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九十五 天外有天
听说是缺人,又是整抬,大家想的都比较美好。
不独是卫佳皇,大家都不希望离散。
不知道白筑当时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要喊话,总之他还没来得及喊话,大家就被打散重新编队。
然后他们才知道说好的缺人,说好的整抬确实都不是假话——只不过竞标的有点多。
有锦阳四合,有都盛三队,这是两个最庞大的小团体,看见他们的规模,大家的心里稍微平静了些:有整抬我们的意思倒也不完全是欺诈,这两队也就半只球队的人。
但是其他的散兵游勇就多了,据说很多都是甲a甲b各大豪门或直属或挂靠梯队的积压产品,卫佳皇在里面看到了些猛牙杯的熟面孔,比如中华足校的主力球员,大羊鲜血的小角色,和他们对敌时候上过场的陕西回刀的某个替补,然而大部分都是陌生的脸孔,高矮胖瘦不一,长幼之分只看脸面也分不清。
然后就见到蓝山一线队的教练团队出来给大家打招呼。领头的应该是这回选人拍板的话事人,他就让大家一个个站出来自我介绍,介绍完的到另外一边站着候命,介绍内容只需要自报家门,和擅长的位置就够了。
卫佳皇当时有种参加古代选秀女的错觉,顿感等级的森严。
等到所有人介绍完毕汇在一处列队之后,踌躇满志烟消云散,顿觉人海茫茫,自己何其渺小。
差人吗?怕是真的差。
差的真是人吗?最不差的也是人。一说起差人就天南地北搜罗那么多朋友。这还只是一个区区的甲b球队哪!
今后的日子分批次跟着一队训练,其余时间有蓝山的梯队教练带着大合练。
大合练还好,略高于这学期的19中代表队的日常强度,但也不至于吃力。
跟着一队的训练,却让卫佳皇疲于奔命,在教练的叱喝中迷失了自己: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这里做什么?
“这么简单的球都处理不好吗?”
“一脚干净啊!”
“下底强起啊!”
“快一点!再快一点!”
“你不能跳高点吗?为什么非要退一步去拿点?”
“太软了!”
强度还在增加。
“球停那么大!你踢得来球不?”
“去逼啊!这么快就跑不动了?”
“这点水平怎么拿到猛牙杯冠军的!”
卫佳皇这一组共有18人,黎尔蜀,苗贤达同组。
让卫佳皇备受打击的是18个人除了自己一人,大都获得了教练基本认可,虽然身强力壮如黎尔蜀是因为默认成中后卫改工种才达到教练评判指标的。最没想到苗贤达在初始被操得最惨的开局之后,为了迎合教练的要求,也做各种以前和自己风马牛不相及的动作。之后,苦尽甘来。
“很好!”
“终于开窍了!”
当然,你得认为这算甘。
卫佳皇在犹豫:我如果拼得像他那样去把自己完全交给教练摆布,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不再去考虑思考其他,应该也能适应下来,这样的节奏久而久之也能习以为常。那样的我舍弃了一技之长成为一个低级宫女呆在这个闭环里可有哪怕一丁点活路吗?
“你知道吗?你唯一的优点就是还有点爆发力。”
卫佳皇心想:我最差的就是爆发力。
“你适合套边强起,传中。我给你将来定位是一个合格的边前卫替补,应该是边前和边锋之间,但是你防守态度必须好,反抢扑上去要坚决,向着这个目标努力——对了,你本来是打什么位置的?”
卫佳皇老老实实答:“左后卫。”
教练摇头:“你这个身体条件在职业里是绝对不可能打边后卫的,你得改。”
卫佳皇想反驳说罗伯特卡洛斯比自己还矮,忍住没有找死。
但是身体的最后一丝抗拒是仅存的骄傲,虽然可笑和讨骂,卫佳皇忍住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代价,坚守在吊车尾的位置,呵护着所剩无几的对自我价值的认同。
私下无人的时候,苗贤达忍不住问他:“你不打算留下来么?”
卫佳皇也很迷茫:“我现在也不知道了。”
苗贤达羡慕地看着凭借着出众的身体条件在新教练这里咸鱼翻身且如鱼得水的原先代表队死替补兼专职打手黎尔蜀:“先忍下来吧,如果我们真的做到全队整抬,总会有办法获得更多话语权。你难道要一个人掉队?”
这句话打动了卫佳皇,他也学着苗贤达放弃了思考,完全照教练的要求去执行每一个细节。
教练也很满意:这个矮子虽然悟性差点,理顺了思路还是能派上一点用处的,可惜啊,矮了那么几厘米。
卫佳皇觉得越听话,自己越自卑,但是为了鸠占鹊巢,他忍。
从经历了一天训练回宿舍沾床就睡,到回宿舍还能听同寝室天南地北聊会再睡,训练量和强度倒是适应了,但他感觉自己有些根深蒂固的运动本能也被纂改了,暗想:总觉得朝哪走都是有去无回的陷阱啊。
和同一队的合练比起来,大合练反而能看到大家真实本事。
多练了几次,卫佳皇更迷茫了。本来他对自己的脚法还颇有自信,可历经几次大合练他不再这么想了。就连他以为稀松平常的陕西回刀以及大羊鲜血的小角色举手抬足感觉都能把自己压住。
大合练经常有分组对抗,自命技术无短板的自己在里面也只是谨小慎微才能保证不至于手忙脚乱,大家的水准显然都不低,虽然有一定年龄因素,但里面真正的强手如云。
以往遇到强手,一来有地域局限性,二来更多是想着克敌制胜,并不会特别客观去类比。可是这么一朝夕相处的氛围里,就会有更多机会去接触观察比较。
比较多了又会问类似的但又比较深入一点的几个问题。
我到底在哪儿?我在这里算是个老几?19中的人在里面算是个老几?
一直以来坐井观天,有些道理虽然明白,但也只是听觉上的明白。结果一经历下来,冲击非常大。
以前说从业的人少,人才稀缺,巴巴的赶来,以为是投篮,才发现人说少也不少,和实销的比起来,积压的太多太多。在这当中,猛牙杯新科冠军的精锐们算个屁。天外有天是老掉牙的话,无趣到极点,但又正确到无解。
那时候以为自己是青蛙。
现在却知道,那不是青蛙,要说,那也只是竞技青蛙。而单纯的竞技本来就是狭隘的。
要追求真正的强大,那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只追求胜负,其实很简单,有时候也很卑鄙。
四百九十六 想劝心死的他
大半个月的光景,19中的人就被遣返,意味着竞标失败。接他们的时候岑大爷安慰大家说,失败还是怪他,明知希望不大,还是想赌赌运气。新祝蓝山既然差人,那么想要的是即战力,这一点大家在年龄上吃了很大的亏。
大家知道,是这个道理,也不是这个道理,有条件用人单位肯定要挑好的,实力差距还是很明显的,大的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以自己的造化,到他们那个年纪一样到不了那个境界。
但是19中有一个人留了下来,便是队长严洋。
而且他不是普通的留下来,而是火线提拔到一线队,将在即将开始的甲b联赛中登场。
严洋在即将面临高考的时候,完成高中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绝杀。
整个19中也沸腾了!这是19中时隔多年后又一个正经八百的职业足球运动员,或者用老一辈的说法——专业足球运动员。
新祝蓝山之行,卫佳皇的心态发生了决定性的变化,他开始冷静地思考未来。
作为一个踢球的个体,我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无欲则刚,可一旦有上位的**,我在那闭环里连最卑微的爬虫都不如。
在那里比我强的人比比皆是。不过就是区区一个甲b的蓝山,他们都要削减脑袋往里面挤,哪怕活的不再是自己,哪怕本是佳人硬要去做盗贼也在所不惜,活生生一个充满生命力的人变成了没出息的仆役,我绝不要过这样的人生!
如果踢球人生的上限是上位,而身在一个没有背景的团队,上位永远都像这样选秀女一般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具体到举手抬足都要照他们的模板来,那么我不要走这条路!
洪宇岚便看到他找到了岑大爷。
“岑教,我有个不情之请。”
岑大爷心想着莫不是蓝山之行遭受了打击,该怎么安慰你呢,慈祥地说:“有什么你说就是了。”
“我今后决定以学业为重了。足球作为社团活动吧,我也喜欢它,比赛训练,我除非特殊情况都不会缺勤。”
岑大爷神情很是奇怪:你到底想找我说什么呢?
“您如果以后有好的资源和机会,请留给别人,不需要考虑我了。”
岑大爷没有问为什么。
洪宇岚倒是没有想太多:也好。你只要不放弃踢球就还是好同志。
然而很快洪宇岚就发现不对劲了。
在训练的时候,即使被自己凝视,他还是那么死气活样,再无之前的专注力。
有一回白筑难得降速传了个安全球给他,他居然心不在焉地让球滚出了界。
白筑骂道:“你龟儿也太懒了嘛!”
卫佳皇反唇相讥:“你过渡球不晓得贴地么?”
白筑看着他只管冷笑,卫佳皇自知理亏也没有多言。
再后来是那次被麻用韧一个人过完几乎全部主力。最重要的一次扑击就是卫佳皇搞砸的,他漫不经心把身子送出去让对方过。
后来洪宇岚进了谗言,让他多跑。
那一晚竟然还有后续,后来空无一人的球场,场边洪宇岚问岑大爷:“您怎么看?”
岑大爷再也不装陌生人:“很早我就给你说过,人类足球和你的那套思路天然是对抗的。”
洪宇岚想了想说:“你是说跑的人不能当核心么?”
“你说的太细化了。其实就是职业足球的世界里,不会有任何球队考虑用卫佳皇当核心。他在那里找不到存在价值。”
洪宇岚有些担忧:“你觉得他会放弃足球吗?”
“你那天不是在听么?虽然隔得远,应该能听见吧?”
洪宇岚叹道:“他说是把它当做兴趣活动。问题到底是出在他身上还是球队上呢?”
“球队已经有了不可弥补的裂痕。”
洪宇岚明白了:“每个人到了需要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了。除了他,都想做第二个王夜明,甚至第二个严洋——而我想去劝他。”
岑大爷不禁侧目:“哪怕你明知他不走踢球这条路会过得更好——”
洪宇岚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这是两回事,既然喜欢,哪怕别人都走了自己也要留守到最后。”
“要不然周末说吧。你有空么?”
洪宇岚笑了:“好久没周末看球了,是个好对手么?”
“是个很好的对手——15中。”
比赛选在15中新校区,洪宇岚这回没有用山0只是普通的山a就进了学校。
这个球场还有看台,罗莎在叫她:“这里啦。”
坐下后,洪宇岚奇道:“我们学校来了不少嘛,早知你要来就一路了——哼又被我抓一次现行!”
罗莎啐道:“你个幽灵会员好意思,我经常有给校队扎起——”
“你坐的似乎是敌方营地耶?”
罗莎白她一眼:“我是帮你坐镇看看你未来老公有没有偷吃的,需要安静一点的氛围,不喜欢和那帮永不瞑目花痴团坐在一起。”
两女闲聊了会,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上线了——谢衲!
“嗨罗莎!”
卫佳皇吃了一惊:他居然攻略了罗莎?也就是说,这是他今天设计的了?
洪宇岚奇道:“你们认识?”
罗莎看镜头的样子有点慌,似乎做贼心虚:“小时候一个院子的。”
卫佳皇心想:行啊,这么久远的关系也动用上了。你和白筑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不过还是你要厉害点,毕竟是你得了天下。
洪宇岚没有绕着这些一目了然的勾结剥茧抽丝,追究的是作风问题:“你今天不上?”
“腹股沟拉伤。”
卫佳皇心下雪亮:这厮诈伤!
现在觉得岑大爷真是不容易啊,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洪宇岚居然也是一模一样的想法:踢15中居然也要拉稀摆带,可耻!
这个时候岳夏已经是当之无愧的15中精神领袖,严洋去了新祝蓝山以后,他就是福都无可争议的第一中卫。
为避免ryu和kyo或者狮子在猜边的时候就打起来,19中的队长袖标绑在了秦舛手上。
上一场正式交锋是19中体系大成后的复仇之战,比分打的虽然不算很大,但是场面一边倒。
对于邹敩来说,本场堪称雪耻之战,配齐了最强阵容。
岑大爷呢,只是说这场有很多专业人士来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可以挖走。效果立竿见影,除开卫佳皇外,几乎人人摩拳擦掌。
可就是这样,谢衲居然还诈伤,卫佳皇不觉好笑:还真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情种。
立刻想到他惨死的下场,再也笑不出来。
四百九十七 15中的下家
看了不多久洪宇岚忍不住问:那个老在天竺鼠那边跳的瘦猴是谁?
谢衲说:“那个啊?李淼。”
罗莎居然还听过这个名字:“李淼不是中后吗?万年前就听你们的人管他叫什么福都第一中后。”
谢衲很是冤枉:“我们的人怕不会那么没种吧?吹他?不过你说的那娃已经毕业,我少说了个字。这个叫小李淼,一模一样的字。”
洪宇岚很是不爽:“这小子以为自己很**呢,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
谢衲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女神,这也被你看出来了——我靠,天竺鼠就这么让他过了!”
说话间,李淼被人拉倒,原来是补防的白筑。
洪宇岚问谢衲:“他现在表现这么坑的吗?这换以前早就下地了!”
谢衲不知其中深意大大咧咧答:“他早就瓦了。尤其是从新祝蓝山回来以后,心已经不在这边了。不过也好,这娃本来也不需要走足球这条路。就算不来,岑大爷也不好骂他。我们就不一样了。”
白筑在场上骂卫佳皇,卫佳皇没有回嘴,摆一副不和你一般见识的姿态。
洪宇岚注意到谢衲为此很是恼怒,只不过顾忌自己在旁边,不便发作。
现在的卫佳皇想说,你个诈伤的也好意思不满我的工作态度?
再看一会,洪宇岚也不满了:“什么时候我们和15中的球能打成这样了?”
谢衲前一秒还在插科打诨,这个时候顿时收功:“快一年了,足以改变很多事。”
卫佳皇深有同感:这一年就连岑大爷也遗失了前进的方向。
洪宇岚想起岑大爷昨天说的话:“他们达到的高度,之前从未遇到,不管是我的队,还是别人的队,或者省内的队,又或者省外的队。”
洪宇岚问:“有多高?”
“高得除了持续高水平的比赛,我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
然而19中这个平台,持续高水平的比赛是没戏,除非能进到圈子里。
可是圈子的入口写着“猛牙杯新科冠军禁止入内”。
很不巧大家就是“猛牙杯新科冠军”。
“我只能和时间赛跑。在他们从那个水准线完全堕落之前,把他们送到更好的地方。但是啊,都喜欢单点,不想要套餐。”
洪宇岚叹道:“单点的话他们并没有噱头。”
但是此时此刻,洪宇岚认为已经跌到18层地狱了!
什么时候又被15中追上来了?
看情形好像已经渐渐处于下风!
便问谢衲:“怎么回事?”
谢衲只好实话实说:“15中确实变强了。”
洪宇岚超级不爽:“就因为提拔了这个小李淼?”
一想到被自己看好的黄金一代追求进步时明明把曾经的难兄难弟15中远远甩在了后面,一年不到,居然又让这帮臭棋篓子给追了回来,就不由地火大:真是气死我了!
“这不是主要原因了。因为他们邹敩也给他们找了个出路,好像已经谈了七七八八,现在很有点攒劲。说的马上要交割了——”
洪宇岚知道这个伪学霸很喜欢用些自己都驾驭不了的词汇来装逼,但是作为第二才子多多少少有他的意会在里面,不全是瞎用,便打断他:“你等会,你说交割,难道说邹敩也有本事把他们一整个队伍脱手?”
谢衲点头,洪宇岚登时火冒三丈,强行忍住问:“凭什么?哪个冤大头?”
19中好说歹说还是拿下了震惊业界的猛牙杯冠军,对外界讳莫如深,但内行人没有不知道的,就这样岑大爷求爷爷告奶奶才换来一个整队竞标的机会。他们15中啥都没拿到,凭什么能搞到事,而且居然还谈妥了?
谢衲耐心解释:“他们学校一贯是省足协的关系啦,就像王夜明现在能留学,咱们学校和市足协的关系多多少少还是起了点作用的。”
“什么队?”
谢衲知道女神博闻强记便问:“甲b有个叫做锦阳大限的队你听说过没?”
罗莎忍不住吐槽道:“果然是冤大头,起个什么鬼名字,大限听着就晦气!”
谢衲想说这年月,有都不错了,管他叫什么呢,肯要人叫大便队也去啊。
这可难不倒洪宇岚:“就是那个之前甲b垫底眼看要降级的队吗?”
这下心理平衡了:那不就是乙级队嘛。可是有也比没有好啊。这点上邹敩倒比岑大爷想得开。
谢衲冷笑道:“他们关系确实硬啊,锦阳四合那么近的关系都捞不到好,被逼着去新祝试训。”
比赛结束,有着更高能动性的15中果然竞技状态更胜一筹,越战越勇。
下半场无心恋战的卫佳皇被果断换下。之后小李淼越打越放得开,助攻他的朱育学长绝杀。
卫佳皇注意到比赛全程谢衲一直在看着镜头,也就是全场一直在暗暗观察洪宇岚的一举一动。
到比赛结束的时候,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仿佛忘记了是经过怎样的苦心设计才来了一次这么刻意的偶遇,连招呼都没打,就告别了两女。
罗莎一语双关地问:“消气了没?”
洪宇岚笑问:“怎么想的?”
“主动送上门来的挡箭牌啊。而且,你既然爱好独特,得找个来竞争的吧。要不多没劲啊。要不你作为一个顶级偶像还玩1v1的单恋,太寒碜了吧?再说你那暗恋,搞得大家不知道你这其实很好停车,停了谢衲,就有第二辆,第三辆,第n辆——”
洪宇岚啐道:“停你脑门上。我是问你,怎么想着答应他?”
罗莎笑了:“没有想什么,我有求必应啊,又都不找我。这是第一个,该人家吃螃蟹。硬说想到什么,还是想到你说的话。”
卫佳皇暗叹:人家还真吃到螃蟹了。
洪宇岚奇道:“我说的什么?”
“你说太无聊了。我也想让这变得有趣一点。”
洪宇岚喃喃重复道:“有趣么?确实,卫佳皇越来越无聊了。”
这场完了,白筑和岳夏之间还算友好。
白筑说:“恭喜恭喜。”
岳夏说:“谢谢谢谢。”
两人身边都站着人,等他们一有斗殴前兆就上去封锁——封锁对面的人。
双方都有丰富的经验,15中的看着白筑,19中的看着岳夏,时刻准备着施展熊抱。
但是面对共同的生计问题,大家其实可以出现一个友善的开展。
岳夏诚恳地问:“新祝蓝山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被刷下来?”
白筑也不生气:“高手太多。”
岳夏一说就秒懂:“有很多外来人员?”
白筑不答反问:“你们明年打的到甲b不?好像说上岸了哇?”
岳夏眼里写着踌躇满志四个字:“今年不降明年也要降,后年从乙级打起——一路打上来!”
19中的都由衷地赞:“有志气!”
岳夏这才注意到:“卫佳皇呢?怎么不见了?”
19中有人不屑道:“赶到回去读书呗。”
四百九十八 锦阳大限
15中新校区对面有家德克士,德克士又挨着福都鼎鼎大名的四医院,而四医院后门斜对面就是福都体育中心。
卫佳皇想到四医院最辉煌的时候曾经梦想着和华兴医院分庭抗礼。就好像大家最辉煌的时候曾经梦想着全国制霸。
区别在于四医院是在吹牛皮,大家确实真正做到了。
可那又怎样?吹牛的依旧按部就班发展得蒸蒸日上,真正做到的却被现实落差反噬变得江河日下。
走近德克士,依稀听到隆隆的鼓声从福都体育中心传来,心想着:今天有比赛?五山小江?
猛然醒悟:是甲b,福都四猪!
提到福都四猪和甲b,就想到了留学东欧的王夜明。甚至那个据说已经替新祝蓝山在联赛中攻入制胜球的严洋。
不知怎么的,卫佳皇并不羡慕他们,一点也不。
去参与过新祝蓝山那次竞标后,他觉得如果那就是职业足球的世界,那他宁愿对这一切说不。一切要按组织说的算,太卑微。更重要的是,他冷眼旁观,关于如何前进,组织也是稀里糊涂。而最重要的是,以他们的衡量标准,自己其实根本也没有什么使用价值。
但是呢,那么多比自己强的人,他们前仆后继,没有一点犹豫地去做了,做了前辈的铺路石,过河卒,这样煎熬的日子能够挺受过去,那才算是真正的上位。
没有思想,没有灵魂。这样的日子,自己一个人是过不下来的。像严洋那样离开了大家孤身一人去奋战,这样的生活,他一天也过不来。
仔细想想,应该也不是孤军奋战吧,还是要抱团。这样的抱团自己做不到。
保持自由的灵魂,一个人是能生活下去的。
或者说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再艰苦的磨炼,自己也能适应下来。
但是在那样的组织里,目标是模糊的。上面并不是为了类似全国制霸这样单纯的竞技目的,才养了这么支球队。动机是不纯的。
19中自己的人缘也很差,也算是孤身一人,也曾经历以个人身体年龄承受极限来说,超负荷的训练。但那并不让自己退缩,因为,19中代表队作为一个组织,在那个时候目标是透明的——拿下猛牙杯冠军。
和19中的其他人不同,他们只会喋喋不休痛骂着现实的黑暗,但是骂过以后,还是要生活,如果黑暗向他们抛出橄榄枝,他们又会欣然应允。
卫佳皇并不认同其他的伙伴,但是他愿意和他们一起看到那个风景,为此他不惜下塞纳河。
然而,塞纳河畔的誓言一个都没有实现,因为它们都是违背现实的。
猛牙杯之后,他想过职业和业余最本质的区别。
在少年人看来是四个字——不再单纯,所以不是想赢就能赢,也不是赢了就能算。
猛牙杯决赛好比职业世界的入海口,所以他清场了。
与其说是黑暗,不如说是模糊和混沌。模糊的是前进的方向,混沌的是世界构造。
所以大家这样清白的构造,一开始就是主体排斥的。
但是在真正得到进入内部机会之前,内心还是有些侥幸。
如果进入了内部,只要赢是不是就能赢得尊重了呢?就算我们的等级很低,只要进了这个圈子,我们就打倒任何团队的机会。
变成了奥运希望队了么?我们来圈子里追杀你们来了,打倒你们,劫掠你们窃取的一切。
但是,他现在明白,这一切都是可笑的。进了圈子,就是圈子里摆布的棋子。况且这棋子的考核如果没有特殊的渠道,很难通过。
比如他们15中找到锦阳大限,这就是个特殊渠道。虽然名字不好听,好歹是条捷径。
和洪宇岚不同,岳夏第一次分享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他就一直关注着锦阳大限,所以他知道这个队虽然开局的时候命悬一线奔着乙级联赛去,后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骚操作,反正人家上岸了,眼看甲b是保住了。
他由衷地为岳夏高兴:甲b,又是整抬,真好。你这样勇于抗争的人,应该不会甘愿做圈子里的提线木偶吧。连同我的那份一起努力,将来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前辈都打倒吧!
而自己,那一年已经追不回,看来是做不了英雄了。
既然做不了英雄,面对现实,过一个平凡的人生罢了。
于是在德克士里什么也没点,打开了书本,准备干一会解析几何再回家。
店员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卫佳皇倒是安之若素。从岳夏那里了解到,15中的学生都这么干,不但什么都不要把店里的座位坐的满满当当,还向店内提要求——电视换台的要求,关键店内的人还照做。
卫佳皇正好正对那悬挂电视而坐,只因干得专注,并不知道电视在演些什么,更不曾注意有人干脆选自己身边坐下。
干完了一组几何图形,舒口气,盯着习题册,活动肩膀,这时候店内有人嚷:“换台,换台!这个有啥子看的嘛!看甲b啊!”
卫佳皇很好奇服务生会不会照做,刚抬起头来,吓了一跳:“洪宇岚?”
“喝吧!”
卫佳皇想要象征性地推辞,洪宇岚已经推了过来。
镜头上看着像是热可可类的饮品。
电视台还真的转到足球比赛,貌似还是直播。
不是别的,正是这会疑似敲锣打鼓的福都体育中心。
画面刚切过来一时不明,洪宇岚就问:“福都四猪今天踢谁?”
少年卫佳皇打电视看见才明白刚才比赛时听他们聊甲b,为什么个个神情古怪。
“锦阳大限!”
解说正说道:“上半场福都四猪射门17次,锦阳大限只有四次,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呢,福都四猪以少打多,比赛的走势还是很有悬念的。”
洪宇岚一看比分6比2,心想:这瞎话说的。
解说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们可以看到锦阳大限队防守明显加强,四猪队进攻受到很大阻碍。”
两个卫佳皇都在腹诽:什么加强防守,不就是乱犯规给四猪送定位球嘛。
电视上给了五山足球名宿徐西雷一个特写。那会他应该还是四猪主教练。
解说说:“徐西雷正利用这次死球给自己场边的队员面授机宜。看来四猪并不因为少打一个人就满足于现在的比分。”
现在的卫佳皇心下冷笑:废话!账上还差呢。
四百九十九 大限惨案
当年19中,15中他们那个小小的足球圈后来聚会自嘲,说有两大悲剧。
一个是19中的“猛牙悲”,一个是15中的“大限惨案”。
从付出和收益的对比看,“猛牙悲”肯定要悲情一些;但是从乐极生悲的角度,“大限惨案”更惨。
电视上正演到禁区内锦阳大限为了“加强防守”一次放飞自我的犯规。
主裁可逮着机会了,明察秋毫吹罚点球。
“狄夜芬,助跑,好球!他完成了本场比赛的帽子戏法!”
几分钟后,明知山有虎的福都四猪偏向虎山行,勇敢地再次攻入禁区。锦阳大限又一次残暴的犯规,还是点球。
这时候主罚点球的换成外援洛奇。
“好样的,洛奇一蹴而就!梅开二度!”
洪宇岚说话了:“喂,专业的,你解读下,这是有意分开刷数据的吧?”
卫佳皇重重地点了点头:“多半是说好的,最多不超过三个。”
洪宇岚又问:“那要是第九第十个球又换谁打啊?”
少年被球盲的无知吓一跳:“你还真敢想啊,8比2已经很夸张了好不好?”
球盲坚持自己的判断:“no,no,no,好事成双,我估计至少得上双。”
中年卫佳皇则在心中赞道:真是料事如神!
后来第九个第十个进球果然来了,不单如此,买二送一,还有第十一个球。
11比2收场,少年有个特写,便听洪宇岚的声音:“我估计王夜明的事要黄了。”
少年还是没回过神来:“他......他......他们是怎么想的?”
洪宇岚倒是不意外,想起了福都市和五山省那两个基层干部:猛牙杯决赛的紧急会议他们都见识了,比较起来他们这也不觉得这算什么。
卫佳皇苦笑:“从数学上好像是说得过去。”
洪宇岚有些意外:“职业联赛历史有输九个的?”
“甲a有八个,差的不多。”
洪宇岚摇头:“我认为他们押错重点,基本上死定了。最多四猪不死,大限死定了。”
少年怒了:“大限明知死定,还去签他们吗?”
洪宇岚没有做声,静静地看着他。
中年卫佳皇暗叹:签他们的人不一定知道要自杀的事。
卫佳皇气狠狠地,莫名其妙的眼眶红了,想哭,可当着洪宇岚无论如何又不肯哭出来。
洪宇岚幽幽一叹:“我觉得就是想赌。”
少年茫然道:“赌上面视而不见?怎么可能啊,11比2啊,动机又这么明显的!”
“不,赌只拿大限的球员开刀。”
少年明白了:“没有金钱关系就是志愿者!对手不防守,罪不在我,我管自己管不了别人不好生踢,是这个意思吧?你不说我不说,咬死就说是我自己愿意,对吗?”
洪宇岚默然: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少年终于哭了:“所以才需要15中这些备胎么?下一次如果又有一样的事,是不是也要他们去牺牲呢?从猛牙杯开始,我们这些努力踢球的到底算是什么?小丑都不如的社会残次品么?”
镜头晃动中,卫佳皇看到了自己的耳垂,脖颈,乃至整个瘦小的身躯,以及背后长者一脸看到伤风败俗丑态的愤慨,他晓得,此刻的少年被洪宇岚抱入怀中。
洪宇岚眼闭上,眼不见为净,连累卫佳皇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却听到仿佛来自天籁的声音:“天竺鼠,你想哭就哭个痛快吧。”
少年哇哇大哭。
“乖,哭出来就好多了。”
卫佳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处境中却倍感舒适温暖,惟愿这黑暗无边深远,如果做不到至少让这走马灯永远循环没有尽头。
洪宇岚闭上了双眼,少年没有,当时带小孩的长者居多,感受到了寒芒交织带来世俗的批判,少年冷静下来:“对不起。”
洪宇岚睁开眼来:“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
嘴上说着,少年却只盼能再多依偎哪怕一秒。
洪宇岚放开他,少年有自尊,急速弹出。
“这么嫌弃我么?”
少年急忙摆手:“哪有哪有,好舒服的——”
“啊?”
看到少年脸通红,吓得缩一团,洪宇岚噗嗤一笑:“走吧,再不出去,这里面要开批斗大会了。”
出了迪克士,往体育中心的反向走。
少年问:“你今天没坐车来?”
“让他回去了。”
少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又问:“罗莎和你坐一起,她走了?”
少年脑袋被轻轻打了一拳:“好你个不高兴,球不好好踢,心思不在场上,东张西望往看台张望啊!”
卫佳皇想要申辩什么。洪宇岚打断他:“罗莎我撇开了。想对我图谋不轨么?”
少年却笑了。
洪宇岚没有理她。
一路无言,一样的不知目的。少年却开心至极,觉得是自己猛牙杯之后最幸福的时光。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洪宇岚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她说:“再见,卫佳皇。”
少年脸上出现了一瞬惊恐,然后变成无奈,最后又变得无比坚决,他说:“我决定了。”
“你说。”
少年正对镜头:“我这一辈子也不走足球这条路。回归初心,足球于我就是因为好玩才玩。19中代表队从此对我来说就是课外兴趣活动。”
洪宇岚心道:说过啦!就是把社团改了几个字而已。这是双重肯定吗?
“说完了?”
少年不期待洪宇岚对此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总觉得必须要给她说一声。
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洪宇岚说:“正好,我也有决定一件事。”
有反馈,少年就很惊喜:“你说你说。”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看你们踢球。”
洪宇岚也在看少年的反应。
少年没有反应。
洪宇岚在想:这样也好。你骨子里不是爱好者,你比白筑更好战。
你憧憬职业足球,本来就是因为你以为在圈子里就有挑战的机遇。
现在你终于发现了呢。
外行人确实没有真正挑战圈内人的资格。可一旦真正踏入那个圈子,运气不好你连人都不算,就是个提线木偶。
当然,我在你面前也没啥好优越的,因为我也是才知道。
卫佳皇记得几个月以后,处罚的结果几经修改下来了。不止锦阳大限,福都四猪也受到重罚,性质是消极比赛。
当然所谓重罚,比较起来,还是大限要重得多,直接被降为乙级。
然后就没了。
锦阳大限就没了。因为他们不玩了。
这便是两大悲剧之一的“大限惨案”最后的结局。
五百 为什么是谢衲
洪宇岚说到做到,之后再没有来看过比赛,甚至训练也没有看过。
只不过在校园里和代表队的见到,彼此还是那么的熟络。
岑大爷在那天客场挑战15中失利之后,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直到大限惨案尘埃落定。岑大爷完全停止了跑业务和推销员的兼职工作。
他做了一次类似战前动员的训话:“几个月后的足校杯,很可能是你们这拨人最后一次并肩作战的机会。希望在这之后让你们这一代的高中生涯不留遗憾。通过这个比赛如果打出了东西,有人要你,你就骄傲地去。去之后,如果发现没有一点尊严,你就回来。如果没打出东西,还是有人要你,你还是去试试看。如果适应的过程中觉得委屈,就要告诉自己,走向社会,每天就是要在委屈里讨生活。想通了,就走下去。还是想不通,老老实实去混个大学文凭。”
稍一停顿说回正题:“你们的私事已经说完。从现在起,你们熟悉的岑大爷回来了!大家都做好相应的觉悟,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岑大爷又做回了正经教练,除了没有补习班,其他的方面还是都和过往那般严苛。这点卫佳皇倒是不排斥,有目标,训练还是积极的,反正没有足球补习班了,也不想真正意义去当个学霸,所以大体上不耽误他正常的备考学习。
在战前动员的感召下,贾府,秦舛都留级了。蒋灝选择了毕业,后来去了福都体院。
此外,王夜明留学归来,果然如洪宇岚所料,后续节目流产,他也回到了学校。
只有严洋在新祝蓝山正式站稳了脚跟。
这段时间不知道是集中力下降的关系,还是洪宇岚幽魂的安排,画面又开始飞逝。
当中最多的反而还是谢衲对她死缠烂打的精彩集锦。然而播放倍速快得接近残影。
卫佳皇暗自苦笑:回避么?其实无所谓的,你们在一起我是祝福的。而且也蛮好奇的,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然后到了足校杯赛前,洪宇岚在河边送别的一幕。
提到那日本鬼子的口号,岑大爷又想起猛牙杯的不愉快往事,好生恼火。
洪宇岚暗笑:得罪啦!我也是敷衍他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呢。
卫佳皇,这次可别再用脑袋碰鞋钉了喔?不值得。
这一回确实没有那么拼了,一路上也不藏着掖着,淘汰赛磕磕绊绊总算进了决赛。
之前大家为了回避猛牙杯的疮疤,对足校杯的记忆反而鲜明。
但是一旦揭开了“猛牙悲”记忆的封印,足校杯反而平淡如白开水。
猛牙杯有一个熟面孔——袁伟围。
就记得彼此的差距拉得相当大了,和山东齐行的差距甚至比当年和奡贠吅?的差距还大。
袁伟围那个时候仿若天神,他的队友不论是战术素养还是临战矫正都高过自己好几个层级。
比赛方针不再是当年的非赢不可,而是半吊子的不留遗憾。
幸好场地被暴雨浸泡。
还记得猛牙杯决赛结束中场休息的一瞬,岑大爷说过的话:“如果一个人人生当中总会有一场非赢不可的比赛,对你们来说,就是今天。”
想要追忆当年那种感觉,在泥泞中挣扎着,莫名其妙的又追到了平分。
点球大战输了,大家也很平静。
一切都结束了,这是真正的毕业。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大家终于明白什么是遗憾的美好。
因为当年体会到了什么叫过犹不及。
卫佳皇到现在还是不理解洪宇岚为什么突然就不看比赛了:是觉得我们的挣扎太可怜了,不忍目睹?
场景切换到大家英雄般的归来。
洪宇岚说:“我答应你了。”
然后心里在说:你怎么说呢?天竺鼠?
再然后就被抱到了空中。
大家仿佛看到了中国队队长樊气兆穿着正式的比赛服捧起了大力神杯——这是神迹啊!
中年天竺鼠心里在苦笑:我能说什么呢?模仿达斯丁霍夫曼高呼伊莱恩那样高呼洪宇岚么?我那时哪懂这些?
还是那家星巴克。
“你为什么会答应谢衲?”
罗莎不自觉地有些咄咄逼人。
洪宇岚笑道:“也许是你的助攻太给力?”
罗莎问:“卫佳皇呢?”
“他有为我做过什么?”
罗莎苦笑:“女人与其爱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如爱上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这种调调么?拜托!和你的情况完全不搭好不好?”
洪宇岚柔声道:“拜托你小声一点才是真——卫佳皇我给了他机会啊。”
罗莎有点懵:“什么时候?”
“今天。”
罗莎不怒反笑:“大姐,人家今天载誉归来,大巴上下来,你就屁颠屁颠地去找谢衲说什么我答应你了,接着你就跟大力神杯一样被人家举起来炫耀,你哪里给了他机会了?”
“有啊,我被举起来的同时就在给他使眼色喔,虽然被旋转着头晕,我也没放弃一直盯着他看,我在空中游街这段时间可不短咧。”
罗莎奇道:“那他什么反应?”
“耷拉着脑袋看大地。”
罗莎登时不淡定了:“这不就是被你打击得已经崩溃了吗?你这也好意思叫给机会?”
“给了,他用眼神恳求我也算。”
罗莎知这个死党所言非虚,又开始好奇了:“恳求了你会怎么做?”
“我就说,对不起,等一下,有人不愿意,好像有话要说。”
罗莎明白了:“他要是说出了什么,你就跟他?”
“差不多吧。我对他要求也不高。”
罗莎登时快要无语:“你对他这叫要求不高?他能做得到早就对你告白了好不好?”
“话可不能这么说,踢球的时候蛮来事的,死缠烂打常有的事——”
罗莎莫名来气直接打断她:“你也知道是踢球,他平时和踢球能一样吗——”
“再小声一点,乖——所以啊,很早就给你说了,我喜欢的只是踢球的他。”
罗莎对着镜头沉思,少刻,似乎想通了,便问:“这个我懂了,可为什么是谢衲?”
卫佳皇也想问这个问题。
过去的话,虽然也觉得两人不般配,但也没觉得不能在一起。
可是这一回借着她的视角走了一遍,看到她在某方面甚至可以说是恐怖的真面目,真心想不通她选择谢衲的动机。
不是说配不配得上,是逻辑不通。
“开始其实不重要。只要实质性行动,合乎情理,我都答应的。除非卫佳皇跳出来表示异议。”
罗莎白她一眼:“屁,白猪告白那么多次,也实质性送过很多东西,你怎么都没答应?怎么他就不合情理,谢衲就合了?”
“白猪我也不是都拒绝啊,答应过一次的。”
罗莎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你和他交往过?”
这下卫佳皇也吃惊了:竟有此事?之前回放里怎么没有?
“高一第二学期,他和卫佳皇赌任意球谁准,他说如果他赢了,我就做他女朋友。我说好。”
罗莎忙问:“结果咧?”
“卫佳皇赢了。”
卫佳皇心里直呼:好险。
五百零一 比卫佳皇有趣
“谢衲呢?”
洪宇岚答:“他要我答应如果这次打进足校杯决赛,就和他交往。”
罗莎怀疑地看着她:“以你这么好胜的个性,这么半吊子的要求能通过你的审核?至少也得要求夺冠吧?”
“他能这么说,说明他也认真考虑过,觉得夺冠不可能,进决赛努力是有可能实现的。既然他都这么认真考虑过,而且客观上他不付出相应的努力是一定不能实现的,最后人家真的做到,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罗莎还是难以置信:“可是答应了你就真的会和她交往吗?”
洪宇岚语气平淡,但却没有一丝疑虑:“会。”
“卫佳皇怎么办?”
洪宇岚想了想说:“有那么一点点好奇,虽然我觉得很大可能什么也不会做。”
“如果做了呢?”
洪宇岚笑道:“刚才你问过,我说了对他要求并不高。能做就是高分。”
罗莎冷笑:“指望他能做还不如指望他们夺冠,好说也是点球输的。”
洪宇岚笑道:“话是这么说,活着总要有点念想才是。”
罗莎还是接受不了:“可你答应的是谢衲啊!”
“不是你牵线的吗?”
罗莎恼恨这锅怎么扣自己头上:“我就顺手帮了那么一次——别扯远了,你又不喜欢谢衲,这接下来怎么玩,你这不成了答应着好玩么?”
“什么玩,踏踏实实做人家的女朋友啊,我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龄了吧。”
罗莎觉得自己get到了腹黑主公的真实想法:“你不会是想着现在先吊着玩玩,等到了大学,大家天南地北,用远距离自然而然就把他蹬了吧。”
“你以为人家傻啊,谢衲可是咱们校队第二智囊呢。事先就问了我志愿怎么填。”
罗莎皱眉:“所以他是要考北体么?有点勉强吧。”
“为什么要北体?我们福都不就有体育大学么?”
罗莎大骇:“你不是考清华么?”
“我准备填华兴。”
罗莎再度失态:“降档降成这样,你疯了!”
洪宇岚嘘了一声,说:“我准备填华兴的口腔,分不低的好不好。”
罗莎无言以对,那表情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的来临,难以接受却又只能接受。
洪宇岚暗笑:谁叫某人填的也是本地的学校呢。
渐渐地,大家都开始适应洪宇岚和谢衲在一起的事实。
虽然心里接受不了,但至少在表面上也不是太违和。谢衲颜值或许比不过白筑廖乾武,中上之姿还是有的。退一万步来说,画面感来讲,要真是卫佳皇和洪宇岚走到一起,那才真的算辣眼睛。
谢衲呢,经历了前期的不适应,用足球的话讲,渐渐地敢于做动作,虽然只是手拉着手,洪宇岚也没有抗拒,算是正式踏入秀恩爱的时间。
卫佳皇现在看到图里一幕幕,洪宇岚为谢衲补习功课的场景。洪宇岚讲得细致,谢衲听得专注。虽然看不见洪宇岚的脸庞,却能在镜头上得到谢衲聚精会神的侧脸。
卫佳皇自问自己踢球认真起来,也不过如此。这应该也算宇宙第一有趣的认真了?
只是偏偏此刻听不到洪宇岚的心声。不知道她是不是心动。
卫佳皇对自己说,这不是吃醋,这只是好奇。
罗莎现在感到威胁了,谢衲这匹一黑到底的黑马不单是秀一把这么简单,他严重地影响了洪宇岚的时间分配。因为他是瘟猪子,所以他天经地义应该得到学霸女朋友的课外补习,然后他还要训练,他又合情合理应该享有体贴女朋友的场外应援——不再看大家踢球的誓言为爱所破。还不算其他零七碎八,只这两项,留给她亲卫队长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现在超级后悔,当时怎么引狼入室,当时如果玉成卫佳皇和洪宇岚的好事,以卫佳皇这样的草食系,会给她剩下很多和洪宇岚独处的时间。
卫佳皇好生无语:你也是柿子专拣软的捏吗?
突然一愣:她又可以偶尔读心了吗?
千载难逢缠郎不在的时候,是一次洪宇岚被训话。大概是为着志愿的事,吴宪连忍不住把爱将一阵数落。
吴宪连在想,美国大学你不去也就算了,国内那么多名校保送不接我也由你,毕竟你能参加高考对学校也是好事,可是你这见鬼的志愿是怎么回事!
洪宇岚淡淡地一句话封死对志愿的批判:“华兴的口腔很不错的,我对此也很感兴趣。”
吴宪连明知道这是个谎言,可是真正要攻击的点不在这里,而且他还能将其点破。
憋闷的时候,吴宪连一副我还不知道你,鬼使神差来了一句:“谢衲,只是幌子吧?”
洪宇岚乐了,把班主任看住。
她的率真莫名臊红了吴宪连的老脸,只得放人。
罗莎在外面接应。出了是非之地罗莎忍不住问:“你现在这么出戏,假如卫佳皇跳出来呢?”
洪宇岚笑道:“小莎莎,你烦不烦啊,这么无聊的假设,我回答你多少次了。都说了,他要敢跳出来,我冲着他这勇气也敢把谢衲水了啊。”
小莎莎觉得她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但是也觉得这种人有病,叹道:“那你觉得和谢衲在一起有意思吗?”
“还行。”
罗莎问:“为什么是谢衲?”
“这个话题聊过。”
罗莎仍然坚持:“你聊的是答应。我现在不理解的是怎么能持续?”
洪宇岚看着她笑道:“这次不出去散布谣言了?”
罗莎的表情十分严肃:“你的真心话我从来没对别人讲过,包括你真心喜欢卫佳皇的事。”
“我知道。”
略一停顿,说:“那听好了喔。不许再问。我这个人,别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其实兴趣很单一。感兴趣的事只有一个。”
罗莎确认道:“足球么?”
“所以啦,和谁交往,对我意义不大,但是呢,没有这么个人,似乎也有些无聊,所以啊,谁先提出来,就是谁。如果这人踢球,会更好一点。就像你说的,答应是一回事,能不能持续下去又是一回事。虽然我不会觉得谢衲太有趣,但是至少我不讨厌,尤其是他也踢球,而且一直地踢下去。我觉得这种关系很平稳吧,除非他不要我。”
卫佳皇想说要他死他也不会的,事实也为了你去死。
罗莎问:“那如果不是卫佳皇,另外一个踢得更好的人——”
洪宇岚打断她:“不是好不好,是有趣。我既然见识了卫佳皇的有趣,那要打破我和谢衲的平衡,至少得比卫佳皇更让我觉得有趣。”
五百零二 永不言败
“我也看球的,恕我不能明白,卫佳皇在足球上的有趣体现在哪?”
才解完一道往年高考超难压轴题的罗莎双手支着脑袋,很是苦恼。她觉得这个问题的难解程度胜过高考压轴题一千倍。
洪宇岚笑道:“懂的自然懂。”
“你不能用大白话科普一下吗?”
洪宇岚说了四个字:“永不言败。”
“呸,说起永不言败他比得上白猪和你现在那位。就光告白这件事上的毅力,他们就完爆卫佳皇啊!”
镜头上看见洪宇岚摇晃的食指:“足球之外卫佳皇的优点本来就乏善可陈啊。卫佳皇的永不言败和普通的程度不一样。他认真起来......”
罗莎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等到洪宇岚发花痴,没好气道:“认真起来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啊,不管对手是谁,哪怕周围所有人都觉得是以卵击石,他也在灵魂深处觉得自己不应该失败。”
卫佳皇满心的期待,到听完实在高兴不起来:你意思,我认真起来应该是个智障?你就喜欢我的蠢萌?
罗莎痛苦地摇头:“不懂!”
洪宇岚想到了卫佳皇拿脑袋碰鞋钉的画面,不自禁地柔声道:“打个比方,如果告白是他给我提条件,他一定不会说进足校杯决赛,而是一定会以夺冠为前提。”
罗莎不依了:“你这什么破比方!到头来还是贼心不死想他来抢你嘛,别说是提条件了,他连告白那步都不敢迈!”
场景再换。
看到了洪远益在强行克制情绪:“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
“你们似乎也没问?”
洪母满脸痛惜:“怎么会想到填华兴?”
“突然想到,走口腔医生这条路也不错。”
洪远益有些恼怒:“听到了么?突然,突然!就是这么随便,任性!都是你教的好啊!”
“好啦,您消气,我人在福都,不好么,想我了,随时可以见我。”
洪母感觉这话不对,有点慌了:“乖乖,你这叫什么话啊?什么叫想你了,随时可以见你?”
“是这样,你们含辛茹苦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是到了我独立自主并回报你们的时候。至少,我在经济上不能依赖你们了。我打算从明天搬出去住,另外学费我也会自己——”
洪母吓坏了:“洪远益你听到他在说什么了吗?天哪,你要去哪里?”
“这件事的内情,让爸给你讲好了。他是知情的。”
洪母一听这事合着只有自己不知道,这个鬼丫头有算计都还罢了,老鬼居然也背叛自己,登时勃然大怒:“洪远益你给我出来,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好事!”
卫佳皇登时有点懵:这到底是考前还是考后?她独立出来是怎么回事?这和后来挫骨扬灰是不是有关系?
恍惚间,发现只剩下洪远益。
他干咳一声,见洪宇岚不做声,神情尴尬地说:“你是要舍我而去?”
“父亲大人我累了。”
洪远益不想错过这个黄金时代,还想老着脸皮说些什么,洪宇岚又补了一句:“也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卫佳皇顿时呆了:果然她才是留希望的幕后推手!
再一晃,看到了谢衲。
洪宇岚说:“你有办法夜不归宿么?”
谢衲不解其意,更不敢朝那个方向想,赶紧撇清关系:“我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
“说实话,最长有几天没回过家?”
谢衲只得老实交代:“有一周的时间。”
洪宇岚问:“你是怎么糊弄家里的?”
“我说是有空铺,蹭的住校生寝室——不过我都是在网吧打游戏哈!绝对没干过其他事!”
洪宇岚想了想说:“那这次还用这个借口吧,下周一到下周五,勉强应该够了。”
谢衲弱弱地问:“做......做什么咧?”
“我们同居吧,就这五天。”
谢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交集,惊是惊骇,喜是窃喜,且惊骇远大于窃喜。
卫佳皇也被雷得差点跳起来吧:不是吧!刚才那一出是为了和谢衲成就夫妻之实?这是要对我开虐了吗?我是不是从现在把眼睛闭上,把耳朵塞住比较好?
洪宇岚自然知道男友在想什么,也:“你那加分材料批下来了,我觉得还是可以搏一下一类的第一志愿。我找了个离学校不远的秘密基地,下周一放学后,我们一起回去。目标五山大学,五天的特训时间,你敢挑战吗?”
谢衲欣喜若狂:“敢!敢!”
“有言在先,学习就学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喔!”
谢衲吓得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好了,快去扯谎吧。”
看到谢衲拿出手机,卫佳皇酸溜溜地想:原来这厮也是个隐形有娃儿。
准备接受虐狗的同居画面,却似乎已经跳过。
场景又到了拉风的星巴克。
这回罗莎勇敢地来做人家两口子的电灯泡。
卫佳皇知道她是抱着来拆穿假面夫妻目的的打假卫士,早忘记了她自己也是牵线的红娘。
拉着洪宇岚叽叽喳喳聊个不停,谢衲就在一边静静地含笑看,看的当然是百看不厌的洪宇岚。
好一会功夫,罗莎自己也觉得口干舌燥。在她偃旗息鼓的时候,洪宇岚转向谢衲:“讲讲你们的足校杯决赛。”
谢衲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说过好多遍了。”
“没事,罗莎没听过。”
于是就开始讲了,从对面的教练说打福都队三个球起步。
罗莎很奇怪:“那么自大么,他们不知道你们是猛——”
本来想说猛牙杯冠军,想起来这是他们全队的禁忌,一时有些尴尬。
谢衲自己倒不在意:“这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再说了,我们当时拿的方式他们也不服气,没当回事。”
洪宇岚问:“山东齐行比我们强的多是吧?”
谢衲点头:“是啊,整体个人全方位碾压。说实话,如果不是下暴雨,真的是三个球起步。”
然后讲到开场就落后两球。
“完全是被打崩了!尤其是汪勇破,太壮了,狄冻植黎尔蜀两个人去撞他都直接被撞得飞起来!”
罗莎不是球盲,黎尔蜀和狄冻植这两大金刚他是见识过的,觉得不可思议:“那么猛啊,那估计严洋防得到不?”
“应该不行吧。一开始就被他过耍一样,确实凶。换了几个人去包夹,也等于0,而且一上包夹,其他的就空了。”
谢衲不愧是代表队第二学霸,这评书说起来绘声绘色,代表队当时的鸡飞狗跳,在两女脑海里活灵活现。
这时候,谢衲已经接近忘我的状态,卫佳皇看见他的投入,都有些害臊:大哥,我怎么不觉得当时有你说的那么精彩呢?
“打岔一下。”
说话的是自己的天神洪宇岚,谢衲立刻闭嘴。
“之前你讲那几次,我就很好奇。你们开局完全防不住汪勇破很快就0比2了,对吗?”
谢衲恭敬地点头:“是。”
“下半场中后段,你们才吹响反攻号角,是吧?”
谢衲继续点头。
“那么,0比2之后这么长的时间,你们怎么突然一下就管住汪勇破的?”
谢衲登时来了兴致:“说到这个,那真是奇迹啊,你们猜是谁把他缠住了,我这辈子见过他最毛躁的一回!”
罗莎白眼一翻看向洪宇岚:“这有什么难猜的,卫佳皇呗。”
谢衲大奇:“你怎么知道?”
罗莎肚里说:你娘子给我恶补的知识点。
五百零三 她好看吗
卫佳皇认得这是自己大学的足球场。白筑正在调教郭明去,麻用韧两个新人,看到镜头把球一挑,凌空射门的姿势刚一摆出,皮球黑乎乎的残影已到镜头前,镜头旁有人“啊”的一声叫,然后骂道:“龟儿白猪,你想死了?”
白筑笑道:“秀恩爱才死的快。”
洪宇岚却在球场上想捕捉那个久违的身影。
白筑暗自庆幸自己料敌机先。
谢衲先问出口:“还有一娃呢?”
白筑心道:开玩笑,老子今天安排好来个惊天大逆转,没事把大魔王留着给自己挖那么大坑干嘛——咦,你老人家为何用这种鄙视的眼神看着小的——哎呀随便了,不管你怎么看,我一会也要强势出击!有守门员就不能射门么,笑话!比起你这个打正就死的主力门将,真正的威胁应该还在xx 教学楼,x教室里面的角落里自习吧。
口里说:“他啊,多半是去家飞学院把妹了。”
“可以哦,天竺鼠读大学就转性了嘛,主动出击,改肉食动物了嗦!”
气得在外面的卫佳皇牙痒痒的:狗日的白猪,当时没看出来你这么卑鄙啊!
谢衲有佳人在侧,觉着不妥又补一句场面话:“家飞学院远不远嘛,不远喊到一起。”
白筑奸笑着看了一眼谢衲:我就知你这个伪君子会这么问。
皮笑肉不笑地打个哈哈:“不远,坐校车也才一个小时就到了。”
谢衲忍不住爆粗口:“卧草!这么远,天竺鼠真不容易,为爱走天涯啊!”
洪宇岚首度开口:“猪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白筑做贼心虚忙问:“请问女神,我哪里不对了?”
洪宇岚指了指白筑身后:“不敢,你白猪大人迷妹成群,眼看着天竺鼠跋山涉水求偶的艰辛,也不匀点资源给人家?”
白筑听女神这一瞬冒黑话,却提防她翻脸像翻书,一会还预备告白,不敢顺杆爬,这当赶紧撇清关系,把刚才操练的两个菜鸟一手抓一个推过来:“天大的误会啊,白某人至今孤苦伶仃,这都是这两个祸害的风流债啊!”
郭明去和麻用韧愁眉苦脸对望着:学长你不能这么不要脸啊!
“你和他聊你们男生的话题,我去逛逛。”
谢衲讪笑着,卫佳皇看出他准备掏烟。
白筑心在滴血:雅蠛蝶啊!才不要和谢衲聊什么男人的话题啊!
正被洪宇岚盯着,只得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姿态。
“回见猪儿。”
白筑喔了一声,却不知她还在心里感谢:训练之余还提供情报,有心了,猪儿。
转瞬到了x-x教室外。校队有要事集结时,白筑经常奉命去教室抓人,一抓一个准。这藏在心底的机密情报可不像为爱走天涯那样的胡编乱造,精准到让人发指的程度,说在角落就在角落。
镜头直接给到卫佳皇身上,确切的说是他的右耳,塞着一个耳塞,耳塞连着线,顺着线看到分岔,分岔连着另一根线,线那头也有个耳塞,塞在另一个人的左耳里,从发型看,像是个女生。
不及看面貌,先看到卫佳皇嘴角上扬,那弧度渐渐扩展出一个艰涩的微笑。
你在笑喔?
终于交女友了,还在笑你为爱走天涯,那其实现实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她好看吗?
卫佳皇顿感呼吸困难:情爱,家庭什么的记忆显然是被洗掉了很重要的一部分,要在这里找回来一些么?”她“是谁?长什么样?是不是我后来的妻子?
突然,双眼剧痛,画面又开始急速翻书般的飞掠,卫佳皇急坏了,他拼命把眼睛睁大,视线蹦出血丝,他哪里肯放弃,死命地撑住,自觉集中力提升到无以复加,然而那飞逝的速度不曾减弱,反而益发迅疾,痛楚亦是几何倍数的暴增,他怒啸着,然后听到噗噗两声,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
心里生出一个可怕又荒唐的猜想:刚才那两声是我的眼球爆了?
可是痛感却消失了。卫佳皇试着转动眼珠,眼眶内的触感还在,松了口气:还在。所以这是爆机了么?
在黑暗中彷徨不多久,听到洪宇岚的声音:“谢衲呢?”
白筑却答非所问:“我真不知道他开始拍拖了。”
洪宇岚却笑了:“可以啊,猪儿,你可真黑,活生生把人放倒了,亏你干得出来。”
卫佳皇心中一凛:他们都在教室外么?
除了看不见,一切如常,连女主人捕捉到的心声依然能够感应。
白筑也不傻,两条线索一并,就得出结论:她能读心?
“既然是这样,我一会要搞的节目你想必也知道了?”
洪宇岚笑道:“像你的作风,大胆而浮夸。可惜了。”
白筑叹道:“你要说可惜欣赏不来么?”
“平平淡淡才是真。”
白筑明白了,却又更困惑了:“那为什么还想着来看他?”
“总要有点兴趣爱好。”
白筑竟然像看穿了她的心意:“他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踢了。”
“我知道。看刚才那个样子就明白了。”
白筑忘了对方之能,暗自腹诽:明白个啥,不就是看到人家各分一半耳机,你那是被醋呛的。
洪宇岚没有生气,也没有申辩:“他找到替代品了。兴趣不再被一样东西独占。”
白筑默然。
于是洪宇岚又问:“你呢?”
不知怎么的,白筑觉得答不出来。
“你去把谢衲复原。”
白筑明知故问:“不叫上热恋中的天竺鼠?”
“不如叫上你的二三迷妹,看你左拥右抱,我倒是不排斥。”
白筑还是打个哈哈搪塞过去。
卫佳皇心里在想:校队那会有个莽子在玩乙醚,这个王八蛋不会是拿那个莽子的法宝把他迷倒的吧?
转念一想:如果他连这种程度都做不到,多年后又怎么可能跳出来发起死斗。
这一切,当年的你就洞若观火了吗?
但是更让他在意的是刚要看到那女孩面目的时候,就遭到了阻挠,自己不退让,最后的结果就是不让看。好在目前看来,尚未致残。
所以是上面那位么?记得之前法国大战龙之队,连线岳夏,上面借岳夏之口告诉自己追求真姓名是无意义的,说是记忆里最后的一块隔板,知道了就会重拾旧世界的全部记忆,所以是他怕我唤醒了那部分记忆,会做与他希望的方向背道而驰的事么?
五百零四 赌神和东帝汶惨案
卫佳皇在黑暗中胡思乱想老半天,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一切早已归于沉寂。
现在的心态不像刚才那样躁动,但是更乱了,总觉得迷雾重生:洪宇岚定然是希望自己勿忘初心,学白筑那样,用足球去终结这足球乱世。这用回光返照的全部能量创造的走马灯自然也在为这一目的服务。不论是让自己重温辉煌,或者重温旧情,应该都是让自己想起过去的美好,激起当下的斗志。甚至搞不好她是知道自己和白筑被洗掉的那部分,所以才有了自习室的那一幕,而这显然违背了上面的意志,所以他不惜强力介入,也不要自己看到那个女生,激起那段回忆。虽然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回忆,自己一心想用足球以外的方法求死上面却是知道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愿自己看到,说明这段回忆十之**会激起自己的求生欲。
如果洪宇岚是希望自己用足球的方式战斗,那么她必然不希望自己用足球以外的方法去自取灭亡,所以她想让自己恢复那段回忆。
本来那段画面早已被翻过,现在完全没信号,却让卫佳皇更迷茫:自己到底是要死还是要活?如果这段记忆会影响自己的决断,自己到底是要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时黑暗中传来说话声,仿佛来自电视:“今夜的八万人体育场座无虚席!大家将在这里一起见证通过自上而下锐意改革,脱胎换骨重获新生的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的第一场正式比赛!三天前在巴黎王子公园体育场,他们......”
卫佳皇顿感呼吸急促:扈圆枪的声音!这是东帝汶惨案那天!
接着传来谢衲的声音:“这场怎么买的,女神可否赐告?”
女神在笑:“女神可曾败过?”
听到谢衲谄媚的声音:“就是知道算无遗策,求剧透。”
“你最好别知道,怕你心脏受不了。”
卫佳皇听到谢衲肉麻得自己要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告诉我嘛!我心脏很了不得的。”
洪宇岚暗笑:你也是大心脏么?
“我下注额有这么多。”
谢衲似乎倒抽一口凉气,作为一个曾经的练家子有资格头一次怀疑自己无所不能的仙妻:“这场投入那么大没必要吧。赢也赢不了多少,除非押中波胆。”
“买中国当然赢不了多少。”
谢衲应该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你......你......不会买的都是东帝汶赢吧?”
“前半场都买的中国队啦。”
卫佳皇是不怀疑她有这个能力能知道这活见鬼的结局,至少预知比赛的结果对她来说并不难。他不敢相信的是曾经的女神,她居然真的去赌球了!
如果说她能预知这比赛之后的连锁反应,那么她去买这场球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深意呢?
心里突然跳出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但又挥之不去的猜想:两人的心理活动也看不到具体的下注金额,只知道是一笔很夸张的巨款,所以会不会赌球只是表面,背后是因为猛牙杯结下的梁子,她对中国足球的一次蓄意报复呢?
谢衲应该是只听到买的中国队就松了口气:“买中国队就好,哎呀,吓死我了。”
“但是下半场和完场我都买的东帝汶。”
登时安静了。
只剩下余日扈圆枪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相声。
不多久,听得余日那破音的叫声:“球进了!”
谢衲也在叫:“老婆,你太牛了!第一个球真的是萝卜酷进的!而且真的是1分钟内进球!”
不久,谢衲又开始狂叫:“不得了,第二个球你也猜对了!你今天太厉害了!”
卫佳皇心想:其实你老婆那应该不能叫“猜”。
跟着,传来亲嘴的声音,然后谢衲又是一顿狂吼:“这是要翻天啊!萝卜酷第二球也能猜到!老婆你是神啊!”
狂喜之后又有点患得患失:“不过买他半场只进两个可能没戏吧,这架势上半场轻轻松松帽子啊,这个保守了点,至少该串一个。”
洪宇岚没有反驳,卫佳皇心里直打鼓:你总不可能把冯勇的乌龙球也买了吧?
到郑掷亿的第四个进球的时候,谢衲嗓子已经嘶哑了。
再然后,听得他破锣般叫出来:“我的天!冯勇真的乌龙了!老婆你今天简直开挂了!”
卫佳皇只觉自己手足冰凉:洪宇岚这是要干什么?拜托你心里想点什么啊?
可怕的是,本来对读心已经习以为常,结果整整半场结束,再听不到一点洪宇岚的心声,不知道沉默背后是否蕴藏着大风暴。
再后来听动静,半场是结束了。
“牛逼惨!4比1也对了!”
谢衲似乎在狠狠亲吻着自己的爱妻。
亲完,便听得他活蹦乱跳搞出来的各种声响。
传来洪宇岚懒洋洋的声音:“别高兴太早,还有半场。”
“哈哈!做人不能太贪心,我知道宝贝你下半场瞎买的,上半场这个造型,下半场全打水漂了也不怕!”
洪宇岚声音还是那般慵懒但却不容置疑:“我还没错过。”
谢衲呵呵傻笑着敷衍过去,显然不信:东帝汶三球落后在中国队的主场上演惊天大逆转?开什么玩笑!
卫佳皇莫名地不寒而栗:你不会要把13个进球及其他要紧细节一个不差的全部押中吧?
下半场东帝汶开球阿蜘蛛就还以颜色打进的那个中线球,不但让余日和扈圆枪闭嘴,也打哑了谢衲。
卫佳皇暗叹:现在即便是你也发现不对劲了吧?
4比3,4比4,4比5。
谢衲终于说话了:“我好冷。”
“抱着我取暖。”
渐渐地,连两个解说都安静了许多。
终于,比赛结束了。
谢衲颤声道:“天哪,4比9。全......全......竟然全部应验了!”
谢衲就算再傻,也问得出那句话了:“老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你怎么流了那么多的血!”
卫佳皇只恨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不要慌,拿我的急救箱来!”
谢衲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你等着!”
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先由近及远,然后伴随着咚咚咚的声音开始攀升,显然在爬楼。
突然传来洪宇岚惊慌失措的尖叫声。爬了一半的谢衲惊呼:“洪宇岚!你怎么了!”
不顾一切冲了下来。
就在此刻卫佳皇听到来自谢衲的心声:血迹还在,人呢?
“洪宇岚!洪宇岚!”
语带哭腔,但更多是恐惧,既害怕失去,又害怕未知。
卫佳皇虽然看不见但反而比谢衲更确定一些情况:既然这是洪宇岚的走马灯,听得到谢衲的声音,那就说明她还在。只是谢衲看不见而已。
五百零五 醒来是乱世
谢衲能看见血迹,却看不见人。
卫佳皇在想该如何定义这种状况:再次因为泄露天机,被降下天罚?上次是放血加剥夺能力,这回听刚才谢衲说的,放血还是有的,此外看不见人了,虽然看不见,人还在原地——这是被“屏蔽”了?
能看见别人说什么,却没办法回复反馈对方以证明自己的存在,社交软件上似乎有这种状况——这是被封号了?然后洪宇岚在这个世界显然还延续了自己的人生——这是被解禁了?
我快要死了么?
卫佳皇整个人为之一振:这是洪宇岚的心声!
这样你终于容我不得了吧?原来这才是你的逆鳞?
真是稀奇古怪的爱好呢!不过作为同好,我似乎也没资格说你。
卫佳皇惊疑未定:稀奇古怪的爱好应该是说足球?那“你”又是谁?难道是所谓的天帝?
谢衲还在撕心裂肺地呼喊着自己的爱妻,此生的挚爱。
洪宇岚心中叹道:谢衲,这也许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不在了也好,也许你能活得轻松自在。
你可知道,洪宇岚从来不曾压抑本性。你所以为的迁就你其实是我原原本本的生活态度。我没有浓缩自己的圈子,也没有扩张所谓可能性的打算,世界对我是狭窄的,平凡之中无限大。
只有一点遗憾,你不能指望我主动诉求。开头你明明做得很好,为什么在过程中就逐渐迷失本心了呢?
卫佳皇暗叹:他害怕失去你。试问我们这些人,有几个在得到你之后,不会因为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感,而背上一生患得患失的枷锁呢?
你从来就不需要压抑内心真实的想法。想要我传宗接代,你得说出来,像你最初做的那样。罢了!
谢衲,惟愿你之后不要觉得亏欠。遗憾归遗憾,和你在一起从来不曾后悔。只不过你若能像卫佳皇那样心安理得把我当成一个花痴拉拉队,全力地展现出最完美的自我,那样我会觉得更加有趣。
卫佳皇苦笑:这算躺枪了吧?
对啦,虽说是小赌怡情,滴水却可穿石。让我掌管一切,我便照做。你的用做理财,我的用去博彩,随便是哪一部分,足够你逍遥快活。
卫佳皇在想:所谓滴水穿石,那理财多半也是你怡情小赌这般操作了。那这样谢衲在乱世里还想着贴钱养家更多是为了自尊么?
谢衲,忘了我吧,不用再压抑自己,你值得更好。
卫佳皇感觉脑内“轰”地一响,眼前豁然开朗,似乎是一间雅致的卧房,看到了薄薄的被褥,正对的方向有台电视似乎在播放新闻节目。
恢复了意识的洪宇岚在想:这是哪里?
卫佳皇在想:应该是乱世的事了。所以到底是被上面搞失忆了,还是真的大变样了?
整个人应该坐起,把电视音量调大一些。
看到一个女子的形象出现在了电视屏幕里,卫佳皇还没看清楚,洪宇岚已经认出来了:这是,马茹胧?
卫佳皇心中一凛: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电视画面似乎是从新闻演播厅切换到了直播现场。
马茹胧呈现出一个完整的脸部特写后,开始说话:“今天是天都时间201x月x时x 分,我,马茹胧就此郑重宣告,从今往后,生是师新纹的人,死是师新纹的鬼,师新纹若有新欢,定当包容,如因此被弃,也当祝福,我若不安于室,教我不得好死,全家......”
卫佳皇险些要跳起来:几乎和我同时段苏醒!
自己当时是在地铁上看的手机,这“爱的宣言”可不是直播,先不管这早间新闻连线演艺圈事件的直播现场放在过去有多荒诞,从自己赶上地铁倒算,差不多就在洪宇岚看到马茹胧的时候,自己也正处在新旧世界记忆交战的漩涡中心。
这不是偶然!
可是如果这不是偶然,中间又是个什么关联呢?
他甚至不要脸地在想自己和洪宇岚之间难道真的有一条命运的纽带联系么?
突听洪宇岚喃喃道:“师新纹?这名字怎么感觉听过?”
心中已经想到了:是以前双木的那个师新纹么?师新纹,马茹胧,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怎会有交集?
卫佳皇又莫名觉得有一份甜蜜的默契:和我当时的想法一模一样。
已经关了电视,飘然间来到客厅。
洪宇岚心想:果然,大相径庭,而且记忆在迅速衰退——不对,与其说在衰退,不如说是被取代。
无法抵抗,不如享受。
我是谢衲的妻子,已婚未育,这是我和他的房子,我在雷件道上有个口腔诊所。车库里有辆mini coper。
还有什么注意事项?
我的父亲叫做洪远益......
为什么总觉得忘了一个对我最重要的人?
卫佳皇现在已经无限膨胀,然而却不敢想。
不想就没有伤害。
洪宇岚在mini cooper 里在福都穿行。
触目所及,和卫佳皇那天差不多情形,人少车少,仿佛在过春节。
不知怎么的,开到了逆市路,走了一会右转,沿着体育场路缓缓行驶,有一个和卫佳皇他们颇有渊源的建筑——福都体育中心。
这里是正门,远远看见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守卫着,拉近一点就感受到那肃杀的氛围。
洪宇岚有些困惑,靠边停下:什么情况?
只见队列中有两个士兵持着冲锋枪冲了过来。
洪宇岚正待静观其变,两士兵分左右包抄,已经到了车前,各在一侧架抢瞄准。
卫佳皇吓了一跳:我以为我那时候的冲击已经够大,没想到她的待遇更极端。
两人异口同声喝道:“下车!”
洪宇岚摇下车窗问:“普通的下车就可以了么?”
靠窗的士兵显然是看到她的样子楞了楞,异侧的已经出声:“双手抱头!”
说话间已经鬼魅般移动到这一侧,那个走神的士兵撤抢上手,把门开了,洪宇岚乖乖抱头,钻出车外,一前一后都把自己瞄准上了。
洪宇岚背靠汽车问:“然后呢?”
走神的为弥补刚才的失职抢先下达指令:“朝前直行两步。”
“喔。”
镜头里就看见两士兵各自退后两步。
然后异口同声问:“做什么的?”
五百零六 圣道不容侵犯
洪宇岚心念电转:两条线索。师新纹——双木的人,名不见经传,马茹胧少说也是家喻户晓的一线女星,居然爱的如此卑微,此其一。福都体育中心之前明明记得因为足球势微沦为管理松散的半工地状态,这段记忆还没来得及给我抹除,现在一下子变得戒备森严,而且外形迅速回归原样,之前还耸立的钢筋拔除得干干净净,此其二。两条线索串出一个结论:足球咸鱼翻身,而且翻得很夸张。具体有多夸张呢,参考师新纹面前卑贱如奴婢的马茹胧,以及之前还是一个任人进出的建筑工地一个侧门动用的守备规模。
很快就有了决断:试探一下,还不知道是不是连这个地方的原有布局也被抹除。
“路过,想要去东辣公。”
东辣公是福都知名的餐厅,8点即营业,且距离体育中心不过200米,打这里过去,必须要抵到体育中心东门前再右行才能到达。
想到的信息量虽然大,但几乎是妙答,卫佳皇完整感受到这波思想上的冲击,荡魂摄魄:如此快的反应,恐怕只有朴鹫方能与之匹敌。
走神那个士兵没有丝毫懈怠:“如果你真的是去东辣公为什么不在酉王尤街上直接右转?”
洪宇岚早有准备:“我打逆市道来,酉王尤口子禁右所以我只能直行。”
心里同时在想:看来东辣公还在。
另外个士兵下命令:“你,调监控!”
洪宇岚有点迷:大马路上你们怎么调?
只见走神士兵在冲锋枪上不知道按了个什么按钮,在洪宇岚和他之间出现了一面四四方方的透明玻璃,悬浮在空中,看见走神士兵用右手在玻璃上面戳戳划划,洪宇岚心道:这是触摸屏么?
走神士兵侧脸冲着搭档叫:“念下车牌!”
搭档念了。走神士兵疑似输入中。然后右手在玻璃上摸摸搞搞,但是表情一丝不苟。
虽然是过去完成时,明知郎举之前并无大害,心之所系,卫佳皇仍然难免紧张:怕是要糟糕,你多半是顺着酉王尤禁右套的这个路线,真拿实际监控仔细比对立马穿帮,接下来是发生了什么吗?
然而他显然小瞧了自己的初恋,几分钟后,走神士兵说:“确认属实。”
搭档声音平缓了一些:“手可以放下了。”
洪宇岚自然从善如流。
走神士兵又重复了一遍:“想要去东辣公?”
洪宇岚平平淡淡地应道:“是的。”
走神士兵教育她:“看你是不常上路的女司机这次就算了。以后千万千万记住,要到东辣公,只能在酉王尤街上右转,右转后立刻泊车。这不是开玩笑的!”
洪宇岚问:“现在我该怎么办?”
走神士兵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搭档,搭档斩钉截铁说:“不行!”
卫佳皇差点没给气死:什么?还有幺蛾子啊?
走神士兵对洪宇岚的初见印象极好,好到让他想要‘假公济私’,无奈遇上这个铁面无私似乎还能管住他一头的搭档,只得叹道:“你知道今天你犯了什么错吗?”
洪宇岚显然已经忘记了她有读心的本事,好在还有点演技,虽然一言不发,看着是吓傻了,回过神来搞不好就要去自杀,走神士兵赶紧解说道:“别急,别急,你是初犯——”
搭档看不惯走神士兵那没出息样,直接截断他道:“体育中心路乃是圣道!神圣不容侵犯!任何私家车驶上体育中心路,驾驶员,车主,车上乘客,只要成年一律同罪!你这败家娘们儿肯定不是车主对吧?”
洪宇岚临危不乱,记得走神士兵说到初犯:既然说什么圣道神圣不容侵犯,显然兹事体大,又怎可能初犯从轻,可他为我开解却仍然要提这个,应该不是无的放矢,这个“初”字应该别有隐情,而且如果真没有回旋余地刚才何须调看半天监控?更让人在意的是虽然他们刚才显露的手段玄幻异常,可这些人的制服,军人不像军人警察不像警察,联防城管保安都不沾边,虽然枪在他们手上去纠结执法权什么的殊为不智,却也不能就这么无作为地任人宰割,且再试他们一试。
转向走神士兵,算计着自己脸上应该是梨花带雨的造型,同时泣诉:“机动车走体育中心路是重罪,我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啊?我会——”
怜香惜玉的走神士兵哪里禁得住美人卖惨,赶紧打断她:“今天试运行,明天正式执行。你是第一个,正好撞我们枪口上——”
洪宇岚不待他讲完,呜咽着转对上那个看样子会秉公执法的搭档:“我是真不知情啊,还求二位长官网开一面——”
铁面无私打断她:“罢了。这次放过你,记住,再犯就是30年有期徒刑等着你!”
卫佳皇想起了半夜为了凑人踢球睡不着觉的隔壁老王:这世道的刑法怎么动不动就和30这个数字挂钩?
洪宇岚注意到“铁面无私”的枪依然没撤,只是把瞄准对象从身子变成车子,怯怯地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心道:看样子还有下文。
铁面无私冷笑道:“还想上车?我问你,你上车了又怎么走?”
洪宇岚大概猜到他们的安排,仍然装傻道:“我立马掉头离开这里行吗?”
铁面无私皮笑肉不笑反问:“你觉得呢?”
走神士兵怒其不争道:“你这不是又亵渎圣道一次么?刚才才和你说了,再犯就坐实了,你想被关30年么?”
洪宇岚已经确定结局,但戏得演完,哭着问:“那怎么办?”
铁面无私言简意赅:“亵渎圣道,罪不可恕!人罪可免,车罪难逃!”
对准洪宇岚身后就是一枪。
这下即便是洪宇岚也吓坏了:不提前预警,这么近的距离,光是气浪也吃不消啊!
怕归怕,算计着反正也逃不了,还是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大吃一惊:车凭空消失了。
铁面无私帅气地收抢,说:“好了,你现在可以步行到东辣公去了。祝你用餐愉快。”
走神士兵欲言又止,然后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看着洪宇岚。
车上有个包,包里有个钱包,也有个手机。
现在,车没了,那当然,车里的包也没了,包里的钱包和手机更没有了。
但是俩士兵猎犬一般看着她,那眼神没的商量——她得去东辣公。
镜头前仿佛有雨在下,那是洪宇岚的泪水。
不管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情流露,洪宇岚含着泪走完了体育场路这条所谓的圣道,然后转拐,走上乐夏同街,而东辣公就在乐夏同街上。
五百零七 东辣公故人落魄
卫佳皇本以为第一天上班就遇到整个行业完蛋已经算够倒霉的,没想到自己的初恋更惨,刚一出门就被洗劫一空,在离家大老远的地方身无分文地踩着一双恨天高艰难前行。
洪宇岚在想如果说体育中心路是圣道,那整个福都体育中心及其周边区域岂不是“圣域”?
乐夏同街一路行来,岗哨林立,都是和刚才那两个不官不匪的家伙一般的制服,拿着目测同款多功能冲锋枪。好在这步行的时候,也就是用森冷的目光照顾下,冲锋枪伺候的招待终于免了,加紧几步,见不着伏兵,想来是出了“圣域”。
东辣公不是随便找的地,洪宇岚心道:但愿不是彻头彻尾的物是人非。
此刻的东辣公门可罗雀,洪宇岚就在门口和一个中年男子朝相,两人都是一愣。
男子面部表情有那么一瞬的挣扎,但仍旧抢先一步开口:“洪......洪宇岚?”
洪宇岚暗自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虽然似乎有些不太利索,还算记得我。
便问:“石经理,你今天这是巡店?”
石经理苦笑:“一言难尽。你要点些什么?我帮你安排先。”
洪宇岚道:“先借电话一用,我先落实我的救援队员。”
石经理闻言把她上下打量,才注意到对方这一身轻松自在有点违和,欲言又止,把手机递给他。
洪宇岚拨出记忆中丈夫的电话,老半天,通了,传来谢衲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我。”
对面秒变舔狗态度:“我的女神宝贝——”
“谢衲你现在方便来接我吗?”
谢衲毫不犹豫:“在哪里?我马上到!”
“在东辣公酉王尤店,这是别人的电话,你直接到店里找我便是——”
谢衲打断女神宝贝:“我出发了,十分钟内准到!”
卫佳皇暗赞:你这执行力是真可怕。
洪宇岚见他要挂电话,便道:“等一下。”
“宝贝请吩咐!”
洪宇岚想他虽然是交警系统,可未必能转过这个诡异的急弯来,如果和自己一样迷糊,难逃福都体育中心的陷阱,便问:“你知道体育中心有个什么圣道不能走的规矩么?”
“我就这个系统,能不知道吗?今天开始半强制执行——”
说着就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因为走了那条道,所以——”
“是的,路上注意安全。”
把手机交还石经理。
石经理善解人意道:“东西不用点了吧?我们进去坐。”
洪宇岚答应了,石经理就领头往内里一个雅间走,有看到跑堂的,收钱的,领位的,看见石经理都是一脸蔑视,殊无恭敬之意,暗自纳罕:堂堂总经理总厨下来视察工作,就算心怀不满,又不是小学生,怎么可能这么露骨写在脸上?那么他是要倒霉了?
推开雅间的门,刚开灯坐下,外面就有人叫:“石经理!节约用电!”
啪一声,估摸着是干脆把所有雅间的总开关给关上了。
石经理也不发作,苦笑道:“你看——”
“无妨,这处境比我刚才好多了。客随主便,又或者我随便点一些。”
石经理摆手:“那就这样。”
然后端正了身子问道:“你刚才打‘圣域’过,所以车子也没了?”
洪宇岚哭笑不得:随便这么一想,还真煞有介事取了这个名?
顺着他话问:“圣域来算,圣道不会只有一条吧?”
石经理仿佛看到古墓派传人:“你真的完全不知道么?”
洪宇岚点头:“前几天受了撞击,清醒过来后,记忆有些断片。今天还是恍恍惚惚的,想着出来整理思路,要不也不会这么狼狈。”
石经理这才释然,耐心科普:“其实就是包着圣域转,乐夏同街,石父同街,体育场路,乐卸可铅路这四条都算。”
洪宇岚就问,体育场路,乐卸可铅路都是短短一截,头尾一目了然,石父同街和乐夏同街这么长怎么划断?
洪宇岚不在意答案,在意的是回答速度和质量,速度自己可以判断,质量只需和谢衲对照。
速度来看,堪称神速,对石经理来说,这就是常识:“乐夏同街从和乐卸可铅路交叉的地方算拉到止羟街打住,石父同街是从乐卸可铅路和酉卸可铅路那个口子起,一直到街心花园止。”
卫佳皇不禁想到当日凌霹处理自己和白筑也在街心花园:原来这地方还牵涉到什么圣域这种鬼说法。
洪宇岚恍然:“也就是说开车到你们这只有酉王尤街上右转一条路可走。”
“是啊。人生能有几个30年?”
洪宇岚注意到他答得坦然,情绪抒发竟然没有半点负能量:怪啊,好像还是发自内心认为是合情合理的。
也不打算问下去,想着已经预热差不多,岔开回到正题上:“你是怎么了,如何一言难尽呢?”
正式继承了前代总厨的衣钵,风光无限好,为什么到这里竟然被当做小厮一般呼三喝四呢?
“对了,你最近出了些状况。那你还记得,或者说听说过傻瓜也能吗?”
洪宇岚重复了一遍:“傻瓜也能?”
得亏刚才的预热,石经理已有心理准备:“其实这个趋势还没有完全铺开。但是呢我已经直接受到了冲击,这样你能看到么——”
洪宇岚看到他把手机拿到自己面前显摆,屏幕有一定亮度,门也未掩上,表达了肯定:“没问题。”
“这是一款正向全民普及的app,你看我从这里点进去,就出现了傻瓜也能,括弧里面可以输入你想要输入的任何事物。”
洪宇岚显然不解其意。
“你看我现在这么输入——傻瓜也能当东辣公总厨。”
卫佳皇想起了自己当时做实验写的是米其林三星主厨,然后被捆绑购买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手机说话了:“请问主公要做到哪个级别,石孙暗还是劳先光?”
石经理叹道:“罢了,我改主意了,退下吧。”
“遵命!”
强如洪宇岚,到了这里也变成一只呆头鹅,不但说不出,大脑也当机。
石经理万念俱灰的脸出现在镜头里:“石孙暗就是区区在下。劳先光便是家师。”
洪宇岚已经缓过来了:“就是说只要用这个app ,即便是令师任何一个菜式都能高度还原?”
“是。就这几天吧,东辣公的总厨位置就会易主。我这么高的人工显然不划算了,这把椅子屁股还没坐热,就到了该被淘汰的时候。”
五百零八 傻瓜也能适应乱世
谢衲心急火燎地赶来,确认女神宝贝没事,整个人才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浊气。
当着外人,谢衲还算克制,到了无人的大街上,就要热拥。
“且住!”
谢衲一看就是平时训练有素,一声令下立刻凛遵。
“没事吧?可真吓死我了!”
走到一辆两面黄中间红的古怪汽车前停下。
这车最古怪的地方是明明造型平平,有那么一点像桑塔纳又有那么一点像捷达,车标又像捷豹那样立在引擎盖上,可卫佳皇完全认不出它是什么车,不过那标志倒也不是完全认不出来——大力神杯嘛!
谢衲打开那怪车车门,洪宇岚当着自己人问的要直接点:“你没开单位的车?”
谢衲转过来一脸错愕:“这就是单位的车啊。”
洪宇岚追问:“这是警车?”
“是啊。”
他说这是警车,洪宇岚有些不信,卫佳皇反而看懂了:前后黄,中间红,这叫两黄变一红。
想着一头雾水的情况下纠结这些细节没有意义,便从另一侧上了车。
谢衲估计是看洪宇岚状态古怪,反而没有贸然发声了。
倒是洪宇岚先找他比对了圣道的知识点。
谢衲虽然心下奇怪也不敢说些多余的,有问就老老实实答。
他答的反而比石经理简略,但完全一致。
既然说到这,谢衲就大着胆子问了:“车没了?”
洪宇岚把来龙去脉挑紧要的说一遍,她想看看谢衲什么反应。
然后发现谢衲全程的表情几乎是惊恐的。
末了,他还强装没事的样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车没了,人在就好。放心,我去想办法。”
洪宇岚看在眼里不置可否,问他:“福都体育中心这帮护卫属于什么编制?”
谢衲对夫人就像撞昏了头般老问些幼稚问题已经免疫:“他们啊,是蹴斗士。”
卫佳皇都做好慷慨就义的准备,满以为自己已经大彻大悟,到这才发现自己对这个社会居然如此无知:蹴斗士?因为是蹴帝,所以就叫蹴斗士?所以这就相当于蹴帝的军队吗?自己信了那些精英分子的邪,真心以为踧帝他们完全就是天命的寄生虫,除开系统,一个卒子都使不动。现在得空,稍微琢磨一下都会发现那是破绽百出的假说。
恍惚间听洪宇岚说:“手机借我一下。”
正值红灯,谢衲毫不拖泥带水就把手机上交。
卫佳皇看到洪宇岚在用搜索引擎搜索“蹴斗士配枪”。
搜索,浏览,飞速浏览后再搜索,卫佳皇知觉洪宇岚手速之快远胜11号线壮烈牺牲的那位土著光辉——ufo,自己勉强能跟上她的操作,赶上她的阅读,眼花缭乱的操作后,洪宇岚已经搜集了这个社会大略的基础情报。
然后,洪宇岚问:“你没下傻瓜也能?”
谢衲反问:“什么是傻瓜也能?”
洪宇岚知道自己面前他是不敢装傻,抖机灵这套,那是真不知道。
“我下一个。”
谢衲点头,然后问:“女神宝贝大人,你说的那是什么app?”
“不知道,据说很厉害,我试试。”
傻瓜也能很快就下好了。
卫佳皇看见在傻瓜也能的括弧内,洪宇岚组了几个意思简单明快的长句,大概都是要找回被蹴斗士冲锋枪打没的东西,要求一次次降低,得到的答复都是“臣妾做不到”。
自打爱妻问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物来,谢衲逐渐轻松下来,这时候开着车乐了:“这app有那么好玩么,不就是类似siri的玩意,值得专门去开发一个app?而且怎么翻来覆去就会一句啊?”
洪宇岚没有理他继续试验。
然后有动静了:“主公请输入开户行。”
“主公,请对准摄像头。”
于是卡回来了。
卫佳皇看得咋舌不下:这样也行?
司机老公现在也知道这不是小siri能办到的事了:“老婆你真棒!能不能把车要回来?”
“唯独车是不能的。你也别惦记车的事了。老婆再棒,也不值得你犯傻去蹴斗士的地盘想办法——我这车的事刚才已经上热搜了。”
谢衲不比卫佳皇和之前的洪宇岚,是有社会常识的人,知道厉害,听了继续老实开车。
落得清净的洪宇岚继续依葫芦画瓢,那叫一个神速。很快救了十来张卡回来,便问谢衲:“这不是去你们单位的路吧?”
谢衲关切地看过来:“我看你不太对劲,想着随便兜兜风。单位你放心,我请假了。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也好,老公大人安排就是。”
谢衲想到另外一个不安定因素,就是那自己都不知道的app:“这app是哪里运营的,你这捞卡的操作,产生费用怎么结算,卡这按理说也算是之前就蹴斗士抹除了的吧——”
洪宇岚省得他杞人忧天,一句话打消他的顾虑:“运营方是天命。”
谢衲果然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专注开车去了。
卫佳皇在想:这算是填坑期吧?突然来这么陡的法律,警告为主,那些被波及的无足轻重的东西,借傻瓜也能的台阶还回去,自然也是不好意思收钱的。
正想呢,手机也被洪宇岚捞回来了。
洪宇岚便用自己的手机也下了个傻瓜也能。用傻瓜也能静音查了下夫妻共有财产,一走神卫佳皇没看清位数。
数字的东西洪宇岚似乎还有印象,直接得出结论:缩水了不少啊,很多收益竟然都来自那诊所。
算了,这其实不重要。有比财产,严酷荒唐的法律,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更关键的因素——人心。还是坦诚相待的自己人最容易反应出问题吧。
想着看了眼谢衲,谢衲感觉到柔和的目光拂面,傻笑道:“帅不帅?”
“认真开车就帅。”
谢衲想到一件事不由得好笑,拼命忍住问:“诶,女神宝贝,我问你啊你上热搜是怎么说的?”
“福都红色mini cooper女擅闯圣道。”
谢衲莫名又担忧起来:“里面没有配图什么的吧。现在监控厉害的很,随处都能多角度展开无死角清晰化。”
‘没有,表扬我认错态度好,念在初犯从宽处理,望天下人引以为戒。结尾是车毁人未亡。“
卫佳皇想骂人:这他妈是什么250写的?
谢衲脸上忧色渐浓。
洪宇岚在想:你担忧的是我怎么这么冒失闯圣道是吧?我得拿个什么更典型的事情来确认你真实的想法呢?
不自禁看了眼手机,福都红色mini cooper女擅闯圣道在热搜榜又升了一位。
看到这里,灵机一动,问司机:“你知道热搜头条是谁么?”
五百零九 三个人的电影
“头条没悬念吧?不就是马茹胧鼓起勇气向师新纹大人求爱?”
卫佳皇早已习以为常,镜头在剧烈的晃动中急转,对准了司机的侧脸:“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马茹胧——”
洪宇岚急切地打断他:“你管后面那人叫什么?”
谢衲不知道爱妻怎么突然像吃了炸药一样,趁着路况良好,怯怯地看向镜头:“师新纹大人啊,怎么了?”
“你学生时代叫他什么?”
谢衲吓得整个一哆嗦:“小时候不懂事,可别拿这个来说事,一旦引火烧身,可比你刚才驾车去圣道性质严重多了!”
卫佳皇心道:圣道已经是判30年了,你这背后叫一声毳毳,难不成还能将你打杀?
洪宇岚见老公吓得够呛,反倒不忍心更进一步,换个问法:“我记得你以前和他交情还行?”
谢衲连连摆手:“英雄不问出处。儿时的交情做不得数的,我也没有想沾他老人家的光。现在他星光闪耀,我谢衲与有荣焉,这样已经知足。”
这话从头至尾听着像反讽,可洪宇岚了解自己的老公,说话的时候一直凝视着他,就好像当年凝视卫佳皇那样,区别在于谢衲被看着的时候不会活蹦乱跳只会12万分的严肃,不输紫花地丁的诚实,连笑话都不敢讲。
可谢衲是什么人?就算他不像19中那六个人一样有着对双木骨子里的不屑,但也不会高看到哪里去——现在这算是什么?活脱脱舔狗一枚啊!直上直下的老公也许事业不尽如人意,何曾有过这样卑微的人生观?
洪宇岚陷入沉思:看来真是病的不轻——这个世界真是病的不轻。谢衲在这里不过是沧海一粟的危重病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请假是假,翘班是真,所不同的是在这个世界他变得提心吊胆呢。
想到这里,下定决心说:“你是请的霸王假吧?突然想起诊所有个事要办,载我到你母校,我去见个人,你还是回单位。”
谢衲不放心,洪宇岚态度坚决:“放心,一不开车,二我也记起了大部分,不会再做错事。”
谢衲的母校是五山大学,福都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
之前一直以为是体院的卫佳皇感叹爱情的伟大,短短几天的合宿就创造了如此奇迹。
送走临别千叮咛万嘱咐的谢衲,洪宇岚一个人漫步在五山校园内。走到一处空地,心中一动,拿出手机,打开傻瓜也能,括弧内输入“立即拥有一辆手续齐全的新汽车”。
手机就问“想要一辆什么样的新汽车”,洪宇岚想到了被蹴斗士消灭的那辆红色mini cooper。
说出口来,手机又问了一些具体细节要求,末了问:“请问主公,直接泊在这空地上可以吗?”
主公准了,疏忽间,车屁股出现在了镜头前。
手机说:“钥匙插着呢,备用钥匙放在副驾驶位的文件袋里,文件袋里包含完税证明、行驶证、保单......”
走到车前,连该贴的都贴了。
手机又说:“确认无误,请点付款,收款完毕,我们将解除天命锁,这样主公您就可以自由地驰骋了!”
洪宇岚笑了:“自由的驰骋也包括圣道?”
“主公说笑了。”
天命锁很快就打开了,mini cooper在校内慢悠悠开着,路过了一些大学时代和谢衲一起走过的林荫小道。
前面是五山大学北区球场,洪宇岚吃一堑长一智,远远的找了个泊车位,撇了cooper 改步行。
北区球场卫佳皇以前打欧罗比大学生联赛踢过,是个人工草场地,但是他有跑道,有看台,是当年五山大学运动会主要运动场之一。
这当,洪宇岚正在奇怪:“改天然草了?”
五山大学在还没有完全找职业退役选手代打的时候,谢衲还算是校队主力。洪宇岚也曾专门来看他训练甚至比赛,对这个场地还是有一定感情的。没去成福都体育中心,北区体育场逛逛也是好的。
其他的设置似乎没有变动,看台仍然只有一面,分了两块中间是颁奖台把它们隔开;颁奖台隔着球场,跑道的对面位置立着升旗台,升旗台后面用栏杆围成一排和看台对峙,两端则是铁丝网。
因为不打算翻栏杆,洪宇岚正从铁丝网的一端走来,看见跑道上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球场内似有内容。
洪宇岚心中一动:是有比赛吗?
也不着急,慢慢地走过去。拉近了段距离,看到球场上似乎有一支专业的拍摄团队。
贴近铁丝网看,才发现整个球场是一个片场,同学们被禁止入内,但是可以在外面围观。
洪宇岚想到了今天的头条:师新纹和马茹胧的开端不就是片场施暴么?
卫佳皇在想:球场上当然是拍踢球了。难道是在跟风拍什么主旋律电影么?
洪宇岚从颁奖台背后的入口走了进去,取下那对恨天高,从颁奖台跳下。
卫佳皇感受着镜头的颠簸,一阵心疼,却见洪宇岚手拉着鞋子,在跑道上赤足前进。
走着走着,他就想到片场里的情形去了:这演员数量刚才看了下也才三四个,显然不够拍一个比赛的规模,可占了一个球场难道好意思不拍一个完整规模的场面么?难不成就将就现有的人员,后期加特效吗?不过,这世界的技术倒是轻易能做到就是了。
到了球场边,围观的人不少,缝隙却也足够大。洪宇岚站在边线位置,再前面估计是剧组人员拉的线,把球场围成一个长方形。虽然界限分明,但是里面的情况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演职人员确实不少,演员却只有三个——两女一男,男的那个穿的是球服。
卫佳皇吃了一惊:搞了半天不是拍打球啊,占了那么大块球场难道是要拍“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留姓名”的桥段么?还有那个球服不就是安娜卡列尼娜的主场球衣吗?难道这男的是要演师新纹?不会那么尬吧!这谁啊?想红想疯了吧,要不要这么谄媚?
洪宇岚正好想到:男的是钱西?算很红了,可两个女演员相对来说黯淡了一些吧。有个应该叫南守,算是过气了,另外那个看着有点眼熟想不起来了。
洪宇岚一提钱西,卫佳皇就知道了,那时候身边有个谁特别喜欢追一部叫做《暴露狂》的电视剧,这个钱西就是从那开始火的。
卫佳皇醒悟过来:对啊,身边那个谁到底是谁呢?
正要去想,脑内一阵剧痛,几乎要裂开,继而浑身痉挛,眼一黑,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