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凤月明回宫已经两天了,除了每天去坤宁宫,然后与皇后一起去慈宁宫给皇太后请安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在栖鸾宫绣她的嫁衣。
公主的嫁衣向来是由尚衣局缝制,只需要准新娘在衣角绣一些细微的花纹。
凤月明的绣工在前世被软禁的那几年可谓是突飞猛进,她提出了想要自己绣嫁衣,皇后也就准了。
“殿下。”李嬷嬷既高兴凤月明每日专心绣嫁衣,又担心她在栖鸾宫闷出病来。
“何事?”凤月明头都不抬,专心的绣着嫁衣上那只凤凰的翎羽。
“荥阳大长公主来了。”李嬷嬷轻声说,“现在在太后娘娘那里。”
“怎么?想见我?”凤月明嗤笑了一声,“走吧,去看看,就是不知道这位大长公主又想做什么。”语气是十足的轻蔑,前世今生她的确都是看不上荥阳大长公主的。
“殿下。”李嬷嬷不赞成的开了口,在她看来即便是栖鸾宫也是要谨言慎行,这样在外才不会犯错。
“放心。”凤月明将嫁衣放在一旁,“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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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给皇祖母请安,给母后请安,给荥阳大长公主请安。”凤月明行了一个万福礼。
按理来说凤月明应该称呼荥阳大长公主为姑奶奶的,但是她不乐意,自打当年荥阳大长公主想要打死她开始,她就再未叫过这位大长公主姑奶奶。
“月明到皇祖母的身边来。”皇太后看见凤月明很高兴,“都说了在慈宁宫不用这么多礼。”
凤月明走过去靠在皇太后的身上,“皇祖母,毕竟有外人在。”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在场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荥阳大长公主的脸色一变,看向皇后,“墨瑶,你就是这么教导月明的?”
凤月明全当没听见荥阳大长公主说话,靠在皇太后的怀里,“月明这几天一直在绣婚服。”凑近了皇太后的耳边,“毕竟父皇答应了,月明及笄后就可以离宫一段时间。”
“就算养在皇后的身边又如何?果然还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楠欣郡主倒是开了口,“有什么事情还不能光明正大的说。”
凤月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侧头看着荥阳大长公主二人,“母后的教导如何,想来荥阳大长公主是不知道的,不过我的礼数应是比楠欣郡主要好的多,一个小小的郡主竟是指责一国之母和当朝公主,不知道这教养的是何人啊?”
荥阳大长公主的脸色面色阴沉,却是说不出来其他,毕竟凤月明说的没错,当朝除了皇太后以外,其他人哪有资格训斥皇后,而凤月明现在过继到皇后的名下,楠欣不行礼就算了,还开口侮辱,若是凤月明较真,怕是麻烦的很。
荥阳大长公主一向嚣张跋扈,皇帝宽厚,皇后和蔼,平日里敬着她是长辈也多有包容,之前的凤月明虽是娇蛮,对着她却还是有对长辈的尊敬,不会如此呛声,倒是让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让我行礼?”楠欣郡主不敢置信的的看着凤月明,似乎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般。
“我算什么东西?”凤月明站起身,“我是凤月明,皇帝是我的父亲,皇后是我的母亲,太子凤云开是我的哥哥,我是烨朝唯一的嫡公主,这些身份够了吗?”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楠欣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些够了吗?楠欣郡主!”
楠欣郡主猛地站起身,抬起手一巴掌就打向凤月明的脸,“你个贱人!”她的郡主之位是荥阳大长公主求来的,一直是她心中过不去的坎,尤其是在得知凤月明被皇后过继后,心中甚至连皇后都埋怨上了,觉得她没有眼光,不知道将自己养在膝下。
凤月明抓住了楠欣郡主的胳膊,反手扇在了她的脸上,楠欣郡主摔坐在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荥阳大长公主猛地一拍桌子,“来人,把这个小贱人拉出去杖毙。”
皇太后猛地将茶杯摔在了地上,茶水溅在荥阳大长公主的裙摆上,“你再说一遍!”
荥阳大长公主冷静了几分,看向皇太后,“皇嫂,月明这性子怕是墨瑶教导不了,不如交给我来。”
“教成楠欣这般?”皇后也开了口,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眼神却是冰冷。
荥阳大长公主一看皇后的神情,心中知道要遭,来之前本想楠欣压过凤月明,没成不说还惹了凤月明,提出带回去却没成想皇后竟是不乐意,这让她理解不了,凤月明虽是皇后教养长大的,但毕竟不是亲生的。
“月明身为公主,教导一个郡主没什么不合规矩的。”皇太后开了口,给凤月明掌掴楠欣的事情下了定论,看楠欣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荥阳大长公主对自己这个皇嫂还是很了解的,心中一突,怕是之前说的事情要生变。
“把她!把她给我送去教坊司!”楠欣声嘶力竭的喊道,脸颊一片红肿,“我要她千人骑万人压!”显然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了。
荥阳大长公主听了这话,脸色大变,她万没想到楠欣一个贵女竟是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教坊司?千人骑万人压?”凤月明的语气玩味,“楠欣郡主懂的倒是不少,但是郡主怕是忘了,你只是一个郡主,而我是公主,我可以把你送去教坊司,但是你不行。”
慈宁宫里的宫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生怕这些主子们将火发泄到他们的身上。
皇太后看了一眼皇后,发现她也是皱着眉,凤月明打小在她们的身边,这话是真是假她们不会听出不出来,若是可能的话,凤月明怕是真的会把楠欣送去教坊司。
“你算个什么东西?”楠欣脸颊火辣辣的疼,“我将来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你也配用身份压我!”
“楠欣闭嘴!”荥阳大长公主脸色大变,这事儿刚才她不过是在皇太后和皇后那里旁敲侧击。
“我把你送去教坊司又怎么了!我留你一命已是开恩了!”楠欣气急,没有听见荥阳大长公主的阻止。
“哦?”凤月明的语气带了几分戏谑,回头看向皇后,“母后,这样的?”
皇后的脸已经彻底沉了下来,“本宫倒是不知道你父皇给你哥哥指了婚。”
“我也没听父皇说过。”凤月明摊了摊手,“不过我不知道也是正常,但是我想父皇的眼光大概不会这么差。”嫌弃的毫不掩饰。
“你……你……你们……”荥阳大长公主的手指在凤月明和皇后之间来回,气的直哆嗦。
“大长公主莫气,一把年纪气坏了身子可是得不偿失了。”凤月明的语气轻松,看了看还愤恨的盯着她的楠欣郡主,弯下了腰,拍了拍楠欣肿胀的脸颊,“楠欣郡主,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楠欣郡主似乎终于等到了凤月明靠近她,神情狰狞的猛然朝着凤月明的脸抓了过去。
凤月明本就防备着,一巴掌再次扇在了楠欣的脸上,直接将她的嘴角打破了,手指甲还在她的脸上划了几道。
“够了!”皇太后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来人,去将皇帝和太子请来。”
第三十二章
皇帝目无表情的听着荥阳大长公主的哭诉,眼睛扫过趴在皇后怀里的凤月明,心中暗自叹气。
楠欣郡主趴在荥阳大长公主的怀里嘤嘤哭泣,似乎叫嚣着要将凤月明送去教坊司的不是她一般。
太医已经给楠欣郡主处理好了伤口,凤月明的指甲修剪的圆润,楠欣脸上的划伤很轻,好好抹药不会留下疤痕。
皇帝听着荥阳大长公主翻来覆去的说凤月明的不是,眼睛渐渐的发直,显然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皇太后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荥阳大长公主的哭诉,也让皇帝回过了神。
皇帝早在来慈宁宫之前就听太监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次,现在荥阳大长公主说的他是左耳进右耳出。
皇帝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开了口,“传旨。”他也是受够了荥阳大长公主的蛮横,先皇当年的兄弟姐妹大多死在战场上,所以他一向包容荥阳大长公主,却不成想养成了这么个性子,竟是狂妄到将主意打到了一国之母的位置上,“荥阳不敬皇后,贬为郡主,婉夕教女无方,贬为县君,楠欣贬为庶人。”
皇帝的语气很是平静,却是让整个慈宁宫一下子陷入了寂静,荥阳大长公主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楠欣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两人连哭泣都忘了。
“至于月明。”皇帝看向在皇后的怀里偷笑的凤月明,“不敬长辈,即日起禁足栖鸾宫。”
凤月明从皇后的怀里起身,恭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月明遵旨。”
凤月明让荥阳郡主和楠欣回过了神,荥阳郡主眼睛一翻晕厥了过去,而楠欣却不顾一向疼爱自己的外祖母,尖叫着朝凤月明扑过去,却在碰到凤月明之前,被宫人拉住了胳膊。
凤月明站起身,对着楠欣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是妖魔!妖魔!”楠欣在宫人的钳制下挣扎,对凤月明声嘶力竭的喊道,在她的心里,凤月明现在就是夺走了她一切的妖魔。
还未离开的太医已经在诊治荥阳郡主了,显然是气急攻心,才昏厥了过去,开了安心宁神的方子,悄悄的擦去头上的冷汗,禀报给了皇帝。
“将郡主先送回去吧。”皇帝摆了摆手,显然是连最后的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留给荥阳郡主了。
荥阳郡主在慈宁宫晕厥,一般是会留在宫里休养的,现在皇帝竟是让人直接送了回去。
“荥阳郡主年纪大了,宅邸就不要收回了。”皇太后在一旁开了口,“就是这公主的牌匾需要换换。”
待荥阳郡主和楠欣被送回去之后,慈宁宫的氛围瞬间轻松了下来,但是一时也没有人说话。
皇太后虽然是皇帝的母亲,却并不会插手前朝和后宫的任何事情,只是笑着说了句,“怕是有的闹了。”
“无事。”皇帝倒是不在意,脸上带着笑意,有些事情他早就想做了,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理由,现在凤月明倒是将这个理由送了上来,再想想今天刚到手的庆王那两万精兵,看凤月明的眼神不自觉的带上了审视。
“幸好父皇不赞成。”凤月明松了口气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若是以后的这样……”摇了摇头,“太恐怖了。”
“你这丫头。”皇后忍不住使了些力气拍了下凤月明的后背,“怎么就这么调皮了。”
“我这算什么啊。”凤月明撒娇道,“母后你看看楠欣,不觉得月明乖巧又可爱吗?”
“你啊。”皇后点了点凤月明的额头,“现在的脾气怎么这么大?”那两巴掌可是够狠的,揉了揉凤月明的手,手心通红一片。
“月明脾气好着呢。”凤月明搂着皇后的胳膊,“今天不就是被气着了嘛,我记得几年前荥阳……郡主还要打死我呢,不对,她刚刚都还要打死我。”
“倒是个记仇的性子。”皇太后叹了口气,在宝通寺的时候她就觉得凤月明的心思太重。
“月明一向记仇也记恩。”凤月明的神情轻松,“只不过荥阳郡主她们……”皱起了眉头,“着实惹人厌烦。”
“心思不必太重,有父皇和母后呢。”皇后给凤月明整理了下她的衣领。
“月明知道。”凤月明的嘴上应着,但是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月明既然已经被禁足,那就回栖鸾宫去吧。”皇帝显然不希望凤月明知道后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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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离开慈宁宫才发现外面竟是又下起了雪,今年冬天的雪似乎比往年更多一些。
雪花从银灰的天空悠悠地飘下,像满天白色的蝴蝶在迎风飘舞,纷纷扬扬的落在皇宫中的红墙碧瓦上。
凤月明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脸上的笑容看着竟是有些不真实,好像她随时会消失一般。
“月明。”
凤月明顺着声音看去,“哥哥……”声音很轻带了几分的缥缈感,连她身边的桃苏都没听清。
凤云开穿了一件白色的大氅,上面的狐狸毛夹杂着雪花飞舞,正朝着凤月明走过来,身姿挺拔,步履轻缓优雅。
“月明可是要回栖鸾宫?”凤云开有些奇怪凤月明竟是没有在慈宁宫用膳。
“哥哥!”凤月明突然大喊了一声,张开双臂朝着凤云开就跑了过去。
凤云开愣了下,却是反应极快的将凤月明抱了个满怀。
凤月明的双手紧紧的搂着凤云开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在凤云开的肩上。
“怎么了?”凤云开紧紧的搂着凤月明,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这么大了还撒娇。”小时候凤月明就很喜欢这样扑进他的怀里。
“哥哥……”凤月明轻轻的唤了一声,带着些微的哭腔。
凤云开一愣,没想到凤月明会哭,轻轻的拍了拍凤月明的后背,语气温柔,“怎么了?有什么跟哥哥说。”
凤月明搂着凤云开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肯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凤云开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问,只是搂着凤月明,任由她赖在自己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凤月明放开凤云开,往后退了一步,“让哥哥见笑了。”
凤云开摸了摸凤月明还带着几分湿润的眼角,心中心疼不已,“是要回栖鸾宫吗?”
“嗯。”凤月明低着头应了一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带着与平时并无不同的笑容,“做错了事情,父皇说让我在寝宫禁足。”无奈的耸了耸肩,却是看不出在意的样子。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你再说说做了什么。”凤云开伸手拉住凤月明的手,不由的心生感叹,“再过几个月就及笄了。”
“嗯。”凤月明明白凤云开的意思,凤云开再过一年多也就弱冠了,两个人虽是兄妹,却也是男女有别的。
第三十三章
说是将凤月明禁足,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让她这段时间专心学习宗妇的各种,本来她及笄后是要跟在皇后的身边学习的,但是现在她笄礼之后要出去,还未定归期,若是时间长了,怕是回京后就要备嫁了,这样算下来,倒是现在教她何为宗妇最为合适,毕竟无论将来如何,她都会是康王妃。
年前本就是皇后最忙的时候,除夕的宫宴要安排,臣子的赏赐要安排,三品以上和宗室的来往礼物要亲自过目,开始的几天来栖鸾宫给凤月明讲解,让她多观摩自己如何处理宫内大小事务,后来看凤月明学的认真就将一些小事交给她来办。
凤月明办的中规中矩,一些小毛病也是无伤大雅,而且皇后说了之后她就不会再犯,皇后的心里对凤月明很是满意。
说起来,在前世的时候,凤月明在凤望秋大婚之前就一直管着后宫,这些事情在她看来虽然繁琐却并不难,但是现在的她毕竟从未学习过这些事情,做事的时候就只用了三分心思,不出大错也不会让皇后怀疑。
忙忙碌碌的日子过得飞快,除夕到来,荥阳郡主清醒后闹了一场,可是皇帝直接下旨斥责,直言若是不满的话可以连她也一起贬为庶人。
荥阳郡主不敢记恨皇帝,却是恨毒了凤月明,在她看来若不是凤月明从中挑拨,她也不会到今天,只是现在的她却是什么都不敢做。
楠欣从郡主直接降为了庶人,干脆的躲在郡主府里连门都不出,皇家被剥夺封号的贵女她还是第一个,日日在院中咒骂凤月明。
然而这些对凤月明都无关紧要,春节的到来,也意味着她的禁足结束,这时距离她及笄也不过三个月了。
凤月明跟在皇后的身边出现在了除夕宫宴上,霞光红色的长裙,袖口上用金线绣着点点花瓣,裙摆上用同色的线绣着朵朵桃花,裙摆晃动间可以隐隐可见绣鞋上那硕大的东珠,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绾了一个垂鬟分肖髻,上面点缀着颗颗鲜红色的珊瑚珠,白里透红的肌肤,嘴唇上薄薄的涂了一层胭脂,顾盼生姿间带了几分这个年纪才有的俏皮,整个人看起来气色极好,这样的凤月明让不少人想起秋日赏花宴上皇后心爱的那盆璎珞宝珠牡丹花。
凤月明侧头,正对上了时霖初的视线,勾唇笑了笑,对着康王和康王妃微微点头示意。
时霖初轻笑了一下,算是回应了凤月明。
庆王坐在另外一侧,不是没有看见凤月明的动作,凤念初坐在庆王妃的身边,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看着凤月明的眼神带着哀怨,庆王妃倒是笑盈盈的看着凤月明。
凤清和看着凤月明神色不善,今日是除夕,但是林贵妃却依旧被禁足在落霞宫,而他的身边是他现在看都不想看的杨沐汐。
杨沐汐不是第一次参加宫宴,但是大多时候只能跟在杨岚汐的身侧,不像今日,是杨岚汐只能坐在她的身后。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凤月明所谓的禁足不过是皇帝的小惩大诫,对凤月明并没有什么影响,现在不少人都惋惜为何荥阳郡主没有来参加宫宴,就她那性子怕是能当场骂出来。
凤月明的位置依旧是在凤云开的身边,兄妹二人的表情神似,一板一眼的举杯敬酒饮酒,看起来倒是宛如亲兄妹一般。
凤云开将凤月明的酒杯拿了过来,递给身后服侍的宫女,“母后就在那里坐着,你也敢喝酒。”
“那一会儿母后走了我再喝。”凤月明没有夺回那个酒杯,刚才敬酒的时候她已经喝了两杯,端起桌上的茶浅浅的喝了一口。
“一会儿吃点干果就行了,晚上还要去皇祖母那里守岁。”凤云开轻声说道。
“嗯。”凤月明应了一声。
宫宴虽然丰盛,大多的味道却是一般,毕竟不少都是一早就开始准备的了。
皇帝、皇后和皇太后离开代表了除夕宫宴已经过半,剩下的半场就是凤云开这个太子的。
凤月明看凤云开与几个大臣说着什么,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托着脸,把玩着手中空了的酒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不喝?”时霖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凤月明的身边。
凤月明侧头看着时霖初的眼神朦胧,轻笑了一声,“你怎么过来我这里了?”
“挺长时间没见你了……”时霖初抬手将凤月明不知何时掉落挂在肩上的耳环取了下来,递到了凤月明的面前。
凤月明看着时霖初手中鲜红欲滴的珊瑚耳坠,却没有接过,“好看吗?”笑容中带了几分戏谑。
时霖初愣了下,看了看手中的珊瑚耳坠,又看了看凤月明,一时不确定凤月明问的是人还是耳坠,回答不漂亮不合适,但是回答漂亮又太轻浮。
凤月明笑了笑,并不介意时霖初的沉默,将他手中的耳坠拿了过来,却没有再戴上,就握在了手里,“记得再过三个月要陪我出京啊。”声音压的低低的,保证除了时霖初其他人听不到。
凤月明和时霖初之间的一举一动落到了不少人的眼中,动了心思的不在少数。
参加宫宴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一般家中的女儿无论嫡庶当的都是正头娘子,但是时霖初却是不同,作为康王世子将来是手握大权的康王,康王妃是皇帝的女儿,就算嫡女嫁过去做个侧妃也不是不行。
“看来月明殿下与霖初世子的感情很好。”
凤云开看向说话的大臣,是荣国公林熙松,林贵妃的父亲,凤清和现在就在他的身边,显然这话说的不怀好意。
“恭喜康王殿下了。”林熙松随意的拱了拱手,无处不显示他的轻慢。
时霖初和凤月明虽已指婚,但毕竟还未成亲,林熙松这么说就差没直接说凤月明轻浮了。
凤云开似乎并不在意林熙松的话,轻笑了一声,“说来,我还要恭喜荣国公马上要当曾外祖父了。”
林熙松的表情瞬间扭曲,然后又面无表情,“二皇子已经娶妻,不知太子……”
康王咳了一声打断了林熙松的话,警告的看了林熙松一眼。
林熙松对上康王的视线,理智回笼,凤云开的婚事与其他皇子不同,关系未来的后宫之主,哪是能随便当做话题来说的。
之前想要打主意的就是荥阳郡主,那还是皇帝的姑母,也一样被贬斥了。
凤云开的婚事估计是整个皇家最为重要的,若是当初在猎场出事的是凤云开,想来现在已经没有英国公了。
凤云开看着几个人,面色不变,对于康王提醒林熙松并无不快,康王与林熙松毕竟是同袍,一个小小的提醒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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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靠在皇后的怀里,听皇太后几个闲聊,小小的打了个呵欠,她现在睡得早起的也早,所以到时辰就开始犯困了。
“月明若是困了就先去睡。”皇后一直注意着凤月明,往她的嘴边递了一块糖。
凤月明张开嘴将糖吃了进去,将脸埋在皇后的怀里,“我不,要守岁,有压岁钱。”
皇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凤月明的后背,“你啊,就算及笄了也有压岁钱的。”
“嗯?”凤月明抬起头,眼中含着因为困倦而浮现的泪水,“有吗?”她前世及笄后因为各种原因就再没有压岁钱了,而及笄前最后一个新年她是在林贵妃那边过的,没两年皇后去世,导致她现在对皇后给的压岁钱有了执念。
“当然有了,及笄了,嫁人了,有了孩子了,无论如何,月明都是母后的女儿,当然会有压岁钱了。”皇后将凤月明紧紧的搂在怀里,对担忧看着她们的皇太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皇太后和皇帝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担忧,凤月明心思重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了,但是患得患失却是第一次发现。
第三十四章
春节过去之后,凤月明更是忙碌,三月就是她的及笄礼,这事儿可以说是她在出嫁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
不知何时,一抹嫩芽在枝头悄然出现,带来了春天的气息,渐渐的,枝头上的绿意越来越多,天气越来越暖,到了三月桃花开的时候,凤月明的及笄礼也到了。
凤月明寅时便被鹤鸣叫了起来,李嬷嬷带着宫女早就在外面忙碌了起来。
凤月明在桃苏几个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月亮西落,星辰隐没,天空慢慢的变成月白色,金乌东升,给皇宫蒙上了一层霞光。
皇帝和皇后作为主人,皇太后当正宾,五公主凤知瑶当有司,赞者则是四公主凤才芷,足以看出凤月明及笄礼的隆重。
宾客请的不多,却是个个身份显赫,庆王看着凤月明在引导下一步步的进行着及笄礼的步骤,心情竟是复杂了起来。
皇太后亲手将皇后精心准备的镶宝玉花金钗和赤金嵌翡翠发冠戴在了凤月明的发间。
凤月明回到偏殿更换与钗冠配套的曲裾深衣,然后缓缓的走出来,一时间,年长的宾客不由得想起了先庆王妃。
说起来凤月明长得与先庆王妃只有三分相似,剩下的七分都是像了庆王,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像极了凤家人,但是在她换了礼服缓步走进来,不少人竟是将她与当年及笄的先庆王妃重合了,也想起了那个十几年前就香消玉殒的女子。
凤月明恭敬的跪在地上分别对皇帝、皇后和皇太后行了礼,眉眼间伪装出来的稚气彻底的消散,若是她能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的话,就会发现她与前世的自己已经有了八分相像。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君竹双手捧着圣旨往前走了两步,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公主凤月明,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宁忧公主,钦此!”
这个封号一出,在场的宾客心中不免惊讶,面上却是不显,皆是一脸喜气的对凤月明道贺。
宁忧公主这个封号与之前的册封截然不同,烨朝的公主册封大多是以封地为号,凤月明的这个封号听起来让人觉得皇帝的不经心,而且圣旨并没有说封地,但是按照皇帝对凤月明的宠爱却又不应该如此,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时霖初看着换了一身宫装的凤月明,竟是觉得她身上的孩子气瞬间消失无踪,他之前一直将凤月明当做一个孩子的,毕竟他是看过凤月明小时候哭着要糖的样子,而当年的小娃娃现在已经成为了美丽的少女,而她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凤月明神情严肃,待笄礼结束后,眼神瞬间温柔了下来,脸上也带了笑容,与凤知瑶和凤才芷道了谢。
皇后笑看着凤月明,心中欣慰,当年到她身边那么小的一个团子,长成了今天绰约多姿的少女。
凤月明笑着与前来道贺的人说话,转头看见时霖初,绽放了一个笑容,对着康王妃行了一个礼,今日康王并没有来。
康王妃拿出一个红木嵌银盒子递给了凤月明,“一晃月明就长大了。”
凤月明行礼道了谢,对于康王妃她一向亲近,毕竟小时候被时霖初气哭的时候都是找康王妃告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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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是在四月初的时候,跟着皇太后一起离了皇宫,护送的是时霖初,对外的说法是凤月明要跟着皇太后在宝通寺祈福。
众人只当是皇太后不舍得凤月明早早的嫁出去,所以才要带着一起去宝通寺,想来凤月明从宝通寺回来的时候就该嫁入康王府了。
凤月明及笄到离开皇宫不过半个多月,这段时间足够宫内和世家贵族的人清楚,看似不够正式的封号竟是代表着皇帝的宠爱,而这个封号是皇帝、皇后和太子共同敲定的,不过是希望凤月明余生安宁无忧。
封地定在了庆阳,而且准许庆阳以后不对朝廷纳税,这才是让所有人眼红的原因,庆阳产盐,又不对朝廷纳税,那么这些金银必然都要进凤月明的口袋,这凤月明现在就是个金娃娃。
因为这个,羡慕的,嫉妒的,也不是没有打凤月明主意的,但是凤月明毕竟身份特别,将来要嫁的又是时霖初,无论什么心思也只能先压下去,从长计议。
凤月明心中自然清楚这些事情,只是她怎么可能将庆阳的赋税全都留在手中,烨朝三块产盐地,庆阳虽不是最大的,利润却一点不少,皇帝舍得给她,她还舍不得国库少收入这一部分,只是这事儿就没有必要对外说了,到了年底的时候直接将税收交到国库就是了。
既然已经是凤月明的封地了,那么她做什么都可以。
凤月明与时霖初并没有到宝通寺,在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两人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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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哪里。”时霖初放缓了马速,问马车里的凤月明。
凤月明掀开车帘,靠坐在车门旁,“我也不知道,反正庆阳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那就往东南走。”时霖初驾驶着马车走了左边的路。
两人这次没有带任何服侍的人,跟着他们的只有在暗处的暗卫。
凤月明靠在车门边,“说起来,我倒是第一次单独离京。”
“以后如果成亲的话,你要与我一起去边疆。”时霖初的语气很是认真,“到时候可能会要你一个人在边城的康王府中。”
“我还没去过边疆。”凤月明的语气中带着好奇,她前世今生都没有到过边疆,但是前世的她在时霖初的描述下想象过。
在时霖初的描述中,那是远离繁荣喧哗的地方,旷达的蓝天,缥缈的白云,灰褐色的砾石,可能在十月就会降落一场大雪,全年有五个月都是寒冬,那里的人生活贫瘠,土地所能给予人类的粮食不多。
“那里的生活比不得京城的精细。”时霖初开口说道,他并不打算让凤月明对北疆过于期待。
“到时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凤月明却是全然不在意的,毕竟在她的心里,没有什么是比前世更难的了。
第三十五章
“前面就是乔庄村了。”时霖初扶着凤月明下了马车,他们从早上赶路到现在,就连午饭都是在马车上吃的干粮,“休息一会儿我们继续赶路。”
这次出来两个人都分别准备了东西,时霖初准备的还要更多一些,他怕凤月明第一次离家,东西没备够,但是出发后发现凤月明带了不少东西不说,其中还没什么累赘无用的。
午饭吃的是早上凤月明在前晚落脚的地方买的馒头,虽然凉了,却还是软的,再配上凤月明带的肉脯,对他而言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毕竟行军的时候他也就能吃个干饼,他担心过凤月明一向锦衣玉食的吃不惯这些,却发现她虽然吃的不多,却没有排斥的样子。
“今晚就在乔庄村借宿吗?”凤月明揉了揉腿,这一路下来她一直在马车上,感觉身子都僵了,路程的事情一向是时霖初安排的,她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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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正是农民忙碌的时候,乔庄村外是一块块整齐的稻田,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是培育稻种的时候,但是地里却没有人,甚至连农具都看不到。
凤月明一直掀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有些奇怪。”
“先进村看看。”时霖初自然也是知道这不对劲儿,但是这里不是边境,不存在说被烧杀抢掠,而且这个村子看起来十分的平静。
烨朝每年春天皇帝主持先农礼,带着臣子一起农耕,而皇后则是带着后宫嫔妃和诰命贵女们进行亲蚕礼,祭拜蚕神,并且亲自采桑叶喂蚕,所以时霖初和凤月明两个对于农活并不是一点都不懂。
田里没人已经够奇怪了,到了村口依旧没有看见人影,这下两人更是奇怪,驾驶着马车继续往村里走,在快要到村子的尽头时,终于看见了人影。
村民们都聚集在一条河旁,围观议论着什么,后面的人听见马蹄声,回头看见小巧精致的马车,皆是惊讶不已。
时霖初停下马车,打量着这些村民,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百姓,聚集在这里必然有原因。
越来越多的人回头看向他们,时霖初坐在马车上没动,任由他们打量。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年过五十的男人,身后跟着几个壮年男子,穿着一身棉衣,显然是本地的村长。
时霖初在观察着村民,而村民也观察着时霖初,眼中的防备毫不掩饰,这种小村落对于外来人一向都很排斥。
村长也是有见识的,见时霖初虽然不过是一身的棉衣,但是腰间配着蹀躞,一把短匕看着不起眼,却能看出刀鞘已经磨得发亮了,显然平日里经常会拿来使用,一身装扮看起来倒像是游侠,更不用说后面不大却精致的马车,那车怕是县令千金的那个都比不得。
“这位侠士不知缘何来我们乔庄村。”村长打量了时霖初之后,开了口,很是客气,他们百姓并不喜欢与游侠打交道。
“老丈。”时霖初对村长抱了拳,“现在时辰不早了,请问村里有人家可以借住吗?”视线扫过所有人,这人数看起来应该是全村人都在这里了吧。
“救命!”不待村长回答,尖利的求救声从人群后传了过来。
村长的脸色一变,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敲在了地上,满脸的怒气,“还不赶紧将她扔下去!”
“等下。”凤月明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车帘,从马车上下来了。
村长看清凤月明,脸色不善,视线在时霖初和凤月明身上来回,“这位小娘子,这是我们村的事情。”
“喊得是救命,那就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既然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村里的事呢。”凤月明侧头不解的说道。
一身素白色的棉布衣裙,领口、袖口和衣摆绣着朵朵粉色桃花,一根白色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的窈窕,发间虽只是一支木簪,上面的雕花却很精致。
村长打量着凤月明,心中猜测这是哪里来的千金小姐,不过就连县令家的千金平日里穿的都是锦衣,这姑娘却是穿了一件棉衣,想来是哪里的富户罢了。
时霖初眉目俊朗,站姿挺拔,凤月明星眸皓齿,绰约多姿,一个游侠和一个千金小姐,怎么会凑到一起可想而知。
村长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沉着脸冷笑了一声,“既然想知道,就过来看看吧。”
凤月明和时霖初对视了一眼,跟在村长的身后走向河边,周围村民看着二人的眼神很是不善。
河边大大的笼子里一个身穿着寝衣的姑娘趴在那里,嘴被一块看不出本来是什么颜色的布塞着,一个老妇人跪坐在一边,手中拿着一根粗针一下下的扎着这个姑娘,因为嘴被堵着,姑娘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凤月明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前世她离宫的时候见过,是浸猪笼。
“小姑娘。”村长看凤月明的脸色不好看,在一旁开了口,“看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第一次见吧?老汉我就给你讲讲。”说着,一拐杖狠狠的戳在那姑娘的身上,“这是王家的大娘子。”又用拐杖指了指用针扎王大娘子的老妇人,“这是王大娘子的奶奶。”
凤月明神情严肃,却是没有说话,时霖初更靠近了凤月明一些,如果这些村民想要做什么,他可以及时的保护她。
“这王大娘子偷了家里的银钱打算与野汉子私奔,,按照我们乔庄村的规矩,是要浸猪笼的。”村长不紧不慢的说着,在说到私奔的时候视线在时霖初和凤月明的身上扫视了一圈,还不忘一下下的用拐杖戳着王大娘子。
王大娘子一直趴在河滩边,身上的寝衣逐渐被河滩上的水汽浸湿,透出了里面的肤色和小衣的颜色。
周围的村民虽然因为村长在说话不敢大声的喧哗,但是隐隐可以听见一些污言秽语,男人好色露骨的目光,女人鄙视的目光都落在了王大娘子的身上。
凤月明眯了眯眼睛,捂嘴轻笑了一声,凑近了时霖初,眼睛看着村长,“不知道还以为是前朝呢,我记得现在是严禁私刑的。”
村长脸色阴沉的看着凤月明,这话是把他架在火上烤,“我们这可是村规。”
“好一个村规。”凤月明轻笑了一声,“我倒是要去问问县太爷了。”眼神是十足的轻蔑,“这村规就比朝廷的律法说的算了?”
第三十六章
凤月明和时霖初两人硬是保下了王大娘子,结果就是他们三个现在只能在河的另外一边靠着山的位置休息。
时霖初下午上山打了两只兔子下来,凤月明留下来守着马车和王大娘子,河的那边还有一些没有跟着大人回去的孩子,朝着她们扔石头做鬼脸,只不过距离远扔不过来,凤月明也就没管。
王大娘子显然被吓得不轻,凤月明给她检查了一番,她身上的伤倒是不严重,做完了检查之后,让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在王大娘子换衣服的时候,凤月明听见外面的马不安的踢踏声,探出头去,只见两三个男子已经走到距离马车不远的地方了,看见凤月明探出头来不仅不害怕,还流里流气的笑了。
“小娘子,你那情郎呢?”其中一个开了口。
凤月明扬了扬眉,对他们笑了下,搭弓射箭,一支箭射在他们脚前的地上,只不过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看起来倒像是射偏了。
三个男人被凤月明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看看那个距离他们还有一段的箭,又互相看了看,一时有些犹豫。
其中一个搓了搓手,从腰间拔出匕首,“怕一个小娘们做什么,而且离咱们这么远,说不定就是射不中。”
另外两个人听了此话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也纷纷从腰间取出了匕首。
凤月明轻叹了一口气,另外一支箭紧跟着射了出去,若不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反应极快的后退了一步,这箭就落在他的腿上了,这时即便胆大,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三个混混心中那点勇气几乎消散的一干二净,但是离开又舍不得,他们听村里的孩子说了,那个男人上了山,这里只有两个女人,所以才过来的,想要在那个男人回来之前制服两个女人,那马车看起来就是好东西,车上想来也应该有些银钱,只是没想到那个美丽的少女竟是一朵扎手的花。
只是就这么离开又有些不甘心,这时候却发现凤月明已经将弓箭收了起来,互相看看,眼中有着兴奋,猜测她是真的射不中还是已经没有箭了。
最后面的人突然被一脚踢飞了出去,另外两个人低头愣愣的看着扑到他们前面,趴在地上不动的人,然后被吓得连滚带爬的逃走了,连回头看一眼是谁都不敢。
凤月明在看见时霖初的时候将弓箭收了起来,既然他来了,就不用她浪费弓箭了,这支弓是工部的匠人为她专门制作的,若是有了损坏就只能送回京中。
时霖初低头看了一眼被他踹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的混混,眼中的嫌弃一闪而逝,看向凤月明,“没事吧?”
“没事。”凤月明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掀开车帘,“下来。”
王大娘子缩在马车的一角,手中还抱着凤月明放在座位上的薄毯,听了凤月明的话还往后缩了缩。
凤月明看起来已经很不耐烦了,语气严厉了几分,“还在上面干什么?赶紧下来。”
王大娘子的眼中瞬间含了泪,让凤月明看的腻歪的不行,只是冷冷的盯着她。
王大娘子慢慢的往外挪,手中还紧紧地抱着凤月明的毯子,在到马车门边的时候,含泪的双眼看向时霖初。
时霖初本来站在凤月明的身边看着王大娘子,见她看过来,扬了扬眉,转身去河边收拾两只兔子了。
“赶紧下来。”凤月明的领域意识很强,这个小马车就是她的地盘,出来几天了,时霖初也不过进去了两三次,要不是不能让王大娘子在马车外更衣,凤月明也不会让她上去。
王大娘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凤月明,“太……太高了……”
凤月明深吸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什么都不想说了,直接抓住王大娘子的手臂,将她拉了下来。
王大娘子惊呼了一声,下来的时候还身子一歪坐在了地上。
凤月明嗤笑了一声,管都没管王大娘子,而是走到时霖初的身边。
“后悔救人了?”时霖初抬头看了一眼凤月明。
“那倒是不至于,我不喜欢她也不代表就希望她去死。”凤月明伸手将时霖初宰杀好的兔子拿过来在河水中清洗起来。
时霖初低头继续宰杀另外一只兔子,将兔子皮扔在一边,这东西对一般人家是好东西,但是对于他们而言没什么用。
“这个,你们不要了吗?”王大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身边,看着时霖初随意的将兔子皮扔在了一边,怯生生的开了口。
时霖初低头将另外一只兔子洗干净,拿过凤月明手中的那只,站起身,看着王大娘子,“不要。”
时霖初身材高挑结实,蹲着的时候还好,一站起来会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凤月明习惯了不觉得如何,却是吓了王大娘子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凤月明细细的将手洗干净,也站起了身,看王大娘子将毯子披在身上,没有说话,却发现被时霖初踹晕的小混混动了动,过去用脚踢了他一下,“醒了就别装死,赶紧回村里去,告诉村里的人,若是再敢意图不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混混一下子连滚带爬的朝着桥的方向跑去,想来凤月明的话他是听了进去。
时霖初已经点起了篝火,从马车里将调料拿了出来,这是凤月明专门从御膳房拿出来的,都是一包包分好的,纸包的外面还注明了是炒菜、烤肉和炖汤的,就连烤肉料也是分了带辣味的和不带辣味的,光这调料在马车上就有四五个小箱子,“月明,你吃不吃辣?”
“不吃了。”凤月明想着自己午饭吃的肉脯,实际上若不是没什么其他吃的了,她也不会吃烤肉。
时霖初从马车上拿了个两包调料,又从一个小箱子里拿出来一小包栗子,“先到一边去剥栗子吃。”
凤月明接过栗子,坐在篝火的旁边,一边剥栗子,一边看时霖初烤兔子。
栗子软糯香甜,虽比不上刚烤好的,味道却依旧不错,凤月明剥了个栗子喂到时霖初的嘴边。
时霖初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下头,又低下头吃了凤月明手中的栗子。
两个人姿态亲密,王大娘子看起来就像是外人一般,双手抱膝坐在篝火的另外一侧,咬着嘴唇面带委屈的看着二人。
第三十七章
在王大娘子的眼里,凤月明是非常难以相处的一个人,吃的精细,规矩也多,到了晚上的时候坚决不让她上马车休息,她的心中也愈发的笃定凤月明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了。
时霖初在王大娘子的眼里也是由一开始的英俊潇洒变成了不解风情,下午不理她就算了,吃饭的时候也是将四条兔子的后腿放在叶子上给了凤月明,才将一只少了后腿的兔子给的她。到了晚上,不帮她说话也就算了,凤月明上了马车之后,他就守在马车的外面,似乎怕她会偷偷上去似的。
凤月明对于王大娘子的想法不说完全猜中,也能猜中个七七八八,王大娘子作为一个村姑也是小有姿色,想来也习惯了被男人捧着。
说白了,王大娘子这点手段在京城中怕是连尚未及笄的少女都不如的,不用说在后宫长大的凤月明和打小就有关于这方面教导的时霖初面前,那是真不够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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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两次,凤月明醒了,在马车上换了一身衣服,将头发梳好,掀开马车帘。
“醒了。”时霖初将手里烤热的包子放在一边,“先去洗漱,然后吃了早饭我们就该去县里了。”抬了抬下巴,“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凤月明顺着时霖初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几个壮年男子还有两个女人在一旁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们。
王大娘子坐在篝火旁,一脸恐惧的看着几个人。
“这么早。”凤月明由时霖初扶着下了马车,“说起来村长呢?”
“这是王家的事情,他不来的,当初要把她浸猪笼的也是王家人。”时霖初早在凤月明起来前就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这是恨毒了啊……”凤月明感叹了一句,“林贵妃看我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心情吧。”
“恐怕不止。”时霖初轻咳了一声,却还是能听出语气中的笑意,据他所知,二皇子府上现在可是热闹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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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时霖初闲聊了一会儿,凤月明这才知道王大娘子是王家的童养媳,一时间看王大娘子的眼神都奇怪了几分,都是人家的童养媳了,还偷钱想要私奔,这脑子里都装的都是什么。
凤月明不肯让王大娘子进马车厢,而王家人也不肯让她上自家的牛车,她也不敢过去,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在驾驶马车的地方风吹日晒。
凤月明在马车上玩着一个八卦锁,这个是她在之前经过的一个镇子上买的,现在还没有研究明白,一般赶路的时候在马车上就玩这个。
王大娘子被悄悄的掀开马车帘,看凤月明直接坐在马车厢里的地上,靠着背后的座位,而马车厢里与她之前进去的时候不同的是,地面上铺了一层白色长毛的裘皮,手背突然被马鞭敲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松了手,面带惊慌的看着时霖初。
时霖初却看都没看王大娘子,专心的驾驶着马车。
王大娘子的眼中瞬间涌上了泪水,委委屈屈的看着时霖初,咬了咬唇,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低下了头。
“呦,这才一晚上就勾搭上了……”旁边牛车上一个尖锐的女声传了过来,“大嫂啊,不是我说,幸好这小贱人没真当了咱桂生的媳妇,这种媳妇指不定将来要当了绿王八。”
这话说的着实难听,时霖初就算是见多识广,也忍不住皱了眉,却是懒得与这些乡野村妇多言。
王大娘子更是委屈了,抬起手用衣袖掩面而泣,“二婶,您怎么能这么说。”
“呦呦呦,这还是我胡说八道了不成?”王二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道,还不忘将瓜子皮朝着王大娘子吐,“现在这村里谁不知道你这小贱人偷钱想要跟野汉子私奔?”
“没……我没有……”王大娘子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摇着头委屈的说道,但是因为哭泣的缘故断断续续的不说还含糊不清,“我只是想要救人……”眼睛却是看向牛车那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桂生哥……我真的……没有……”
马车帘猛地被掀开,凤月明探出头来,“吵死了,有什么去公堂上说个够。”说完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猛地将马车帘摔下,回了车厢。
“哎,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小贱人……”王二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不依不饶的开口骂道,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嘴里突然的疼痛打断了,一张嘴,几颗门牙和一个铜钱伴着鲜血被吐了出来。
“娘!”一个汉子看王二婶这样,惊呼了一声,上前想要给王二婶检查伤势。
王二婶的手颤悠悠的指着时霖初,张嘴想说什么,却因为疼痛说不出口。
马车上除了时霖初之外,就只有凤月明和王大娘子两个女子,这事儿谁做的可想而知。
“我打死你!”王二婶的儿子看王二婶的动作,反应过来,眼睛通红的吼道。。
时霖初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眼神中却是带着狠意,王二婶的话显然已经辱及皇帝和皇后,若不是她不知凤月明的身份,那一句话就不是几颗牙的事情,现在他不过小惩大诫一番。
王二婶的儿子气急,没有注意时霖初的眼神,但是他后面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却是发现了,在他抢过车夫的鞭子想要抽过去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臂。
“福生,住手。”王桂生紧紧的抓着王福生的手臂,“别胡来。”
“大哥!他伤了我娘!”王福生挣扎起来,想要挣脱王桂生的手,眼神恶狠狠的看着时霖初。
“别胡来!”王桂生的手重重的拍在王福生的后背上。
王桂生之前当过一段时间的镖师,若不是因为家里人太担心,怕现在还在镖局,当镖师的时候四处走镖,自然是见多识广,虽是看不出时霖初的身份,却知道这人怕是手里沾过命的。
时霖初的视线在王桂生的手上扫过,心中有数了,看在他还算有眼力见儿的份上,“管好你家人的嘴。”
王桂生死死的按着王福生,却没有说话,毕竟王大娘子的事情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所以他没有阻止浸猪笼一事。
第三十八章
凤月明从马车上下来,随手将八卦锁扔回马车,看了一眼王家人,嗤笑了一声,扔了一颗金珠子在王家人的脚边。王家人的声音并不小,她在马车中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怎么可能不生气,只是没有必要与他们较劲儿就是了,这颗金珠也不过是为了堵他们的嘴罢了。
王桂生低头看着脚边的金珠,脸涨得通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颗金珠,却是没有动作。
凤月明笑看着王家人,似乎等着他们的动作。
这么多人聚在县衙的门口,自然引起了捕快和附近百姓的注意。
“你们在做什么,这里不是能放肆的地方。”一个捕快几步走到他们的身边,开口斥责道。
“去敲鸣冤鼓啊。”凤月明不再看王家人,而是对王大娘子说道,“难道你还指望我去帮你敲?”
王大娘子怯生生的看向时霖初,她的确是希望凤月明他们去敲鸣冤鼓的,但是看时霖初不为所动的样子,低着头慢慢的走向鸣冤鼓。
王桂生还在盯着脚边的金珠一动不动,似乎周围的一切与他都无关了一般,眼睛直勾勾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一只手捡起来那颗金珠,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自己的母亲将金珠放到王福生的怀里。
“福生,你娘受伤了,拿着吧。”王大娘的脸上满是疲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着实让她疲惫不堪,王大娘子是她的婆婆带回来的,比王桂生还大了两岁,说起来她是不愿的,但是在家里无人可以违背王婆婆的命令。
“嗯。”王福生应了一声,将金珠紧紧的攥在手里,心中想着前面大街上李记银铺的簪子翠妹喜欢,待会儿可以买来送她,想来她会很高兴的。
鸣冤鼓被敲响,周围不少的百姓围了过来,从衙门里走出来两个捕快,将所有人都带了进去。
凤月明站在一边,打量着这个县衙,说来她是第一次进县衙,自然是有几分的好奇。
时霖初一直守在凤月明的身边,戒备着四周。
等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县令才走进来升堂,县令看起来四十多岁,身穿官服,中等身材,四方脸庞,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
王家人和王大娘子都跪在了地上,恭敬中带着害怕,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县令已经可以说是他们一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了。
凤月明和时霖初站在一旁,打量了一番这个县令便等着他审案了。
县令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下面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凤月明诧异的看向时霖初,她倒是不知道外人见了县令是要跪的,还以为王家人和王大娘子才需要的。
时霖初拱了拱手,拿出一块腰牌,递到了县令的面前。
县令看清腰牌上的字,拱了拱手,“原来是时大人。”
腰牌是武进士专有的,今年有武举,现在正是武进士们返乡的时候,等三个月返乡期过了就要被分到各个军营了。
时霖初将令牌收了起来,这是他在离京之前,凤云开着人送过来的,白身行走多有不便,有这么个身份,在遇到四品官员之前,他们都不用表明真实身份的。
县令的视线落在凤月明的身上,“这位想必是夫人……”说完才注意凤月明是并未绾发,想来是还未出嫁,“您的姊妹?”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时霖初说道。
县令一听,便不再追究不下跪一事,心里却是有些看不起时霖初和凤月明的,在他的眼里,武进士不过是一群莽夫罢了,更不用说还不成体统的未成亲就每日一起,但是再如何他们也是同僚,这却是不能说什么的,只是惊堂木一拍,开始审案。
王大娘子和王家人将事情分别讲述了一遍,凤月明听的并不认真,想着若是王二婶在的话,现在能不能撕打起来,不过再看看王大娘子一直流泪的样子,大概会是单方面殴打吧。
“这事儿……”县令对时霖初更是不满了,心中觉得他多管闲事,“时大人,这毕竟是他们的村规,外人着实不好插手。”
“毕竟是一条人命,我烨朝自有律法,怎么也轮不到所谓的村规。”时霖初皱眉说道,心里给这个县令记了一笔,若是各地的父母官都是这般,对朝廷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时大人,这里的风俗与京城的大有不同,在这里各个村子里的规矩可以说已经将一个村子管理的井井有条了。”县令的不耐,对于时霖初没事找事的行为显然已是非常的厌烦了。
“大人,这事儿怎么也要问问苦主吧?”凤月明皱眉看着县令,心里已经打算待会儿就去客栈给皇帝写信了。
凤月明这么一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王大娘子的身上,刚刚王大娘子在诉说情况的时候已经哭了一场,现在眼睛红彤彤的,手中还拿着一块帕子在抽泣,凤月明的话也不知她是不是没听到,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这件事情与她无关一般。
“大人。”王桂生跪着磕了个头,“这毕竟是草民家打小养的童养媳,说来也是家事,草民的奶奶既然觉得她应该是浸猪笼,草民觉得并无不可。”他看出县令的意思了,显然是对他们有利的。
王桂生这话一出,王大娘子抽噎了一声,不自觉的缩了缩肩,显然是被吓着了。
“时大人,说来着王大娘子也不是什么苦主,这王家养了她十几年,她不想着报答就算了,还打算偷钱离开,这着实不该,不该。”县令摇头说道,显然是赞成王桂生的说法。
“大人。”凤月明直接走到王大娘子的身边,“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烨朝的律法早就禁了私刑,大人这是知法犯法。”
县令的脸色彻底的黑了,显然是被凤月明气到了,看向时霖初,却发现他只是看着凤月明,显然是不打算开口的,“时大人,您这未婚妻子懂得倒是多。”
“月明平日里喜欢看我朝律法。”时霖初哪知道平日里凤月明喜欢什么,不过是现在需要这么说罢了,“也看不得女子被家里人欺辱罢了。”
“罢了罢了,既然是我朝律法。”县令虽是这么说着,但是脸色却依旧不好看,“那么就将王桂生和王福生各打五十大板就是,小娘子你说如何?”
若是王大娘子死了,这惩罚也的确不算是重的,但是现在王大娘子还活着,依照律例小惩大诫一番,轻点十个大板,重点二十个大板也是足够的了,一上来就是五十大板,伤筋动骨在所难免,落下残疾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这县令还问凤月明满不满意,这王家人日后不会恨县令,却是会记恨凤月明。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王大娘反应是最快的,直接对县令磕起头来,这要是五十大板打下去,人怕是都要被打死的,家里就这么两个男丁,真有个三长两短一家子都不用活了。
县令冷笑了一声,“跪本官作何,本官若是不如此,这位小娘子怕是要去宣扬本官是在知法犯法了。”
时霖初面色不善的看着县令,这人做事太恶心了,而王大娘已经朝着凤月明磕起了头。
“姑娘,您就饶了我儿子他们吧,他们都是听爹娘的,您一定要打的话就打我吧!”王大娘一边哭一边求饶。
“姑娘,您就饶了我大哥他们吧……”王大娘子也哭着跪在了凤月明的脚边,还伸手攥住了凤月明的裙摆。
第三十九章
凤月明面带薄怒,低头冷眼看着王大娘子哭的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觉得恶心,将自己的裙摆从王大娘子的手中扯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你才是鸣冤的那个,求我做什么,按照我烨朝的律法,你若是说出原谅, 那便无人可以借此来惩处他们。”说着,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县令,“而且,你们的父母官在那里坐着。”
王大娘子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又想抬手去抓凤月明的裙摆,却被时霖初一脚踢中了手腕,往旁边一扑,哭泣声更大了一些。
“时大人莫要动怒,这位小娘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县令看时霖初沉着脸,心情好了许多,眉头也舒展了几分。
凤月明的手握住时霖初的手腕,视线从王家人身上扫到王大娘子的身上,轻笑了出来,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说起来,这还真是你们的家事,倒是我们越俎代庖了。”
王大娘子慢慢的抬起头,满脸都是泪痕,不敢置信的看着凤月明,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她之前宁可与全村人为敌也要救自己,但是现在又不管了,打了个哆嗦,她知道的,如果凤月明他们真的不管了,就算是她求了情,为了王家和乔庄村的声誉,她依旧是会被浸猪笼的。
“这样想来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了,毕竟家事还是要自己家里关起门来处理。”凤月明抬头看向县令,“大人您说呢?”
凤月明的语气冰冷,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
县令不是蠢人,自然是听得出来的,但是他全当自己没有发现,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小娘子说的是,既然是家事那自然是自家处理。”
凤月明从时霖初的背后走了出来,蹲在王大娘子的面前,伸手温柔的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想来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了,既然如此,就不要哭了,女子还是多笑才好看。”语气也如同她的动作一般,十分的温柔。
王大娘子愣愣的看着凤月明,认识相处一天了,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柔的凤月明,一时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凤月明站直了身子,慢悠悠的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松了手,那手帕就落在了公堂的地面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块手帕上,素白色的手帕上隐隐可见蓝青色的刺绣,就在手帕旁边的王大娘子看的更是清楚,她平日里也会绣一些帕子拿到镇上去卖,村里的姑娘没有一个绣工比她更好,但是她的视线落在上面上面挪不开,上面绣了一只看起来与凤凰十分相像的鸟,但是绣工精细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的,就连教她绣工的镇上最好的绣娘也绣不出如此精致的图案。
时霖初弯腰捡起手帕,笑的无奈,“手帕别乱丢,待会儿出去烧了便是。”
素色的手帕上绣的是一直展翅欲飞的青鸾,若是识货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尚衣局的手艺。
手帕毕竟是私密之物,这又是宫里的手艺,而偌大的皇宫里,唯有凤月明喜爱青鸾,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是麻烦。
“可。”凤月明看都不看王大娘子一眼,微微颔首。
县令呵呵笑着起身,“时大人既与在下同朝为官,便是有缘,不妨一同小酌闲叙一番。”
时霖初漫不经心的拱了拱手,“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发生了不少事情,现下也没什么心情。”话说的客气,态度却是算不上好。
县令自然是看出来了,笑容也淡了,“既然如此,本官就不留时大人了。”视线扫过时霖初的腰间时,觉得时霖初腰间的玉佩竟是有些眼熟,想要仔细看看,却因为时霖初已经转身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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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凤月明和时霖初两人走在最前面,王大娘子哭哭啼啼的跟在王家人的身后,刚出衙门就听见这么一句,突然的惊呼声阻止了几人离开的脚步。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公子正看着王大娘子。
“公子……”王大娘子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再次的落了下来,心也放了回去,本来还害怕回去村里又要被浸猪笼的。
“你怎么来这里了?”公子大步走到王大娘子的面前,“怎么,有人欺负你了?”阴沉的视线扫过几个人,“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本公子给你做主。”
“公子……”王大娘子哭着摇头,却是不说话。
那公子抓住王大娘子的手臂,将她往身后一拉,“你们这么多人竟是好意思欺负一个弱女子……”
凤月明撇了撇嘴,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她真的是受够了,但是不等她说话,王家人已经不能忍了。
“你就是那奸夫吧!”王福生在县衙里受了一肚子气,现在看一个男人与王大娘子如此亲密,那一肚子的怒气就有了宣泄的出口。
“什么奸夫!”那公子似乎不敢相信有人这么说他,指着自己一脸诧异的看向身边的小厮,“他说的是我?”
小厮不敢直接回答公子的话,往前走了两步,“你这莽夫怎么说话的,竟敢如此说我家的公子!”
凤月明扬了扬眉,拉着时霖初往旁边一站,站一边看起了戏。
“说的就是你家公子,不要脸的勾引别人家的童养媳!”王福生的声音也是不小,附近的百姓却是不知为何,只是在偷偷的观望这边,却没有人过来,“这一身衣服就是用这贱人偷来的钱买的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胡说八道?我让我爹砍了你信不信?”那公子气的脸通红。
王桂生本来神色阴沉的看着那公子和王大娘子,听了这人的话,愣了下,略一思索,拉住了王福生,阻止了他继续说,对这位公子的身份也有了猜测。
“大公子。”守门的捕快看着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开了口。
“快快快,把他们抓进去。”公子这才想起这是在衙门外,开口催促道。
“大公子,您这样大人是要生气的。”捕快小声提醒道。
“霄儿,你在做什么。”县令出现在衙门口,冷脸看着那公子,看王大娘子躲在他身后的样子,皱起了眉。
第四十章
凤月明和时霖初没有喝送上来的茶,那公子果然是县令的儿子,他们本来是不打算凑这个热闹的,但是被县令硬是请了进来,毕竟今日王大娘子的案子县令公子才是一切事情的起因。
王大娘子和王大娘两个被带去了后宅见县令夫人,毕竟这事儿牵扯了一个姑娘的清白,也不能说王家人都杀了来隐藏这件事情。
凤月明不耐的轻敲桌面,声音不大,但是在这紧绷的气氛下,却是让人越来越紧张,王福生就不说了,连王桂生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时霖初拍了拍凤月明的手背,“一会儿就可以离开了。”
“嗯。”凤月明应了一声,“说起来这次真的是多管闲事了。”笑得有些无奈,这次的结果真的是让她觉得十分憋屈了。
“无事,你想管就管了。”时霖初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安静的花厅里却足够所有人都能听见,“不过是几个……人罢了,无所谓的。”那一停顿的耐人寻味。
“说来也是。”凤月明的眉头舒展开来,低头轻笑了一声,“世间这么多不平事,怎么管得过来。”
“所有的事情我都记了下来。”时霖初的话只说了一半,却足够凤月明理解他的意思了,“以后你若是想管便管。”
凤月明低头轻笑,眼神促狭,“我说父亲怎么会舍得让你来陪我不务正业,原来还身负重任啊。”
“保护你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过是顺便。”时霖初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这玉佩他佩戴了多年,与之前不同的是,在年前凤月明将里面带有药物的玉玲珑给他配在了玉佩的下面。
时霖初的视线落在凤月明的身上,眼中带了几分的探究,凤月明身上曾经的桃花香不知道何时带了淡淡的微苦药香。
“时大人久等了。”县令进入花厅,对时霖初拱了拱手,身后是面色苍白的王大娘和面带羞涩的王大娘子。
凤月明扬了扬眉,这结果虽然她早就预料到了,但是真的按照她想的来还是有些吃惊,轻笑了出来,“看来王大娘子是心想事成了,霖初,我们走吧,咱们耽误了一天,也该启程了。”说着站起了身。
时霖初站起身,看向县令的眼神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告辞。”
“慢走不送。”县令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既然时霖初不领情,他也没有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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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进了门,以后就好好的服侍少爷和少夫人。”县令夫人冷着脸对王大娘子说道,就算只是妾室,她也是看不上王大娘子的,但是这事儿又是无解,再不喜欢也只能认下了。
“是。”王大娘子的头发已经挽成了发髻,从昨日开始她就是县令公子的妾室了,这让她觉得很高兴,前几天村里的人还都说她飞上了枝头,即便是做妾,也比嫁给王桂生要好的多。
王大娘子作为一个妾室,吃饭的时候自然是要服侍众人的,少夫人服侍县令和县令夫人,她只要服侍县令公子便是了。
“说起来,若不是那对男女,杏儿就要浸猪笼了。”县令公子开口说道,怎么看王大娘子怎么满意。
王大娘子平日里柔柔弱弱的,贴心的很,比起会管东管西的少夫人,更得县令公子的欢心。
“既然是武进士,怎的不请他们留下。”前几日为了王大娘子的进门,县令夫人也是忙了几天,就一直没问。
县令喝了口酒,“过刚易折,又有那么一个不着调的未婚妻,不过是一介武夫,以后能走多远还不知道呢。”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说来也是一表人才。”
“那日儿媳远远的看了一眼那姑娘,看起来傲气的很。”少夫人轻声说道。
“婉儿,你坐下用饭吧。”县令夫人开口,“听大人您这么一说,我倒是对那姑娘有些好奇了,杏儿,你跟那姑娘相处了一天,知道什么吗?”
“奴家只知道那姑娘叫月明。”王大娘子温温柔柔的说道,“家境应是颇为殷实,来的时候马车上铺着白色的裘皮,还有她的绣工很好。”
“你见过她的绣工?”少夫人倒是奇怪了,“白色的裘皮可是不多。”
“说的是官话,听起来像是京城的口音。”县令回想起时霖初和凤月明的话。
“若只是京城里的小姐,那么自己刺绣倒是也不奇怪了。”县令夫人给县令夹了一筷子菜,“世家贵女可是少有自己刺绣的,我的绣工便是不好。”
少夫人借着低头吃菜暗暗撇嘴,她又不是不知道,县令夫人的娘家早就落魄了,不然怎么会嫁县令。
“奴家倒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精致的绣品。”王大娘子轻声说道,“她的帕子上绣着一只鸟儿,颜色看起来有些像是石绿色。”
“什么样儿的鸟?”少夫人看着王大娘子,她见过王大娘子的刺绣,可以与自己身边的针线嬷嬷相比了。
“看起来有点像是凤凰。”王大娘子实在是对那个手帕的印象深刻,“像是随时要飞了一般。”
“那不是青鸾?”县令公子虽是纨绔了一些,书读的却是还可以,一下子就想到了。
“青鸾?”县令的动作一顿,本来轻松惬意的神情被严肃所取代。
“像是要飞了一般?”县令夫人的脸色也是微变,精致到这种程度的刺绣便是京里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但是想想这王大娘子不过是一个小村子里长大的,说的夸大了些也不是不可能。
王大娘子心里一突,不明所以的看着县令,“奴家不知什么是青鸾……”声音很小还带着颤抖。
“霄儿,去拿一本山海经过来。”县令的眉头越蹙越紧,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是。”县令公子虽然不长进,但一向听话,赶忙起身前往书房。
“大人,这……”县令夫人毕竟与县令相伴几十年,自然是清楚他,不由担心。
县令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他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时霖初腰间的玉佩,脸色愈发的难看,觉得自己的猜测怕是对的,内心却又希望是错的,在县令公子拿书的短短的时间里,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
县令公子是小跑回来的,将书双手捧着送到了县令的面前。
县令翻到了青鸾的那一页,“杏儿,你过来看看。”
王大娘子过去看了一眼,马上就认出了这是那天她看过的图案,“是这个。”
“确定吗?”县令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
“确定。”王大娘子还点了点头。
县令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看着老了十岁一般。
“大人?”县令夫人看县令这样,心中担心。
县令摆了摆手,起身长吁短叹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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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那青鸾可是有什么问题?”县令夫人看县令坐在椅子上发呆,轻声开了口。
“现在京里会在随身之物上绣青鸾的只有一个人。”县令的语气平静的有些奇怪。
县令夫人先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县令,沉下心想了一下,脸色也跟着变了,“不会吧,不是一个月前刚及笄吗?怎么就离京了?”
“她身边的是康王世子。”县令摇头说道,“十年前我参加鹿鸣宴的时候见过一次康王世子,当时他腰间的便是那块玉佩。”
“那真是……宁忧公主?”县令夫人的声音不由得颤抖了起来,那日的案子她也是知道一些的,一时难免慌了神,想了一遍前因后果,心中怨恨起了王大娘子,“那小贱人害苦了我们家!”
县令摇头叹息,心里觉得这县令怕是要当到头了。
第四十一章
凤月明和时霖初还不知道那边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不过这事儿对他们而言也不重要便是了。
“一直在马车上赶路,骨头都快散了。”凤月明倚在马车门边抱怨道,迎面而来的风带走了几分暑气。
“前面到了宁阳城可以好好的玩几天,那里来往的商客多。”时霖初驾驶着马车,“是个很热闹的地方,有时候还会有西域商人。”
“是吗?那我倒是很期待。”凤月明懒洋洋的说道,前面将近两个月他们最多是进入一些不大的县城,处理王大娘子事情的时候进入的那个县已经是比较大的了。
“距离京城近的城镇与京城的差别不大,没什么好玩的。”时霖初轻声说道,解释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有去大一些的城池。
两人出来已经两月有余,现在过了夏至,天气愈发的炎热。
时霖初大多的时候没有选择官道,而是走了不宽的小道,虽是颠簸了一些,但是总归是比官道上要凉爽几分。
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到处映着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看起来也是平添几分趣味。
凤月明伸出手去,光斑在她的衣袖上滑过,看起来好像上面多了许多游动的鱼儿一般,让她的心情十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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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大的一片桃林。”凤月明看着桃树上不过婴儿拳头大小的桃子,桃子尖上已经出现了淡淡的粉色,“若是早两个月过来,这里满树桃花定是十分漂亮。”
“以后有机会再来。”时霖初笑着说道,看凤月明眼巴巴的望着树上小桃子的样子,竟是觉得有些好笑,“我们回程的时候若是还路过这里,这桃子就可以吃了。”
两人必然是要在腊八前赶回京城的,算算时间,下次再路过这里必然是深秋时节了。
“我们回程还走这条路吗?”凤月明没有问过他们这一路会经过哪些地方,但是也知道回程必然是另外一条路。
“稍微更改下行程也没什么不妥。”时霖初虽是在出发前就已经规划好了行程,现在更改需要及时将变更的路线告诉暗中保护他们的暗卫。
“那到时候我们来这里吃桃子。”凤月明扶着时霖初的肩膀站了起来,轻轻的戳了下路边树上的小桃子,“说来我们这一路好像没有遇上什么人。”
“太热了,午时快过了,现在应该都在家中避暑。”
马车不知道压到了什么,突然颠簸了一下,凤月明下意识的抓紧了时霖初肩膀上的衣服,而时霖初也握住了凤月明的手。
凤月明低头,时霖初抬头,两人对视着彼此,直到又颠簸了一下才回过神。
凤月明慢慢的退回马车厢里,时霖初一直握着她的手扶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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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进城的人不多,守门的兵士看起来也是热得很,但是检查的却依旧细致,尤其是对驾车进城的人,而时霖初只在北门这里看到进城的没看到出城的。
等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才排到时霖初他们,将路证交给兵士,兵士将路证交给了身边的书生,让书生记下两人的名字和来处,自己又细细的盘问了一番。
凤月明和时霖初对视了一眼,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尽管心中疑惑,却没有开口询问,这里显然不是打听事情的好地方。
进了城,发现不止是兵士戒备,连城里也是沉闷的很,就算现在天气炎热,也不该一条大街上三两个人,周围的店铺还有不少没开门的。
时霖初去问街边的人打听了客栈的位置,两人准备先去投宿,他没有忽视给他们指路的老人戒备的视线。
客栈也是十分的冷清,掌柜的趴在柜台上小憩,小二倚着门打瞌睡,看进去里面竟是别无他人,按理来说,一个商客往来比较多的城池,不应该这样的。
时霖初先进了客栈,小二虽然是在打瞌睡,但显然还是十分警觉的,时霖初的脚步声并不大,他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番时霖初,又看了看外面精致的马车,才露出了个笑模样,“客观几位啊?打尖还是住店呐?”
“住店。”时霖初全当自己没有发现小二眼中的戒备警觉。
“掌柜的,两位客到。”小二拉长了声音。
掌柜坐直了身子,眼睛半睁半闭的还没回过神,“吵吵吵,吵什么吵,这里哪儿还有客人了。”
“掌柜的。”时霖初用手指在柜台上重重的敲了两下,“两间上房。”
掌柜的听见陌生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看清时霖初后,先看向小二,看小二对他点了点头,“好嘞,两间上房。”
“外面的马车好好打理一番,马给我添足了草料喂足了水。”时霖初交代道。
“好嘞,德子,还不快去!”掌柜喊了一声小二。
“等下。”时霖初快步走到马车边,“月明,先下车吧,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了。”
凤月明掀开马车帘,扶着时霖初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对小二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客栈,客栈的桌椅上已经落了一层薄灰,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客人了。
凤月明心中疑惑,却只是默默的站在时霖初的身后。
“两位客官稍等,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掌柜的从柜台后出来,手里拿着抹布,将一套桌凳擦得干干净净的,“两位先坐,稍等片刻。”
“掌柜的,有没有冰?”凤月明懒洋洋的问道,春困秋乏夏打盹,赶了大半天的路,现在的确是乏了。
时霖初在桌上放了一两银子,掌柜顿时眉开眼笑,“有的有的,我们来福客栈是这宁阳城最大的客栈,我们这里啊常年有冰。”
“最大的客栈?”凤月明看了一圈,客栈里只有她和时霖初两个客人。
“这……这段时间情况不是不一般嘛……”掌柜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什么原因,出了满头的汗,直接用手中的抹布擦了擦。
“李掌柜的。”一队兵士走了进来,虽是叫掌柜的,视线却是落在时霖初二人身上,“开张了?”
“是是是,各位军爷,这不,今日开张了。”李掌柜点头哈腰的说道。
“哪儿来的?”兵士戒备的看着二人,开口问道。
“京城。”时霖初起身,朝着兵士走了一步,不着痕迹的将凤月明挡在身后,将之前用过的腰牌给了领头的兵士。
兵士仔细的看着手中的腰牌,似乎在辨别手中腰牌的真伪,然后双手将腰牌还给时霖初,“原来是时大人。”视线落在被时霖初挡住大半个身子的凤月明身上。
时霖初看兵士眼中的戒备竟是半点不少,“这是我的未婚妻。”
“既是如此,那属下就先告退了。”兵士对时霖初行了一个礼,态度倒是恭敬。
武举人出身最起码会是宣节校尉,以后立下军功,封侯拜相不无可能,身份不是一般兵士可比的,兵士这样倒是也无可厚非。
待兵士们离开,时霖初开了口,“李掌柜,不妨与我说说这宁阳城发生了何事。”
第四十二章
“这就说来话长了。”李掌柜的擦了擦头上的汗,用的依旧是手里的抹布。
“说来听听。”凤月明实际上对于宁阳城这个地名是有些许的熟悉感的,但是一直想不起来,就以为不重要,现在看来倒不是这样。
“这差不多要从两个月前说起。”李掌柜的似乎害怕其他人听到,声音压得低低的,“宁阳城下面有个兴和县,那里有个村叫红豆沟,丢了个十二三的小姑娘,一开始家里人以为是上山迷了路,哪知道找了几天都没找到,村里人都以为被拐跑了。”
“继续说。”时霖初皱了皱眉,十几岁的姑娘被拐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想来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本来这事儿也没什么人上心,就小姑娘家里人难过了些日子,可是后来不知道那拐子是不是就认定了兴和县,陆陆续续的又失踪了几个姑娘,最大的十六岁,小的不过才七八岁,然后县令就把这事儿报给了知府。”李掌柜热得不行,只能不断的擦汗,“不知道这是不是惹恼了那帮贼人,连这宁阳城也开始慢慢的有孩子失踪了。”
“孩子?男娃也开始失踪了?”时霖初听出李掌柜的意思。
“可不是。”李掌柜叹了口气,“城里最开始丢的就是男娃娃,那时候还没人想到是那帮拐子,直到红豆沟的事情传了过来,这城里女娃娃也开始丢才想到会不会是同一拨人。”
凤月明皱眉回忆宁阳城的事情,却只是想起是唐雁城提过一句这里的事情本没有那么复杂的。
“丢了怕不是一个两个。”时霖初看了看客栈外,这里是宁阳城的主街但是他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也不过看见寥寥几个行人。
“前前后后丢了有二三十个孩子,所以现在卫所派出了不少的军爷在城中巡视。”李掌柜长吁短叹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商客都不来了,这城里的人能离开的也纷纷离开了,人就越来越少了。”
“原来是这样。”凤月明点了点头,“你之前说是娃娃,那年龄想来不大。”
“这城里丢的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的。”李掌柜对于这些知道的一清二楚,看看凤月明,犹豫了下,“我看姑娘年纪也是不大,还是小心为上。”
“多谢掌柜的好意了。”凤月明领了掌柜的好意。
“掌柜的,已经打扫好了。”小二进来说道。
“二位还是小店半月以来唯一的客人,给二位收拾了一个小院。”李掌柜起身说道,语气中满是无奈,再这样下去,这客栈还不知道能开几天,“一会儿冰和热水都会送过去。”
“有劳掌柜了。”时霖初点了点头,对李掌柜的机灵还是很满意,“这城里可有卖羊乳的?”
“有的有的。”李掌柜笑着连连点头,这里南来北往的商客多,越是讲究多的他越喜欢,这种的一般要求多,打赏起来却是大方的很。
时霖初拿出一两银子,“这几日每日早晚各送一碗羊乳,要用杏仁煮过的,房间里的冰也不能断了。”
李掌柜的双手接过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嘞好嘞。”本来给的一两银子等这两位客官离开至少可以剩下二三百文,结果这又多了一两,就算天天喝羊乳也用不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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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后面开辟了梅兰竹菊四个小院,一个小院三间房,四下静谧,唯独蝉鸣一片,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房间,经过窗棂,在地面上映出点点斑纹。
大概是时霖初给的银子多,房间里竟是连被褥都换成了新的。
“今年夏天怎么这么热。”凤月明的手指点了点放在桌上的冰,冰盆里已经有了半盆水,估计化完不需要太久。
“栖鸾宫里的冰是没有限量的。”时霖初知道一些宫里的事情,毕竟皇后与康王妃的关系一向好,皇帝皇后疼爱凤月明,栖鸾宫夏日的冰冬日的炭都没有限制,只要凤月明过的舒服就行了。
“说来也是。”凤月明在栖鸾宫的时候的确是没见过这种化了大半盆子水的情况,大多数时候只要冰化出了一层水就要换个冰盆,而且一个寝宫里摆三四个都是正常的。
“傍晚的时候带你出去看看。”时霖初拿着一把蒲扇扇着风,完全看不出之前少将军英姿勃发的样子。
“说起来宁阳城这事儿,京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吗?”凤月明皱眉问道,按照李掌柜的话前后怕是失踪了少说几十个孩子了,“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烨朝立国不过几十年,人口因为战争的原因锐减,从先帝开始就一直有各种不同的政策鼓励百姓生儿育女。
“两个月前咱们已经离京了。”时霖初开口提醒道。
“我们都离开京城这么久了吗?”凤月明眨了眨眼睛,“好像还真是两个月了。”
“你在宁阳城的时候不要离开我太远。”时霖初觉得事情有些违和,但是又说不上来,只能叮嘱凤月明。
“我不要紧的。”凤月明拍了拍腰侧的小香囊,里面放了不少她精心准备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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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阳城酉时七刻宵禁,凤月明和时霖初刚酉时的时候出了门,不知是不是因为傍晚的原因,来往的行人多了一些,路边也有一些小摊摆了起来。
“晚上想吃什么?”时霖初低头问凤月明。
客栈也有食物,但是味道总是差了一些。
凤月明正在看一个卖木梳发簪的小摊,抬头看了看,在不远的地方有个馄饨摊,“就去吃馄饨好了。”
时霖初自是没有意见,看凤月明从小摊上拿起一把木梳,“要买梳子?”
“买来玩的。”凤月明拿了两个铜板给了小贩,木质的梳子在触摸时能感受到细细的纹路。
“走吧,去吃完了就该回去了。”时霖初又看了一眼凤月明手中的木梳,手艺一般。
出来两个月了,凤月明很少表现出对什么东西的兴趣,更不用说买东西了。
两人往馄饨摊走去,凤月明的脚步突然一顿,时霖初发现,侧头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凤月明的嘴角悄悄浮现一抹笑容,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第四十三章
小小的馄饨摊并不大,除了馄饨以外还卖面,一口锅,旁边摆着新鲜的青菜和各种调料,几张旧桌凳,七八个人分坐不同的位置。
凤月明在其中看见一个人,那人头发凌乱,穿着一身短打,袖口还有油渍,一双脚上带着泥,斗笠随意的放在凳子上,脸上还有胡茬,满头大汗的大口吃面,面汤甚至溅到了桌子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夫,这与凤月明印象中的精明干练相差甚远,而他偏偏是前世皇帝亲自交到她手中的暗卫统领,唐雁城。
唐雁城虽然看起来是专心吃面,却并没有忽略周围的动静,自然感觉到了凤月明的视线,看似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掩饰自己心中的惊讶,这两个怎么来宁阳城了。
凤月明虽然认出了唐雁城,却没有打算上前相认,毕竟这时候的她不认识唐雁城,应该说是除了及笄那日皇帝赐给她的十几个暗卫之外,并不认识其他的。
凤月明前世听唐雁城提过一嘴宁阳城的事情,心知暗卫有插手此事,却没想到会是他本人过来的,看来事情比她所想的更为严重。
时霖初选的位置距离大多数人都有一定的距离,他一向谨慎。
老板很快将两碗馄饨端了上来,白生生的馄饨在汤中漂浮,上面撒了细碎碧绿的葱花,煞是好看。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使人食欲大增。
凤月明又要了个碗,盛了大半碗的馄饨递给时霖初,馄饨的味道自然是比不得宫中御厨精心烹制的,但是胜在一个鲜字,凤月明吃的颇为满意,吃完了抬头一看,唐雁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吃饱了吗?”时霖初看凤月明吃的不多,“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饱了,不需要其他的了。”凤月明点了点头,“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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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已经快要宵禁了,看他们回来,李掌柜松了口气,“二位可算是回来了。”
凤月明看着客栈大堂里的十几个人,“看来今天生意不错。”
“托二位的福。”李掌柜笑呵呵的应了一声,“二位请进。”
凤月明扫视了一圈,在大堂的角落看见唐雁城,诧异了一瞬,转念一想,这时候的她和时霖初不认识唐雁城,可是他必然是认识他们的,在这里碰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客官,羊乳小的让德子打回来了,您要不试试看怎么样?”李掌柜客气的说道,“若是没错的话,明早就直接给您送来。”
时霖初看向凤月明,羊乳是她喝的,这是他们在离京前,皇后交代的众多事情中的一样,只要有条件,每日一定要凤月明喝一碗羊乳养身子。
凤月明点了点头,挑了一张桌子坐下,手托着脸颊,有些无聊。
等了一会儿,小二小心翼翼的将煮好的羊乳端了上来,凤月明用调羹慢慢的搅着。
“掌柜的,你过来说说这里现在怎么样了。”旁边桌上的一个大汉喊道。
“来了来了。”李掌柜小跑着过来,“不知道客官想知道些什么?”
“你们这里不是有人拐子吗?”那大汉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端起碗一口气喝干了酒,“说来听听怎么回事,我这兄弟可以云真派的弟子。”手指着另外一人说道。
“王大哥。”那人无奈的笑笑,“我也不过是随你来看看,若是能帮忙抓到那群人拐子就好了。”
“官府无用,这么长时间了竟是还没有解决。”大汉面带无奈的说道,“若不是我那嫂嫂求到我这里,我也不会硬拉着你来着宁阳城,我那大哥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就宝贝的很,现在一家子已经去了嫂嫂的娘家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当年李大哥没少帮我,何必说如此见外的话。”那人笑着摇了摇头,“而且行侠仗义本、救人困厄本就是平日里师父教导我们的。”
凤月明慢慢的喝着羊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那人,云真派在她前世死之前的评价一直都很高,一个侠字当之无愧。
“这位兄台原来是来查孩童丢失一事的。”唐雁城起身,拱手行了个礼,“在下唐城,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在下云真派谢正一。”谢正一起身拱手。
“原来是掌门大弟子,失敬失敬。”唐雁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
凤月明低头抿嘴轻笑,唐雁城装模作样的样子在她看来很是有趣。
“这位兄台呢?”唐雁城不知何时到了时霖初的身边。
时霖初起身拱了拱手,“初霖。”
“兄台这姓氏倒是少见。”唐雁城笑着说道,“相逢便是有缘,不如一起喝一杯?”
“你要不要先回去?”时霖初小声的问凤月明。
“回去也无事,在这里小坐一会儿也好。”凤月明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那你在这里坐着,想吃点什么吗?”时霖初低头说道。
“不用了。”凤月明仰头笑看着时霖初,“我今晚真的吃的很饱。”
“这位是……”唐雁城插嘴问道。
“这是……宁忧,我的未婚妻。”时霖初介绍凤月明。
“宁忧?”唐雁城重复了一遍,“是取自安宁无忧之意吗?好名字。”
凤月明轻轻的点了下头,其他人不知道就算了,这唐雁城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名字的来历。
“宁忧姑娘。”谢正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这是我的小师妹罗青青。”
凤月明这才仔细的看了看这对师兄妹,谢正一相貌堂堂,眼神坚定,他的师妹罗青青清丽文秀,眼神清澈,看起来与她差不多大。
“青青姑娘。”凤月明笑着点了下头,“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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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看似认真的听罗青青讲师门趣事,却没有忽略旁边时霖初他们那边的讨论。
“我也是应了李大哥之邀前来宁阳的,想着能不能帮着官府抓到那帮人拐子。”谢正一谦虚说道,“这事情说起来还是李大哥更清楚一些。”
“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情,也不知道真假,就说来给你们听听。”唐雁城喝了口茶,身子往前倾了几分,声音压得低低的,“听说这事儿与前朝有关。”
第四十四章
伴随着唐雁城的这句话,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突然的响雷吓得凤月明一哆嗦。
响雷过后,大雨瓢泼而下,小二忙出来把窗户关上,抱怨道:“白天还大太阳,现在就这么大的雨。”关好窗户回头看向几人,“几位客官,我们店里有五年头的蓬莱春,一口下去,保管全身都暖融融的。”
“废话怎的那么多,上来便是。”李大哥拍了下桌子。
“好嘞。”小二满面笑容的应了一声。
“上一坛。”李大哥冲着小二的背影喊了一句。
“小二。”凤月明开了口,看小二拿了四个碗和一坛酒放在时霖初他们的桌子上,“你这儿可有桃花酒?”
“姑娘来的不巧,去年的桃花酒已经没了,今年的新酿,要等入了秋才能喝,倒是去年的晚荷酿现在正是时候。”小二弯着腰说道,“姑娘试试?”
“那就上一壶吧。”凤月明的手托着脸颊,慢悠悠的说道。
“好嘞。”小二笑着应了一声,他卖出一壶酒能拿一文钱,一坛则是十文。
“酒好喝吗?”罗青青有些不安的问凤月明,眼中有着期待。
“我也不知道这里的晚荷酿好不好喝,不过我家的桃花酒很好喝。”凤月明说的是宫里的桃源酿,只是平日里皇后不让她多喝。
罗青青看小二端上来的酒壶和两个小酒杯,咽了咽口水,想试试又有些畏惧。
凤月明给自己倒了一杯,拿着酒壶看着罗青青,“喝吗?”
罗青青下意识的看向另外一张桌的谢正一,等他给自己做决定。
“青青未喝过酒,宁忧姑娘给她倒半杯即可。”谢正一态度十分的谦逊。
凤月明听谢正一这么说,给罗青青倒了半杯酒,“青青姑娘这是第一次离开师门吗?”和还没离开父母的小奶娃娃似的。
“嗯。”罗青青双手捧着酒杯,啜饮了一小口的晚荷酿,然后因为酒中些许的辛辣味道皱起了眉,脸上也飞起一抹红晕。
凤月明看罗青青这个样子觉得颇为有趣,“觉得不好喝的话就不要勉强了。”
“没事的。”罗青青说着,又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仔细尝尝有甜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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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霖初和谢正一看凤月明与罗青青相处的还算愉快,注意力就转回了这边。
“你说这里孩子丢失的事情与前朝有关?”时霖初的声音也是压得极低。
“嗯。”唐雁城点了点头,“我前些日子在伍家岭那里的茶铺听闻的。”
“阁下可是官府之人?”谢正一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看着时霖初问道。
时霖初看向谢正一,面上虽是不显山不露水,但是眼神中带着戒备。
“我们江湖之人对于官府之人还是比较了解的,你们一进来我们就发现了。”谢正一看时霖初戒备的样子,看了一眼凤月明,开口解释道,“想来二位也是来调查孩子被拐一事的。”
李大哥在旁边轻哼了一声,却是没说什么,想来他也是早就发现了时霖初来自官府。
“那就不瞒诸位了,在下是京城过来查探此事的。”时霖初声音很低,“还望几位兄弟替在下保密,这事儿不小,烨朝立国不到百年,一直鼓励百姓生儿育女,现在这里竟是丢了这么多孩子,京里也是十分重视。”看向唐雁城,“不过这位兄弟怎么说与前朝有关呢?”
唐雁城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是暗卫首领,对于时霖初自然是知道的清楚,甚至康王府的暗卫大多也是他**出来的,无论是情报中,还是皇帝的评价中,时霖初都是风光霁月的一个人,他倒是第一次知道时霖初这么会编。
半月前,京里得知宁阳城这里孩童频繁丢失,就打算派人前来处理的,本也用不到他来,但是宁阳知府上了密折,将暗中发现的上奏到皇帝那里,这才发现不是一般的事情,其中牵扯到前朝末帝的六公主。
前朝末帝死的时候不过二十出头,这六公主也不过三岁,和她的兄长九皇子一起被两个忠奴救出了皇宫。
三十多年过去了,这六公主现在也不过四十岁,但是却一直是想要复辟前朝,前后折腾出了不少的事情,反倒是她的哥哥九皇子出现的次数极少。
“可是他们抓孩子做什么?”李大哥的声音大,一句话让大堂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大哥,小点声。”谢正一拍了拍李大哥的手臂,牵扯到前朝了,绝对不能大庭广众的说,不忘看向凤月明她们,却正对上二人惊讶的眼神,放下心来,看来她们没听到这边说的内容。
“无事。”时霖初侧头对凤月明说了句。
凤月明点点头,他们的声音压得太低了,她也没听清前面说的什么,不过她不急就是了,回去后时霖初会告诉她。
“拐孩子当然是为了让他们以后成为手中的刀剑了。”时霖初喝了一口酒,声音压得低低的。
“嗯。”唐雁城应了一声,“回去好好的教养一番,以后……”
话没说完,却足够众人领会他的意思,以后当然是用来复辟前朝了。
“看来这事儿牵扯甚广。”时霖初皱眉,只是不经意间看唐雁城的视线中带了几分的探究。
“那他们偷女娃娃做什么。”李大哥的声音也是压低了。
“有时候女人的身份可是比男人更好用。”唐雁城点到为止。
“唐大哥倒是懂得不少。”时霖初心中对唐雁城更是怀疑了。
“不过是走南闯北的看多了。”唐雁城摆了摆手,“我还见过用女儿仙人跳的。”
“什么叫用女儿仙人跳啊?”
唐雁城吓得一哆嗦,“小姑娘啊,你什么时候来这边的?”一脸惊讶的看着不知何时过来的凤月明和罗青青。
罗青青脸颊因为酒的缘故红彤彤的,眼睛中带着水汽,看起来十足的娇憨,“就过来了呀,你还没说呢,什么叫用女儿仙人跳啊?”
凤月明站在罗青青的身边,对谢正一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没注意让青青姑娘喝多了些。”
“无事。”谢正一将罗青青拉到自己的身边,“青青的性格我知道的。”
时霖初往旁边让了让,让凤月明坐下,“小二,上一碗素面。”
“我不饿。”凤月明小声说道。
“喝了酒吃点东西。”时霖初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哄孩子一般,“多少吃一点,剩下的我吃。”
第四十五章
外面风大雨大,响雷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凤月明和时霖初一时倒是没法回他们的小院了。
小二端上来的面鲜香扑鼻,凤月明闻到这香味,倒是觉得有些饿了,也就吃了小半碗面。
时霖初端过凤月明剩下的面,也不嫌弃,直接大口的把剩下的吃了,两人之间倒是让其他人愣了下,毕竟就算是真的未婚夫妻,这两人也是太过于亲昵了。
唐雁城是唯一清楚两人身份的,当然也知道他俩是真的未婚夫妻,却没想到两人竟是毫不避嫌,暗中想着这事儿要是被皇帝和太子知道了怕是要生气。
“不知道阁下是从何而来。”凤月明笑着问唐雁城,眼中满是好奇,“您这一身的气度和这衣服也太不搭了。”
“说来我也是为了调查这事儿才穿成这样的。”唐雁城扯了扯衣襟,满脸的无奈,“忘忧阁最近接了宁阳城的单子,一个路过这里的商客在宁阳城住了两晚,结果幺儿就丢了,宁阳知府找了小半个月也没找到,这商客寻了门路把单子下我们忘忧阁来了。”
凤月明心中暗自扼腕,她怎么就忘了忘忧阁,本来还想看他能说出来什么呢。
忘忧阁是隶属朝廷的江湖门派,平日里就做些买卖情报,接些商客的单子,商客的消息最为灵通,忘忧阁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数目庞大的耳目,平日里贩卖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赚些金银,重要的情报一般就直接报到朝廷里了。
忘忧阁是隶属于唐雁城的,他就是江湖遍寻不到神秘莫测的忘忧阁阁主,忘忧阁每年会挑选一些天赋颇佳的孤儿进行培养,好的会成为皇家的暗卫,差一些就是不清楚忘忧阁和朝廷关系的成员,负责接来的单子。
“原来唐兄出自忘忧阁。”谢正一点了点头,“我说呢,唐兄的调查能力是要厉害些。”
江湖中人大多听了忘忧阁的名号大多都是心中鄙夷的,毕竟在他们看来,忘忧阁可说是走了歪门邪道,作为江湖门派竟是大多接商贾的单子,着实是钻了钱眼,一身铜臭的。
凤月明听唐雁城这么说,也觉得有些无趣了,人一无聊就容易犯困,她却还是在强撑着,坐了一会儿想着罗青青怎么没有声音了,侧头一看,罗青青早就靠在谢正一的肩上睡着了。
凤月明她们过来后,时霖初他们也不好说人拐子的事情,就说说江湖上的一些趣事。
时霖初的话不多,却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谢正一和唐雁城说的几个地方,盘算着后续行程如果方便的话,到时候带凤月明去玩玩。
“说着说着都快亥时了。”唐雁城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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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鹤鸣恭敬的跪在唐雁城的身前。
“说说殿下最近的情况。”唐雁城的声音与晚上和时霖初他们闲聊时截然不同,虽然穿的还是之前的那身衣服,但身上的气势却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要融入黑暗中一般。
鹤鸣抿了抿嘴,却没有开口,唐雁城也不催促,把玩着手中的小刀,两人一时僵在那里。
过了许久,鹤鸣的汗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却依旧不肯开口说凤月明的事情。
“罢了。”唐雁城将手中的小刀收了起来,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鹤鸣在唐雁城离开后,直接坐在了地上,被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暗卫扶了起来,“大人对你很满意。”
鹤鸣冷静下来,明白了这个暗卫的意思,低头轻笑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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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明将头发束起来,换了一身碧青色的骑装,这是昨晚时霖初送她回来的时候与她说的,让她今天直接换了骑装,行动上方便一些。
凤月明和时霖初到大堂的时候,唐雁城和谢正一他们都已经等在那里了,凤月明看起来精神奕奕,罗青青就不行了,脸色透着白,看起来就是宿醉未醒。
“姐姐的酒量真好。”罗青青揉着太阳穴,“我今早起来就觉得有些头疼,还有些晕。”
“毕竟是第一次喝酒,这样也不奇怪。”凤月明上了马车,“要不来我的马车上?就是你的马怎么办?”
“大师兄……”罗青青可怜兮兮的看着谢正一,她难受的厉害,想要去凤月明的马车上好好的休息下。
“去吧去吧,这马几个师兄轮流给你带着。”谢正一拍了拍罗青青的头,无奈的说道。
“谢谢大师兄。”罗青青笑的乖巧。
云真派的几个弟子都是沉稳可靠的性子,自无不可。
唐雁城换了一身黑衣,虽是笑着,仔细看看却又带了几分的冷漠和漫不经心,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匹马,缰绳牵在手里。
李掌柜和小二自然不是没看见唐雁城的变化,但是在宁阳城开客栈多年,什么时候该当瞎子聋子自然是心里门清的。
时霖初驾驶着马车,速度不快,宁阳城里是不准骑马的,其他人也就牵着马跟在马车旁走着。
“大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罗青青掀开马车窗帘,低头问谢正一。
“去白涛寺。”谢正一与罗青青说道,“这宁阳城外的白涛寺十分出名,据说不乏有人赶上百里的路过来礼佛。”
“那宁阳城的事情不管了啊?”罗青青也是清楚这宁阳城的事情,毕竟这是她这次历练的任务。
“也没说不管。”谢正一并未再继续说下去,这次的事情说是带罗青青历练,但并没有打算让她知道太多,尤其是现在他们与官府中人同行。
“真是的。”罗青青一脸不快的放下马车帘,“宁忧,你说大师兄怎么这样啊,明明是带我来历练的,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凤月明看罗青青孩子气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或许他们是有了什么线索还不确定,所以也就什么都没说,再说我们这么多人还是有些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