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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凌烟阁阁老     超级农业强国txt下载     超级农业强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60章 成功的秘诀(3/3)

    嘉谷实验室占据了整整三栋楼。

    生物技术基础仪器平台、分析检测平台、高通量筛选平台、生物制备与中试平台、分子成像与模拟平台、生物与化学合成平台一应俱全。

    尤其是嘉谷实验室的王牌研究所——微生物研究所,是按“p4实验室”的标准建设,共分4层。从下至上,底层是污水处理和生命维持系统;二层是核心实验室;二层和三层间的夹层是管道系统;三层是过滤器系统;最上层是空调系统。

    微生物实验室内,所有空气将经过两级高效过滤器处理后进行排放,固体污染物要经过高压灭菌锅处理,液体污染物要经过污水处理设备处理,以确保实验室里的微生物不会泄露。

    以光大环保首席技术专家宋传任为首的各大公司研究员,在陈建章的带领下,首次得以一览声名日盛的嘉谷微生物实验室。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

    进入实验室需要耗费大概15到20分钟时间,研究人员两人一组分别进行淋浴、消毒,穿上一次性内衣后,再穿上正压防护服,充入空气后,整个服装会膨胀起来,这种正压防护服头部是透明的充气罩,下端连接着一条蓝色的呼吸带,呼吸带另一端则悬挂连接在屋顶的管道上,穿着防护服的实验人员就像太空人一样。呼吸带会向防护服内提供新鲜呼吸空气,如此,研究人员能在防护服内循环呼吸。

    宋传任不由得为之咋舌:“你们这规格,未免太高了吧?”

    陈建章耸耸肩:“我们开展的微生物项目太多,不少是有较强毒性的,安全上再重视也不为过。”

    他没有说的是,这也是齐政的强烈要求。

    齐政也没办法,这可是布设有“九转涅槃阵”的地儿,虽然大多数情况下是在他的主导下运行,但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要是变异出什么致命细菌,没有做好防护的话,那乐子就大了。在不差钱的情况下,当然是有多高标准就按多高标准建设。

    而落在参观的研究员眼里,就是嘉谷实验室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壕”无人性。

    “你看,那是x-ray射线单晶衍射仪吧?啧啧啧……”

    “好用吗?”

    “好用,能不好用吗?国内不少省份,都还没有一台这样的设备,是稀缺的实验仪器……”

    “还不止,你看到他们用的试剂耗材了吗?伯乐、爱博才思、贝克曼、赛默飞世尔等世界500强生物企业的产品都没少见,太壕了!”

    价值不菲的高端实验器材,让参观团不由自主驻步。

    宋传任也笑道:“陈教授,你们这实验条件,我也是眼馋的很啊。”

    “哈哈哈,你如果真眼馋,欢迎加入我们实验室。”陈建章毫不客气地举起挖墙脚的锄头。

    有那么几秒,宋传任真的心动了。

    所谓的顶级实验室,往往都是奢华级实验室,最好的仪器,最好的耗材,才能做业内最好的实验。

    越是对科研追求高的研究员,对实验条件越是在意。

    不是说不好的器材就做不出成果,但越好的仪器和越好的耗材,自然意味着更准确的结果和更小的误差,许多在普通实验室难度不菲的实验,在高级实验室里就如搭积木一般。

    嘉谷实验室很好地贯彻了这一点——嘉谷实验室是嘉谷体系中唯一一个只追求最好,不考虑“国货优先”的单位。

    而这样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陈建章去其他研究所挖人,见面都不说话,先递几张实验室的照片过去,再说什么都好谈了。

    当然,现在除非是大牛,否则很少劳动陈建章亲自去挖墙脚了。

    时至今日,嘉谷实验室的普通研究人员,在国内也是难得的学术精英了。近几年直接招收刚毕业的学生,其履历和大学成绩能闪瞎一房间的氪金狗眼,全国竞赛的高分成绩、全国奖学金或者高影响因子的论文都只是开胃菜……

    无论媒体如何贬低中国的大学教育,哪怕有90%的学生在大学是不学习的,仍有10%的学生是认真学习的。任何一名学生想要拔得头筹,仍然少不了残酷的竞争。本科之上,基本都是面对拔尖的10%甚至5%的学生的。

    对现在的嘉谷实验室来说,能在毕业之初就加入的学生,各方面的条件都必须是拔尖的,基本上,大部分学校的毕业生的履历都必须是最漂亮的10%才有面试的机会,缺少名师和优良教学设备的学校学生,基本已经很难进入嘉谷实验室的门了。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嘉谷实验室成果斐然,地位日益升高,以后加入嘉谷实验室的难度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但是,相比国内的研究所,嘉谷实验室的经费投入也要大得多。当其他研究机构还在以工资福利吸引新人时,嘉谷实验室已经开始凭借奢华的、烧钱似的实验条件吸引人才了。

    对此,参观团也只能羡慕嫉妒恨。

    而在对着顶级的实验器材流口水之余,宋传任敏锐地发现了嘉谷实验室另外一个特点——研究人员专注无比。

    允许参观的实验室内,无论是年轻的研究员还是年长的研究员,都在埋头做实验,一伙人在外面参观,愣是没有吸引到一个眼球。宋传任仔细观察了,这不是在做戏,他们是真的全神贯注投入到实验中去。

    而且这不是一人两人,而是全体如此。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宋传任惊叹道。

    “这么好的设备,这么好的条件,不抓紧时间做研究做实验,那不是造孽吗?”陈建章习以为常地说道。

    宋传任哑然。

    想想,居然还特么挺有道理。

    实验狗的悲催你想象不到,实验狗的快乐你也想象不到。但毫无疑问,嘉谷研究员是快乐的。看看他们的操作是那么的标准,他们的神情是那么的专注,他们的脸庞是那么的帅气……打住!

    宋传任摇摇头,将自己从入神的状态抽离出来,有点不自然的道:“这种感染力,真的是惊人啊!”

    “可不是。”陈建章得意地笑道:“在这种氛围下,我们的研究员恨不得每周工作120个小时,如果不是强制休息,他们做起研究来根本不分日夜黑白。你不知道,我们的齐董,最怕的就是研究员会过劳死……”

    当然,他们都不知道,这种所谓的“感染力”,归根到底是“万念归一阵”的作用。

    “万念归一阵”能让研究人员只要将注意力集中在实验中,就真的沉迷其中难以自拔。这样的结果是研究效率极其恐怖,但副作用就是一个不留神,研究员可能会过劳死。

    齐政能怎么办?他只能为实验室配置最完善的后勤团队,专门服务于研究人员的日常生活。

    “你们成果频出的秘诀,在这里啊。”宋传任近乎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不用多看,他已经觉得,嘉谷不成功,简直是没天理。

    ……

第661章 新兴植物改变世界(上)

    陈建章早有准备,带着部分技术人员参观了一遍选定的实验室。

    虽然只有少数几个实验室可以进入,其他都是趴着窗户看,即使如此,一群人也看的极认真。

    至于走马观花,能看出多少东西,那就是个人的水平了。

    剩下的,不是生意人就是官员,不怎么懂技术,任何技术参数在他们眼里,只能说是一串数据,也就没有往实验室凑,反而对柳枝稷基地和生物塑料提取车间更感兴趣。

    说到底,他们最希望见到的,就是嘉谷究竟是如何控制成本的。

    哪怕不能购买嘉谷环保的技术,参观他们的工业化生产方式,说不定也能得到什么启发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来访的各公司高管,身边多多少少都跟着技术型的副手,随着齐政前往嘉谷的塑化柳枝稷试种基地。

    试种基地却不在嘉谷总部的园区,而是在市郊。

    远远望去,一束束绿色叶片直立的植物,头上一片雾蒙蒙的花穗,犹如在田间画的一幅油画,色彩浓郁,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柳枝稷是一种禾本科植物,因此外形与同是一家的水稻有些相似,只是没有可以做食物的籽粒,而且长得更高,高达1-2米。倒是颇具观赏性,也难怪近年来能成为园林观赏草中的后起之秀。

    不过,虽然试种基地看上去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实际上,这里曾是一个垃圾掩埋场。

    “垃圾掩埋场?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光大环保的胡总带着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基地,讶然道。

    “嗯,如果您扒开表层土壤,就能看到堆积的垃圾。事实上,五年前它是这样的。”齐政指着基地展示栏的一组照片道。

    照片上正是柳枝稷种植基地开发前的模样。可以看到,当时地面上堆放了不少垃圾,苍蝇也成堆飞舞,拾荒者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挑拣垃圾……

    哪怕只是看照片,仿佛也能闻到阵阵恶臭;对比现在绿色环绕,空气清新,不啻于翻天覆地。

    很难相信,他们脚下的土地,埋藏着数以百万千万吨的垃圾。

    而这座超过500亩的封闭垃圾填埋场,不过是中国这片国土上超过2000座合法的垃圾填埋场中的一个。而为了处理近14亿国人每天产生的垃圾,越来越多的垃圾填埋场都快装不下了。

    虽然焚烧正在成为国内垃圾处理的主流方式,这也是发达国家的主流方式。但焚烧还不是终点,人类必须寻找新的方式对付自己亲手制造的敌人——不管是新增加的垃圾,还是被掩埋起来的垃圾。

    因为尽管有各种防护措施,但垃圾场所导致的土壤、水和空气的污染不可避免地影响到周边的生态环境。垃圾经过填埋处理分解速度很慢——有人对旧的垃圾填埋场进行挖掘取样,发现40年前的旧报纸上印刷的内容仍然清晰可辨。垃圾填埋场封场后,还需对该区域进行20-30年的监测和维护,对监管部门也是不小的压力。

    如何提高公民“制造”垃圾的成本,让公民对扔垃圾负责或付费,是政府需要考虑的问题;嘉谷环保作为一家环境公司,只需要考虑如何对垃圾进行无害化处理。

    眼前的塑化柳枝稷种植基地,就是嘉谷交出的一份颇为完美的答卷。

    “虽然因为国内的垃圾分类工作不到位,垃圾中会混有大量厨余垃圾和塑料。对于垃圾燃烧来说,容易燃烧不充分,产生二噁英等有毒有害气体。但对于塑化柳枝稷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粮仓’。”齐政笑笑道。

    话音刚落,就有人问道:“填埋的垃圾,都是经过倾倒、压实、覆土处理,正因为如此,才难以分解。塑化柳枝稷真的能有效利用垃圾资源?”

    “问得好。首先,柳枝稷是一种扎根很深的植物,我们可不是随意选择它作为生物基塑料生产本体的;其次,我们通过打孔,投放解塑菌和其他生物菌,将塑料和厨余垃圾等分解成小分子肥料,以供柳枝稷生长所需。”齐政似乎很开放的解释道。

    “还有什么生物菌?你们是如何解决环境因子对微生物的抑制的……”

    “这就是技术机密了。”齐政却是笑眯眯地打断了提问者的话。

    周围顿时是一阵失望的叹声。

    中石化的乔安擎和身边的副手交流片刻,开口问道:“齐董,方便告知一下每亩柳枝稷的生物塑料产量吗?”

    齐政从善如流道:“大家眼前的塑化柳枝稷,聚乳酸塑料颗粒的质量占到植株干重的31%,而年产干柳枝稷达到2吨/亩以上,理论上,一亩塑化柳枝稷,能得到聚乳酸600千克。”

    乔安擎若有所思:“这是最理想的数据吧?还要看提取方法是否高效、纯度是否理想……”

    “乔总说的没错。”齐政对其翘起大拇指道:“不过,我们培育出的塑化柳枝稷品种,还有着容易被处理的优点——木质素含量仅为3.5%,远低于正常的6%-9%,这样就使得提取纯净塑料颗粒不那么麻烦。事实上,我们开发了不止一种提取技术,譬如溶剂提取法、物理提取法……”

    此言一出,各公司高管,尤其是石化行业的相关人士,全都是两眼放光地看着基地里纤细直立的柳枝稷。

    从外表看,完全看不出这绿油油的植物,有三分一躯体是由塑料颗粒“堆积”而成——更恐怖的是嘉谷在技术上的进步,美国同类研究的柳枝稷塑料含量平均只能达到5%,有部分的柳枝稷能够接近10%,但只是极个例。

    美国科研人员估计,塑料颗粒的质量必须占到柳枝稷20%才能完全达到商用化要求,而他们给出的时间是十年以上。当然,现在肯定成了一个笑话。

    不过,他们已经完全理解嘉谷为何敢说植物生长聚乳酸成本仅为微生物发酵的十分之一了。

    经过“补课”,大家都知道了,柳枝稷是多年生植物,在种植条件良好的情况下可以维持10-15年的连续生产,大有野草“割”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架势。

    如果是在垃圾填埋场上种植,配合嘉谷的解塑菌等“利器”,甚至都不用考虑施肥,只需要适当补充水分即可。

    哪怕是按照亩产500公斤来算,仅需两万亩土地,就相当于一个万吨级的聚乳酸生产厂——要知道,面对全球日益增长的市场需求,国内涌现了不少聚乳酸生产厂,但大多是千吨级规模。

    阳光驱动生长,垃圾提供营养物质所需,这简直就是达到了“在最低能量投入的前提下,获取更高的生物量”的完美目标。

    环保界人士很意动,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变废为宝”技术;石化界人士也很意动,这可能是目前最为廉价的生物基塑料生产方式了。

    中石油的马奎就很满意,而他在满意之余,还注意到不同寻常的一点:“齐董,我看到种植基地里的员工貌似年纪都不小了,这是专门培训出来的老员工吗?”

    齐政失笑,摆摆手道:“马总您误会了,他们之前都是拾荒者,我们整顿了这个垃圾填埋场,也带动了周边一些贫困户的就业……”

    一群人恍然。

    不过,各人对此各有各的感触。

    有人看到的,是种植塑化柳枝稷的又一个优点——容易管理。一群不能干什么重体力活的老人,都能照顾塑化柳枝稷基地,起码说明了塑化柳枝稷容易打理。

    有人看到的,是能借此获得政府的支持。一般垃圾填埋场土地再也无法进行商业开发,只能建成生态公园或任其荒废。如果能建成塑化柳枝稷基地,既能解决环境问题,又能带动周边农民就业——君不见,正在参观的官员们已经是眉飞色舞了吗?

    当然,也有人只在盘算能不能赚钱,再次是如何获得嘉谷的技术,至于环境安不安全,人民幸福不幸福,他们是生意人,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

第662章 新兴植物改变世界(下)

    就在各公司高管各怀心思之时,中石油的马奎副总看着油画般的柳枝稷基地以及被围起来的齐政,却是千思万绪。

    作为大央企的实权派高管,他自有骄傲,很少会佩服某个人或某家企业。

    虽然很多人说起国企,都是垄断资源、享受政策、效率低下;哪怕一些国企很赚钱了,但也不令人佩服,因为国企赚钱也不是凭真本事,凭的是政策优势……巴拉巴拉的。

    马奎向来是无视这种声音的。

    你们只看到了享受政策优势,怎么不说说国企除了缴税,利润还要上缴国家财政?怎么不说说国企承担的额外社会责任?

    哦,你说作出这点贡献是理所应当的,但要知道,企业都运用资源,国企与别的企业都一样。换言之,资源不由国企运用,即为别的企业运用。由国企用,产生税收、上缴利润和就业;由别的企业用,产生税收和就业。难道没有国企,资源就一定会利用得更好?

    无论哪种所有制的企业,都有生生死死;体量大了,都可能产生**,都要占用大量资源,都可能垄断行情、欺诈背信等等——微软不见得比国企少几分官僚之气,谷歌也不见得比国企多几分节操。

    但是,在高原上修铁路,在地广人稀的地方建基站,在深山险涧间拉电线……这些肯定不会是谷歌微软之流会做的。

    当然,马奎也承认,国企需要变得更好。但如果全部企业都只考虑赚钱而不考虑其它,人们就可能连水电气都用不起,也难得在西沙也有电话打,在青藏高原也有高速公路跑。

    然而,马奎对于嘉谷这家公司,对于齐政这个人,观感却是很不一样的。

    如果说,国企是享受了政策优势从而需要承担额外社会责任,被坊间称为“最像国企之民企”的嘉谷,则是在走完全不同的一条道路——通过技术变革,推动行业进步,还让更多人有了创造财富的机会。

    纵观历史,每一次科学技术的进步及划时代的变革,总会创造出新的行业、产品及服务,因而会创造出更多的就业岗位。马奎觉得,嘉谷在新兴生物技术领域的成就,值得同样的褒奖。

    中石油与嘉谷集团的交集,是从嘉谷的超级麻疯树能源项目合作开始的。

    虽然没有像“嘉豆13号”那样过多的报道和关注,但嘉谷的超级麻疯树,却可能是改变人类能量获取方式的浩大工程的一个开端。

    从三年前开始,中石油与嘉谷在晋省建设的麻疯树能源林基地,迄今为止已经超过了一百万亩。最早建设的能源林,已经进入盛果期,“平均亩产六百多公斤”、“出油率平均高达80%”、“炼1吨生物柴油的成本比利用其他所有生物资源都要低”,嘉谷所承诺的,都已经变为了现实。

    同样是类似塑化柳枝稷的黑科技,嘉谷的超级麻疯树通过接种特殊的菌根真菌,能分解煤渣作为营养,在废弃煤矿区“化煤炭为生物能源”……据他所知,晋省以及国家能源局已经启动对两家共建的麻疯树能源林基地的全面考察工作,为将晋省建成新兴生物能源之都而作论证。

    届时,按照麻疯树能源林基地的经验,晋省因煤改以及煤炭行业黄金期终结而失业的大批煤矿工人,将找到一条新出路。

    因此,当其他人还在怀疑嘉谷环保的解塑菌以及能长塑料的植物的真实性之时,马奎是笃定了嘉谷将再创神奇。

    因为这就是嘉谷之路——将一些过去用途及价值几近为零的植物品种,驯化为用途广泛、增值潜力巨大的重要原材料产品。

    别的不说,就在十几年前,麻疯树还是生长在荒郊野岭的毒树,而今天,它已经成为绿色能源开发的标杆植物;就在几年前,柳枝稷还是生长在北美荒原上的野草,而今天,它已经成为生物基塑料开发的样板植物……

    而且,他不知道嘉谷是有意还是无意,嘉谷驯化的新型植物,都适合生长在不毛之地或贫瘠之地——这些地区,往往是贫困潦倒,最需要资源投入的地区。

    他倾向于这是有意为之,因为这就是嘉谷承担的额外社会责任!

    他还有理由相信,嘉谷之路,才刚看到.asxs.。

    既然植物可以生产塑料,那么,是否有一天,人类将拥有一个完全环保的地球。需要黄金的时候,我们不需要去开采矿山,而是直接烧一把黄金草就行了;当工业需要钢铁的时候,我们就处理处理钢铁草……

    还别说这是异想天开,就他知道的,嘉谷实验室正在研究更强的金属元素超富集植物,有望像塑化柳枝稷一样,从垃圾填埋场中直接吸收重要金属元素。

    马奎突然又有些幸灾乐祸。

    毫无疑问,无论是超级麻疯树的诞生,还是塑化柳枝稷的诞生,都是值得中国能源化石界永远纪念的时刻。

    他们还有机会同步革新,但是,对于外国同行来说,“旧有”技术体系的价值性势必大打折扣。

    这是新旧时代交织所必然产生的后果。

    想及此,马奎打点起精神,挤到齐政身边,问出了一个核心问题:“齐董,我们想与嘉谷环保合作的话,权益如何分配?”

    齐政显然早有答案,一个磕绊都没有,笑吟吟道:“我们不做重资产投入,嘉谷环保只给予各位技术指导,嗯,嘉谷环保公司希望成为环保行业的斯伦贝谢。”

    斯伦贝谢是世界最大的石油技术服务商,他们自己不采油,就是靠着做技术服务的,成为了世界五百强公司。

    嘉谷环保公司专注于技术服务,既能快速回笼资金,而且,同样能获得相当的行业控制权和影响力。

    但这对于现场不少公司高管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嘉谷环保不打算出资,自然要求合作方资金实力雄厚。实力不济的公司,很难染指嘉谷的黑科技生物技术了,起码,很难在第一波扩散中染指了。

    而有实力的公司高管,互相打量的目光刹时火花四溅起来。

    ……

第663章 崇拜(1)

    嘉谷环保公司选定的掌门人,是前ge水务的经理季潜。

    十一五期间如日中天的外资水务巨头,在十二五期间裹足不前;ge水务在中国并不起眼,但也遇上了同样的困境。

    在日益崛起的中国水务企业面前,外资企业的技术价格、决策效率和市场公关等方面均是不可承受之重,这种趋势甚至是不可逆转的。

    尽管如此,这并不影响外资水务巨头培养的人才的受欢迎度。

    季潜在国内水务领域乃至环保领域属于先行者,自然也引起国内大大小小的环保公司追逐,他选择加入嘉谷的时候,还引起了好一阵业界的哗然。

    那时候的嘉谷环保尚未成立,很多和季潜一个级别的业内资深人士都觉得季潜选择在嘉谷任职实在屈才,要知道政府环保部门都在对他进行邀请,承诺给他股份邀请加入的公司更是不止一两家,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嘉谷。

    现在,嘉谷环保正式成立,更有一系列重磅革新性环保技术推出,季潜被委以重任,再也没人质疑他的选择正确与否。

    季潜在搭好嘉谷环保公司基本框架之后,立刻向齐政报告,并保证道:“因为嘉谷环保不打算做重资产投入,我不打算招太多管理型人才,兵贵精而不贵多;反而是技术型人才,我们还需要与嘉谷农业、嘉谷农资等兄弟公司的支援;不过,虽然我们需要的员工并没有全部到位,但随时可以开展业务了……”

    齐政听完后很满意,笑笑道:“好,现在不仅仅是北控水务、光大环保等环保巨头想与嘉谷环保合作,中石油、中石化等也掺和了进来,具体的谈判就交给你了。总之,嘉谷环保只做技术服务的战略定位,你是知道的。”

    季潜一拍大腿,颇为兴奋道:“我明白。集团董事会对嘉谷环保的战略定位是再正确不过了。所有的环保市政工程都与政府信用相关,比如北上广深这些财政靠谱,政府制度和职能完善的城市,做环保市政工程就很稳;但这些地区早已被瓜分殆尽了。剩下三四线的城市,竞争环境颇为恶劣……我们没有必要自己上,而技术服务合作模式也是已经打下地盘的巨头们最喜欢的。”

    齐政点点头,又将自己的要求说了:“新兴的生物治理修复体系,到底靠哪个环节赚钱,需要做好顶层设计。你们既要设计出合理的盈利模式,又不能只顾着赚钱……”

    “我懂!”季潜双眼亮晶晶,再次猛的一拍大腿道。

    “嗯?”

    “我知道您做环保事业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超越环保事业的界限,扩大农业与物质的循环。我们不会为了赚钱而杀鸡取卵的,宁愿赚少点,也要将我们的生物净化体系推广到位。”季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呃,其实,我只是想说要注重变现能力来着……齐政脸色微僵。

    季潜却是毫无所觉,直起腰道:“马克思说过——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我观察了多年,老板您是少数将这一点视为理念并且做到了的企业家。历史证明,生态环境是买不来的,也是gdp换不来的。几年前我还在猜,嘉谷什么时候开始做环保事业。果然,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齐政愣了一下,咳嗽一声,道:“老季你这说得……倒也不错,不过,我们嘉谷只能说是刚起步,能做到哪一步还不知道呢。”

    “在您的英明指导下,能有什么问题。”季潜的信任,直白的让人感觉谄媚。

    齐政的眼睛差点一凸,这又是什么情况?

    之前,齐政就知道季潜这个人偶尔“不着调”。这种“不着调”,不是工作能力上的“不着调”,而是一种对齐政,对嘉谷不讲理的崇拜。

    不过,因为齐政并未直面过季潜的“不着调”,感受还不深切。

    此时此刻,他感受到了深深的不自在。

    但齐政还不敢多谦虚。

    你不知道任性的男人能任性到什么地步,毕竟,人家是为了个人崇拜放弃更优越工作的人,是为了个人崇拜不惜上门毛遂自荐的人。

    老实说,齐政也算是见过很多任性的人才了——人才多任性,越是功成名就的,越是如此。因为越是高端的人才,是越稀缺的资源。无论是社会,还是掌握资本的boss,对他们的容忍性都较高。

    季潜是环保行业的资深管理人才,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对项目风险评估的敏锐性,以及严格的自律性,业内有名。他这种情况,只要不作死,基本可以在老板面前随意任性。

    齐政暗叹一声,心想:我还是历练不到位,下属的盲目崇拜而已,居然还做不到面不改色。

    季潜念叨了几句,却是反问道:“老板,您知道我了解了嘉谷的超级水生净化植物、重金属超富集植物、解塑菌和塑化柳枝稷等成果后,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齐政被他崇拜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只好跟着他的节奏,乖乖地问:“是什么?”

    “中国环保界有幸,世界环保界有幸,有您的领导,有嘉谷团队的研究,令世界环保事业进步,令中国环保事业成为世界的领头雁。”季潜的声音更大了,像是在吟诵圣经。

    齐政呆住了。

    他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上面来的,但这一刻,他……无言以对。

    季潜却还没有说完,他语气更加深重的道:“您这样的领导,嘉谷这样的团队,才是我想追随的。我觉得我属于这里!”

    “不少人认为搞环保产业麻烦大收获小,甚至认为搞这事不过是赶赶时髦、装装面子、挂挂低碳招牌……总之没把这事当作一项巨大战略性系统工程办。只有老板您这样高瞻远瞩的人,才能立足长远发展所需,构建一套让土地生生不息的循环农业与环保技术体系。”

    “老板,您放心!我会让嘉谷环保成为推动天蓝、水清、树绿、地净的一个保护神……”

    “……”

    齐政静静地看着慷慨激昂的季潜,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一部电影结尾的台词——好像条狗啊。

    ……

第664章 崇拜(2)

    别看嘉谷环保的新掌门人季潜在某些方面看上去不着调,但干起实事来却是毫不拉跨。

    在各大环保龙头企业对嘉谷环保的几项新技术体系了解加深后,季潜没有须臾的停顿,马不停蹄的与各方分别谈判。

    首先是水务领域上达成的合作。季潜不仅代表嘉谷环保与北控水务合作竞标鄂省的大型水环境整治工程项目,还与几家行业市场份额领先的水务巨头签订了长达二十多年的污水生物处理相关技术服务合同。

    不多时,他又与光大环保、中石化定下了垃圾处理与生物塑料合并项目的初步合作意向。

    这样的效率,不仅大大超出了齐政的预料,也超出了一些想浑水摸鱼之人的预料。

    季潜对环保行业的运营了如指掌,他的策略基本是相同的:用超时代的技术体系吸引合作者,用尽可能低的投资参与环保项目,再提供生物修复技术改造现有技术服务。

    这样一来,虽然嘉谷环保实质控股的项目几乎没有,但在资金回笼上更加灵活;而且,凭借着掌控的核心技术,嘉谷环保的资金回报也不比做重资产投入的龙头企业低。

    行业内的震动自不必多说,嘉谷环保的入局,让多少人惊呼“狼来了”;行业外也波澜渐起。

    尽管嘉谷环保并没有大肆宣扬,但水务、垃圾处理以及生物基塑料行业的革新性气息,依然引起了媒体的关注。

    《世界第一流的生物治污技术落户中国!》

    《植物净化污水,细菌降解塑料,杂草生长塑料……当科幻走进现实!》

    《我们的治污标准有望走在世界前列?》

    《……》

    要是平常的科技新闻,其实是不怎么受媒体欢迎的。

    在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科技新闻太严肃,如果不是消费者接触得到的消费端,任你吹上天也只是小众新闻。

    事实上,关于嘉谷治污黑科技的新闻,哪怕是耸人听闻的标题,热度也不高——污水治理、垃圾处理,尽管与生活息息相关,但有兴趣的人还真的不多。

    另一方面也是嘉谷不配合媒体宣传。

    这亦是齐政有意为之。

    嘉谷环保对外开放的几项黑科技,国外不乏实验室在做同样的研究,譬如长塑料的柳枝稷,美国科学家在这方面的研究,一度还在嘉谷前面,只是缺少金手指,做的比较慢……

    齐政倒是不担心有人能快速赶上来,嘉谷凭借着他齐某人的金手指与不错的运气通关了,不代表就有人能复制。事实上,三年之内,能有某个顶级实验室,传出复制部分嘉谷成果的消息,都已经算是进展神速了。

    但是,如果能拖住其他类似的研究进度,为什么要说不呢?

    他也不在乎其他参与竞争的实验室会浪费多少资源,尤其是国外的实验室。

    既然是竞争,就不要假惺惺的为对方考虑了。

    国外顶级实验室一年数以亿计的经费开支,没有一分钱是用来做慈善的,也不在乎全部砸锅。尤其是体系和体系之间的竞争,更是异常的残酷。

    当然,不是说低调了,就能完全保密。这并不现实——嘉谷环保既然选择了对外开放技术资源,就不可能完全保密。

    但是,降低关注度,能扰乱竞争者的判断,也是毫无疑问的。

    不要以为谁都能像嘉谷一样,有条件和资源组建专门的情报搜集部门,大多数商业公司或实验室,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报都是从公开媒体上收集的——公开媒体上的新闻,有多少真实,又有多少水分,呵呵……

    起码,因为嘉谷的不积极,媒体上很多关于“超级水生净化植物”、“解塑菌”、“长塑料的柳枝稷”的报道,经过一些科学素养不高的记者加工后,看上去像是科幻小说似的——事实上很多读者也是当科幻小说来看的。

    不得不说,这也跟国内不少科技新闻夸张宣传的尿性有关。很多时候,国内宣传某某技术已经打破了多少多少记录,填补了多少多少国内空白,完全给人一种分分钟超越美国跑出宇宙的感觉,再然后……就没下文了。

    嘉谷不站出来实锤,行业内部有实力的玩家不必多说,正在主动求变;实力不济的半信半疑;业外人,就多是看热闹了。

    于是,在嘉谷环保正承载人类梦想,以及推动生活场景进化之际,普通人根本没有意识到,也不关心这一点。

    只有身在其中,且命运为之改变的人,才感受到几分时代变化的气息。

    ……

    晋省,林汾市,麻疯树能源林基地。

    余磊很确定关于媒体关于嘉谷新型植物的报道的真实性——能“化煤炭为生物能源”的能源树都有,能长塑料的柳枝稷又有什么奇怪呢?更不要说,他正因此面临着职业生涯的一个重要抉择。

    二十七岁的余磊是嘉谷体系的一位“实习工”。

    能源林基地里大片大片的麻疯树进入了盛果期,并且必须要用人工采摘,正式员工根本不够用,少不得要招一批“临时工”。

    虽然麻疯树能源林项目是由嘉谷和中石油合作投资,但种植方面基本由嘉谷负责。临时工自然不会纳入嘉谷员工编制,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嘉谷的员工培训体系向来是一视同仁的,临时工也能得到培训机会。当然,这全凭自愿——无意之人只当打一份临时工,有心之人,却能因此得到成为嘉谷正式员工的机会。

    余磊正是后者。他在“打临时工”之余,不辞辛苦参加嘉谷的员工培训,学习嘉谷的规章管理制度,学习嘉谷的基础种植技能……在顺利通过考核后,成为了嘉谷的一名“准正式员工”。

    之所以是“准”正式员工,是因为他还没有确定下家。

    “嘉谷环保公司成立了,培训部要从我们中挑选十五人,支援兄弟公司。虽然还在同一个体系内,但发展方向几乎完全不同了,博飞,你说我该怎么选择?”余磊用肩膀撞撞他的好基友张博飞问道。

    张博飞与他不一样。

    早三年就加入了嘉谷的张博飞,现在是能源林基地的骨干干部,据说还是嘉谷林业事业部的后备干部,前途一片光明。

    张博飞嘴里叼着一根草,再看看余磊,笑道:“你真的决定好了,不回去子承父业?”

    “呵,还有屁的‘父业’可承?”余磊哂然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煤炭行业几乎跌入谷底。省内中小煤企陷入亏损甚至破产的境地;大型煤企虽不至于此,但也是勒紧裤腰带紧衣缩食过日子,大幅降薪,削减成本,千方百计地增收增效。我爸还没失业,已经算是老天保佑了。”

    余磊和张博飞的出身差不多,父辈都是靠挖煤为生,不同的是张博飞的父亲几年前因身体原因退休了,余磊父亲则混上了一个小组长。

    转折出现在三年前,两人都从学校毕业,作为职工子弟,他们都有机会进入煤企工作。余磊按部就班接受煤企的工作分配,张博飞却在父亲的干预下,加入了当时看上去风险很大的麻疯树能源林基地。

    事实证明,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三年过去了,两人的境遇已完全不同。

    张博飞加入的能源林基地越建越大,并且成为了林汾市能源转型的新星;而“煤飞色舞”的“黄金十年”从去年就彻底结束了。曾经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的煤炭企业开始过起“苦日子”,停产、停工、关门、降薪、以煤矸石抵工资乃至连续几个月发不起工资的声音不绝于耳……今年上半年,晋省煤炭行业亏损面达50%,余磊光荣地失业了。

    在兄弟的帮助下,余磊幸运的成为了嘉谷的一名“准正式员工”,现在,他又面临着职业生涯的一个转折点,下意识就找更了解嘉谷的兄弟问计了。

    张博飞沉吟了一下,分析道:“要说起来,不少嘉谷员工喜欢去新成立的子公司,因为机会多,晋升空间大。但我建议你留下来。”

    “嗯?”

    张博飞眨眨眼道:“且不说我们的能源林项目也算是新兴行业,而且离家也近;关键是,我得到消息,我们的能源林项目马上要在晋省大肆扩张。”

    “真的?”余磊屏住了呼吸。

    “十有**。”张博飞吐出嘴里的草根,眯眼道:“你不知道吧,我们的齐大老板都专程为此而来。你说离扩张还会远吗?”

    “齐董也来了?那我选择留下。”脸上难掩崇拜之情的余磊斩钉截铁道。

    张博飞嘿嘿一笑,毫无意外之色。

    对于超过十万的嘉谷员工而言,他们一方面把嘉谷看成民族企业的骄傲,甚至是国家的骄傲;一方面对骄傲的引领者——齐政给予了毫无保留的崇拜。

    尤其是在受到煤炭行业低迷冲击严重的晋省林汾市,嘉谷的新型植物——超级麻疯树,不啻于给失业的或面临失业的人们多了一条出路。像余磊这种刚经过嘉谷文化洗礼的员工,他对于老大的老大的老大……的齐政,崇拜基本是不需要更多理由的。

    ……

第665章 能源林计划

    走进晋省林汾市,一片片绿意盎然的能源林,一株株青翠欲滴的树木尽显眼前。早年因规模化的采煤活动导致生态脆弱的不毛之地,如今处处荒山披绿,林带吐翠,生机盎然。

    嘉谷与中石油合作建设的百万亩能源林基地项目,不仅完成了目标,还是超乎预料的完成了。

    直到嘉谷环保成立,嘉谷的扩张重心似乎要落在环保领域后,晋省政府再也忍不住了,趁着能源林项目完美竣工之际,对齐政发出了邀请。

    嘉谷环保的摊子交给季潜,齐政本人反而省心了,对晋省的邀请自无不应——嗯,这绝对不是因为季潜马屁拍的好。

    他到达林汾市后,在嘉谷林业事业群的负责人马定文的陪同下,率先考察了林业事业群成立后第一个投产的项目。

    “……晋省政府、国家林业部、能源部,都迫不及待地找我们了解能源林的情况,还都想要相关的报告。我回复他们,报告没有,只有基本的资料,要么他们自己写;要么找中石油方面要,他们手头上不止有一份报告……”马定文在介绍能源林基地最新的状况后,毫不客气地吐槽相关部门给他增加的工作。

    听得齐政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应该说,林汾市的能源林基地项目,投产的时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特别是合作方的中石油。

    国内三大石油商在川省的麻疯树能源林项目,设计规模并不比嘉谷在晋省的项目逊色,但六七年下来,成林的面积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二十万亩,更不要说投产了。

    这里面,有官僚的原因,有政策的原因,也有国企的原因。

    国企效率低下,往往以等为主。一项政策没落实,它也许打个电话就算了。没有正式的文件催促,没有部门的跟踪落实,甚至没有人着急。越是风险大的项目,越是如此。

    等来等去,三五个月半年时间就过去了,国企内部一旦发生调动,拖延的就更久了……

    嘉谷集团却不同,为了尽快投产,战略部早就做过无数次分析,反复确认影响工程进度的因素。然后,林业事业群恨不得动员集团的全部能量,不仅每日督促,派员前往中石油讨论,而且动用政府关系加快“圈地”……要不是考虑到不少矿区废弃地的土壤需要改良以及超级麻疯树育种需要补充,他们说不定将投产期缩得更短。

    这种有分析有动员有行动力的作业模式,中石油倒也不算陌生——在政治性或战略性大型项目中,国企也喜欢采取这样的模式。

    但一个前景不算明朗、风险未知的能源林项目,嘉谷也能有这样的高效,差点把中石油吓得不敢追加投资了。

    于是,在能源林项目过程中,中石油一方隔三差五就派人前来考察,报告更是做了一撂又一撂,用来满足相关部门的要求再轻松不过了。

    “然后呢?政府方面有什么结论?”齐政干脆地问道。

    “嗯,我的确听到些传言。”

    “传言?”

    马定文不答反问道:“您听说过瑞典人的‘能源林计划’吗?”

    齐政很诚实地摇摇头。

    “我在德国留学的时候,研究的一个浪漫色彩最重的欧洲林业案例,就是瑞典人的能源林计划。即在八十年代,瑞典把发展能源林作为一项国策开始实施,用短轮伐期的木质燃料取代石油、煤炭和天然气发电及取暖……”马定文回忆道。

    这个计划惊人之处就在于,它的观念与我们“背道而驰”——关闭现代化的核电站和水力发电站,回归传统的“伐木为薪”。

    当然,时至今日,瑞典的能源林计划不能说完全达到了瑞典人的目标,但作为首个发展成工业利用规模的能源林计划,还是给了各国专家不少启迪。

    齐政立时了然:“你是说……”

    马定文肯定道:“嗯,瑞典因为‘森林王国’的先天优势,敢于实施他们的能源林项目;晋省因为超级麻疯树的天然‘化煤产油’特性,也提出了类似的计划。”

    齐政挑了挑眉,道:“你详细说说。”

    马定文清清嗓子,郑重道:“晋省还有国家几大部委非常的有兴趣,用五年时间完成麻疯树能源林造林2000万亩,将晋省森林覆盖率提升至26%,超过全国平均水平;同时打造生物燃油国家重点发展区域,将晋省的能源资源输出结构改变为煤炭与生物燃油并存……”

    齐政眼睛都瞪大了,惊道:“倒真没想到,晋省还存着这样的决心。”

    “谁说不是呢?”马定文跟着感慨道。

    感慨的同时,马定文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无论政府部门怎么规划,实施路线图都少不了嘉谷的身影。

    他何曾想过自己能参与,或者说是主导一个省级甚至是国家级的战略项目?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究竟接手了怎样丰厚的资产——单单是红豆杉新品种,就让林业事业群受用无穷了;超级麻疯树,更让他看到了以林业撬动国内新能源版图的希望。

    说到底,人自助方有天助,是嘉谷做出了让人不可忽视的成绩,才得到了晋省上下,得到了国家部委的支持,他们支持的是嘉谷创造的好条件。

    ——如果没有嘉谷的农艺栽培研究、生物技术改良及商业研究,就没有麻疯树能源林的产业链成型。

    简单说一点:麻疯树种植与收果,需要很多的劳动力。

    密集型劳动力需求可能是一项优势,这意味着能够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

    但经济的能量系统的很本质的一点就是,以尽可能少的人员投入生产尽可能多的能量。简单的说,就是在劳动密集度和以增加劳动力来增加收入之间必须有一个平衡。像棕榈油,也是要人工采摘,但是每个工时收获的油脂(能量)却要多的多,依然会创造很多的工作机会,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平衡。

    各国麻疯树发展生物柴油产业链最大的制约是原料问题,无不想要提高它的产量以使种植能够更经济可行。然而嘉谷的研究,就像是一座高山,对山下仰着头的人吐出四个字——你还早呢!

    已投产的麻疯树能源林基地证明,实现原料生产规模化后,种植4年的麻疯树亩产即达600公斤种子,种仁含油量普遍可达80%……综合计算,生物柴油每吨成本可降低到3000元左右,比照用其他原料生产的柴油每吨成本在4000元以上,嗯,负责加工的中石油差点笑歪了嘴。

    当一个新兴的产业不需要政府的相关税收、补贴的介入而实现自我盈利,说明了这个产业发展壮大已经难以阻挡了。

    中石油看到了这一点,晋省和国家部委也看到了这一点。

    齐政摩挲着下巴思忖片刻后,轻笑道:“也好,能源和环境是一个整体性的问题,有国家政府的推进,我们还能少操点心……”

    马定文佩服地看着齐政,只看他的表情,以及轻松的语气,就知道齐政是真的轻松。

    这就是两人的差距吗?也许在自己眼里天大的项目,在**oss眼里,可能只是一件小事?

    马定文不敢问,怕自己的小心脏被大佬的霸气冲击到。

    不过,现在正好需要大佬镇场。

    “现在的问题是,对晋省能源林计划感兴趣的大鳄太多,在政府没有落实明确的倾向之时,我们是唯一的公关点……”并不擅长交际的马定文苦笑连连。

    做麻疯树生物能源,不比一个油田投资小,注定了玩家是以国企为主。尤其是在晋省这地儿,煤炭支柱行业步入低谷,内有意欲多元化的煤炭大鳄垂涎不已,外有石化巨头蠢蠢欲动……马定文感受到更多的,是压力。

    话音未落……

    “咦,齐董,马经理,你们也在这啊,真巧!”人未到,殷勤的笑声先到。

    马定文转身,看到来人,忍不住扶额。

    这说曹操,曹操就到。

    ……

第666章 有牌面的盟友

    世间的巧合,是否都是蓄谋已久,齐政不敢断言;但他很确定现在与陈永贵的碰头,绝不是什么巧合。

    陈永贵是国电的领导,在这当下,这地点,要说他是来随便转转,骗鬼呢。

    “是有点巧,那陈总您继续转着,我到另一边看看。”齐政呵呵一笑,就打算迈步转向。

    “好不容易碰到了,急什么。”陈永贵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脚步,正好挡住位置。

    齐政又无奈又好笑的道:“陈总,您不是说来转转,顺便取个经吗?你拦住我又做什么。您要是来问省能源林计划的事,不怕实话跟你说,我也是刚听说,没法给你想要的。”

    “我是关心晋省能源林计划的事没错,但我现在想问的,却不是它。”陈永贵小意的笑了两声。

    齐政眼皮子一跳,问:“你打什么主意?”

    陈永贵哈哈两声长笑,道:“看你说的,我只不过是听说嘉谷的秸秆气化发电的度电成本降至0.3元左右,这不是找你确认一下吗?”

    齐政翻翻眼皮,点头道:“陈总的耳目倒是很灵通。”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听到齐政确认,陈永贵还是大喜。

    实在是,0.3元左右的度电成本,已经比大多数省份的标杆电价都要低了。

    国内的电价体系大致为:销售电价=上网电价+输配电电价+其他。所谓标杆电价,就是各地的燃煤机组发电统一的上网电价水平。发电厂的度电成本与标杆电价之间的比较,是衡量发电厂收益的一个关键指标。

    陈永贵知道嘉谷的秸秆气化发电的度电成本并不奇怪,因为国电集团就是嘉谷秸秆气化发电的技术开发合作方。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齐政拉到一边,低声道:“你给我交个底,嘉谷的秸秆能源化体系,共投资了多少钱?”

    齐政瞥了他一眼,玩味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陈永贵和嘉谷大管家王昱业的关系密切,连带着与齐政也很熟悉,也不掩饰的道:“你这接二连三地放卫星,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

    齐政笑了起来,道:“你问的问题不好说啊。毕竟,我们的秸秆能源化体系并不是一个项目,同时还包括了畜禽废弃物协同处理体系、有机肥生产体系,这些要不要算进去?”

    “别给我打马虎眼,给我个数字。”陈永贵粗暴的打断齐政,瞪着眼睛问:“你就说,嘉谷从05年至今,在秸秆、畜禽粪便协同处理制生物燃气上的投入,有多少吧?”

    齐政见状,很是估算了一会,才给出个大概的数字:“不算人工,140多亿元吧。”

    秸秆类生物质怎么利用,一直是嘉谷研究的课题。

    秸秆能源化,在技术上没有什么代际差距,不同技术各有优缺点,关键是在于组织模式。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秸秆原料收集问题。

    秸秆收集季节性强,收购周期短,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存储场所,否则难以收集到足够的原料;而在一家一户式生产的农村,农民对于秸秆回收并不积极,因为一亩秸秆回收的收益还不如打麻将挣得多。你帮农民回收本来被视为废物的秸秆,一旦成了商品,他非但不谢你,反而跟你不断抬价。

    饶是嘉谷体系的农业生产合作社遍布全国各大粮食主产区,为了建立健全的秸秆收储运体系,也是被折腾得不轻。

    特别是秸秆质地松散密度低,长距离运输的话,耗费的油量可能都要比秸秆的价值高。嘉谷近十年的时间里,不断根据调研情况、实际运行情况,调整秸秆收储网点和秸秆能源化工厂布局。

    坑爹的是,由于国内尚未形成以绿色发展为导向的农业补贴政策,生物天然气、有机肥等产品生产和使用缺乏扶持措施。换言之,嘉谷在秸秆收储运、终端产品应用方面再怎么折腾,基本全靠自身投入,亏了就是亏了。

    140多亿,即使在国电集团眼里,也不算什么小数目了——国电每年新建电源项目的投资,虽然四五百亿都不止。但那既有银行融资,也有政府财政的支持。而且国电投资大头的火电项目,都是很成熟的项目。在需要自己探索的生物质能源项目上,国电的投入甚至还不到火电项目的零头。

    这也是业界通行的做法,除了勇猛到齐政这种的。

    陈永贵果然被吓住了,张嘴像是噎住了似的,道:“140多亿?你就不怕血本无归?”

    “自然是有了成果才增加投入的。而且,这也是建立在我们集团构建循环农业产业链基础上的副线。”

    “那也有点……太吓人了。”陈永贵不得不承认,国电是拿不出这笔钱的。

    不是没钱,而是在面对新生事物时,如果没有国家的长期补贴,国电很难每年投入十多亿来扶持一个新产业成熟。

    而且,别看齐政口中只投入了140多亿,那是因为嘉谷本身就有农业产业链基础优势——嘉谷的合作社、合作农户就是秸秆回收天然的助手;嘉谷遍布全国的大型养猪场、万头奶牛牧场,又为生物质能源加工厂提供持续足量的原料补充……

    换做是其他任何企业,想要建立与嘉谷同样规模的秸秆能源化体系,需要的投资翻一倍都不止,更不要说从头摸索所要的时间了。

    稍稍思量一番,陈永贵就放弃了学习嘉谷的念头。

    或者说,即使是国电想学习嘉谷,也赶不上了。

    现在愿意将秸秆打捆运给嘉谷的人越来越多,相对的,其他发电厂的秸秆回收成本越来越高,甚至根本收不到足够的秸秆资源——电力行业是一个高固定成本行业,只有机组开工率达到一定水平才能产生经济效益,若开工率不足,则会严重亏损。

    不过,自己虽然不会玩激流勇进,这不是可以借鸡下蛋吗?

    陈永贵目光炯炯地瞅着齐政,道:“如果说,我们国电想要参股嘉谷的秸秆能源化体系,您会不会觉得冒昧?”

    齐政愣了一下,却是思考起来。

    其实,在陈永贵将话题转到秸秆能源化体系上,齐政就有这样的猜想。

    这并不难预料。

    国电、华能、大唐等较为重视生物质发电的能源集团,这几年旗下生物质发电项目纷纷陷入亏损,甚至被迫“甩卖”旗下生物质发电资产。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嘉谷的秸秆能源化体系布局愈加合理,成本越来越低。终于,度电成本降至0.3元左右后,成为了压垮竞争对手的最后一根稻草。

    0.3元的度电成本,相比于国家规定的0.75元/千瓦时的生物质能源上网电价,意味着哪怕脱离国家补贴,自身在经济上已完全可行。

    但经济上可行,不代表着嘉谷就可以大杀四方。

    因为电力是特殊商品,不但价格受到国家的高度管控,各类电源发电计划也要由国家主导。说白了,嘉谷农牧废弃物气化发的电,要想接入电网,必须与国有电力公司打好关系。

    相比之下,与嘉谷高层关系不错的国电,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原则上,我同意国电的参股,具体合作,你派人和老王去谈。”齐政考虑再三,终究是如了他的意。

    陈永贵得到齐政的准话,咧嘴笑了起来。

    虽然他与齐政、王昱业的私人关系良好,但生意归生意,嘉谷还真的不一定要和国电合作。而以嘉谷集团现在的厚身板,纵然是顶级央企,也不好见欺。齐政如果拒绝了,他还真没辙。

    不管怎么说,此行最主要的目标达成了,不枉他专门“堵”上门来。

    高兴的陈永贵投桃报李:“嘉谷的能源林计划是想林油一体化?还是林电一体化?总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我们国电在这个项目上可以全力配合。”

    “那就太好了。”齐政握住了陈永贵的手。

    这一点正是齐政需要的。

    单单只听马定文简单分析了一下局势,齐政都知道了晋省的能源林计划会牵扯上多少势力。

    而嘉谷在能源行业,还是一个势单力薄的新兵,齐政需要更多的盟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过不了几年,国电会与神华合并重组为国家能源集团,那将是世界最大的煤炭生产公司,世界最大的火力发电生产公司,世界最大的可再生能源发电生产公司和世界最大煤制油、煤化工公司——嘉谷的超级麻疯树,其中一个“超级”之处,恰恰就在于“化煤为油”。

    在能源界拥有这样一位盟友,还是很有牌面的。

    ……

第667章 群众的呼声

    齐政与陈永贵做好了约定,心情一时很不错。

    几人有说有笑,待经过一片正在修剪的林区时,齐政微笑的脸颊,慢慢的沉了下来。

    只见前方的林区,一伙身着粗布衣服,脚穿解放鞋的老人,其中不乏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正在“咔嚓咔嚓”地修剪着一人高的麻疯树。

    无论是果树还是麻疯树,为了更好的产果,修枝剪叶是必须的管理。尤其是树苗需要分叉,剪断一个枝头,其保留的半截枝头旁会重新长出多个分枝,同时也有利于通风防虫。剪下来的树枝,还可腐烂作天然肥料。

    问题是,嘉谷什么时候招聘这么老的员工了?

    “怎么回事?”齐政语气颇为不善,说着严肃的目光就投向林业事业群负责人马定文。

    还没等马定文开口,这一片林区的管理者张博飞也看到了齐政等人,连忙一路小跑过来。

    “小张,你来解释一下。”马定文一看始作俑者来了,摆摆手吩咐道。

    张博飞没想到**oss溜达到这边,一时汗流不止,解释道:“齐董,马总,这些老人都是附近的居民,自愿前来帮忙管理林区的。”

    “自愿?也就是说他们甚至不是基地的临时员工?”齐政的口气听不出好坏。

    张博飞很紧张,之前他还想着见到**oss,他是该表现不卑不亢呢,还是该热情洋溢地表达对老板的崇拜呢?而现在直面上司,以及上司的上司,还是在这么一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脑子里任何多余的想法都没有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做的是对是错,踌躇半天,实话实说道:“这些老人的子女,基本都是能源林基地的正式员工。他们在家闲得难受,再三溜达过来帮忙,盛情难却,我们也就同意了……”

    齐政面无表情:“这样的老人家,在能源林基地里有多少?”

    张博飞小声道:“两三百人吧。”

    “这么多?”齐政惊讶的扭过头去。前方一看就有几十号人在忙活,他以为就是多的了。

    张博飞急得抓耳挠腮,连忙道:“他们太积极了,我们拦都拦不住,而且,他们动作还挺麻利的……”

    齐政差点被气笑了,这是动作麻利不麻利的问题吗?说得不好听点,这一群老人平安无事还好,要是在基地里出了点事,算谁的责任?

    但他没有吭声,自顾自的走过去。

    该老实交代的都交代了,却没得到回应,张博飞一下子傻眼了,心想:是死是活,您给我一个痛快啊。

    追上去问,张博飞是不敢的,只能低声问旁边的马定文:“boss这是认可还是不认可?”

    马定文也判断不出来,却不愿意露怯,神叨叨的说:“你觉得呢?”

    “那是生气了?”

    “不好说。”马定文拍拍他的肩,道:“我们先过去不是?”

    怕他继续问,马定文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后面是跟着凑热闹的陈永贵。

    齐政径直找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这位面部黝黑,手上布满老茧、一身农民打扮的老人家,用剪枝钳干净利落的把一株簇枝条剪掉,才转过头来打量齐政。

    齐政温声问道:“老人家,您今年多大年纪了?”

    “正好六十岁。”

    六十岁,花甲之年,齐政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来当工人的?”

    “哈哈哈,我曾经是挖矿工人,不过退休了,现在,嗯,怎么说来着……义务劳动,对,咱们都是义务劳动。”老人家笑呵呵道,同时看了看后面跟上来的马定文、张博飞等人。

    “没有任何工资?”

    “嗨,咱们不要工资。再说了,咱们也不是白干,基地给咱们包吃包车费,还帮大伙儿体检,咱们都满意的很。”老人家中气十足道。

    “您怎么就愿意不要钱来……义务劳动呢?”齐政的确很好奇。

    嘉谷有低薪的实习生,齐政是知道的。但六十岁的退休老人,不说在家含饴弄孙,就算想要补贴家用,也不应该来帮嘉谷“打白工”,毕竟,以他们的年纪,打多少白工,也不可能被聘用。

    老人家却是一瞪眼:“咱没那么小心眼。这位领导,你不知道啊,咱挖了几十年矿,被尘肺病、关节炎等病痛伤害,闲下来后更难受。原本只想动动筋骨,没想在林区里忙活了一阵子后,生活充实了,心情开阔了,身体都变轻松了,日子有盼头啊。真的,咱没说假话,你看咱们这么多人,一大把年纪了,身体都在义务劳动中变好了……”

    众人默然,看您这精神矍铄的模样,也没人敢不信啊。

    齐政倒是心里一动,猜到了什么。

    要说适当的劳动有利于健康,倒也不假;但要说帮忙剪剪枝叶,就能延年益寿,你逗我呢?

    真正起作用的,应该是灵阵,也唯有灵阵。

    “青竹百灵阵”——为了让能源林项目头炮打响,齐政给晋省的能源林基地提供了一根粗壮的金手指。这也是能源林基地超乎预期成功的原因之一。

    而想想超级麻疯树“以煤为食”的特性,灵阵对于大半生与煤为伴的老工人估计有不少的滋润作用,而且越是百病缠身的老人,可能对于身体的滋润越是明显。

    当然,感觉身体变轻松的老人们,只会感觉是生活充实了,心情开朗了,病痛就少了。

    齐政猜到了原因,却不好解释,只得温言道:“就算如此,以您的年纪,这翻山越岭,爬上爬下的,也太不容易了……”

    “容易?这世道,谁能容易了?”花白头发的老头儿说着,指指边上的一位中年员工说道:“他小赵,原本是挖矿二代,上有70多岁的老父亲——在煤矿上工作了一辈子,两年前尿毒症让老人已不能下地行走,依靠每周3次的透析维持。而上初三的孩子,也处在升学的关键节点。一个月透析要花3000元,孩子的各种辅导班……养家糊口的压力,他容易吗?”

    “还有小杜,曾是运煤司机,同样背负着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上高中的儿子、年事已高的老母亲,都需要他的照顾。他容易吗?”

    齐政等几个人这才发现,跟前已经围满了年老的“义务工”和年壮的正式工。

    “这两年,煤炭行业大环境恶化,像小赵小杜他们,都是第一批下岗的矿业人,如果没有林区提供的工作,那是一下子没了生计啊。”

    “咱们这些人,家里的小子都在林区干活,也都希望林区长长久久做下去,做得更好。咱还有把力气,也希望为家里的小子们出把力,一直到不能动。领导,你也别怪我家小子自作主张,他是拗不过咱们。”老人家朝着张博飞扬了一下头。

    齐政瞥了一眼脸色通红的张博飞,诧异于他的老父也在其中。

    “这里,你们员工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对——这里就是‘绿色银行’!咱们离开了曾经的‘金饭碗’,现在就打造新的‘金饭碗’,自然干劲也足,大家说对不对?”白发中,渗透着自信与希望。

    “对!”昂然的吼声响彻林区,惊起一群鸟雀。

    正式工们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的满脸涨红;上年纪的“义务工”也回忆着峥嵘往昔,脖子扬的比年轻人还要高。

    老人家得意了,笑道:“看看,这就是群众呼声。你与其担心咱们这些老家伙,不如多种能源树,让更多的家庭有了生计,比什么都强。”

    “您说的对。”齐政老老实实的点头。

    齐政是知道的,从2012年开始,煤炭行业苦苦挣扎,至今,离脱离“苦海”海早着呢。

    煤价下行,国家主动压产减量,严控新增产能,对煤矿工人来说,这也意味着将离开曾经的“金饭碗”,或坦然面对转岗分流,或积极主动去寻找新出路。

    煤炭行业是晋省的支柱产业,煤炭不行,百业凋敝。失去生计的,可不仅仅是煤矿工人,还有依附煤炭产业链上下游生存的各行各业人员。

    现在,很多煤企或煤矿工人,还在硬撑着。作为国企,不到最后一步,是不会减员分流的;作为曾因煤炭过上小康生活的煤矿工人,尽管工资也不断下降,却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短时间内煤炭行业能走出困境。

    但数十万煤业职工,乃至传导的上百万关联失业人员,注定要直面残酷。

    晋省能源林基地大部分的工人,是从矿上转型来种树的。

    他们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在能源林基地种树,是与井下作业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从一个黑暗的、潮湿的,充满了孤独与恐惧的世界,走向一个温暖的、光明的新空间,一段新征程的开端!

    他们的眼里泛着光。

    无论是规划实施能源林建设的马定文,还是凑热闹的陈永贵,都被这震撼人心的一幕,惊住了。

    第一次,他们不是从利益的角度,而是从人心的角度,去看待嘉谷的能源林事业。

    齐政从其他千千万万个嘉谷合作社的社员脸上,看到过类似的希望之光,但每一次,依然为之动容。

    我们是事业是什么?嘉谷的事业是什么?

    或许,是给漩涡中的人们一个新选择。

    如果说,之前他对于晋省的能源林计划还有几分不认真,现在,群众的呼声之重,落在他心里,像是榔头一样,敲碎了他最后一点不以为然。

    ……

第668章 得罪人

    就目前得到的信息而言,晋省大举营造能源林的计划几成定局。

    而对嘉谷来说,服从政府与国家部委的规划,扮演技术服务角色,无疑是最省心的。

    但当齐政不希望看到能源林变为晋省的另一个“煤炭产业”后,嘉谷需要面对的形势变得复杂起来。

    晋省有什么?国人普遍印象中,除了煤炭,晋省真是一无所有。

    煤炭产业与其他产业不同之处在于生产门槛低,挖就能赚钱,那么谁来挖呢?关系硬的挖,拳头硬的挖,直接后果是权力寻租。

    到了最后,谁的拳头有国家的硬?

    因此晋省百强企业中,有80家是四大传统支柱(煤炭、焦化、冶金和电力)企业,而百强企业营收的90%,是国企贡献的。

    同时,在政策、资本都向国企倾斜的情况下,民营经济没有活力,很多直接是依附大企生存——这甚至比东北地区还夸张。

    某种程度上,能源林也相当于一个“油田”,只不过是一个对环境更友好,同时也对环境要求更高的“绿色油田”。

    能源行业本身的复杂性,注定会造成很多的不确定性。马定文在林业生产管理上是一把好手,但对于战略布局并不敏感,于是齐政招来了战略部部长丁显。

    事关一国的战略投资计划丁显都做过,说话也有了高屋建瓴的意思:“别说,现在还真的是投资晋省最好的时机。”

    “官场的肃清让投资环境都清明了不少;战略上,晋省在对外开放试点、守疆卫海没有大的存在感,但在能源经济创新、经济结构转型及国企改革、创新社会治理、优化生态环境等方面有相当的发言权。晋省的动态比较优势在传统的能源工业升级——传统能源领域绝对话语权、区位优势——中部枢纽,劳力价格、陇海并行线,西部开发桥头堡、土地资源——因为落后而便宜……”

    “难得可贵的是,煤炭经济的下行,让各级政府都抓耳挠腮追求新产业投资,以帮助解决当地的就业问题。能源林计划可谓是恰逢其时。”

    至于类似“晋省以后还行不行?”、“没了政策,没了煤炭,晋省的出路在哪里?”这样的问题,丁显是嗤之以鼻的。

    1945 年,一片废墟的岛国和德国出路在哪里?

    1955 年,刚刚结束半岛战争的南韩的出路在哪里?

    1965 年,刚刚被马来西亚逼出国门的新加坡出路在哪里?

    1976 年,尚未走出阴霾的中国的出路在哪里?

    但这些被外人甚至他们自己都看衰的地区和国家,现在都直挺挺地站在世界上,发着自己的声音。

    没有什么地儿是不行的,关键是人民的选择靠不靠谱。

    齐政点点头,开始说出自己的意见:“能源林计划,大概成了晋省的‘振兴计划’。但我想说,一个生命体的生命力是来自内部,所有没有从内部唤醒群众主动性的振兴计划都是伪命题。没有什么比分润利益更能凝聚人心的了。”

    丁显想了一下,抓到了齐政的重点:“您是说,像我们的合作社体制一样,让更多民众从中得益?”

    “对。”

    “这样的话,我们可是要得罪人的。”丁显略作思忖,就提醒了一句。

    齐政笑问:“得罪谁?”

    “别的不说,要投入真金白银的能源企业肯定一肚子意见。”丁显摊开手:“想一想,他们愿意与嘉谷共享利益,是因为离不开我们的技术,但凭什么要让不相关的人插一脚?”

    承包山林最大的风险就是投资周期长,特别是在林木成材产果之前,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这注定是普通民众玩不转的。

    “想想好像有点,再想想,好像也没啥。”齐政哈哈一笑,道:“这就是能源林不同于煤矿或油田的地方了,能源林‘产油’虽然理论上永不枯竭,但产量相对也不稳定。起码,要想高产,管理者是要投入相当感情的。”

    丁显琢磨了一下齐政的说法,不由得点头赞同。

    投入感情种树,听上去貌似有点扯淡,但以嘉谷丰富的农业管理经验,这一点是得到了充分论证的。

    不比冷冰冰的煤矿或油田,只需面对冷冰冰的机械——能源林是有生命的,而生命是需要用心呵护的。

    这跟养小孩是一个道理,有吃有穿当然也能养大,但精心培养,才能培育出出类拔萃的后代。

    无论是种树还是养小孩,没有投入感情的人,是做不到用心呵护的。

    所以,齐政做的“扩大利益受众”决定,可不仅仅是为了社会公平,还关乎能源林的未来。

    问题是,能指望脑子里只有“黑”、“金”两种颜色(煤与钱)的能源企业,理解这个听上去有些扯淡的道理吗?

    齐政正容道:“有些人,得罪也就得罪了。要做成事,哪有不得罪人的。就按我说的做计划吧。”

    “我明白了。不过,我觉得,这也未必没有转机,谋划好了,或许我们能做到两全其美。”丁显深思熟虑后,认真道。

    齐政是不怕得罪人,但做下属的,不就是为了给老板查漏补缺吗?所谓和气生财,能少得罪些人,还是应该尽量少得罪人。

    “你有什么想法?”

    “无论是能源企业,还是地方政府,对能源林计划扩大利益受众可能有意见,无非是蛋糕做得还不够大,只能尽量多的扒拉到自家盘子里。但只要将蛋糕做的更大,多一两个人分享,也不会有人难以接受了。”

    齐政瞪了他一眼。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蛋糕能大到让所有人撑死,谁还怕得罪人?

    问题是,晋省含煤土地面积8000多万亩,考虑到开发矿区、埋藏深度、地质地形等因素,能营造超级麻疯树能源林的面积,顶天了也就晋省规划的2000多万亩。

    2000多万亩能源林是一个大蛋糕,但还真的没大到让所有人撑死。

    丁显呵呵一笑,道:“老板,你真应该多关注一下我们的实验室,我们如今的能源林计划,能打的牌,可不止超级麻疯树这一张牌……”

    ……

第669章 义不容辞(1/2)

    安排战略部做规划之后,齐政开始想办法联系政府高层。

    能源行业就是如此,离不开政府的支持。

    一个明显的例子就是生物柴油。要将生物柴油纳入现有成品油销售体系,或者鼓励公交、环卫等政府管理的车辆优先使用生物柴油调合燃料,又或者削减淘汰传统柴油产能,都离不开政府的产业政策。

    起码,如果中国的柴油行业标准以生物柴油标准为强制性国家标准,未来拥有中国最大规模能源林基地的晋省轻松就能消化产能;如果中国的柴油标准不鼓励生物柴油推广,这凭空多出的数百万吨生物柴油就要另寻销路了。

    齐政手捏着电话,想了一会儿,打给了发改委副主任胡其远。

    因其出色的表现,胡其远今年的担子更重了,除了分管固定资产投资司、农村经济司、资源节约和环境保护司,还增加分管地区司(含京津冀协同发展相关工作)、西部司、振兴司……嘉谷的大多数战略投资计划,都与他的分管工作攸关。

    正因为此,齐政等嘉谷高层平时不会和他做太多牵扯——虽然胡其远是国家部委中的“嘉谷支持者”,但倾向是一回事,联系密切又是另一回事。

    当然,嘉谷喜欢和官方保持一定距离是没错,但与高层保持沟通也并不违反原则。

    电话很快接通,对于齐政面谈的请求,胡其远果然答应得很痛快。

    齐政紧急飞往首都。

    走进发改委办公室,没有寒暄的时间,胡主任笑道:“齐董来了,坐下吧,把你的意见说说看。”

    齐政坐了下来,道:“就是我在电话里说的,主要是晋省的能源林计划。我是想推广‘合作社制’种植模式,由政府或有实力的企业出资大面积种植,我们嘉谷提供生产资料和种植管理技术,生长维护、果实采摘等环节则外包给农民合作社,同时也享受分红……”

    胡主任默默地听着。

    国内的煤炭产业化解产能过剩起码涉及130多万人的分流安置。作为煤炭大省,晋省必然是减员分流的重点区域。去产能过程中的就业与职工安置问题,是政府和企业今后一个时期最为重要也最为复杂的一个问题。

    政府对于提供就业的投资安排,总体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但企业,特别是能源企业,不见得会上心。

    如果把能源林看作是一个矿藏,纵观能源企业,那就是一个个只进不出的饕餮,让个体参与油田分成?想屁吃呢。

    人手他们有的是。大型能源国企,本身的规模就大得吓人,员工总数动辄十几万乃至上百万人,增加一个万人或者数万人的“工厂”,根本感觉不到人力资源上的压力。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用重新招聘,光是闲置下来的,白得工资的职工和管理人员就足以运行一个大型能源林基地了。

    采用合作社体制,等于是要国企转变管理模式,对一个官僚机构来说,哪怕是半官僚机构来说,也不会有比这更困难的东西了。

    胡主任正是知道这一点,抬头问道:“如果你是担心转型的能源企业不够专业或效率低下,为什么不将能源林养护人员直接纳入嘉谷职工体系呢?”

    齐政果断摇头:“嘉谷现在着力控制正式员工规模以轻装上阵,而不是让人力资源膨胀……”

    诚然,将能源林养护人员纳入嘉谷职工体系,确实是最直接的做法。

    以嘉谷体系旗下产业的收益率,投资生产每年至少可以赚到20%的利润,而且它的容量非常大,容纳几十万人都不会遇到瓶颈。

    然而,恰恰是考虑到人的因素,齐政还是拒绝了扩大员工规模。

    现在的国内的人工成本已经不能说便宜了,而随着人口出生率逐年走低,再过十年二十年,人工成本进一步上升后,扩张成几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的嘉谷集团又该面临多大的压力?

    还有管理的难题。都说“人一过万,无边无际”,上百万人的管理,或者说高效管理,难度是呈指数增加的。

    纵观国内员工人数最多的两家企业——中石油和富士康,都有上百万人的规模。前者靠着政策和垄断,支撑起对员工的保障;后者靠着高压,但那名声,啧啧啧……

    嘉谷没有前者的条件,也没有后者的心狠;齐政也没有自信带领几十万上百万人,闯过以后的层层狙击,开挂也不行。

    因为作为人,就不会像是机器那样,具有稳定的逻辑需求曲线,无论是工人还是公司职员,永远都会要求更好的待遇和福利——在经济上升期,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但到了经济下降期,要满足众多人的需求就困难了。尤其是员工开始大批量的退休之后,再好的垄断企业也支撑不住这种纯粹的消耗。

    这种无法预知而且不断膨胀的人工风险,即使是一个国家都无法承受,以齐政为首的嘉谷管理层自然非常谨慎——若是遭遇生产缩减,大规模的裁员带来的不止是企业的不安,还有无数家庭的破裂。

    既然如此,聘用更少的职工,聘用更优秀的职工,并且不断的培训自己的职工,就成了嘉谷避险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至少,哪怕是到了经济环境不好的时候,较少而优秀的员工也不至于变成巨大的负担。相比之下,那些人多而技术水平弱的国企,在日子不好过的时候,想翻身就太不容易了。

    “坦白来说,我是有私心的。但对于想投资能源林的矿企来说,通过这种方式减少负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齐政说到此处,停顿片刻,让胡主任略作消化,才道:“而且,让合作社参与分红,也能调动社员积极性,植物这玩意,粗放管理的话……”

    “粗放管理的话,大概会吞噬掉技术创新带来的一切优势。”胡主任不用齐政说完,就明白了。

    但明白归明白,他仍不免有些犹豫。

    虽然国家部委能对国企做指导工作,但国企会不会服从,服从到什么程度,还真不好说。

    他更多的是担心嘉谷,道:“你们现在是各方的香饽饽,但按你说的分蛋糕,压力估计不会小啊。”

    “压力总是会有的。”

    “但是,在晋省矿企将能源林当作救命稻草的关头分蛋糕,这种压力,恐怕是不同寻常的。”胡主任说得非常实诚,他确实是从嘉谷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嘉谷的意见,将很大程度上左右晋省能源林计划的发展,但如果遵从齐政的要求,不免有得寸进尺之嫌,反而不美。

    哪怕迫于压力,最后答应了,长久来看,也很可能会影响双方的关系。

    不比嘉谷自己投资的农业项目,这样的风险,嘉谷原本是不必冒的。

    但有人觉得义不容辞。

    站在晋省的角度看,过去是为了一个黑色产业,牺牲其他绿色产业。

    有意思的是,晋省的历史和未来、挑战与出路、症结和良药,在每一年的《晋省省情报告》里,都用官方文体写得明明白白的。

    厉害的人还是在庙堂,只是最后多变成“打官腔”。

    现在,嘉谷有能力,帮助晋省用一个健康的黑色产业,扶养其他绿色产业。而齐政不希望这份能力,最后还是沦为“官腔”。

    ——没有民众参与的振兴,不是真正的振兴。

    齐政笑笑,道:“我知道您的意思,稳定最重要。不过,如果我能让投资者心甘情愿同意我的方案呢?”

    ……

第670章 着迷(2/2)

    “嗯?”看着自信满满的齐政,胡主任不禁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如果,分出去的蛋糕只是蝇头小利,相信也不会有人在意边边角角了。”齐政顿了一下,在胡主任更加疑惑的神情中,道:“我们除了超级麻疯树,还有一种能源树适合营造能源林,晋省的能源林计划,大可将目标翻一番。”

    “哦,咦……啊!翻一番?你是认真的?”胡主任用了多种象声词,才算是确定了齐政的意思,不禁站了起来。

    国内查明的油料作物据说有一千多种,其中种子含油量在40%以上的植物有154种,可用作建立规模化生物燃料油原料基地的乔灌木树种有30多种,麻疯树就是其中的一种。

    但也仅仅是具有可行性。目前全世界发展生物能源最大的制约都是原料问题,各方都在加强对能源植物提高含油量的育种研究,以及加强人工高产栽培潜力的研究。

    嘉谷能培育出高油高产的超级麻疯树品种,已经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现在才多长时间,居然又出了成果?

    齐政搓搓脸,半真半假道:“收到反馈的时候,我也很吃惊,所以才会有与民‘分蛋糕’的想法。”

    “可规模化种植,商业化生产?”胡主任其实有了答案,但还是想再确定一下。

    齐政颔首,道:“实验室已经在多地进行品种试验示范,形成产业化基本不成问题。”

    胡主任声音都变大了:“是什么品种?”

    齐政此时露出了笑容,道:“是文冠果……”

    文冠果,是我国特有能源植物,也是我国北方唯一的一种优良木本食用油料树种,甚至可以说是上苍特意赐给北方干旱半干旱半湿润荒漠化地区的一大战略性资源。

    在过去几十年的研究中,文冠果生产一直不能作为产业发展,最突出的问题是产量不稳定且非常低。

    “嘉谷实验室对文冠果品种的改良与麻疯树是同步进行的,虽然进度一直不如麻疯树理想,但也在不断进步。现在正式宣布培育出了新一代文冠果品种。”齐政意气风发道。

    “产量,产量!”胡主任忍不住催促道。

    齐政轻咳一声,继续介绍道:“产量的话,进入盛产期后,一亩的地能稳产种子500公斤以上,种子含油率为50%。另外,文冠果油不饱和脂肪酸含量高达95%,符合国家一级食用油标准,属高级食用油;除了可作食用外,文冠果油非常适合用来生产生物柴油。碘值、酸值和皂化值,也都符合生物柴油制造工艺的相关要求……”

    胡主任皱了皱眉,道:“这跟超级麻疯树相比有点差距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每亩产油大概只有超级麻疯树的……一半出头?”

    齐政耸耸肩,道:“您说的没错,不过,种植文冠果的亩产效益,并不比麻疯树差多少。”

    “这是什么道理?”

    “很简单,文冠果的工业价值更高。除了产油,文冠果果壳富含文冠果皂苷、多种维生素和纤维素,是治疗小儿遗尿和老年痴呆症药物的重要药物成分,也可制成文冠果饮料;文冠果花中含有的茯苓苷、白蜡树皮苷和七叶苷等药用成分,可以改善睡眠和抗肿瘤的作用;文冠果木材纹理细致,又是制做家具和农具的良材……总之,从种子、树叶到树干,都是日用化工、医药、食品行业开发的重要原料,真·全身是宝。”齐政心情顺畅,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胡主任一时没有了声息。

    半晌,他才醒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没想到啊,这一不注意的,你就又在一个行业跑到尖尖上去了……”

    说产量数据,胡主任还没觉得有什么;但说起效益,他就瞬间感觉直观了。

    他对超级麻疯树的效益了然于心——这是已知的林业生物能源中的魁首,无论是产量还是效益。文冠果在种植效益上不逊色于超级麻疯树,确实是太出乎意料了。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这妥妥是一个千亿产业!

    他不禁感慨道:“你们实验室能做出一个个理想的成果,也说明科研团队够成熟,投入够充分,我们的企业啊,现在最缺乏的就是这种投入创新。嗯,我看呀,有机会,还是要号召更多企业向嘉谷学习……”

    “胡主任,我们还是先谈晋省的能源林计划吧。”齐政打断了胡主任的兴奋。号召学习什么的,对一个点金手指的挂逼来说,太虐狗了。

    “哦?你继续说。”

    “不同于超级麻疯树对含煤地层有要求,文冠果更耐干旱、贫瘠、抗风沙,在黄土丘陵、石灰性质冲积土壤、沙区都能成长,甚至在裸露的岩石缝隙中也能生长发育……我的想法是,在晋省的吕梁山、燕山—太行山两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推广营造文冠果能源林。”齐政认真地说道。

    “好家伙,你在这里等着我呢。”胡主任点点齐政,笑道。

    全国14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晋省就有两个,那里符合特困地区的一切典型特征:土地贫瘠、资源匮乏、工业滞后……

    对于晋省来说,如果能通过营造能源林将这些地区发展起来,绝对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而对于有意投资的能源企业来说,空白的市场,广阔的开发前景,他们只需要担心准备的资金够不够。

    齐政眨眨眼,道:“一把资源牌改革激活,一张绿色牌突出重围,您说,够不够分蛋糕?”

    “你有把握吗?”胡主任再次确认道。

    齐政肯定道:“有把握。”

    基于对齐政的信任,胡主任缓缓点头:“好,好……嘉谷的水平高,成果够,我为什么不支持?”

    齐政讶然,胡主任决定支持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胡主任却没有多迟疑。

    为嘉谷的计划奔走,多少会冒着几分政治上的风险。

    不过,选择从政的人,总是免不了对政绩的痴迷。

    所谓“功在当代”,不是简简单单的钞票和权力就能满足的。

    扶持一个新兴的,从无到有,且能长长久久地存续下去的产业,对于一个从政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尊高耸入云的丰碑。

    冒点风险又有什么关系呢,若是可能,他真想一路扶着嘉谷在神州大地上矗立起“丰碑林”。

    就像是以“嘉豆13号”为核心的国产大豆产业;就像是以深远海开发为核心的海上牧场;就像是以麻疯树、文冠果为核心的能源林……

    能参与到中央政策制定的发改委副主任,靠着办公椅,不经意间,就已经着迷了。

    ……

第671章 道义制高点

    世界向来都是这样,利益是自上而下分配,成本是自下而上承担。

    争取国家部委的支持,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首先要有一个契机。若以齐政的身份,一个个的拜见过去,倒也能见到人,只是付出的代价也会大的惊人。相反,请一位有资格的人代为周旋的话,成功的几率就高的多了。

    在美国有职业说客,只要给钱就能帮忙。国内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只好自己想办法。做政府公关就是这样,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偏偏不能说开了。

    这一次,是齐政主动发起的邀请。能得到胡主任的同意周旋,除了他一向倾向嘉谷之外,更重要的是嘉谷的实力和齐政的影响力,可能还比不上顶尖那一撮央企,但至少是入了所有高层的眼帘。

    于是,发改委马上行动了起来,最后由高层拍板决定,授权发改委的胡副主任,组织晋省政府、一众能源企业和嘉谷等相关部门的责任人,开一场说明会。

    当然,开说明会是为了给嘉谷背书,而非吵架。胡副主任在开会之前,先和数个方面进行短暂的接触。

    所谓的有关部门,可不光是能源部门。地区发展是资源、资本、劳力以及政策、历史等综合作用的结果,晋省的能源林计划撬动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新能源行业,只看各方的关注就知道了。

    能源局、林业局就不用说了,作为此事的主角,怎么都是逃不脱的。

    除此以外,晋省环保、旅游等相关部门,也非常关心此事。

    不到晋省,都不知道晋省的文化旅游资源有多丰富——晋省除了矿产储量中国第一之外,还有全国登记不可移动文物数量第一、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数量第一、全国现存古建筑数量第一……

    然而如此丰富的旅游资源,却得不到充分的开发利用。原因也很简单,一提起晋省的印象,全是乌烟瘴气煤灰漫天、土不拉几煤老板和抓壮丁的黑煤窑,就算是玉皇大帝的坟修在那里,相信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参观的。

    相比于破坏环境的挖煤,晋省旅游行业上到政府相关部门,下到从业人员,都对大肆营造能源林改善生态喜闻乐见。

    光有资源也不行,得走出去引进来——交通部门也冒了出来。

    看铁路网络,会发现华北中部空了一大片,那个地方就是晋省。很难想象,作为中国中部枢纽,晋省交通发展极为滞后,境内高速还算发达,但铁路可谓落后,致使外省的客流、物流和商机难以入晋。

    光是持续下行的煤炭经济,支撑不起晋省通高铁。遍布全省的能源林,能否成为晋省另一发展支柱,加上交通部的野望,至少是要来看一看的。

    光是有政府部门参与也不行,领导也不能就帮所有的企业做主了,因此,除了晋省的煤炭国企“七大金刚”之外,三桶油、发电企业、银行等有兴趣做投资的,也都积极地参加说明会。

    胡副主任用了一个星期时间和各方见面,同时与齐政沟通,才正式宣布召开说明会。

    胡副主任作为主持人,简单地介绍了晋省能源林计划的基本情况。

    但再怎么简单,也让一众参会者心旌神摇。

    ——未来晋省麻疯树种植面积可达2000万亩以上,文冠果种植面积至少也在2000万亩以上,不占用耕地,不消耗粮食,不破坏生态,年产值按现在的价格水平计算,也将不会低于5000亿元,足以成为晋省的一大支柱性产业。

    不用任何人发话,这样的肥肉,谁不想咬一嘴?

    不得不说,新一代文冠果品种带给众人的兴趣更高,毕竟文冠果油的市场更广,种植范围也更广,而且产业链更长,由此催生的机会显而易见。

    当胡副主任让齐政说话的时候,齐政就是顶着众人灼灼的目光,道:“……首先,嘉谷致力于能源植物的大规模种植,无论如何,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这几年,嘉谷积累了一些先进农业生产管理经验,我们是准备全部用在能源林,这项可能事关中国能源安全的事情上的。只是,嘉谷的能力还是有限,未免好心办了坏事,我们需要团结更多人,‘合作社制’种植模式很大程度上就是为此而生的……”

    说到利益分配问题,所有人都闭嘴了。

    尽管胡副主任早在前期接触中就做了沟通,但观念不是那么容易转变的。

    如果将能源林套在油田上,“合作社制”相当于他们让出部分“油田”管理权,怎么“采油”,他们不能管;除此以外还要给员工分红;虽然最后也得到了油,但总归是觉得不自在。

    尤其是在座的能源行业代表,无不是能源界的狮子和老虎。承担了大部分投资,还让国企不占便宜?很多人马上暗暗摇头。

    比起鄙夷、名声之类的事,金灿灿的票子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林“摇钱树”,自然更让他们动心。

    只不过,在场的都是多年历练的老狐狸,心里怎么想不重要,重点的是靠理智判断怎么做。在不清楚高层具体倾向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急着跳出来反对。

    但他们的沉默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就在这时,齐政向后靠了靠,语气放缓道:“当然,如果大家怕冒风险,或者有债务上的压力,那由我们嘉谷自行筹资好了,只是我需要一些政策支持……”

    很多场合,其实不需要争得面红耳赤。早有预料的齐政,也没有要强行掰腕子的意思。

    老祖宗留下了很多的斗争技巧,所谓以退为进,不争是争,说到底,就是换一个角度在争。

    胡副主任呵呵一笑,问道:“嘉谷要自行投资?你们能承担得起这样的投资规模吗?”

    自然是承担不起的。

    齐政抬了一下头,微笑道:“其实不是我们出资,而是通过产业投资基金,募集社会性资金,这算是之前的成功尝试吧……”

    这样的话,留给能源巨头们,可能就只剩汤汤水水了。

    齐政还真不是诓他们,如果有政策支持,由嘉谷自行筹资也未尝不可。

    红豆杉产业投资基金一期募集的50亿,投入到新型红豆杉基地的建设中,新型红豆杉生长很顺利,也让投资人看到资本稳定增值,有兴趣追加投资的人越来越多。

    事实证明,有嘉谷的技术作为依托,优质的农业项目有的是人买账。

    毕竟,民间不缺钱。

    近14亿人创造的财富池,哪里会缺钱?

    现在或以后,一个p2p平台出来,不管他们做得规范不规范,许多资金就到那里去了。一些非法集资,动辄几十亿、上百亿……民间缺的是把这些钱通过合法的渠道、通过有效的渠道投入到实体经济当中去,投入到需要资金且能稳定增值的行业中去。

    很多参会代表也知道这一点,这下沉默不下去了。

    “别啊,齐董,煤炭行业举债经营,我们石油行业可以投资啊!”

    “嘿,这话说的,我们煤炭行业行情虽然不好,还没到破产的程度。更何况,正是因为行情不好,我们才最需要转型!”

    “其实想想,合作社制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我们对种植管理那一套也不专业,分红就分红呗,也符合多劳多得的原则……”

    这个时候,哪怕是现金流急剧恶化的煤炭企业,也不会放弃投资的资格。负债算什么,只要还披着“国企”这张皮,他们可是能拿到政策性拨款和政策性银行贷款的重量级企业。

    见状,齐政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其实,嘉谷自己募资搞能源林计划什么的,齐政从头到尾都没想过。

    别的不说,在晋省搞能源,煤炭国企“七大金刚”是肯定避不过去的。

    晋省的煤炭企业影响力有多大?有的甚至一家企业就是一座城市,“市场化”在这边很多时候是不存在的。

    前几年的晋省煤炭资源整合,主要是被国企整合,让多少外来投资者有苦说不出?

    变来变去的政策,对投资者影响太大了。

    老实说,如果不将这帮地头蛇捆绑在一起,嘉谷就算自行募资,投资者对于投资晋省也心有余悸。

    当然,齐政也不指望通过一个能源林计划,就能让晋省的包干和计划经济体制焕然一新。改变利益分配模式,从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但是,总不能一成不变吧。

    这时候,作为主持人的胡副主任一锤定音:“晋省的能源林计划,中央是很看重的。嘉谷的能源林合作社制,我觉得很有代表性,我建议,向上级领导报告……”

    齐政默契地发言:“我同意,无论上级领导做出什么批示,嘉谷坚决执行。”

    就算是回归包揽模式,嘉谷其实是没有太大损失的,再想办法就是了。但若是得到了领导的认同,此事就很顺畅了。

    不过,根子里,齐政是相信时机已经成熟,一定会得到正面的回应的。

    因为现阶段,“改革进入了深水区”;也因为,嘉谷的方案将扶贫开发和能源林项目联系到一起。

    现在是“十二五”尾声,“十三五”将至,国家扶贫攻坚计划开始进入啃硬骨头、攻坚拔寨的决战期。

    国家扶贫攻坚计划,可是中国最大的扶贫工作计划了,而且成就惊人。就算是全世界范围内,它也创造了数一数二的扶贫成果。

    虽然不一定心存恶念,但在中国城市化和工业化的浪潮中,未尝不会发生羊吃人的窘境。贫穷的人口对于资本家们来说,也许更意味着廉价的劳动力。

    ——国外也许有慈善无扶贫,然而,中国的扶贫工程,不仅仅是一种慈善活动,还是一种政治承诺。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让先富带动后富……

    国企利益很重要,但以新兴产业带动成片贫困人口脱贫,也很重要。当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这不应被阻止,反而应大力鼓励。

    国企代表们深谙这一点,所以他们……再次沉默了。

    到这份上,他们还能说什么?

    胡副主任直接将其他人的沉默当作了默认,站起来道:“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

    齐政也站了起来。

    虽然没有剧烈的争吵,但与老狐狸般的国企领导打交道,还是蛮累的。他齐某人还是更信奉说不如做。

    接下来,在等待高层批示的同时,嘉谷也许可以啃一些“最硬的骨头”。

    ……

第672章 这是我知道的嘉谷(1/2)

    嘉谷将在晋省择地自行投资建设一个示范性文冠果能源林基地。

    林汾市的麻疯树能源林基地,已经为麻疯树的产业化树立了一个标杆;相对的,文冠果也需要这么一个标杆。

    而且不同于麻疯树产油只能作为生物柴油用,离不开石化巨头的销售渠道;文冠果油可作一种特种食用油,仅凭嘉谷体系自己的加工销售渠道,都能自行消化,一力承担投资也未尝不可。

    将能源林铺满一省的投资,嘉谷不敢自己承受,一市一县肯定不是什么问题。

    嘉谷将目光投向了非产煤重点地区,重点是晋省的两大连片贫困区——文冠果的生长不挑地,选择攻坚贫困区,也可避开煤炭企业等地头蛇的干扰。

    嘉谷战略部的调研员们驾轻就熟地奔赴晋省各地开展考察。

    时至今日,嘉谷体系内部对于项目投资地自有一套评价标准,看资源禀赋,看人文环境,看交通情况……一样样的摆出来评分,到最后,按照比重得到一个“投资可行指数”,指数越高,获得嘉谷投资的可能性就越高。

    按理说,战略部考察的各贫困县应该条件差不多,毕竟,富裕地区各有各的富裕,贫瘠地区却大多一样。

    然而,在“投资可行指数”清单上,楼县高居第一,且大大领先于后面的县。

    最主要的得分项,是楼县的执政者素质!

    要知道,在嘉谷的评价标准中,地区执政者的评价比重相当高,因为只要执政者到位,一般来说,地区发展就不会错位。

    楼县的执政者,在多个调研员的考察评价中,都得到了最高分。

    当齐政看到楼县县委高官王清华的第一眼,就差不多明白了为什么。

    这个晋西北出身的汉子,最显眼的莫过于他脚上一双灰白球鞋了,鞋帮子还沾着土,风尘仆仆地刚从乡下调研回来。

    他紧紧地握着齐政的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齐董,欢迎您到我们县考察,我可是望眼欲穿了。”

    齐政的第一印象,就是这应该是一个干实事的干部。

    事实上从资料也可看出来,王清华是在晋省政府这一波大规模官员调整中脱颖而出的干部,履新不到半年,即在极端保守的楼县刮起了阵阵旋风——电话公开、街头对话;铁腕治政、清除街霸;牺牲财政关污企……这些大胆而颇富争议的举措,昭示着一股《亮剑》主人公李云龙式的愣劲。

    当然,这不足以让楼县摆脱贫困县的帽子。很多时候,贫穷不是农民不努力,而是农业文明和商业文明没有完美的结合;贫困不是贫困县不努力,而是发展模式没有跟上。

    “脱贫靠的是啥?产业!我们楼县穷,真的是穷,但是我不怕。这不,嘉谷不就为我们带来了希望?”王清华看似憨厚的捧了一句。

    “楼县有位好领导啊。”齐政同样客气了一句,话锋一转道:“只不过,楼县的各方面基础条件都不算突出,不,应该是挺差的。”

    面对齐政不客气的挑刺,王清华面色不变,诚恳地说道:“齐董,我也不做妄言。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可以解决的,我当场解决;难以解决的,我想尽一切办法也会解决。”

    他当然知道楼县各方面条件都挺差的。

    楼县位于吕梁山西麓,是吕梁山集中连片特困区深度贫困县之一。

    其与中国北方广大农村地区差别并不大,到如今,再贫困也不至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过去二三十年,楼县与大多数中国农村一样,青壮年大都外出打工,这是楼县人的主要收入来源。

    楼县农业是“天雨农业、不稳农业、脆弱农业、风险农业”。民间有个顺口溜形容这里的粮食收成:“山山和尚头,坡坡鸡爪沟,种地难见苗,十亩一担挑”。

    工业更是极其遥远。较大的工厂甚至可以回忆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铁厂和精油厂,可想而知有多落魄了。

    过去,不是没有投资商过来考察,但最后都是摇摇头,只留下一个背影。可以说,嘉谷的能源林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齐政也不客气地开口道:“我了解了一下楼县的煤炭资源,质量不好不说,浅层煤矿埋藏条件还相当复杂,不宜大型机械开采。与其挖矿破坏环境,不如改种麻疯树……”

    “这一点我可以立刻给您答复,没问题。”王清华果断道。

    齐政反而惊讶了。

    虽然县境内只有几个小煤矿,但楼县缺乏其它财源,公务员工资靠国家拨款,每年一两千万元的税收大都来自煤矿,因此历届执政者都不愿对煤矿放手。前几年省里规定,年产300万吨以下的煤矿都要被整合。楼县所有煤矿的年产量加在一起,也不到300万吨,省里也不得不对它“法”外施恩,允许县政府出面,把境内几座小煤矿整合成一个“集团”。

    面对县内最大的财源,一县高官都能霸气说弃就弃,决心不可谓不大。

    齐政惊讶于他的果断,却不停顿地道:“还有就是交通,楼县境内交通甚是不便,至今仍没有一条高速公路、国道和一级公路过境,这对于我们的投资影响太大了……”

    交通问题永远是贫困地区的难题,只是楼县尤为典型。

    王清华首先思量了一会,才咬牙道:“这路必须得修。我会让市里帮扶投资一部分,再向扶贫办相关项目申请一部分,并立下军令状,最短的时间把路修好!”

    面对近三十年以来最有可能让楼县翻天覆地的投资项目,王清华拼了,就算是抱着市委、省委领导的大腿哭诉,他也要争取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齐政微微点头,继续咄咄逼人道:“还有就是基层干部和群众的观念问题……”

    齐政一个一个的点出问题,令人惊讶的是,王清华一个一个的给出保证。

    看得出来,他不是在应付齐政,而是很有诚意的答应齐政的要求。

    最后,齐政都忍不住了,苦笑道:“老实说,您这对嘉谷是不是太有信心了?”

    就齐政的认识,越穷的地区,越要重视维稳。因为不管你怎么干,经济发展方面是很难有突破,在唯指标论的形势下,领导看不到你的成绩,这时候你再不稳定,前途基本可以说到头了。

    当然,追求维稳的后果,就是发展更难取得突破。饶是如此,像王清华这样,不顾一切,甩开膀子大干快上,还是极为罕见的。

    “难道齐董没有信心吗?”王清华反将一军。

    齐政笑着摇摇头:“这不一样,我有信心是因为我对嘉谷足够了解,但您这……”

    “我对嘉谷也不陌生啊。”

    齐政一愣。

    王清华转过身,回忆般说道:“我考察过环首都贫困带的赤埕县,同样是大部分山区自然条件恶劣,干旱缺水,土层薄弱贫瘠。但自从嘉谷的田园综合体项目实施后,赤埕县面貌一新。我记得,那是春夏之交的五月天,果树桃花竞相开放,放眼望去,繁花似锦,姹紫嫣红,引八方游客纷至沓来;黄桃果树下还套种玫瑰、油用牡丹,以短养长,做到长期效益和短期效益的统一……”

    “我还考察过冀省东部曾经的贫困县海星县和盐杉县,那是土地盐碱化严重的退海之地,却被嘉谷通过挖池抬田、以渔改碱,上种黄金葵大米,下养南美白对虾,愣是将以前的不毛之地变为了真正的鱼米之乡……”

    “还有冀省西部的坪山县,曾经的国家级贫困县,旱地瘠薄,农民常年靠天吃饭。也是嘉谷,一面建立超大型养猪场,一面推广高产红薯新品种,让坪山县变身为‘猪粮之乡’……”

    王清华缓慢而郑重地说道:“以上这么多地方,都不是什么肥沃之地、资源丰富之地,但都在嘉谷的帮助下脱贫致富了。这么多的例子,足以说明了,如果选择一家最擅长‘无中生有’做产业的企业,肯定是嘉谷,也只有嘉谷。”

    “您问我为什么信任嘉谷?因为这就是我了解的嘉谷!”

    齐政沉默了几秒钟。

    他向来很佩服中国那些真正想要改变一方天地的执政者的反应速度和眼光的,但是,将嘉谷研究一番并将其视为仕途“贵人”的干部出现,还是让他大大的惊讶了一番。

    齐政深深的看了王清华一眼,道:“既然您敢把仕途赌在嘉谷身上,那我又有什么不敢投资的?”

    ……

第673章 “铁杆庄稼”(2/2)

    楼县,龙固乡。

    成为嘉谷林业事业群正式员工的余磊,被抽调至此协助建立文冠果种植合作社。

    余磊第一次发现,与人打交道,比种树辛苦多了。

    思想观念问题、股权问题、干部作风及能力问题,以及长期运行当中出现的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

    极度贫困的楼县犹如一个弱小的婴儿,嘉谷在投资前要做的,是先扶他练习走路,就像保姆一样。这是一项最基础,也是最艰难的工作。

    可以看到政府的努力:整村推进、产业扶贫、片区项目规划等方面的工作都在推进。工程也不可谓不多:修路、打坝、移民、栽树……

    但余磊切身体会到的,是不少农民传统思想根深蒂固,不肯冒风险,对此兴致乏乏。他们更在乎的是如发放农村低保、冬季取暖煤这样直接拿到钱物的扶持举措,尤其在意是否按标准发放下来,数量和质量会否打折扣。

    “这样不行,我们必须让他们明白,加入合作社不需要他们出钱,只需要出力,而且,这也是为他们自己而干的。”余磊找到乡长建议道。

    政府上下的全力配合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县高官王清华在全县工作大会上公开发言,如果有哪个部门哪个人为了部门利益和个人利益,而罔顾大局,不用给他面子。遇到不能解决的事,嘉谷可以找地方干部,也可以直接找他。

    县高官的态度,决定了政府上下对嘉谷的态度。哪怕是为了出现在县高官的眼帘中,基层干部都愿意放下身段,和嘉谷工作人员谈论项目推进的细节。

    但是,态度有了,观念不一定跟得上,龙固乡乡长就感觉颇为为难:“农民没种过文冠果树,看不到长远利益,思想工作不好做啊。”

    余磊并不满意他的推脱,深呼吸一口气,道:“我,是在隔壁市长大的,土生土长的晋省人。我知道不少晋省人都羡慕有煤可挖的地区,那收入是噌噌往上蹿。但那是以前,现在煤炭丰富的地区,也在想方设法寻找更多的出路,靠矿产致富很难指望得上了。”

    “外出打工也不容易,在外扎根很难,总漂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结了婚以后就不想出去的大有人在。只有让土地增值,让大家回到家乡,形成真正的农业产业,这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楼县人如果不甘于贫困,就绝对不能错过加入嘉谷合作社的机会!”

    一口气说下来,余磊自己都差点愣住了。

    曾几何时,他一个满脑子里只有煤炭的矿业人,居然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

    就算把当临时工的日子算上,他才加入嘉谷多久啊,嘉谷真是有毒!

    但是,他对自己的这一改变乐见其成。

    经历过嘉谷的培训后,他意识到,嘉谷的合作社,正在悄然改变着很多人的“活法”。

    把零散的种植户、养殖户和经营者凝聚起来,其实并不一定最符合嘉谷的利益——在“龙头企业+专业合作社”的合作体系中,农户明显因此提高了与龙头企业进行谈判的地位。

    做煤炭工人则不一样。就拿他父亲举例好了,经历了煤炭行业几十年起伏的工人,还不是对自己的未来毫无把握?即使是行情最好的时候,也就涨了点工资;行情一下跌,随时会被煤企踢出去。

    事实证明,无论是农民,还是工人,单个都是很弱的,在市场经济中,他们都是弱者。

    嘉谷系合作社诞生之初,就提出了“发展为了农民、发展依靠农民、成果与农民共享”的口号,也一直努力在做,也是社员觉得合作社可信可靠,才会合力走到今天。

    他不知道合作社的优势能持续多久,又会在什么时候转变为社会发展的桎梏,因为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但起码眼下,合作社最符合农民的利益。

    龙固乡乡长自然不知道余磊心里的波涛汹涌,但他知道上头领导对于嘉谷的看重,硬着头皮,还是给了准话:“这样吧,我会加大宣传力度,动员所有的村干部,挨家挨户的走访……一定不会拖嘉谷的后腿!”

    余磊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

    底下的人怎么开展工作,齐政并不在意,以他现在的地位,很多时候,只会看结果。

    事实上,动作快的乡镇,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在嘉谷技术人员的指导下开始了文冠果栽种。

    在龙固乡的隔壁山头,齐政和县高官王清华弯着腰,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及至文冠果基地时,背上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这就是文冠果?真的能成活吗?”王清华看着半人高的树苗,有些纠结道。

    有一句俗话说:在山上种活一棵树,比养活一个娃娃还难。

    下决定的时候不觉得,但直面实物的时候,他才直观地体会到,自己的仕途将维系在这一株株半人高的树苗上,不免心有惴惴。

    “当然能成活!”背后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一位体型微壮的中年人漫步过来,听到王清华的质疑,不假思索的回应道。

    齐政轻咳一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嘉谷的文冠果技术顾问马专家,也是他破解了文冠果移栽成活难和‘千花一果’的难题,被业界称为‘文冠果杂交之父’……”

    马专家的人生堪称传奇,他本是一名报告文学作家,在写作过程中抗旱节水的文冠果一见钟情,从此矢志不渝研究文冠果,成为了一名文冠果专家。

    他的梦想就是在荒山、荒坡、荒原,甚至沙漠、戈壁里都种上文冠果,让西北绿起来,把大西北建设成为一个山川秀美的地方。这很符合嘉谷的理念,因此嘉谷实验室主动邀请他合作研究,并在他的研究基础上,又经过七八年的培育,才得到新一代稳产高产的文冠果品种。

    王清华连忙与他握了握手,道:“对不起,是我妄言了。”

    马专家大手一摆,声若洪钟道:“没事,你的顾虑也没错。文冠果确实是一种移栽成活难的植物。在研究培育文冠果期间,我失败了很多次,也正因为一次次的失败和嘉谷实验室的加入,才解决了这一难题……”

    文冠果是深根性树种,在水肥充足、光照强的条件下,一年就能长二米多高,杆长得高根就扎得深,挖苗时只能带二十公分,而且主根发达了侧根就弱了,所以移栽成活率就低。

    而要规模化种植,首先要解决移栽成活率低的问题。经过实验室和马专家的联合研究,摸索出了一套严格主根侧根长度、药水泡根、泥浆蘸根和塑料包根等繁杂的移栽技术措施,才保证移栽成活率在95%以上。

    当然,成活率很重要,但果实收获才是重点。

    “明年就能产果?”听完马专家的介绍后,王清华惊喜莫名。

    只有能赚钱的生意才能长久的做下去,如果是能快速赚到钱的生意,能更长久地做下去。他都赌上了仕途,自然希望文冠果能源林的生意能快速赚到钱,从而形成互惠互利的关系,进而帮助扶贫工作继续。

    “不仅能产果,还能多产果,产好果。”马专家得意地笑道。

    而说到这一点,他就不得不佩服嘉谷了。

    他自认是一个外行,只会最简单粗暴的培育方法——精选全国56个地方的优良品种进行杂交,发现那一棵苗挂果早、挂果多,就摘下来进行进行第二代育苗。这样连续选育,以培育出高产文冠果种苗。

    而嘉谷加入研究后,这一进度大大加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嘉谷氪金够豪爽的缘故,经过四代选育,新一代文冠果品种高产性能就已经极其稳定。

    一般文冠果都是三瓣的,也有个别四瓣的,但新一代文冠果两年就开始挂果,而且出现了大量四瓣五瓣的果子。

    “真是个氪金的世界。”马专家内心也不得不如是感叹。

    县高官王清华才不在乎谁的功劳更高,他只在乎能不能保持稳产高产:“我了解到,文冠果树龄可达300余年,新品种的盛果期能保持二十年以上吧?”

    各地的文冠果产业化尝试可谓是泥沙俱下,鱼龙混杂。它们大都是由野生采集而来的,前期发展较快,后期却陷入了低产的死胡同——换言之,文冠果退化的速度超乎想象。

    也是因为嘉谷一贯良好的声誉以及成果频出的过往,很多人才敢相信文冠果新品种产业化的可行性。

    齐政笑了,轻抚文冠果叶片,语气轻松却不容置疑道:“您放心好了,种植文冠果的农户起码可受益三代人,这可是一年种,百年收的‘铁杆庄稼’!”

    让作物一年比一年高产,他不敢断言;但保持作物品质稳定什么的,他最拿手了。

    ……

第674章 何以使民卖命(1/3)

    楼县的文冠果能源林基地投入建设后,前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

    其中,既有各地的政府官员,也有意欲投资的企业代表。

    前者主要看的,是文冠果产业的发展,会直接增加多少劳动力就业岗位,所在地区农村劳动力会发生怎样的重大改变。

    在建设初期和生产的旺季,即能为当地农民提供临时就业机会,极大促进农民增收;后期还可以帮助大量的劳动力转移到二、三产业,从事非农业生产工作——新一代文冠果花色由单一的白花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复色花,无疑是旅游观光的奇花异木良种。

    当文冠果花盛放时,白里泛黄、黄中透红、红里发紫的花冠在春风的摇曳中,如舞蹈中的裙装,如飘扬中的彩带,在嫩绿的新叶的衬托下艳丽夺目、光彩照人。结合晋省大大小小的历史文化资源,有些心思灵活的地方官员们已经想到了旅游产业大兴的盛景。

    而且,还可以在当地延伸产业链,通过深加工获得更广泛地收益,企业发展以后可以带动本地劳动力,从基地、加工、生产、销售各个环节获得收益。

    这让地方官员们看向文冠果树的目光愈加热切。

    而企业代表们的心思就“单纯”多了——产量!他们第一时间关心的,永远是产量。

    结果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结合嘉谷提供的产量数据,三年生的文冠果树,单株产量可在0.7公斤左右,四年生的文冠果树产量翻一番,五年生的又翻一番……十年生的单株产量已达到20公斤左右。嘉谷移栽的文冠果树苗一般是两年生,也就是说,最多栽种一年就有了产量,有了效益。随着树龄的增长,其产量也稳定增长。

    还别怀疑,在嘉谷的文冠果育苗基地,有的苗高才三五十公分,就挂了很多果实,以至于不少人觉得,那么小的树,就能挂那么多的果子,根本就不可能,那个果子是粘上去的吧。

    总之,高产是实实在在的,至于能不能稳产,有待时间验证;但考虑到嘉谷的声誉,这一重怀疑也基本可以打消了。

    参观者各有各的心思,不过,到最后,他们的目光都被楼县人种树的激情吸引住了。

    “自力更生!”

    “团结协作!”

    “艰苦奋斗!”

    “不怕困难!”

    “无私奉献!”

    一面面红旗,或高或低,或大或小,或新或旧的被立了起来,将还长着稀疏乔木与遍地杂草的山坳插的遍地都是。

    与此同时,挎着大喇叭,头戴草帽的宣传队员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宣传:“李家湾合作社,再干半小时休息!”

    一声狂吼,在半山腰炸响。

    同时,更整齐的吼声传了下来:“李家湾合作社,再干半小时!”

    “龙固乡合作社,再干一个钟休息!”

    山坳的另一边,更大的吼声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转了过去,就见几十人的队伍聚集到了一起,共同摇晃着一杆红旗,似乎在与对面打擂台似的。

    两边山头的人,似乎都被激了起来,有些准备坐下来休息的人,马上捡起工具埋头苦干。

    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之时,齐政整个人差点斯巴达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得像是大会战似的。

    然而当齐政知道宣传队员的身份后,他默了。

    楼县所在的吕梁山山区虽然贫困,但还有另一个特殊的地位——革命老区。

    这种情况下,不知哪位鬼才,提议展开发动群众的路线方针。

    于是,宣传队中都是各县各镇的名人,也是深受革命精神熏陶的老一辈。

    当他们充分意识到合作社与民众的利益是一致的,爆发出来的动员力量,简直让齐政都为之侧目。

    他们自动将责任落实到镇,落实到乡,落实到村,每个合作社各司其职,该奖励的奖励,该批评的批评,看似粗暴,偏偏乡民们的士气高涨。

    参观者们站在稍高一些的地方,看着如蚂蚁般的人群,或是喊着整齐的口号,或是唱着粗犷的歌声,将一颗颗的树苗扛上山,将灌木扫空,将草清走,硬是在一个个道路不通的山头中,种满了文冠果,不禁也是看痴了。

    虽然嘉谷身家丰厚,虽然嘉谷能买得起大量的工程器械,虽然嘉谷能开发多种崭新的技术,但在崇山峻岭中搞开发,最需要的永远不是技术,而是一滴一滴的汗水。

    出了县城,一路都是起起伏伏的山岭,不管是运来的树苗和水,还是就地刨出来的深坑,都只能是使用人力。

    不少山头是湿陷性黄土,挖下去几十米都是尘土飞扬的干土。在没有水的艰苦条件下,嘉谷采购的水车也只能靠近山脚,社员们再拉水管或挑水上山,种活了一棵棵文冠果。

    当然,为了以后收获,山路还是要修的,但等挖掘机和吊车进场的这份功夫,文冠果都可以落地生根了。

    只要想想将成千上万的树苗运进山,搬上几十米上百米高的山梁,就能让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地势较陡的山坡,更是分外的危险。

    然而,落后地区的开发,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积攒出来的。

    大城市的大规模开发已经基本完成了,后代享受着前人的成果,自然能够坐在办公室里,谈论人生价值、贫困户命运、自然保护什么的。

    落后地区的同胞,却远远没有矫情的资格。

    而他们肩膀上的厚茧,虎口撕裂的痛楚,也仅仅是为了十年二十年后,自己的后辈能有矫情的资格。

    很自然的,参观者们就想起了嘉谷一力坚持采用合作社制,让更广大民众参与利益分配。

    不酬之以重奖,何以使民卖命?

    “在中国,任何事情都能发生,但是,中国人,多困难的问题,都能解决,不是吗?”不知何时,发改委胡副主任出现在了齐政身边,饱含感情地感慨道。

    齐政嗯了一声,轻声道:“凡事就怕认真。如果我们国家,如果我们政府,如果我们人民,能沉下心来做一件事,我相信,中国人是一定能做成这件事的。”

    齐政浑身散发着信心。

    胡副主任亦是浑身散发着信心。

    周围人亦是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一股独属于中国人的,中国国情的,中华民族的情绪,在众人心底发芽,痒痒的,蓬勃的,韧性十足而顽强不屈的发芽。

    周围有四五十岁的官员和企业代表,曾经披荆斩棘;也有二三十岁的年轻官员和企业代表,正在披荆斩棘。但不管是青年还是中年,根植于基因里的民族韧性是大差不离的。

    荒山人工种树难吗?肯定是难的。但是,相比国人曾经战胜的困难,相比国人未来将战胜的困难,一县之开发,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齐政向前走了两步,再慢慢的转身回来,看看胡副主任,还有一些似曾相识的面孔,道:“各位可能会觉得我说风凉话,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笑一笑,摇头道:“说句不客气的话,一棵树,有了抗旱节水的特性,才能扎根在最贫瘠的土地上;一个产业,只有在最贫瘠的土地上锻炼成长,才能在任何地方规模化产业化发展起来。”

    “我们嘉谷敢在最困难的地区起步,靠的从不仅仅是嘉谷自身的力量,还有被团结起来的人民的力量。大家不要看分出去了多少利益,而要看身边团结了多少力量。”

    如果换一个场合,估计没有多少人会将齐政的说教听在耳里。

    但在这种直击人心的氛围下,没有人能反驳齐政的话。

    在场的大小都是管理人员,自然明白,发工资能让人努力工作,但要让人涌起这种战天斗地的情绪,靠的是发自内心的认同。

    胡副主任暗暗点头。

    能让他发自内心支持嘉谷的,也是因为这一点。

    世界上最贵的,无非是希望罢了,但希望从不是金钱能买得到的。

    他看向不远处山头,不时可见身穿橘色的人员穿梭其中。

    那是嘉谷派遣的种树技术指导人员。

    一把尺、一本册、一张图、一张表,是他们走村入户背的宝贝。

    胡副主任专门了解过:一本册子囊括了技术指导人员要向社员讲解的种植技术和合作社政策,一张图纸清晰显示负责的地势方位,一个本子记录每个片区的详细进展,一把尺子帮助丈量植株行距宽距、基地改造面积以及修路的标准等等。

    对于渴望脱贫,向往着小康生活的人们来说,这些技术指导人员不仅仅是嘉谷的员工,他们还代表着希望、未来、发展、人生、事业、快乐……

    就在这时,齐政打断了他的思绪:“胡主任,您千里迢迢过来,不是想看我们种树种得怎么样的吧?”

    “齐董。”胡副主任静静地看了一会,叫了齐政一声,却比之前更加的郑重。

    齐政抬头,问:“怎么说?”

    “领导做了批示,发展是为了惠及广大民众,政府支持嘉谷组建专业合作社参与到晋省能源林的建设生产和经营中去。”

    齐政懂了,不禁笑了起来,这可比当面表扬还来劲!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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