看来,这个村子除了段家父子和胖丫,还真是谁都相信不得。

791. 准备先养足精神

    自己该怎么办?明天陈瞎子一定会按计划行事,自己要说不帮忙,那就等于逼着陈瞎子动手了,陈瞎子那青竹杖可不是好惹的。要不自己趁夜跑吧?可五把钥匙在自己手上呢?就算丢下这五把钥匙,只怕那些人也不会放过自己。而且这是在大山里,又是晚上,自己能跑多远?万一遇上个豺狼虎豹,那岂不是自己找死?

    不行,明天去之前,先去找段兴旺,父亲不是说能相信段家人吗?只能赌一次了,如果赌对了,自己也算拉了一个帮手,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对段兴旺还是有点顾忌的。主意一打定,于奇正就回到后屋,准备先养足精神,不管怎么说,就算跑路,精神养足了也能跑快点。

    可一到卧室,于奇正立即发现不对了,自己刚才拿纸的时候,由于比较急,有一张之撕掉了半张,可现在根本没有半张的纸。就这么一点点小破绽,可还是被于奇正发现了。他立即转头看了一圈,沉声道:“谁?给我出来!”这一声喝的,一来是想诈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人藏在卧室里,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壮胆。可于奇正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声喊,还真的喊出一个人来,而且还是个他绝对没有想到的人。

    随着于奇正一声断喝,就在木板床里面阴影处,站起一个人来,一边向外走,一边笑道:“阎家的人果然都警觉得很啊。老夫已经屏声静气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觉了。”

    这人一出来,于奇正就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来人竟然会是萧龙山。

    于奇正对萧龙山的印象十分不好,总觉得这个老头比较阴险,虽然看上去很有点隽逸潇洒的风度,可双目流转之间,却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太有距离感。萧龙山倒是显得很亲和,一边走近一边笑道:“你不必惊慌,我这次来,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于奇正心中暗想,深夜不声不响的躲在我床旁边,说没害我的心,谁信呢?

    当下就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到了门旁边,门栓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心里盘算,你要敢对我动手,我先砸你一门栓再说。口中却回道:“萧大爷,你来我有什么好慌的,有什么事您交代,能办的我一定照办。”

    那萧龙山见于奇正十分警惕,也就不往前走了。就近坐在床边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应该知道,明天陈老大就得把钥匙交给你,我就是来问问,六把钥匙聚齐之后,你是怎么想的?”

    于奇正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实际上那六把钥匙究竟是干什么用的,他都不知道。但于奇正也是聪明人,立即反问了一句:“萧大爷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他这一问,似乎正中萧龙山的下怀,立即双眼一眯笑道:“要依我的意思,钥匙聚齐了,也不能打开那道门。当年阎老太爷既然已经封了那道门,一定是有原因,不管里面藏着什么,我都觉得应该继续封存下去。”

    一句话说完,眼睛紧紧的盯着于奇正看,眼神之中直接泛起了一丝杀气。

    于奇正心头一沉,暗叫不好。这老头好像真的动了杀心,自己若是一个回答不妥当,只怕今夜这里就是杀人现场。但同时也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六把钥匙,是用来打开一道门的,至于这道门究竟在哪,他还是不知道。

    这都是后话,眼前这一关要是过不了,只怕自己永远都不知道那道门在哪里了。

    当下脑海急转,第一次见到萧龙山时,是来送钥匙的。但那钥匙给的好像不情不愿,只是迫于段兴旺和俞士杰已经把钥匙交出了,他才不得不交出钥匙。现在萧龙山夜入阎家对自己这么说,那只好赌赌他是真心不想打开那道门。

    当下于奇正就一点头道:“萧大爷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想打开那道门,实际上,我连钥匙都不想收回来。”

    一句话说完,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这一次的赌注可是自己的命。就不知道自己这番回答,是对是错?

    一句话说完,那萧龙山就忽然松了口气。

    他这口气一松,于奇正也紧跟着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这一次赌对了,萧龙山真的是不想打开那道门,今晚这场危机算是过去了。

    萧龙山双眼之中杀气全消,又恢复了那种飘逸气度,点头笑道:“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觉悟,当真不易。你说的是真的,那道门永远不要打开才好。”

    于奇正心中暗想我连门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打开?离开这里倒是真的,这地方不能呆了,再呆下去,保不齐就将小命丢了。

    但估计自己想走,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这得想个辙才行。如果自己真的走不掉,那就得想办法在这村子里立足,让别人不敢对自己下手,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拉拢人手。

    段家父子和胖丫目前应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不知道这个萧龙山能不能争取过来。就算不能争取,那也得想个招,让这萧龙山和村上的人离心离德才行。

    不知道怎么的,于奇正十分顾忌这个萧龙山。总觉得这老头不好惹,对萧龙山的顾忌,甚至超越了陈瞎子。

    当下脑筋一转,就故作神秘的说道:“萧大爷,其实阎老太爷临终之前曾经留下过几句话,只是不能对外人说道。”

    于奇正知道自己这么一说,萧龙山一定会追问。阎老太爷早就死了,自己怎么编都行。只要萧龙山一追问,他就可以趁机提出点要求。这个要求对于萧龙山来说肯定会答应,只要他一答应这事就靠谱了。

    果然,听于奇正这么一说,萧龙山立即问道:“哦?是吗?阎老太爷有什么交代?”

    语气中虽然有点不信,可还是达到了于奇正想要的效果。

    于奇正马上接道:“老太爷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回到阎家坪来,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决定不了的,可以向萧大爷您请教。但是向您老请教的事,绝对不能让陈爷爷知道。”

    这句话说的,听上去好像是阎老太爷挺信任萧龙山,而实际上完全是模棱两可。只是请教,可没说由你决定。请教可以,决定权可在我自己手里。

    至于后面那句不能让陈瞎子知道,则是于奇正在试探萧龙山看看他是不是和陈瞎子一伙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阎其修对与萧龙山来说,那身份是极其重要的。

    所以于奇正这句话一出,即使是萧龙山这样的老狐狸,还是忍不住有点飘飘然了。当下脸上就露出一丝得意来,一点头道:“惭愧,惭愧!老门主这么相信我,有什么需要我出谋划策的,我一定鞠躬尽瘁。”

    于奇正一听,顿时一愣。阎老太爷还是老门主?什么门的?自己之前可一点也不知道!这事怎么也得弄个明白。同时心中也暗乐,这厮脸皮真厚,还将自己比作诸葛亮了。

    不过就算你是诸葛亮,我也不是刘阿斗。当下就追问了一句:“萧大爷,现在就有一事需要麻烦您老。”

    萧龙山估计也没想到于奇正真的上来就向自己求助,忍不住更加得意,神色倨傲的一点头道:“你说。”

    于奇正问道:“老太爷交代,让我们回来之后去向您借一件蓑衣和一个锅盖,再和您老去村口的河边钓一会鱼。”

    萧龙山一愣,顿时有点懵了。

    这什么操作?借这两样东西有什么用?还要去钓鱼?

    随即又一想,阎其修那人老谋深算,也许是另有深意。反正自己走一步看一步,还怕这小毛孩子反了天不成,当下一点头就答应了。

    于奇正一见目的达到了,也不再和萧龙山多话。这些老狐狸都精明的跟鬼似的,言多必失。

    当下就借口自己赶了一夜山路,已经乏了,而萧龙山也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结果,起身告辞离开了。

    萧龙山一走,于奇正就躺在床上开始盘算起来,陈瞎子可还算计着自己呢。这个计策一定不能失败,失败了自己的命可就没了!

    萧龙山离开阎家后,从阎家老宅的拐角处,就显露出一处高大的人影来。

    那人正是那高大老人段兴旺,看了一眼萧龙山离去的方向。段兴旺对身后一挥手,身后就又闪出一人来,正是那紫红脸汉子段天威。

    段兴旺看了一眼段天威,目光陡然一变,充满担忧道:“威儿,这里的局面,只怕我们父子压不住了。”

    段天威眉头一皱道:“我看未必,萧龙山也许只是来探探底罢了!”

    段兴旺叹气摇头道:“不可能,萧龙山是我们六人之中野心最大的一个。之前被阎其修压制,才不得不屈服。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阎其修死了,已经无人可以压制他了,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段天威叹了口气

    段兴旺继续说道:“何况他还有个天才儿子萧冷秋,也许他已经通知了萧冷秋归来。海老婆子一直唯他马首是瞻,俞士杰是墙头草,哪边风硬哪边倒。陈瞎子虽然有李塞托支持,可论心机论手段都远远不是萧龙山的对手。”

    段天威说道:“咱们也不用怕。”

    段兴旺摇了摇头:“这些年来我一直努力周旋,维持各方平衡。可萧冷秋一旦归来,这平衡必定会被打破,到那时局面就无法控制了。你速速出山,寻你弟弟回来。”

    段天威一愣,脱口而出道:“真的要天怒回来吗?多一个萧冷秋不至于吧?天怒要是回来了,只怕更不好收拾啊!”

    段兴旺苦笑了一下道:“我何尝不知?我不是怕萧冷秋,我是怕萧冷秋的归来会将另外一个人也引回来。如果那个人也回来了,这阎家坪的天就真的要变了。”

    一句话说完,满脸担忧地抬头看天。阎家坪的上空,一大片黑沉沉的乌云正悄无声息的遮掩了月光。

    乌云遮月,风雨欲来!

    段兴旺这么一说,段天威似乎也明白了,急忙问道:“爸,你是怕赫......”

    后面的字没说出口,段兴旺就一挥手道:“去吧!尽快找回怒儿,迟恐生变!”

    段天威一点头道:“弟弟所在我知道。我这就出山,三日之内必定寻弟弟回来。但弟弟生性暴躁,出手不知收敛。父亲还是得早做打算,免得到时候无法收拾。”

    一句话说完,段天威转身潜入黑夜之中,逐渐走远。

    段兴旺则仍旧满面担忧的看着天空,黯然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怒儿,怒儿!你要是能有你哥哥一半沉稳就好了......”

    就在段天威离开阎家坪出山寻段天怒归来的时候,大山的古道之上一个中年人正在进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曌建运输局长倪大虎。

    这段时间以来,于奇正比之前的情况要好,不需要每天和倪大虎换血,但每周一次还是少不了的。这次这事发生得急,于奇正自己都忘了那事了,一个人跑了过来。

    倪大虎知道后急得不得了,于是找到了阎本德。

    得知他们这个情况后,阎本德就把这边的地址告诉了倪大虎,于是就匆匆赶了过来。

    倪大虎大半生都在江湖上闯荡,可以说大风大浪见到过许多,这世上都没什么好让他害怕的。可当他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一点和害怕无关,就是江湖的直觉。

    一个病人。

    倪大虎看见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站在月光之下。荒山古道中间,孤独的抬头看天,一边看一边咳嗽,咳嗽的好像肺都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一样。

    那人飘飘白衣,披散长发,都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不停抖动。黑与白之间,漾起一阵阵诡异的波动。偏偏对比这么强烈的两个颜色,在这人身上又无比的和谐。

    萧索、冷清、寂寞!

    但这些都遮挡不住那人身上那股浓烈无比的血腥味。

    虽然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可就像刚从血池子里爬出来的一样,浓烈的血腥味距离十几步远时,就可以闻到。

792.遇到了一个病人

    倪大虎的右眼皮子接连跳了几下,眉头不自觉的挑了两下,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每次遇到真正的高手时,都会不自觉的挑眉头。

    虽然倪大虎都不知道这人是谁,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还没看见,但他知道,这人一定是个十分强劲的对手,而且此人对自己怀有异常强烈的敌意。就在倪大虎眉头挑起的时候,那人已经停止了咳嗽,转头看了一眼倪大虎,目光之中充满了迷茫、空虚和莫名的伤感。

    这一瞬间倪大虎也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二十多岁,眉目如画,竟比女子还俏上三分,只是一张脸在月光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形削瘦孱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可就这么一个看上去连喘气都费劲的人,就那么轻飘飘的一眼,却让倪大虎瞬间冷汗都下来了。

    这种眼神太可怕了,藐视生命、藐视万物、藐视天地!似乎一切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只不过是虚无,他随时挥一挥手,都可以带走他想带走的一切。

    倪大虎壮着胆子喊了一嗓子:“你是人是鬼?”

    他这么一喊,那人就忽然笑了,倪大虎从来没有想到,一个重病缠身的男人,笑起来会那么的好看,如果他是个女人,倪大虎会毫不怀疑的爱上对方。一笑羞花闭,群芳无颜色。

    随即那人就淡淡的来了一句:“这条路,只通往阎家坪。”

    虽然那人并没有正面回答倪大虎的问题,但这一说话,倪大虎还是马上断定了对方是人,胆气立即壮了几分,一点头道:“不错,我正是要前往阎家坪。”

    那人一摇头道:“我之前在阎家坪时,没见过你,所以你回去吧!”

    倪大虎一愣,这什么逻辑,没见过就让人回去?脱口就来了一句:“为什么要我回去?”

    那人又淡淡一笑,随即才悠悠然说道:“因为我不想杀了你,杀人,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倪大虎一愣,脱口而出道:“为什么要杀我?有人花钱买我的命?有仇?”

    那男子轻轻摇头,好像生怕力气用大了,再将自己摇昏过去一样,轻声叹息道:“没有仇,也没人花钱。“就算有人花钱买你的命,也请不起我?只是不许人进入阎家坪而已。”

    倪大虎忍不住笑了起来。

    病人也不在意,淡淡地说道:“你现在掉头离开,我就当没看见你。你再往前走,我就杀了你,就这么简单。”

    到了这个时候,一般的人应该是掉头离开,就算不走,也会问为什么不许人去阎家坪才对,可倪大虎却好像抓不住重点。直接笑了起来:“你说请不起你,意思是只要钱花到位,你还是可以请得动的,我这样理解对吗?”

    这次轮到那男子一愣,他也许没有想到倪大虎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还没来及做出反应,倪大虎已经伸出一根手指道:“一百两,放我过去?”

    那男子又是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来,但还是摇了摇头。

    倪大虎不等他说话,又一脸真诚的来了一句:“五百两。”

    紧接着又加了一句:“我说哥们,干脆我给你一千两,你连我在阎家坪的安全一并负责怎么样?”

    那男人脸上浮现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来,这世间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在面前这家伙嘴里说出来,就像一块钱那么容易,可见是真的不缺钱。可他也并不是钱能收买的,他如果想要钱,一千两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倪大虎的举止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当下就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阎家坪?”

    倪大虎满脸无所谓的表情笑道:“你这话问的,太有意思了,我兄弟在那遇到事了,我能不去嘛!”

    那男子脸上微笑更甚:“为了兄弟,如果连命都得搭上呢?”

    倪大虎一拧脖子道:“那也值得!兄弟就是兄弟,能死一块也是福气。”

    那男子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嘲讽来,说道:“你这样为你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你兄弟可能不是这样想的?也许你在他眼里,根本就一文不值。”

    倪大虎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要想干架,咱们就来,杀得了我是你本事,杀不了我就让我过去,不许侮辱我兄弟。我的兄弟我清楚。”

    那男子脸上的嘲讽,渐渐凝固了起来,又一抬头看天,缓缓说道:“真羡慕你们啊!能有这么好的兄弟。”

    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却对他提不起杀心来。也许在倪大虎的身上,有着自己一直渴望而不得的东西存在吧——比如兄弟。

    倪大虎这时却喊道:“你要还不同意,你就跟我一起去阎家坪,到了之后,你让我看见我兄弟,咱们再比划比划,你看怎么样?我这大老远来的,你不让我看一眼,万一我干不过你,死不瞑目啊!”

    那男子略一沉吟,竟然真的一点头道:“好!我就带你去阎家坪,不过我有个条件。到了阎家坪,见到了你的兄弟,如果你兄弟和你一样,把你看的比钱重要,我就饶了你们,如果他更看重钱,你要亲手杀了他。”

    倪大虎想都没想,直接就来了一句:“成交!”

    两个字一出口,就大踏步走到那男子身边,手一伸就向那男子肩头上搭上,笑道:“你输定了,咱们再赌大一点,如果我兄弟能够拼死维护我的话,你得保证我们俩在阎家坪的安全,敢不敢?”

    那男子眉头微微一皱,身形一闪,就躲了过去,没让他勾肩搭背,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这个我做不到,这次回来,我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离开,都不知道,拿什么保护你们?”

    倪大虎哈哈一笑道:“放心吧!不行我保护你!”

    说完大踏步往前走去。

    那男子诧异的看了看倪大虎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来,从来没有谁对他这么说过话。包括自己的父亲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像看怪物一样。可前面这个年轻的家伙,说出我保护你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却是极其真诚的。

    这些年来,他所处的环境之中,除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就是冰冷的杀戮,血腥和仇恨,几乎贯彻了他所有的岁月,反倒是在今夜,在这个逗比青年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温暖。这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立即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他很想看看,这个家伙口中所谓的兄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阎家坪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天才少年,一向冷酷无情的萧冷秋,竟然会跟在一个青年身后飘然而行,要知道在阎家坪,除了他父亲萧龙山,谁都不敢走在他前面。阎家坪的人甚至将和他走在一起,称呼为与死神同行。

    倪大虎却根本就没当回事,一边走一边不停回头和萧冷秋闲扯,扯的没头没脑,东一句西一句,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于奇正展开。

    这些事却引起了萧冷秋极大的兴趣,这是他所没有触及过的生活,原来人生还可以这样过?

    倪大虎当然不知道,他的这次前来,不但会改变整个阎家坪的格局,还彻底改变萧冷秋的命运!

    于奇正并不知道倪大虎已经进山了,一个人躺在木板床上辗转发侧,睡不着啊。

    这刚到阎家坪,就遇到了各种凶险,吃个宴席都差点将命丢了,哪里还有心思睡觉。一直到了半夜两三点,于奇正愣是没有一点困意,越琢磨越想不明白,越想不明白越琢磨。

    正在钻着牛角尖,忽然外面响起了啪的一声响,听这声音,好像是一个小石头从院墙外面抛了进来。

    于奇正没有出声,而是一翻身,悄悄的下了床,一闪身就到了窗边,一伸手点破了窗户纸,将眼睛贴在上面往外面看。

    一道人影从院墙之上一翻而入,悄无声息的落在地面之上,身形立即一矮,蹲在地上左右张望,显得十分警慎。

    虽然蒙着面,可这人身形一入眼,于奇正马上就认了出来,这人竟然是陈瞎子!更离奇的是,陈瞎子竟然不是瞎子,一双眼睛在月光之下精光四射,只怕比年轻人都好用的很,而手中那跟青竹杖则还在,只是不再用来点地了,而是像根竹鞭一样的握在手中。

    于奇正彻底呆住了,这个村子太古怪了,每一个人,都有着一些不可被外人知的秘密,就连瞎子也是伪装的。

    陈瞎子夜里翻墙进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已经急不可耐,现在就要来杀了自己?于奇正害怕了,如果陈瞎子真要杀了自己,只怕自己还真不是对手,他可是亲眼看见,陈瞎子随手一挥就将一只老鼠刺杀在墙角下的,那精准度、那力量,绝对不是自己挡得住的。

    随即陈瞎子身形一起,像只狸猫一般灵敏,瞬间到了虚掩的后屋门口,抓住一扇门板,往上一提,这样再转动就没了声响,随即轻轻将门开了一条缝隙,一闪身就进了后屋,全程悄无声息。

    于奇正也悄悄从窗户转移到了卧室的门边,顺着门缝往外看去,眼见陈瞎子像个幽灵一般进了后屋正堂。一进正堂,就侧耳听了一下。

    于奇正一惊,知道陈瞎子听力极好,立即悄悄后退几步,坐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来。不打呼噜正常,但如果连呼吸都没有,反而会弄巧成拙,引起陈瞎子的怀疑。

    呼吸声一入耳,陈瞎子明显松了口气,身形一闪,就到了卧室门口,手掌一翻,顺着门缝插进来一根极细的小管子来,小管子往里面直冒白烟。

    于奇正急忙屏住呼吸,同时口中呢喃了一句,好像在说梦话一般。这一招成功的骗过了陈瞎子的耳朵,收了管子,他这边管子一收,那边于奇正已经悄无声息的下床,又凑到了门缝边,屏气观看。

    那陈瞎子直奔靠墙的条案,一纵身,就跳了上去,身形一站定,手一伸就用青竹杖将挂在墙上的那幅观音画像给挑了下来。

    于奇正顿时一愣,这什么意思?半夜偷画来了?一幅画至于嘛?钥匙在他手里几十年了,想要画像的话,之前完全可以直接取去,现在来偷,万一被发现多丢人啊!刚想到这里,那陈瞎子已经一伸手从腰间取下了一把钥匙,往原先挂有观音画像的墙壁上插去。

    于奇正又是一愣,那墙壁就是青砖墙壁,根本就没有孔洞之类的,陈瞎子将钥匙往砖墙上插干什么?难道说这老家伙也有梦游的毛病?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他大开眼界!

    陈瞎子手中的钥匙,竟然直接插进了一块青砖之内,随即一旋一拧,那面被封死的墙壁,忽然咯咯一阵响,缓缓沉了下去。

    沉下去六分之一,才停了下来,墙壁上方直接露出一条四十公分左右的缝隙来。

    陈瞎子翻身跳下条案,闪身到了墙壁之前,将青竹杖反手插在腰间,双手贴在墙壁之上,就像一只硕大的壁虎一般,直接爬了上去,转瞬到了缝隙之处,一翻身就钻了进去。

    于奇正傻眼了,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可陈瞎子一翻进去,隔壁就闪起一道亮黄色的光芒来,从缝隙中透了出来。

    亮光一起,陈瞎子的咒骂声就响了起来:“死老太婆,阎其修死了也不让我得到是吧?你信不信我让你们阎家断子绝孙?”

    没有回应。

    陈瞎子随即又说道:“我不敢?将我逼急了,你看我敢不敢?这一天该知道的我已经全知道了,阎家可就剩这一根独苗苗,你再不把封印打开,明天他就会死在阎家坪!何况,阎家的小子狗屁不会,就是个棒槌,阎其修根本就没准备让阎家的人接班,你又何苦这般维护阎家?你可别忘了,当年就是阎其修抛弃了你,亲手将你锁在这里的!”

    陈瞎子似乎在自言自语,但于奇正却知道并不是。

793.仅留一小孔出入

    那个神秘的女声说话时,要不想别人听见,别人就算长了顺风耳也是听不见的。

    但陈瞎子的话,于奇正却听的一清二楚,这家伙大概以为于奇正已经被迷昏睡死了,所以说话一点没有顾忌,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就他这两句话,于奇正已经总结出两点,第一,陈瞎子觊觎的是墙壁内东西,为了得到这个东西,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去要挟那神秘女人。

    第二点,那神秘女人和阎家一定存在着某种很特殊的关系,不然陈瞎子不会用自己去要挟对方,但偏偏这个神秘女子又是被爷爷亲手锁在里面的,这让奇正很是想不通。

    刚琢磨到这里,那陈瞎子已经恨声道:“好!那我就让你看看,我陈怀忠敢不敢杀阎家的人,到时候你别后悔!”

    一句话说完,沉默了片刻,就嘿嘿冷笑道:“这就对了,交给我一了百了,再也不会有人为难那小子了。”

    一句话说完,一阵窸窣之声响起,随即就见陈瞎子又翻墙而出,只是怀里却鼓鼓囊囊,似乎揣了什么东西。

    他真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于奇正没有敢出声,如果那神秘女人都不得不屈服,而将东西给了他,那自己这个时候出声实际上等于找死。

    于奇正眼见陈瞎子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翻了出来,跳上条案,将那钥匙取下,挂上观音画像,让那堵墙恢复原状,随即出了门。

    见他翻院墙而走,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他在乎的并不是那东西的价值多少,而是陈瞎子这种行为,就像狠狠的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那女声道:“孩子,你看到了吗?“

    于奇正黯然点头道:“看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回来。”

    那女声轻笑道:“拿回来?你凭什么?你就只能算是他们的一张牌了。明天还是离开这里吧!阎家坪对你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你不适合在这里生存,这里没有规矩,没有王法,只有拳头够硬,才有说话权,这是唯一的准则。”

    于奇正突然咧开嘴笑来了一下。

    女声继续说道:“其实我看到你的时候,已经明白阎本德的意思了,他并不想让你卷入其中。但这么做又觉得愧对列祖列宗,所以才玩了这么一手。给了你两条路让你自己选,你选哪一条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于奇正突然感觉有点迷惑,自己和阎本德非亲非故,为什么会这样?

    那女子的声音继续响起:“但我知道他是不希望你选这一条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句话都不交代了。”

    于奇正迷上眼,去想这些话的意思。

    女子继续说道:“你走吧!远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甚至连想都不要再想起,将这一段记忆,彻底从你脑海中抹除,这样你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远离是非险恶。不离开的话,陈瞎子他们即使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于奇正忽然笑了,一边笑一边缓缓挺直了胸膛,拉开了卧室的门。

    走到那堵墙之前,一伸手搭在了墙壁之上,沉声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和阎家是什么关系,但我一定不会退。”

    语气坚毅,掷地有声。

    那神秘女子似乎愣住了,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于奇正也没再多话,他心中的热血,在刚才的瞬间被点燃,原先一直想逃避,就在刹那之间恍然醒悟,该是自己的宿命,怎么逃都逃不掉。既然逃不掉,那为什么不挺直了脊梁?

    主意一定,于奇正反而轻松了,立即上床睡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有人砸门,才将他吵醒。

    门一开,那胖妇人正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一看见于奇正立即催促道:“快!收拾收拾,我送你离开!”

    于奇正一见,立即笑道:“我为什么要离开?”

    那胖妇人急道:“我父亲要你去捣毁食蛊鸟的鸟窝,别的不说,那两只食蛊鸟就会要了你的命。何况父亲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一定不止这一一点手段,你再不离开,真会没命的。”

    说完好像生怕于奇正不明厉害似的,又补充了一句:“食蛊鸟是一种恶鸟,体型如雁,攻击性极强,由于一出生就以毒虫为食,鸟喙与爪尖布满剧毒,昨晚你之所以没事,就是因为我给你的那些蛋,就是食蛊鸟蛋。”

    于奇正一点头笑道:“我知道!谢谢你!”

    那胖妇人愣住了,脱口而出道:“那你还不跑?”

    于奇正脸上漾起一丝自信的微笑来,笑道:“我为什么要跑?你先回去吧?告诉陈爷爷,我一会就到。”

    一句话说完,转身去拿洗漱用品,留下胖妇人一个人目瞪口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才一夜没见,于奇正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但于奇正不肯走,她也没法,只好牙一咬转身回去了。

    其实于奇正心里还是没底,但事情已经到了头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死也得死得硬气点。何况自己昨夜已经将计划盘算了好几遍,一个食蛊鸟窝,应该还不是问题。

    等于奇正洗漱完毕,一奔直就去了萧龙山家。

    萧龙山早就准备好了蓑衣和锅盖,农村用的都是大铁锅,锅盖是木板制作的,面积不小。

    于奇正又找了根绳子,直接将锅盖固定在自己脑袋上,再将蓑衣披好。随后让萧龙山先去河边等他。

    萧龙山也被搞糊涂了,这头顶锅盖身披蓑衣的是要干啥?但萧龙山也是沉得住气的人,愣是没问,自己去了河边等候,想看看于奇正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龙山和陈瞎子是对立的,所以陈瞎子设计害于奇正的事他并不知道,一直以为于奇正搞的这些动作,是阎老太爷交代的。于是也就没多怀疑,而这正好给了于奇正一个可钻的空子。

    于奇正出了萧家,等萧龙山走远,直往陈瞎子家,一进门,陈瞎子就是一愣,随口问道:“你怎么这身装扮?”

    他是装瞎的,不然他一个瞎子就算听力再好,也不可能听出人家穿了什么。所以说不管怎么伪装,都一定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就是这个理。

    好在于奇正已经知道他的底细,并不惊奇,呵呵一笑,脸上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来,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出门的时候遇上萧大爷了。他一听说我要来帮你捣鸟窝,二话不说就将我拉回去了,非要我这般穿戴,看着真是别扭。”

    陈瞎子面色一沉。

    于奇正继续笑着说道:“对了,萧大爷还说,让我快点把鸟窝捣了,然后到河边去找他,他有要紧的事要告诉我。咱们就不耽误时间了,这就开始吧!”

    陈瞎子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恼怒之色,心中暗骂:“好你个萧龙山,竟然敢坏老子的好事,也罢!你以为弄个破锅盖蓑衣挡着就没事了,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为什么陈瞎子这么生气呢?

    自从阎其修离开了阎家坪,萧龙山仗着萧家有个萧冷秋,就一直压着他一头。

    现在于奇正又故意玩了这么一手,让他以为萧龙山在坏他的事,由不得他不恼火。

    何况他自以为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破解其中奥秘,只是早晚,用不着再看萧龙山的脸色了。

    一想到这里,陈瞎子立即暗下歹心,决意要置于奇正与死地。

    既然于奇正要现在就开始,正合他心意。一转身就拿起一根青竹竿,长约五六米,一转手就递给了于奇正。

    于奇正正要伸手去接,那胖妇人忽然冲了出来,一把抓住那青竹竿,脱口喊道:“爹......”

    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但脸上全是哀求之色。

    于奇正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感动。他已经知道胖丫之所以处处维护自己,是因为阎老太爷之前救过她的命。从自己进入阎家坪以来,对自己表达出最大善意的,好像只有这个胖妇人。

    至于段家,虽然父亲和那神秘女子都说可靠,可到现在为止,自己屡遭凶险,却并没有见到他们出手相助的意思。

    一个村的大老爷们,个个道貌岸然,最仗义的反倒是个丑陋不堪的胖妇人,这也未免有点太讽刺。

    但那胖妇人的手刚抓到青竹竿,就忽然浑身一颤。她猛的手一松,将手往身后一背,面色顿时变的一片苍白,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又颤声来了一句:“爸......”

    陈瞎子面无表情,沉声道:“你身体不舒服,回房里吃颗药,休息一会吧!白瓶蓝塞的那瓶就是。”

    那胖妇人脸上肥肉直抖,显然在承受剧烈的痛苦,即使这样,还对于奇正递了个眼色,才转身回房。

    她已经尽力了。

    于奇正一见就明白了,刚才胖妇人想抢竹竿时吃了亏。

    虽然怎么吃的亏于奇正看不出来,但应该一下被伤的还不轻。脸都变色了,很有可能是中了毒。

    陈瞎子毕竟是她父亲,还是告诉了她解药所在。

    同时自己也暗暗心惊,胖妇人是故意以身作则,告诉自己那竹竿上也有问题。

    要不是她抢先一步,自己势必已经中招了,当真是防不胜防。

    既然已经知道了,当然不能吃这个亏。当下一伸手就将旁边洗衣盆里的一件衣服拿了起来,也不管陈瞎子什么反应,直接撕成了两半,将双手一缠,伸手就接过了竹竿。同时口中笑道:“陈爷爷,这个鸟窝被捣毁之后,应该不会再重搭起来了吧?”

    他此举实际上也是在向陈瞎子宣示,你别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愿意揭露你,那句话更是话中有话,意思就是别再有下一次了,相信陈瞎子一定听得出来。

    陈瞎子面色越发的难看,一点头道:“嗯,不会了!”

    这话当然不能信,不过经历过这一次,陈瞎子就要交出钥匙了,应该有所收敛。

    所以于奇正也没揭穿,一笑伸手接过竹竿,抬头看向了院子中间的大槐树。

    这大槐树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粗如成年人腰身,高度倒还不算高,只是枝叶分布极大,就像一个巨大的蘑菇一般,几乎将陈家的整个院子都遮挡住了。在主枝的最上方,有一个巨大的鸟窝,目测上去,只怕宽度能有一米左右,看来这食蛊鸟的体型还真不小。

    于奇正检查了一下锅盖蓑衣,收拾妥当,大步走到树下,手一伸将竹竿往上一捅,哗啦一下就将那巨大鸟窝捣了个洞,鸟窝一捣开,就响起两声鸟儿戾鸣,同时头顶锅盖之上,不断响起落物之声。

    于奇正心中暗暗发冷,得亏自己偷听到了陈瞎子的诡计,不然的话,现在估计已经完了。

    听这落物之声,这毒针就像洒水一般,既密又多,自己万万躲闪不及。

    刚想到这里,头顶忽然风声骤起,紧接着就觉得头顶锅盖之上一重,随即响起一阵叼啄之声,应该是那食蛊鸟对自己发动了攻击。

    于奇正头顶锅盖自然不惧,任由那鸟儿叼啄。

    那食蛊鸟叼啄锅盖哪能有效果,身形一飞起锅盖一轻,于奇正立即仰头又是几下,将那巨大的鸟窝彻底捅散。

    于奇正心中暗暗得意,眼见就能躲过一劫,而且自己还特意将萧龙山抬了出来,谅陈瞎子也不敢不交出最后一把钥匙。

    只要钥匙一到手,自己抽身就走,待自己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再慢慢和这帮人算账。

    刚想到这里,他手中的青竹竿之上,忽然弹起了一道青光,嗖的一下,已经到了于奇正的手腕之上。

    于奇正顿时一惊,刚才胖妇人以身做则让自己明白这青竹竿上也有古怪,自己已经用破衣缠手,避免了手掌与青竹竿的接触,可没有想到青竹竿上的东西竟然是个活物。

    定睛一看,是一条只有香烟粗细的小蛇。

    长却有四十公分,浑身呈竹青色,原先藏在青竹竿之内,仅留一小孔出入。

794.可以信赖的人

    自己疏于观察,根本就没看出来,现在一动,疾若闪电,虽然看见了,却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那小蛇瞬间缠上了于奇正的手腕,三角形蛇头嗖的一下扬起,猩红的蛇口一张,作势欲咬。

    于奇正一见,魂儿都吓飞了,瞬间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于奇正已经知道这竹竿上的古怪就是这条小蛇了,心中暗暗懊恼,胖妇人已经做出示范了,自己还是上了当。

    太大意了,跟这帮成了精的老江湖斗,不应该耍小聪明的。论心眼,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

    这下好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受制与这青色小蛇,陈瞎子断然不会放过自己。从刚才胖妇人的反应上,就可以看出来这蛇毒剧烈无比,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那陈瞎子忽然惊叫一声:“哎呀,有蛇!”

    他不说话还好,那蛇也没动。一句话出口,那青色小蛇就嗖的一下,一口对准于奇正的手腕就咬了下去。

    这一口咬了个结实,于奇正顿时就觉得手腕一阵酥麻,大吃一惊。

    要知道毒性越是剧烈的蛇,在被咬中的那一瞬间,疼痛感就越小,反而是麻木的感觉更强,因为毒液瞬间已经使神经发生麻痹的现象。

    但于奇正骨子里的那股狠劲,却也被彻底的激发了出来。直接一松手丢了竹竿,一把抓住那青色小蛇的脑袋,一用力就给扯了下来。

    就这么捏在手里,用那只被蛇咬了手向陈瞎子一伸,沉声道:“陈爷爷,鸟窝也捣了,要没什么事的话,那把钥匙是不是该给我了?”

    于奇正这个时候已经抱定了鱼死网破的心理,就死都不向陈瞎子低头,你不是千方百计的不想交出钥匙吗?我非让你交出来,不但要让你交出来,我还全拿去送给萧龙山!

    以萧龙山的深沉,如果得到了六把钥匙,一定不会放过陈瞎子的。

    而陈瞎子也不会眼看着萧龙山称霸,两人之间必定会引发一场龙争虎斗。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萧龙山似乎实力更强劲一点,如果萧龙山能杀了陈瞎子,那也算为自己报仇了。

    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开口说自己被蛇咬了的,一旦说出口,就等于给了陈瞎子一个机会。

    陈瞎子一定会以这个为借口,来要挟自己交出其他的五把钥匙,而于奇正是宁死也不会这么做的。

    当然这里有赌气的成分在,毕竟于奇正这个人平时比较随意,可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立场却异常坚定。就算豁出自己一条命去,也不愿意让陈瞎子这种卑鄙小人得逞。

    可这句话刚说出口,手腕之上就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而且这种疼痛感还在迅速的随着手臂而上,就像有一道岩浆顺着经脉游走一般,所到之处火烧火燎的疼。

    于奇正一颗心迅速的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是蛇毒发作了,怪不得之前胖妇人脸上的肉都疼的直颤,敢情这疼痛真的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但于奇正却咬紧牙关,连吭都不吭一声,他可不愿意在陈瞎子面前示弱。

    陈瞎子顿时愣住了,昨天的于奇正还不是这样,没有想到仅仅一夜的时间,于奇正竟然会变得如此坚毅,这倒是大出他的意料。

    而且于奇正现在直接撕破脸开口索要钥匙,反倒让他骑虎难下了。

    这钥匙还必须给,不给还不行。

    要是不给的话,那等于是对其余五人宣战。

    虽然李塞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可其余四个联手,自己也对付不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这小子已经中了蛇毒也活不了多久。

    等他死后,按照惯例,钥匙还是会分给六人保管。

    现在也没人知道自己已经取得了那东西,等以后参悟透了,再一把一把的收回来就是。

    一念至此,那陈瞎子就伸手从腰间解下了钥匙,直接递向于奇正道:“钥匙自然是要给的,这可是六门信物,你可得保管好了。”

    于奇正此时已经疼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就在片刻之间,毒液已经游走全身。

    现在他的每一寸经脉里都像火烧一般疼痛,全身肌肉都忍不住的痉挛,牙齿咬的咯嘣嘣响,眼珠子都红了。

    即使这样,于奇正仍旧强忍巨疼,一把接过钥匙来。

    本来还想将会把钥匙全交给萧龙山的事说出来,好让他们俩尽快争斗,可硬是被疼的说不出话来,喉头一阵咯咯做响,嘴巴愣是张不开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人影从屋里冲了出来,人影一出现,陈瞎子就面色剧变,脱口而出道:“不要!”

    可那人影根本就没理他,一阵风般就掠到了于奇正面前,一伸手就捏住了于奇正的下巴,手指一带力,直接捏开了于奇正的嘴,另一只手往前一送一弹,一粒红色丸丹已经弹进了于奇正的口中。

    这时于奇正才看清楚,出手的正是那胖妇人。

    顿时心中一阵感激,不用问,那胖妇人刚才也是被那小蛇所咬。她毕竟是陈瞎子的闺女,所以陈瞎子告诉了她解药在哪里。现在见于奇正也被毒蛇所咬,拼着违背父亲,还是将解药给于奇正服下了。

    那胖妇人一将解药给于奇正服下,那陈瞎子陡然就像疯了一般扑了上来,一边扑向于奇正一边嘶声喊道:“快吐出来!”

    可那解药就是一粒小丸而且入口即化,等陈瞎子扑上来时,已经化完了。

    于奇正就算想吐出来,也吐不出来了。

    而且那胖妇人更是手一推一送,就将于奇正推向了门口。她深深的看了于奇正一眼,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极其酸楚的表情来,随即对于奇正喊道:“快走,去找段爷!”

    几个字一出口,一转身双臂一展,噗通一下就跪在了飞扑而至的陈瞎子面前,悲声叫道:“父亲,孩儿当年身受救命之恩岂能不报?就请父亲成全。”

    于奇正一见陈瞎子表情狰狞神态癫狂,心里忍不住有点害怕。

    趁着陈瞎子被胖妇人这么一拦,立即拔腿就跑。

    陈瞎子被胖妇人死这么多年来父亲与阎爷明争暗斗,女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如今这样也好,我们陈家,再也不欠阎家的了......”

    说到这时,那胖妇人声音渐小,到了最后,几不可闻,身体软软的瘫在陈瞎子怀中,口角鼻腔之中,已有鲜血流出。

    陈瞎子怀抱女儿逐渐瘫软的身体,陡然昂头发出一声惨嘶,声如伤狼。死抱住,一时竟然无法挣脱,倒是那两只食蛊鸟则不断追着啄击。

    于奇正身影一消失,陈瞎子也愣住了。

    一双满是白眼珠子的眼睛之中,忽然显露出瞳仁来。随即老泪纵横,一把抱住那胖妇人痛哭失声:“傻孩子!傻孩子啊!那药就一颗了啊!就剩了一颗啊!”

    胖妇人脸上却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来,缓声说道:“父亲,我知道的,当我看到瓶子里只有一颗药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

    于奇正当然不知道这药丸就一颗,更不知道胖妇人用自己的命救了他,抓着那条小蛇,一路狂奔而走,他并没有去找段兴旺,而是跑向了小河边,他准备先去找萧龙山。

    为什么要先找萧龙山呢?那两只食蛊鸟还跟着他呢!

    他想借萧龙山的手杀了,这样一来,就算萧龙山不想和陈瞎子起纷争,陈瞎子也不会放过萧龙山了。

    于奇正就是要挑起他们之间互相争斗,虽然身怀六把钥匙,可大家都只将他当成一块肥肉,要想与他们周旋。

    因此第一件事就是挑起他们之间的纷争,让他们互相牵制。可这两只鸟儿十分讨厌,一路不停追啄,木锅盖被啄的咚咚直响。

    更要命的是,于奇正跑到河边的时候,却并没有看见萧龙山。

    这下于奇正傻眼了,原先计算好的事情,忽然出了个纰漏。

    萧龙山不在,谁替自己除了这两个该死的鸟?

    也是凑巧,于奇正一眼看见了河边不远处有块玉米地,地梗上站着个草人。

    急中生智之下向那草人跑去,一边用一只手解开了身上蓑衣和固定头上锅盖的绳子。

    眼见到了草人旁边,于奇正将手中的青蛇奋力抛向远处。

    青蛇一起,那两只食蛊鸟果如于奇正所料一般,齐鸣一声,一起展翅疾掠,向那半空中的青蛇掠去。

    于奇正就趁这个空档,急忙将蓑衣个锅盖固定到那草人头上,随即一头钻进了玉米地里。

    那两只食蛊鸟天生就嗜食毒物,青蛇之前藏身在竹竿之内,它们无法捕食,后又被于奇正抓着一路狂奔,现在终于被甩了出来,两只食蛊鸟哪肯放过?

    转瞬之间,齐齐掠至。其中一只抢先追上,半空之中一下叼住青蛇。

    不等青蛇回头去咬,另一只鸟儿也到了,一口叼住蛇头,两只食蛊鸟利爪齐起,一爪直接切断,一头一尾,分别吞食了下去。

    这时于奇正已经钻进了玉米地里。

    玉米全都一人高,于奇正一藏进去哪里还看得见?

    何况有那草人当了替身,那两只食蛊鸟吞食了青蛇,再飞回来,一起落向了草人头上的锅盖,咚咚啄个不停。

    于奇正顿时松了一口气,到底是畜生,这般轻易就骗了过去。

    不过还是不敢轻易露头,一直藏在玉米地里,足足藏了半个时辰左右。

    那两只食蛊鸟大概啄得累了,才纷纷展翅飞了回去。两只食蛊鸟一走,于奇正刚想出来透口气。

    玉米都一人多高,密不透风,这半个时辰可将于奇正闷坏了,热的一身都是汗。

    可就在于奇正刚一露头之时,忽然呱呱两声,如同牛鸣一般的巨声响起。于奇正顿时一愣,自从到了这阎家坪,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没少过,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警觉性。

    当下立即又将脑袋一缩,继续藏身在玉米地里,想看看究竟又是怎么回事?随即就看到从河里跳出来许多青蛙。

    这些青蛙一开始还是一只一只的往外跳,但很快就越来越多,都成片成片的往河岸上跳。

    片刻之间,整个河岸上到处都是青蛙。

    一片片一堆堆,大的有如拳头,小的仅如弹子,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于奇正都看傻眼了,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次青蛙,何况还是这么多的青蛙?

    这些青蛙上岸之后,就开始跳跃着移动。但并不是那种毫无目的性的移动,而是十分明确的,依次而排列沿着河岸线,一排又一排,整整齐齐的排列成了十来排,每一排都有十来米的长度。

    这场面太震撼了。

    成千上万的青蛙,排列成整齐的队伍像行军打仗一样,任何人看了只怕都会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于奇正自然也不例外,一张嘴都合不拢了。就在这时,那些排列成队形的上万只青蛙,一起出声鸣叫,呱的一声响起,气势万千,竟然如同千万军士厮杀之前,齐声暴喝助威一般。

    而那些青蛙所向的方向,竟然就是于奇正藏身之处。

    于奇正顿时一愣,这该不会又是陈瞎子的手段吧?

    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又是蛇又是鸟,现在又捣鼓出这么多青蛙来,这些邪门手段,当真防不胜防。

    刚想到这里,就在于奇正的身旁大约两米之处,忽然也响起了一声微弱的蛙鸣来,呱呱两声,就没了声息。

    这两声蛙鸣一起,顿时不得了了,那些青蛙疯了一般向前跳跃而来。

    而这两声蛙鸣,也引起了于奇正的注意。

    他站起身来,往旁边一看,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

    只见距离自己两米之处,一只拳头大小的金色青蛙,正被一条粗如儿臂的大黑蛇死死缠住,四肢都被缠的伸直了。

    那大黑蛇正准备从脑袋开始,将那金色青蛙给生吞了下去。

    不知道怎么的,于奇正一眼看见那被大黑蛇缠住的青蛙,心里莫名一阵悲伤。

    这青蛙和自己多么相象,面对大黑蛇这种强大的天敌,根本无力反抗。而自己面对阎家坪这些人,也是形同鱼肉。

    不同的是,人家还有无数的青蛙赶来救助,自己现在却连一个真正可以信赖的人都没有。

795.等你成了大门主

    一想到这里,脑子一热三步就到了近前,手一伸就抓住了那大黑蛇的脑袋,一捋一提就给提了起来。

    那金色青蛙趁机脱身而出,陡然发出一声牛鸣般的叫声,一跃而起,足足有一米多高,直接化作一道金光,落在了地埂之上。

    这只金色青蛙一逃脱,就呱呱连鸣连声,那些正在疯狂赶来的青蛙一听见蛙鸣之声,立即纷纷停下,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于奇正彻底看傻眼了,青蛙难道也有蛙王之说?

    刚想到这里,那只金色青蛙又猛的一跃而起,这一次竟然跳起有两米左右,直接落在了于奇正的肩头之上。

    金色青蛙一落在于奇正肩头,立即又是呱呱两声。

    河岸边那上万只青蛙也一起呱呱鸣叫,随即一起对着那只金色青蛙所在之处伏下身来,如同朝拜一般。

    那些青蛙朝拜之后,纷纷转身跳跃而走,上万只青蛙片刻之间消失与河水之中,一切恍然如梦。

    若不是那只金色青蛙尚蹲在于奇正肩头,手中还抓着那条黑色长蛇,于奇正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见的一切是真的。

    那只金色青蛙一跃而下,对着于奇正呱呱两声蛙鸣,似在答谢于奇正救命之恩。随即也转身跃走,到了河边凌空一跳,落入河水之中,随即不见。

    于奇正手提黑色长蛇,愣了半晌才缓过劲来,只能感叹自己孤陋寡闻。

    此次之行,虽然凶险,却也收获无数,眼界大开。

    随即低头看了看那黑色长蛇,那长蛇脑袋被他抓在手中,身子倒缠在他手臂之上,纠缠的力道才叫不小。

    蛇身上的黑色鳞甲,闪着一股妖异的光泽,看起来也甚是恐怖。

    自从被青蛇咬过之后,于奇正对蛇就有一种莫名畏惧。

    正准备随手抛了,忽然一个人声笑道:“别摔!你要是不要这蛇,可否给我?我可是好久没吃过这么肥美的蛇了。”

    于奇正顿时一愣,急忙转头去看,却见一圆胖老者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正嬉皮笑脸的看着于奇正笑,却是那俞士杰。

    于奇正转头看了看玉米地,又看了看河水,脱口而出道:“俞大爷,您什么时候来的?”

    俞士杰满面堆欢道:“我早就在了,你被两只食蛊鸟追出村来的时候,我就一直跟在后面,该看见的全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看见了。”

    他这么一说,于奇正面色就一变。心中暗骂看见了也不出手,分明是不愿意得罪陈瞎子,好狡猾的老东西。

    当下就面显不悦,沉声道:“俞大爷倒是沉得住气。”

    这句话听着是夸人,实际上却是讽刺那俞士杰没有出手驱逐那两只食蛊鸟。

    俞士杰老油条了,那会听不出话里有话,当下就嘿嘿一笑道:“不是沉得住气,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解决。”

    一句话说到这里,忽然看了一眼于奇正,继续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连两只食蛊鸟都摆不平,我又何苦为了你去得罪陈老大,天师一门,人才辈出,阴阳奇术,符咒异物,手段高超,层出不穷。我何必去得罪?”

    于奇正一句“不要脸”差点脱口而出。

    老家伙继续说道:“好在你自己没用别人出手,也解除了危险,虽然手段丢人了些,却也足见你心思聪敏。”

    于奇正一听就愣住了,什么天师一门?难道说之前胖妇人所谓的门主,就是指天师门?

    偏偏自己还不能问俞士杰,这一问不就全露了吗?

    若是让他们知道于奇正连具体的来龙去脉都不知道,那以后更不会将他当回事了。

    更重要的是,听这俞士杰话里的意思他是帮着自己的?这有可能吗?

    在持有六把钥匙的六个老头之中,这个俞士杰看上去最是圆滑,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刚想到这里,俞士杰已经到了近前,忽然将手一伸,疾速如电,劈手就将于奇正手中的黑色长蛇夺了过去。

    速度之快,于奇正都没看清楚他怎么出手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手中的蛇是怎么被夺走的。

    俞士杰则举起黑蛇,嘿嘿笑道:“这可是上等美味,天暖毛孔开,山间风湿大,从此时开始,最容易招风惹寒,用蛇肉入汤,可拒风寒,而且鲜美可口,食之难忘啊!“

    于奇正可没心思和他说这些,可这老头似乎说上瘾了,继续叨叨着:“尤其是这种蛇,此蛇名为铁骨黑蟒,是此山独有之物,钢骨铜皮,甲坚逾铁,一年一蜕,一蜕一尺,这条铁骨足有一米挂零,那也得三年多方能长成,也算难得了。”

    这下于奇正倒是有点兴趣了,睁着眼看着俞士杰。

    俞士杰继续说道:“不过传闻有生长数百年者,可盘山而上,蛇首摆与山峰之巅,蛇尾尚拖与山脚之下,化为黑龙,驻守此山,只是从未有人见过,传闻多夸大其词,未必可信,也未必不可信。”

    于奇正笑了笑,也不接话。

    俞士杰沉声道:“此蛇浑身黑甲,刀枪难入,唯一要害命门,就在腹下,有一条细细的白线,从额下直至粪门,以刀插入,一挑到尾,肚破肠流,取心肝去脾胆,方能杀死,你记住了吗?”

    于奇正一听都乐了,自己又不喜欢吃这玩意,要记住这些做什么?

    刚想说话脑海之中忽然一激灵,忽然想到了关于龙王庙的传说,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个俞士杰,是在教自己怎么杀死铁骨黑蟒!

    他为什么教自己这个?难道说真的有黑龙的存在?自己还会面对那种恐怖生物?

    但不管怎么说,这俞士杰是一番好意,当下就一点头道:“俞大爷博闻广识,奇正记下了。”

    俞士杰见于奇正似乎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点头笑道:“孺子可教。记下就好!”

    说到这里,忽然面色一变,满面严肃道:“孩子,如今你已经聚齐了六把钥匙,肩头责任重大,凡事千万三思而后行啊。推算时日,从阎老太爷封六芒,藏天书,离开阎家坪时算起,一晃眼已过去二十有四载。轮回之数为十二正好两个轮回,近日我曾与萧龙山多次交流,他观天相,我看风云,天意难测,凶光大盛,只怕这一次,阎家坪难逃劫数。”

    于奇正也知道现在才算是到了正题,急忙仔细听着。

    俞士杰说道:“双肩担道义,铁骨镇风尘。希望你能尽力化解此次劫难,千万不可取天书,解六芒,打开地狱之门,放出妖异生灵,否则生灵涂炭,万劫不复!如能做到,六部六门徒子徒孙,皆感激不尽。”

    于奇正直接听傻眼了,脱口而出道:“俞大爷,你说的这些,我完全不明白啊!”

    俞士杰听于奇正这么一说,双目之中陡然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他又看了于奇正一眼,一转身就走,边走边喃喃自语道:“阎兄,但愿这一次你没有做错......”

    俞士杰一走,留下于奇正一个人直发愣。

    这老头忽然冒出来,说几句话莫名其妙的话又走了。

    这就将原本于奇正已经像一团乱麻一般的脑袋,直接捣鼓成了一团浆糊。

    不过有一点于奇正听出来了,似乎这俞士杰才是阎老太爷的心腹。

    可问题是阎本德却说只能相信姓段的又是怎么回事?

    从目前来看,阎家坪区区三十号人,竟然分成了好几个阵营。原先互相僵持,直到自己的到来,才使阎家坪起了涟漪。

    不过,于奇正也没有退路了,事情已经走到了现在这地步,只怕已经不是自己离开就能解决的。

    当前之际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看起来这个俞士杰,应该是可以争取过来的。

    这边主意刚打定,那边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孩子,你是不是觉得俞士杰是个好人?”

    这话音一起,于奇正就是又是一愣。

    这声音一样是从玉米地里传出来的,只是稍微远一点,听声音应该是那个高大老者段兴旺。

    这倒是有意思了,自己约了萧龙山在这里见面,萧龙山没来,俞士杰和段兴旺都来了,还都藏在玉米地里,这叫个什么事?

    刚想到这里,玉米地里一阵哗哗作响,段兴旺已经出现在于奇正身边。

    一伸手大力在于奇正肩头上一拍,沉声道:“孩子,在阎家坪,谁的话都能信,就是不能相信俞士杰。”

    这老头手劲太大,于奇正被这一巴掌拍的差点坐地上去,肩头一阵发麻,揉着肩头来了一句:“段大爷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到的?俞大爷为什么不能相信?”

    段兴旺双目炯炯盯着俞士杰远去的方向,并没有回答自己是什么时候到的,而是沉声说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俞士杰,实际上我也是从今天,应该说从刚才开始才怀疑他不简单。”

    于奇正一下子愣住了。

    段兴旺继续说道:“当年阎老太爷回来修建房屋,一心想将六门发扬光大。他曾多次与我把酒言欢,雄心壮志毫不遮掩。可却在房屋建成之后,忽然宣布退出,封珠藏书,将六门信物分散给了我们六人,令所有人都诧异莫名。”

    于奇正凝神听着,这些信息掌握得越是完善,对自己越是有利。

    段兴旺说道:“我与阎老太爷幼年即相识,成年后更是肝胆相照。他尊我为兄长,我视他为亲兄弟。我们二人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唯独此事我千般追问,他也没透露半点缘由。”

    于奇正肃然,这中间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段兴旺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琢磨,为什么当年阎老太爷仅年知天命之年却忽然急流勇退,为此我暗中调查了阎家坪所有人,包括我段家先辈。”

    于奇正问道:“您调查出来了吗?”

    段兴旺说道:“一开始我怀疑过萧龙山,也怀疑过陈瞎子。我怀疑他们暗中使了什么手段,逼得阎老太爷退位分权。可后来我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不是老夫自夸,只要老夫站在阎老太爷身边,其他五家联合起来,也不敢动我们兄弟。”

    于奇正看了段兴旺一眼,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这话应该不是吹牛。

    段兴旺继续说道:“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俞士杰,因为这老贼从不拉拢任何势力,为人处世又一向圆滑,所做所为,都是标准墙头草,我甚至因此轻视了他数十年,认为他是我们数人之中最差劲的一个。”

    听到这里,于奇正略一盘算,看起来好像真是这样。

    阎家坪六老,段兴旺威猛刚烈,萧龙山高深莫测,陈瞎子阴狠毒辣,李赛托毒术无双,海婆婆的本事是什么还不清楚,但看眼神就知道绝对不好惹,只有这个俞士杰,看上去人畜无害,不那么扎眼。

    但往往是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段兴旺继续说道:“但是就在刚才,我发现我错了。碧血金蛙十二年才一现,这个秘密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知道。可今天这厮竟然出现在这里,并且企图用铁骨黑蟒来捕捉碧血金蛙。”

    碧血金蛙?于奇正终于知道了自己刚才救下的青蛙名字。

    段兴旺接着说道:“这算盘算计的真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被你误打误撞救下碧血金蛙。无奈之下只好顺水推舟,说是将那铁骨黑蟒拿回去吃了。他怎么可能舍得?要知道铁骨黑蟒乃是天生灵物,这云开大山之中,也不会超过十条,那条铁骨黑蟒无异于他的命根子。”

    于奇正暗想:不知道那俞士杰刚才说的对付那蟒蛇的办法是不是真的。

    段兴旺沉声道:“更让我吃惊的是,这老贼竟然还知道铁骨黑蟒化黑龙的事情。要知道镇山黑龙的秘密,只有历任门主才知道。他不但知道,还教你怎样杀了镇山黑龙。一面假仁假义的让你不要打开封印,一面却又教你如何诛杀镇山黑龙,其行诡诈,其心可诛!”

    听到这里,于奇正顿时愣住了,脱口而出道:“段大爷您的意思是说那铁骨黑蟒是他喂养的?”

    段兴旺一点头,面色沉重道:“绝不会错!”

    于奇正眉头一皱,继续问道:“段大爷,那镇山黑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有历任门主才知道其中秘密吗?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段兴旺双目依旧仅仅盯着俞士杰消失的方向,面色愈发的沉重,沉声道:“很简单,我也曾身为门主。阎老太爷的门主就是我让给他的。老夫空有一身本事,论心智却远不及阎老太爷,所以干脆将门主让给了他。至于镇山黑龙,你现在仅仅是聚齐了六把钥匙,还不是真正的门主,等你成了六门共主,自然会知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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曌帝双龙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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