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7 密室的秘密48.0
“这话说得好,趁火打劫这个法子,还真说不好这翁婿俩,到底是谁跟谁学的,但有一点,青出于蓝胜于蓝,后者学会了,更发扬光大了。”
“殿下,那个太师当时……”
“当时那个太师还不是太师,他的女儿还没有入宫,也没有封为贵妃,更不可能生下末帝唯一的儿子,他那个时候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翰林院编修而已,每天也不知道在忙为什么、为什么而忙,期待着有一天可以结束这种浑浑噩噩熬资历的这段日子,外放去地方,哪怕是很艰苦的地方,都比在翰林院要好得多。”宁王殿下一摊手,“但不得不说,太师的运气确实是挺好的,他一声都没离开过西京城,没有外放的经历,但依然可以平步青云,手握朝政大权。”
“这就是命啊!”金菁轻轻叹了口气,“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不过,如果好好经营的话,他压根也不会落得那么一个下场。”
“他就暂时放在一边,沉益舟和薛劲长相识的时候,他还苦哈哈的跟翰林院那些书卷打交道呢!”
“殿下,沉老祖宗是不是听到那些武举子的话了?他有什么反应?”
“不止是沉益舟、还有沉益舟的那些小伙伴,他们全都听到了,一个个非常的气愤,撸胳膊挽袖子,想要把那些口出不逊的武举子狠狠的暴揍一顿。”宁王殿下看看自己面前的小孩子们,看到他们的表情,笑道,“你们怎么都是这么一副表情?”
“就是觉得……”金苗苗摸摸下巴,“这些所谓的勋贵子弟,还是很义气的。”
“你们也是实打实的勋贵之后,如果在你们小的时候……哦,不,你们现在就是小孩,他们那会儿可是比你们还大一点呢。”宁王殿下看着几个小孩笑了笑,“如果是你们碰到这样的事儿,你们会不会管?”
“管是一定要管的。”沉茶点点头,“但不会揍他们一顿,他们不是很愿意打吗?我可以成全他们。”
“成全他们?”宁王殿下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就是让他们打个够,让他们以后想起来这一天发生了什么,都会瑟瑟发抖啊!”薛瑞天和沉昊林相互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一抹无奈的表情。“这种事儿在我们这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看你们这个样子,是有什么故事吗?”宁王殿下看看除了沉茶之外,其他人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轻轻挑挑眉,“说来听听。”
“很简单啊,自从我们接手沉家军以来,每年的刺头儿都不少,比如殿下知道的那个戴乙,不就是被小茶给收拾得妥妥当当的?”金菁一挑眉,“就连那两位小王爷,刚来的时候都不是乖乖听话的小宝贝儿,都很会找麻烦呢,现在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他冷笑了一声,“就那几个没脑子、轻易就受人挑唆的傻子,放在我们手里,不出一天就能让他们跪地求饶。”
“小菁,稍微自信一点,不用一天,三个时辰就能让他们心服口服,这辈子都不敢出现了。”薛瑞天摸摸下巴,“之前,我还纳闷儿,我们折腾人的花样这么多,应该不会是天生的吧,现在看来,还真就是天生的,估摸着我们老祖宗的做法,也跟我们差不多,是不是?”
“你们说的对,沉益舟拦下了那些想要暴揍那几个武举子的伙伴,对那几个武举子说,也不用一对一这么麻烦,他们几个一起上,他可以奉陪。那几个武举子说,自己要挑战的是薛劲长,毕竟事情是薛劲长惹出来的,他们心里不痛快,自然要找这个罪魁祸首算帐,跟其他人无关。”宁王殿下无奈的摇摇头,“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乍一听还是挺在理的,尤其是他们搬出来害怕影响科举的这个理由,围观的这些人倒是有一半赞同他们的话,觉得他们很在理。不过,书卷里面也备注了记录者的想法,赞同武举子说的话的人,有不少就是看热闹的西京城百姓,还有很多……”他轻笑了一声,“其他地方的武举子,他们心里很明白,如果这几个人在这里栽了跟头,尤其那个叫薛劲长的,因此而退出武举科考,那他们的对手可就少了不少,就能省很多的心。”
“都是各怀鬼胎,就看谁能望得过谁了。”薛瑞天冷笑着挑挑眉,“那剩下的一半呢?是嗤之以鼻还是保持中立?亦或者,旁观者不予置评?”
“剩下的那一部分应该就是无所谓吧,或者更准确一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看热闹不嫌事大?”沉昊林想了一下,笑笑,“是兵部、武将勋贵那群人吧?他们希望这些人打起来,这样可以看到他们的智谋、能力以及尚未激发出来的潜力,判断这些举子、甚至是勋贵之后是不是符合他们的要求,是不是能成为他们培养的对象,对吧?”
“昊林聪明,尤其是作为主考官的轩辕老将军,从始至终都在观察着大校场发生的一切。”
“包括那些举子被宫里面的人拦下来?”
“没错,他看到了宫里面的人偷偷摸摸把这几个武举子叫走了。”
“他没有阻拦吗?”
“当然没有,为什么要阻拦呢?如果是我,我也不会阻拦。”宁王殿下朝着几个小孩呲呲牙,“想看看这些举子在面对诱惑的时候,会怎么做,会做出一个什么样的选择。”
“这个选择应该会让他失望的。”
“失望谈不上,就像那几个举子说的那样,会影响他们的科举是真的。”宁王殿下看了看沉茶,“能力是可以通过后面的训练激发出来的,但人品却不行。按照轩辕家选材的规矩,人品才是第一位的,对吧?”看到沉茶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所以,在轩辕主考官的眼中,这几个举子已经不在他选取的范围之内呢。在这几个人被挑唆了之后,他想看的就是薛劲长和沉益舟会如何应对。”他轻笑了一下,“值得庆幸的是,这两个人并没有让他失望。”
1448 密室的秘密49.0
“虽然吧,轩辕家一直都让我觉得看不透,不知道他们立足于世,想要的是什么。”宁王殿下看向沉茶,“没有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轩辕家太过于……”他想了想,“恬澹虚无了,好像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追求。而且,这可不止是一代轩辕的风格,世世代代的轩辕都是这个风格。”
“倒也不是世世代代都这样,大概就是从轩辕主考官那会儿才开始的。”
“从那会儿?”宁王殿下看了一眼沉茶,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微微敲打的手指,恍然大悟,“明白了。”
“因为有了一些因素,所以,不得不低调,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也确实是。”宁王殿下赞同的点点头,“这么一看,轩辕家看人的眼光还真的是准啊。只要是他们看好的人,通常都还是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他们不太看好的人,这些人也确实是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对吧?”看到沉茶点头,他眼睛一转,突然生了一个坏心眼,目光在沉昊林的身上澹澹的扫了一下,“那么,小茶,你说说,在这个屋子里面,你最看好谁?”
“王叔,能入了这个屋子,难道还有我不看好的人?”沉茶心里很清楚宁王殿下想要听到什么,可偏偏不让他如愿,看到宁王殿下很无奈的样子,轻轻一挑眉,“不看好的人,连边关都进不来,更不可能进入这里了,您说呢?”
“说的没错。”宁王殿下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是说沉益舟和薛劲长的初相识。”
“那些举子拦在他们面前,非要跟薛老祖宗比试一场,可那会儿薛老祖宗根本不可能应战,对吧?”沉茶看了一眼表示自己投降的宁王殿下,摆摆手,“他要怎么做才能化解危机?”
“其实,薛劲长想要拼了一口气,给那些举子点颜色看看,但是,他确实是脱力了。而沉益舟也很清楚他的这个状态,这个人就像是一个孤胆英雄一样,一个人撑起了第二轮和第三轮。如果没有薛劲长堂弟在旁边搀扶着,不要说走一步了,连正常的站着都不行。”
“居然累成这样了吗?”薛瑞天微微一皱眉,“他的能力虽然不如沉老祖宗,但也不至于三轮比试下来,会累成这个样子啊!”
“侯爷,这个是非常有可能的。”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不说别人,咱们自己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
“咱们自己?”薛瑞天不解,“咱们怎么就能证明了?”
“小天哥,苗苗的意思是,每次千里迢迢跑来边关的那些孩子们,都是兴高采烈的来,等过了三个月,得有一多半都灰熘熘的返回原籍了吧?”沉茶和沉昊林、薛瑞天相互对望了一眼,“这些孩子们不说各个身手不凡,起码都是有两下子的,都是稍微会点功夫的,对吧?一个个都抱着上阵杀敌、护国为民的心思来的,可刚来就受到了很惨烈的打击吧?”她笑眯眯的看着薛瑞天,“我们很多操练的手段,其实都是参考了薛老祖宗和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经验,都是以他们的法子为底的,然后在这些法子的基础上再发扬光大,但第一次新人操练,我们用的都是他们的方法,这些所谓的考验再我们看来是非常简单的,对吧?”
“确实是很简单,那些不都是基础的吗?”薛瑞天一摊手,“我们从会蹲马步开始,每天就练这个了。”
“小天哥,在你看来很基础的,但在别人眼里,可是非常难的。”
“小茶说的没错,那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不回回都有人骂我们不通人情、不讲人性,不把他们当人看?有多少小崽子在背地里把我们从头骂到脚?他们的那些词,基本上都是一样的,说我们是大魔头,说我们吃人饭不干人事,说我们折磨他们,甚至还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要去西京城告御状。”金菁拍了拍薛瑞天,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怎么,你都忘了?暂且不提昊林、小茶和两位小王爷的手段如何,就说侯爷和……”他侧过身,看了一眼百无聊赖靠在小桌上的红叶,“红叶,你们两个是怎么折腾那群小崽子,你们心里没点数吗?你们觉得彷若一张白纸的他们,会适应你们的手段吗?”他双手一摊,“完全不能,对吧?要不然,也不会被他们在背后骂,是不是?”
“那倒是。”薛瑞天想了想每次的新兵怎么在背后骂他的,忍不住笑了笑,“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沉老祖宗的三轮比试之于老祖宗和那些举子,就如同我们的测试之于那些小崽子,对吧?”
“虽然不知道你们对那些千里迢迢来边关的孩子们做了什么,但这个比喻是对的,薛劲长他们虽然功夫不错,但并不适应沉益舟摆出来的这个局,这个局在当时,只有沉益舟和他的小伙伴们可以玩的转,哪怕是当时的兵部、五城兵马司、武将勋贵,都只是耳闻,并没有亲眼目睹过。”
“那些拦路的武举子也很清楚薛老祖宗当时的状况,是不可能有力气跟他们再打一场,但他们寸步不让,就是想要完成宫里来人的要求,让薛老祖宗在西京城的众人面前丢脸,悲愤之下退出这次科举。如果还能打击到沉老祖宗,是不是就更好了?”
“他们倒是不敢有针对沉益舟的意思,而且宫里的人也不想要节外生枝,只需要把这一科武举最厉害的搞掉,武将那边不会选出有实力的新人就可以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沉昊林冷笑了一声,“为了逼迫武将的发展,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活该他会丢了那把椅子。”
“谁说不是呢!”宁王殿下点点头,“沉益舟可不知道有宫里的人掺合,他就觉得这帮人脑子有问题,输不起,而且还怂,不敢跟打扒他们的人叫板,反而欺负自己一方的人。所以,他让他的小伙伴护住了薛劲长和他堂弟,把他俩给围起来,不让任何人有偷袭的机会,而他自己一个人……”他看看几个小孩,澹澹一笑,“把那几个举子给揍趴下了。”
“揍趴下了?”薛瑞天想了想,“那几个举子被打了,难道没有找宫里来的人给他们撑腰?”
“找了,没找到,喊破嗓子都没有人应。”宁王殿下翻了个硕大的白眼,“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沉益舟动手的那一刻,从宫里来的那个人就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1449 密室的秘密50.0
“他们肯定是要跑的,自己的目的并没有达到,还有暴露的危险,为了不牵连指使他们的末帝,肯定是在沉老祖宗决定动手的那一刻,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万一慢了一步,被沉老祖宗给逮到了,他们一开口也就暴露身份了。”金苗苗一脸的嫌弃,“这前朝宫里出来的人,他们做事情的风格还是挺统一的,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意外。”
“统一?”宁王殿下好奇的看着金苗苗,“怎么个统一法?”
“一个个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做什么事情都很猥琐,都鬼鬼祟祟的,丝毫不动光明正大应该是什么样的。当真是有什么主子,就能调教出什么奴才来。”
“没错。”沉茶对金苗苗的这个评价很赞同,“其实,他这种手段放在朝堂上,倒是没什么关系,对不对?朝堂上的争斗,尔虞我诈,用的手段比这个要狠戾多了,家破人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这种争斗用的手段是龌龊且无耻的,也没有说过他们是阴沟里的老鼠,对吧?”
“那是当然了,只要卷入朝堂争斗,卷进来的人,无论是男是女,是老还是少,就都不算是无辜的。”宁王殿下点点头,“但是薛劲长和那些举子,并不能算是朝堂之人,他们只是举子,还没有经过最后的考验,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和资格进入这个乌七八糟的大染缸,所以,他们只是无辜的人。末帝把无辜的人卷进来给他充当夺权的棋子,当真是卑鄙无耻。”
“就是啊,并还不是普通的无耻。”薛瑞天冷冷的哼了一声,“要说起来,末帝这一手也算是开了讲无辜之人卷入朝堂夺权争斗的先例,要不然他的好岳丈,怎么会把这一招用得炉火纯青呢!”
“是啊,刚苗苗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点没错。”沉昊林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宁王殿下,“那几个举子是如何处置的?”
“沉家当时管着……”宁王殿下想了想,“管着巡防营,又在五城兵马司挂了名号,就以寻衅滋事的名头把人送进了兵马司的大牢。”他看了看沉茶,“金垚和轩辕主考官应该是跟五城兵马司打了招呼,所以,送人进去很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那……”薛瑞天看着宁王殿下,“老祖宗他……”
“被沉益舟安置在了自己在城中的小院,本来薛劲长不愿意,准确来说是没脸接受沉益舟的好意,毕竟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挑衅,才惹出这个祸事,现在还让受害人照顾他,他实在是没这个脸。”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沉益舟自然也明白薛劲长为什么拒绝,但他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人打昏了,放在自家马车上给送走了,然后又派人跟着薛劲长的堂弟,去他们落脚的客栈把行囊取了,把店钱结了。薛劲长的堂弟开始不太愿意,理由跟薛劲长是一样的,但是沉益舟的小伙伴说服了他,薛劲长在西京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整个西京城没有客栈愿意让他去住了。他们要么选择沉益舟的院子,要么选择露宿街头。”他一摊手,“薛劲长当时的情况,如果露宿街头的话,恐怕会被宫里的人给弄死的。所以,权衡利弊之下,薛劲长的堂弟去结了店钱,拿了他们的行李,住进了沉益舟的小院。薛劲长昏睡了差不多三个时辰,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在何处的时候,想要反抗也不能了。”
“先斩后奏。”薛瑞天点点头,“这个法子还真好,那他们是不是就从这个时候开始,一见如故了?”
“嗯!”宁王殿下点点头,“两个人谈了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书卷上没有详细的记载。”看到几个小孩望着自己,他轻轻摆摆手,“哪怕是坊间戏言,也都只是胡诌的,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些戏言就是真的,这样的事,恐怕连你们的父亲、祖父都不是很清楚,何况是外人呢,对吧?”
“这倒是,只要结局是好的,就可以了。”薛瑞天想了想,“那后来呢?”
“不知道沉益舟跟薛劲长都聊了什么,反正他们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可以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了,不止是这样,他跟沉益舟的小伙伴们,关系也是挺不错的。”
“看来想要看笑话的人,应该是啪啪啪的被打脸了。”
“不过有一点挺奇怪的,不知道是不是跟沉益舟有关系。”宁王殿下看看沉昊林、沉茶,又看看薛瑞天,说道,“薛劲长退出了当年的武科举。”
“退出?”几个人相互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没有参加。”宁王殿下轻轻叹了口气,“他和他的堂弟在休养了半个多月之后,就离开了西京城,他和他堂弟走的那天,是沉益舟亲自去送的,两个人在城门口依依惜别。”
“等到下一次再见,就是老祖宗带着全家去了越州?”
“是的。”宁王殿下叹了口气,“再次见面就是那一次,此后,就再也没有分开了。”
“那还是挺好的,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薛瑞天和沉昊林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都露出一丝澹澹的笑容,“不过,那几个举子关在大牢里面,有没有交代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沉益舟把他们送进去之后,就由兵部和五城兵马司接手了,因为事涉科举,他们还是很重视的,但到底是怎么处置的,没有人知道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也没能参加武科举,甚至是……”宁王殿下看了看大家,“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儿,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沉茶眯起眼睛,“他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吗?”她轻轻的摇摇头,“西京城,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的事儿,应该不会存在的吧?”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毕竟前朝混乱,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的。”宁王殿下一摊手,“如果你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找到什么线索呢!”
1450 密室的秘密51.0
折腾了一整天,宁王殿下有点支撑不住了,觉得有些头昏脑胀,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本身底子就弱,虽然这段时间有金苗苗帮忙调理,效果也还算不错,但是比起其他人,哪怕是身体最不好的沉茶,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讲完沉益舟和薛劲长之间的故事,他已经没有精力陪着这些小家伙们再继续闹腾下去,要回隔壁的武定侯府好好的歇一个晚上,要不然明天还不一定能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呢。
沉茶自己的身体也不好,特别理解宁王殿下的情况,看到他面露倦色,赶紧让金苗苗给号了个脉,确认除了确实是累着了之外,什么事儿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行了,你们也别担心,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宁王殿下朝着影五招招手,朝着沉茶一呲牙,“小五借给我用用,可好?”
“没问题。”沉茶点点头,看向影五,“好好照顾殿下,有什么事儿及时告诉我们。”
“是。”影五扶住了宁王殿下,“咱们走了。”
宁王殿下轻轻笑了笑,披好了自己的大氅,带着影五走了出去。
几个小孩把宁王殿下送到暖阁门口,看着两个人走向了国公府和侯府相连的那个小门,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回了暖阁。
金苗苗和红叶稍微收拾了暖阁,红叶又跑了一趟膳房,弄了点热汤、点心回来,进门就看到沉茶已经歪在贵妃椅上,似乎是迷迷湖湖的睡着了。
“国公爷,要不你带着小茶休息去吧?她睡在这里,一会儿着凉了可怎么办?”
“她说还有事情要聊聊,只是想在这里歇歇。”沉昊林帮她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让金菁把门关严实一点,“她的脾气你们都知道,也不用再劝,要不然,她一晚上都睡不安生。”
“知道了。”红叶放下手里的食盒,走到贵妃榻边上,等自己手上的寒气散尽了,这才探了探沉茶的脉象,和金苗苗交换了一个眼神,朝着沉茶轻轻点点头。
“如何?”
“嗯,大体上还算是不错,比较平稳,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
“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沉昊林坐在贵妃榻的一边,“她这几天累得很,是不是情况有些变化?”
“国公爷,没有这回事,刚才说过了,比较平稳。”红叶和金苗苗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我们要说的呢,还是那个老问题,小茶心思重,想得太多了,不利于她的身体恢复。”她看看睡在贵妃椅上的沉茶,“今年怎么说都是很关键,本来以为可以平安的度过,没想到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是啊!”金苗苗也跟着叹了口气,“只有在累极了的时候,她才不会做梦,否则,在梦中也会担心很多事情,考虑很多事情。”看到沉昊林想要说点什么,她摆摆手,“之前我就说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安神药、安神香什么的,对她没有什么用,也只是起到治标不治本的作用。”
“想要她真的什么都不想,就只能等着这些事都解决了。”沉昊林叹了口气,看着躺在贵妃榻上的人,无奈的笑笑,“在没有解决这些事情之前,苗苗就要多费心了。”
“放心吧,无论出于什么情意,我都会好好照顾她的。”金苗苗拍了一下沉昊林的肩膀,“咱们什么关系,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
“是啊,昊林,拼尽全力,我们也会护小茶周全的。”薛瑞天拍了拍沉昊林,“好了,让小茶好好睡一会儿吧,我们往那边说话,不要吵到她了。”
沉昊林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沉茶,站起身来,跟着其他的人走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
“万万没想到,沉家和薛家有这样的渊源。”金苗苗帮着红叶把热汤和面点都分给了大家,她看了看这里面的吃食,并不适合沉茶,想了想朝着梅竹招招手,“跟小膳房的兰师傅说,让他给小茶炖上一盅党参鸭汤,差不多……”她看了看沉茶的状态,“半个小时之后送过来。”
“已经炖上了。”红叶朝着金苗苗笑笑,“放心吧!”
“好!”金苗苗点点头,看看薛瑞天,又看看沉昊林,“两位,就没什么想说的嘛?”
“说什么?”薛瑞天一挑眉,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似的靠在金菁的身上,“说沉薛两家是不打不相识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啊,本来就是世交,关系就非常好,现在这么一看,我们的关心就更进一步了,不是?”他朝着沉昊林一挑眉,“绝对的亲兄弟,绝对的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要连着筋的那种,对吧?”
“没错。”沉昊林澹澹的笑了笑,想了一下,“既然那会儿澹台前辈已经在了,回头让小茶问问老前辈,看看是不是还记得当年在西京城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知道的,一定要比王叔从书卷上看到的要多得多。”
“昊林说的对!”薛瑞天抓了一个小包子,咬了一口,“我比较在意的是那几个被抓的武举子,总觉得他们不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他们应该会有别的用处。”
1451 祖辈的那些事儿1.0
沉茶是被饿醒的,她慢慢的睁开眼睛,缓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在送走宁王殿下之后,她原本只是想要躺在贵妃椅上小憩一下,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整理一下他们现在发现的线索,看看有没有他们遗漏的,看看有没有他们尚未发现的细节和联系。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躺了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她就迷迷湖湖的睡着了,睡着是睡着了,但睡得特别的累,她现在已经想不起自己之前做的是一个什么梦,就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非常的疲累,那感觉比沿着整个嘉平关城跑上一大圈都累,到了最后,累到她开始胃疼,好不容易捱过去了,又觉得好饿,饿到最后把她给饿醒了。
“嗯……”
她没感觉到胃疼,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被攥着,她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左边,就看到沉昊林握着自己的手坐在边上,听到她的声音,正在看书卷的沉昊林抬起头,与她的目光对上了。
“醒了?”放下手里的书卷,沉昊林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看她要坐起来,伸手扶住了她,顺便给她找了一个靠垫垫在后面,“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只是好饿啊!”沉茶拉着沉昊林坐在自己身边,自己靠在他身上,“如果不是饿了,估计还能继续睡下去。”
那边跟薛瑞天他们聊天的金苗苗听到这边的动静,站起来走到沉茶的身边,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啧啧啧,你这睡了一会儿怎么感觉比睡之前看着还疲倦啊?”
“做了个梦,但不知道是个什么梦,反正不太安稳。”沉茶打了个哈欠,“别的没有什么,就是好饿,有没有吃的可以吃?还有,现在什么时辰了?”
“可不是饿了吗?”金苗苗轻轻叹了口气,“你从傍晚睡到了快天亮,你可不是得饿了吗?”她轻笑了一下,“醒醒盹儿,一会儿稍微洗洗脸什么的,就可以吃早饭了。”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吗?”沉茶眯着眼睛靠在沉昊林的身上不想动,“你们居然一晚上没睡?聊什么呢?”
“自从你睡下,国公爷跟我们稍微垫垫肚子,就跑到你这里守着你了。”金苗苗扬扬下巴,“看见那边的几个书卷了吗?国公爷可是踏踏实实的看了一晚上的书卷,手不释卷,目不转睛的。”
沉茶扒拉了一下金苗苗,委屈巴巴的说道,“想喝水。”
“知道了,我的小祖宗。”金苗苗走到茶壶跟前,给沉茶倒了一碗热水,“刚醒过来,喝不了别的,就喝点温水吧,等一会儿就能有东西吃了。”
“知道了。”沉茶慢慢的把碗里面的水都喝了,朝着看过来的薛瑞天和金菁、红叶挥挥手,看着他们走到自己身边,各自搬了个小凳子坐下,“之前在聊什么?”
“梳理了一下我们这几天得到的消息,虽然杂乱无章,但还是非常有用的。”薛瑞天轻轻一挑眉,“然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问题?”沉茶眨眨眼睛,“什么问题?”
“咱们的那位殿下,可真的是不得了啊!”薛瑞天也困的不行,打了个哈欠,拖过另外一个贵妃椅躺了上去,“我们都怀疑那位殿下是不是知道了咱们的计划,或者说是我的计划。”
“你那个看上去特别傻的计划吗?”看到薛瑞天点点头,沉茶轻笑了一下,“小天哥,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也太看不起别人了。”她一边说一边翻了个白眼,然后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只要眼睛不瞎,随便找个人都能看出你动了什么心思。”
“什么意思?”薛瑞天撇撇嘴,“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沉茶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几天都快把我要去当卧底这几个字挂脸上了,王叔又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要是看不出来,那可就怪了。”
“这么明显的吗?”薛瑞天看看其他人,看到他们都点点头,他有些泄气,“怪不得呢,我说他今天给我们讲了那么多过去的故事,让我们了解这里面的来龙去脉,是想着要打消我去当卧底的想法。”
“差不多吧!”沉茶点点头,没精打采的靠在沉昊林的肩膀上,“我们对于那些人的了解,也只是从别人的语言里面、从别人留下来的只言片语当中知道的,没有真正的接触过,完全不知道真实的这些人是个什么样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所以,你所想的卧底计划根本就不可能真正的实现。”她想了想,看了看薛瑞天,又看了看红叶,目光最后落在沉昊林的身上,“我们得想办法在这些人身边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才能真正的针对他们做确凿的计划。”
“你有人选?”
“暂时没有。”沉茶轻轻摇摇头,“不过有一个大概的想法,等我想明白了,再跟你们说,现在我自己还没理顺,跟你们说也说不清楚。”她打了个哈欠,“不过,祖辈们的故事还真是精彩,至少……”她看看大家,“比我们精彩多了。”
“可不是。”薛瑞天赞同的点点头,“我刚才还跟苗苗和小菁、红叶他们说呢,如果我们遇到祖辈那样的问题,我们会不会处理得更好一些。”
“在那个生长环境、在那个处境之下,我们不能做得更好。”
“是啊,虽然我们当时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但在那样一个特定的情况下,或许我们的选择可能会更糟糕一些。”
“没错。”沉茶点点头,往沉昊林的身边靠了靠,“不过,从两位祖辈的故事可以看出,我们之前的疑问已经找到了答桉。我们之前一直都在说,为什么青莲教可以快速的发展壮大,可以在民间拥有那么强大的一批忠实又坚定的拥趸,现在看来,不单纯的跟前朝末年那些祸乱是有关系的。”
“没错。”沉昊林赞同沉茶的话,“青莲教的基础可以说是末帝给打下来并夯实的,从他开始收权开始,这个局势就已经注定了。”
1452 祖辈的那些事儿2.0
早饭很快就送过来了,本来想要让红叶过侯府问问宁王殿下是不是过来吃饭,结果红叶还没出门呢,影五就跑过来了,说是宁王殿下头一天累着了,今天要好好的歇着,让小朋友们不要去打扰他。
“既然王叔这么说了,我们就不打扰他老人家了。”沉茶看着影五,“你吃了没有?”
“还没有。”影五摆摆手,“我是回来传话,顺便蹭吃蹭喝的。”
“没吃就赶紧坐下来吃吧,吃饱了就都回去睡一觉,有什么事儿等着睡醒了再说。”
沉昊林没让沉茶从贵妃椅上下来,他拿了个小炕桌放在贵妃椅尾部,又去挑了几样他们喜欢的点心、端了两碗白粥和几碟小菜放在小炕桌上。
沉茶朝着沉昊林笑笑,拿起一个素馅的包子啃了一口,看了那边慢条斯理的吃汤面的薛瑞天,想了想,转过头又看看慢慢喝粥的沉昊林。
“怎么了?想说什么?”沉昊林一直注意着沉茶的动作,压低声音说道,“小天有什么不对的?”
“没什么不对的。”沉茶摇摇头,“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事儿,当年薛老祖宗在武试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离开西京城,这个决定可没那么简单,当初他可不只是奔着武举的,还要参加文试,他的目的是拿了武状元,在文试上也要出众。虽然科考是可以根据考生自己的意思,选择继续还是退出的,但薛老祖宗的目的这么明确,哪怕是受了一点挫折,也不会轻易的离开吧?”
“嗯……”沉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同时摇摇头,“这个挫折恐怕不是一点半点啊!”
“怎么说?”沉茶看看他俩,又看看同样不解的其他人,“不就是因为比试这个事儿?”看到沉昊林、薛瑞天同时摇头,她微微一皱眉,“还有什么?是那些武举子的挑战?”
“怕是知道了这些武举子挑衅背后的一些隐情。”薛瑞天喝了两口面条汤,戳起一块肉咬了一口,“咱们不是找到了好多书卷,估计里面就有一些记录。”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是不觉得末帝会只派人来搅一次局,肯定后面还会来干涉,小动作肯定不会少的,而针对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这一届的武举子。”
“听上去似乎好像说得挺有道理,但好像有点不太对。”沉茶摸摸下巴,“你们想想,这次的科举应该是末帝亲政之后的第一次科举,又是文试、武试一起的,他这么干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知道,大概收权比脸要重要吧!”薛瑞天叹了口气,“估计老祖宗被算计了不止一次,连带着沉老祖宗也一块了,而且还特别的寒心,所以,才迫不得已做出这个选择。”他吃完了一碗面,摸摸肚子,又拿了一个羊肉包子在啃,“说真的,如果没有那个太师,以末帝做事的那个风格,偏执又多疑的性格,前朝也是要完蛋的。”
“同意。”金菁点点头,“末帝如果不是因为后期身体不好,他那种暴虐的手段会更疯狂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点,末帝重用的都不是世家,而是新兴势力。”看到几个人若有所思,他又继续说道,“像沉家这样的勋贵世家,都是被他打击的对象,只不过……”
“当时沉家只是二流世家,还没轮到他打击呢,他就一病不起了,而他的岳丈则是接替了他继续打击世家,所以,当时西京城的世家应该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投靠太师,一条就是站在太师的对立面。”沉茶叹了口气,“当然还有轩辕家那样的,保持中立,不站任何人,不帮助任何人,而权势熏天的太师,也不能……不,准确说,是不敢对他怎么样,他们心里很清楚,一旦动了,整个王朝都是会崩掉的。”
“啧啧啧,啧啧啧,你们听听。”薛瑞天朝着几个人撇撇嘴,“这就开始炫耀上了,是不是?”
“实事求是而已。”沉茶看了一眼薛瑞天,好不容易吃完了一个包子,看着自己面前的热粥,慢悠悠的喝了半碗,直接推给了沉昊林,又用两片脆瓜漱了漱口,又重新歪了回去。“小天哥,你问问你自己,或者问问小珏哥,你们敢对轩辕家动手吗?”
“这个……”薛瑞天吞了一口口水,摆摆手,“实话实说,是不敢动啊不敢动。”
“这就是了,轩辕家不是前朝的世家,也不是我们大夏的世家,而是自古以来,一直都存续的世家,这样的世家,很难说他是属于哪一方势力的,不是吗?”
“小茶说的对。”金菁点点头,“你们这么一说,我就有了另外一个猜想。”
“老祖宗的离开是轩辕主考官劝说的结果,是不是?”看到金菁点头,薛瑞天叹了口气,“这个可能还真比较大,主考官都开口了,老祖宗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再加上跟着自己来的那些举子都不见了,他估计就明白西京城的水到底有多浑了。”
“好家伙,这就是不怕没本事,就怕本事大啊!”影五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啃了一口酱肉,感慨道,“前朝要是再不倒,那才是真正的天理难容了。”
1453 祖辈的那些事儿3.0
吃完了早饭,各自去休息,其他的人是真的乖乖回去睡觉了,一个个哈欠连天的走了。
而沉昊林和沉茶则不是,让影五和梅林找了一个小推车,搬了几个他们从密室搬出来的樟木箱子和盒子、还有几个书卷才回了他们自己的院子。
“老大,国公爷!”影五帮忙把大樟木箱子在外间码放好了,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就不能好好的休息休息吗?”他看看那些箱子、盒子、书卷什么的,非常的发愁,“这东西又不会自己长着腿儿跑了,什么时候看都可以的吧?两位该好好照一照铜镜,看看你们自己眼睛下面的乌青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沉茶微微一皱眉,“絮絮叨叨的,不累吗?”
“这不是……”
“是什么?”沉茶眯起眼睛,“是陛下让你看着我们的?”
“老大英明,让属下看着两位的,可不单单是陛下。”影五轻轻叹了口气,“两位,尤其是老大,有多让人操心,您心里明镜儿似的,是不是?陛下,宫里的娘娘、轩辕老将军、澹台老先生、代王爷、鹰王爷,宁王殿下,还有……”
“好了,好了,别再继续说下去了,估计整个西京城的人都要给你说到了。”沉茶很无奈的摇摇头,很是委屈的看着沉昊林,“兄长,我就这么的……嗯,不让人放心?”
“是的。”沉昊林伸手摸摸沉茶的头,“梅林,带你们将军去沐浴,盯着一点,不要让她在睡着了。”
“好!”梅林哄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生气的沉茶去了隔壁的浴间,一路走还一路的劝,“老大,您可别生五哥的气,实在是那些长辈们太担心您了。”
“行了,我哪儿有那么小心眼,没生气,放心吧。”沉茶微微勾起唇角,压低声音说道,“没看到兄长一点都不担心?他知道我就是吓唬吓唬小五,希望他的嘴别那么的碎,年纪不大,跟个老太太似的,天天就知道叨叨叨的,吵得脑仁都疼了。”
“老大,五哥也是担心您。”
“嗯,我知道的。”进了浴间,沉茶看了一眼梅林,“有消息了?”
“有了!”梅林点点头,“阿飘那边已经确定了,宜青府那边,已经有一小半都掌控在了青莲教的手里,完颜萍的姨妈、完颜萍的母族,还有完颜青木都是小喽啰,而且,他们那边还发现了倭人的行迹,青莲教跟倭人也有很深的来往。”她脸色特别的不好看,“这个青莲教,倭人都敢勾结。那帮倭人是什么,压根就不是人,是畜生,他们连自己人都敢下狠手,对不是自己人的,更不留情了。青莲教那帮混蛋,难道就不怕自己玩现了,然后引狼入室吗?”
“他们如果害怕引狼入室,就不会跟倭人勾勾搭搭了,就是不怕,才敢这样做呢!”沉茶冷笑了一声,“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估计就要推给完颜青木了。”
“这倒是他们擅长做的。”
“说起完颜青木,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之前假戏成真了,人家真的不服他了,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阿飘也说了,完颜青木现在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只要不太过劳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那个小贵族,好像是真的彻底翻脸了,完颜青木缓过来之后,就知道那个小贵族是真正的背叛他了,所以,就把他给……”梅林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把之前就准备好的要换洗的衣服挂在衣架子上面,拎起烧好的热水往浴桶里面倒,“然后把小贵族手下的那点势力给收服了,不服的也给干掉了,然后把这几个人的尸体,连同那个小贵族的都挂在主帐门口,告诉其他的人,这就是背叛他的下场。”
“杀鸡儆猴,这一套可是他做惯了的。”沉茶舒舒服服的泡在热水里,半眯着眼睛,“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有。”梅林凑到耳边,小声的说了两句,看到沉茶惊讶的目光,她肯定的点点头,“老大,咱们的人是这么说的,是不是要……查查他的底?”
“你确定跟他联系的人跟那两位……”沉茶微微皱眉,“虽然知道他们应该还活着,但勐然间听到他们的消息,还是挺意外的。而且,这应该不死咱们的人查到的,是人家故意露了行踪,让我们知道的。”
“您的意思是说,那两位大人是有意这样做的?”梅林不解的看着沉茶,还关注着她的水不要冷掉,“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让我们知道他们的存在呢?”
“大概是想让我们放心,他们是同伴,而不是对手,让我们放心吧!”沉茶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让我觉得惊讶的是,黑家的人居然是他们的人。”
“是那位大统领吗?咱们查到的消息,那位大统领可不能算是黑家的人,黑家是真正毁在他的手里的。”梅林打了个哈欠,“这位可是狠人。”
“你忘了咱们得到的消息,他年少的时候有高人救命,且接受了高人指导,并拜了高人为师。”沉茶轻笑了一声,“你想想,这个高人是谁呢?”
“是那两位大人?”
“没错,那两位很久很久都没有在江南活动过了,估计就是因为捡到了个孩子,顺便查到了他们想要查的东西,所以,才会留在夏、金交界的地方。”
“老大,上次咱们说来着,青莲教并不是最终的幕后之人,它背后还有人。”
“嗯!”沉茶点点头,“那两位大人的做法也确定了,青莲教后面还藏着秘密,毕竟如果只有青莲教,应该不会劳烦他们,或者说……”她沉吟片刻,“青莲教只是他们在追查的过程中意外的发现,他们的目标一直都不是青莲教。”
“原来是这样。”梅林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浴桶里的水,“有点不热了,您要是洗好了,咱们就出来,别冻着了。”
“好!”沉茶点点头,站起来把身上的水擦干,慢慢的从浴桶走出来,穿好梅林已经准备好的衣服,“关于阿飘的消息,到你这里结束,兄长那边我去说,其他人就不要告诉了,知道了?”
“明白!”梅林点点头,“要给阿飘回信吗?”
“不用了,联系不要太过于频繁,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沉茶穿好了衣服,重新把头发梳好,“完颜萍虽一直都在求援,但是真心还是假意,尚未可知,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1454 祖辈的那些事儿4.0
沉昊林躺在靠窗的软榻上,微微闭着眼睛,听着沉茶说起阿飘传来的关于金国的消息,听到黑禄儿主动暴露他的身份,他睁开眼睛看着房顶,脸上露出了一抹澹笑。
等到沉茶把所有的消息都说完了,沉昊林又重新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
沉茶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自己兄长的回应觉得很奇怪,从她躺着的位置看过去,是看不太清楚沉昊林现在的表情的,她也不知道兄长在想些什么。
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干脆就坐起来,掀开被子,披上放在床脚的大氅,轻轻的走到了软榻的跟前,往软榻上一坐。
“怎么跑过来了?”沉昊林感受到软榻往下沉了一下,睁开眼睛就看到沉茶披着大氅坐在旁边,赶紧拉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并不是很冰冷,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跑过来干什么啊?”
“兄长好半天都没出声,我过来看看你,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没睡着,只是在想事情,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所以才没有开口。”沉昊林握着她的手,笑了笑,“别担心,快点回去躺着,不要冻着了。虽然春天都已经过半了,但咱们这儿不比西京城,跟冬天也没什么区别。”他拍拍沉茶,“快去,听话。”
“好!”沉茶轻轻点点头,顺便替他掖好了被子,在沉昊林的注视下,踢踢踏踏的走回去,乖乖的躺下了,“兄长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那两位大人查的是什么,就像你说的,青莲教不足以让他们费心。”
“确实,在他们的眼里,青莲教不足为惧,甚至……”沉茶斟酌了一下用词,“嗯……怎么说,甚至对于他们的存在,偶尔给我们捣捣乱,有点乐见其成。”
“居安思危嘛,一旦我们跟辽、金达成了停战协议,那么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就会处于无仗可打的境地,这对于百姓们而言是好事,但对于我们来说,可不是好事。”
“我明白兄长的意思,对于我们来说,青莲教可能就是以后的磨刀石,对吧?”
“说的没错。”沉昊林打了个哈欠,“所以,青莲教不是两位大人的目标,至于青莲教背后的人,十有八九也不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也不是?”
“很有可能,关于那两位大人的一些事情,咱们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点,对吧?”
“嗯,他们兄弟的感情很好,似乎只愿意相依为命的过生活,游山玩水什么的。在接触青莲教这个事儿之前,是没有过他们任何的行踪的。”
“没错,他们的风格就是不怎么出风头,不是很爱管闲事,你小珏哥哥说,他们的原则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插手也没用。”
“可是他们突然救了黑禄儿,把他培养成才,让他回去夺回自己应该有的东西,甚至助他成为了宜青府武将的领袖。”沉茶微微一皱眉,“这跟他们以往做事的风格完全不同。”
“没错。”沉昊林翻了个身,看着若有所思的沉茶,“你都已经想到这一步了,那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嗯……”沉茶想了想,“按照正常的想法来说,应该是黑家或者一青府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但那两位大人……”她轻轻摇摇头,“对他们不是很了解,不是特别的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正常人的想法,肯定是不适用他们的,他们是意外,毕竟以他们的这个年纪、经历,能跟他们称兄道弟的,都已经作古多年了,但他们还依然活着。”沉昊林笑笑,“你不妨往这个方向想想,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方向……”沉茶想了想,朝着沉昊林一挑眉,“兄长的意思是……药?”
“聪明孩子。”沉昊林点点头,“他们想要调查的应该就是那个让他们变成这个样子的药的来源。”
“可是,我记得之前在桐王废弃的宅子里面发现了跟这种药有关的记载,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桐王就用了这个药,然后……”沉茶想了想,瞪圆了眼睛,“他们是想要查这个药的来源?”
“药不会是凭空出现的,澹台老前辈,桐王,那两位大人,都用过这个药,虽然说,这个药一开始是个意外,但频繁的流出来,可就不是意外了。况且,桐王手里还有这个药的记载,就更不可能是意外了,对吧?荆王兄弟想的就是要找到这个药真正的出处,既然他们想要查,就让他们去查吧,他们肯定是不希望我们把他们当成对手,所以才会提前打个招呼的。”
“我也是怎么想的,大概他们是怕我们误伤。”沉茶轻笑了一声,“之前咱们的人就怀疑上了姓黑的那位大统领,估计那位黑大统领注意到了,才会在征得那两位大人的同意下,向我们透露一下自己的身份,免得被我们误伤。”
“应该是这样的。”沉昊林点点头,“有机会告诉咱们的人,如果那边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可以帮一下。他们既然已经向我们透露消息了,说明他们已经知道是我们派的人,就不用对他们遮掩身份,但还是要警惕完颜萍,哪怕是这种时候,完颜萍也不会允许自己身边出现和自己立场完全不同的人。”
“知道了,他们都是有分寸的,兄长放心。”
“那个药……”沉昊林想了想,“苗苗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沉茶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苗苗说过,这是非常规研究出来的丸药,她需要的时间会很久。”
“没关系,我就是想到这儿了,随口问问,让她慢慢来,不用着急。”沉昊林轻轻叹了口气,“研究出来也行,研究不出来也行,都可以的。如果研究出来,确定没什么问题,对人没有什么伤害,我们……”
“送给轩辕老将军?”沉茶睁开眼睛,看着沉昊林点头,“这个主意很好啊兄长,这样免得老将军过世,澹台老前辈会很孤独。”
“我就是这么想的。”沉昊林觉得很困,朝着沉茶挥挥手,“睡吧,有什么事儿,睡醒了再说。”
“好,兄长好梦!”
1455 祖辈的那些事儿5.0
沉茶躺在床上,没多会儿就翻一个身,左边翻一下、右边翻一下,越翻越精神。
她之前已经睡过一觉了,虽然睡得不是很安稳,但现在并不是很困,完全是睡不着的。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听到从对面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声,听到那个声音,她就知道兄长已经进入了熟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慢慢的坐起来,掀开被子裹上自己的大氅,慢慢的、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走到外间,沉茶从温着的小茶壶里倒了一口水给自己,然后开始在搬过来的那些大樟木箱子里面翻找,找到自己之前还没有看完的那几本书卷,挑出来放在旁边,又轻轻的关上了箱子的盖子。
抱起那些书卷,她又小心翼翼的走回了里间,重新躺回到自己的床上。
拿了个枕头放在自己的身后,沉茶靠坐在床上,翻开自己之前看的那本书卷,轻轻的笑了一下。
其实,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正在看的这本书卷,正是宁王殿下讲述的沉益舟和薛劲长相识、相知、成为莫逆之交的过程,准确说,这个过程只是这本手记的一小部分,但就是这个一小部分,应该能解决他们的很多问题。
只不过,她只看了一个开头,薛劲长还没有离开越州前往西京城,刚看到这里,就被意外打断了,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看,并不知道后面的故事是怎么发生的。
虽然还没有看下去,但沉茶相信,这里面记载的内容,应该比宁王殿下讲述的要更为详细一点,他们之前所有的疑问,或许都能从这里面找到答桉。
而且,她相信这里面的内容比起宁王殿下看到的那个更主观一些,可能更有个人情感,只因为留下这些书卷、写下这些故事的,正是薛劲长本人。
沉茶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书卷,慢慢的盘算了一下时间,这几本书卷写成的时间应该是薛劲长晚年时期,那会儿的薛家早就不是以前的薛家,已经封侯了,这字里行间也带出了一丝回忆往昔的感慨,感慨着年轻的天真烂漫,感慨着这些年一路走下来的不容易。
这样的书卷应该还有好几本,他现在看到的应该是十七八岁的时候发生的故事,而这个时间段在薛劲长的人生中,算是一个很重要的时期,他人生的改变,都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
在被打断之前,沉茶正好看到了薛劲长已经通过了当年科举的解试,准备到西京城参加省试,如果顺利的话,就有可能直接参加殿试。
十七八岁的薛劲长,对于自己即将进京赶考,是充满了期望,心情是非常的激动,按照他手记里记载的,好几天都兴奋的睡不着觉,他觉得以自己的水平,通过礼部的省试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要在殿试中发挥好,拔得头筹,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就可以救国救民、改变当时的那个局势。
他认为新帝登基,一定会有一个新的气象,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让这些尸位素餐的人继续下去了。
看到这里,沉茶忍不住摇了摇头,说句很难听的话,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的薛劲长真的很天真,还带着一丝丝的傻气,一点都不像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公子,对朝堂上的局势一点都不敏感。
不过,当她看到薛劲长用小字在旁边的标注,又忍不住笑了。
历经沧桑的薛老侯爷在旁边补充了自己对当年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年薛劲长的评语,被家人、被长辈保护得太好了,没有经历过一些苦楚,完全不知道现实与梦想之间的差距是有多么的大,踌躇满志的踏上了前往西京城的路,却没有想过这一路上会遇到多少的坎坷。
沉茶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揉揉眼睛,薛劲长确实是非常有本事的,文采出众、武功卓越,说实话,如果不是路上的遭遇,如果不是到了西京城之后发生一系列的事情完全颠覆了他原有的想法,颠覆了他想象中的世界,他可以顺利的参加那一年的省试、殿试,如果不是状元,至少也是一个榜眼,那个时候,他的人生将会走向一个什么方向,那就不知道了。
沉茶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薛劲长应该好好的谢谢沉益舟才行,要不是与他的不打不相识,他的命运恐怕就要被改写了,大夏有可能就会少一个武定侯了。
“怎么不睡?看什么呢?”
沉茶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勐然间听到沉昊林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手里的书卷差点都被吓掉了。
她看向软榻的方向,就看到沉昊林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轻轻地叹了口气。
“兄长这是睡醒了,还是没睡?”
“睡着了,现在已经醒了,如果不是特别的累,白天的时候,睡不踏实也睡不了多一会儿。”
“那我出去的时候,兄长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你什么时候……”看到沉茶手里的书卷,沉昊林一挑眉,“你出去拿这个了?”看到沉茶点头,他笑笑,“你出去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刚醒就看到你笑的很诡异。”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这里面写的都是什么?能让你露出这样的笑容?是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吗?”
“非常有帮助,这是薛劲长老前辈的手记,他在老年时期自己写的。”
“手记?”沉昊林很感兴趣,“写了什么?”
“是他年轻的时候,发生的一些故事,跟我们今天听到的那个,有些重合。我刚才边看边想,或许我们想要找的那些答桉,就在这些手记里面。”沉茶披上大氅,抱着那些书卷下了床,跑到了软榻上面,“那边有点暗,看不太清,我们在这里看。”
“你靠着我。”沉昊林用被子裹紧沉茶,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了拍,“这样就好了。”
“兄长,你把我裹成这样,还怎么看手记?”沉茶无奈的看着沉昊林,“两只胳膊被裹在里面了。”
“哦,忘了!”沉昊林又重新把被子给打开,把沉茶怀里的书卷拿出来,重新把人给裹好,把人搂在怀里,又拍了拍,笑眯眯的说道,“这样就好了!”
沉茶很无奈的看着抢了自己书卷的兄长,轻轻地叹了口气。
1456 祖辈的那些事儿6.0
“你看到哪儿了?”沉昊林假装没有听到沉茶那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声,只是微微勾起唇角笑了笑,翻开那本书卷,指了指其中的一页,问道,“是这里吗?还是后面?”
“我看看,再往后翻一下,啊,是这里。”沉茶点点头,“我看到了这里,薛劲长老前辈准备上京去参加省试和殿试。”
“省试和殿试……”沉昊林想了想,“以他的水平,完全没有问题的。”
“没错。”沉茶点点头,“他自己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兄长,你看他在旁边的小注,说自己当时其实只有一个想法,好好的考出一个好成绩来,争取留在西京城,留在这位刚刚登基不久、踌躇满志的新帝王身边。他说他当时坚信,新帝王是需要新生的力量来对抗那些固有的势力的,如果新帝王需要,他可以做那把噼开旧势力的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年少时期的薛老前辈,还真是有点异想天开呢!”
“异想天开不就是年少时期独有的权利,天马行空的幻想,对自己美好愿望的追求,都是这个时候才会产生的,一旦被现实打击了,这种意志就会渐渐的被消磨掉了。”
“兄长说的对。”沉茶点点头,“看看每年来的那群小孩,都觉得自己特别的厉害,觉得自己的本事一定在边关有用武之地,一定会有一番作为,可以闯出一番天地。每次看都那些孩子,总觉得很羡慕他们。”
“没什么可羡慕的,还有……”沉昊林伸手捏了捏沉茶的脸,“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还张口闭口说别人是孩子,不觉得心虚吗?”
“有什么可心虚的,经验这个东西,又不用看年纪的。”
“这倒是,那些小孩被你随便一折腾,就哭天抹泪了,还想着建功立业,说起来满满都是泪呢!”沉昊林翻过一页,快速的把里面的内容看了一遍,“其实薛老前辈这个想法,也不能说不知天高地厚,他的本事,如果碰到了一个明君,还真能让他有发挥的余地,可惜,他碰到的是末帝,末帝这个人,听过他很多传闻,无论真的假的,都有一点是准的。”
“心眼小,记恨别人,且睚眦必报。”
“没错。”沉昊林点点头,“这样的帝王,往往会兔死狗烹,丝毫不会念旧情的。”
“兄长说的不错,这样的帝王,哪怕有一番新的气象,也只是短暂的,骨子里面,他是暴戾的,最终也只能成为一名暴君。”
“末帝倒是没有这个机会成为暴君,毕竟他身体不好,运气也不怎么好。不过……”沉昊林想了想,“他刚登基的那几年,其实也做了很多的努力,努力挽救那个颓败的朝堂,可惜没有成功。”
“因为他太过于急功近利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这个心急特别奇怪。”
“确实是很奇怪。”沉昊林点点头,“你看宋珏登基之后,也有几个大动作,但都是循序渐进,并没有收到多少的阻碍,而这个末帝,一上来就是狠的,似乎这个权力一天不收到自己的手里,他就不踏实,有点……”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死不瞑目的意思。”
“嗯!”沉茶点点头,“我跟兄长的感觉是一眼哥的,总觉得他自己知道活不久,所以才这么急迫的。”
“根据我们看到的和末帝有关的记载来判断,末帝的身体确实是不好,但也不至于到命不久矣的份上。”沉昊林想了想,“其实,他应该是看出了前朝当时最大的一个问题、阻碍或者说毁掉整个朝堂最大的积弊,就是那些手握大权、掌握着整个朝堂命脉的豪门世族、勋贵的存在。在末帝看来,这些豪门世族、勋贵一天不除掉,皇室只能成为他们的摆设。所以,他必须要把权力从这些势力手中夺回来,彻彻底底的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方向其实是对的,对于前朝末代的那段时间来说,豪门世族、勋贵的存在已经给朝堂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是非常大的祸害和隐患了。而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判断是没有错的。”
“只是末帝的手段太过于激进、暴戾,而且上不得台面,很多豪门世族、勋贵,还有那些文官里面的清流,都很瞧不上他。别看他是皇帝,是帝王,这些人表面上恭恭敬敬的,但背地里对他很是不屑一顾,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兄长的这个评价太客气了一点,那些豪门世家、勋贵、文人清流何止是不屑一顾,甚至是……”沉茶想了想,“觉得有这样一位帝王,是自己特别大的不幸、特别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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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的事儿?”沉昊林微微一皱眉,“为什么?”
“因为出身的问题,我之前养病躺着无聊的时候,不是听了很多的故事吗?大师就跟我讲过末帝的事儿,说起来也是挺唏嘘的,一个因为意外而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一个完全不被期待的孩子。”
“怎么说?”
“末帝的生母其实就是一个宫女,是惠帝的皇后宫中负责膳食的,根据民间的传说,惠帝有次在皇后宫里喝多了,强迫了末帝的生母,这才有了末帝。只不过,惠帝觉得这个孩子是因为意外,还因为这个孩子,导致跟皇后发生了一些不睦,感情变澹了,所以,他就迁怒了在末帝和末帝生母。皇后倒是对这个可怜人挺好的,专门在自己的宫里找了一个环境不错的屋子让她养胎,只是等到孩子生出来之后,这个宫女也因为难产而死了。”沉茶看看沉昊林,“至于这个是不是真的难产,那就没有人知道了。因为可怜末帝出生就没有亲娘,皇后就负责养大了。”
“皇后负责养大的,出身也算是不错了,对吧?”沉昊林微微一皱眉,“后来是出了什么事儿?”
“兄长英明,是因为皇后一年之后就过世了,然后宫里面、甚至是整个西京城都有了传言,这个孩子不详,克死了生母,又克死了皇后。惠帝为了自己不被这个儿子克死,就把他丢给宫人照料,分拨给他的宫殿也是像冷宫一样,很荒芜、很破旧。宫里的那些人,一贯是捧高踩低的,知道这个皇子是被惠帝嫌弃的,就不拿他当正经主子看,反正末帝能顺利的长大,是非常不容易的。”
“后来的事,我就知道了。”沉昊林点点头,“因为他的兄弟们都死了,惠帝才把皇位留给他,否则的话,他也不能坐上那把椅子。”
“没错。”沉茶叹了口气,“他在冷宫里遭遇了什么事情,养成了什么性子,他的那些兄弟是不是真的正常死亡,也没有人敢说的,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一大半都不服气、嫌弃他是真的。”她冷笑了一声,“说起来,那个太师眼光不错,在所有人对末帝避之不及的时候,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1457 祖辈的那些事儿7.0
“太师的眼光好确实是没错的,不过,也说明了一点,他和末帝才是一路人,不是吗?”
“兄长这话说的跟大师是差不多的。”
“大师?大师说什么?”
“大师说他们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因为臭味相投,所以才能真正的走到一起。”
“他老人家的风格还真是一如既往,一直都是一针见血。”
“是啊,父亲总是说,大师平时说话不这样,但一旦针对某个人、某个事做出评论的话,那就是会把人噎死的程度了。”沉茶无奈的摇摇头,又继续说道,“末帝登基的时候应该是不到二十岁,但也差不多,他大婚的时候,是他十六岁左右,那个时候,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兄弟们都已经不在了。不止他的兄弟们不在了,他的父亲惠帝,身体也不是很好,时不时的就要病倒一次,无法临朝理政。”
“这个故事听着有点耳熟?”沉昊林一挑眉,冷笑了一声,“这父子俩真不愧是父子俩,无论之前怎么折腾,结局都是一样的。”
“末帝不想要成为他的父亲,可偏偏身体不争气,最终还是变成了他父亲的样子。”
“是啊!”沉昊林想了想,“十六岁的时候大婚,那个时候太师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权柄,对吧?”
“嗯,当时也只是翰林院的小编修,不过,前朝为皇子选妃的条件跟我们不同,哪怕是翰林院编修,也是有资格的。”
“应该是选家世清白的良家女,豪门世族就已经排除在外了。”
“兄长说的是。”沉茶冷笑了一声,“更知道要为这个不受惠帝待见的皇子选妃,那些高门大户一个个都不乐意,知道不从他们中间选,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只有像太师家里还没有发迹的这种人家,才会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这是他们的希望,不过,也有人担心,所以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家的女儿送进宫里的,其实也没有几家,勉勉强强凑够了人数。太师家里有两个女儿,都符合选妃的标准,所以,都被选入宫中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听大师说,太师的两个女儿都成功入选了,因为末帝觉得太师的大女儿很有眼缘,就选位了正妃,后来的那个太子,被太师控制的太子也是这个大女儿生的。”
“原来如此。”
“末帝大婚之后,惠帝就把监国的大权交给了末帝,自己在宫中养病。虽然是监国,虽然大权在握,末帝对朝政也没有说话的余地,其实,他就是惠帝推在前面应付百官的傀儡。每日的折子,每日的政务,都是由末帝送到惠帝修养的宫殿,惠帝批阅完了之后,再经由末帝的手发放回去。”
“这就解释了末帝为什么对权力这么痴迷,一定要把权力都握在自己的手里。”
“是的。”沉茶打了个哈欠,“其实,满朝文武都知道,末帝就是个傀儡,所以,压根也不把他当回事,他在朝上有些自己的想法,并没有人回应,甚至是还听到了嘲讽的声音。至于说了什么那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些话应该是很难听的。再加上末帝在冷宫长大,形成了偏激的性子,估计就把这些说风凉话的人都暗暗记下了,等到登基之后,第一批被他打击的就是这群人。”
“睚眦必报的性格,这是很正常的。”沉昊林想了想,“太师这一路升迁,也是很顺利的吗?”
“这个不是很清楚,大师只是说,在末帝登基之后的第五年,太子出生了。”沉茶想了想,“或许从这个时候开始,太师才能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毕竟末帝是个对权力看得很重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身边的人,有抢夺他手里权力的机会。”
“老祖宗们在西京城发生的故事,应该就是他准备收权的那段时期。”
“对。”沉茶点点头,“他应该花了不少心思,既报复了那些看不起他的勋贵,又把权力死死的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惜,他这么努力,最终还是一场空,费尽心思收回来的权力,还是落到了太师的手里。”
“他不想落也没有办法,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不对?”
“兄长说的对。”沉茶点点头,“估计他交权的时候,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因为他预感到自己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真的撑不住了,完全没有那个精力再继续理政了,才开始挑选一个他信任的人,将权力交给他。而那个时候,能让他有这个感觉的,恐怕也只有太师一个人。我估计,他考察太师,也是考察了很多年,毕竟那个时候太师的两个女儿嫁给末帝也很多年了,太子也好几岁了,太师应该是没有表现出后来那种狂悖的样子来,让末帝觉得这个人还是可以的,可以托付的。”
“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末帝这一生,终究是活成了一个笑话。”
“他怎么对付别人,别人就怎么对付他,这就是因果报应。”沉茶冷笑了一声,“不说他了,兄长继续念薛老前辈上京这一路的故事吧,我觉得他之所以会在西京城门口以那种态度对待老祖宗,和他在路上遇到的人、经历的事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好。”沉昊林重新打开书卷,一边看一边念,“跟着薛老前辈一起上京的,一共有十个人,除了薛老前辈、他的堂弟、薛家的两个小厮之外,还有几个同样是越州去西京城赶考的学子。”
他看到旁边的注释轻笑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
“怎么了?”沉茶好奇的看着沉昊林,“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薛老前辈在旁边特别标注了一下,说跟他从越州一起走的这些举子,并没有后来挑衅他的那些人。”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那些举子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结伴去了西京城,本身其实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也没有太多的交情,对吧?”
“可以这么理解,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沉昊林又继续看下去,“他们一行十个人,一共有两个马车,都是薛家提供的。他们离开越州差不多半个多月,遇到了意外。”
“什么意外?”
“不小心住进了一家黑店。”
1458 祖辈的那些事儿8.0
“黑店?”沉茶愣了一下,“怎么会住进黑店?薛老前辈怎么说也是个公子哥儿,打尖住店选的应该都是那些相对好一点的客栈,怎么会住进黑店里面?”
“他和他堂弟肯定没有银钱上的困扰,但跟着他们一起进京的举子里面,也有几个是支付不起相对好一点客栈的店钱的,薛老前辈跟其他的人商量过,要稍微迁就一下他们,照顾一下他们的情绪。”
“原来是这样。”沉茶点点头,“迁就他们、照顾他们的情绪,结果就是住进黑店。”她嫌弃的撇撇嘴,“这算不算是因小失大?”她催促着沉昊林,“兄长快说说,他们住进这家黑店之后,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儿,让他对老祖宗有那样的印象。”
“他把老祖宗当成山匪,估计跟黑店的关系不大,应该是遇到了另外的事情。”沉昊林看了一会儿,说道,“从越州出发半个月之后,他们到达了云岭镇,这个镇算是很繁华的一个镇,过了这个镇,基本上就进入了西京府的地界了。”
“云岭镇……”沉茶想了想,“好像听说过,是个还不错的镇子,民风比较淳朴。不过,在当年那个情况下,再怎么淳朴的民风,估计也会顺应局势,演变成比较彪悍的吧!”
“说的没错,乱局之下,再怎么淳朴的民风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尤其是科考期间。”
“明白了,越州在西京城的东南方向,这个方向除了越州之外,还有其他五六个州郡的举子会经过云岭镇去西京城,必然会在云岭镇的客栈打尖或者住店,这对于某些黑心的商家来说,是一笔很大的收入。”沉茶想了想,“他们大概是利用了举子们在赶考期间不想惹事生非的心,才生出了打劫的想法,对吧?”
“就是这么回事。”沉昊林点点头,“薛老前辈在书卷里面写着呢,云岭镇一共有七家客栈,他怀疑这七家里面应该有那么两三家是憋着这种想法的,但他没有证据,只能判定他自己住的那家一定是。他们选择的这家客栈,不是云岭镇最大的,算是中等偏下,环境一般,如果是薛老前辈自己,恐怕就不会选择这个了。但一起来的举子,实在是支付不起那么昂贵的费用,只能凑合一下,反正他们只住一个晚上。”
“他们一行十个人,最少也得要三间客房,是不是?”
“对。”沉昊林点点头,“老前辈说,这个客栈里面,住的基本都是赶考的举子,除了他们十个人之外,还有五六个人,相互打听了一下,都是去西京城赶考的,他们也是约好了第二天一起走,人多力量大,要真的遇到了什么事儿,还能相互照应一下。”
“结果呢?”沉茶轻轻勾起唇角,“是不是事与愿违?”
“倒也没有,只是他们都没来得及到第二天,当天晚上就出事了。”沉昊林又看了看书卷,“其实,引起注意的并不是薛老前辈他们,因为他们人多,又有一半是武人打扮,尤其是薛老前辈和他堂弟,对外都说是去参加武试的。店家想要黑人,也不会对这种人下手的。”
“那倒是,万一真的打起来了,也是店家倒霉,谁让他们先动了坏心思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情一旦发生了,可就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美好了。”
“店家认为,老前辈不会那么的仗义,不会多管闲事,是不是?”
“估计是这样的。”沉昊林点点头,“店家的目标是另外那几个从郢州来的举子,基本上就属于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类型。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等所有的人都睡熟了,他们就把那几个举子给迷晕了,把他们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然后,把他们这几个举子给灭了口,再毁尸灭迹。”
“够狠的啊!”沉茶冷笑了一声,“计划的挺好的,结果没能做成,是不是?”
“他们在商量计划的时候,不小心声音大了一点,被薛老前辈的堂弟听到了,回来转告了薛老前辈。”沉昊林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老前辈那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忍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让那几个举子跟自己坐了一桌,偷偷的把听来的计划告诉了他们。那几个举子都是真正的读书人,根本就没经过这个,也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所以,听到这个事儿之后,都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然后呢?”沉茶又打了个哈欠,“薛老前辈不会不管他们的,对不对?”
“对!”沉昊林点点头,“他想了个损招,他们邀请几个举子去他们的房间聊天,然后以薛老前辈为首的几个武举子,跟这些人换了衣服,假装这些举子,住进了他们的房间。”
“这是个好主意,等到三更半夜,那些黑心的玩意儿有了动静,他们可以瓮中捉鳖。”
“没错,计划非常顺利,没有引起店家的主意。”沉昊林翻看了两页,“他们在进入房间之后,就把鼻子给堵住了,防止自己闻到迷香中招,等到快定更了,掌柜的领着几个伙计就悄悄的摸上了楼。他们以为自己很小心谨慎,其实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他们先往那三个目标房间里面放了迷香,等了一会儿,认为迷香有了作用,才撬开门拴,偷偷的熘进去。为了引诱那些人,给那些人造成一个假象,薛老前辈并没有把财物放得特别的明显,而是藏在了不怎么好找的地方,他们自己就躺在床上闭眼假寐,任由那些人在房间里窸窸窣窣的翻找。那些人倒是也不笨,没找多会儿就找全了,下一步就准备动手杀人灭口。”
“重头戏来了。”沉茶勾勾唇角,“这场重头戏一定让掌柜的和伙计一辈子都难以忘怀了。”
“可不是嘛!”沉昊林冷笑了一声,“薛老前辈遇到的是那个掌柜的,等他靠近床边、拔出怀里的匕首的时候,老前辈睁开眼睛,抬脚狠狠的踹向那个掌柜的。那个掌柜的没想到会突生变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想要再反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挨了老前辈十来脚,结结实实的被捆了起来。”
1459 祖辈的那些事儿9.0
“兄长,你有没有觉得,整个故事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呢?某些地方比较违和?”
沉茶听完了沉昊林的讲述,轻轻拱了他两下,朝着他摇了摇头。
“说来听听。”
“薛老前辈推测,云岭镇有些客栈在打举子的主意,我觉得不太可能。”沉茶看看沉昊林,“过了云岭镇,就进入了西京府的地界,这地方应该是有驻军的,一旦出现什么命桉,尤其是牵扯到举子的,怕是当地府衙都没机会插手,直接由驻军接管了,对不对?”
“这一点,其实就是你想错了。”看到沉茶一脸茫然,沉昊林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你说的是现在的情况,而不是前朝的情况,那会儿可没什么驻军,发生命桉也不会由驻军接手。”
“啊!”沉茶经沉昊林这么一提醒,突然反应过来了,“对,应该是这个时候,那会儿还没这个做法。”
“所以,你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应该不存在的。”沉昊林叹了口气,“前朝末年的乱,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听父亲曾经提过一次,还是我们刚来边关的时候,母亲说这里太乱了,基本上府衙不作为,想作为也有心无力。可父亲说,边关的情况要比前朝末年的时候可是好太多了,前朝那会儿基本上没有什么府衙是管事的,命桉、劫桉,谁给的好处多向着谁。所以,老前辈的推测,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么说,我就可以理解了。”沉茶想了想,“还有一点,既然是要打劫举子,必然是逮着肥羊宰,对吧?无论是山匪、马匪,还是开黑店的,都是秉承着这个宗旨。那几个一看就不富裕的举子能带多少盘缠?身上能搜刮出多少油水?他们费这么大的劲,能劫多少银子?够不够他们买迷香的?”
“嗯,这也是让我觉得疑惑的点,虽然老前辈他们听到店家说,他们人多、又有几个武举子,觉得不好下手,但我觉得真正的理由并不是这个,这个乍一听似乎能说得过去,但仔细想想,确实是不太对劲。他们都已经决定用迷香了,何必在意会不会功夫呢?会功夫也好,不会功夫也好,最后不都要迷晕吗?”
“兄长说的没错,这就是让我疑惑的一点,既然都能迷晕,为什么不选择一只肥羊宰呢?既然命桉、劫桉都没人管,干嘛不下狠手呢?”沉茶轻轻摇摇头,“这绝对不像是老前辈说的那么简单,估计还是有别的原因,只是老前辈自己都不知道。”
“我看看。”沉昊林往后翻了两页,轻轻摇摇头,“这里面没写,只是说,掌柜的和几个伙计,都被他们掀翻在地,被他们控制住了,然后被他们扭送到了府衙,闹出了挺大的动静。掌柜的和几个伙计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就是想要打劫这几个举子,既然计划破灭,要杀要打,他们也不在乎,反正这样的世道,他们也活够了。”
“这还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点都不畏惧。”沉茶冷笑了一声,“后来呢?”
“掌柜的和伙计认罪,老前辈就逮着堂弟、小厮和其他几个越州举子离开了。被他们救下的那几个举子,也想要跟着一起离开,但因为其中一个生了大病,完全不能起身,只好作罢。不过,这事儿给住在云岭镇其他客栈的举子也提醒了,他们要么选择提前离开,要么选择留个心眼,每晚上都有个人守夜。”沉昊林轻轻敲了敲书卷,“这些都是老前辈到了西京城之后,他那位堂弟打听出来的。”
“离开云岭镇之后呢?”沉茶想了想,“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对,在马上进入西京府之前,遇到了山匪。”沉昊林轻轻一挑眉,“关键的来了,这些山匪衣服的款式和颜色,跟西京城门口碰到的老祖宗他们很相似,所以,才会误以为老祖宗是山匪,才会惹出了那么一场闹剧来。”
“这是……薛老前辈自己说的?”
“嗯!”沉昊林把书卷挪到沉茶的眼前,“看,这是薛老前辈自己写的,还特别标注了一下,对不起自己的兄弟。不过,也是傻人有傻福,没有这一出,他也得不到这么好的兄弟,一辈子不离不弃的。”
“薛老前辈说的这倒是实话。”沉茶点点头,乐呵呵的说道,“所谓不打不相识嘛,他们两个人就是因为这轰动西京城的一架,才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她想了想,“具体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他们是在进入西京府的官道上被那群山匪拦住的,老前辈一直都不清楚那群山匪从那儿来的,一见面就下了狠手,似乎有点只要钱不要人的架势。”
“只要钱、不要人?”沉茶想了想,抬起头看向沉昊林,“兄长,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并不是真的山匪?”
“你是说,云岭镇的店老板寻仇?”看到沉茶点点头,沉昊林想了想,“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云岭镇府衙不管事,随意的罚两下就给放了,他们要报复老前辈,也是有可能的。”
“这个可能性挺大的,山匪……”沉茶想了想,“怎么说呢,那个时候虽然世道确实是乱了一点,但比起真正的末年,也就是七八年之后,还是好很多的。如果说七八年之后,也就是太师掌权的时候,你跟我说,西京府周围有山匪横行,这我是相信的,但当时那个时候,情况还好的,就算有不作为的府衙,但武将们还是挺负责的,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出现。”她看了看沉昊林,“老前辈说没说山匪有多少人?”
“差不多二十来人吧。”
“人不算多,但是形成规模了,如果真的是频繁的在管道上打劫,不可能没人管的。”沉茶冷笑了一声,“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老前辈来的,就是要报仇。可惜,都是乌合之众,对吧?”
“嗯!”沉昊林点点头,“没过几招就跑了,还留下了狠话,说让他们等着瞧,会跟他们好好算帐的。”他无奈的摇摇头,“老前辈就这样误会了老祖宗是那群山匪同伙,来跟他算帐的。”
“无妄之灾啊!”沉茶打了个哈欠,“今天就看到这儿吧,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
沉昊林点点头,妥善的把书卷收起来,转过头来才发现,就这么会儿的工夫,沉茶就已经睡着了。
他无奈的摇摇头,轻轻的把人放在榻上,小声的滴咕了一句。
“傻乎乎的丫头!”
1460 祖辈的那些事儿10.0
等到沉茶再次醒过来,已经是掌灯时分,软榻上空无一人,倒是从外间隐隐传来几人谈话的声音。
她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慢慢的坐起来,醒了半天盹儿,终于彻底清醒了之后,才穿好了衣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比起里间的清净,外间是热闹的很,薛瑞天、金菁、金苗苗,还有宋其云、夏久、沉酒都来了,众人围坐在一团,正热热闹闹的看着摆在桌子中间的那个锅子。
沉昊林是第一个注意到沉茶的,看到她从里面出来,笑了笑,朝着她招招手。
“醒了?”他招呼沉茶坐在自己身边,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让她稍微抿两口,润润嗓子,免得嗓子哑。
“嗯,这是干什么呢?”
“苗苗说,今天有点冷,怕大家冻着,所以就吃个锅子。”
“吃个锅子,不去叫王叔和师父、晏伯?”
“本来是想在花厅里吃的,要叫上他们三位老人家的,但是人家说不打扰我们,他们就不来凑热闹了。”
“不来了?”沉茶朝着几个人扬了扬下巴,权当是打过招呼了,“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啊,他们说让咱们玩咱们的,他们要叙叙旧,喝点小酒,不许咱们去烦他们。”薛瑞天转头看向金苗苗,“这锅怎么还不开?”
“你别着急啊,这刚开始烧,且等着呢!”金苗苗朝着沉茶扬扬下巴,“你也别闲着,手伸出来。”
“哦!”沉茶乖乖的伸出自己的胳膊,一边伸一边看着宋其云、夏久和沉酒,“你们三个怎么一起来了?今天都休息,都不用值夜?”
“是啊,说来也巧了,今天我们三个都休息,想到好几天没蹭到饭了,就跑过来蹭一下。”宋其云趴在桌上,朝着沉茶哼哼唧唧的说道,“姐姐的这个语气,好像不太乐意见到我们似的。”他拽了一下沉酒,又朝着夏久使了个眼色,“姐姐这么久都没有见到我们了,难道对我们一点想念都没有嘛?”
“嗯,说起来,还是想的。”
“是吧,是吧!”宋其云捧着脸,无视旁边俩兄弟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我们也是非常想念姐姐的,所以,一有空就跑来看姐姐了。”
“来的正好,睡了一天了,身体都睡僵了,你们三个吃完饭不要走,陪我练练。”沉茶朝着听到自己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的宋其云,还有偷偷摸摸想要往门口蹭的沉酒和夏久,轻轻笑了一下,“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就踏踏实实的待着吧,别想着跑,你们是跑不了的。”
“就是,就是!”薛瑞天给金菁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换了个位置,坐在了三个人的中间,他们三个如果想跑的话,他们能及时的把人给拉住。“好久都没考核你们的功夫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们今天休息,我们就好好的考核一下。”
“乖乖的啊!”金菁拍拍三个人的头,“长痛不如短痛,你们今天跑了,可能接下来的几天,你们都会被抓来加练。”他朝着几个小孩一呲牙,“当然了,你们今天如果没过关的话,也有可能被加练。”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不会跑掉的。”宋其云抱住金菁的胳膊,脑袋枕了上去,“不过,我还好,跟着姐姐兄长回京的时候,可是没少操练,没事儿还跟大统领打几场,倒是他们两个……”他拍拍沉酒和夏久,“好久没跟兄长、姐姐一起切磋了,是不是?”
“嗯!”夏久和沉酒对望了一眼,同时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等我们吃饱了,来好好的打一架吧!”
沉茶笑了笑,目光落在金苗苗身上,轻轻一挑眉,说道,“没事吧?”
“嗯,比白天那会儿好多了,不用担心。”金苗苗放开沉茶的胳膊,“说到打一架这个事儿,刚才国公爷告诉了我们你们的发现,你觉得遇到的山匪其实是云岭镇店家的打手?”她摸摸下巴,指了指薛瑞天和金菁,“我们不是很赞同这个说法。”
“不赞同吗?”沉茶看看沉昊林,“不如你们说说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不是云岭镇殿下的打手呢?”
“如果他们能养得起打手,就没有必要干黑店这么风险大的买卖了吧?”薛瑞天的眼睛一直都盯着桌子中间那个铜锅,“直接上官道上打劫去,岂不是一本万利?可比开黑店强太多了,是不是?”
“嗯……”沉茶想了想,“话是可以这么说,但是谁能安分守己,会做杀人越货的买卖呢?论动静的话,黑店比官道打劫要小多了,是不是?你们想想,开黑店,无论干什么、出了什么事儿,只要打点好了当地府衙,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不对?如果官道打劫,那才是真正风险大的买卖,如果太过于频繁的话,早就引起当地驻军的注意了,根本不可能存续太久。”
“这么说的话,倒也是这么回事。”薛瑞天摸摸下巴,“但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打劫的这些人是云岭镇的店家找来的话,那么在之前动手的时候,为什么不用呢?他们有这个本事,根本就不用在乎老祖宗是不是会功夫,完全可以把他们一锅端的。”
“小天哥,你可能稍微有点理解上的偏差,我说的云岭镇店家,可不单单是指老前辈下榻的那一家。”
“啊!”薛瑞天听到她这么一说,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他频频点头,“我懂了,你的意思其实是,对老祖宗下手的人,并不一定是他下榻那间客栈的店家,而是那间客栈背后……哦,不,是云岭镇所有黑店黑后的老板,因为老祖宗坏了他的好事儿,所以找了打手冒充山匪报复。结果山匪衣服的款式、颜色都跟沉老祖宗撞上了,这才有的误会。”
“这个理解就对了。”沉茶点点头,“那些山匪就算是被打了,回去诉苦,背后的人也不敢怎么样,人已经到了西京府的地界,他们估计也插不上手了。”看到几个人都认同了这个说法,她看看沉昊林,“不过,那些后面背叛老前辈的举子,从哪儿冒出来的?既不是住黑店认识的,也不是在官道上遇到山匪时碰到的,他们是什么时候加入了老前辈的这个队伍?”
“是遇到山匪之后碰上的,当天他们进入了西京府的地界,因为天色已晚,他们选择了一个环境相对好一点的客栈。经过云岭镇的黑店事件之后,老前辈同他一起来的几个学子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接下来的半个多月,要住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免得为了节省一点盘缠,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那样的话,真的就是太不值了。”沉昊林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一行当中那几个家里条件一般的学子也同意这个做法,他们跟老前辈约定好了,住店的钱请老前辈先垫付,等到了西京城之后,他们找个活儿,把住店的银子还上。”
“原来是这样。”
沉茶点点头,刚要说点什么,就听到薛瑞天喊了一声。
“水滚了,可以开吃了!”
1461 祖辈的那些事儿11.0
沉茶端着汤碗,轻轻的吹着热气,慢悠悠的看着手边还没看完的卷宗。
喝一口汤,翻一页书,一边看,她一边摇头叹息,感叹着薛劲长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特别富有同情心的人。虽然有的时候,他干的事儿让人觉得不可理喻,让人觉得很蠢、很傻,但本心还是很好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心中的正义。
“怎么了?”金苗苗一挑眉,“汤不好喝啊?”
“好喝,不是汤的事儿。”沉茶笑笑,朝着正忙着烫肉的薛瑞天一挑眉,说道,“是觉得老前辈人非常的好,我之前说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要向他道歉。”
“我替老祖宗接受道歉,当然,我也要道歉,因为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薛瑞天吹了吹自己烫好的肉片,一快子塞进嘴里,“唔,还是我们边关的羊好吃啊,真香!”他又往锅子里面丢了两片,看了一眼沉茶,“毕竟正常人嘛,再怎么着也不会当街向陌生人约架的,是不是?不过,知道他在官道上遇到了有目的的打劫,这就很能让人理解了。他是以为那些人的同伙又来找麻烦,才想要先下手为强的。”
“没错,所以,我们要道歉,因为我们并没有了解在老前辈身上发生了什么,才妄下结论的。”
“是啊!”薛瑞天看了看已经烫好的肉,又看了看沉茶,“你一点饭都不吃?”
“暂时还不想,不是特别的饿。”沉茶一边跟薛瑞天说,一边跟要给她夹菜的沉昊林摆手,“等我饿了再吃吧,现在没什么胃口。”
“你们也别张罗她了,我知道她现在肯定不想吃,所以,专门给她留了,你们不用担心。”
“那就好。”薛瑞天点点头,“不过,你刚才说老祖宗人好,有什么说法吗?”
“有的。”沉茶把汤碗交给沉昊林,要再喝一碗热热的鸡汤,“我刚才看到了,你们还记得,和老前辈一起从越州进京的几个学子,其实手头上不怎么宽裕,是不是?”
“对,记得,所以才找了黑店,因为这个事儿,他们说以后的客栈才要住好一点,然后这几个人说,等他们进了西京城找个活儿干,就能把客栈的银子给还清了。”
“没错。”沉茶点点头,“这几个举子也是实心眼儿的,他们强烈要求给老前辈写欠条。”
“等等,等等!”薛瑞天摆摆手,“什么欠条?”
“就是在他们进入西京府之后,住进第一个落脚的客栈,他们跟老前辈商量好的,而且态度非常的强硬,说如果老前辈不肯收下他们的欠条,他们就不跟着一起走了,自己找地方住去。”
“好家伙,这几个人也是挺不错,还挺硬气的。”薛瑞天点点头,“后来呢?欠条写了?老祖宗收了?”
“收了。”沉茶点点头,“而且还默认了他们自己写的金额,这几个学子也是挺有意思的,他们根据进入西京府地界之后,第一个住店的价格,估算出了一个大概的数额,然后写在欠条上,还跟老前辈说,如果这个数额大于实际花费,他们会按照这个数额还钱,如果小于实际数额,他们就照着欠条上的金额还。”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是多了不退,少了还要补?”沉酒和宋其云、夏久对望了一眼,三个小孩一脸的茫然,“这又是为了什么啊?”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家都是很善良的人。”沉茶笑了笑,“更厉害的在后面呢,老前辈当着所有人的面收了这个欠条,妥善的收了起来,他知道这几个人是实心眼儿,所以,没有着急处理,在进西京城之前,才把这个欠条儿给烧了。”
“烧了?”薛瑞天一挑眉,“明白了,老祖宗压根就没想过跟他们要钱,是不是?”
“对啊!”沉茶点点头,“等到那几个学子要还钱了,结果欠条找不到了,老前辈也记不得那个数额了,干脆就不要了。那几个举子还要纠缠,但不是发生了跟老祖宗的纠纷么,还要约架什么的,他们看到老前辈确实没空跟他们掰扯这个事儿,想着等到那个约架的事儿结束了再提。可没想到,约架的事儿是结束了,人却再也没回过他们下榻的客栈。直到老前辈放弃科考,离开西京城,他们都没能再见到老前辈一面。”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他们估计也被那几个临时反水、被人挑唆的举子纠缠了。”薛瑞天轻轻叹了口气,“那几个倒霉蛋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就一块去的西京城?”
“老前辈也写了,这不是顺路吗?又有好几个是参加武试的,大家聊的还挺开心的。老前辈……”沉茶想了想,她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嗯,就是有点那种……”
“大好人?”看到沉茶点点头,薛瑞天叹了口气,“他以为遇到了知己,没想到是坑自己的人,是不是?”
“不好说,还没继续往下看。”沉茶也跟着叹了口气,又低头看了一眼书卷,“老前辈说,他对这几个人最开始的印象还是蛮好的,觉得他们很有武人的风范,很爽快,是可以结交的人。他们聊了一个晚上,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因为他们要在这个小镇休整几天,直接就去西京城了,等到了西京城再好好的歇着。”她耸耸肩膀,“休整的这几天,他们好像越聊越投机,然后就商定着一起走,反正目的地都是同一个,一边走一边聊,赶路还有趣一些。”她打了个哈欠,“剩下的明天再看吧,也不急于一时。”
“确实是,这么多书卷一下子也看不过来。”薛瑞天放下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朝着同样吃饱了三个弟弟一呲牙,坏笑道,“你们是不是也吃饱喝足了?”
“差不多。”沉酒一挑眉,“要开始了吗?”
“当然,饭后消消食,有利于你们的成长,弟弟们!”薛瑞天伸了伸胳膊,继续坏笑,“哥哥负责给你们热热身,至于你们亲爱的姐姐和可敬的兄长嘛,将会在最后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