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张章
谢正一听了凤月明的话,脸色一变,他心中升起一个想法,悄悄的伸出手在凤月明的眼前晃了晃。
“谢少侠?”凤月明的声音中带了些许的疑惑,“你为什么不说话?发生了什么?”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谢正一不出声她觉得有些心慌。
凤月明问的让谢正一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转头看了看洞口的方向,外面映入的应该是月光,虽然不算是多么的明亮,却也不会看不见,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凤月明在从悬崖上掉落的时候受了伤,伤着了眼睛。
“谢少侠?”凤月明的语气已经显示出心中的不安。
谢正一平稳了下自己的心情,再次握住凤月明的手,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不要被凤月明发现任何的异常,“没什么事,刚才我没握住你的手,我们赶紧出去,你一身湿衣要尽快换下来,不然会很麻烦。”
“嗯。”凤月明反手握住谢正一温热的手,心中虽然不安,却有了依靠。
谢正一牵着凤月明走了两刻钟,终于走到了洞口,皎洁的月亮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月光明亮,星光缥缈,银白色的月光将一切都披上了一层同色的朦胧薄纱,远处依稀可见村庄的轮廓。
“我们出来了吗?”凤月明侧耳听了听,除了水流声以外,她还听到了叶子被风吹的沙沙声,不知何处虫叫蛙鸣之声,但是她依旧什么都看不见,心中一片冰凉,“现在是阴天吗?”
谢正一看着凤月明没有焦距的视线,却不知该怎么说。
凤月明没有等到谢正一的回答,心中想到了什么,抬起另外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我是看不见了吗?”
“你别担心?”谢正一看着凤月明湿漉漉含着泪意的眼睛,心里沉甸甸的,“我带你去花归居,那里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凤月明心思恍惚,谢正一的话也就没有听进去,她一直以为是山洞里太暗所以才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现在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
谢正一又看了看村子的方向,山洞到村子的距离看起来有些距离,但是现在看月亮的位置已经是下半夜了,他们贸然进村也不合适,只能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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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霖初的桌面上摆着的是暗卫送过来的烨朝舆图,借着昏黄的烛光,看着这条江的走向。
时间慢慢流逝,暗卫寻人到现在已经有十个时辰了,却一直没有传回消息,凤月明他们显然已经不在落水处了。
时霖初除了让暗卫找来烨朝舆图之外,还不忘让他们去县里查探了一番,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好,尽管丢失了十多个犯人,县衙那里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山匪与县衙勾结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暗卫还带回了不少的消息,其中就有从吴家峡掉下悬崖的人最后的发现地点和生还人数,时霖初看了记录,凤月明他们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时霖初将几个落水者被发现的地点在舆图上标了出来,这是往年掉到江中,无论生死都找到的人所在的地点,还有至少一半掉入江中后失踪的。
出事后,第一波赶来的就是暗卫,有十多个人,加上凤月明的暗卫就差不多有了三十人,他们以极快的速度了解情况,除了留在时霖初身边的六人之外,其他人全都被时霖初派去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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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肉眼可见的虚弱了下去,毕竟她一直在发烧,谢正一对此束手无策,他并不懂医药。
谢正一毕竟在江湖上行走了几年了,生了篝火,两人烤着火,衣服慢慢的烘干。
两个人只有在早上的时候吃了一顿饭,现在凤月明的眼睛失明,谢正一也不敢贸然离开去猎杀野物,只能这么坚持到天亮进村。
凤月明眼前漆黑一片,即便因为篝火的关系,身上的衣服在慢慢的烘干,但是她依旧觉得自己越来越冷,她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是越来越糟糕的,“谢少侠。”
“宁忧姑娘。”谢正一在凤月明的不远处,一直担忧的看着她,所以她一开口,他立刻就应了声,他已经想好了,若是凤月明真的坚持不下去他就马上带着她去村里。
凤月明摸索着将自己手腕上的金镯摘了下来,往谢正一那边递了过去,然后又摸了摸耳朵,还有一只耳坠是没有掉的,也摘了下来,并着未丢失的小钱袋一起递了过去,然后犹豫了一瞬,终究是没有将脖子上的玉坠给了谢正一。
“宁忧姑娘这是何意?”谢正一虽是将东西都接了过来,却只是双手捧着。
“我身上就这些了,银票浸了水,想来是都不能要了,这些都是可以当了换钱的。”凤月明的语气很慢,她身上除了那块玉坠以外都给了谢正一了。
谢正一看着双手捧着的东西犹豫,尽管月色下看的不是那么清楚,他也能想到这些东西必然价值不菲。凤月明身上的衣裙首饰他也见过一些,无一不精美华丽,他身上也有一些银子,但是现在不知道凤月明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医治她的眼睛需要花费多少,有这些无疑会好很多。
“我现在就只能麻烦你了。”凤月明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尽量的轻松一些,但是失明宛如一块大石头一般压在她的心上,让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的勉强。
“放心。”谢正一咬了咬牙,将手中的首饰收进了怀里,这都是贵重的东西,能起大作用,然后将小钱袋放回凤月明的手中,“这个你收好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你手里也不至于一点银两都没有,天快亮了,一会儿我们先去村里看看能不能找个牛车先去镇上。”
“好。”凤月明轻轻应了一声。
谢正一看着凤月明的侧脸,在月光下看不清她的脸色,说来他与凤月明不熟悉,大多数时候都是与时霖初一起,哪知竟是造化弄人。
第六十二章
清晨初升的太阳撒下金黄色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远处的村子中缈缈的炊烟渐渐升起。
谢正一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太阳,觉得心中的郁结之气也被着阳光驱散了几分,侧头发现凤月明也是微微抬着头。
凤月明头发凌乱,身上素净却精致的衣裙上沾染了泥水,额头上带着血迹,,脸上还有些许的淤青,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但是现在她的脸上笼罩着淡金色的阳光,肌肤带着莹润的光泽,嘴唇因为生病失了血色,曾经灵动的眼睛现在宛如一潭死水,睫毛上有着细小的水珠,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露水,看着让人心疼。
“太阳升起来了……”凤月明喟叹道,她的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太阳的明亮,只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嗯。”谢正一回过神,脸颊有些发烫,他竟是看呆了,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升起来了,我……我先带你去村里那边。”
“好。”凤月明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摇晃了两下,差点摔倒。
谢正一赶忙扶住了凤月明的胳膊,“我背你过去。”
凤月明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麻烦了。”她现在的情况不好,若是勉强自己走进村里,也不过是给两人添麻烦,没有必要死咬着避嫌。
凤月明搂着谢正一的脖子,慢慢的将头靠在谢正一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谢正一在凤月明趴在他肩上的时候脚步一顿,她的呼吸落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从心底升起一股颤栗感。
“哥哥……”凤月明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在凤月明的梦里,十岁的凤云开背着七岁的凤月明,艰难的在瓢泼大雨中前行着,凤月明被雨水打的睁不开眼睛,只能将脸埋在凤云开的脖颈处。
凤云开毕竟是一个才十岁的孩子,背着凤月明吃力的很,更不用说还是在瓢泼大雨里走着,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只是倒下前还不忘护着凤月明。
白日里的皇宫富丽堂皇,但是庞大的建筑导致了现在他们两个在皇宫偏僻处寻不到人。
风大雨急,兄妹两个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这么一摔,凤月明被吓得狠了,愣了下之后大声的哭了起来,“哥哥,我害怕!”
“不怕不怕。”凤云开把凤月明搂在怀里,笨拙的一下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哥哥在这里,不怕啊。”
凤月明紧紧的搂着凤云开的腰,小脸埋在凤云开的怀里,寻求那小小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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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有些茫然,眼前是一片的漆黑,她过了一会儿才清醒了一些,现在她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湿漉漉的衣裙已经被换了下来,额头上还搭着一块带着凉意的帕子。
“你醒了?”少女欢欣的声音传入了凤月明的耳中。
凤月明撑着坐起身,习惯性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眼前却只有一片漆黑。
“你醒了真的太好了。”
“你是谁?”凤月明看不见,周围又没有熟悉的人,这让她心中不安,“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甘井村。”少女走到了凤月明身边,捡起掉落在被子上的湿帕子,“我是李三娘。你已经睡了五个多时辰了,现在都晚上了。”说着,用手探了探凤月明额头的温度,然后舒了一口气,“退烧了,我娘说退了烧就没事了。”
“谢谢。”凤月明能感受到额头上的手上有薄薄的茧子。
“我去与谢大哥说你醒了的事情。”少女起身离开,“再去把粥给你端来。”
凤月明得知谢正一也在这里,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分毫不显,“能扶我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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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在三娘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出了屋子,三娘虽然活泼却很细心,不过十几步就能走完的路,却不断的提醒凤月明注意脚下。
“宁忧。”谢正一上下的打量了凤月明一番,松了口气,“看你的脸色好了许多。”
“嗯,我感觉好多了。”凤月明在三娘的搀扶下慢慢的坐在了凳子上。
“你们先聊着,我去给宁忧姑娘端粥。”三娘笑着对谢正一说道。
“有劳了。”凤月明对着三娘声音的方向点了下头。
“你醒了就好。”谢正一坐在凤月明的对面,“这里已经是康阳府的地界了。”
“这么远吗?”凤月明面露惊讶,吴家峡的位置距离康阳府还是差不多有两天的路程。
“嗯,咱们是从龙绍江的支流被冲进了洞里的,距离吴家峡距离挺远的,但是这里离花归居倒是不算远,只是我们要先去买个马车。”谢正一仔细的看着凤月明的眼睛,心中叹气,他不是没有期盼过凤月明一觉醒来眼睛就可以看见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凤月明听三娘的意思,这里只是一个不大的村子,那么买马车估计还是要到府城,“要回宁阳还是去花归居?”
“明天一早让李大爷赶车带我们进城。”谢正一将自己计划好的行程告诉凤月明,“李大爷就是三娘子的爹。”
“姑娘身子好了?”
一个听起来爽利泼辣的声音从刚刚三娘离开的方向传了过来,“好好的小姑娘,可怜见儿的。”将碗放在凤月明的面前,抓着凤月明的手,将勺子塞到了她的手中,“我们农家也没什么好吃的,这粥煮了有快两个时辰了。”
“这是李大娘。”谢正一没有忽视凤月明脸上的茫然。
凤月明摸索着摸到了碗壁,与她过去用的细瓷碗不同,这个碗摸起来有些粗糙,往自己的面前拉了一下,分量不轻,“我吃不下这么多。”
“就说你这闺女怎么这么瘦。”李大娘摇了摇头,“三娘,将你妹妹的碗拿出来。”
“哎,好嘞。”三娘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碗走了出来,“娘,拿小碗做什么?”
“来给宁忧姑娘盛小碗里。”李大娘从凤月明的手里拿过勺子,给凤月明盛了满满一小碗放在她面前。
凤月明都没有反应过来,勺子就被从手里拿走又放回了手里,伸手摸了摸桌上的碗,还是有些大了,但是也不好再麻烦人家,便低头慢慢的吃了起来。
粥里加了红枣,不知道熬了多久,粥米粘稠,红枣的香甜沁入其中,口感软糯香甜,味道绵密悠长。
第六十三章
凤月明吃东西的动作很慢,谢正一一直在一旁看着,本想着她若是不方便的话就麻烦李三娘喂她,却发现她虽是看不见,但是却没有吃的到处狼藉。
凤月明手中的勺子和碗发出轻轻的磕碰声,其他人才发现碗里的粥已经吃完了,中间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凤月明将碗推了推,“我吃饱了,谢谢。”
“你这吃的这也太少了,难怪身子骨弱。”李大娘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四娘才六岁吃的就比这多了。”
“嗯,我以后会尽量多吃点的。”凤月明的脸上带着笑容,将这一家所给予她的好意记在了心里。
“成,吃饱了就不吃了,吃撑了也难受。”李大娘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饿了就跟三娘说,别不好意思。”
“嗯,麻烦您了。”凤月明笑着应了一声,看起来是十足的乖巧。
“宁忧姑娘,你的衣裙已经洗干净晒干了,裙摆破了两处,我已经补好了。”李三娘手中捧着凤月明的衣裙。
凤月明侧头面对着李三娘,伸出了手,李三娘了然的握住凤月明的手,放在她的衣裙上。
凤月明摸了摸那布料,是她熟悉的云锦,“麻烦你了。”
凤月明虽是看不见,但是谢正一却看得到,李三娘的绣工说来已是不错,但是比起凤月明的衣服上细密的针脚,却还是有着天壤之别,不由在心中盘算着到了府城去给凤月明再买一身。
谢正一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在面对凤月明的事情的时候,处理的与他平日里的习惯大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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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暗卫单膝跪在时霖初的面前。
时霖初从假寐中醒了过来,眼睛里满是血丝,他这两天几乎没睡觉,最多就是如同刚才一般假寐。
“世子,属下等将几个地点方圆百里都找过了,并未发现殿下的踪迹。”
时霖初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随着时间的流逝,凤月明生还的可能性越来越低了,这让他的心情愈发的沉重。
时霖初这两天不断的回想那几天的事情,眼前时不时的闪过凤月明坠下悬崖时的样子,越想便越是后悔。
“初大哥,你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消息。”罗青青猛地推开门闯了进来,眼睛定定的看着单膝跪地的暗卫。
“还没有。”时霖初的嗓音沙哑。
“怎么会还没有。”罗青青的肩膀垮了下去,她的大师兄功夫那么厉害,早就该回来了啊。
这两天除了时霖初和暗卫撒网寻找凤月明他们之外,何叶和罗青青他们也一直在动用江湖上的关系寻找,但是一样毫无所获。
按照云真派的习惯,谢正一会在客栈酒馆一类的地方留下云真派的口讯,便于其他人打听寻找。
云真派在江湖中评价颇为不错,若是有江湖人碰上了谢正一,也会带消息给何叶他们,但是现在并没有江湖人有谢正一的消息。
“会找到的。”时霖初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语气很坚定,“先把罗姑娘送回去休息。”
时霖初的话音刚落,就从门外进来一个暗卫,不待罗青青反应过来,半强硬的将她带了出去。
“京里那边有什么安排?”
时霖初看出禀报的暗卫还有话没有说完,算算时间,从消息传入京城到现在,应该已经有了安排。
“太子殿下秘密出京了。”暗卫的声音更低了一些。
时霖初愣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凤云开秘密出京,就是说这件事情除了皇帝和皇后以外,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倒是让时霖初的压力小了不少。
凤月明掉落悬崖的事情牵扯太多,若是京里知道的人多了,他们回京后也是很难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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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有亮,空气中有着植物淡淡的清苦味,凤月明坐在牛车上,身边是陪着她的李三娘。
李三娘担心凤月明害怕,一直紧紧的握着凤月明的手,“到了镇上可以去回春堂看看,那里的王大夫据说是妙手回春,说不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嗯。”凤月明抿唇轻笑,应了下来,心中却并没有打算去看,只是不好拂了李三娘,的好意,她一直就打算去花归居医治的,毕竟眼睛的事情不可轻视。
谢正一坐在李大爷的身边,听着后面凤月明与李三娘的闲聊,凤月明说得不多,大多时候都是李三娘在说一些镇上的事情,他现在只盼着凤月明的心情能好一些。
“镇上有卖糖的吗?”凤月明轻声问道,这次掉落悬崖她身上的东西丢了个七七八八,更不用说之前的那包松子糖了。
“王家铺子倒是有卖饴糖。”李三娘有时候卖了绣品会去给家里的弟妹买一小包饴糖。
“那待会儿三娘你带我去买吧。”凤月明听谢正一提过,这里的镇子不大,想来也不会有糖果蜜饯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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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正一在镇上包了一辆马车去康阳府,他们要在那里买马车去花归居,在这之前还不忘让李三娘领着买了不少的干粮,干粮的味道哪里都一样,但是在这个镇子上买无疑会更便宜一些,便是花归居,看病也是要银子的,而且因为医术高超,要用的就更多了。
凤月明坐在车厢中,谢正一在外面和车夫坐在一起,毕竟男女有别,而且凤月明还有未婚夫。
凤月明单独一个人坐在车厢里,脸上的云淡风轻消去,显出了几分苦闷来,想着自己现在的情况,自嘲的笑了笑。
凤月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时霖初和鹤鸣他们现在肯定在寻找自己,整个宁阳地界怕是暗卫都安排了人,她若是眼睛没有受伤的话,直接回宁阳就是了。
现在之所以选择先去花归居,一方面是因为距离比较近,另一方面就是花归居和皇室的关系一向好,皇后身边的飞琼便是出身花归居。
再就是对于花归居的医术凤月明也是了解的,前世她的身边也有花归居的医师,听她说过,小病忽视不得,若是不去治疗拖延成了大病,那么可能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
凤月明前一晚在李三娘家的时候心中衡量过,现在即便去找了时霖初,大概率不是回京就是去花归居医治眼睛,无论是哪种,都只会耽误她接受治疗的时间,那么权衡下来,倒不如直接让谢正一送她去花归居。
第六十四章
凤月明坐在茶铺里等着谢正一,周围有不少的茶客,陌生人太多,她心里难免多了几分不安。
几个小混混远远的看见凤月明,眼睛一亮,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互相拍了几下,指了指凤月明的方向。
茶铺里本来不少喝茶闲聊的百姓,在看见几个混混走过来的时候,纷纷起身快步离去,脸上满是嫌恶。
凤月明隐隐听到周围茶客离开的杂乱脚步声,抬头左右茫然四顾,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竟然让这些茶客纷纷离去,一时间更是不安。
小混混们看凤月明茫然四顾的样子,更是兴奋,凤月明的样子一看就是个瞎子,几个小混混还不忘互相打手势示意小声,悄悄的靠近凤月明。
茶铺老板见此情形,摇头暗叹,即便担心凤月明,却不敢开口,这群小混混是本地的地头蛇,着实得罪不起。
“小娘子。”
凤月明一激灵,这声音几乎就在她耳边了,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胳膊却碰到了另外一人,又往回躲了一下。
“小娘子莫怕。”
油腔滑调的男声几乎已经要贴在凤月明的耳边了,她的脸颊甚至已经能感受到对方带着恶臭的呼吸,不由得缩起了肩膀,满脸惊恐的四下望着。
“小娘子怕什么?哥哥们疼你还来不及呢……”
一根手指划过凤月明的脸颊,猥琐的笑声在四周响起,凤月明惊惧交加,心中涌上了委屈,即便是前世的时候,也从未有人如此对她。
又一只手伸手摸着凤月明的脸颊,她反应极快的握住那个手腕,使劲一推。
“小娘子力气倒是挺大的。”
一只手抓住凤月明的手腕,使劲一扯,她不由得踉跄了下,扶住了桌子,下意识的就攻击了过去,却扑了个空。
几个小混混围着凤月明转着圈,轮着发出声音,凤月明的眼睛看不见,只能根据声音去攻击,东一下西一下的,甚至直接扑在桌子上,将桌子上的茶壶茶碗推了不少在地上。
茶铺老板一脸的心疼却是不敢阻止几个小混混,只能躲在一旁悄悄的看着,心中唏嘘不已,却也是盼着这几个小混混在离开前能给点银钱。
凤月明又攻击了声音的方向,脚下踢到了椅子,直接扑倒在地上。
“小娘子,跟着哥哥吃想的喝辣的多好,你看看你这样儿,多可怜啊……”一个小混混蹲在凤月明的面前,又去伸手摸她的脸。
凤月明死死的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撑着不肯让眼泪落下来,趴在地上,手心中是一片黏腻,她的手被地上的茶碗碎片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摸索着将那片碎片紧紧的握在手里,全然不顾手上又多出了几个口子。
凤月明手中握着的茶碗碎片想的却不是怎么对付这些小混混,她的眼睛看不见,想要伤到小混混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现在想的是用这碎瓷片了结自己的性命。
“你们在做什么!”谢正一大吼了一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买好马车,在客栈留下自己的消息,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凤月明这里就出了事。
远远的就看见凤月明趴在地上,周围还围了一群小混混,谢正一也顾不上那马车了,直接运起轻功赶到凤月明的身边,两下将几个小混混打的哭爹喊娘。
“你你你……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一个小混混捂着红肿的脸,对谢正一喊道。
这群小混混能在府城这里作威作福,自然是有些眼界,看谢正一的身手便清楚这是江湖人,他们是得罪不起,但背后的人可不是这些外地人可以说得罪的。
“宁忧。”谢正一仔细的打量着凤月明,看她不过小半个时辰没见,就灰头土脸一身狼狈,手上还受了伤,心中自责不已。
“你你……你等着!”一个小混混看谢正一没有看他们,放了狠话便一瘸一拐的跟其他的小混混一起跑了。
“我先带你到客栈梳洗一番。”谢正一看着那几个小混混的背影,咬了咬牙,现在的他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小混混也就只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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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在客栈房间里梳洗,谢正一坐在客栈厅堂里喝茶,谢正一麻烦了老板娘在楼上帮忙。
“就是你在这里闹事的?”一个男人大刀阔斧的坐在了谢正一的对面,拿起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了半杯。
“阁下是?”谢正一看着面前的男子,明白面前这人是与之前那群小混混有关。
男子一身皂衣,腰间挎着一把大刀,眼神清正,看起来不像是与那群小混混同流合污的样子。
“恒远镖局周江。” 周江抱拳。
“云真派谢正一。”谢正一也抱了拳。
“云真派大弟子?”周江打量着谢正一,他对谢正一是早有耳闻,却是第一次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在下。”谢正一不卑不亢的说,“不知周镖头所说何意。”
“那小兔崽子,又闯了祸。”周江无奈的摇了摇头,“周新,回去跟婶子说阿飞又闯了祸。”
“好嘞。”周新是个看起来颇为机灵的少年,应了一声后就往客栈外跑。
“在下久仰少侠大名。”周江又拱了拱手,“我那侄子不知闯了什么祸,竟还敢来我面前告状,兄弟这里赔不是了。”
谢正一摇了摇头,“倒是不必向我赔不是。”顿了顿,“只是你那侄子也的确是该管管了。”
“不知我那侄子做了什么。”周江听了谢正一的话,眉头紧锁。
“这……”谢正一也是觉得不好说,毕竟被调戏这事儿对于女子的名节也是有影响的。
周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看谢正一犹豫的样子,心中担忧,“谢少侠既然来了,就不要住这客栈了,不如到寒舍休息一晚?”
“那太叨扰了。”谢正一开口说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的态度如此好,即便心中生气,一时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哪里哪里,若是不让我招待赔罪一番,我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周江并未因为谢正一的拒绝而不快,而是再三邀请。
第六十五章
凤月明坐在周江家的厅堂里,面无表情的听着谢正一和周江说着江湖上的事情。
姜妤一踏入厅堂就看见坐在那里宛如玉娃娃一般的凤月明,脚步一顿。
“来了。”周江对为首进门的女子笑着开了口,“夫人,这是云真派的谢少侠。”
凤月明听了周江的话,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还眨了眨眼睛。
姜妤这才看到了凤月明的长相,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厌烦感,突然就想起很久之前听娘亲说过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仇家,不需要做什么,只是一个眼神,便可知道你们一辈子只有你死我活。
小小的姜妤那时候还不懂母亲话里的意思,更是不懂母亲脸上的笑容为何看起来有些骇人,但是在今日她在看到凤月明的那一瞬间,突然就懂了母亲的话是何意思。
“这位是我娘子的表妹姜妤。”周江与谢正一介绍了姜妤,“娘子,这是谢少侠的好友,宁忧姑娘。”
凤月明听了周江对自己的介绍,愣了一瞬,仔细想了想,怕是也只有好友一词可以形容她和谢正一的关系了。
周夫人知道阿飞闯了祸的事情,对着凤月明露出了一个亲和的笑容,上前牵着凤月明的手,“宁忧姑娘漂亮,名字也是动听。”
“夫人谬赞了。”凤月明面上带了些羞涩,大概是因为她现在看不见的原因,对于别人的视线更为敏感,能感受到姜妤的视线并不友好,而从她的身上传来淡淡的药香气。
“说来姑娘与阿妤年龄相仿。”周夫人没有忽视凤月明眼神的呆滞,面带意外的看向周江,看他点了点头,又笑看着自己的表妹,“我这表妹师承花归居,听闻姑娘受了伤,不如让我这表妹看看。”
凤月明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情,“没想到姜妤姑娘竟是出身花归居。”
“这倒真是巧了,说来我们这次就是准备去花归居给宁忧医治眼睛。与凤月明的惊讶不同,谢正一的语气中还带了几分喜意。
“宁忧姑娘的眼睛……”周夫人下意识的问了出来,她本以为凤月明这是天生的,“倒是我唐突了。”
“无妨,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凤月明浅笑说道,“不过是从悬崖上摔了下来。”
“原来如此。”周夫人的语气里满是心疼,“阿妤,要不你给宁忧姑娘看看。”
姜妤心中不愿,却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云真派的谢正一也在这里,“我拜入师门不过两年,才疏学浅,只能一试。”
“那就有劳姜姑娘了。”凤月明笑着点了点头。
姜妤身边的丫鬟去拿了号脉枕放在了桌上,然后又拉着凤月明的手放在枕上。
姜妤细细的整理了衣袖,才坐下给凤月明号脉,手指在摸到凤月明的手腕时,心思竟是落在了旁处,她只觉得手指下的肌肤细腻,带着些许的温度,宛如上好的玉石一般。
姜妤的确是拜入花归居学医不过两年,只能号出凤月明的脉不对,却是说不上到底是哪里病了,把完脉摇了摇头,“姜妤才疏学浅,实在是不知宁忧姑娘因何才失明的,想来到了花归居后我师父是可以的。”
凤月明收回手腕,面上不显喜怒,“劳烦姑娘费心了。”
谢正一听姜妤这么说,心中不免失望,下意识的看向凤月明,“没事,宁忧,明日我们便能到花归居了,到时候姜妤姑娘的师父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嗯,无事。”凤月明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失望之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谢少侠你们要去花归居,不如明日我也一同上路。”姜妤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过几日便是花归居的医药大比了,到时候事务繁多,怕是会耽误宁忧姑娘的诊治。”
凤月明虽是看不到姜妤神情,却是知道她这话是有问题的。
其他人不清楚,凤月明却是知道的,不说本就是属于朝廷的忘忧阁,江湖中花归居与皇室的关系一向亲密,前世凤月明的身边也有花归居的医师,所以她对于花归居的事情大多知道的十分清楚。
花归居三年一次大比,算算时间也的确是今年,但是与姜妤说的不同的是,花归居的大比不止不会耽误求医之人的诊治,反倒是将遇到的疑难杂症一起诊治,若是凤月明赶上的话,那么治愈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这姜妤似乎并不想她的眼睛被治好,这个念头一升起来,凤月明瞬间起了防备之心,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个医师是多么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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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过晚饭后,凤月明见到了白日里调戏她,害她受伤的其中一个小混混。
“这位姑娘。”中年妇人一身的布衣,面容愁苦,语气卑微,“实在是对不住,这孩子是我没教好……阿飞,你还不快给姑娘道歉。”
“我不……” 尚在变声期的少年声音难听,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倔强。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中年妇人重重的拍在少年的肩上。
少年一个踉跄,眼眶竟是红了,“你不让我从军,我能做什么?啊?你说啊?”
“你爹就留下你这一点骨血!”中年妇人也哭了出来,“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九泉之下怎么与你爹交代。”
“阿飞,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周江也是皱着眉头劝说道,“你娘把你拉扯这么大不容易。”
“我要去当兵,我要去给我爹报仇!”阿飞对着母亲和周江吼着。
“你……你……你娘拉扯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气她的?”周江的脾气也上来了,声音大了起来。
“夫君莫气,阿飞年纪还小, 好好说便是。”周夫人忙不迭的开口劝说道。
“是啊,姐夫,这不是说让阿飞给宁忧姑娘道歉的事情吗?”姜妤也是开口劝说道。
“不好意思,让姑娘见笑了。”中年妇人这才想起凤月明一直坐在一旁。
“我不道歉!”阿飞梗着脖子喊道,“你们要是不让我去当兵,我就继续和龙哥他们一起,反正出了事不过是碗口大的疤!”
“你你你……”中年妇人捂着胸口,手指着阿飞,脸气得通红。
“你这混小子。”周江气急,上前就要动手打阿飞。
“周兄,周兄,阿飞不过还是个孩子。”谢正一连忙伸手拦住了周江,“宁忧……你看要不就算了?”
“我在想。”凤月明开了口,作为这次事情的苦主,倒是让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我这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演上了?”
第六十六章
凤月明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倒是多了几分尴尬,如她所说,她这个当事人还什么都没说,这些人就开了口替她做了决定,这怎么看也不是个事儿。
“阿飞是吗?你过来。”凤月明的头偏向了阿飞声音的方向。
阿飞偏着头,倔强的不肯上前,被周江推了一把,踉跄着到了凤月明的面前。
阿飞娘见此情形,两步走到了阿飞的身边,一脸紧张的看着凤月明,显然是害怕她打自己的儿子,推了阿飞的胳膊一下,“还不给姑娘道歉。”
阿飞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凤月明,却不肯开口道歉。
凤月明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气氛愈发的紧张,所有人都在等着凤月明开口。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阿飞忍不住了,梗着脖子看着凤月明,一脸的不逊。
凤月明眼睛虽是看不见,可以想象阿飞的样子,前世的凤望秋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你为何想要当兵?”
阿飞愣了一下,没想到凤月明会问这么一句,“我……我要给我爹报仇……”
“原是家仇。”凤月明点了点头,脸上多了几分了然,“你爹是怎么没的?”
“我爹是被宁阳那里的山匪杀的。”阿飞恨得咬牙切齿,“只有当兵才能去剿匪。”
凤月明皱了皱眉,“又是宁阳的山匪啊”,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若是如此,你还是算了吧。”
“你什么意思!”阿飞瞪大了眼睛,冲凤月明喊道,“我怎么就不能当兵了。”
“当然是因为你不行啊。”凤月明对于阿飞的态度毫不介意,烨朝百万大军若都是你这样的,想来也打不下这天下,更无法守百姓安居乐业。”
“你是官家的小姐?”阿飞虽然莽撞,却并不笨,一琢磨就猜出了凤月明的身份。
“算是吧。”凤月明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那你能让我当兵吗?”阿飞看凤月明的眼神带着期盼,这有人和没人的总是不一样,会方便许多。
“阿飞你胡说什么呢!”中年妇人猛地扯了下阿飞的胳膊,脸上满是焦急,“小姐,你别听这熊小子胡说。”
“我说了,若你只是想要去报仇的话,就不要去当兵了。”凤月明轻笑着说,“更何况你不是来给我道歉的吗?”
“你能帮我的吧?你要是能帮我你说怎么道歉我就怎么道歉!”阿飞猛地一挥手臂,中年妇人一个踉跄,若不是身后有周夫人扶了一把,就摔倒在地上了。
“阿飞,你做什么!”周江大吼一声,上前就要打阿飞。
中年妇人猛地抓住周江的胳膊,“阿江,阿江,你别气,别气啊,阿飞这孩子不过是想要给他爹报仇。”声音中已经是带着哭腔了,“你叔死了这么多年了,阿飞这孩子过得苦啊。”
“你……婶子你……哎……”周江被气的不轻,重重的叹了口气,扭头不肯管了。
“娘……”阿飞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歉疚,咬了咬牙,再转头看向凤月明,“你说我怎么就不能当兵了。”
“你若是只想着报仇的话,倒不如跟你这位周大哥好好的学功夫,有朝一日定能给你爹报仇。”凤月明的语气很诚恳,对于阿飞这个少年,她并不讨厌。
“你说清楚,我到底为何不能当兵?”阿飞一定要问出原因来。
“烨朝的兵攻可开疆辟土,守可保家卫国,你却只想着报仇。”凤月明笑着摇了摇头,“哪能去当兵呢。报了仇你又怎么办呢?”
阿飞听凤月明这么说,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面上带了几分委屈。
“阿飞啊,这位小姐说的没错。”中年妇人拉着阿飞的胳膊,苦口婆心的劝着,“好好的跟你周大哥练功,早晚可以给你爹报仇的。”
阿飞抬起手狠狠的擦了擦眼睛,一脸倔强的看着凤月明,“你说吧,要我怎么道歉?”
凤月明想了一会儿,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我现在身边现在缺个跑腿的小厮。”
“宁忧?”谢正一忍不住开了口,语气中满是不赞同,“这不合适。”
“小姐,我李家就阿飞一个独苗了,万不可能让他为奴。”阿飞娘将阿飞拉着退后了几步,面带惊慌的看着凤月明。
“放心,就我在花归居这段时间,平日里替我跑个腿。”凤月明也是觉得有些累了,揉了揉太阳穴,“若是不愿就算了,今日既然已经过来道过歉便得了。”
“宁忧就算了吧。”谢正一看阿飞娘的样子,心里着实不忍,“他一个男子也不方便,待明日里去给你买个丫头。”这话他说起来着实别扭。
“就是说啊,宁忧姑娘,你现在也是不方便,就让我身边的这个丫头先跟着姑娘好了。”姜妤也开口劝道,语气怜悯,“阿飞的性子不坏,若是当人奴才,磨去了性子,这一辈子怕是就毁了。”
“就是啊,宁忧姑娘。”周夫人也开了口,她着实没想到凤月明会提出这个要求,“阿飞这也是年纪小,不懂事。”
这个说一句,那个说一嘴,都是在劝凤月明的,凤月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看你们这样,我倒是那恶人了,罢了罢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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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妤身边的小丫鬟当晚便跟着凤月明了,虽不热络却服侍的还算周到。
早上天刚蒙蒙亮几个人就启程了,周江送他们到了城门口。
谢正一买的马车不大,凤月明和姜妤在里面都有些拥挤了,服侍的丫鬟只能坐在驾车的位置。
凤月明看不见,又不愿与姜妤说话,便闭着眼睛假寐。
“停车!停车!”
马车停下了,凤月明醒了过来,却没有动作,闭着眼睛听外面的动静。
“阿飞你做什么!”谢正一被吓得不轻,若不是现在刚出城,马车速度还不算快,怕是就出事了。
“宁忧姑娘呢?”阿飞探着头看向马车厢。
凤月明这下不能再装睡了,睁开了眼睛,摸索着掀开了马车帘,“我在这里?”
“宁忧姑娘,我当你的小厮,你让我当兵可好?”阿飞咽了咽口水。
“这事儿你娘知道吗?”凤月明听了阿飞的话倒是不惊讶,他出现在这里想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宁忧姑娘。”阿飞娘满是疲惫的声音在阿飞的身边响起。
凤月明这下倒是惊讶了,她本以为是阿飞偷跑出来的,万没想到竟然连阿飞娘一起过来的。
第六十七章
“世子,有殿下的消息了。”暗卫人未至声先至。
“在哪儿?”时霖初下意识的问了出来,之后才反应过来暗卫话里的意思,心中除了喜悦之外,竟是升起了几分复杂,对于凤月明的消息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想知道她在哪里,又害怕是噩耗。
“消息说是在康阳府,与谢少侠一起,听说他们打算去花归居。”暗卫也是难掩激动,这几天对于他们而言十分的难熬,“只是殿下似乎眼睛看不见了。”
“你说什么?”时霖初本来带了几分喜意的神情僵在了那里。
“殿下似乎失明了。”暗卫又重复了一遍。
“既是如此,就不要耽误了,现在马上启程去……”时霖初顿了顿,“直接去花归居。”
“看来是找到月明了。”
身穿斗篷的男人缓步走了进来,摘下了兜帽,正是秘密离京的太子凤云开。
“云开你来了。”时霖初看着凤云开,心情复杂,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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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腔中闻到的是淡淡的药材香气,耳中听到的是虫鸣鸟叫之声,花归居到了。
谢正一将凤月明从马车上扶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块整齐的药田,一直蔓延到了山上,看不到边际,其中有不少药农在忙碌,附近的农人大多都在这里种植药材。
“我带你们去我师父那里。”姜妤面带自豪看着眼前的一切,语气也轻松活泼了起来,“我师父一定可以治好宁忧的眼睛的。”
“嗯,先去看看吧。”凤月明应了一声,她一直没问姜妤的师父是谁,花归居中厉害的医师她是如数家珍的,他们共同的特点是没有外来的弟子,“不知可否给我几味药材?”
“宁忧竟是也懂医吗?”姜妤惊讶的看着凤月明,她们路上聊了不少,却没有聊过药材。
谢正一倒是想起来凤月明之前放倒女山匪的**,有心阻止,“宁忧,你……”
“无事,若是不方便就算了。”凤月明听出谢正一语气中的反对,轻声说道。
姜妤不解的看着二人,她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却清楚他们知道彼此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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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怎么样?”姜妤看自己师父给凤月明把脉,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竟是紧张了起来。
“应是脑中血脉不畅所造成的。”姜妤的师父皱眉说道,“这位姑娘,我不善眼疾,待明日我带你去三师兄那里诊治。”
姜妤听了师父的话,脸上难掩失望,只是一般人看见了也只以为她是为凤月明感到失望。
“有劳了。”凤月明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谢正一心中虽是失望却并未表露出来,他虽是一直期待着姜妤的师父能治疗凤月明的眼睛,却也知道花归居的医师各有所长。
“姜妤,你先去带几位去客院休息吧。”
“是,师父。”
姜妤带着几个人走向花归居的客院,“马上就是医药大比了,客房那边空着的不多了,怕是只能让谢少侠与阿飞同住了。”
“无妨。”谢正一笑着说道,“说来也是麻烦姜妤姑娘一路帮我们了。”
“这是应该的。宁忧姑娘,我三师伯就是脾气怪了点,但是医术高超,想必是可以治好你的眼睛的,你莫要忧心。”姜妤细心的安慰道,看起来十足的贴心。
“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失望。”阿飞一直都很沉默,似乎前一天调戏凤月明,与母亲顶嘴的那个少年不过是想象一般,他这一路上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观察凤月明。
“我吗?”凤月明不知道阿飞的这句话让其他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的身上,“为什么要失望?”
“连姜妤姑娘师父都治不了你的眼睛,你都不失望吗?”阿飞不解的看着凤月明,“你就不怕那个三师兄也治不好你的眼睛吗?”
“为何要怕?”凤月明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的笑意,“阿飞,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这里是花归居。”阿飞不解的说道,不明白凤月明为何这么问。
“是啊,这里是花归居。”凤月明感叹一般说道,“这里拥有着千年的历史,经历了四朝战火,出了上百名神医,即便是现在也拥有着上千名的医师,若是连这里都治不好我的眼睛,那大概就没有地方可以了。”
阿飞目瞪口呆的听着凤月明不紧不慢的叙述着花归居的点点滴滴,“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阿飞问的显然也是谢正一和姜妤想问的,他们的视线都落在凤月明的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当然是因为这里是……花归居啊……”凤月明笑的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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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姜妤远远的对一个少女行了一个礼。
少女却全然忽视了姜妤,几乎是小步跑到了几人的面前,笑吟吟的开口,“谢师兄。”
师兄这个称呼在江湖中不同门派的弟子之间,大多是十分亲近之人才会用的,显然这个少女与谢正一十分熟悉。
“揽月,你回花归居了?”谢正一面带笑意。
“毕竟是医药大比,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要回来了。”揽月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凤月明。
“你也要参加医药大比啊?”谢正一故作惊讶的看着揽月,“到时候输了的话不会哭鼻子吧?”
“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揽月微微抬起下巴,“师父可是说我可以拿到不错的名次呢。倒是谢师兄怎么来了?是来看医药大比的吗?”
“不是,是带朋友来求医的。”谢正一无奈的叹了口气,视线一转看到在一旁安静站着的凤月明,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是……”揽月的视线在凤月明和阿飞的身上来回,“这位姑娘吗?”
“嗯。”谢正一应了一声,“我们路上遇上了山匪,宁忧受了伤,眼睛看不见了。”
“这样吗?”揽月面露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眼疾的话我三师兄比较擅长,明日我陪你们一同去。”
“揽月姑娘。”凤月明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请问渡洲大夫在吗?”
“你认识我小师叔?”揽月惊讶的看着凤月明。
姜妤也是难掩惊讶,一路上她从未听凤月明提到过渡洲。
“嗯,三年前见过几次。”凤月明微微的点了点头。
第六十八章
花归居里的学徒有两种,第一种一种是生来不知父母的,抱养到花归居,一般的孩子开蒙学的是三字经,这些孩子则是学药经,不过黄口小童,便能将各种药物的药性背的清清楚楚。
花归居一般不给这些孩子姓氏,只起一个名字,为的是以后家人寻来,或者找到家人,认祖归宗后寻回本姓。
若是太平盛世的时候,这里的孩子自然不会多,但若是遇到战乱或是天灾,可能一名医师出去行医几天便能带回十几个孩子。
皇后身边的飞琼,凤云开身边的泽一,凤月明面前的揽月和她口中的渡洲便是这一种。
另外一种就是姜妤这样,亲人尚在,因为各种原因拜入这花归居学医。
“小师叔在外行医还未归来,想来过几天医药大比的时候就能见到他了。”揽月打量着凤月明,她是知道渡洲三年前是在京城做御医的,对凤月明的身份难免各种猜测。
“那可真是太不巧了。”凤月明的语气中倒是听不出什么遗憾之意,不知道是不是就随口一说。
揽月下意识的去看凤月明的眼睛,却发现她因为失明的原因眼睛宛如一潭死水,完全看不出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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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如她所言一早就来陪着凤月明一起去了她三师兄那里。
“你不用担心,三师兄很厉害的,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眼睛。”揽月扶着凤月明的胳膊,一路上不断贴心的安慰着凤月明。
“嗯。”凤月明应了一声,将心思放在了脚下的路上。
医师看到凤月明并不惊讶,“你就是姜妤说的宁忧姑娘?”
“是的,麻烦大夫了。”凤月明浅笑道。
“宁忧你不用紧张。”谢正一一边劝说凤月明不要紧张,自己却紧张到声音都在发紧。
“嗯,我不紧张。”
前后诊断了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凤月明都觉得有些疲惫了,医师才结束了诊断,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铜盆中洗了洗手。
“脑中血脉不畅,针灸佐以汤药即可。”医师一边说一边拿起笔写起了药方,“揽月,你若是无事就来帮我给这位姑娘针灸。”
“我吗?”揽月面露惊讶。
“怎么?你针灸不错,来协助我正好,眼睛不同于其他,治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医师拿起一旁的白色帕子擦了擦手,这位与其说是脾气古怪,倒不如说是性子冷漠。
“也好。”揽月虽是面带犹疑,却依旧是应下了此事,“宁忧不用担心,我的针灸是自幼跟着师父练习的。”
“至于这位姑娘,我这院里还有一处与病患的客房,就先住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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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正一协助丫鬟将凤月明安顿好了之后,彻底轻松了下来,这才感到了疲惫,说来从悬崖上掉下来他侥幸没有受伤,但是几天下来,他也是身心俱疲。
阳光透过窗棂映了进来,洒落在凤月明的半张脸上,竟是让她死水一般的眼眸灵动了几分,眉眼如画,冰肌玉骨,春日里的娇花尚不及她的三分。
谢正一转头就看到这样的凤月明,呼吸都不由乱了几分,他一直知道凤月明容貌之美非寻常可见,但是却依旧会为她的容貌所惊艳,心脏跳乱的节奏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凤月明不解的侧了侧头,她能感到一道视线在盯着她,尽管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却不知道是谁,心中不免的升起了几分疑惑。
谢正一一直盯着凤月明,自是没有忽略她疑惑的神情,有些心虚的偏了视线,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宁忧治好眼睛之后有何打算?”
“治好眼睛之后?”凤月明被谢正一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我想现在阿初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我在花归居了。”
谢正一如同当头被泼下一盆冷水,心情竟是比之前还沉重了几分,他能听出凤月明语气中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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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正一于梦中惊醒,心烦意乱之下起身出了屋,窗外一轮弯月挂在天边,漫天的星斗闪烁着光芒,宛如明珠一般。
出了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下意识的看向凤月明的所住房间的窗子,心中回想着梦里的情景。
温婉的女子,稚嫩的孩童,孩童在看见他的时候,一边满面笑容喊着爹爹一边朝着他跑过来扑进他的怀抱,一如他年幼之时所羡慕的幸福的那一家人。
直到那个女子转过头,露出那张恬静温婉的面容,他心中的开心幸福被瞬间击碎,那张脸是他这几日一直在一起的凤月明。
谢正一在小院中慢慢走着,被夏日夜晚难得的凉风迎面一吹,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再次看向凤月明房间的窗子,梦境中温柔的面容再次出现在脑海中,仿佛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他恍然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凤月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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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皱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指轻轻的敲着药碗,任由药放在那里渐渐变凉。
“宁忧,药都凉了。”谢正一是被服侍凤月明的丫鬟叫回来的,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同谢正一一起的还有揽月和几个花归居的弟子,几个人的呼吸都略微急促,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
前一晚在做了那样的梦之后,谢正一着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凤月明,早上不等凤月明起来就离开了,若不是丫鬟过来说凤月明不肯吃药,他也不会回来。
“嗯,是凉了。”凤月明善毒不善医,指的是她不善于对症下药、针灸等,但是对于药物,她自问就算比不上这花归居里的那群老怪物,却也不比渡洲那一代弟子差。
“宁忧姑娘,药要趁热喝。”揽月尽管呼吸略急,却还是开口劝道,语气中满是担忧,“喝了药一个时辰后才能针灸的。”
“渡洲何日回来?”凤月明没有理会揽月的劝说。
“怎么,姑娘是觉得我的医术比不得小师叔?”
“三师兄……”揽月面露惊慌,“宁忧姑娘不是那个意思。”
“姑娘不如说说不喝药却问我小师叔的归期到底是何意,我木幸这药方可是哪里不对?”木幸语气虽是平静,但是在场的人皆是看出他眼中的怒意。
谢正一不解木幸为何如此生气,但是花归居的其他人却是清楚的,说来木幸比渡洲还大个几岁,但是两人几乎是同时拜师,不过渡洲是被一位长老收为徒弟,最后两个人差了一辈。
“木幸?”凤月明伸手摸到那个药碗,却并没有拿起来,“木家人?”
第六十九章
凤月明将面前已经冷了的药往木幸面前推了推,“你看看。”
木幸皱眉端起了那碗药,仔细的闻了闻,然后小口的尝了下,看着手里的药若有所思。
谢正一和花归居的弟子都屏息看着木幸的举动,等着他开口。
木幸抬头看了一眼凤月明,手一扬,药碗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谢正一和花归居的弟子都被吓了一跳,反倒是直面木幸怒火的凤月明什么反应都没有。
“姑娘若是信不过在下的医术,大可离开,何必如此羞辱在下。”木幸强压着怒火,总算是没有对凤月明恶语相向,“这药明明是我前一日给你开的。”
“所以你什么都没有发现?”凤月明轻笑着摇了摇头,“罢了,我的确是信不过你,还是等渡洲回来吧。”
“慢走不送。”木幸的语气僵硬,直接开口逐客。
“木医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谢正一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劝说木幸,一边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凤月明的面前。
“慢走。”木幸的语气僵硬,显然是不愿继续说下去了,站起身拂袖离去。
“阿飞,去收拾东西吧。”凤月明摸索着站起身,显然是不打算低头。
说是收拾东西,他们的行李并不多,凤月明也就两身衣服,甚至都没有从包袱里拿出来。
“三师兄,你等下!宁忧姑娘!”揽月突然拉住凤月明的胳膊。
揽月的力气有些大,凤月明被拉的歪了下身子,幸好是扶住桌子稳住了。
“抱歉。”揽月突然松手,往后退了两步,眼眶红了,“对不起,宁忧姑娘……”
“无事。”凤月明听揽月几乎带着哭腔的的声音,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位揽月姑娘,明明是她被拉的一个踉跄,结果现在好像她欺负人一般。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揽月的哭腔更明显了,“三师兄,宁忧姑娘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宁忧姑娘,我三师兄善眼疾,定然能治好你的。”
“宁忧姑娘,揽月也不是故意的。”
“宁忧姑娘,再怎么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赌气。”
“三师叔的医术那么好,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归居的弟子七嘴八舌的,让本就只能依靠听力的凤月明颇为难受。
“宁忧,这药有什么问题吗?”谢正一看着地上棕褐色的药汁,犹豫着开口,又看见凤月明身边泫然欲泣的揽月,“揽月也不是故意的。”
凤月明整了整自己的衣袖,“他自己医术不精都没有发现,我信不过他想等渡洲来给我诊治有问题吗?”
木幸嗤笑了一声,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三师兄!三师兄!”揽月看木幸的背影渐行渐远,看着凤月明着急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只是她的性格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追着木幸离开了。
其他的弟子都跟着揽月一起离开了,只是离开的时候都不忘瞪凤月明一眼。
“大言不辞!”花归居最后离开的弟子还不忘斥责了一句。
“宁忧,你这……”谢正一焦急的看向门外离开的花归居弟子,又看着凤月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这性子啊,万一到时候那渡洲不回来怎么办?”
“他会回来的。”凤月明的语气很是笃定,“既然不让木幸治了,那我们也应该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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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趴在二楼的窗边,楼下有花归居的弟子对着她指指点点,上午在木幸那里的事情已经在花归居的弟子中传开了。
谢正一劝了凤月明一上午,说的自己口干舌燥,一开始凤月明还会有回应,后来就由着他在一边说,自己则是在安排阿飞带着东西搬回客院。
大概是凤月明与木幸发生冲突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客院这边,弟子的态度恶劣,直接将他们安排在了二楼的客房中,还是安排在了楼梯边上的房间里,上上下下的患者动静不小。
凤月明的眼睛看不见,安排的客房又比较狭小,里面的摆放的家具不多,却也容易让失明的凤月明磕磕碰碰了。
“宁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谢正一想想这才不过治疗的第一天,就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了。
“我不是说了吗……”凤月明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睡意,“等渡洲回来啊,那个木幸……还是嫩了点。”
“你之前说的木家人是什么意思?”谢正一也是看出凤月明绝对不可能改变主意了,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干脆换了个话题。
“木家人啊……”凤月明提起了几分精神,“前朝御医世家。”
“御医世家?”谢正一惊讶的看着凤月明。
“前朝的。”凤月明坐直了身子强调了一句,转头面对着谢正一,“所以现在是没落了,不过族长还是有几分脑子的,将家中子弟送来花归居是不错的选择。”
“不是世代御医吗?那医术一定很好吧?”谢正一对此不解,“为什么不再进宫当御医?”
“不是他们不想,是朝廷不允许。”这对凤月明而言这几乎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问题,但还是耐着性子给谢正一解释了起来,“毕竟是前朝的御医,万一动了什么心思,防不胜防。”
凤月明并不是给有耐心的人,但是还是会给予谢正一她为数不多的耐心,这次毕竟是他救了自己,若不是谢正一,她跌落悬崖后可能就已经死了。
“御医是专门给皇家和朝臣诊治的,不能随意冒险。”凤月明慢悠悠的说道,“药师救人不易,害人却是不难,一味相冲的药物可能就会让人慢慢虚弱至死。”
谢正一咽了咽口水,“这么严重吗?他们也不一定有那种心思吧,前朝末帝暴虐骄奢,民不聊生的,还有人会想要复辟?”
“嗯……还是有的。”凤月明用衣袖遮着半张脸小小的打了个呵欠,“阿飞怎么还不回来?”
阿飞去取他们的午饭了,这个房间里现在就只有凤月明和谢正一了,两个人一个在门口一个在窗边。
凤月明的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了,谢正一打开门,先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斗篷只能看见下半张脸的人,然后就看见这人身边的时霖初,时霖初笑着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是阿飞吗?”凤月明听谢正一开了门就没有了动静,开了口。
“月明。”
第七十章
“月明”
声若泉水,十分悦耳。
谢正一看着面前看不见模样的男子,不解的看向站在这个男子身边的时霖初。
“哥哥?”
凤月明猛地站起身,本来坐着的椅子因为她的动作倒在了地上。
“月明。”凤云开又开口唤了一声凤月明,从谢正一的身边走进了这个不大的屋子,“莫急。”
“哥哥。”凤月明却听不进凤云开的话,她只知道自己的哥哥来了,疾步上前,脚下一绊,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凤云开急忙上前搂住凤月明,“见到哥哥这么高兴。”
“嗯……”凤月明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将脸埋在凤云开的怀里,“我想哥哥了。”声音娇软,语气委屈,宛如一个终于有了依靠的孩子。
时霖初拍了拍还呆立在那里的谢正一,“走吧,让他们兄妹待会儿。”
谢正一木然的回过头,看着时霖初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一出房间,才发现外面现在与他们今天过来时候完全不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而已,花归居的弟子和前来求医的人都消失不见了,一些看起来便训练有素的侍卫站在不同的位置,门口则是站着两名婢女,其中一个一看功夫就不弱。
“月明在她哥哥面前一贯娇气爱哭。”时霖初边走边说,笑容无奈且宠溺,“她肯定不想其他人看见,我们还是出来比较好。”
“月明?”谢正一木然的开了口,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嗯,她原名月明。”时霖初慢慢的往楼下走,语气温和,“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性子难免娇气了一些,这次摔下悬崖又失了明,应是被吓得不轻,让她哥哥好好的陪陪她比较好。说来这几日劳烦谢少侠了。”
“没有,应该的。”谢正一笑得有些勉强,时霖初的到来竟是让他觉得更是难受。
“一收到我的传信,她哥哥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我没想到那天的事情竟是害她失明了。”说到这里,时霖初的语气难免低落,“也是我的失误。”
“走吴家峡这条路我也同意了的。”谢正一也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
“对了,谢少侠的师弟和师妹这次也与我们一起来了花归居,只是在吴家峡的时候,有两位云真派的少侠死在了山匪的刀下。”
“请问我师弟他们在哪里?”谢正一一听心中焦急,恨不得马上就见到何叶他们。
“我让人带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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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霖初站在楼下观察着四周,这个客院的环境不算好,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嘈杂的很。
“世子,这个小子说是小姐身边的小厮。”黎光拎着阿飞的领子。
阿飞在黎光的手里不断的挣扎,却毫无作用,“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月明身边的小厮?”时霖初上下打量了一番阿飞,“这么弱,能做好什么?”
“你什么人!想要做什么?”阿飞挣扎的更厉害了,张牙舞爪的对时霖初喊道,“你要对宁忧做什么?”
“宁忧?”时霖初的语气玩味,打量着看起来张牙舞爪看起来很凶的阿飞,“把他送去谢正一那里,问问怎么回事。”时霖初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道,他现在的心思大都在楼上那对兄妹的身上。
时霖初现在真不知道该跟凤月明说些什么,凤月明的眼睛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而这是因为他的失误。
“我都说了,我不要回去!”凤月明的声音从楼梯处传了过来。
时霖初抬眼一看,只见凤云开小心翼翼的扶着凤月明,却还不忘劝说她。
“你受伤掉下悬崖,父皇很担心你。”凤云开倒是想要直接抱凤月明,但是他现在为了隐藏身份穿着斗篷不方便,也只能扶着她小心往下走,“你现在眼睛还看不见。”
“所以我来花归居不就是为了治疗眼睛的,若是治好了的话,我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没有去呢,后面的时候大不了小心一些。”凤月明一边说一边往下走,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现在身边的是凤云开,步子看起来都放心大胆了许多。
“你现在怎么这么倔。”凤云开劝了凤月明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了,却毫无作用。
“若是治不好的话,我肯定会跟着哥哥你回去的,但是现在不还没开始诊治吗?”凤月明在冷静下来后就知道凤云开肯定想把她带回京城,这她当然是不肯的,毕竟好不容易出来一次。
“怎么还没有开始诊治?”
凤月明突然被横抱起来吓得惊呼了一声,在听清这句话后双手搂住了时霖初的脖子,声音软糯埋怨道,“你吓死我了。”
“怎么还没有开始诊治?”时霖初稳稳当当的抱着凤月明,又问了一遍,刚才在楼上看到凤月明的时候,就觉得她清减了不少,现在抱起来更是觉得她轻。
“木家人给我诊断了一次。”凤月明搂着时霖初的脖子小声说道,她不觉得自己被时霖初抱着有什么不对。
凤云开看时霖初抱起凤月明的时候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这样凤月明无疑要安全的多,“怎么不让他开药?”
“连自己开的药里多了一味都发现不了。”凤月明悄悄的打了个呵欠,舒服又安全让她更想睡觉了,“我才不要让他治疗呢。”
“那的确是不行,不如让吴长老给你看看,我记得吴长老是擅长眼疾的。”凤云开对于花归居里的医师很了解。
“本来想让渡洲给我看看的,但是他现在不在花归居。”凤月明的头一歪,靠在时霖初的肩上,眼睛眯着,“所以只能先在这里等着了……”语速越来越慢,竟是直接睡过去了。
时霖初听凤月明的呼吸均匀,“睡着了。”压低了声音对凤云开说了句。
“先回吟风小筑那里,让月明好好的睡一觉。”凤云开在离开客院的时候将兜帽戴了回去,花归居这里求医者众多,万一被认出来了会十分的麻烦。
第七十一章
吟风小筑是花归居专门给皇室中人准备的,除了凤家人之外,也就康王府能用了,时霖初也就是以康王世子的身份入住其中。
早在中午时分一队人进了吟风小筑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前来花归居求医的达官显贵也不是没有人打过吟风小筑的主意,但是都被花归居阻止了,甚至有些胡搅蛮缠的直接被拒绝往来。
吟风小筑在花归居众多山头中拥有单独的一个,说是小筑,几十年来不断的翻修扩建,已经宛如一座小行宫,这里的下人和侍卫都是宫里专门派遣过来的。
“那里不是说不能住的吗?他们怎么就过去了?”一个妇人远远的看着一行人往吟风小筑的方向走,拉住一个花归居小药童。
“一般人是不能住。”小药童神情严肃,压低了声音,仿佛是怕别人听了去,“但是今日是康王世子到了花归居,自然是要住那吟风小筑的。”
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花归居无论是医师还是患者都知道康王世子来了花归居,但是大多猜测的都是康王世子是来看医药大比的。
“太高调了。”凤云开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还不是为了隐藏你的行踪。”时霖初当然知道这太过于高调,但是他高调总比凤云开被发现离了京要好的多。
“我后日便要回去了。”凤云开放下手中的酒杯,严肃道,“父皇只给了我十日的时间,算算时间后日就是极限了。”
“那你今日还说要带月明回京。”时霖初也放下了酒杯,他倒是真不知道这事儿,“她的治疗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的。”
“月明的性格我清楚。”凤云开给时霖初的空酒杯倒满,“若是答应了我,她必然会在治好眼睛之后直接回京。”顿了顿,“但是现在她说什么都不肯回京,明日也只能再劝劝了。”
“眼睛治好了在外面玩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你这次带来这么多暗卫,我也不会再让她陷入危险了。若是她的眼睛恢复不了……”
凤云开看着时霖初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你应该知道,若是月明的眼睛恢复不了,那你们的婚约极大的可能会作罢。”
时霖初慢慢的喝了口酒,轻轻笑了笑,“不会的。”
凤云开没想到时霖初会这么说,“怎么,你不打算当康王,准备当驸马了?”
康王府掌控着三十万镇北军,又是皇后的母家,太子的外家,康王世子的身份犹在驸马之上。
“除了月明,其他的皇家女都不可能成为康王妃。”时霖初看着凤云开的眼睛,说的笃定,“除了我,也不会有其他人可以成为下一代康王。”
时霖初的语气很平缓,似乎说的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却几乎是定了未来几十年的朝廷格局。
历来康王都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除了第一代以外,后面的都是从小就开始培养,不止是文韬武略,更是自幼与太子一起长大,太子继位后,康王府的权利就会移交到康王世子的手中,即便当时的康王还健在,这种特殊性,让凤云开绝不会允许其他人成为康王。
凤云开想要说什么,却还不等他开口,敲门声响起。
“哥哥?阿初?”凤月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凤云开与时霖初对视了一眼,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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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用过早饭后,所有人都聚集在正厅里,等着花归居的医师过来。
寻着了谢正一,让罗青青的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忍不住频频往凤云开的方向看。
凤云开出现的突然,几天时间了,罗青青还没见过他的长相,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现在知道是凤月明的哥哥,她便更好奇。
吴长老还未到,一个年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年先走了进来,青年身穿一身灰色布衣,朴拙却不减其风华,脸上带着浅笑,气度如拂柳之风。
“渡洲?”时霖初惊讶的看着进来的青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和凤云开都是与渡洲熟悉,昨天到的时候就问过了,得知渡洲还在外行医。
“渡洲?”凤月明侧头眨了眨眼睛。
渡洲看了一眼旁边的谢正一几个,“是,六小姐,我前夜回来的。”
“本以为是你师父过来给月明诊治。”凤云开开口说道。
“您也来了。”渡洲只知道时霖初过来,来了才发现要诊治的是凤月明,更没想到凤云开也来了,“不过也是,六小姐生病了,您来倒是也不奇怪。”
“先给月明看看吧。”凤云开低着头喝了口茶。
渡洲拱手行了个礼,“是。”
渡洲诊治的时候其他人倒是比凤月明这个当事人还紧张,都盯着渡洲不放,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木幸的药方没有问题。”渡洲给凤月明把完脉后,先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知他的药方有没有问题,但是我知道那天早上的药里有忘忧。”凤月明不紧不慢的说道,“而且你那师侄没有发现。”
“忘忧?”渡洲不由蹙眉,“他的药方我看过,并没有开忘忧,为何会有?”
“这我就不知道了。”凤月明无奈的叹了口气,故作可怜的说道,“毕竟我只是一个初到花归居眼瞎可怜的求医人罢了。”
凤月明的话让渡洲愣了下,然后摇头笑了笑,“六小姐还是一如既往,这事儿花归居会给六小姐一个交代的。”
“那我就静候了。”凤月明由着桃苏给她擦了擦手。
谢正一站在罗青青的身后看着凤月明,时霖初和她哥哥的到来,让她更为活泼大胆了。
渡洲斟酌了一番之后,在木幸原本的药方上改了两味药材,“这幅药方要更为温和一些,应该不会加剧你的头痛。”
“你还头痛?”
几个人同时问出了这么一句,罗青青被谢正一突然一句吓了一跳。
“我是大夫,你大可不必隐瞒我。”渡洲将手中的药方交给了鹤鸣。
鹤鸣接过药方快步走了出去,这个药方要由暗卫里善药之人去抓药熬药。
“今天先喝药休息一天,明日我来给你施针。”渡洲细心交代道,“待会儿我再列一张食谱,你这几天就照食谱上的吃。”
“月明头疼是怎么回事?”凤云开的眉头紧锁,不由考虑强行带凤月明回京的可能,渡洲可以一起带回京城。
“脑内血脉不通当然会头疼。”渡洲理所当然的说,“看来六小姐没有跟你们说。”
“并不是多痛,等眼睛能看见了,头自然也不会疼了。”凤月明真不觉得有什么难忍的,至于隐瞒病情,不过是她习惯而为,“这药温和了是不是会延长我治疗的时间?”
“治疗主要是以针灸为主,药物不过是辅助,所以影响不大,只是你这段时间会比较嗜睡。”渡洲细心的解释道,“若是快的话,可能十天半个月也就会恢复了。”
第七十二章
时间宛如河流,不知不觉间,就慢慢的奔向了不知名的远方,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凤月明眼睛上的白布被一圈圈的取了下来,慢慢的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一圈之后,对着时霖初露出了一个笑容。
时霖初看凤月明的笑容,也笑了,“好了?”
“嗯。”凤月明笑着点了点头,“好了,能看见了。”
“太好了!”罗青青摇晃着谢正一的胳膊,“宁忧看得见了。”
谢正一笑着点了点头,这半个月他沉默了不少,现在看见凤月明眼睛恢复难得的觉得高兴。
“虽然眼睛是看得见了,但你还是要继续吃药。”渡洲将白布放在了一边,“毕竟是受了伤,而且短时间你可能还会头疼,我过两天再过来给你针灸一次。”
“还要针灸吃药啊?”凤月明脸上的开心飞快的被嫌弃取代。
“吃个几天,之后食补就可以了。”渡洲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六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爱吃药。”
“既然知道我不爱吃药,就不要给我开那么多的药。”凤月明抱怨道,“这段时间吃药吃的,吃什么都是苦的。”
“医药大比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要不要去看看?”时霖初将话题引到另外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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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药大比是花归居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这里聚集天下名医,一起研讨病症,治疗患者,同时也会有不少的药材商来售卖药材,一些平日里不多见的药材在这时都能找到。
“不打算回京?”时霖初小心的护着凤月明不被陌生人碰到。
“不回。”凤月明回答的干脆利落,她对于旁边小摊上的药材比较感兴趣,偶尔还有一些写着不同功效的药丸药粉。
“皇上前几日来信不是让你回去吗?”那封信是时霖初念给凤月明听的,自然是清楚里面的内容,“准备抗旨?”
“那是家书,怎么能算是抗旨呢?”凤月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时霖初,“是家书!”还不忘再强调一遍。
“好好好,是家书。”时霖初无奈的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发觉的宠溺包容。
“嘿嘿嘿……婆娘……嘿嘿嘿……”一个身穿锦袍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凤月明的面前,伸手就想去抓她。
凤月明反应极快的往后退了两步,时霖初则是将男人踢了出去。
“啊!”男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这里是为了医药大比临时设置的一个药材集市,来往的人不少,听见声音纷纷看了过来,很快的在三人周围围了一圈。
“打死人了!”男人竟是宛如一个孩子一般躺在地上哭嚎打滚了起来。
凤月明皱眉看着男人,又看了看周围围观的男女老幼,往时霖初身边靠近了些。
时霖初感受到凤月明的动作,半个身子挡在了她的身前,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周围众人指指点点,时霖初和凤月明出来之前都换了一身细布衣,看起来倒是像普通的百姓。
“儿啊!”一个中年妇人扑到了男人的身上,“谁打你了?啊?谁打你了?”抬起头对一个女子喊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过来照顾你相公!傻愣愣的,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儿媳妇!”
女子畏畏缩缩的到了男人的身边,“相公,你……”
“啪”的一声,男人一巴掌扇在了女子的脸上,“你给我把她抓过来。”伸手指着凤月明。
“一点用都没有!”中年妇人狠狠的拧了一把女子,看她要哭不哭的,“一天到晚哭丧着个脸给谁看呢!”顺着男人指的方向看过去,“就是你们打伤了我儿子?”起身就朝着凤月明冲了过来。
凤月明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缩时霖初的背后去了。
“呦呵。”中年妇人打量着时霖初和凤月明,看他们就是一身普通的布衣,面带轻蔑,“一个姑娘家怎么就不要脸不要皮的到处跟着男人跑呢。”
凤月明眨了眨眼睛,拍了拍时霖初的手臂,“能打一顿吗?”
“能。”时霖初点了点头,“就是麻烦了点。”
“你个不要脸的小**,还想打我?也不看看我是谁!像你这样的残花败柳也敢打我?”中年妇人往前走了两步,手指着凤月明,几乎要碰到时霖初了,“各位乡亲,你们看看,这对奸夫**还敢打人!”
前朝民风保守,觉得女子贞洁比天大,就算是现在烨朝在鼓励女子改嫁,生儿育女,但是除了名门世家以外,在百姓中收效甚微,若不是有朝廷奖励,怕是更难推行这项政策,但就算如此,改嫁的女子在婆家也大多被看不起。
周围的百姓对着时霖初和凤月明指指点点的,话也是说的难听,不过大多的恶言都是落在了凤月明的身上。
就算凤月明懒得与人计较,但是被这么指指点点的骂,也是黑了脸。
“娘!娘!”男子被妻子扶着站了起来,走到了中年妇人的身后,刚才时霖初的那一脚让他害怕,畏畏缩缩的躲在中年妇人的身后伸手指着凤月明,“娘,让她给我当婆娘!”
“乖,儿子乖。”中年妇人回头拍了拍儿子的手,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凤月明,面带嫌弃,“儿子,你看这小贱人一脸的寡妇相,给你当婆娘损了你的福气可怎么办?”
凤月明第一次被人说是寡妇相,愣愣的拍了拍时霖初的胳膊,“她说我寡妇相。”
时霖初的脸彻底黑了,他是将领,在打仗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凤月明又是她的未婚妻,这个妇人的辱骂和咒他死没什么区别。
“不不不,我就要她!”中年男人嘿嘿的笑着,“她好看。”在对上时霖初的视线的时候,又往中年妇人的身后一躲。
“可是你丑啊!”凤月明在时霖初身后对着男人喊了句。
“娘!她说我丑!”在地上滚得灰头土脸的男人语气中满是委屈,扯着中年妇人的衣袖。
“乖啊,你不丑,我儿最好看了。”中年妇人拍了拍男人的脸,伸手就在扶着男人的女子胳膊上掐了一把,“废物,也不知道哄哄你相公。”
女子红着眼睛,哆哆嗦嗦的却是不敢说话,只能往后缩了缩,不着痕迹的离中年妇人远了点。
中年妇人有转头看向凤月明,一双吊梢眼上下的打量凤月明,那眼神宛如街边买肉一般,打量了一会儿,翻了个白眼,对时霖初说道,“一吊钱做聘礼,待会儿把她送过来。”
第七十三章
一吊钱的聘礼不算多,但若只是纳个妾的话那也不算少了,可以看出这一家还是颇为殷实,中年妇人这话一出,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大了起来。
时霖初看着咄咄逼人的中年妇人,觊觎凤月明的男人,还有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者,一时竟觉得眼前这些荒谬到可笑,本来戒备的状态放松了下来。
“一吊钱。”凤月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而且与这妇人她也的确是无话可说。
“是啊,一吊钱就想买了六公主呢。”时霖初的头微微后仰,声音压得低低的,几乎是在凤月明的耳边说道。
凤月明嫌弃的拍了下时霖初的胳膊,“别胡说八道的。”
“你个小贱人,都是我们家的人了,还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跟人打情骂俏!”中年妇人看凤月明与时霖初小声说话,又骂了起来。
凤月明嗤笑了一声,“罢了,与这些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交给黎光他们处理吧。”
黎光和鹤鸣都在两人不远处,其他的暗卫距离的更远一些,只是看时霖初和凤月明都没有让他们上前处理此事的打算,才一直在不远处看着。
凤月明坠崖受伤的事情让暗卫那边也起了不小的波澜,找到她后若不是她求情,她身边的暗卫怕是都要重罚,即便如此,鹤鸣也是有几天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也好。”时霖初应了一声,冲着黎光的方向点了下头。
黎光和鹤鸣看见时霖初的眼神,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哪知还不等他们上前,变故陡生。
本来一直悄悄偷看凤月明的男人突然倒在了地上,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身子不断的抽搐,眼睛翻白。
凤月明被吓了一跳,抓着时霖初衣袖的手紧了紧,咽了咽口水。
“还不赶紧给你相公拿药!”中年妇人这时候也顾不得凤月明他们了,一巴掌打在一旁束手无策的女人脸上。
女人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瓷瓶,因为手抖一时竟是拔不开瓶塞。
中年妇人一脸的焦急却是不上前,看女人的样子,劈手将小瓷瓶夺了过来,哪知女人本已经把瓶塞拔出来一半了,被这么劈手一夺,里面的药丸撒了一半出来。
中年妇人更是生气,劈头盖脸的冲着女人就打了下去,“你说说你,我儿子娶了你有什么用,我养条狗还能给我看家护院呢,你连喂药都做不好!”
“这位大婶,你儿子还在地上呢,还不赶紧给他喂药?”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提醒了句。
中年妇人听了这话,不是去给儿子喂药,而是又一巴掌打在女人的脸上,“还不赶紧去给你相公喂药,然后把这药全都给我捡回来,这药可贵着呢!把你卖了也不够买一颗的。”
女人被吓得不轻,瑟缩着蹲下身子将药丸塞进男人的嘴里,不过片刻功夫,男人竟是可见的好了起来,但是起来后也是一巴掌打在了女人的脸上。
女人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眼泪流了下来,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捂着脸缓了一会儿后,跪在地上将小药丸一粒粒的捡了起来。
中年妇人就在一旁冷眼看着,还时不时的骂几句女人,看自己的儿子回过神了,又扑上去心啊肝啊的嘘寒问暖起来。
那药丸撒在地上的时候,有几颗滚到了凤月明的脚边,她蹲下身子捡了一颗,放在鼻端嗅了嗅,眉头皱了起来,面带疑惑的看着手中的药丸。
“这位大婶,你的药被这姑娘捡了!”有好事之人看凤月明的动作,朝着中年妇人喊道。
中年妇人一听,柳眉倒竖,朝着凤月明瞪了过去,果不其然在她的手中看到了小小的药丸,猛地站起了身,“赶紧把我儿子的药还回来,你也配拿这药!”
凤月明冷着脸看了一眼中年妇人,“鹤鸣,你们处理这事。”将小药丸用自己的手帕包了起来,“安排人去寻渡洲来小筑一趟。”
“先回去。”时霖初看凤月明微皱的眉头,猜出这药怕是有问题。
“嗯。”凤月明低低的应了一声,“这里不方便,回去再说。”
中年妇人想要上前去拦住凤月明,却被鹤鸣拦住,黎光拿了一颗与那药丸差不多的金珠出来,递到了中年妇人的面前。
中年妇人看那小小的金珠,眼睛一亮,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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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有什么问题?”回了吟风小筑后,时霖初才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里面好像有忘忧。”凤月明的声音不大,不难听出语气中的困惑。
“又是忘忧?”时霖初的脸色微变,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了解忘忧是什么药了。
忘忧是当年一位花归居的医师调配出来专门用于止痛的药物,这个药刚出来的时候,效果很好,卖了不少出去,甚至有医师来购买用于治疗中,但是不过半年时间就被封禁了,甚至那医师都被逐出了花归居,后来世人才知道忘忧中竟是以五石散为主。
“所以要让渡洲来确定下,这个药丸……”凤月明皱着眉,语气中带了几分不确定,“里面加了不少味道比较重的药材,我不是很确定。”
“待会儿渡洲过来看看再说。”时霖初语气缓和,带了几分安抚的意味,“你不要担心。”
“渡洲是还没有查到之前我药里的忘忧谁加进去的?”凤月明想起之前这事儿她是交给了渡洲的,但是一直没有听到调查结果。
“我也没有听他提过。”时霖初开口说,“看来不怎么好查。”
“若是只有我那药里有,说不定是针对我而来的,但是连这里都有忘忧……”凤月明面露担心,“而且味道这么淡。”
“你放心,花归居中几位医师在京中,不会有事的。”时霖初安慰道。
“殿下,世子。”渡洲进来,看没有其他人,对二人行了礼。
“渡洲,你来看看这个药丸。”凤月明托着手帕递了过去。
渡洲上前两步接过药丸,放在鼻端闻了下,眉头皱了起来,不确定的看了眼凤月明。
凤月明紧张的看着渡洲,等着他的结论。
渡洲又闻了闻,还是不太确定一般,直接将药丸捏碎了,手指沾了一点尝了一下,脸色一变,“这是忘忧!”
第七十四章
现在确定了不是她的错觉,真的是忘忧,凤月明一时心情复杂,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是摇头叹息,“看来我的药里有忘忧不是针对我的,最近你有查出些什么吗?”
“我查过木幸那里,什么都没有发现,他诊治的病人里只有你的药里发现了忘忧,跟你一样,我以为是针对你的。”渡洲一边说着一边将药丸碎渣收了起来。
“你可能要再去查查看看还有其他哪里有忘忧。”凤月明神情很是严肃,“我的药里忘忧的味道很明显。”
“不知这药可否给在下调查。”渡洲态度恭谨。
“拿去吧。”凤月明摆了摆手,“只是希望渡洲你切记,父皇三令五申禁止了这忘忧,偏偏出现在了这花归居,这不是可以不了了之的事情。”
时霖初在旁边开了口,“先让暗卫协助调查吧,他们总是比花归居的医师更擅长调查一事,更何况这种禁药,一般的医师也不会入药,总是能找到共同点的。”
凤月明点了点头,“我们在花归居,也用不上那么多的暗卫,若是他们查不出来,再上报。”
现在在凤月明和时霖初身边的暗卫到了六十名,凤云开来的时候,皇帝就调派了十几名,他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半的暗卫给他们。
时霖初笑看着凤月明,“你的治疗都还没有结束,不要太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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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洲这次不过三天时间就来了吟风小筑,同时带来了他的调查结果。
凤月明看着那厚厚一摞写满了字的纸张,即便早就想到不会是,却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这也太多了。”
“这些病患的药物中都被混入了忘忧。”渡洲眼眶发青,脸上胡子拉碴的,再不复之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重重的抹了一把脸,“而且与六小姐你那时候不同,这些药里大多都放了遮掩气味的药材,个别没放的也是因为药性相冲的原因。”
“不止这样。”罗青青咕咚咕咚喝了几杯水才开口,这段时间他们师兄妹三个也一直在协助处理这件事情,累得不轻,“还不止是花归居的大夫,连参加医药大比的外来的大夫开的药中都被加了忘忧。”
“他们都不知道忘忧怎么被加进去的。”渡洲为此头痛不已,这两三天反复询问那些大夫,“对了,就是这些大夫与木幸一样,都没有发现里面有忘忧。”
这几天他们既要调查此事,还不能让这些大夫发现,费尽了心思。
“也就是说若不是我发现了药碗里有,那么我就会无知无觉的喝下去,而木幸也发现不了。”凤月明眉头紧锁。
“没错,而且忘忧的效果你是知道的,喝下去人必然会缓解舒服不少,以为大夫医术高超,但是连续服用后,一旦成瘾,这以后可如何是好。”渡洲痛心疾首的说道,他在藏书阁里看到过关于忘忧的注解,深知这药危害甚大。
“这些药是在同一处熬的吗?”凤月明一边翻看着渡洲他们记录下来的内容,一边问道。
渡洲他们记录的内容很多,从开药的大夫到患者的病症,再到服药时长,记录的清清楚楚。
“不是,大多都是各自熬药或者是制作药丸药粉。”渡洲喝了几口水,眯着眼睛说道,这三天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在查此事,“我担心的是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毕竟这次医药大比至少有上千名的大夫在这里。”
“最早发现有问题的药丸比宁忧你那碗药要更早。”谢正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之前觉得凤月明小题大做了,但是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心中对凤月明升起了几分愧疚。
凤月明的手指在那摞纸上敲了敲,“这样不行。”
“需要调人过来吗?”时霖初压低了声音问凤月明。
凤云开临走时给了时霖初一块令牌,那块令牌可以调动附近兵营里二百士兵。
凤月明犹豫了下,看了看渡洲,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若是被这些大夫知道了忘忧的事情,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时霖初不了解这些,但是凤月明是清楚的,这忘忧的事情若是真的被公开了,他们可兜不住,必然要朝廷出面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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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忧,出事了!”罗青青两步冲了进来,一脸的焦急。
凤月明正在和桃苏说京里的事情,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渡洲那边出了事。”罗青青的语气十分焦急,也顾不上其他的,抓着凤月明的手就往外跑。
“哎,你放开我家小姐。”桃苏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罗青青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反应不及,落后了两步。
暗卫突然出现挡在了罗青青的面前,“放开小姐。”
罗青青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松了手,她这段时间一直尽量躲避着这些暗卫,谢正一与她说过,这些人都是见过血杀过人的,让她平日里无事离他们远些。
凤月明活动了下被罗青青拉疼了的手腕,“无事,退下吧。”
罗青青看着凤月明的眼神带了些许的畏缩,这段时间她大多数都在花归居那边,帮着渡洲去调查关于忘忧的事情了,就是因为不知如何与凤月明相处。
“发生了什么事?”凤月明的语气平和,她还是很喜欢罗青青这个单纯活泼的小姑娘的,“不要着急。”
“有人在渡洲大夫那里闹事。”罗青青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急着找凤月明了。
“为什么?”凤月明愣了下,渡洲在这花归居里辈分不低,身为长老弟子,天赋绝然,哪有人敢在他那里闹事。
“说是渡洲大夫动了他们的药,现在不管用了,说他草菅人命。”罗青青急的跺了跺脚,“他们怎么能这样呢,那药里可是有忘忧的,不换的话他们不就要死了吗。”
“原来如此。”凤月明恍然大悟,神情严肃了几分,“阿初去了吗?”
“没有,他不在小筑里吗?”罗青青这才想起来时霖初,这时候他去无疑更可靠一些,四下看了一圈,却不见他的身影。
“他今日有事,一早就出去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找他过去了。”凤月明叹了口气,想来是谢正一脱不开身,才让罗青青过来的,“你这拉着我过去也没用。”
“为什么?”罗青青惊讶的看着凤月明,“把忘忧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渡洲作为花归居年青一代的佼佼者说了都没用,更不用说我了。”凤月明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那怎么办啊?”罗青青更着急了,连涨得通红,“大师兄他们还在那里呢,又不能打伤了那群百姓。”
凤月明看着罗青青着急的样子,不再犹豫,“行之。”
之前拦住罗青青的暗卫再次出现,“小姐。”
“带几个人随我一同去看看。”凤月明并不打算自己去处理这件事情。
第七十五章
凤月明走在最前面,罗青青走在她的身侧,身后是十几名暗卫,气势汹汹的走向了渡洲的小院。
小院的选地颇为讲究,是吴长老专门选出来的,位置极佳,夏有凉风冬有雪,平日里极为幽静,为的就是让渡洲专心学医。
现在往日里清幽寂静的小院里闹得厉害,躺在地上或无了声息不知死活,或翻滚呼痛,站着的有哭有骂有闹的,嘈嘈杂杂的,更不用说小院外面还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若不是有谢正一他们和花归居的几个弟子在,怕早就出了事。
暗卫见此情形,上前在人群中分出了一条路,小心的护着凤月明进了小院。
“渡洲大人……不对,现在应该是渡洲大夫了,你看你医术高超也不能随便换了其他大夫的药不是,这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不就是草菅人命了。”
凤月明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手中的檀香木小扇子一阖,“这儿还真是热闹。”
凤月明的声音不小,围着的百姓回头一看气势汹汹的暗卫,下意识的就往一旁躲去,渡洲和他身边的人也看见了凤月明。
本来吊儿郎当挤对渡洲的少年看见是凤月明后,宛如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一下子没了动静,还往渡洲的身后缩了缩。
大概是凤月明的气势太足,除了地上**不休的病患之外,其他百姓倒是都安静了下来。
“怎么不继续说了,不是挺爱说的。”凤月明抬了抬下巴,用扇子点了点少年郎,“继续啊,我听着呢。”
“宁……宁忧……”少年郎咽了咽口水,心中暗自叫苦,怎么就没人告诉他这个姑奶奶在这里。
“六小姐,这事儿怎么闹到您那里去了。”渡洲赶忙打断了少年郎的话,没让他喊了出来,衣袖破了,脸上还带着三道血痕,发冠也歪了,十足的狼狈。
凤月明斜睨了一眼少年郎,“怎么闹成这样?”
渡洲苦笑,一时倒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少年郎的眼睛骨碌一转,就想到了凤月明怕是在隐瞒身份,他心中纳闷,不是说凤月明陪着太后在宝通寺礼佛,怎么出现在花归居了。
“这花归居怎么能……怎么能草菅人命呢!”一位衣服上都是补丁的老妇人突然抓住了渡洲的手臂哭嚎着,干枯黑瘦的手死死的抓着,语气哀切绝望,“我家老头子的药呢,你怎么能给换了,那是我家老头子的命啊。”
凤月明一听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手中的小扇点了点少年郎,轻声说道:“待会儿等你大哥来收拾你!”
少年郎一听,脸都吓白了,下意识的就想逃走,却被行之拦了路。
“给我看好了他,待会儿交给阿初。”凤月明的小扇在少年郎的肩上戳了下,“胆儿肥了,知不知道惹了多大的事。”
“六姐姐,你就饶了我吧……”少年郎苦着脸小声说道,“让我大哥知道肯定要狠狠罚我的。”
这少年郎乃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康王妃的娘家侄子,信国公的嫡次子安洛一,较凤月明还小了一岁,平日里多是飞鹰走狗,走马章台,风流恣意的很。
安洛一平日里虽是招猫逗狗的,但还是有一优点就是分得清大是大非,屡教不改之下,家中兄长又是有出息的,信国公也就由着这个小儿子了。
安洛一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时霖初,约莫是因为他五岁的时候,那一下午的马步让他记忆深刻,自打那之后,他见了时霖初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他亲兄长说话都没有时霖初管用。
“怎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小爷也有怕的人?”凤月明看他苦着脸的样子好笑的打趣道。
“六姐姐……”安洛一拖长了声音,声音是少年的软糯,“你就原谅弟弟我吧。”
“你啊,净胡闹。”凤月明故意板了脸,“渡洲是在给你大哥办事的,你可倒好。”
时霖初毕竟是朝臣,虽是凤月明的意思,却都是以康王世子的身份命令下去的。
“六姐姐,你可千万帮我隐瞒一番啊。”安洛一苦求道,“我大哥性子,真的会罚死我的。”
“行之,先将洛一带回小筑那边。”凤月明没忘了这次来是所为何事,直接对行之说道。
“不用劳烦六姐姐了,我在这花归居里有住处。”安洛一急忙说道,但是凤月明已经看向渡洲那边了,他就这么被行之直接拖走了,跟在他身边的小厮护卫就算不认识凤月明,也知道时霖初,皆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凤月明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消散,冷下了脸,看着这一院子的人,坐在了暗卫搬来的椅子上,“说说吧,怎么回事。”
“六小姐……”渡洲面带哀求,这忘忧毕竟是在花归居里被下到药里的,若是说了出来,花归居的名声怕是就要毁了。
凤月明看渡洲的样子心生不忍,闭口沉默片刻,长叹了一口气,“罢了。”
“谢六小姐。”渡洲看凤月明松了口,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弯下腰深深的行了一礼。
谢正一一直在渡洲的旁边护着他,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个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暗语。
“这些就是你发现药里有忘忧的?”凤月明的视线在院子里的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声音压得低低的。
“是。”渡洲因为凤月明的松口,态度更是恭敬了几分,“但这些只是一部分。”
“只是一部分就这么多了。”凤月明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些人已经命悬一线了,话语中难掩怒气。
渡洲看着那些被放在了地上的病患,难过的摇了摇头,“在下无能。”
凤月明皱眉思索了片刻,“现在正是医药大比,这事儿不能再闹大了,现下已经不是你带着几个弟子便能处理的了,去找你师父来吟风小筑。”
“是。”渡洲也知道现在别无他法。
“鹤鸣。”凤月明出来没有带桃苏,而是让鹤鸣跟在了身边,“你跟我回小筑,其他人留在这里协助渡洲和谢少侠。”
“是。”鹤鸣应了一声,“属下先去安排一番。”
之前拉着渡洲的老妇人已经被扶到一边去了,一名花归居的医女正在温声软语的安慰着老妇人。
医女身着一身荷叶绿窄袖袍,头发用布巾挽了个发髻,身上别无半点首饰,一张圆脸,眼睛也是圆圆的,轻声的安抚着激动的妇人。
凤月明一看见这个医女眼睛就定住了,心中万般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