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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关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浩烨乐     嘉平关纪事txt下载     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53 并不无辜

    “前辈,那个梁王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立五皇子为太子,将自己的王位传给他?”看到澹台平川轻轻点点头,宋其云微微一皱眉,“为什么?都说这位皇子不被梁王看好,一直都是自生自灭的状态,谁也没有想到是这位不受宠的皇子成为新王。”

    “这应该是梁王的一种保护方式,他越冷落五皇子,那些想要从龙之功的重臣、勋贵就会远离他,没有人愿意去跟随这样一个不受待见、在他们看来没有任何前途的皇子。同理,梁王也可以借此看到朝堂上的弊端,看看这些口口声声说忠君的臣子们,到底忠于的是何人。”

    “没错,夺嫡只是梁王用来为新王筛选辅佐之臣的一种方法,那些在夺嫡大战中被看好的皇子们,是吸引那些心思不纯的大臣们的鱼饵,谁被吸引过去了,谁就成为了梁王清洗的目标。”澹台平川无奈的摇摇头,“这可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被巨大的利益诱惑,很少人会保持清醒的。”

    “前辈不就是其中之一吗?”沈茶淡淡一笑,“澹台家的权柄过重,早已引起了梁王的猜忌,这一点,前辈比族中任何一个人看的都明白,所以,才会释然族人对您做的一切。”

    沈茶一边说,一边吩咐梅竹点灯,再派人去告诉膳房准备晚膳,因为有长者在,做的稍微清淡一点。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注重养生。”

    “久病成医,自然是比旁人更在意自己的身体。”看到宋其云一副已经饿扁了的样子,沈茶把自己面前的点心挪了过去,“当年梁王可是想要您去跟五皇子接触?晚辈看这位五皇子继位之后做事的风格,很有前辈的风范。我们曾经猜想,前辈曾经是这位五皇子的老师,教导过他,但只是猜测,并无实证。”

    “猜的很靠谱。”澹台平川朝着递点心过来的宋其云摆摆手,“当年,其他皇子都有很有名的老师教导,也有很多重臣帮扶,五皇子相对来说却是籍籍无名,哪怕成年之后搬出王宫,另立王府,门前也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愿意跟他来往。在王宫的时候,可以由梁王亲自教导,但出了王宫,就要找专门的师父。他是特别希望我、轩辕,还有其他两位大人去教导五皇子,但我们身份比较特殊,如果明目张胆的去接近他,很容易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偏离了梁王的初衷。”

    “前辈的失踪和再次回归让梁王看到了希望,您可以暗中教导五皇子,因为对于那些所谓知晓内情的人来说,您已经故去了,对他们不构成任何的威胁,他们也不会想到,五皇子的老师会是您。”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澹台平川点点头,“有将近五六年的时间,每天晚上我都是在五皇子府度过的,这位五皇子不愧是梁王认定的继承人,跟梁王非常的像,同样信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信条,同样对澹台家和黑甲营恨之入骨。”

    “为何?”宋其云一皱眉,“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对!”澹台平川点点头,“他说以为澹台家和黑甲营真的会只忠于梁王,至少他很小的时候是这么认为的,但看到澹台家和黑甲营不顾一切的加入夺嫡大战,他特别的失望,甚至有过要派人刺杀我的想法。可他的想法还没有变成现实,我就被自家人追杀了。对于这一点,他表示非常的震惊。我记得他当时说了一句,原来先生也跟我一样,不被亲人待见。虽然这句话略带调侃,但是……”

    “对于家人的亲情还是很渴望的。”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他理解梁王对他的保护,但他可希望得到亲人发自内心的关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彼此算计、彼此伤害。可他继位之后,对于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支持他继位的人,他可都没有手下留情,这是为什么?”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澹台平川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最开始的时候,跟梁王、跟他有过约定,只要五皇子称王,我和轩辕就功成身退,永不踏入朝堂,我们也活不到今天的。”

    “代价就是帮他铲除澹台家和黑甲营?”

    “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还是刚才那句话,与其把他们交给五皇子,还不如我亲自动手。可没想到,黑甲营并没有完全消灭干净,一小支精锐拼死将我弟弟一家救了出去,我、轩辕、五皇子派人多方找寻未果,再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就暂时放弃了追查。但我和轩辕都知道,他们一定还存在在这个世上的某处,休养生息,等到机会再次出山。”

    “对轩辕家、对宁王殿下动手的黑甲营就是他们的后人?”看到澹台平川点头,沈茶微微一皱眉头,“但是沐家呢?沐家不是您的人吗?难道不隶属黑甲营?”

    “我也有我自己的心腹,不能什么都依靠黑甲营,尤其是在知道黑甲营已经背叛了我的时候。”澹台平川笑笑,“你们应该也猜到了,他们针对轩辕家,是因为怀疑轩辕家在当初的夺嫡大战里背叛了他们,出卖了他们,这么多年以来,轩辕家遭受的所谓意外,基本上都是他们的杰作。”

    “这一点,我们都已经猜到了。但我们不太明白的是,宁王殿下的遭遇,是否跟澹台家第一代当家澹台策有关?”和沈昊林交换了一个眼神,沈茶抛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或者说跟宁王殿下有关的那些人的遭遇,是否也跟这个所谓的世仇有关?”

    “并不是这样的。”澹台平川轻轻摆摆手,“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多大的仇恨都已经消散了,哪儿有记恨这么多年的?他们之所以跟宁王过不去,完全是因为他的生母。”

    “他的生母不是那个什么部落的人?”

    “没错,但没有人知道,那个部落的人早就归顺澹台家……不,应该说只效忠于澹台家的每一任族长。”

    “所以……”沈茶停了一下,“他们也是你的人?”

    “这么说道也没错,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毕竟梁国已经没了,他们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去了。”澹台平川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想到,那边并没有放过他们。”

    “薛伯母真的是受了牵连。”

    “小茶说的可是先薛侯夫人?”看到沈茶微微点头,澹台平川摆摆手,“你错了,她并不无辜。”

    “前辈何意?”

    “与她交好的那位金国大王子,生母既是金国大贵族的千金小姐,同样也是黑甲营的探子。”

654 贻祸百年

    澹台平川的话说完,整个暖厅变得非常安静,没有人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们不是质疑澹台平川所说的真实性,而是觉得很意外,非常的不可思议,他们曾经想过澹台家和黑甲营的势力应该不小,也料到金国和辽国可能会有一些探子,但没想到这个探子的级别居然这么高,连金国最尊贵的家族都被牵涉其中。

    一时间,整个暖厅的气氛变得很奇怪,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热闹的感觉,每个人都在盘算着应该问点什么,但无论问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

    就在这个时候,梅竹带着膳房的仆从进来送上了他们的晚餐,正如沈茶之前吩咐的,看上去就非常的清淡,一点油星儿都没有。

    梅竹领着仆从在每个人的面前放了一张小桌案,把准备好的清汤羊肉、白菜炖豆腐、一小碟酱菜,还有一笼小包子放在上面,除此之外,还在沈茶的小桌子上面放了一个药盏。

    梅竹领着膳房的人摆放好了之后,向四人行了礼,默默的退了出去。

    沈茶看着自己桌上的药盏运气,这是金苗苗特意为她调配的一副新药,据说是有安神的作用。自从进了京之后,她耗神耗得厉害,没有金苗苗的调理,恐怕会饱受失眠的困扰。只是,这药比之前喝的更苦口,每每到了喝药的时候,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汤,总是心生胆怯。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沈茶伸手端起药盏,递到了嘴边,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也没能喝下去。

    沈昊林看看沈茶,看看她手里的药盏,轻轻挑挑眉。

    “要我帮忙吗?”

    沈茶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沈昊林,发现她家兄长脸上的笑容异常的和善,说话的语气也特别的亲切。

    “不……不用了。”她轻轻摇摇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不用客气,我很乐意帮这个忙的。”

    “是啊,是啊,小茶姐姐,我也非常愿意为你效劳的。”

    “没有你的事,吃你的饭吧!”

    沈茶送了宋其云一个白眼,幸好这个药每天只喝一次,要不然,这一幕每天都会上演三次的。

    她再次叹了口气,抬起头,无意间对上了澹台平川的笑脸,顿时感觉到压力更大了,这位比她家兄长表现的更加直白,那意思就是说,如果不老老实实喝药,他不介意亲手灌她。

    “我喝,我喝!”

    屏住呼吸,沈茶闭上眼睛,一口气将药喝光。难以言说的苦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她不自觉的把整张脸都皱巴成了一团。

    “张嘴!”沈昊林看到她这个样子,从旁边的小桌子上面拿了一块蜜饯,丢进了她的嘴里,顺手又拿过那个药盏,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你这段时间是得罪苗苗了?这个味道可真冲。”

    “我也在反思这一点,感觉今天的药,比起前几天更加的难以入口。”

    宋其云看到这两个人又凑到一起开始说悄悄话,朝着已经喝上羊汤的澹台平川耸耸肩。

    “前辈不要自已,习惯就好了,他们经常是这个样子。”

    “他们的感情很好,我们就安心了。”

    澹台平川是知道轩辕家和沈家的那个婚约的,订立婚约的当天,他也在场,也是见证人之一,看到这两个娃娃的关系亲厚,他心中也是高兴的。

    宋其云不知道澹台平川心中所想,只是觉得这位前辈并不像传说中的无情,也是个对小辈很和善的人。澹台家的人如果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犯了忌讳,相信这位前辈也不会下那么狠的手。

    “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赐教。”

    “你说。”澹台平川夹了一块羊肉,放入口中慢慢的嚼着,“是跟薛侯夫人有关?”

    “是!”宋其云点点头,拿起一个小包子,咬了一口,“前辈说,那位金国大王子的母亲是黑甲营的探子?”

    “算是吧,但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弟弟安排的探子的后人。”看到沈昊林、沈茶停止交谈,把目光投向自己,澹台平川又喝了一口羊汤,说道,“我们那个时候可没有什么辽,也没有什么金,但那里也确实不是梁国领地,隶属一个比较彪悍的游牧部落,应该是辽、金的前身。这个游牧部落对梁国一直都很向往,总想着打败梁国,占领梁国的土地,可惜,徒有狼子野心,从来没有成功过。不过,这也不妨碍我们在那边安排眼线。不仅仅是澹台家在那边有探子,任何一个领兵的大族在那边都安排了眼线。”

    “当时您弟弟负责那边的消息来源?”看到澹台平川点点头,宋其云一脸的佩服,“这个探子还挺有本事的,不仅在那边扎了根,还成为了金国的大贵族,家中的女儿还成为了金王的王后。探子做到这个份上,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这个话可不敢乱说,其他大族的探子有没有成功,我们一无所知,不能太武断的下定论。”澹台平川摆摆手,“薛侯夫人的外家是我的探子,大王子生母那边是我弟弟的探子,不仅仅是大夏与金之间的对立,也是我与我弟弟之间的宿仇与对立。这两个人无论多么的相爱,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他拿起一个包子,慢慢的啃着,“还真是很可惜,这两个人情投意合,也算是郎才女貌,但却没有该有的缘分。”

    “前辈,说句不客气的话,或许您会生气,但我不得不说。”宋其云一脸的嫌弃,“这个黑甲营还真的是贻祸百年,只要是跟他们沾上关系的,似乎就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

    “我不生气,这是事实,我很赞同你的观点。”澹台平川朝着宋其云笑笑,看看沈茶,“想说什么?”

    “大王子曾经在西京做质子,前辈那会儿就已经发现他的身份和来历了?”吃完了蜜饯,感觉口中的口味被压制住了,沈茶又喝了两口羊汤,这才彻底的缓过来。“我记得当初看卷宗的时候,这位大王子所打出来的王旗与黑甲营的标记颇为相像,但又有区别,可以确定不是同一个。”

    “他在京中为质的时候,我跟阿靓在那边驻守,发现这位大王子有问题,也是回来之后的事情了。”

    澹台平川吃饭的速度特别快,那一大碗羊汤和小包子很快就没了,他有点意犹未尽,但也知道晚上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只能皱着眉头,跟沈茶喝药似的,一点一点的啃着白菜炖豆腐。

    “这么说,完颜喜也是……”

    “不!”澹台平川摇摇头,“大王子的生母在生下大王子之后就过世了,你们那位小朋友的母亲是老金王后娶的。”看到对面三个人瞪圆了眼睛,他笑了,“早就说过,史料这种东西不能轻易相信的。”

    “如果不是一个母亲,他们兄弟的关系未免也太好了吧?”

    “他们不知道。”澹台平川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那位小朋友的生母长得与过世的王后一模一样,老金王思念王后,找了个人来代替她。”

    “这……”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相互对看一眼,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真如前辈所言,倒是能解释探子为何查不出真正的消息。”沈茶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餐食,突然没了胃口,“家丑不可外扬。”

    “小茶说的不错,不过,这样一来,你也不用担心扶上位的是个仇家了。”澹台平川继续和他的白菜炖豆腐做斗争,“你们想问先薛侯夫人的案子该如何了结,你们该如何跟薛侯交待。其实,实话实说即可。我虽未见过薛侯,但也知其是深明大义的人,知晓其中的内情,必然不会再继续纠缠。”

    “愿闻其详。”

    “先薛侯夫人身上的最大罪责,就是宁王殿下的降生。宁王殿下的身世,你们应该已经很清楚了。虽说她事后才知晓老夫人的情况,但悲剧已经铸成,作为促成这段孽缘的主谋,没有让她立刻为此负责,已经是很仁慈了。否则,不等大王子的事发,她早就已经没命了。而且,黑甲营在宁王殿下的身上发现了他另外一个身世,进而引发了之前那一系列对皇室、对朝堂重臣的骚扰,这些都应由先薛侯夫人负责。”

    “老侯爷和我们的父亲、母亲是否知道宁王殿下的另一重身世?”

    “不知。”澹台平川轻轻摇头,朝着沈昊林和沈茶笑笑,“但先帝知。”

655 选一选

    沈茶心重,这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的事实,只要事情一天不解决,她都不能睡得安稳,哪怕是服用了金苗苗调配的汤药也不行。

    沈茶知道大家很在乎她的感受,也是竭尽所能的调整自己,争取做到不让大家太过于担心她。

    关于先薛侯夫人的这桩案子,她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纠结也是徒劳的。案子查到了现在的这个程度,基本上可以说案情已经是清晰明了,这就是为了掩盖皇室秘闻,为了掩藏宁王殿下真正的身世,除掉当年所有参与进这件事情里面的人,先薛侯夫人作为始作俑者,自然不会逃过一劫。

    认识到了这一点,她索性就丢开手,把最难处理的部分直接抛给了宋珏。

    她认为她家兄长说的很对,这个案子说到底是皇家内部的事情,他们可以给意见,但不能做决定。

    “碍于姨妈的名望,准确说来是碍于武定侯的名望,父皇不能向对其他人那样,没有任何理由的就动手,所以,那位金国的大王子就成了替罪羊。”

    宋珏听完整个故事,沉默了很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这位大王子也确实是很惨的。”沈茶调整了一下坐姿,她一晚上没睡,现在有点疲倦,换了个姿势,用手撑住了自己的头,强打起精神,说道,“他的生母早死,为了封口,老金王找了借口将他生母一方的势力一点一点的铲除了,等到他长大成人,所面对的是老金王精心准备的谎言。对于自己真正的身世,他完全不清楚。身边的人都是老金王派过去的,也不会跟他多嘴多舌。所以,他完全是按照老金王预想的那样长大的,对于老金王来说,大王子是近乎于完美的继承人。”

    “为什么是近乎于完美?”宋其云不解,“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

    “大王子这一生做的最出格的事情,恐怕就是不顾一切的追求先薛侯夫人吧!”白萌闭着眼睛、盘腿坐着,“就算先薛侯夫人成亲,他都没有娶妻,也算是……嗯,痴情之人。只是……”他睁开眼睛看看众人,“这些说法,我们都可以接受,薛侯能接受吗?小天查了这么多年,他可以认同这样一个结果?”

    “这也是我们头疼的问题,是最后的一个难关。”沈茶叹了口气,“我和兄长认为,继续瞒下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把这个事实告诉他。但这个事实肯定不能从我们、从小珏哥哥的嘴里说出来,我们的话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他要是肯听我们的话,早就放弃了,何至于闹到现在?”宋珏苦笑了一声,“你们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我们能想到的,也只有两个,但这个两个都不太容易实现。”

    “两个已经不少了,我现在一个都想不出来。”

    宋珏揉揉脑袋,薛瑞天的脾气太过倔强,在先薛侯夫人的这桩案子上太过于执着,若非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劝慰,未免不会走火入魔。

    虽说这个案子有了一个结果,但宋珏心里很清楚,这个结果和薛瑞天心中所期盼的那个是完全相反的,那个倔强的孩子在知道之后会做出何种反应,他真的说不清楚。

    “头疼啊!”他哀叹一声,朝着沈茶摆摆手,“把你们的想法说来听听!”

    “第一个方案,由太后娘娘亲笔,写一封信给小天哥,把整个案子的过程都叙述一遍。”沈茶看向宋珏,“关于宁王殿下的身世,我们猜测太后娘娘是知情的,对于薛伯母做了什么,她应该是知道的。但她不清楚的是,这个正是薛伯母真正获罪的原因。”

    “你说的对,母后知道姨妈做了什么。”宋珏点点头,“她每次提起姨妈,总是说她年少时的风采,在战场上的英姿,却从来不提她跟外祖母之间的关系如何。偶尔谈及一两句外祖母,也只是匆匆带过,并不是很愿意深谈。之前我们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现在看来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好。”

    “皇兄说的不错,其实,我们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外祖母,并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询问过母后,打听过外祖母的情况,母后总是欲言又止,随便说几句搪塞过,然后找机会就打岔打过去了。等我想起来再次提及的时候,她又推脱不肯细说。”宋其云跟着补充,“如今看来,母后是不太高兴外祖母和皇祖父在一起的,对于撮合这件事的姨妈,也有一定的怨言。”

    “我现在有点担心,如果跟母后言明,请她执笔写这封信,会不会造成她的困惑,会不会让她心里特别的不愉快。”宋珏叹了口气,“她本身心有芥蒂,我们要是再去触碰……”他耸耸肩,一脸的无奈,“这个提议暂时搁置,我们稍后再议。如果有更好的方案,我们就尽量不要去劳烦母后。”

    虽然宋珏这话说的很温和、很客气,但屋中所有的人都很清楚,请太后出面的这个提议,基本被否决了。即使第二个方案也不尽如人意,也只能再去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新的来。

    沈茶点点头,向宋珏表示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用蜜水润了润嗓子,沈茶继续向宋珏进言他们的第二个想法。

    “第二个,是目前在我们看来最靠谱的一个,也是最有说服力的一个。”她叹了口气,“那就是请宁王殿下出面,亲自向小天哥说明整个情况。宁王殿下是整个案子的源头,是当事人。薛伯母因何获罪,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更能说的明白了。再加上其中澹台家族和黑甲营的势力混杂其间,他可以说是唯一的苦主。小天哥再怎么偏执,见到宁王殿下如此凄苦,恐怕也要生出几分同情。”

    “这个提议好,我也偏向于宁王叔亲自去陈述。”宋珏很赞同的点点头,看向白萌,“你觉得呢?”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好的。但昊林和小茶、其云这么犹豫,就说明还有他们担心的问题。”白萌坐得腿有些发麻,缓缓地站起来,慢慢的在屋里溜达,“代王府的两座大山,阿珏可有信心迈过去?他们是不是能同意,身体虚弱的宁王殿下奔波跋涉前往边关?”

    “这个……”宋珏被噎了一下,“咱们可以摆事实讲道理,是不是?那两位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对吧?实在不行,等昊林和小茶回去,让小天来一趟西京也是可以的,对吧?”

    “这个可以有!”宋珏的说法赢得了沈昊林、沈茶和宋其云的赞同,“比起宁王殿下前往边关,我们更倾向小天回来,毕竟在西京,有陛下和太后娘娘在,他再怎么闹腾也不会太过分。”

    “昊林哥哥说的没错!”宋其云狠狠的点了点头,似乎对此特别感同身受,“如果是在边关,表哥要是胡闹起来,我们可没有那个本事压得住他。”

    “他在西京不听话,小珏哥哥大可以狠狠收拾,可边关不行,人多口杂,容易产生谣言。”

    “我明白了!”宋珏点点头,“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你们之间产生了矛盾,会让心怀不轨的人动一些不该动的心思,给边关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陛下圣明!”

    “诶,法子都是你们想的,我只不过做了一个选择而已,跟圣明不圣明没有半点关系!”宋珏摆摆手,“若这件事情能有一个好的结果,也算是了却我们的一桩心事了!”

656 措手不及啊!

    沈茶的密信送到的时候,耶律南刚刚结束一场实练,对手是他亲亲的齐公子齐志峰,双方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堪堪打成平手。

    齐志峰到边关来带兵,从一开始,耶律南就是反对的,战场无情、刀剑无眼,他可舍不得自己的心尖尖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而齐大人和齐夫人原本跟他是同一阵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这个小家伙用什么办法说服了齐大人、齐夫人,居然同意家中的独子跑到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来。

    齐志峰不赞同耶律南的这个说法,相对边关而言,临潢府才是真正的危机四伏,各方势力的角逐,各方暗探的窥视,还有王座上那位的无端猜疑,整个临潢府的上空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网住,密不透风,让人喘不过气来。久而久之,不是被同化,就是被干掉。

    何况,自己的这个决定得到了耶律尔图的赞善,甚至在朝会上都大加夸赞,说大辽男儿,尤其是临潢府重臣、贵族家的子弟,都应该有这样的魄力,有这样的志向,不躺在祖辈、父辈的功劳上享受,而是靠自己搏出一份只属于自己的功绩来。

    对于耶律尔图的这个说法,耶律南表示同意,但是他看到了更深一层的东西。

    不单单是他看到了,跟随他一起来到边关的萧凤岐同样看出来了,就算齐志峰自己不主动离开临潢府,不出三五个月,耶律尔图也会找借口让他离开的。

    “齐公子离开之后,临潢府就剩下世子一人,没有了阿南和齐公子的帮扶,没有了你们二人背后的势力,世子孤立无援,掀不起任何的风浪。”萧凤岐冷笑了一声,“这么一来,临潢府再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世子无关,这对世子来说,是一件好事。”

    耶律南和萧凤岐的想法基本上是一致的,除此之外,他还想到了另外一点,那就是杀鸡儆猴。

    对世子都可以疑心到把他身边的人调离临潢府,对于其他的人,耶律尔图会更无所顾忌。一旦某些人的某些行为超出了他的容忍,他就不会客气的。

    无论耶律尔图的目的是什么,齐志峰来边关驻守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就算不乐意也没什么用。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与其在临潢府勾心斗角,不如积攒战功,掌控兵权。等到王上反应过来,后悔自己的决定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耶律南的话得到了萧凤岐和齐志峰的赞同,自从来到边关之后,回看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总觉得过去的自己有点缺心眼儿,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们也说不太清楚。

    结束了实练,耶律南、齐志峰和萧凤岐依次进入了大帐,早已等候在帐中的密使第一时间将沈茶的密信递到了耶律南的手里。

    坐定之后,耶律南打开那一卷薄薄的纸,很认真的看着里面的内容,看完之后,整张脸比锅底都要黑。

    “阿南?”齐志峰一直注意着耶律南的表情,看到他这个样子,微微一皱眉,“出什么事了吗?”

    耶律南看看齐志峰,又看看同样一脸疑惑的萧凤岐,朝着帐中的仆从一挥手,让他们退下,并吩咐自己的亲卫守住大帐,不许任何人靠近。

    等到大帐里面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耶律南朝着齐志峰和萧凤岐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坏笑。

    “脱衣服!”

    “啥?”

    二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没想到耶律南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你再说一遍!”齐志峰站起身来,往耶律南的方向走了两步,“你让我们干嘛?”

    “脱衣服!快点!”

    齐志峰回身看向萧凤岐,两个人心里同时在想,这人是不是疯癫了?怎么看完一封信,脑子就突然坏掉了,意识也不清楚了,大冷天儿的是想要冻死他俩吗?

    看到这两个人的样子,耶律南心里明白他们是误会了,但现在他还不能解释,因为不确定这两个人是不是有嫌疑的。所以,他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示意两个人不要磨蹭,赶紧该干嘛就干嘛。

    齐志峰和萧凤岐一看这是绝对躲不过去了,倒也很干脆,都是大男人,也没什么可避嫌的,脱就脱吧。

    耶律南一直盯着他们两个人,在他们的身上打量了小一盏茶的工夫,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看了好几遍,确实是没发现沈茶在信里面画的那个图案,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两个人重新把衣服给穿好。

    “阿南,你今天可要好好解释一下,没事……”

    齐志峰的话还没说完,耶律南就把沈茶的密信送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看看吧!”

    在他们两个看密信的工夫,耶律南也不含糊,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很坦然的让他们两个检查。

    亲眼验证了三个人都跟澹台家、黑甲营没有任何关系,这才围坐在一起,商讨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事发突然,我们现在必须要打破原有的立场,建立一个新的联盟,来对抗这个强大的势力。”耶律南指着已经被烧成灰烬的密信,“这已经不是什么耶律家、萧家的争斗了,也不是和夏、金之间的纷争,我们要面临的这个局面要比这些更严峻。”

    “这可真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想到的事,好端端的冒出来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

    沈茶的密信给了他们当头一棒,没有人料到,暗中还隐藏着这样的危机,现在谁还内斗,谁就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大傻瓜,最大最大的缺心眼儿。

    “但是,如果真像小茶姐姐信上所说,他们为什么还不动手?”齐志峰很不解,他指指自己,指指耶律南,又看看萧凤岐,“平心而论,我们几家这些年可没少折腾,是不是?”

    “这难道还不够吗?”耶律南和萧凤岐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俩这是什么意思?”齐志峰被他俩搞得是一头雾水,“是说,我们这些年的折腾,是他们搞的鬼?”

    “难道不是吗?”萧凤岐挑挑眉,冷哼了一声,“太后还在的时候,我们几家的关系虽然不睦,但也不至于发展成如今的这个模样,族人更不可能干出行刺使团、妄图引发夏、辽战争的蠢事。这要是没有人挑唆,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将军有句话说的很对,人一旦有了私心,就是有了弱点,就容易被利用、被攻击。”

    “就是这么回事,而且我们争斗了这么多年,根本用不着挑拨,只需要给我们献计献策就行。”萧凤岐点点头,一边说一边回想着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是否有人的身上有这个标记。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来。“照密信上的这个说法,标记一般在手腕内侧或者脖颈下方,但我的印象中,是没有见过的。”

    “我们认识的人没有,不代表身边的人没有,他们的家世不一定有多显赫,地位不一定有多高。”耶律南挠挠下巴,“但越是这样,越难查。如果我们大张旗鼓的去查,很容易打草惊蛇,给对方造成一个出逃的时机。如果我们不查的话……”

    “既然我们知道了,就绝对不可能不查。”萧凤岐摆摆手,“这个祸患必须要铲除得彻彻底底,否则,不要说我们了,我们的子孙后代都要受这些人的制约。”

    “我们应该有个先后顺序,有个轻重缓急。”齐志峰轻轻敲了敲桌子,“应该先从王宫、重臣、贵族以及个边关开始查起,只要查出来有问题,就要立刻羁押,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还有,这个事需要提前知会王上,临潢府那边必须要得到他的支持,否则,我们想要在临潢府查验王宫、重臣、贵族府邸,那就是天方夜谭了。”萧凤岐跟着补充道,“对了,世子的身上是否有这个标记?他是否值得我们的信任?”

    “阿岚身上没有,王上也没有,这个是可以确定的。沈将军的密信送到了临潢府,直接递到了王上的面前,相信王上一定会予以重视的。”耶律南重重的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这份人情我们算是欠下了,到时候应该怎么还,看的就是我们的诚意了。”

657 寿宴准备

    “这位沈将军真是个奇女子,经此一事就可看出,她的眼界、格局都远比我想象得要大得多。”萧凤岐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了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必要告诉我们,大可以看我们的笑话,但是她没有。”

    “我以前也以为夏人狡诈,一点都不真诚,但沈将军却令我刮目相看。”耶律南点点头,“很值得相交的。”

    “我现在就感叹,咱们都是清醒的明白人,若是换成临潢府里任何一家脑子不清楚的,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做法。”齐志峰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萧凤岐,“不说别人,就是你家的那些人,估计第一个想法就是上赶着跟人家去合作了。”

    “与虎谋皮,是他们常做的蠢事。”被讽刺了一下的萧凤岐一点都不生气,“被人卖了,还高高兴兴的给人数钱呢!幸好他们现在已经获罪,要不然,有我们头疼的。”他看看耶律南,“你说,这些探子不单单存在于夏、辽,金国应该也有的吧?沈将军会不会……”

    “以他们现在跟完颜萍的关系,应该不会,但完颜喜会知道。”耶律南摸摸下巴,“这些探子在里夏、辽也不是一两天了,往前追溯至少也有百年的时间,想要查出来也不那么的容易,完颜喜大可以在自己登位称王之后再慢慢彻查。只是,我有点弄不明白,当年澹台家和黑甲营为什么要在我们和金安排眼线。”

    “首先,纠正你一个错误,澹台家和黑甲营不止百年了,怎么也要有……”齐志峰看了一眼萧凤岐,“三百年,差不多吧?”

    “差不多!”萧凤岐点点头,“那个时候,我们脚下踩着的这块土地,正是梁国境内。”

    “你们两个……”耶律南看看萧凤岐,又看看齐志峰,“对澹台家和黑甲营很了解?”

    “澹台策就是一代战神,是传奇人物,难道阿南一点都不知道?”齐志峰瞪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几百年来,但凡领兵的将帅,都把澹台策当作标杆,当作超越的目标。可惜……”他一摊手,“并没有人达到他的那个程度,也没有人能超越他的功绩。”

    “我只是听说他很厉害,并不是特别的了解。再说了,以前我也没想着要带兵,不需要了解这个,是吧?”

    “你不了解,没有关系,我们两个非常的了解。”齐志峰和萧凤岐相互对望一眼,脸上露出了同样的坏笑,“我们可以帮你好好的补习一下!”

    看到两个人不怀好意的样子,耶律南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了。但话已经说出口,反悔是来不及了,只能听天由命,任凭他俩摆布了。

    耶律南、齐志峰和萧凤岐之间发生了什么,尚未收到回信的沈茶是不知道,同样的,也不清楚耶律南是因为她的一封信陷入了“补习常识”的水深火热之中。如果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既然对上澹台家和黑甲营是必然的,深入的了解他们的情况也是必须的,毕竟大家都是这么一步步的走过来的。

    薛瑞天亲自回京,向宁王殿下当面了解先薛侯夫人案子的具体情况,这个提议得到了代王爷、吴清若和宁王殿下的一致同意,甚至宁王殿下主动提出,如果薛瑞天不方便回西京,他可以去一趟边关。不过,这个提议被所有的人否决了。

    先薛侯夫人的案子总算是有了一个结果,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一趟西京,总算是没白回来。

    解决了这个事情,他们开始集中所有的精神来跟完颜喜谈合作的问题。

    完颜喜自愿且主动请求大夏出兵,助他打败完颜萍、夺回属于他的王位。作为回报,他承诺金国与大夏百年修好,至少百年之内,绝不犯大夏边境,不仅如此,还承诺要将与大夏相邻的十五座城池暂时交由大夏代管,期限为七十年。七十年之后,大夏将这十五座城池完璧归赵。

    按照完颜喜原本的意思,还想每年两次向大夏朝贡,但从宋珏开始,参与谈判的重臣都表示反对,认为这个朝贡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毕竟金国并不是大夏的附属国。

    “完颜公子初登王位之时,金国已经经历了很多年的战争,民不聊生,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而完颜公子所说的朝贡,又是劳民伤财之举,若是因此给金国百姓造成了困扰和负担,这与我们帮助你的初衷就不符了。”

    宋珏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完全不同意完颜喜的提议,完颜喜又坚持必须要有回报,大夏出兵,人吃马喂的,这是一笔巨额的花费,他不能假装没有看见。

    争执的结果,就是双方各退让一步,由大夏代为管理的十五座城池,每年的税赋都交由大夏,作为大夏出兵的补偿。

    最重要的几个条件,大家都谈妥了,其他的小问题也很顺利的解决。

    在完颜喜跟随沈家军回到西京的第四十天,终于搞定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他的命运由此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托影十三把完颜喜送回禁军的驻地,所有的人转移到御书房,开始商量下个月太后娘娘寿宴的安排。

    按照大夏的习俗,母亲六十六岁大寿的时候,需要女儿亲自动手宰一头猪,挑选这头猪位置最好的部分切下来,亲自烹饪一份美食,在寿宴上当着众宾客,亲自丰与母亲。

    而太后娘娘今年正好是六十六岁,她没有亲生的女儿,只有宋瑾瑜一个养女,这个重任就落在了宋瑾瑜的身上。

    宋瑾瑜很乐意为太后娘娘做任何的事情,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坚决不会推辞的。但唯独烹饪这件事情,她是真的没有任何信心,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

    “小茶……”宋瑾瑜看了一眼正在跟宋其云、白萌核对寿宴流程的沈茶,“应该也有一份吧?母后总说要收小茶为义女,你也该出份力,是不是?”

    “我?”被点名的沈茶,抬起头看看宋瑾瑜,“让我做菜啊?可以啊!”

    “可以什么啊!”宋珏朝着沈昊林和宋其云摆摆手,让他俩赶紧拦住跃跃欲试的沈茶,“你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小珏哥哥不要瞧不起人,怎么就不能吃了?”沈茶一脸的不服气,“只不过就是难吃了一点。”

    “难吃?”宋其云拍拍沈茶的肩膀,“小茶姐姐,难吃不要紧,这是我们可以忍受的,但您做出来的东西可不单单是难吃那么简单,搞不好会出人命的。”他扭头看向宋瑾瑜,“边关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珍爱自己的生命,请沈将军远离膳房。”

    “这么恐怖的吗?”看到沈茶很无奈的点头,宋瑾瑜哭笑不得,“没想到,小茶你在这方面,比我还不如。”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从杀猪开始到最后的烹饪,都让我来动手,完全没问题的,只是要看你们的胆子大不大,敢不敢让我的菜出现在寿宴上。”

    “那还是算了吧!”宋瑾瑜摆摆手,“我可不想在寿宴上挠出人命。”

    “其实,以你的资质,如果有个名师指点,剩下的二十多天,还是可以做好一道菜的。”

    “名师?谁啊?”宋瑾瑜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御膳房的师傅已经放弃我了。”

    “御膳房的师傅可不算什么名师。”沈茶朝着宋瑾瑜挑挑眉,“在苗苗面前,他们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658 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太后娘娘的寿辰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听着似乎时间还挺充裕的,可实际上真的是一点都不够用。

    西京城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太后娘娘的寿辰庆贺大典,各部官员都为此忙得晕头转向,每天恨不得长在衙门里,家都很少回,打眼一看,每个人都至少瘦了一圈。

    各部上上下下的官员,特别感恩太后娘娘的睿智,早早下了懿旨,不接受各地方官员进献的寿礼,也不接受各附属国的朝贡,要不然,他们肯定忙得连觉都不用睡了,鞠躬尽瘁几个都是极有可能的。

    宋珏很支持太后娘娘的决定,同时颁下圣谕,除奉旨宣召进京的官员、将帅之外,任何藩王、官员不得离开自己的属地,若发现有无召进京的,官员就地革职查办,藩王直接送宗人府。

    与此同时,京兆府在宋珏的授意下,颁发了西京宵禁令,距离太后娘娘寿辰的前二十天开始,西京城实行宵禁,定更之后,除巡逻的兵士之外,不许任何人在街上闲晃,违者重罚。

    即便说是重罚,也有不少人存着侥幸心理,认为只要小心一点、谨慎一点,就不会被禁军、被巡防营的人给抓到,所以,在宵禁令刚刚实行的前三天,禁军、巡防营就抓了不少违规的人,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两三百人。这两三百人里面,有普通的百姓,有各大臣、富商大贾家里的仆人,偶尔还能抓到几个下值晚了、不想睡在衙门里的官员。最后这一种,通常都是被善待的,由禁军或者巡防营的兵士亲自送回家去。

    白大统领这几天过得是非常的艰难,眼睛下面都有了深深的阴影,要不是天天晚上跑到国公府找沈昊林、沈茶吐苦水,估计早就爆发了。即便是这样,白萌的怨念依然很深,总是抱怨西京的这些人太不懂事,无形中给他们添了很多的麻烦。

    “你们说说,同样都是宵禁,为什么边关的百姓可以那么容易的遵守?再看看西京的这帮混蛋,宵禁就像是要了他们的命似的,被抓了还不老实的承认自己错了,还一个个跳脚,说颁发这样的禁令是不对的。”

    “稍安勿躁,下次再有这样的人,你可以问问他,如果他真的因为没遵守宵禁令而丧了命,会不会后悔。”沈茶淡淡的扫了一眼白萌,“大统领,你要明白,边关和西京是不一样的。边关的百姓,就连那些小孩都知道,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候,各国的细作几乎都是在那个时间出来活动的,宵禁令正好保证了边关百姓的安全。”

    “而且边关的百姓们都说,宵禁之后出门的,都是心怀不轨之徒。即使是被误杀了,都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可惜。”一直都萎靡不振的宋其云打了哈欠,瞅瞅旁边的两个靠垫没人用,伸手拽了过来,垫在自己的脑袋下面,躺平之后,说道,“但西京的百姓,一直都是安居乐业的,没有隐藏的未知危险,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在什么时候就会被莫名其妙的终结,宵禁对于他们来说,只会是他们的困扰,也确实是会给他们正常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大统领啊,不要抱怨,需要给百姓们一个适应的过程。”

    “殿下说的有道理,是我心急了。”白萌叹了口气,“就是这段时间忙疯了,才会非常的暴躁,对他们的这种行为一点都不能容忍。”

    “幸好不用接待那些外国使臣,要不然,就是忙上加忙。”宋其云打了个哈欠,“好饿。”

    “不是刚吃过饭吗?怎么又饿了?”白萌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宋其云,“殿下,你这几天是不是瘦了?而且看着精神也不太好,是不是这几天没睡好?”

    “何止是没睡好啊,这些天可把他给累坏了。”沈昊林丢给宋其云一张毯子,让他盖上别冻着,“礼部定下来的寿宴流程太繁复了,这小子有点受不了了。”

    宋其云朝着白萌点点头,扁扁嘴,那小样子真的是委屈得不得了。

    “这几天都要和各位王叔、王兄、王弟一起,跟着礼部的人熟悉典礼、寿宴的整个流程,每走一步、每做一个动作都有严格的要求,都要非常的规范。像王叔他们,只需要端坐在一边看着我们就可以了,但我们这些小辈,必须要按照礼部定下来的标准。”宋其云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你们是不知道,礼部的流程居然写了这么厚,啰里八嗦的,我看了一个晚上都没看明白。”

    “我见过礼部的那个流程,确实是太厚了。”沈茶点点头,“其实像爻佳哥哥他们这种常年生活在西京的,能参加很多场这种重大的典礼,对这些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小云不是,他跟小久很小的时候就离开西京去了嘉平关城,在边关的这些年里,回到西京、赶上这种重大典礼的次数几乎是没有的。他们最基本的、最常用的礼节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这种很繁复的礼节,不适应是肯定的。”

    “就是这么回事。”宋其云抱着一个靠垫翻了个身,“而且,礼部这帮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练就是一天,中间休息的时候也不让吃饭。要不是碍着各位王叔在场,我真的想踹死他们!”

    “不给饭吃?”沈昊林和沈茶相互对望一眼,同时一皱眉,“这是为什么?王叔们也不让吃饭?”

    “当然不是,只有我们不给饭吃。”宋其云撇撇嘴,“说吃饱了会犯困,不容易集中精神。”

    “这件事,你没告诉陛下吗?”看到宋其云摇摇头,白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殿下不要急,等我一会儿进宫,会跟陛下提这个问题,礼部这帮人真的是要疯啊!”

    “确实是要疯!”沈茶的脸也沉了下来,“把他们给饿坏了,礼部的人可会负责?他们的责任重大,不想在寿宴和典礼上出错,我们都可以理解,但不能付出这样的代价。”

    “还有比这个更过分的呢!”宋其云撇撇嘴,“你们也知道,我一旦饿过头了,脾气就不怎么好,然后脸色也比较差。他们不敢当面说我,会背地里嘀咕我,说我什么娇气,一点都不像领过兵、打过仗的。他们以为说的很小声,但我耳朵好,都被我听到了。”

    “大统领,我跟你一起进宫。”沈茶合上正在看的卷宗,“无论如何,今天也要为小云讨个公道。”

    “老大,不用那么麻烦了!”影十三推门从外面进来,向屋子里面的几个人行礼,说道,“礼部那几个家伙被廉王世子告发了,现在已经押入刑部大牢了。”

    “哦?”宋其云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坐起来看着影十三,“怎么回事?”

    “廉王世子把这几天的情况都说了,陛下龙颜大怒,直接派了京里的兄弟去抄了那几个官员的家。”影十三冷笑了一声,“从他们各自的家里,都抄出了与他们俸禄严重不符的巨额财产,最多的一个有黄金十万两,白银三百多万两,这还不算上古玩书画和宝石。”

    “就他们那几个从七品的小官,居然有这么高的身家?”宋其云哼了一声,“礼部可不是什么油水的衙门!”

    “殿下说的是,陛下已经责令暗影在京里的兄弟严查,禁军、巡防营协助!”影十三看向白萌,“大统领现在可直接去刑部。”

    “知道了!”

    “果然是恶人自有天收,他们若不是那么过分,还不会引出这么大的麻烦呢!”宋其云伸了一个懒腰,“嗯,本王现在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还有一件事,可以让殿下的心情变得更好一点。”影十三微微一笑,“宫里传出了消息,殿下可以休息一天,明天不必去礼部学习了。”

659 试试手

    礼部的几个小官犯了大错,整个礼部都无一幸免,全部被牵连。

    因为太后娘娘的寿辰在即,不能被耽搁,针对礼部的调查也是分批分次的,由轻到重、由缓到急。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最开始被抓的那几个小官之外,其他的人都还算是比较干净,哪怕是收过一点所谓的孝敬,也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没有那么的离谱。

    那几个小官被抓进刑部的当天,就受到了刑部大牢上上下下的热情欢迎和宾至如归的招待,整个大牢都能听得到他们鬼哭狼嚎的声音。

    虽然刑部大牢狱官的讯问手段比不上禁军、比不上暗影,但对付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还是绰绰有余,不出一个晚上,就问清楚了那些巨额不明家财的来源,不过,这个事实挺出乎意料的。

    “家族分红?”宋珏收到刑部的公文,看到这几个小官的供词之后,愣住了,“什么买卖这么赚钱?”

    “那上面不是写了嘛,地底下的生意。”白萌比宋珏提前知道结果,看到宋珏依然很茫然,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小声的说了几句,“懂了?”

    “他们是……”宋珏满脸震惊,“他们没有忌讳的吗?”

    “应该……”白萌抬起头,看看屋顶,“是没有的吧?不光他们没有,那些买家同样也是没有的。”

    “陛下,大统领,恕奴婢多嘴,”崔公公朝着看过来的两个人笑笑,“大夏律法,并没有禁止这一行当。所以,有不少皇商私底下也在做这个。”

    “这个买卖来钱是挺快的,但是也非常的危险,对吧?”宋珏摸摸下巴,“我听说,很多古墓都有特别繁琐又精密的机关,有不少人都把自己的命丢了。”

    “危险越大,回报就越高,但凡从古墓里出来的东西,都能卖出极高的价钱,是陛下和大统领想象不到的。”崔公公一摊手,“奴婢的家族之前也是做这个买卖的,可惜死的人太多了,族中的青壮几乎命丧古墓,后来族长一狠心,为了保存家族,要求族中所有的人不许再沾手这个生意。”他看了一眼宋珏手上的奏折,叹了口气,“这几位大人的家族,奴婢是听说过的。他们算是这个行里的后起之秀,生意做的不小,有很多人,想要搞一些古物的人,都愿意找他们。从这几位大人家里搜出来的数额,还真的不算是多的,跟他们的族人相比,九牛一毛。”

    “哦?做一行这么赚钱?找他们的人还这么多?为什么?是因为他们的本事很大,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宋珏的好奇心被勾起来,放下手里的奏章看着崔公公。

    “来者不拒。”崔公公冷笑了一声,“别人不敢去的地方,他们都敢去。”

    “不怕死吗?既然之前已经赚了钱,难道不懂得见好就收?”宋珏还是很不理解,“人的命只有一次,如果丢了,难道不会后悔的吗?”

    “这个……”崔公公摇摇头,“奴婢不知道,恐怕也只有这几位大人家里的人才清楚吧!”

    “既然这钱来得不算歪,咱们也就不用深究了。”白萌轻轻敲了敲宋珏的桌子,“折腾到现在,他们也没说为什么要苛待王爷和各位世子。”

    “提到了。”宋珏展开奏章,指了指其中一个地方,说道,“是受了在内阁行走的几个学士所托,他们跟这几个学士是同年,关系还不错。这次求上门来了,他们也不好驳了自己的同年的面子。在他们看来,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对几位王爷、世子没有特别大的伤害,还能给自己增加点人缘,何乐而不为呢!”

    “等一下,这几位学士大人为什么针对各位王爷和世子,跟他们有仇吗?”白萌一皱眉,“小云常年驻守边关,几乎不回京,应该跟他们没有任何的交集吧?”

    “目标肯定不是小云,而是常年在西京的那几位王弟。”宋珏叹了口气,“都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小麻烦、小矛盾,当时没处理好,积攒下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十有**是廉王世子。”白萌撇撇嘴,“这位脾气不怎么好,对看不上眼的人或者事都不假颜色,难保不会被人记恨在心的。只是可怜了小云,白白的跟着吃挂落儿。”他看看宋珏,“大牢里的几个要不要放出来?把内阁那几个学士换进去?”

    “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把这几个学士送进去,让他们跟之前那几个做个伴,省得在牢里没人说话,无聊的慌。”宋珏伸了一个懒腰,听到书房外面的响动,赶紧朝着白萌和崔公公招招手,“两位,躲躲吧!”

    “皇兄想要躲哪里去?”

    白萌和崔公公还没来得及反应,书房的门就被送外面推开了,宋瑾瑜拉着金苗苗率先走了进来,跟在她们身后的是拎着两个大食盒的宫女。

    “没……没想躲哪儿去,小瑜你听错了。”宋珏尴尬的笑笑,拼命的给背对着宋瑾瑜的白萌使眼色。

    白萌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自从宋瑾瑜跟金苗苗学做菜以来,他们就没在宫里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菜,一天三餐都是宋瑾瑜亲手烹制,美其名曰要试试手,免得在寿宴上出丑。

    宋瑾瑜虽然是新手,但天分还是有的,至少比总烧膳房的沈茶要强多了,起码做出来的菜还挺像样的。至于味道上嘛,就很难说了,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不然就是错把糖当成了盐,反正就没有一顿饭是正常的。这一顿两顿也就算了,这几天顿顿如此,也是很考验人的味觉和胃的。

    “你们别害怕,这一次保证没有问题。”金苗苗指挥着宫女们把菜品摆放好,“今天这两份,一份是我做的,另外一份是瑾瑜做的,看看你们能不能分辨得出来。”

    一听这话,宋珏和白萌立刻来了精神,全都站起来凑到小桌子跟前,仔细的打量着这两份烧猪肉。

    对比了好半天,这两个人、还有崔公公也没有分辨出哪一份是宋瑾瑜做的。

    “要不……”三个人对望一眼,“尝尝?”

    白萌刚要点头说好,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影十三从外面跑了进来。

    “陛下、大统领,公主殿下,金大人!”他先给屋里的众人行了礼,这才说道,“国公爷和大将军请大统领过府,戴乙回来了,带回沐笙的口信,他请求面谈。”

660 解除婚约

    宋珏看看跟着影十三飞快离开书房的三个人,再低头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两份烧肉,轻轻的叹了口气。

    “跑得还真快!”宋瑾瑜也跟着叹口气,“这个沐笙是什么人?他们怎么这么感兴趣?”

    “一个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人。”宋珏朝着宋瑾瑜摆摆手,“不用管那个了,咱们试菜吧!”

    看到宋珏这个样子,宋瑾瑜就明白他不想再继续谈论下去了,拿起放在桌上的筷子,夹起一块烧肉放在宋珏面前的碟子里。

    宋珏的心思压根就不在烧肉上面,思绪已经跟着宋其云他们飘香了镇国公府。

    他相信澹台平川是真心实意的站在自己或者说是站在大夏这一边的,有轩辕家作保,再怎么也翻不出天去,何况这位前辈年纪大了,把所有的东西都看得很淡,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这一点,宋珏一点都不怀疑,他担心的是沐家以及效忠澹台平川的那些人的立场,他们会不会像自己的主君一样,旗帜鲜明的跟他选择同一阵营、站在同一立场。

    想到这里,宋珏忍不住再叹了口气,也许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他也开始犯疑心病了。

    宋瑾瑜和崔公公看着陷入沉思的宋珏,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摇摇头,做皇帝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跟着影十三回到国公府的宋其云、白萌和金苗苗,在国公府门口遇到了同样收到消息的澹台平川,几个人在门口见礼,一同进了门,往暖厅的方向走去。

    影十三推开暖厅的门,很恭敬的请澹台平川进去,暖厅里的沈昊林、沈茶,还有许久未见的戴乙看到澹台平川,全都站起来向他行礼。

    澹台平川朝着他们微微颔首,看向站在暖厅正中心站着的那个瘦高的男人。

    事实上,后进来几个人的目光全都被这个男人吸引过去了。

    这个男人身高九尺,但整个人却非常的消瘦,看上去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并不像一般的商人那样心宽体胖,也不像武人那样的精壮,一眼看过去,这就是个很高的普通人,扔在人群中,并不会给大家都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曾经在暗影训练营里混过一段时间的宋其云,一看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句,真是一个天生做密探的好材料,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那么的合适。

    “前辈请!”沈昊林本意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澹台平川,澹台平川拒绝了,选择坐在了他的下首,等到其他的人都坐定了,看看那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又看看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年轻小孩,轻轻一挑眉,“气氛不太对,你们这是吵架了吗?”

    “前辈不用担忧,没有吵架,只是他们有一些小烦恼需要解决。”沈茶轻轻摇摇头,“前辈可能知道,沐家和戴家之间是有婚约的,但现在这个情况,这个婚约显得有些尴尬。”

    “确实是尴尬。”澹台平川点点头,“你们两位是怎么想的?”

    “回主上,属下是这样认为的,如果这个婚约真的给小戴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或者成为了他的困扰,属下是可以同意解除婚约的。还有……”

    “还有什么?”澹台平川一挑眉,“不要吞吞吐吐的,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话就直说,我相信国公爷和大将军会理解你做的一切决定的。”

    “是,主上,属下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这个决定影响的不是我们和国公府的关系,而是沐家跟戴家的关系。”那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沐家现任的当家人沐笙看看戴乙,站直了身子,面向他,说道,“我就直接说了吧,从你离开西京去嘉平关城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开始盘算是不是要解除这个婚约了。”

    “沐叔,您……”戴乙从来没有想到沐笙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对方,“我……”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首先,我们沐家几代就这么一个女孩,是我们捧在手里的宝贝,抛开别的立场、身份不说,但从一个父亲的身份来说,我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远嫁边关的。”

    “不一定是要远嫁,她可以……”

    “可以留在西京守活寡吗?”沐笙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这样对我家闺女合适吗?公平吗?如果你的姐妹、女儿要过这样的一种日子,作为兄弟、父亲,你觉得你能受的了吗?”

    “我……”戴乙吞了一口口水,很艰难的说道,“我……应该……接受不了。”

    “将心比心,你都不能接受这个,为什么要强迫我们接受呢?”

    “叔,您误会了,我不是强迫,我只是……”

    “你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做这个选择、如何下这个决心,对不对?”

    “是的。”戴乙承认自己很纠结,“我不想辜负妹妹,也不想让她卷入我们之间的纷争。从知道您真实身份的那天开始,我很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除了叔您刚才的这个理由,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即便我们两家履行了这个婚约,即便我知道即使未来五十年、甚至更长的一段时间,您和这位前辈跟我们都是同一个阵营的,但还是会心有芥蒂的,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怀疑的。”

    “你想的不是很明白吗?怎么还会这么犹豫呢?”沐笙很不理解的看着他,“你心里的那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生根发芽也是早早晚晚的事。在成亲初期,你们的小日子会非常的甜蜜,会非常的温馨,但随着时间慢慢的往后推移,那颗怀疑的种子就开始发芽了。如果小妹跟着你去了边关,你会怀疑她把在边关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会怀疑她为我传递一些关于边关、关于嘉平关城的消息。如果她不跟你去边关,你同样会怀疑,她在盯着戴家人的一举一动。”他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你会说服自己,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小妹并没有这样做,但次数多了,猜测就会变成你心中认定的事实。而到了这一天,你们两个就算走到了尽头,不是你休妻,就是……”他轻轻摇摇头,“反正结局不会太好,对吧?”

    “您说的都对,这些问题我都想过,但是……”

    “如果是你提出解除婚约,你开不了这个口,是觉得对不起小妹,认为对她的名声不好。”看到戴乙点头,沐笙笑了,“你是个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人。这个婚约由我们沐家来解除,你不用为难。”他看向澹台平川,“主上,这样可以吗?”

    “国公爷,小茶,你们以为呢?”澹台平川看向沈昊林、沈茶,“如果你们没有异议,就这么决定了。”

    两个人同时点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661 一些善后

    “国公爷,大将军!”戴乙向沈昊林、沈茶二人行礼,“容属下暂时告退,属下要回家一趟,将这个消息告知家父。解除婚约一事,还应由沐叔和家父来主持。”

    “应当如此。”沈昊林点点头,“若非有些事还要沐先生解释,应该请先生一起去的。”

    “国公爷,大将军,能否借纸笔一用?”

    “这个自然。”沈茶朝着梅林使了个眼色,梅林端来一张小桌,上面放了笔墨纸砚,“先生请用。”

    沐笙提起笔给戴乙的父亲写了一封信,主要内容就是说明要退婚,信上并没有涉及彼此的真实身份,只是说自己心疼爱女,不舍得她嫁到边关去受苦,也不舍得她留在西京守活寡,故提出解除婚约,希望老哥哥可以体谅自己这颗老父亲的心,同意自己这个自私的提议。

    戴乙吹干信上的墨渍,将信纸折好,放心已经准备好的信封,离开了暖厅。

    当他走出国公府大门的那一刻,感觉到浑身上下无比的轻松,从知道了沐笙的身份之后,他心中就压着一块大石头,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好在如今一切都解决了,马上就要恢复正常了。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沐家妹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这样他就安心了。

    暖厅内,沐笙郑重向沈昊林、沈茶行礼,谢他们在这件事上助了自己一臂之力。

    “沐先生,此事尚未了结,这个谢还是早了一些。”

    “大将军,此言何意?”

    沈茶让梅林、梅竹给白萌、宋其云、金苗苗和澹台平川上茶,很认真的看着沐笙。

    “退婚只是先生的一厢情愿,或者说是先生、戴乙和我们的意思,沐家小姐和戴家是否同意,我们并不知道。万一令嫒不同意退婚,宁死坚持要嫁给戴乙,先生该如何去做?”

    “回大将军,在下已与小女谈好,她同意退婚。”沐笙叹了口气,“虽然有些许遗憾,但……她说,与戴家兄长更像是兄妹,并无其他情谊,就算履行婚约,以后的日子也未必会过得顺畅。既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那就后退一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沐家小姐睿智。”沈茶点点头,“那先生可否与戴乙的父亲谈论此事?听戴乙说过,二位亲如兄弟。”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我们确实是有交情,但也没有那么的好。”

    “假如那位戴先生不肯解除婚约,不肯交还沐家小姐的婚书,怕是要闹到京兆府去的。若真的到了这一步,不仅两家的交情会毁于一旦,于沐家小姐的名声也是有损。沐先生提出解除婚约的时候,是否考虑到了这些后果?”

    “回大将军,已经想过了。”

    “说来听听,先生是如何盘算的。”

    沐笙看了看沈茶,叹了口气,说道,“在下想过了,哪怕是闹到京兆府去,婚约也必须解除。若戴乙没有去边关,没有进沈家军,一切都还好说。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戴乙被大将军看重,沐家又是这样的身份,自当远远的避开,这是为了戴乙好,为了戴家好,同样也是保全了沐家。”

    “说的不错,就看那位戴先生是否配合了。”澹台平川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跟阿靓商量一下,由轩辕府出面,就说轩辕家有少年郎看上了你家小女儿,想要聘你家小女儿为妻,而沐家也愿意将女儿嫁入轩辕家。但因为沐、戴两家有婚约,所以,想要把女儿嫁入轩辕家,就必须要解除旧约。”

    “轩辕家有适龄男儿?”沈茶很好奇的看着澹台平川,“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如果轩辕家应下了这门亲事,沐家小姐再想要嫁别家,可就不太容易了。”

    “我能说出这话来,自然是阿靓最近被此事所困扰。”澹台平川点点头,“轩辕家的儿郎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尤其这些年在阿靓的教导下,学识、本性都是很好的。有几个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他们的爹娘找到阿靓面前,请求他给自家的孩子寻一位贤妻,家世背景不重要,重要的人品和教养。”他看看沐笙,轻笑了一下,“来之前,我就已经跟阿靓推荐了沐家的姑娘。”

    “前辈预料到会有退婚一事?”

    “沐笙的身份一旦暴露,退婚就是迟早的事,除非戴家这个小子离开沈家军。”澹台平川叹了口气,“虽说澹台家的威名早已湮没在历史之中,但那帮人并没有消停,依旧打着澹台家和黑甲营的旗号,我们这些老老实实混日子的人受到他们的连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其实,倒也不用这么麻烦,用不着轩辕家出面。正如小茶姐姐说的,如是这桩婚事再不成,沐家小姐想要出嫁可就难了。为了这样一个婚约,赔上自己的一生就不太值了。”宋其云忍不住插嘴,“若是真的闹到了京兆府,我倒是可以帮一把。”他坏笑了一下,“廉王兄可是在西京呢,到时候,我请他帮个忙,拉着他路过京兆府,定能把事情给办下来。”

    “殿下说的是廉王世子?”看到宋其云点头,澹台平川轻笑了一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为何?”金苗苗拍拍宋其云,“上次在宫中给太后娘娘请脉,也见过一次廉王世子,除了觉得他说话很风趣,也没觉得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说话风趣?”宋其云和白萌同时冷哼,“那是你没招惹上他,你招惹一个试试,看看是说话风趣,还是尖酸刻薄。这回要不是因为母后大寿,他不想给母后添堵,所以忍了礼部那几个小子的挑衅。那几个小子也是仗着这一点,才敢跟他硬碰硬的。你换个平常的时候,看看礼部那几个敢跟他叫板吗?早就被骂得被都找不到了。”

    “小云,小云,要严谨。”白萌补充道,“不是找不到北,是七窍生烟。”

    “自从廉王世子当街骂死一个造谣他胡作非为、欺男霸女的御史之后,西京的众位官员,上至内阁,下至普通小吏都被震住,从此之后,谁也不敢轻易去招惹廉王世子。”澹台平川叹了口气,“希望退婚的事情可以顺利一些,不必到了非要劳动廉王世子的地步。”

662 追随主上的脚步

    “在下请求与国公爷、大将军见面,是为了说明一下沐家与卓鲁之间的关系。”沐笙的腰板儿很直,表情异常的诚恳,“在此之前,还要解释一下小马的问题。若不是小马报仇被抓,我的身份也不会暴露这么快。”

    “沐先生可知道这个小马是金人?不仅仅是金人,还是金国已故大将马博尔骨的遗孤?”

    “回大将军的话,并不知道,如果知道他是马博尔骨的儿子,或许当初我都不会救他,更不会收留他。留他一条性命,让他自生自灭,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听先生的意思……”宋其云托着下巴,很好奇的看着沐笙,“你跟马博尔骨是有仇的?”

    “血海深仇。”

    “可先生世代居住在西京,京兆府提供的卷宗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那么,先生又怎么跟一位常年驻守边关,后又常住宜青府的金国大将军结下仇怨的?”宋其云一摊手,“还是请先生解释一下。”

    “准确来说,不是沐家,而是我岳父家。”

    “令夫人的娘家?”沈茶看了看澹台平川,看他神色如常,微微一皱眉,“前辈也知道此事?”

    “没错,我是知道,这件事情对于阿笙和他的夫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是这么一回事,阿笙的岳父是开镖局的,常年来往于大夏、金、辽、甚至周边的其他小国。那一次,他们要去宜青府,阿笙的岳母之前没有去过,想要感受一下异国风情,所以,全家就跟着镖车一起出发了。刚刚出了大夏的边界,进入金国的管辖,就遇到了马匪的抢劫。整支镖队,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共计七十余人,几乎全部遇难,押送的近千两的货物都被洗劫一空。”

    “前辈说,七十余人几乎全部遇难,这个意思是说……”沈茶看看澹台平川,又看看沐笙,“还有活口?”

    “是,一位镖师重伤昏迷过去,马匪也挺粗心的,也没检查就认定他已经死了。”沐笙点点头,“所以,他很幸运的捡回了一条性命,被一位路过的好心人捡到,在人家家里养好了伤才回到西京,把这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我夫人伤心过度,办完岳父、岳母的丧失之后,不到三个月就因病撒手人寰了。”

    “先生如此肯定这次的抢劫跟马博尔骨有关,是后来查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

    “是。”沐笙朝着沈茶点点头,“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主上,主上帮忙探查了一些消息,最终确认劫杀岳父、岳母所在镖队的马匪,正是金国大将马博尔骨麾下的精兵,不,准确说是马博尔骨的亲兵,而且,领头的那个马匪头目,就是马博尔骨本人。”

    “原来是这样。”沈茶点点头,“这么一说,那的的确确是不共戴天之仇。”

    “虽说马博尔骨伏法的时候,小马的年岁不大,应该是个尚不懂事的娃娃,但父债子偿。”沐笙叹了口气,“虽说这样做可能显得我不厚道,但我也没有办法那么平和的对待他,更不能将他留在家里。”

    “那么,小马在先生家里的表现如何?”白萌看看沐笙,“先生的身份不能轻易暴露,家里的伙计最好也是老人儿,知根知底的那种。但小马并不是,先生可否考验过他?”

    “回大统领,自然是考验过。总体说来,这个孩子很不错,做事非常的勤快,为人也算是诚恳,而且,从来不打听这个、打听那个,这也是我留下他的原因。”

    “他说每个月都会趁着休息的时候进城,探望自己的兄弟,关于这一点,先生没有怀疑过?”

    “略知一二。”沐笙点点头,“我知道他在西京城有些图谋,但他的图谋并没有妨碍到我,不会暴露我的身份,所以,我也没有在意。”说到这里,沐笙起身向屋中的众人行礼,“因为我的疏忽,给各位大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和困扰,在下在这里赔礼了!”

    “先生请起,这件事与你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沈昊林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沐笙坐下,“只不过,这个卓鲁是否是前辈或者是先生需要盯住的目标?”

    “回国公爷的话,他不是主上的目标。”沐笙轻轻摇摇头,“沐家的职责只是护卫主上、轩辕家主的安全,向主上和轩辕家主通报进入西京的外族人,需不需要盯住他们,是主上来决定的,而且,有专门的人来负责,并不是沐家。”

    “前辈,卓鲁并不是您的目标,对吧?”看到澹台平川点点头,沈茶长长出了一口气,“那么,卓鲁身上的那个黑甲营的标记是什么人画的?”

    “是我派人做的。”

    听到沐笙的话,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先生在他们身上画这个标记,是想要让我们重视这个案子,尽快的找到黑甲营的踪迹吗?”

    “大将军聪慧。”沐笙点点头,“您别看主上,这个决定是我瞒着主上做的,如果不是头一天,三房那边安排的人暴露了,我也不会想到这个的。”

    “三房安排的人?”宋其云不解,“谁啊?”

    “食街的那个余七,他确实是黑甲营的人,而他所提供名单上的那些人,也招供承认了。”

    “大将军!”沐笙朝着沈茶轻轻一笑,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递到了站在他旁边的梅林面前,“那些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他们只是负责打探、传递消息,其他的都插不上手。你们抓了他们,也就抓了,对三房那边并没有特别的影响。我之所以派人在卓鲁的身上画标记,是因为卓鲁是金人。大夏发生了任何事都不会让三房那边引起关注和警惕,唯独牵扯到了辽和金,他们就会特别的在意。”

    “因为他们在那边的人手不足,害怕更多的损失?”看到沐笙点头,沈茶打开他递给自己的那张纸,“这份名单是……”

    “这是我知道的三房留下来的人,但他们是不是背着我还安排了别人……”澹台平川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相信他们一定会这么做的。”

    “多谢前辈。”沈昊林向澹台平川微微颔首致意,让梅林把这份名单交给白萌和宋其云,“誊抄一份,送进宫里,请陛下裁决。这上面的几个人,不是我们说抓就抓的。”

    “知道了!”

    白萌和宋其云商量了一下,自己誊抄了一份,亲自带进宫去。

    等到白萌离开,沈茶的目光又转向了沐笙。

    “若被对方知道先生将这份名单交给我们,先生恐忧性命之忧。”

    “沐家上下早就决定跟随主上的脚步,效忠大夏,自然不会怕他们。”沐笙哼了一声,“当然了,以前也从未怕过!”

663 等待中

    白萌带着沐笙给的名单进宫之后,不出两个时辰,重返国公府,带回了宋珏抓人的旨意。

    这个时候,澹台平川带着沐笙早已离开,走之前跟沈昊林、沈茶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轩辕小院找他,他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接到了宋珏抓人的旨意,沈茶派梅林、梅竹分别给代王府、轩辕小院送信,请他们静候佳音。

    “不怕走漏了风声,有人通风报信?”沈昊林看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沈茶,“澹台前辈和老将军是不是跟咱们家那两位一样?”

    “应该不是吧?我感觉,他们的感情似乎更为深厚一些,两个人已经活成了一个似的。”沈茶轻轻摇摇头,“亦父亦兄、亦师亦友,甚至已经超越了世间这种所有的情感。如果有人对澹台前辈不利的话,想要对澹台前辈动手的话,老将军一定会倾尽全力把这种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如果是针对他自己,大概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反过来,澹台前辈也会是这样的。”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令人羡慕。”

    “以后我们也是会这样的。”沈昊林摸摸沈茶的脑袋,“对吧?”

    “说准了?兄长可不能反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反悔!”

    坐在不远处的金苗苗和宋其云把这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一字不差,相互对望了一眼,无奈的看了口气,这两个人还真是旁若无人,真把他们当不存在一样。

    金苗苗清了清嗓子,手指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敲了两下,朝着那两个人摆摆手。

    “我说,你们是不是稍微注意一点,我们还在这儿呢!”

    “我们知道啊!”沈茶笑笑,“苗苗,今天晚上恐怕要麻烦你盯紧一点,多熬点药,起码……”她叹了口气,“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你这话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熬刑不招?”

    “别人不好说,户部、大理寺、内阁行走的那几个都有可能。”沈茶微微闭上眼睛,“也算是身经百战、历经考验的人,寻常的手段奈何不了他们。”

    “小茶姐姐,既然已经预料到他们会熬刑,为什么不直接把人要过来,咱们自己来审呢?”宋其云微微一皱眉,“我知道小茶姐姐和昊林哥哥有所顾忌,不想插手西京事务,但澹台家和黑甲营可不是西京事务,这关乎大夏的安危,是我辈之责,那帮子言官再跳脚、再发疯也没用,惹急了小爷,都给抓进大牢去!”

    “真不错啊,小云!”金苗苗拍拍宋其云的胳膊,“都知道大夏安危乃我辈之责了,长大了!”

    “苗苗姐姐!”宋其云扁扁嘴,故作生气的样子,“打了这许多年的仗,再糊涂的人也能醒悟了。何况,我本身就不是个糊涂的人,对吧?”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沈茶打了个哈欠,在沈昊林的肩头蹭蹭,“陛下既然让大统领负责,我们就遵照陛下的意思,先让禁军的兵士们去练练手,积攒积攒经验,是不是?而且,陛下只给了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如果啃不下来,我们再出面也不迟,反正人已经在我们手里了。”

    “哦!”宋其云点点头,“姐姐这么说的话,我就明白了。轮到我们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参与一下?自从离开暗影营,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摸过鞭子了,真的是万分想念呢!”

    “当然可以了,如果你皇兄同意的话。”

    “他巴不得我多掌握些本事呢,自然会同意的!”宋其云看向暖厅的门的方向,“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抓人的过程非常的顺利,正如宋珏之前嘱咐的,悄悄的、不惊动任何人的就把名单上的这些人拿下,女眷就地关押,除家主和家主心腹之外的男丁,全部关进大理寺,家主和他的心腹们则是被秘密的带进了禁军的驻地,关入密林深出的禁军大牢。

    “国公爷,将军!”去代王府送消息的梅林走进暖阁,向沈昊林、沈茶行礼,朝着宋其云和金苗苗点点头,“三位王爷来了。”

    “都来了?这大晚上的,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沈昊林和沈茶对视一眼,赶紧站起身来,匆匆忙忙的披上斗篷,手拉着手跑出暖厅,还没走到前院,借着月光和手里灯笼的光看到一大堆的护卫簇拥着代王爷、吴清若、搀扶着宁王殿下走了过来。

    追着沈昊林、沈茶出来的宋其云和金苗苗,一看到宁王殿下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紧走了两步过去,从护卫的手里把人接了过来。

    “什么话都别说,先进屋暖和暖和!梅林,告诉膳房,多多准备热汤。十五,把小厅的炭盆拿过来,再准备几个手炉。”

    “是,大将军!”

    沈昊林扶住自己的师父,沈茶搀住了代王爷,用最快的速度把三个人给弄进了暖厅。

    “你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还撑得住!”宁王殿下进了暖厅,瞬间就感觉暖和了很多,看看眉头紧皱的金苗苗和宋其云,又看看一脸不赞同的沈昊林和沈茶,“你们不要怪两位皇兄,是我逼着他们带我来的。”

    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把自己平时用的贵妃榻让人给搬了过来,铺了厚厚的一层毯子,让金苗苗扶着宁王殿下躺好,又给代王爷和吴清若弄好了软椅,请他们二人坐下。

    梅林按照沈茶之前的吩咐,从膳房端了姜汤和清口的小点心,看到三位王爷将姜汤喝完,又将影十五弄好的手炉,交到了他们的手里。

    “王叔,师叔,这是沐笙那边提供的名单!”沈茶递给他们三人一张纸,“人都已经抓到了,大统领正在审,有消息会马上告诉我们的。”

    “轩辕的那个朋友还算是很靠谱的。”代王爷和吴清若点点头,“澹台家的人不怎么样,但那个朋友还是好的,之前也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这几个……”宁王殿下看到了几个名字,朝着沈昊林和沈茶招招手,“给白大统领传个话,这几个人要着重审问,他们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王叔知道他们?”

    “老熟人了!”宁王殿下冷笑了一声,“当年可是信誓旦旦的效忠于本王呢!”

664 柳暗花明

    宁王殿下的话引起了几个小孩极大的兴趣,几个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特别的炽热,仿佛要把他给穿透了一样。

    “你们……”看到几个孩子这个样子,宁王殿下是哭笑不得,“别这样看着我,有话就直说。”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们也不好就这么枯坐着,是不是?王叔,不如给我们讲讲故事吧!”宋其云抱着个抱枕,笑眯眯的看着宁王殿下,“就讲讲这几个人的故事。”

    “这几个人的故事有什么好讲的?”宁王殿下不解,“不过是卖主求荣的东西罢了。”

    “殿下……”看到宁王殿下眼睛一瞪,沈茶赶紧改口,“王叔,如果这几个人是黑甲营埋下的眼线,就不算卖主求荣。”她看看对方,“您是看到这份名单才知道他们是黑甲营的人?”

    “哦,还真是这么回事,是我想岔了。”宁王殿下拍拍自己的额头,“我之前一直都觉得是府里的人卖了我,感觉到很气愤,看到这份名单,更确认了这一点,但是却忽略了更为重要的一个真相,他们原本效忠的就不是我,根本就不存在卖不卖主的问题。”

    “这几个人……”代王爷从宁王殿下手里把那张纸拿了回来,“不是当初你出宫开府的时候,皇兄指派给你的?似乎是翰林院的编修?”

    “没错,翰林院的编修。”宁王殿下点点头,“在翰林院呆了两三年,表现不错,就被调来王府。”

    “我依稀记得,他们的履历很干净,家世很清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代王爷轻笑了一声,“你府里的那些人,都是经过皇兄身边的探子查了好几个月的,本来以为查得足够仔细,没想到还会出纰漏。”他叹了口气,“这黑甲营的手段之高啊,埋暗桩埋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谁说不是呢?”宁王殿下的表情显得很无奈,“跟皇兄身边的探子相比,黑甲营明显技高一筹,估计皇兄也是因为吃了这样的一个亏,才同意小茶设立暗影的,是吧?”看到几个孩子还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他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故事很简单,几句话就能说得明白。当初我离开皇宫,到宫外开府,皇兄指派了不少人到王府。你们都知道,大夏惯例,皇子、郡王、亲王出宫开府,要由陛下指派一套文武班底作为辅佐,这几个人就是皇兄指派给我的。就像代王叔之前所说,他们是翰林院的编修,日常就是修书、编书,偶尔去太学讲讲书,仅此而已。”

    “就这样?”沈昊林和沈茶对望一眼,“平时与什么人交往呢?”

    “接触的人比较简单,和其他喜欢钻营的相比,算是很安分守己了。”代王爷叹了口气,“皇兄给辰辰安排的基本都是这样比较老实的,他主要还是希望宁王府里面一派祥和,自己的弟弟不需要在应对朝堂纷争之后,回到府里也要面对身边人的明争暗斗。”

    “明白!”沈昊林点点头,“先帝希望王叔有一个安静的、可以休息的地方。”

    “没错,皇兄的心意是很好的,可他也不知道,这几个人过分干净的背景后面隐藏着更为恐怖的秘密。我刚才在想啊,过分的安分守己,也不正常,是吧?”

    “是。”沈昊林点头,“当时并不知道澹台家还有余孽存在,也不知道是黑甲营暗中谋划一切。”

    “或许……”沈茶摩挲着手里的暖炉,“他们的人际交往很简单,并不是他们不愿意与人交往,而是担心与同僚深交之后,有一天自己的秘密会被发现。一旦身份暴露,破坏了大局,不仅澹台家、黑甲营会收拾他们,大夏也不会放过他们,双面夹击,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躲得过去的。”她看了一眼宁王殿下,“他们彼此之间是否熟悉?是否来往频繁?”

    “嗯……没有。”

    “王叔不用想一下?”沈茶挑挑眉,“就这么肯定?”

    “小茶,我非常确定。”宁王殿下轻轻摇摇头,“在皇陵住着的这些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反反复复回想过府里每一个人的情况,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跟什么人交谈过,都与什么人来往过。宁王府初设,皇兄不仅派了明面上的人给我,还在府里安排了探子,我身边的小厮、随从都是一等一探查的高手。他们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向我、向皇兄汇报府里人的情况,这些人除了公务上的接触,私底下根本就没有来往,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彼此的身份,甚至还提防着对方。”

    “这也就是为什么,宁王府败落之后,他们还能好好的活着,还能调回翰林院的原因。”沈茶叹了口气,“一个府里安排几个眼线,不属于同一条渠道,彼此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接受不同的任务,传递不同的消息。即使是有人被查,也不会怀疑到其他几个人的身上,这样就依然可以保证这个府里有他们自己的人,依然有得到消息的渠道。”

    “辰辰被送去皇陵之后,皇兄彻查宁王府上下,就是想要查清到底是谁往外传递了消息,但对方收尾很干净利索,根本什么都没有查到。”代王爷叹了口气,看看手里的纸,“如果不是这份名单,我们到现在也不会想到,这几个翰林才是真正的黑手。”

    “皇兄就是因为查不到这些,所以才认识到了好探子的重要性,如果他能看到暗影如今的表现,应该会非常开心的。”发现沈昊林一直都盯着自己看,宁王殿下轻轻挑挑眉,“你这是在盘算什么?”

    “这份名单来得很及时,这几个抓得好。”沈昊林站起来,走到书案后面坐下,提起笔写了一封信,“茶儿,让十五把这个送到大统领哪儿去。”

    “好!”沈茶接过那封信看了一遍,笑道,“兄长提醒的好,说不准我们真的能找到真凭实据,不必担心空口无凭了!”

665 口供1.0

    “我是不知道他们手里有没有实质的证据,但如果宁王府的消息是通过他们的手传递出去的,那么,只要是这名单上的人,就可能会有东西。”宁王殿下朝着沈昊林笑笑,“可以去搜搜他们的宅子,真的搜出来,我们最头疼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辰辰说的不错,如果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我们的底气就足了,小天再怎么质问,我们都不担心了。”吴清若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国公府暂时不要出面,这事表面上跟你们没有牵扯,小茶只需要派人去跟大统领和陛下打声招呼即可。搜宅子的,要么是禁军,要么由我们代王府派人。”

    “让大统领派人吧,他们名正言顺。”沈茶吩咐梅竹派人去禁军的驻地和皇宫告知这个决定,“顺便告诉大统领,让他的人仔细的搜,一寸一寸的搜,不可以有忽略的地方。”

    梅竹点点头,转身离开暖厅去派人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白萌和宋珏都派人送回了口信,两个人的意思很明确,完全同意他们的决定。

    “知道了。”沈昊林留下去给白萌传信的暗影,让另外一个回去休息,“大统领那边的进展如何?有没有开口招供的?”

    “大统领让属下转告几位王爷,国公爷和大将军,进展不太顺利,这些人骨头很硬,很难啃,已经打了两个时辰,打得是皮开肉绽的,依然是一句话也不肯说,甚至在打的时候,连声音都不发出来一声。”

    “哟,难得啊,时隔多年,居然又碰上这种自己找死的。”金苗苗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看到代王爷、吴清若和宁王殿下瞅着自己,笑道,“大约三年多前,小茶抓了一个金国的探子,完颜宗承安排在嘉平关城的探子头目,从嘉平关城建成之后,就一直潜藏在城里,小茶抓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工夫。好不容易抓到的人,自然是要从他嘴里问出些东西才行,但这个人嘴严骨头硬,暗影们用尽了办法都没能让他开口。”

    “那后来是怎么招供的?”宁王殿下很感兴趣的问道,“这么重要的一个人,总不能杀了吧?”

    “是苗苗的独门秘籍,连我们都不知道。”沈茶笑笑,“只是现在这个程度还用不着苗苗出马呢!”

    她朝着暗影招招手,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暗影点头称是,行了礼之后,转身离开,重返禁军。

    沈茶的声音虽小,但屋里的这些人,耳力还都是不错的,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

    代王爷和吴清若虽然没见识过沈茶的手段,但这个方法也是他们常用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而宁王殿下久居皇陵别院,时常不与外界接触,对于这些审讯手段,表示非常的新奇。

    其实,就算他鼎盛之时,也没有见过这些,都是由身边最亲近的护卫代劳,他只需要听一个结果即可。

    “王叔为何这般看着我?是我刚才的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沈茶注意到了宁王殿下的目光,轻轻一挑眉,“还是王叔有什么别的建议可以提供?”

    “都不是。”宁王殿下摆摆手,“我只是觉得新奇,以前府里抓了什么人,都是亲卫在审,他们用了什么手段,我是一概不知的。所以,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感到很有意思。这已经打得浑身是伤了,再泼盐水的话,一般的人应该承受不住吧?尤其是这名单上的人,虽然是探子,但一多半也是文人,如果这样对待他们,怕是要昏死过去的。”

    “王爷,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文人,能扛到这个时候,就说明或多或少受过专门的训练,要不然就是会一些功夫,总而言之就是身体好,打不坏的。现在也只是用盐水而已,如果继续扛着,就用生姜煮水,请他们泡一泡,或者他们不介意的话,还可以把生姜或者大蒜切片,贴在他们的伤口上。其实,这么做一点都不是惩罚了,反而是救了他们一命。”

    金苗苗站起身来,在暖厅里慢慢的溜达,心里盘算着要准备点什么夜宵,看眼前这个样子,怕是折腾到天亮,也等不来一个结果。

    “这倒是,这样做对伤口的愈合比较有利。”代王爷和吴清若同时说道,“这个方法听着有点可怕,实施起来,也确实有点痛苦,但非常的有效。”看到宁王殿下瞅着自己,吴清若伸手给他盖好了腿上的毯子,“其实,这个法子最开始也不是用在审讯当中的,而是用来救战场上受伤的兵士的。”他看看金苗苗,笑了一下,“这是你师父想出来的办法。”

    “是!”金苗苗的表情略有些无奈,“最开始是想要减少因为伤口不能及时治疗而死亡的兵士人数,可没想到后来会成为审讯的手段。”

    “这样也挺好的,多种用途,大师应该会很高兴的。”

    宁王殿下还想要说点什么,却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他很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这个声音的来源。

    “殿下饿了?晚上吃的不多?”金苗苗站在软榻跟前,看看宁王殿下,又看看代王爷和吴清若,“正好,臣正盘算着准备点夜宵,三位王爷,想要吃点什么?”

    “一切由你安排,还是清淡一点,不容易积食的。”代王爷看看宁王殿下,“收到你们的消息之后,心里就一直惦记着,晚饭确实是没吃多少,这个时候饿了,也不稀奇。”

    “行,那臣就看着安排了。”金苗苗点点头,拿起自己的斗篷披在身上,跟沈茶叮嘱道,“如果大统领那边需要我,就让人去膳房找我。”

    沈茶还没回答她,暖厅的门就从外面被推开,影十三冲了进来。

    “口供来了!”他跑到沈昊林、沈茶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摞供纸,“我们抓了十八个人,这是其中八个人的口供。大统领怕你们等急了,让属下先送过来。”他稍稍喘了口气,“内容很精彩,用大统领的话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很多未解之谜,都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666 一个小意外

    还没有来得及讨论口供的内容,就看到戴乙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

    之前他说要回家去跟自己父亲商量退婚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商量的如何了。不过,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很有可能是父子二人不欢而散。

    “怎么垂头丧气的?不是说回家要商量退婚的事情?”等戴乙行完了礼,沈茶让他坐下,“我以为你会在家里留一个晚上,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你们是谈得不好吗?”

    “确实谈得不怎么好,父亲同意退婚,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但不同意由沐家出面。”

    “不同意沐家出面?为何?”

    “他认为由沐家提出退婚,会对属下的名声不好,以后若是想说亲,恐怕就难了。”

    “想的还挺长远的。”看到戴乙露出一个苦笑,沈茶挑挑眉,“就因为这个吵起来了?”

    戴乙捧着梅林递给他的姜汤,轻轻的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也不算吵吧,就是说不通而已。”他朝着沈茶点点头,“属下问他,若戴家主动退婚,置沐家妹妹的名声于何地?沐家妹妹是女孩,岂不是比我等粗人更该注重名声?他说,是沐家爱慕虚荣,要嫁入高门的,凭什么毁我的名声。既然他们两家都已然谈妥,这名声不名声的,就不重要了。”

    宋其云给代王爷和吴清若、宁王殿下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刚说完就听到了戴乙的话,很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小戴啊,你爹这话说的可不太厚道了。沐家提出退婚,也是担心日后有什么变故会牵连到你或者你们戴家,不说宅心仁厚,也算是为你和戴家考虑。人家若是咬死了不肯退婚,你们也没有办法,是不是?”

    “殿下说的不错,属下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戴乙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摇摇头,“这种话我不能说啊,里面的内情是不能告诉他了。若是跟他说了,他会担惊受怕,晚上更睡不着觉了。”

    “你们这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干脆各自冷静一下?”看到戴乙点头,宋珏摸摸下巴,“这样也好,说不准老爷子就想通了。话又说回来了,若老爷子坚持不肯让步,一定要由他出面退婚,你又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是我爹,我又不能硬来,只能慢慢的开解。”戴乙耸耸肩,“若是实在开解不了,就只能想别的招儿,反正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令尊只是担心你会受到这个影响,以后找不到一门好亲事。”沈茶叹了口气,“但你是怎么想的?”

    “属下……”戴乙想了一会儿,看看暖厅中的大家,“属下不想成亲,也不想回西京,只想着在边关常驻。”

    “那令尊怎么办?”沈茶看向戴乙,“再过十多年,他的年纪渐长,需要你的照料。”

    “回大将军,我爹说了,再过几年就跟我一起留在边关。”戴乙叹了口气,“其实,他老人家也明白,我去了边关,和沐家的婚事也就告吹了,沐家上上下下都不会答应他们的掌上明珠嫁到边关去的。所以,解除婚约是必然,他只是现在咽不下那口气,总觉得由对方提出来,折损的是他的面子。”

    “为什么老人家们都那么在乎这虚无缥缈的面子呢?面子能当饭吃吗?”宋其云说完,就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朝着代王爷和吴清若摆摆手,“王伯父、王叔恕罪,侄儿不是说二位的。”

    “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也确实是很在乎面子的,你这话没说错。”代王爷摆摆手,看了一眼戴乙,“就有什么难题,就请你家大将军去找轩辕,这是他们要解决的问题,让他们自己去头疼去。”

    “回代王爷,这件事,属下还是可以解决的,不用麻烦轩辕老将军。”戴乙微微欠身,“属下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就只能智取了。”

    “哟,小子,长进了啊!”宋其云凑过去,拍拍戴乙的肩膀,“来,给本王说说,你打算怎么智取?”

    “王爷,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把婚书偷出来啊!”戴乙朝着宋其云挑挑眉,抬起头看看沈昊林,“万般不得已到了这一步,属下恳请国公爷出面。”

    “可!”沈昊林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这个请求,“但这是下下之策,能解决一时的问题,留下来的后续还需要你们父子共同去解决。”

    “我爹要是能想通,那就是最好的,想不通,也不能耽误大事。这样的事,还是越早解决越好。”

    “诶!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蒙混过关,让你爹同意由你们出面解除婚约。”宋其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梅竹,“让梅竹姐姐跟小戴回去一趟,怎么样?”

    “不行,王爷,您可不要给属下挖坑,属下担不起。”戴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都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梅林、梅竹姐妹二人尖锐的目光,冷汗顿时冒了出来。“这件事,属下自己会解决,不敢麻烦梅将军。”

    沈茶轻轻摇摇头,很不赞同宋其云的这个主意。

    “沐家的那个女孩在意名声,我们小竹更在意,小云,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能乱说了。”

    “知道了!”宋其云朝着沈茶笑笑,“我就是打个比方。”

    “一个谎话要用一百个谎话去圆,这样的做法,会留下很多后患的,本王难道不就是个例子吗?”宁王半倚在软榻上,“当初若是实话实说,本王也沦落不到如今的这个地步。听本王的劝,什么法子都不用想,直接让沐笙亲自去跟戴家谈,把自己的难处都说出来,让令尊去做抉择。”他轻笑了一声,“至于沐笙会不会把真相告诉令尊,会如何说服令尊,就看他的本事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沐家,请沐笙出面。”

    “是,属下这就去!”

    戴乙匆匆喝完姜汤,站起身来,向众人行礼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沈茶给叫住了。

    “梅林,你跟小戴去一趟轩辕老将军那里,沐笙今晚应该不会出城。”

    “是!”

667 口供2.0

    戴乙和梅林离开没多久,金苗苗带着膳房的人,拎着几个大食盒回来了。

    “氛围为什么这么沉闷?”在三位王爷面前摆好了小桌子,将食盒里的桂花羹放在宁王殿下面前,在代王爷和吴清若的小桌子上面各放了一碗白粥和两碟小菜,还有一个小米蒸糕。看到宁王殿下眼巴巴的瞅着小米蒸糕,她轻笑了一声,“殿下,桂花羹很适合您,养身最佳的补品。”

    “整天都是汤汤水水的,一点都不管饱。”宁王殿下撇撇嘴,“我也想吃点好东西。”

    “灶上的锅里用小火炖着羊肉,明天早上就能吃了。”金苗苗朝着宁王殿下挑挑眉,“如何?”

    “非常好。”宁王殿下很满意,眼前的桂花羹看上去都比刚才要好吃多了。

    宋其云早就从食盒里拿了两块紫米糕,顺便又拿了一碟咸菜,他对汤汤水水的不喜欢,在他看来,那些个什么汤、什么羹,还不如喝完茶来得舒服。

    看到金苗苗走到自己跟前,沈茶朝着她摆摆手,刚刚吃了药,再加上心里有事,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别担心,沐笙惹出来的麻烦,他自己会处理的。”

    沈昊林晚上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最多就是喝一口汤什么的,所以,同样拒绝了金苗苗。

    “我不是担心那个,而是这个。”沈茶拿起旁边的那一摞口供,轻轻的叹了口气,“沐笙的那份名单上一共有十八个人,大统领送回来的口供,是八个人的,这里面还没有宁王叔认识的那三个翰林。”

    “除了我认识的那三个人之外,应该是没有朝堂上的人了吧?”

    “没有了。”沈茶朝着宁王殿下摇摇头,“黑甲营有澹台家三房做后盾,广揽天下奇才,上至高门子弟,下到贩夫走卒,甚至是市井混混。只有我们想不到的人,就没有他们收拢不来的。”她轻轻晃了一下手里的口供,“招供的这八个人,两个在西京有固定的铺子,祥凤记和朝柳斋。”

    “做生意的?”代王爷和吴清若对视一眼,“祥凤记是成衣铺子,朝柳斋是西京比较有名的书局。”

    “这两个地方都是聚集人气儿、传递消息的好地方。”沈茶点点头,“除了这两位,还有四个是走街串巷的小贩,经常在西京大大小小的街巷走动,流动性很强,传递消息很隐蔽,不容易露出马脚。”

    “最后的两个人呢?”宋其云吃完了最后一口紫米糕,“总不能是乞丐吧?”

    “不是乞丐,是市井混混。按照大统领在口供上的备注,这两个混混可是京兆府的常客,三天两头的被京兆府的捕快抓进去,不是今天抢了李家的鸡腿没给钱,就是掀翻了张家的摊子,要不然,就是跟城里其他的混混打了一架。反正,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被抓进京兆府。他们供认,每次惹是生非,都是有很重要的消息要传递,他们的任务就是转移视线,不让传递消息的人被发现。”

    “果然是等级森严、各司其职。”宁王殿下点点头,“这三种人凑在一起,倒是比较合适的组合。”他看看沈茶,“你这一脸惊喜又是怎么回事?情绪这么大起大落的,好吗?”

    ”做生意的那两位居然是隶属黑甲营探查部门的小头目,供出了一些黑甲营内部的情况。“沈茶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看着状纸说道,“据他们供称,黑甲营其实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是针对大夏的,还有一部分是专门针对外族的。”

    “诶?两部分?不是说有专门负责监察的?”宋其云一皱眉,“根本就没有吗?唬人的?”

    “那倒不是,黑甲营的监察部门是非常的神秘,就连他们自己人都只有耳闻,却从来没有见过。但是……”沈茶耸耸肩,“一旦有人犯了错,不出一日,必然会被上头的大人物知道,所以,他们都在猜测,自己身边的人就藏着监察部门的眼线。”

    “这是显而易见的。”宁王殿下喝完了桂花羹,觉得精神好了一些,从软榻上起来,穿好鞋,扶着梅竹,慢慢的在暖厅里溜达。“轩辕老将军家里的那位,恐怕想不到黑甲营会变成如今的这个样子。”

    “肯定是想不到的,那位前辈所说的黑甲营和现在的,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现在的黑甲营由澹台家三房的后人做主,据说是那位前辈……”沈茶清清嗓子,“是澹台家的人认为那位前辈过世之后,重新做了大幅度的调整,剔除掉了有可能是前辈留下来的暗桩,把黑甲营彻底的掌控在自己手里。”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表情略有些无奈,“对于澹台前辈来说,现在的黑甲营应该是非常的陌生的。”

    “那里面应该还有忠于他的人,但人数应该是寥寥无几。而他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也不会轻易去唤醒他们。”宁王殿下很赞同沈茶的说法,“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这些人还会不会听他的。毕竟……”他冷笑了一声,“在他看来,人心难测啊!”

    “宁王叔说的是,投鼠忌器,前辈现在的顾忌很多。”沈茶继续往下念,“口供上面说,我们抓到的人,几乎都属于探查部门,顾名思义,就是刺探消息、传递消息,在黑甲营里面,人数是最多的。而人数最少的,是负责刺杀的。这些杀手或者刺客都是听家主吩咐、忠于家主的,平日里独来独往,不怎么跟其他的人打交到,所以,也不怎么熟悉。”

    “大统领看着挺英姿飒爽的一个人,怎么审起案子来这么啰里八嗦的?”宁王殿下和宋其云同时吐槽,“刚才说的这些就没半点有用的,净是一堆废话。”

    “倒也不是废话,他们可还供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探子的名字。”沈茶拿出两页纸,朝着二人轻轻抖落了两下,“这密密麻麻的,差不多有百十号人呢,可是不少了。”

    “百十号人?”暖厅中的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是他们安排在各重臣府邸的眼线?”

    “绝大部分都是。”沈茶点了点头,“剩下的那几个人,是负责跟他们联络的。”她挑挑眉,露出了一个浅笑,“按照他们的话说,是他们的上一层,也算是收获颇丰了,对吧?这个时候,大统领应该已经派人去抓了,还真是一个很热闹的晚上啊!”

    “小茶,为什么你给我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宁王叔,我这可不是幸灾乐祸,而是由衷的高兴。”沈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她稍微晃了晃脖子,一边晃,一边说道,“如果这一次可以一举拔掉黑甲营在西京的大部分眼线,那我们可是给太后娘娘送了一份最好的寿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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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尘封十年的旧事,让嘉平关城笼罩在阴霾之下,家国之情、兄弟之谊、恋人之爱该如何取舍,面对家国安危,众人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嘉平关纪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嘉平关纪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嘉平关纪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