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重泽楼
重泽楼乃是工部负责建造的,算是官方统一督建,但由民间自主经营,一楼之内,拥挤着几家酒肆业主。每家酒肆各办酒食,挂牌招客,竞争十分激烈,算是半个国企吧。
这样的酒楼一共有十六座,重泽楼是其中的佼佼者,一般是用来迎接外国使团的,朱标被簇拥进了酒楼内,里面跪着十余人看见朱标走进来就磕头道:“小民参见太子爷。”
朱标看了眼酒楼内的装饰,富丽堂皇而且很干净,可能是特意打扫过了,朱标笑着说道:“起身吧,今日就劳烦你们准备酒菜了。”
跪着的酒楼老板立刻应道:“太子爷客气了,今日一定让爷们吃的尽兴。”
然后常茂就引领着朱标往楼上走:“重泽楼顶层是一处平台,四面临风别有一般趣味,特别适合夏天夜晚饮酒,请殿下上楼看一看。”
朱标走到顶楼发现很空旷四周只有围栏,可以感觉到微微的凉风,里面侍立着许多女子,都捧着乐器,中间是一张大桌子。
朱标坐到主位,其余人也都依次上来了,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朱标左手处是朱樉然后依次往后是朱棡朱棣,右手处是常茂徐允恭李祺汤鼎,徐允恭还准备让李祺坐在第二位,但是李祺客气的把徐允恭按在了座位上。
其余人的座位也各有定律,他们自己也清楚得很,所有人落座之后,酒菜就端上来了,一旁的侍女们弹奏起舒缓的旋律。
朱标打量了一下这些京城小霸王们,各个都是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朱标笑着开口道:“今日是我二弟的生辰,请大家过来热闹一下,不必拘束了。”
朱标的话说完,朱樉就接着说道:“就是,你们怎么还端起来了,都先跟我喝一杯!”
常茂徐允恭自然不会怯场,几杯酒下肚那些勋贵们看朱标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也就放开了,都是少年自然有的是说的。
朱标来也不是为了彰显威严的,大方的跟他们喝了起来,重泽楼的菜品很不错,先上了盐水鸭,燕窝鸭子热锅一品、花鲢鱼头烧肉圆、肥鸡豆腐片汤一品、奶酥油野鸭子一品、水晶丸子一品、攒丝烀猪肘子一品、火熏猪肚一品;后送小虾米油火渣炒菠菜一品、蒸肥鸡烧狍肉鹿尾攒盘一品。
所有人先是对朱樉恭贺了一番,然后就开始向朱标敬酒,常茂徐允恭只是陪酒,看朱标大概不认识的话就介绍一下,让朱标做到心中有数。
这些少年郎自然清楚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朱标的身上,都像是小朋友渴望得到家长的关注一般,积极的向朱标展现着自己。
除了他早就认识的徐允恭常茂李祺等人外,朱标还记住了宋国公之子冯诚、卫国公之侄邓镇,蕲国公之子康铎、延安侯之子唐敬业、吉安侯之子陆贤等人。
余下的朱标也记不住了,朱标还是第一次喝这么多酒,随着时间推移夜色深了,少年们刚喝到兴头上,朱标感觉再喝就不好了,所以遇到敬酒也不过是沾沾嘴唇,其余人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常茂发觉后就替他挡了起来。
在刚才重泽楼的老板就让人在顶楼四周安排了屏风,生怕这些金贵的少年受了风寒,所以现在顶楼的的温度刚刚好。
朱标看差不多了就起身说道:“你们先喝着,本宫到一旁吹吹风。”
其余人见朱标起身都吓了一跳,听到他的话才舒缓了一口气,朱标起身越过屏风,走到了围栏处,被风一吹感觉清醒了不少,看着外面的风景,朱标才想起这还是第一次在高楼观看南京的夜色。
留在桌子上的勋贵子弟们嘴上没停,但不断的用眼神激烈的交锋着,他们来这当然不是为了跟太子殿下喝一顿的了,必然是想跟殿下交流一下。
常茂徐允恭自然是不需如此了,按理说第一个见太子殿下的应该是李祺或者汤鼎,毕竟这俩人身份够,尤其是汤鼎,汤家现在情况复杂,他是必须要向太子殿下表明心迹的。
不过最快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默默吃肉的傅忠,只见他一言不发的就走到了朱标的身后,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徐允恭笑着摇摇头说道:“他肯定是保护太子殿下去了,大家不用管他。”
此时朱标正扶着栏杆看向夜空,想着一会如何跟他们交流,刘瑾在一旁端着醒酒汤劝朱标喝几口。
朱标感觉到有人走来,刘瑾提醒道:颍国公的公子来了。”
朱标一愣,他也以为会是李祺或者汤鼎先来,转身看着身材雄壮但却一脸憨厚,吃的满嘴流油的傅忠问道:“怎么出来了,吃饱喝足了?
傅忠拿袖子摸了一把说道:“没,俺娘吩咐了,殿下在外面就可能会有危险,让俺守着殿下。”
朱标听后笑着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傅忠眼睛一亮,他刚才特意没有喝酒,就是怕殿下不让他保护,看着太子殿下柔和的笑脸,傅忠感觉就像喝了两斤烧酒一样,浑身的血液都热起来了,恨不得立刻找几个人打死,让殿下知道他傅忠的本事。
朱标转过头看向外面,傅忠号称纵横南京无敌手可不是虚的,这个时期的南京好手无数,也不会因为他爹是颍国公就让着他,这可是真本事。
一旁的刘瑾羡慕的看了眼傅忠魁梧雄壮的身躯,这可是真正的将门虎子,只可惜他刘瑾只是个阉人。
不一会儿汤鼎就走了出来,对着朱标的背影一拜,朱标挥了挥手让汤鼎走到他旁边,俩人望着下面空荡的街道。
朱标负手而立轻声说道:“汤帅在沿海抵御倭寇做的很好,明年朝廷要收回巴蜀之地,本宫会建议由汤帅统军的。”
汤鼎跪倒在朱标的脚下,这就是他来的目的,是为了向太子表示汤家对朱家绝无二心,那怕无辜的被圣上杀鸡儆猴了也依旧是如此。
朱家笑了笑伸手扶起他,汤鼎微微躬身保持着恭谨,朱标扶着栏杆说道:“你我两家也算是世交,汤鼎你想跟本宫去山西还是去沿海走一趟。”
汤鼎一愣,沿海倭寇是顽疾之藓,经过他父亲的镇压,已经是苟延残喘了,搞不懂为什么太子殿下想让他去沿海。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水师
不过这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需要的只有服从,汤鼎低头说道:“我愿去沿海,请殿下吩咐。”
朱标满意的点点头,去山西的人已经够多了,多一个汤鼎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让他去沿海发展一下。
朱标转过身郑重的看着他说道:“汤鼎,本宫让你去沿海是对你有极大的期望,莫要觉得是把你打发了,若是做得好,本宫不会吝啬赏赐,做得不好你也难逃责罚。”
汤鼎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他怕的就是汤家受到冷藏,不被皇家重视了,若是如此汤家落寞也就不远了,现在太子对他委以重任他拼死也会完成!
朱标转过身说道:“大明的水师精锐都在你父亲手中,明年他要领军收复巴蜀,肯定是不能把水师带走的,我要你接管其最精锐的一批,并且大规模的招收优秀船匠。”
汤鼎听完立刻应诺,他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既然太子殿下说了,他认真去做就完了,他还没资格让殿下解释什么。
朱标说完后就挥了挥手,汤鼎就躬身退下了,这些勋贵子弟头上都挂着虚职,若是从军.asxs.还是很高的,加上汤鼎去的还是他爹执掌的部队。
其实大明这个时候是有一支实力非常不错的水军的,原身就是朱元璋的巢湖水师,其战斗力相当不俗,朱标去查过兵部的档案,现在大明有八百艘巡船,一千二百艘战船,二百艘远洋宝船,二百艘大船,三百艘运粮漕船。
其规模与战斗力在当今世界都是领先的,在很多人眼里,华夏自古好像就没有什么海军,但事实上在隋唐时期,随着经济、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国力的增强,海军武器装备水平不仅达到了冷兵器时代的顶峰,而且造船能力和造船技术也得到空前提高。
南宋开始大规模向海洋挺进,中国海军舰队逐渐控制了中国东南部;元代继续发展,进而取得了对南海的控制。
明清是中国海军从顶峰走向衰落的时期,明初中国舰队的远航能力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郑和七下西洋,让沿途小国都感受到了大明的国威,舰队巡航于印度洋海区。
从元末朱元璋渡江战役和鄱阳湖水战开始,到郑成功收复台湾,明朝立国近三百年,经历了屯门海战、西草湾之战、露梁海战、澎湖之战、料罗湾海战等海上战役,先后打败了两次葡萄牙人、还有日本荷兰等侵略者未尝一败。
可惜中国古代军事向来重陆战轻水战,因此明朝水师的光辉也就因此而淹没了,清朝之后更是开启了连败的模式。
朱标自然不会轻视此项,汤鼎的身份也正好合适,等迁民的事情完毕了,朱标打算福建那边走一趟。
傅忠有些担心的看着朱标,这围栏若是不稳固让殿下掉下去怎么办,默默的往前凑了几步,只要殿下身形不稳,他就直接拽住殿下。
不一会李祺领着吏部尚书的小儿子还有忠勤伯汪广洋的儿子走来,朱标转身勉励了他们几句,并且告诉他们学些算术,到了山西还要用到。
李祺表现的恰到好处,自从经过上次的打击后,整个人就蜕去了浮躁,哪怕是朱标看了也赏心悦目。
自从定下太子侧妃后,李家就算彻底站在朱标身边了,而且李善长马上就要退养了,李祺自然清楚这一点,他还年轻不想跟随父亲回老家养老。
吏部尚书的小儿子成色有些一般,不过也正常,毕竟不是嫡长子,吏部尚书的大儿子比朱标大了快二十岁了,而且已经在中书省任职,自然不适合到这里。
汪广洋的儿子则是表现很急切,不过朱标也能理解,他爹投靠朱元璋也算早,是元末进士出身,通经能文,尤工诗,善隶书,算是老朱手下难得的文官。
只不过此人是个好好先生,李善长把他调回中书省,希望他能制衡一下杨宪,但他却想明哲保身,可政斗这种事就是你来我往敌进我退,哪里有你不动我,我不动你的。
两个月前汪广洋的老母亲生病了,他困于中书省的公务并没有回乡侍疾,于是杨宪唆使御史弹劾汪广洋极不孝顺母亲,朱元璋也看不过去此人唯唯诺诺的样子。
朱元璋切责汪广洋,将他放逐回乡侍疾,才走一半,他的处理的公务就出了漏子,杨宪亲自上阵弹劾,汪广洋现在被迁徙海南。
不过朱标知道王广洋回来不过是时间问题,此人唯唯诺诺的性格可能不受别人待见,但对朱元璋来说就是最宝贵的。
而且这个人的能力是有的,估计等杨宪落马了,汪广洋也就该被调回来了,朱标柔声宽慰了汪子持,并且告诉他会跟圣上求求情的。
汪子持自然是感动的稀里哗啦,毕竟这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按理说他没有资格参加这场酒宴,不过他与李祺交好,所以才有机会进来。
朱标自然不介意白拿一份人情,反正只要汪广洋被调回来了,汪家就要承这份情。
之后的冯诚、郑镇、康铎、唐敬业等武勋子弟就没那么麻烦了,他们都是意气风发少年郎,满心期待着与太子殿下立下丰功伟业,没能跟随朱标北伐覆灭元朝就让他们心痛了好久了。
这些人的父兄就没少给他们灌输忠诚于朱家的概念,加上朱标允文允武无论哪方面都是他们需要仰望的,所以各个都乖巧的很。
朱标自然是要安抚他们的,只要度过了开国这两代人,勋贵力量相对其他势力来说,就是最为忠诚可靠的,毕竟他们是勋贵,可以与国同休,子孙们荣华富贵都绑在了大明的国运上。
而且这一代的勋贵少年都被教养的很好,或许性格脾气上有些问题,但是基本的功夫还是有的,骑马射箭兵法韬略都涉及不少,毕竟是刚刚开国,看家本事还没有丢掉。
只要他们有本事,朱标还是愿意惯着他们一点的,毕竟他们性格再恶劣还能比得上蓝玉么,朱标现在想起他脑袋都疼。
酒宴吃的差不多了,所有人都离开了酒桌四散围栏处,单独谈论的也差不多了,徐允恭常茂也就走到朱标身边。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孟子
这场酒宴一直持续到了亥时,朱樉已经喝醉了,朱棡和朱棣扶着他下了楼梯,门口早就停好了马车。
朱标又跟徐允恭常茂谈论了一会儿,今晚其实喝醉的只有朱樉,其余人都控制的很好,生怕在太子殿下面前丢了脸面。
徐允恭看朱标的面色有些困意了,就轻声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殿下还是早点回宫休息吧。”
常茂也点头说道:“我这就安排人护送殿下。”
朱标也没有拒绝,于是就转身朝楼下走去,徐允恭和常茂刚想跟上就被傅忠挤开了,看着面前魁梧的背影,俩人都有些无奈,但是也没计较什么。
出了重泽楼街道上一片漆黑,隐隐能够听到打更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朱棡和朱棣都在马车前等着他。
徐允恭看了眼黑暗的街道,莫名的感觉里面有好多人在盯着他们,想来是暗中保护四位殿下的人吧。
刘瑾搬来踏凳,朱标转身看着勋贵少年们说道:“最近都收收心,准备一下去山西的事务,莫要到时候手忙脚乱。”
徐允恭等人躬身应诺,朱标笑了笑就转身上了马车,到里面就看见了打着呼噜的朱樉,等朱棡朱棣也上车后,马车缓缓开动,常茂安排的人手刚想跟上,就被一群从黑暗中走出的人拦住了。
为首的一个对他们拱拱手,正是亲军都尉府的统帅毛骧,常茂等人赶紧回礼,再一抬头人就都没影子了。
徐允恭揉了揉脸说道:“行了,有亲军都尉府接管太子殿下的安全,咱们也不用担心了,都回去吧。”
其余人互相打过招呼后也就各回各家了,他们虽然爱玩,但也很少这么晚才回家,要知道京城可是有夜禁的,规定很明确,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
在二、三、四更在街上行走的,笞打五十下;在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不久犯夜的,笞打四十下,只有疾病、生育、死丧可以通行。
当然了,这些人都是顶级勋贵,夜间巡逻缉捕的官差哪里敢打他们,除非是运气不好,碰见不讲情面的叔伯,但那也就是被踢几脚教训几句的事情罢了。
何况这次他们又不是花天酒地去了,跟太子殿下交流感情这可是正事,估计一家老小都在府邸翘首以盼等他们回去。
朱标撩开了窗帘,不知何时他前后都有了一辆马车在护卫着他行驶,黑漆漆的路边还可以看见不少人跪在一旁,身边是刚刚挪开的栅栏,可见是特意为他挪开的。
朱棡看着自己大哥说道:“今晚大哥也喝了不少,现在感觉怎么样?”
朱标放下窗帘说道:“我没什么事,老二还好吧。”
朱棣拍了拍朱樉说道:“就是喝多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话后马车内陷入了沉默,兄弟三人听着老二的呼噜声回到了皇宫,深夜回宫自然没有那么简单,马车被拦了下来,例行检查过后才打开了宫门,而且只有这一辆马车可以进去。
另外两辆马车上跳一下一群人,跟着朱标的马车跑去,终于回到了东宫,云锦领着宫女太监们迎接,朱标下马车后对着远处的毛骧挥了挥手,他就躬身退下了。
朱标看着身后的弟弟们说道:“太晚了,你们就在这住下吧。”
朱棡和朱棣也累了,而且回去的话他们还好先送朱樉,还不如在这睡一觉了,刘瑾赶忙指挥太监小心的把二皇子背下来,送到一处房间。
东宫大的很,怎么可能没有地方睡呢,尤其是大夏天也不用烧暖,刘瑾去安顿皇子们,朱标也回了自己的宫殿。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朱标现在困的很,也懒得去洗澡了,躺倒在床榻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才恢复了精神,洗漱了一下就到院子里走了几圈,这时候朱家三兄弟也起床了,都是年轻人,身体倍好,睡一觉就好了,朱樉也没有头痛的样子。
于是兄弟几个久违的一起吃了一顿早餐,然后三兄弟就告辞了,朱标则是回书房接着研究大明水师的问题。
到了中午朱标去跟自己老爹蹭了一顿饭,然后回东宫继续研究此事,往后几天也是如此,朱标的计划太过杂乱了,趁着现在他也好好整理一下。
直到宋濂来东宫拜见,朱标自然是亲自出去迎接,这才多久没见,感觉自己老师苍老了许多。
朱标扶着他落座,暖玉也赶忙给他端了一杯茶水,然后宋濂用自责的语气对朱标说道:“哎,老了就糊涂了,这下我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朱标赶紧宽慰老头说道:“宋师做事向来规矩,哪儿就到千古罪人的地步了,就算出了什么事,弟子会为您想办法的。”
宋濂叹了口气说道:“今日老臣本在判卷,突然被圣上召见,匆忙赶到御书房,还未等喘口气,圣上就询问臣孟子所言的,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是何意?”
“老臣熟读孔孟,自然是为圣上解释了一番,但是圣上又接着问道,孟子言,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何解?”
朱标听到这里就感觉头疼了,孟子的理念是以民为本,也就是支持只要君王做的不好,那天下的百姓就可以造反,造反有理!
以后世人的观点来看,这种思想觉悟可以说是很先进了,但是对大一统的封建王朝来说,那就很不友好了,尤其是对老朱这种喜欢对贪官污吏下狠手的皇帝来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现在大明就处于兴的时期,这期间百姓们并不会过的很好,因为大明百废待兴,为了整体的发展,必然是顾及不到他们个人了。
就像马上就要施行的大移民,这对天下来说好处多多,但对被强迫移民的百姓来说就很不好,还有兴修水利征伐外族,这些对国家来说,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是对被裹挟在其中的百姓来说,却是暴政。
如果人人都信奉孟子的话,那岂不是天天都要反对朝廷,而且孟子的话也容易被那些贪官污吏借用,朱元璋现在需要的是大力推崇中央集权,即法家所提倡的独视独断独听。
……………………
第一百六十六章 理学
孟子的这种以民为本的仁政的理念,与朱元璋所加强的中央集权下的君主**思想,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毕竟朱元璋信仰的是“君让臣死,臣不死不忠”的理念,你儒士再大肆谈论前秦儒学“君敬臣则忠,君不敬则臣叛”的理论,明显就是往枪口上撞,难道咱对你不够好,你们就可以随便造反了?
三纲五常何在?伦理道德何在?君臣大义何在?
所以,朱元璋排斥孟子,正是因为他认为儒学宣扬的仁政理念,与当时的为政理念不同,故而必须钳制天下儒士的思想。
宋濂这会都老泪纵横了:“臣说完后,圣上大怒,言说若此老在今日,岂可免我一刀?”
朱标表情有些尴尬,暴躁老爹想砍人怎么办,
宋濂接着说道:“臣劝了几句,圣上却没有理会,还下令让人去文庙撤了孟子的牌位,老臣没有办法了,这才急忙赶来东宫,还请殿下去劝一劝吧。”
朱标也不想看宋濂哭泣的模样了,自己老师从来都是儒雅大气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宋濂流泪。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件事传到士林,宋濂这辈子的清名就毁了,他们可不会管什么其他的,只会说宋濂这个皓首匹夫,妄为大儒,君前奏话竟然把孟子的牌位都保不住,应当以死谢天下!
朱标劝了几句,然后让刘瑾送他出宫回家休养一下,实在是老头气都快喘不匀了。
朱标回到文华殿拿出孟子,随手翻看了几页,他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朱元璋不是莽夫,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不可能因为一时之怒就就去动文庙的牌位。
这让他想起了他还在草原征战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朱元璋曾在一次朝会中下诏说:“孔庙春秋释奠,止行于曲阜,天下不必通祀”,也就是说,祭孔大典的实施范围,仅限于曲阜一县即可,不必传至其他地区。”
结果就是朝野大哗,当时的刑部尚书钱唐直接奏言:“孔子垂教万世,天下共尊其教,故天下得通祀孔子,报本之礼不可废。”
其余人等也是轮番上奏,其中宋濂也是积极参与,最后朱元璋收回了这道诏令,而且朱元璋也没有怪罪任何人,包括钱唐,还把他调任为右都御史。
朱元璋看不惯儒家这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有想到这次会突然发难,孟子虽然比不上孔子,但也是儒家亚圣,被天下文人士子推崇了许多年了。
朱标摇摇头,还是觉得去跟自己父皇谈一谈比较好,于是就领着人往御书房走去,到了门口让人禀报后就看见毛骧走快出来,看神态很紧急,匆忙的对朱标行了一个礼就快步走了出去。
刘瑾留在外面,朱标自己走了进去,就看见朱元璋背负着双手在屋内站着,朱标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朱元璋看着儿子说道:“宋濂去你哪儿了?”
朱标挺起腰杆说道:“父皇这次属实是吓到他了,宋师哭的涕泗横流。”
朱元璋笑了一声:“宋濂到底是文人,最重视的依旧是他那无用的清名。”
朱标也没说什么,宋濂也是跟随朱元璋的老人了,但是这么多年却一直还是翰林学士承旨,官位一直不高,就是因为他太过看重自己的名声了,若不是因为朱标的情面,宋濂可没资格当科举的主考官。
父子俩找地方坐了下去,朱标开口问道:“您这次出招可把儿臣也吓了一跳,明日的早朝恐怕会热闹得很。”
朱元璋靠在椅背说道:“咱就是想看一看他们的态度,他们越是维护咱就越是要下手,孔孟之道早就过时了,咱得把朱熹立起来。”
程朱理学么,朱标听完后有些头痛了,其实自元朝开始理学就已经成为了主流,虽然朱熹因为自身原因并没有受到如孔孟般的礼遇,但是其地位也是很高的。
而现在朱元璋的意思就是把孔孟也拉下来,让他们如同朱熹一般,用其学不尊其人,让天下的文人士子去除掉他们精神上的领袖,以此来巩固皇权。
朱标对理学的态度很端正,毕竟他这么多年学的也是这个,其实理学并不是什么愚蠢的理念,这是一个时代的精神文明的总结,至少在当时是极为先进的。
我们都知道真正的哲学是自己时代的精神上的精华,能够有效地指导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只不过理学他有他的历史局限性和阶级局限性。
朱元璋喜欢他的原因也很简单,程朱理学建立了一套严格的等级秩序,他们的“天理”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三纲五常,是要极力维护的。任何违背这个天理的,都是万恶的“人欲”,是要打倒在地,踩上一万只脚的。
站在后世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落后且封建的,禁锢了人们的思想,但是你要站在皇帝的角度看待,那你就会发现,程朱理学的出现就是在顺应日益强化的皇权统治,简直就是为统治阶级量身定制的。
朱标内心很矛盾,他也需要强化皇权,他要做的事情必须整合国家全部的力量,只有这样他才能为华夏打下万世之基。
理学的局限性很大,一旦大力推广之后,配合八股取士制度,文人士子都将渐渐变为卑躬屈膝、麻木不仁、怯懦自私、墨守陈规、唯命是从的奴隶。
也会让王朝无可避免地走上了衰败之路,若论对世人思维之禁锢、精神之压抑与灵魂之啮噬,千年以来,无出其右者。
朱标对自己父皇说道:“儿臣明日想上早朝。”
朱元璋笑着点点头,自己的意志是需要儿子继承的,而且朱标没有来劝说他要敬重孔孟,这让他很满意,他们是帝王,帝王内心只需要供奉自己,绝不可让其他人压在头上,如果有那就要将他砸碎!
朱元璋想了想说道:“明日你看着就是了,不要说话。“
朱标点点头,这是老朱怕他受到非议,毕竟他自己泥腿子一个,不尊重孔孟就尊重了,谁也不敢说什么,但是朱标文名在外,而且年纪尚幼,这么早就表现出不敬孔孟可不好。
朱标本也不打算说什么,打压孔孟需要循循渐进。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朝会
朱标想了想问道:“父皇想要做到什么地步呢?如果是彻底把孟子移除文庙恐怕有些难,毕竟他是儒家亚圣,孔家那边也会上奏的。”
朱元璋缓缓说道:“做到什么地步就看他们的了,不过《孟子》里的那些什么民贵君轻、臣视君如寇仇这些都需要删除,其他先秦典籍也是如此,如有犯忌讳的都需要删减。”
朱标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孟子的牌位是可以挪回文庙的,毕竟朱元璋也不会真的跟一个死去多年的人计较,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这些不符合统治的言论。
这件事闹到最后也就是君臣互相妥协,最后谁站上风就看这期间的手段了,现在是朱元璋仗着高位直接下了手黑棋,占据了领先优势,孟子的牌位可还在外面吹风呢。
父子俩交流了一会儿,朱标就告辞了,这件事其实对朱元璋来说并不是太大的事情,现在占据主流的是理学,孟子的那一套本身就没有人会真的信奉,能有几个县令知府做到以民为本。
孔孟之道在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能被统治者接纳,更何况是现在了,他们的教义早就被一代一代的修改,形成了如今独特的儒家文化,仁是精神追求,但实际上他们依旧享受着贪腐带来的享受。
第二天一早,朱标起身到了奉天殿门前,文官们都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包括李善长刘伯温杨宪等人,他们身处这个地位,一举一动都被天下是文人士子看着呢,所以他们是必然要为孟子说话的。
另一旁的武将们则是嬉皮笑脸的看笑话,看文官就像看傻子一样,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积极的为死人说话,他们爹娘死了都不见得这么着急。
看到太子殿下来了,文官们这会也顾不得其他了,纷纷涌上来行礼说道:“殿下,您也是我名教子弟,孟子那是我等读书人的先贤,自宋以来就已经配享文庙了,如今怎么能就这样移出去啊!”
“圣上恐怕是一时之怒,请殿下一会儿帮着劝一劝吧,刚刚举行完新科大考,怎么就出来这样的事情呢!”
“自昨日起,臣就接到不少京城友人的信件,他们也都在盼望着圣上收回成命,那些考生也都人心惶惶啊。”
朱标打着太极,也没有答应什么,只是安抚着他们,告诫万不可冲撞了圣上。
李善长看差不多了,就让他们站好,准备参加朝会了,朱标也算被解了围,走到离奉天殿大门前。
不一会儿奉天殿大门开启,所有人都立刻噤声,规规矩矩的跨入大殿,对着上方的皇帝陛下行礼问安,朱标行完礼后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朱元璋并没有说话,下方骚动了一会儿,李善长叹了口气站出来,这就是他的责任了,他身为文官领袖,必然是要为这个集体发言的。
李善长躬身说道:“臣听闻昨日圣上下令从文庙移出了亚圣的牌位,敢问圣上为何?”
朱元璋开口说道:“朕读《孟子》一书,发现里面全是歪理邪说,孟轲不当为亚圣亦不应受到国家的祭祀。”
此言一出,朝中乱成了一片,朱标甚至看见有几个御史真的流出了眼泪,这下不仅是李善长出声劝解了,奉天殿顿时喧闹了起来。
文官们都站出来声嘶力竭的为孟子抱不平,有的在诉说孟子的功绩,有的在说着去除孟子的后果。
反正听他们的意思就是没有了孟子,那这个天下就没有了道德,天下人心都将不稳,如果现在他们这些名教子弟的劝解下皇帝迷途知返,那还来得及。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的表演,直到所有人都说的口干舌燥了才开口说道:“朕意已决,再有谏者以不敬论,且命禁军射之。”
然后就起身离开了,下面的文官们呆愣愣的看着朱元璋的背影,剧本不对啊,上次皇帝要撤了孔子他老人家的祭祀,就是这么被他们生生劝回来的啊。
朱标自然也是赶紧跟着自己父皇开溜,这些文官不敢跟朱元璋吐口水,但是对他可不会客气,要是拦住了他,朱标天黑前都别想离开了。
武勋们看皇帝都走了,互相打了个哈哈,就勾肩搭背的商量起晚上去哪里喝酒,满口的污言秽语,根本不在乎孟子如何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御史们摸了把眼泪,瞪了这些武夫一眼,就准备回家呕心沥血写出一篇奏章,递交给圣上,期望他可以幡然悔悟。
李善长刘伯温对视一眼,然后就回去处理公务了,他们都是成熟的政客了,这点事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自家皇帝什么脾气秉性他们还不知道么,真要是玩什么死谏的把戏,搞不好孟子的牌位是回去了,但他们的牌位也在家摆上去了。
最好所有人都俩俩三三的退下了,这还是开国以来第一次下朝这么早,朱标跟着自己父皇走到御花园,其余的太监们远远的跟着。
离开朝堂后朱元璋脸上的神态就舒缓了很多,这件事不过是帝王的一次尝试罢了,赢了自然好,输了也不过是把孟子的牌位放回原处。
这就是地位带来的不公平,朱元璋背负着双手看起园中的花花草草,正常来说他下朝后就有的是公务要处理,时间紧张他也不敢浪费。
而今天难得下朝这么早,朱标也知道自己父皇恐怕是有半年都没有闲工夫赏花了,朱标也没有开口说那些烦心的话。
父子俩就这么逛了半个多时辰,期间朱元璋还跟儿子说了不少树木的习性名称,这些朱标确实不知道,他也从没有关注过。
也有不少朱元璋认不出名,但是无所谓,皇帝金口玉言直接就给树起了个名字,身后的太监都还拿本记上了,这树在宫里瞬间有了地位。
看着笑容灿烂的朱元璋,朱标忍不住说道:“父皇平日就该这样,儿子也想看您多笑笑。”
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笑道:“天下的事情总得有个人来做,当爹的苦些总好过儿子苦,你不用担心,咱的身体好得很。”
朱标轻声说道:“您的慈爱之心我知道的,但越是如此,儿臣就越发希望父皇因为我而这么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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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死谏
朱标是真的心疼自己父皇,做了皇帝都没有享受过什么,就连这在御花园逛一逛都成了难得的乐子。
朱元璋笑了笑没有说话,领着朱标往御书房走去,里面已经开始有人一摞一摞的搬奏章了,父子俩落座后喝了一口茶。
朱元璋开口道:“等着吧,过一会儿就有不怕死的来上谏了。”
话音刚落,外面的毛骧就走进来禀报道:“圣上,右都御史钱唐为首的二十几位官员求见,现在正在宫门口跪着呢。”
朱元璋叹了口气:“又是这个钱唐,宫外可有什么情况。”
毛骧回道:“有不少文人士子在外呼朋引伴,想要联名上奏,希望圣上收回成命,那些恩科考生也是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朱元璋眉头一皱寒声说道:“连官职都没有就敢妄议国政,这是谁给他们的胆子,立刻让人去驱散他们,若有反抗者依律严惩!”
毛骧领命而去,朱标也站起身说道:“父皇,儿臣先去看看吧。”
朱元璋本来是不想让朱标参与的,宫门口跪着的都是些刺头,朱元璋正准备杀几个,不过他也知道强杀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最关键就是朱标先出面,那一切都还有缓和的余地,双方可以透透底,若是朱元璋直接出面,那无论如何都得先死几个,要不他刚才在奉天殿的话岂不成了放屁。
朱标躬身行礼后就退出去了,外面那些文人妄议国政这是忌讳,让人打散来也没人能挑出错,而这些宫门口冒死进谏的,却算是职责所在。
就比如领头的右都御史钱唐,若他是那种以死博名的人,朱元璋在上次就成全他了,老朱可不是怕留骂名于史册的人。朱标也了解过此人,此人年纪已经很大了,元朝年间不仕元朝,隐遁山中且耕且读。
直到大明建立,朱元璋听闻此人的名声把他请入朝中为官,所以说他并没有什么从龙之功,但是就凭着本事做到了右都御史。
此人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朱标前世也看过他的一则轶事,好像就是为了此事,他冒死进谏,结果朱元璋下令让卫士接连用弓箭射击钱唐,钱唐身中数箭,但仍然挣扎着向朱元璋身边爬去………
所以此事以武力镇压是没有用的,对真正有信念的人来说,死亡并不能使他屈服。
朱标走到宫门口,地上跪着许多人,看见朱标后行礼问安:“臣等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朱标看着他们说道:“圣上今日不想见你们,都回去吧。”
领头的钱唐躬身说道:“臣此来已经把棺材都准备好了就放在外面,恳请太子殿下通报,让臣等规劝陛下。”
朱标看着钱唐说道:“钱御史你想抗旨忤逆?”
钱唐并没有因此害怕,这老头一捋胡须说道:“臣为孟轲而死,死有余荣!”
朱标听到这里都想打人了,不过他当然不能就这么让钱唐去见朱元璋,否则钱唐死了,但是朱元璋身上却有了抹不掉的污点,而且钱唐还会名留青史,各地方的文人雅士们都会为他立书作传。
钱唐身后的这时候也来劲了,都是些御史言官或者刚刚入朝的年轻人,总之就是愣头青,不过说实话,朱标看见这么多人冒死进谏还是挺开心的。
这就说明读书人的脊梁还没断,所有人还没有彻底臣服于权威之下,或许他们也是想着以死留名青史,但真正能支持他们的还是一股信念。
在崇尚孔孟的封建社会,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都有一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理想,“达”就是作官,作官就是匡君,匡君的“匡”字,王字外面加一道规范,这就是臣子的责任。
这些人或许会让朱家父子头疼,但是却也是他们欣赏的,因为一个王朝里绝不可以缺少这样的人,如果满朝都是阿谀奉承的小人,那离天下大乱也不远了。
这也就是钱唐上次顶撞朱元璋却没有受到责罚的原因,或许朱元璋早就恨的牙根儿痒痒了,但是却也会忍住杀心,他们与贪官污吏不同,这样的人对有志向的皇帝是极大的臂助。
这种精神是必须要保护的,就在朱标劝慰自己的时候,从宫门外又浩浩荡荡的来了一大批人,他们都写好了奏章,走到钱唐身后朝着朱标下跪行礼,然后把奏章捧到脑袋上就不说话了。
人数有些过多了,宫门口的守将生怕他们会冲撞到太子殿下,立刻派了一队军卒到太子殿下的身后。
文官们还以为是朱元璋下令要镇压他们,各个神情都有些悲戚,朱标自然清楚不可能是自己父皇下令,转过身喝到:“都退下,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上前。”
这个时候最紧要的是缓解形势,而不是火上浇油,按照伦理道德来说,臣子们保卫先贤正统并没有错,所以杀光他们除了让天下士子寒心外什么都得不到,而且一下少了这么多高品官员,朝廷上哪找人顶上。
朱标大概的看了一眼,六部和中书省的高官们并没有来,可见李善长等人也在后方努力压制,若是满朝反对恐怕真的会激怒皇帝。
朱标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寒声说道:“朝中之事若有争议,尔等理当上奏劝谏,但不应到宫门前闹事。”
钱唐跪在地上拱手说道:“臣等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此事必将影响天下安定,恳求圣上恢复孟子的配享。”
其余人接连开口说道:“臣等此来,以无偷生之念,只望我等之死能换陛下收回成命。”
朱标冷哼道:“尔等这是要以死博直名,留骂名于君父,你们口口声声要做的忠君之事就是要这么做吗?”
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一愣,赶忙叩首说道:“臣等不敢,臣等不敢。”
本来他们都是满怀信念,想着自己就如同先贤一般,为国为道不惜己身,但是太子现在这么一说,他们就成了欺世盗名的小人,只要以死搏名的虚伪之徒。
当然,朱标的话唬住那些放入朝的小年轻还可以,向钱唐这样的人并不吃这一套,因为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骂名也好清名也罢,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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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节气
钱唐抬头说道:“殿下之言臣谨受教了,但是此事却还是要论个明白,孟子何罪怎可就这样随便的移出了文庙。”
朱标看着他说道:“若钱御史是真的为孟子考虑就应当再回去好好想一想,而不是在这里火上浇油。”
钱唐皱了皱眉头,孟子是儒家先贤名教正统,绝不可玷污的亚圣,所以必须要回到文庙,但如今自己身后的人越来越多,钱唐反而有些难受了。
他不是个蠢人,身后这些人最少有一半是看来上谏的人多了,想着皇帝可能法不责众才过来的,可这人越多,就越会刺激皇帝,反而适得其反。
他死了无所谓,但是这么多人一齐被杀,势必会扰乱朝廷的运转,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何况朱标刚才那句以死博直名,留骂名于君父确实是刺激了他。
在钱唐眼中,朱元璋是一个英雄,驱除胡虏恢复中华,重开汉人江山,这是千古难有的功业,所以他才会兴高采烈的入朝为官,并且一心辅佐。
朱标背负双手说道:“如今大明百废待兴,朝中事务繁多,真正忠君爱国之臣都在官府衙门呕心沥血,唯有尔等不思进取,还在这里妄图博取清名,真是可笑,还不滚回去!”
这话一出下面的人就纷纷开始叫屈,明明他们是不畏生死上谏君王,怎么到这里就成了小人,钱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朝着朱标拱手然后就自顾自的走了。
其余人各个目瞪口呆,我们都是跟随你钱唐来的,你就这么走了?那我们此来算什么?
朱标面上依旧清冷,不过心中也舒缓了一口气,钱唐如果还不走,那今日宫门前不死上几十人是没法解决了。
皇帝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认错的,而且如今武强文弱,朱元璋杀心一起谁也拦不住,而且若真是到了那种情况,朱标也不会阻拦。
总不能开这个头,若是大臣们齐心协力就能翻回皇帝的决策那成什么了,现在的钱唐等人或许真是一心为国,但此例子一开,往后的臣子们可就是把死谏当成自己出名的终南捷径了。
后面的宋濂看了言朱标,默默的爬起身对周围的人说道:“莫要让太子殿下为难,我等还有公务要处理,岂可耽误。”
宋濂其实是恨不得立刻死在这里,如此他的文名才可以保全,但是他更在乎朱标,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十余年的苦心教导,宋濂舍不得让朱标为难。
由两位名望最高者出言了,其余人尤其是跟风过来的都起身离开了,剩下一些犹豫的也在朱标的眼神攻击下离开了。
朱标松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宫内走去,钱唐主动离去是为了公,宋濂主动离去是因为对弟子的私情,但是这两个人都不会放弃的,此事还没完呢。
一路上朱标的心情很复杂,这些人真是让他又爱又恨,但是国家却又缺不了他们,无论什么朝代都会有奸臣,相对的也会有这些直臣,太平时节他们只会让皇帝讨厌,但是到了尽忠的时候,他们也不会落于人后。
如果光凭杀解决,那到最后满朝文武就只剩下卑躬屈膝应声虫了,这样对朱元璋父子来说不错,因为他们俩能力够,并且有足够的决断,但是总得为以后考虑。
当然了,朱标以后会对他们加以限制,尤其是因为一点小事,就有人玩什么死谏的把戏,那朱标就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总的来说这次他们其实并没有错,只不过是双方的立场不同,但目的都是为了让国家更好,所以朱标才会想要保全他们,毕竟脊梁断了可不好接上。
历史上明朝灭亡之时也并不是只有“水太凉”的臣子,工部尚书兼大学士范景文见到大势已去,在北京城破的时候,他上吊自杀,最后被家里人救了,可是后来还是跳井自杀。
户部尚书倪元璐听说崇祯自杀后,穿着朝服往崇祯自尽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并且在关羽庙前自杀殉国,最后他全家13口人全部自杀殉国。
左副都御史施邦曜先是上吊,被人救下后服毒自尽,他的上司左都御史听说后,叹息说道主辱臣死,这是做臣子的本分,如果太子能够无恙,我死而无憾,后来在文天祥的祠堂当中,叩首三拜后上吊自杀。
大理寺卿凌义渠听说皇帝死后,也用头部猛撞柱子血流满面,最后烧去了自己所有的书籍,向崇祯的方向叩拜三首,然后留下一封家书,书中写道,尽忠即是尽孝,最后用绸缎勒着脖子自尽身亡。
刑部侍郎孟兆祥在闯王李自成进攻北京城的时候,他正好防守正阳门,最后死于城下,而他的妻子也同他一同殉国。
可以说这些人都是身居高位的,他们若是投降,最起码的荣华富贵还是有的,毕竟他们都是当朝大臣,无论是哪方政权都需要这样的人才。
但就像南宋末年的崖山海战一样,陆秀夫抱着小皇帝自崖山之上一跃而下,随行的十余万军民亦相继跳海追随,这是何等气节。
朱标自然也不会有多喜欢这些执拗的大臣,但是他并不会打断他们的脊梁,朱标想要臣子们听话,但是不需要奴隶。
元清把臣子们驯化成了奴隶,结果就是灭亡之后的大臣们并没有什反抗,最多就是消极抵抗,原因就是他们的骨头早就软化了,再硬也就是那样了。
朱标回到御书房,朱元璋放下手中的笔说道:“做的很好,现在这么处理再好不过,剩下的就是互相扯皮了,咱也能看看这些大臣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标点点头说道:“过几日外地的官员们还有孔家那边也就有消息传过来了,尤其孔家必然会想尽办法。”
朱元璋笑了笑:“钱唐这个老家伙这次还算识相,否则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朱标笑了笑,政局当中,皇帝若是直接以绝对的权利屠戮大臣,其实某种意义上也是输了,毕竟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对局,你还要掀桌子,这算什么。
治理天下跟打天下是不一样的,杀只是一个手段,若是真的那么好用,那秦隋元也就不会那么快灭亡了,明朝的贪腐也早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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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荧惑
朱标想了想说道:“过两日儿臣再给他们提个醒吧,让他们主动修改删减一些《孟子》的篇章。”
朱元璋点点头道:“先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到时候差不多了,再由你奏请将孟子的牌位移回文庙。”
朱标笑着点点头,这样一来大家的面上就都过得去了,朱标也得了实惠,天下的文人士子都将看到太子殿下重视他们名教子弟。
朱元璋的威严也能得到维护,因为舔犊情深收回成命跟被臣子们胁迫收回成命是两回事,反正他疼爱太子是出了名的。
历史上就是因为没有朱标的缓和,朱元璋下达谕令的第二天就被钱唐等人逼的把孟子移回了文庙,虽然后来强制性的把《孟子》中让朱元璋感到刺眼的85条内容被悉数删除,而且永远不能作为科举考试命题的来源。
但是确实皇权受到了胁迫,这也加深了朱元璋对文官集团的愤恨,所以只要抓到他们的把柄就会斩尽杀绝,毫不留情。
朱标想了想说道:“今晚恐怕不是荧惑星异动就是扫把星闪现了。”
没办法,文官们限制皇权的办法就这么几个,死谏不好使也是正常的,当臣子的拿死都威胁不了君父,那就请只能请老天爷做主了。
朱元璋自然是不信这些的,大多数官员们也不信,包括钦天监的官员都不信,但是大家明面上都会很认真的对待。
都说皇帝是真龙天子,但朱元璋这一路走来,身边的这些老兄弟们还能不清楚吗?只不过是为了哄骗天下的百姓罢了,他们又没见过朱元璋,百姓信就够了,天下也就安稳多了。
神话皇权在古今中外都是共通的,日本在这方面做的尤为出色。
这种事也好糊弄,毕竟不是规模巨大的天灾,星象出了问题皇帝吃几天素也可以了。
不过这种事朱标要想办法杜绝了,明朝天灾可太多了,朱标可不想浪费时间在祈求老天爷上面。
朱标跟自己父皇又谈论了一会,希望朱元璋明日严厉斥责天人感应这一说法,明清可谓是君主**的顶峰,神话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而且对天灾频繁的明朝来说更是有极大的弊端,平白给了臣子们名正言顺攻击皇帝的理由。
朱元璋刚开始还是不愿意的,毕竟他都下令让毛骧安排人在凤阳给他的出生进行包装加工,这也是每个开国皇帝必做的一件事,尤其是朱元璋出身本就不好,自然要好好包装一下。
朱标好好给他讲了讲此事的弊端,也幸好朱元璋性格霸道,最不喜欢的就是臣子们制约他,听到往后若有灾年就要受到批评,严重了还要下罪己诏,朱元璋也就答应了。
朱标这才松了口气,现在是开国初年皇权势力强大,文官们也只能借助这几个小招数来制约,一旦皇帝不买账,他们也就只能认了。
俩人一起用了午膳,然后朱标就告退回东宫了,第二天早朝朱标没有去,留在文华殿等候消息。
等下朝后刘瑾就跑回来东宫禀报了,朱标此时正在研究太子大婚要耗费几天时间,刘瑾进屋行礼后开口道:“今日钦天监上奏,昨夜荧行于惑,文曲星黯淡无光,恐怕有不详之兆。”
朱标一乐,也亏他们想的出来,不过也确实是好理由,儒家亚圣都被移除文庙了,文曲星不暗淡就怪了。
刘瑾接着说道:“钦天监的监正劝说圣上应当斋戒沐浴,再下旨把孟子挪回文庙并且还要举行大祭。”
“圣上大怒,言说钦天监竟敢假传天象,把其监正等二十余人打入大牢,明日处斩!”
朱标笑着点点头,钦天监不过是个记录星象挑选黄道吉日的官署罢了,竟敢参与到这件事情上,朱元璋定然不会留情的。
朱标也就把心思转回来了,这件事其实只有昨天才是麻烦,只要承受住了,文官集团就已经输了,他们最后只有的妥协的余地。
明日就是科举发榜的日子了,朱标吩咐刘瑾出宫去看看那些科举士子都在做什么,希望他们不要那么蠢,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神经。
刘瑾领命而去,朱标站起身走了几圈,然后又把自己关在文华殿开始筹谋以后的事宜,等到下午时分才出来吃饭。
这时候刘瑾也回来了,伺候朱标用完善后说道:“奴婢去打听了一圈,那些考生昨日就聚在一起说了很多,还有几个组织了联名上奏,但是被李相国派来的官吏呵斥了一顿。”
“但在其中还是有不少为孟子抱不平之人,已经有近百名考生离开了京城,言说孟子牌位不回文庙,他们也就不再参加科举了。”
朱标听后点点头,读书人么,总有一些读傻了的,更何况其中肯定有不少是知道自己考的不好,与其留在这里等放榜后丢脸,还不如挣个名声,回了家乡还可以吹嘘一顿。
可惜这种小聪明有什么用呢?朱元璋可不会惯着他们,估摸着去哪里服劳役就是他们最好的下场了。
第二天一早,朱标就接到了宋濂亲自送来的考卷与名单,上面就是会试的名次了,朱标先关心了宋濂几句,这小老头可是憔悴的很。
不一会儿李善长也来了,三人就是科举的主要负责人,只要他们三个最后确定一遍后,中午就可以放榜了。
朱标拿起名单,第一名赫然就是郭翀,第二名叫做张帆,第三名李进,吴伯宗则是在第六名。
看来他发挥的并不是太好,不过能过就行,最后还是要看殿试的结果,朱标拿起郭翀的考卷看了起来,李善长拿起张帆的看了起来。
宋濂自然早就都看过了,打起精神说道:“这名次完全是按照考卷来判定的,最后才拆开录上姓名的,臣可以保证其公正。”
朱标听完后点点头:“本宫自然是相信宋师的。”
朱标放下郭翀的考卷看向李善长,李善长也是点点头,说到底他和太子只不过是过过场,何况评卷的人也有不少他的门生,自然清楚这名字是没有问题的,
朱标把名单交给李善长:“那就请李相着人录名发榜吧,不要耽误了时辰,这些考卷本宫一会交给父皇过目。”
李善长结果名单应诺而去,朱标则是转头看向宋濂:“宋师这样可对身体不好,可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真正的目的
宋濂苦笑一声:“老臣这两日已经收到了数十封旧友传来的书信了,其中要与臣割袍断义的就有八人,这还是只是离的近的。”
朱标想了想说道:“宋师您与我说实话,你们可有其他办法了?”
宋濂摇摇头:“钦天监二十余人明日就要斩首了,我等还有什么其他可想的,只能是每日上奏侧面劝说罢了。”
宋濂看着朱标想说什么但是还是忍住了,朱标平静的说道:“宋师是想让我去劝说吧?”
宋濂有些难为情,叹气说道:“老臣是不想让殿下参与到这些事当中的,不过此时除了您和皇后娘娘也没有人能劝动圣上了。”
朱标看着自己的先生说道:“宋师所求就是让孟子回到文庙吗?”
宋濂点点头,亚圣被驱逐出文庙而且表面上看还是因为他君前奏对没回答好引起的,这自然愁坏了宋老先生,再过段时间不要说旧友了,他早年收的学生恐怕都要跟他断绝关系了。
朱标缓缓开口道:“父皇所震怒的并不是孟子,而是其做著作的《孟子》中不和尊卑的言论,若是能删减掉或许本宫可以求父皇将孟子送回文庙。”
宋濂神情一震慌乱的开口道:“这怎么能行,先贤著作怎么能随意删改,不行,《孟子》传承了千百年都没有改过,这成何体统,这会留骂名于青史的。”
朱标静静地等宋濂平静下来才开口说道:“这又不是叫您一个人去做,何况相比孟子的牌位在外面受风吹,删减一些内容并不算什么。”
宋濂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殿下这话您还跟谁说过?”
朱标摇摇头:“只跟宋师说过。”
宋濂苦笑一声:“看来这是您和圣上商量好的,不愧是天家,删改先贤著作的例子一开,往后天下士子读什么书就只看朝廷想让他们读什么了。”
朱标没有否认,他对宋濂还是有感情的,宋濂想了想说道:“此事您不可参与过多,再过几日天下读书人的目光都会投向这里,圣上草莽出身又有重开日月新天功绩,没人能指责什么。”
“但是殿下自幼就有文名,若是参与到了此事,对您的名望将是个极大的打击,您以后将是万古圣王,骂名就留给老臣吧,删改《孟子》是我的主意,我会去找钱唐等人商量,殿下这段时间不要说话,等删改好了再由您去求情。”
这与朱元璋不让他过多参与这件事是一样的,文笔如刀,读书人可能杀不了你,但是足以恶心死你。
他们会胡编乱造一些事情写下来,然后偷偷流传出去,或者就直接藏在家里,等几百年后谁能知道他写的是真是假,世人只会津津有味地吃瓜。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朱标虽然自己不太重视自己的身后名,不过有太多其他人人重视了,就像朱元璋绝不会容忍朱标有半点污名。
朱标看着要为他献身的宋濂说道:“宋师误会了,您是我的先生,这件事自然是交给别人来做,只不过是先跟你通个气罢了。”
宋濂喝口茶水说道:“其他人的资格是不够的,而且老臣经此醒悟了不少,说句厚脸皮的话,臣自认当世大儒,又教导过太子殿下,所以青史留名也是正常的,但这几日接到的信件却将臣贬的一无是处。”
宋濂叹了一口气说道:“老臣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辛辛苦苦经营了一世的清名如此脆弱,既如此臣此生所追求的还剩什么?”
宋濂看向一旁的朱标:“让其他人提起必然是要遭受围攻,唯有老臣的名声够大,现在老臣是只希望下殿下能开创一个盛世,这样臣也就死而无憾了。”
朱标无奈的开始宽慰宋濂,他这是突然间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导致现在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这可不行。
朱标最后说道:“这科举考试也算完成了,宋师先回家休养几天,本宫会为你请假的,至于删改《孟子》的事情也不用着急,孔家那边还没反应呢。”
朱标吩咐刘瑾领人把宋濂安全的送回家,还要嘱咐他儿子,不要让宋濂再受什么刺激了。
把宋濂送走后朱标才笑着摇摇头,这件事宋濂来做当然好,但是这口大锅就得是背一辈子了。
其他文官只会骂宋濂竟敢提出删改先贤著作,然后在乐呵呵的把孟子送回文庙的功劳按在自己头上。
朱标眼睛一眯,此事若是由衍圣公提议岂不是更好,如此一来孔家在读书人心中的神圣性就没多少了,剩下的衍圣公府不过是刀下的一块肉罢了。
朱元璋早就安排毛骧去山东安排了,务必用舆论把新任的衍圣公逼到京城来,孔家是天下文人的精神领袖,但是有得就有失。
想必这时候孔府已经收到不少名声显著的儒士所写的书信了,这个时候孔府不出头谁又能答应呢?
朱标轻轻说了句:“衍圣公不出,奈天下苍生何?”
说完朱标自己就忍不住笑了,只要衍圣公到了京城,那就是羊入虎口了,上一任衍圣公孔克坚怎么死的?
不就是去年被朱元璋强行请来南京,结果孔克坚回山东的路上就病死了,现任衍圣公就是他儿子孔希学,若非万不得已,他可不敢再来京城了。
说到底孟子从始至终都不是朱元璋的目标,他谋算的就是天下第一世家衍圣孔家,朱标也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拖着时间,就是为了给毛骧创造条件。
刚才跟宋濂提及此事就是为了看看这件事对读书人的影响到底有多大,现在朱标可以确定了,衍圣公若是主动提及删改先贤著作,哪么孔家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因为他自己否认了自己的神圣性,连儒家亚圣孟子的传世著作都有错,那么孔子呢?当然,孔希学脑子没问题就不会答应,到时候就看手段了。
对于传统农耕社会而言,要想保持其稳定,就必须从上至下建立起一种极为森严的等级制度。
只有这样才能保障农耕生产的稳定,从而保障整个国家经济社会的安全。而以孔家为代表的儒学,这是这样一种尊卑有序秩序的鼓吹者。
所以朱元璋必须用儒家但是他又不能忍受儒家的精神领袖不是他,而是一个完美的圣人,这就是另类的皇权与教权的抗争。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放榜
现在是王朝初年,文弱武强皇权高度集中,是打败已经成为与国咸休同天并老的圣人之家,最好的时机。
尤其是朱元璋的出身,他并不是儒家子弟,也没有接受过正经的儒家教育,而且其功绩太大,所以哪怕间接逼死了上一任衍圣公,大家也就当没看到。
朱标自然是要抓住机会的,如果没有自己老爹,他想弄垮孔府可谓是千难万难,毕竟太子也是要尊师重道的。
下黑手杀的孔家嫡系死光了也没有用,孔家自春秋开枝散叶多少年了,嫡系死光了还有旁系。
那些文人才不在乎衍圣公座椅上坐着的是什么狗东西,反正只要是圣人血脉就够了。
如今这个局面再好不过,有亲军都尉府推波助澜,孔希学来京是早晚的问题,等他来了就得为孟子奔波,但是朱元璋不松口谁又能如何呢。
暖玉端上来莲子汤:“爷,您来尝一尝吧,很好吃的。”
朱标回过神笑道:“您怎么知道好吃,莫不是偷吃了?”
暖玉噘着红润的小嘴说道:“奴婢才没偷吃呢,您看这莲子又大又圆,一看就很好吃。”
朱标接过碗说道:“好啦,等会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后面应该不止做了一碗吧,剩下的你去分了吧。”
暖玉眼睛一亮,但还是伺候完朱标才蹦蹦跳跳的跑去吃莲子汤,还可以分给那些乖巧的小宫女们,这样她们就会帮她洗衣服了。
朱标也懒得管她,东宫有云锦和刘瑾看着,没有人敢兴风作浪,朱标靠在椅子上,等衍圣公要来京城的消息传出,朝廷中的聪明人也就都会反应过来了。
在这个时代千万不要小瞧任何人,能做到三品以上的官员那各个都是人杰,没几个是简单的,朱标感觉李善长刘伯温等人大概都已经猜出来了。
不过当了官他们就不是单纯的读书人了,相比衍圣公他们更注重自己的身家性命,越是了解朱元璋就越知道他的可怕,与他作对没什么好下场。
……………
另一边,数千名科考的士子都聚在一起,等着皇榜,能不能鲤鱼跃龙门就看今日了,更远一些,可以看到不少拎着酒壶说着荤话的大汉们聚在一起,跟看鸭子一样看着玉树凌风的士子们。
一旁的酒楼上坐着几个穿着单色粗布绢衣的中年男人,这种衣服穿起来可并不怎么舒服,但他们的酒菜却异常丰盛。
其中一个稍胖些开口说道:“不错,这些士子年纪都不是很大,若是还有没定下婚约的就更好了。”
一旁文雅的一些的说道:“那就找一些年轻有气度的,哪怕这次没考上也行,请回家做姑爷,往后也可以教育家中子弟读书。”
还有一个满是络腮胡的接口道:“听说是圣上特意下令各州府举荐年轻士子来参加恩科,看来是为太子殿下准备的,难得的好机会啊。”
其余几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这些人要是考中了能入东宫,以后还不是鹏程万里,何况能参加恩科的就是全国就优秀的年轻人了。
文雅些的说道:“当今圣上开恩,不仅少收商税,还允许我等子弟参加科举,这是何等恩德。”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起来,他们虽然现在还是处于士农工商的最下级,但是只要可以参加科举了,那他们早晚就能摇身一变,从最低级变成最高级的士。
朱元璋不认同唐宋明文禁止“商人不得做官”的歧视性规定,认为“商贾之士皆人民也”,不同意“工商技艺之子,不得仕伍”的主张,以平等谦和的态度看待商人,所以允许他们的子弟参加科举考试。
不一会儿皇榜就被捧出来了,所有士子一下就沸腾了,幸好捧着榜单的官员有差役护送,金黄色的榜单终于被高高挂起,下面的考生也是神态各异,有喜自有悲。
刚才酒楼上的几个富商也走了下来,胖些和络腮胡都盯上了欣喜的那一波人,而文雅写的则是在挑选那些年轻有气度,哪怕没中还能心态平和的士子。
放榜的官员看了他们几眼也就没有管,这种事你情我愿,谁也管不到,而另一边的刘瑾看了一圈,然后就转身回到东宫了。
一路惠宫门口,刘瑾出示了下令牌。宫内的太监出宫可没那么容易,必须有司礼监下发的令牌才准许出宫。
当然了,刘瑾的地位在宦官系统里的地位跟朱标类似,谁都知道他以后将会统管内官所有的太监,所以自然都捧着他,这令牌也没人敢收回去。
今日值守的将领对着刘瑾一拱手:“刘公公太客气了,您的长相我们还不知道么,何必还要掏令牌。”
刘瑾笑了笑说道:“宫内自由规矩,我也不好例外。”
刘瑾跟他们客套了几句,还相约找个空闲日子一起喝酒,刘瑾乐呵呵的走进了皇宫,然后脸上的笑意一收,神态有些疲惫,昨日是他值夜,一晚上没有睡觉就怕朱标半夜醒了他不知道。
其实以他的地位自然是不用值夜的,毕竟他白天的还要为太子跑腿,朱标也说过不用他值夜了,但是刘瑾没有答应。
一路上不少宫女太监看见刘瑾后都恭敬的打招呼,品级高一些的都还凑上来恭维几句,有一些小礼物也都快速的塞进了刘瑾的怀里。
终于回到了东宫,刘瑾拍了拍脸,然后打起精神走了进去,先把怀里那些东西都放在了大双儿那边,这是云锦立下的规矩。
他们是太子最贴身的奴婢,这宫内宫外自然少不了要巴结他们的人,云锦定下东西可以收,但是要记下来,每月都会给太子殿下过过眼,这样有什么事殿下心中也有数。
何况殿下对他们素来大方,这些东西看一眼就不管了,何苦偷偷摸摸的,出了事情还会失去太子殿下的信任。
而且这个时候,宫内宫外的人都没有什么钱,送的东西也不过是些小玩意儿,顶多就是十两银子的。
何况刘瑾从来都不在意这些东西,他一个绝后之人攒银子有什么用,其他太监是怕自己老了被赶出皇宫所以才急着敛财,但自家殿下是什么人他还不知道吗?
殿下念旧,他们这些人只要不犯大错,这辈子都可以在宫里舒舒服服的度过,有殿下的信重,他刘瑾想要什么还需要花钱吗?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局势
朱标这时候还在文华殿发呆,现在的情况属实有些复杂,刘瑾敲敲门然后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
刘瑾把点心放在一旁躬身说道:“奴婢出去转了一圈,发现不少趣事。”
朱标回过神,随手拿起一块点心示意刘瑾接着说,刘瑾就手舞足蹈的说了起来。
没办法,朱标的身份注定他不好天天出去溜达,亲军都尉府的人他也不好轻易动用,只能让刘瑾没事出去转转了。
朱标听到有商人准备榜下捉婿忍不住乐了起来、这种习俗兴盛于宋朝,现在已经落寞许多了,要不简直是榜下抢婿。
现在武强文弱,京城的勋贵们也瞧不上这些新晋的士子,毕竟他们过了殿试也只是的芝麻官,那有自己老兄弟的儿子,未来的这个候那个国公威风。
也就是没有底气的富商们才会动这个心思,朱标乐完之后就要考虑考虑了,富商们现在有很强的政治诉求,因为他们虽然可以参加科举了,但是只要没过那他们的社会地位依旧是最低的。
朱元璋规定商人不准穿绸纱——“令农衣绸、纱、绡、布,商贾止衣绢、布。农家有一人为商贾者,亦不得衣绸、纱”;禁止农民向商人转化,规定农民“不务耕种,专事末作者”,便把他划为“游民”。凡游民,官府“则逮捕之”。商人自身入仕仍受限制,而且同士大夫交往有隔膜。
对商人来说钱财到一定数目就失去了意义,他们就仿佛是稚童携金行于闹市,不要说那些封疆大吏,就是州府里的官吏都可以狠狠咬他们一口。
所以明初的商人追求的还是社会地位提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们生活处处都有限制,而且这个士绅也羞与商人为伍,有攀附者必峻绝之。
朱标现在倒不准备插手太多,大明百废待兴,商业也是如此,朱元璋给他们的政策以及很好了,现在大明最主要的还是农业,如果太多人连饭都吃不上,那商业又怎么能繁荣呢?
不过这也必须放在计划当中了,朱标找出自己的小本本记了上去,大明想要真正的繁荣起来那就必须发展航洋贸易,以其他各大洲的资源供给华夏。
随着人口的增多,还有小冰河时期的来临,单纯的靠农耕是挺不住的,毕竟农耕文明对天灾的抵御能力太差了,一旦自然灾害连年粮食不够,那么各地的农民起义就又开始了。
靠天吃饭到底是靠不住的,老天爷才不会管你们会不会饿死,不过怎么把商业力量限制住也是个大问题,幸好华夏自古以来都是权大于财,这点朱标还有操作的余地。
往后的几天朱标都老老实实的呆在东宫,大明各地也都陆续接到了京城的消息,整个士林都沸腾起来了,来往的信件频传,朱标看着都想成立一个邮政部门了。
又过了几天,各地的信件都集中的往两个地方传递,一个是京城一个是山东,这两个地方已经成了漩涡,天下所有文人士子的目光都注视了过来。
衍圣公府也已经喧闹了好多天了,各房主事每日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衍圣公孔希学也是头痛不已,他是去过京城的,自然知道当今皇帝看不上他们。
他爹临死前还特意嘱咐过,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可再去京城,孔希学也没有想到朱元璋就这么咄咄逼人,他爹刚死多久,现在又逼他赴京。
现在孔希学就是被架在火上烤,天下人都在等他出面,各旁族也都在劝他快点赴京,就好像他出面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一样。
孔府文成殿内,孔希学坐在最上面,下面坐着的都是他的叔伯兄弟还有长子,其中一个老者说道:“此事很不对头,老夫已经接到五十余封江南传来的书信了,都是要老夫劝说家主赴京。”
另一个稍稍年轻些的说道:“还用想什么,这就是当今皇帝想要打压我衍圣公府,真是欺人太甚!”
孔希学的亲弟弟孔希文把玩着手串说道:“当今皇帝得天下极正,并不需要我孔家为他正名,自然是不会对我们客气了。”
衍圣公的嫡长子孔讷在一旁开口道:“既然明知道是鸿门宴,父亲不去就是了,皇帝又能如何。”
孔希学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皇帝还在跟我们讲道理,若是不去,皇帝下黑手怎么办,当今皇帝可不是很讲道理的样子。”
那老者也是皱眉,孔府的力量更多的是名望,当然要是逼急了也能凑出来数万训练有素的青壮,都是对孔府忠心耿耿的家生子,现在在为孔府耕种,这都是千年来攒下的底蕴。
但是这只是为了保证孔家在乱世能有自保之力,可不是为了对抗朝廷或者争霸天下用的,孔家的性质决定了他们绝不可登上皇位。
商量了半宿,衍圣公叹了口气说道:“去吧,不去是要出大乱子的,我孔府的名望也会遭受巨大的打击,若是连亚圣孟子都保不住,那叫天下文人士子怎么看。”
其余人都应复杂的眼光看向自己的家主,皇帝这么逼迫他们去京城,明摆着是要狠狠的弄他们一下,现在无疑是羊入虎口,若是被迫答应下一些事情…
衍圣公站起身对着背后的孔子行了一礼说道:“我身为衍圣公,自然是以繁衍圣人苗裔为重,保护孔家是我的责任,若事不可为我会病亡在京城。”
其余人都起身恭敬的朝他的背影行了一礼,然后就走了出去,只剩下衍圣公和其长子孔讷留在里面,最后退出去的孔希文嘴角上扬。
第二天孔府就对外宣布衍圣公将会即日赶赴京城,顿时这个消息就让士林再次沸腾起来,衍圣公深明大义的名头传遍大江南北,各地方的文人雅士都开始以各种形式宣扬孔家的名声。
身在江南的毛骧也松了一口气,动身赶回京城,棋局已经布好了,棋手也已经就位了,就看谁能技高一筹了。
消息传到京城,朱标也松了一口气,孔家要是铁了心当缩头乌龟那谁也没办法,毕竟历代皇朝推崇的圣人苗裔,总不能大军压境直接血屠衍圣公府。
…………………………
第一百七十四章 殿试
衍圣公来京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他身娇肉贵不可能长途奔袭,何况他还要一路上见不少各地方的文人雅士,以积攒大势护佑己身。
京城方面也没有急着催促,殿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朱元璋心情也很不错,他从一个要饭的行僧走到如今要点评天下士子,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朱标这一天走进中书省,现在这里可是安静多了,胡惟庸藏锋敛息,杨宪春风得意,中书省现在大半的事物都在杨宪掌握之中,李善长因为孟子的事情更是备受煎熬。
毕竟他是当朝宰相,没有规劝好皇帝那就是他的错,不过李善长从来也不在乎这些,他又不是孔子的孝子贤孙,不过这也给了他闭门不出的好理由,天天在家下棋打谱不快乐吗?
李善长已经是位极人臣,可以说没有任何往上走的余地了,他虽然舍不得手上的权势,但是为了子孙富贵也只能放手了,如此一想他倒是轻松了不少。
朱标踏入中书省,里面的人纷纷行礼,朱标点点头就径直走过去了,一路到了李善长处理公务的屋子内。
朱标这次来是特意询问一个人,他才发现这次恩科大考竟然有外国人参加了,而且还是高丽人,只不过其水平一般,名次在倒数。
朱标自然不会看后面的榜单,这还是刘瑾当作趣事给他说才知道的,金涛是个什么东西他不在乎,但是能出国留学的都是什么人,必然是高丽世家大族的优秀子弟。
若是能直接打开一个局面,无疑能让蒋思德和姚广孝办事更顺利一些,所以朱标才准备让李善长安排一下。
朱标让他明日把人送到东宫,李善长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然后俩人有客套了一会,朱标起身回了东宫。
他的大婚也定下了,就在八天后,也就是殿试后的第六天,朱元璋已经派遣礼部官员去太庙和凤阳老家祭拜先祖,向他们通禀这个好消息。
然后又赏赐了开平王府九辆马车的礼物,以示恩宠,常遇春去了御书房谢恩,常茂则是来东宫送了几件常洛华亲手做的衣物。
整个内廷和礼部现在是忙的不可开交,幸好也不用朱标操心,一切事物都有专门的人员操办。
第二天,朱标先是让刘瑾把道衍和尚带进东宫,俩人交谈了一会儿,道衍一听金涛的存在就眼睛一亮,万事开头难,到了高丽人生地不熟,哪有那么容易打开局面。
不一会儿金涛就走了进来,先是朝着朱标磕头行礼:“高丽学子金涛参见大明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此人的官话说的很不错,朱标笑着说道:“起身吧,你自他国远道而来,还能考中贡生,本宫听后尤为感动,所以才特意召见你。”
金涛躬身说道:“大明物华天宝人才辈出,学生学艺不精只是堪堪考中,甚是羞愧。”
朱标有目的自然是柔声宽慰了几句,那金涛也是感动不已,朱标是什么身份,大明的太子殿下,高丽王见了都要行礼的存在,居然这么亲切的对待他。
朱标随口问了句他的家世,本来就有些自卑的金涛连忙把自己祖上八代都交代清楚了,朱标只能说这家伙就是高丽版的袁术,其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全国。
朱标满意的笑了笑,一旁的道衍也低头念了几句佛号,这可真是天上掉下个肉馅的馅饼。
当然了,这俩人也看出来金涛所说有点发虚,高丽现在是辛盹和尚执掌大权,并且将矛头对准了世家大族,所以四世三公的金家必然是被强力打压的对象,否则金涛也不会来大明镀金了。
朱标的身份也不好说的太多,道衍念了一句佛号就跟金涛谈了起来,金涛对道衍也尊重的很,他可太清楚这些秃驴的本事了。
过了一会儿,朱标看节奏已经被道衍掌控了,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但是并没有放下,下面的俩人就起身告辞,朱标让刘瑾去送一送。
朱标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刘瑾回来禀报:“爷,道衍请那个金涛研读佛经去了。”
朱标点点头,然后就懒得管了,朱标都给他铺垫了这么多,道衍要是还搞不定高丽,哪就太让人失望了。
第二天一早,朱标起身前往奉天殿,今日就会举行殿试,由朱元璋选出此届的新科进士们,文武百官也都到齐了,先是由礼部主持了考生们参拜皇帝的礼仪。
然后就是朱元璋勉励了他们几句,然后就下发了考卷,这次是朱元璋亲自出题,题目是以先古帝王敬天勤民,明伦厚俗的君道、治道为问。
然后就有太监领他们去了一旁的谨身殿,分发笔墨纸砚让他们做卷,朱元璋饶有兴致的在他们其中走了几圈,朱标给自己父皇指点了下会试中的前几名。
朱元璋重点看了眼郭翀,还在朱标给他打过预防针了,但即便如此朱元璋也是有些难以接受,我大明朝的第一位科举状元就非得是这个模样吗……
早在恩科之前,朱元璋特意下令各地方举荐年轻士子进京赴考,就是想着选取一位年轻帅气的士子作为榜样,以此激励下天下的读书人。
还想着要是状元郎年轻,下嫁一位公主也不错,但现在看着郭翀,朱元璋实在是不忍心将自己可爱的公主嫁给他。
皇帝在一旁,这些士子还是比较紧张的,朱标看差不多了,就请朱元璋会奉天殿等着吧,老朱也是这个意思,见过郭翀后,他实在是打不起精神了,心理落差比较大。
当然了,这样做的好处也有,说明朝廷取士重在才学,只要你本事够,哪里你长得跟屎一样也能当上文曲星下凡的状元郎,金榜题名跨马游街,走上人生巅峰。
不一会卷子就答完了,朱标领着人选出了最好的二十份考卷,其余的是不需要皇帝过目的,其实殿试只要皇帝不作妖,那就简单的很。
大概的名次不会跟会考有太大的出入,最后朱元璋依旧是点了郭翀为大明的新科状元,榜眼是吴伯宗,探花是张帆。
其余人名次就需要大臣们排列了,明日就可完成,士子们都已经向皇帝行礼告辞了,参加殿试的人只分等第而不落选,所以无心状元之位的人都不是很紧张。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前奏
到了第二天大概的名次就出来了,朱标又领人核对了一遍,一甲三十六人除了前三名的状元榜眼探花外,都为进士及第,二甲六十四人为进士出身,三甲二百人赐同进士出身,那个高丽的金涛就是三甲里面。
考上了进士,基本你在科举这条路上就走到头了,按照正常来说,一甲和二甲排名靠前的小部分人,大多能直接进入翰林院,留在京城,身份清贵,钱少事多但升官快。
到了翰林院,不只是领一份工资那么简单,在这里,官员可以得到很大磨砺,有机会了解到整个朝廷政务的处理。可以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上去考虑问题。对于这些人,朝廷是把他们当成中枢大臣、封疆大吏来培养的。
排名靠稍后的二甲进士出身的人员就大多只能外派当县令之类的官职,至于三甲同进士出身的,就只能以甲第排名为顺序排队等待授官了。运气好很快可以选上,运气差还要慢慢等。
不过这届考生可没有能直接留在京城的,都得跟朱标走一趟山西才行,这也是他们最后翻盘的机会,只要能得到朱标的青睐,那么他是什么出身算什么。
又过了一天,榜单出炉,新科进士们到宫门口拜见,朝廷为了开个好头,给足了这些新科进士面子,尤其是前三名,皇帝钦赐冠带袍笏。
至于状元郎郭翀,朱元璋赐他跨马游街,只见他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牌子都写“肃静”、“回避”“进士及第”等。
下午又赐下了进士宴,由皇太子替他宴请诸位新科进士,朱标打起精神快用完美的姿态折服了进士们,至于怎么看出来的的,他们都跪着哭泣了,那还不是折服么(*ˉ︶ˉ*)
朱标其实也不用做太多,只要有人来拜见,随口夸赞几句他写的不错,士子们就感动的泪流满面了,尤其是一甲的那些,本来朱标就都亲自看过,自然能说出一些。
现在理学昌盛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朱标什么都不用做,这些士子在心中都已经发誓,以后要好好辅佐太子殿下成就伟业,君臣相宜成为一段传世佳话。
yy这种东西读书人最擅长了,当然这只是他们现在的念头,人是会变的,他们现在不过是一介白身,还没尝过权利的快乐,心中还是比较有追求的。
朱标重点跟郭翀、张帆、吴伯宗、李进谈了谈,这四个就是朱标觉得很不错的人才,郭翀此人无论是经义还是策论都极为出众,只不过性格有些孤傲,也可能是因为长得丑,所以自卑。
张帆长得就很不错了,而且是这四人中最年轻的,但是文笔很老辣,可见还是很有培养价值的,
吴伯宗此人不适合做官,他的心态一般,会试明显因为紧张发挥的并不出色,但是此人对天文很有了解,朱标记的他在历史上也是超这方面发展的。
李进则是意外之才,他的经义很一般,但是策论出众,尤其是殿试的时候,虽然只是一甲末尾,但是朱标喜欢能干实事的人。
往后几天朱标也就没怎么管事儿,就在东宫等着大婚,这可是正经的事,哪怕是朱元璋都盯着呢。
一直到大婚前一天,朱标起身用膳的时候对一旁伺候的刘瑾问道:“衍圣公还没进京?不是说昨天就到城外了吗?”
刘瑾躬身说道:“还没,看样子是准备明日进京了,爷,这衍圣公不会要在您大婚的日子里弄出什么事吧,要不奴婢下去安排一下?”
朱标夹了一口虾,孔希学昨日就应该进京,就算是见什么旧友今日也该到了,他这么拖时间明摆着是要弄出什么事情
不过也无所谓,能当上衍圣公就说明他脑子没问题,现在是他来京求情,要是敢破坏皇太子的大婚,那就是把刀柄递给朱元璋,恭恭敬敬的求皇帝灭了孔家。
朱标放下筷子说道:“不用了,衍圣公怕是要给本宫送上一份极好的贺礼。”
硬的不行就得来软的,孔家传承千百年什么好东西没有,朱元璋不接受星象异动难道还不接受祥瑞吗?
随便编个好故事,就说孔圣显灵了谁能把他们怎么样,然后在皇太子大婚之日献上,皇帝哪怕不看在祥瑞的份上也得看在太子殿下大婚之喜的份上给个面子。
当然了,这份礼肯定是极为珍贵的,否则让朱元璋恼羞成怒事后报复也不是他们想要的,这就是皇权了,送礼都得绞尽脑汁。
不过朱标倒是很好奇,孔希学到底要送什么礼,竟然断定他们父子都会心甘情愿的接下,可惜是什么都无法改变他们父子的意志。
孔家想的太理所当然了,可能就是因为传承千年的习惯吧,经历了多少乱世和王朝更替,孔圣苗裔依旧是血脉流传,这让他们有些过于乐观了,以为出出血就能消解皇帝的意志。
朱标动身前往御书房,东宫现在乱的很,到处都是宫女太监和礼部的官员在布置,弄的朱标都有些心烦意乱了。
朱标走了一路才发现不仅是他的东宫,整个皇宫都在忙碌,到处都是寓意吉祥的龙凤图案,正红色和明黄色的缎带都拴树枝上。
看到这些朱标就头痛,前两日他什么都没干,就在听礼部侍郎跟他讲述大婚的礼仪,朱标此世不敢说过目不忘但是记忆力超群是真的,但是也足足记了两天才成功。
朱元璋极为重视儿子的大婚,毕竟迎娶嫡妻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哪怕以后此人不在了,朱标再娶也不过是继室,不可能再这么隆重的办了。
皇帝特意下令礼部查阅唐宋礼仪,务必做到完美,结果就是朱标到时候越过那道门,先迈哪条腿都是定好了的,而且都有其寓意。
不过朱标也是两辈子第一次成婚,所以也没反抗什么,在繁琐也就这几天的事情,没必要去吵闹,而且常家以后就是他的妻族了,该给的面子也要给。
朱标晃悠了一个多时辰朱元璋才下了朝会,看见儿子后老朱乐呵呵的招手说道:“咱跟你娘成婚的时候,可没你这排场。”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玉玺
朱标笑着走到自己父皇身边,俩人往内宫方向走去,身后的太监宫女们都远远的跟着,这也是多年来的习惯了。
父子俩笑着说了一会儿关于婚礼的事情,然后朱标就缓声说了句:“衍圣公不知道在准备什么。”
朱元璋笑意不变:“这个咱倒是知道,真是让人心动啊。”
朱标眼睛一亮,如果能提前知道是什么,那也就可以提前做些准备了:“什么东西,竟然能让父皇动心。”
虽然在问,不过朱标大概也猜到了,朱元璋现在是天下之主,什么奇珍异宝都不过是玩物罢了,并不值得一位帝王动心。
除非那个东西对巩固其统治有极大的益处,而能起到这个作用的东西就那么几件,尤其是九鼎和传国玉玺,这对朱元璋来说极为重要。
朱元璋看了儿子一眼,知道他大概也猜到了,背负着双手说道:“传国玉玺,没想到此物竟然流落到了孔家,咱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
朱标听到真的是传国玉玺也是神情振奋了一下,然后就冷静下来了,他父皇已经得了天下,传国玉玺早就遗失了,他顺应天命的象征意义经过这么多朝代也降低了不少。
对朱元璋来说此物能够收回自然是锦上添花,收不回也并不妨碍什么,但明日是朱标的大婚,若是能在明日收到传国玉玺,这对巩固朱标的地位有极大的意义,毕竟古代迷信的人很多。
传国玉玺最后出现是在五代后唐,当时后唐李从珂在外族入侵的时候登楼**了,传国玉玺就是在这场大火中下落不明的,后来也陆续传出过各种传国玉玺的消息,但都无法证明其真伪。
朱元璋冷声说道:“孔家有传国玉玺这件事就连其嫡系子弟都不知道,孔希学临行前从密室取出玉玺,孔府的人才知道这件事,看来是一代一代孔家家主口口相传的,就是为了在孔府危难之际换取庇护。”
朱标看了眼自家父皇,孔府有传国玉玺却不在开国之时献上,这就犯了朱元璋的忌讳,恐怕孔家是失算了。
其实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孔府中有地位极高的内鬼,否则传国玉玺这件事,朱元璋应该不知道,明日突然献上,朱元璋也反应不过来,不管是从哪方面考虑都只能大力嘉奖孔家。
而现在朱元璋已经仔细考虑过利弊了,朱标开口问道:“那父皇准备收下此宝,还是另有打算?”
朱元璋没回答而是向儿子问道:“如果是你,你打算如何处理。”
朱标想了想说道:“派人想办法拿走传国玉玺,否则无论如何处理都有弊处。”
孔家一定会说天降祥瑞,才使得重宝出世,以此来恭贺大明天命所归,但皇帝接受了祥瑞,那以后老天爷发怒他也得承认是自己做的不过好,而且皇家也得承孔家的情,毕竟这也算是孔圣显灵了。
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俩人回到御书房,其余人都不敢跟上来,朱标又些激动,毕竟传国玉玺对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当然好奇居多,这可是秦皇汉武唐宗都使用过的玉玺。
朱元璋坐到椅子上,看了会儿子期待小表情,自己儿子从小就老成持重,对什么都能冷静淡然的对待,这可是少见的样子。
朱标也感受到了自己父皇的恶趣味,无奈的看向他,朱元璋乐呵呵的从身后取出一个雕刻有龙纹精致木盒,放在了桌面上。
朱元璋笑道:“昨日夜里这玉玺才送到宫内,咱也是兴奋了好久,标儿你来看看吧。”
朱标走上前打开木盒,里面静静的放置着一块古朴雅致的印玺,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摸样很是诱人。
朱标看了眼自己父皇,看他笑吟吟的模样就伸出手将传国玉玺捧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传国玺肩部的刻隶字“大魏受汉传国玺”,再往下看就是以黄金补上的一角,稍稍反转,就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
朱标看一会把传国玉玺放回木盒之中,他最大的感想就是曹丕这个沙雕,有毛病居然在玉玺上面刻字,以证其非“篡汉”也,实乃欲盖弥彰。
不得不说,就这几个字实在让人讨厌,司马家也是篡了曹家的天下,人家不也没在上面写“大晋受魏传国玺”这种没底气的字,要是换个朝代就在上面刻字,这玉玺还能要么……
父子俩对视一眼一齐说道:“活该曹家国祚不长。”
朱元璋把盒子收起来说道:“孔家人太多了,各有各的心思,只要找准其脉门,皆可为我所用,就像这方玉玺,孔希学贴身保管,但依旧是到了咱手上。”
朱标点点头,外敌易挡家贼难防,孔家这次可是吃了一个哑巴亏,这本就是准备在朱标大婚当日才祭出的大杀器,所以孔家也没宣扬得到了传国玉玺。
而现在丢了,孔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难道说自家私藏传国玉玺数百年?
孔希学已经到了城外,现在再想弄什么祥瑞也来不及了,而且现在他应该是惊恐不已,毕竟传国玉玺的事情只有他嫡系的那几个叔伯兄弟知道。
现在衍圣公的处境就是前有狼后有虎,双方都在等着嚼碎他,不过这跟朱标没有关系了,现在他就可以安心的准备婚礼了。
朱标从御书房出来,回东宫的路上看见徐达领着一大堆人浩浩荡荡的出宫去了,朱标让人去问才知道这是去太子妃家中。
徐达就是这次大婚的主婚人,也是身份最为合适的,本来应该是李善长,但是想到自己小女儿是侧妃,他去做正妃的主婚人不太妥当,就推辞了。
剩下的人当中除了徐达身份地位都不够格,所以这个差事就落到他头上了,当然徐达也没有什么不满,能为太子主持大婚这也是一份脸面。
何况朱元璋上次跟他喝酒的时候就说过了,日后太孙妃当出自徐家,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但是徐达还是挺高兴的。
他女儿没有当上太子妃其实他心中也很失落,毕竟他才是战功第一,竟然让常遇春那个家伙摘了桃子,自然又些意难平。
不过他也理解,自己战功彪炳而且还没有什么污点,不像常遇春经常滥杀俘虏,搞得人心惶惶,所以多数大战都是他为帅常遇春为将。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太子大婚
朱标回到东宫,里面云锦领着宫女正在布置,自己母后身边的女官也在帮忙,朱标看着眼熟,应该是坤宁宫的原本的宫女。
马皇后不喜欢留自己贴身宫女一辈子,一般二十多了就给她们许配一个好人家,有皇后的面子在,都可以过得不错。
所以马皇后身边很少有年长的宫女,换的多了朱标也就懒得记了,他最在意的还是在他刚出生时候陪伴了他五年的如意。
听说是被马皇后许配给了朱元璋的亲军偏将,后来调任去了地方,朱标也只知道她过的不错。
宫女们看见朱标回来了,都恭谨的行礼问安,朱标随意的点点头,就走回了文华殿,也只有这里才最安静了。
刘瑾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然后说道:“明日大婚事宜繁多,今日您可要早点休息。”
朱标点点头,大婚其实从昨天就已经开始了,连宫外各处都也布置妥当了,从宫门到开平王府的路上黄土垫道净水泼街,道路两旁各色的缎带也都布置好了,总之就是分外的喜庆。
一直到夜里东宫才算布置妥当了,云锦和暖玉大小双儿都进来禀报了一遍,朱标放下手中的书册看了她们一眼,能看出她们都很疲惫。
朱标轻声说道:“都回去好好休息吧,也不要多想,太子妃来了你们也依旧是我的贴身丫头,只要守着规矩,没人能拿你们怎么样。”
朱标这么说也是为了宽慰她们,从吴王府开始她们就习惯了只伺候朱标的简单生活,而明天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个她们的小窝马上就要迎来另一个主人了。
说到底她们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罢了,除了心智成熟的云锦外,剩下三个恐怕没偷偷抹眼泪,对未来惶恐不安也是正常的。
云锦领着她们行礼,然后就退出去了,朱标也又看了一会书才会房睡觉,这一夜他睡的也很不踏实,这就要成婚了,实在是有些意外。
第二天一早,朱标先是沐浴更衣,由一早来迎候的礼部官员在东宫设置的丹墀内受醮戒,坐南朝北折腾了好一会,朱标起身回屋子内换上另一套衣服,然后出东宫,一路上宫人都跪在道路两旁。
走到奉天殿大门前,早就等候的力士敲响了大鼓,朱标从奉天殿左们而入,上服通天冠絳紗袍出,等走进奉天殿,文武官盛服行叩头礼,然后分列两旁,这一切都还不需要太子出声,都有礼部官员说话。
等走到最前面,赞引给太子斟酒,朱标朝着自己父皇下跪,皇帝点头,礼部尚书出列念吉言,言毕之后,朱标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朱元璋开口说道: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勗帥以敬。”
朱标回答:“臣谨受。”
然后就出了奉天殿,又在一处房屋内换了衣服,上了车驾后在徐达的护卫下与宫门口庞的迎亲队伍汇合,朱标车驾一到立刻就有礼乐之声响起,浩浩荡荡的出了皇宫。
而开平王府前早就设置好了香案,再内院常洛华身穿燕居冠服,跟着自己的父兄在祖宗面前上香,行礼完毕之后,饮下杯中酒水,吃掉盘中的食物方算礼成,常洛华又换上一套衣服到正堂叩拜父母,礼部官员则在一旁拿笔记录。
常遇春身穿朝服开口说道:“尔往大内,夙夜谨慎,勿违君命”
一旁的蓝氏开口道:“慈父有训,尔当敬承。”
常洛华叩首应诺,然后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再换一套衣服,等待她的夫君来迎接她。
朱标坐在车架上还有些迷糊,等马车停下,外面有人跪请太子下车架,朱标打起精神走下马车,面向王府大门而立。
徐达穿着朝服走到开平王府布置好的香案前立西向东说道:“皇太子奉制行亲迎礼。”
常遇春领着儿子们迎接太子,走入王府大堂,徐达和开平王妃相对而站,内官宣读圣旨,然后有皇后派来的宫女去请太子妃。
太子妃凤冠霞披如红莲般璀璨夺目,朱标都忍不住眼睛发亮,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朱标突然觉得这几天的罪也没白受。
然后再礼部官员的指引下俩人又完成了一系列的礼仪,最后内官跪请,朱标抬步出开平王府,后面的常洛华则进了一个由女轿夫抬着的风轿,开平王府的人跪送。
凤轿整体为木质雕花,铺底朱漆并饰以金箔贴花,远远看去就像一座金碧辉煌的小宫殿,
花轿顶端是一朵锡制的盛开的莲花,花的周围有朱金的雕刻装饰物点缀,并衬以珍珠、流苏、珠翠、白玉点缀,轿身则雕刻了许多栩栩如生的龙凤。
太子妃不能回头也不能哭泣,这时候一举一动都会被礼部记录在案,开平王府的人也一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落泪。
等都准备好了,太子车架先动,太子妃的仪仗跟在后面,远处观望的百姓们也都兴奋的说着什么,坤宁宫的几个女官向百姓分发着寓意吉祥的果子。
等车架离开后,开平王府也开始热闹起来,不仅在里面大摆宴席,常遇春还下令在府外摆上流水席,无论贫富贵贱都给随意吃喝,大宴三天。
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宫内,内官跪请朱标下架,后面的太子妃凤轿也停了下来,朱标走到凤轿前,一旁的宫女跪请,太子伸手撩开帘子,太子妃出轿。
俩人这时候也不能说话,朱标转身走向东宫,太子妃则是要从左顺门走去,之后然后俩人各自乘轿,在东宫前汇合。
然后又是一套繁琐的规矩,最后才能走入正殿,俩人分对而坐,礼官开始唱言,最后太子妃先对太子一拜,太子还礼,太子妃再拜,太子还礼,之后太子妃再两拜,太子受。
礼官宣布礼成,然后退出去,由皇后派来的女官接管之后的礼仪,先是由女官扶起太子妃,女官以金爵进酒,倒进两个相同的水瓢中,俩人各自喝了一口,然后宫人还将瓢做了交换,最后合二为一,象征着夫妻二人以后可以同甘共苦,永结同心。
然后俩人回到内殿当中,太子身份尊贵先去更换衣服,太子妃和女官再此等候,等朱标回来了,太子妃再去换衣服,等俩人都会来之后,又是一套复杂的礼仪,最后最后东宫所属的人都在宫殿外跪下:“奴婢等参拜太子妃。”
如此就算是礼成了,坤宁宫的宫女也是躬身侍立,此后常洛华就是这世上第二尊贵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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