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1st.STAGE冠军决出 【马拉松】举办原委
听到白歌的话，竹霜降先是一愣，随即沉默了下来。
白歌的手的触感从头发上传来，对于感觉比任何人都敏锐的竹霜降而言，这样的体验前所未有。
她想要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
“......不过，白歌，你是不是又认识了挺多漂亮的女孩子？”
竹霜降忽然说道，令白歌的动作骤然变得僵硬。
“没、没有啊，哪里有漂亮的女孩子？”
白歌慌忙答道。
“我听梧桐姐说有个炼金人偶什么的......”
竹霜降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炼金人偶？不不不，那只是我继承的遗产......准确的说，现在她已经是亚历山大图书馆的人了。”
炼金人偶肯定不算女孩子对吧。
白歌想到。
“那还有个什么金发的幼女什么的......”
竹霜降暂且相信了白歌的说辞，却又继续问道。
“金发的幼女？不不不，那个不是人类，是深渊遗物的活性化产物而已......”
天灾肯定也不算女孩子对吧。
白歌肯定地想到。
“还有银发红眼的偶像什么的......”
竹霜降瞥了一眼白歌放手机的口袋。
“偶像？不不不，那是带我飞的大佬，人家一巴掌可以打死十个我呢。”
柯露瓦是半神，半神肯定不算女孩子！
白歌十分确认这件事。
“那还有什么年轻的老师什么的......”
竹霜降眼睛一转，又问道。
“那个是时梧桐吧，她是过来监视我的！”
白歌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要是知道阮清秋是时梧桐的应身，那白歌肯定不会接近对方半步。
更不用说还教升格者的知识什么的了，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所以，你看，我其实没有认识什么漂亮的女孩子。”
白歌突然觉得这么说就像那些男孩子安慰女朋友“我在外面没有别的女人”一样，内心涌现出了强烈的负罪感。
呸呸呸，自己本来就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没有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为什么要有负罪感。
白歌内心一番纠结，忽然又有所明悟。
“那就好。”
竹霜降似乎相信了白歌的说辞，小脑袋微微一点，又揉了揉鼻子。
“不过，白歌，我告诉你，我其实可以闻到别人说谎时候的味道的哦。”
她这么淡然地解释道。
“我、我又没有说谎。”
白歌立刻坐得腰板笔直。
“嗯，我也闻到了。”
竹霜降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她看着白歌，沉默片刻，接着说道。
“我现在是，嗯，三阶的升格者，二阶的袭名是【流萤断续光】，是萤火虫哦。”
竹霜降抬起手，将自己隐藏在发梢之间的右眼露出来。
那是明耀的金黄，代表着野兽原型。
她双眼的颜色并不一样，这种情况很少见，但考虑到竹霜降的右眼在成为升格者之前已经失明，所以大概这也是基于她内心的转变而造成的吧。
升格者非人，但竹霜降并不想完全舍弃人类的身份，因此，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野兽原型，萤火虫？”
白歌倒是知道，野兽原型的升格者的历史残片大多是以旧时代某段与动物有关的历史凝聚而成，比如田虹的太空小狗莱卡。
至于竹霜降的这个萤火虫，他了解不多，只知道这是旧时代的一首诗。
而真正的萤火虫，他只在旧时代的电影中看过。
这是已经在这颗星球上灭绝的物种。
“嗯，萤火虫虽然小小一只，但却能够发出光芒，据说，嗯，是梧桐姐说的，在旧时代，人类曾经向着星空发射了许多探测器，其中就有萤火虫的，呃，什么成分，说是那种成分一旦遇到生物就会发出荧光，所以，萤火虫之光，是生命的光芒呢。”
竹霜降颇有些骄傲地说道。
虽然在白歌的刻板印象中，女孩子应该是挺害怕虫子什么的，不过看起来竹霜降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开心。
【流萤断续光】给竹霜降提供的袭名能力就包括【信息素】这个感知能力，而在三阶之后，这能力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达到了能够分辨曾经位于此处存在动向的程度。
此外，还有【萤之光】的能力，就是能够对目标进行标记并且追踪，只要标记到了，哪怕远隔万里，竹霜降也能够掌握到对方的情况。
当然，也包括野兽原型的运动能力，感知能力等，竹霜降单纯从体质上来看，并不比现在的白歌弱小。
“我三阶的袭名是【庄生晓梦迷蝴蝶】，也就是蝴蝶。”
竹霜降没有丝毫隐瞒，将作为升格者的，最重要的信息告诉了白歌。
“除了普通的感知能力以外，我还可以制造短暂的梦境与现实交融的空间，嗯，用升格者的话来说是【领域】吧，不过没有那么厉害，只是普通的幻觉而已。”
简单确认了一下之后，白歌发现，【庄周梦蝶】这个能力，和柯露瓦命运原型的梦境编织能力类似，但原理并不相同。
命运原型是利用人的意识活动来控制梦境，催眠他人。
竹霜降则是信息素的反向利用。
人类之间并没有信息素的传递与接收机制，竹霜降最开始也只能利用升格者的超凡能力“制造”出信息素来获得信息，但三阶之后，伴随着能力的强化，竹霜降也能够让其他人“感知”到信息素的存在，从而利用对信息素的操控，来让其他人产生幻觉。
这幻觉并非只是普通的假象，而是真正会让人类的神经误以为真的信息，如果竹霜降传递出了受伤的信息，那么对象的身体就会产生对应的伤口，从而导致后续的各种影响。
而且这能力是范围性的，可以同时让多个人被拖拽入梦境之中，造成集体幻境，即使面对对此具有抵抗力的敌人，也能够造成短暂的恍惚与失神。
对白歌而言，他还可以利用自己制造漏洞的能力，强行让其他人忽略到能力影响的痕迹，从而不声不响地帮助竹霜降达成控制，让他人部分对现实的感知受到竹霜降的操控，可以说是很便利了。
不，这都不是重点。
“你也变成能够独立出来的升格者了啊......”
白歌有些感慨。
“嗯，虽然还没追上你，不过我也在努力。”
竹霜降抿嘴一笑，随即又有些扭捏。
“唔，其实，我在想，我可不可以在你身上留下一个标记......啊，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欲言又止，片刻之后，才叹息一声，说道。
“......我担心你又像之前一样忽然就不见了。”
白歌默然。
他不知道竹霜降在等待白歌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心情。
但他很清楚，竹霜降此刻与白歌重逢之后，不愿意再度离别的心情。
因为白歌也是一样的。
曾经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的少女，此刻就坐在自己面前，比起愧疚，白歌更多的是想要好好保护这个女孩子的想法。
他之所以会离开静江，离开诸夏，经历这些充满坎坷与艰辛的旅途，也是为了再度相遇的时候，能够让她一直保持笑容。
“嗯。”
白歌点了点头。
竹霜降忽然有些脸颊泛红，她手指捏了捏衣角，又放开，又再度捏了捏，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站了起来，来到白歌的面前。
她俯下身子，小巧的脑袋轻轻凑了过来。
嘭——
窗外，五彩缤纷的礼花忽然炸响，那璀璨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构成了一幅绝景，照耀着所有人的脸庞。
这是宣告比赛结果公布的礼花。
此时此刻，在新普罗维登斯城市广场的中央，临时搭建起来的主席台之上，身为阿特拉斯财团的代表，金发的阿尔法瑞·欧米茄尔议员按动开关，【马拉松】第一阶段赛程的最终积分名次缓缓浮现在屏幕上。
只见名单的最上方，写着积分第一位的名字。
吴用，诸夏重工。
...
...
新普罗维登斯市城市广场的准备室内，阿尔法瑞·欧米茄尔结束了有关的宣布，回到了这里。
保镖都在门外，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阿尔法瑞·欧米茄尔坐在沙发上，轻声叹息。
他手中，是【马拉松】第一阶段赛程的最终积分名次。
按照规则，现实第一位抵达的选手将会获得两百分的积分，这两百分由威尔伯·奥威尔和亚瑟·海因莱因的组合拿到，另外，由于他们还获得其中一个十个积分的宝藏，所以最终得分二百一十分。
而位于第一的，诸夏重工的吴用，虽然现实名次是第六名，但由于获得了唯一的一个五十积分的宝藏，所以积分二百四十五分，逆袭获得了第一名。
第三名则是极北的维萨里昂·尤里耶维奇，他拿到了四十积分的宝藏，并且排名在第三二十七位，获得了两百零四分。
之后基本就是按照现实抵达的顺序，以托马斯·克莱门，亚历山大·巴普洛维奇，以及赫尔姆海姆车队等在后方。
随意扫了一眼名单，阿尔法瑞·欧米茄尔就将其放到一旁。
这名单并非重点。
其中肯定有不少升格者参赛者已经注意到了那【钢之羽】的鳞片，从而引起好奇，接下来，只需要将这些对深渊遗物有所图谋的参赛者们放置到荒原之上，这些参赛者就会像猎犬一般追逐着深渊遗物而去，寻找到阿特拉斯财团真正的目标。
阿尔法瑞·欧米茄尔并不担心这些参赛者的生死，只要他们能够接触到那件深渊遗物的影响范围，那么势必就会导致其活性化的进一步加剧，到那个时候，阿特拉斯财团就能准确把握住对方的位置，进行精确地收容深渊遗物。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了解消息的人仅仅知道可能有深渊遗物存在罢了。
至于阿特拉斯财团与神圣同盟的深度合作，只有核心的数人知道。
正因此，他们才能打着举办【马拉松】的幌子，进行如此规模庞大的荒原探索，当然他们也清楚，各个国家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就相信这是为了什么旧时代的体育精神才举办的，必然会派出一些情报人员，不过那并不是大问题。
阿尔法瑞·欧米茄尔很清楚，自己家那位设计师应该是正在使用自己的力量强行压制深渊遗物的活性化，或许这荒原的某个地方已经严重深渊化，产生了极为可怕的变异。
并且，由于深渊遗物的相互吸引，历史残片的相互吸引特性，这样近乎完全活性化的深渊遗物，很容易吸引荒原上游荡的其他深渊遗物的注意，聚合成为就连半神都难以处理的小型深渊。
单靠一两个情报人员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他们就算发现了深渊遗物，也只会被拖延其中，等待阿特拉斯财团和神圣同盟的帮助。
至于这件深渊遗物的本体......
阿尔法瑞·欧米茄尔脑中并未出现对应的信息。
这是为了防止自己遭到思维入侵从而泄漏消息而做的处理，即使阿尔法瑞·欧米茄尔被绑架，被半神拷问，也不会泄露出太多有关深渊遗物的情报。
明天，【马拉松】第二阶段的赛程即将开始。
第二阶段将从新普罗维登斯市出发，进行超过六千公里的漫长旅途，最终抵达位于神圣同盟与泛西海中间的补给站加拉帕戈斯。
这段赛程也将是极为漫长的一段赛程，预计持续时间将会超过两个月，在此期间，选手们将会真正在荒原之上度过，面对荒原的危险与未知。
当然，在选手们出发之后的一天后，阿特拉斯财团的人员也会以保护出意外的选手为名义，跟着出发，以确保能够第一时间发现目标。
按照阿尔法瑞·欧米茄尔的预计，深渊遗物大概率会在这一片区域出现，因此，他对于这段赛程尤为关注。
无论如何，阿尔法瑞·欧米茄尔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任何的内疚。
对他而言，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是超越当前时代人类的伟业。
如果必要的话，阿尔法瑞，·欧米茄尔不介意牺牲自己，成就这一切。
感受到了那内心涌动的情绪，他是如此确信着。
第十三幕.荒原野兽，第二赛程
“嗯？你怎么还没有睡？”
白歌回到房间，却看到威尔伯这名青年并未休息，而是看着窗外那依旧热闹的盛大派对出神。
“我们没有拿到积分第一哎......嗯？海因莱因先生，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威尔伯缓缓转过头，原本一副失落模样的他，看到白歌的时候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那我睡哪里？”
白歌反问。
“不是那位竹小姐的房间吗？”
威尔伯理所应当地说道。
“咳咳，你可能产生了某些误解。”
白歌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
他趁着威尔伯茫然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心虚。
这就是“标记”吗？
白歌是不懂，他用自己的【刺客视觉】简单检查过，额头上的确有竹霜降留下的淡淡的痕迹，但是这和普通的正常接触留下的痕迹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这能力到底会怎么影响。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女孩子是这么柔软......呸呸呸，白歌你在想什么？
“对了，我们的物资储备里可以多准备一些水，少一些食物，荒原上的野兽不少，可淡水资源缺乏，而且途中应该还有补给站之类的地方，不用准备那么多吃的。”
收回了危险的发散的思维，白歌又提醒道，荒原之上并非完全渺无人烟，各个补给站相互独立，可以为选手们提供补给，大赛举办方也将这些补给站作为了一些检查点，用以在赛程期间统计顺位，处理意外情况。
“哦。”
威尔伯点了点头，片刻后，又后知后觉地转过头。
“等等，海因莱因先生，你刚才说，荒原上的野兽？我们要吃那些怪物？”
“对。”
白歌简单答了一句。
“那些怪物，真的能吃吗？”
威尔伯抽了抽嘴角，看起来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去掉头，剩下的部分加热一下，鸡肉味，嘎嘣脆。”
白歌幽幽地说道。
“鸡肉味......”
威尔伯不太放心，毕竟在各种书本影视节目中，荒原的怪物不但十分危险，而且长相可怕，旧时代那些尖牙利爪的野生动物在那些怪物面前都可以算得上和蔼可亲了。
在大崩坏期间，这颗星球上超过九成的生物永久地灭绝了，剩下的，也大多发生了变异，尤其是在荒原之上，受到了深渊侵蚀的。
国际天文联合会将荒原上，深渊里的怪物们根据危险程度进行了分级，与升格者类似，同样分为了七级，尽管像是军情五处的干员之类的喜欢以深渊遗物的风险等级来评价那些怪物，不过在荒原猎手，赏金猎人，以及补给站生活的人们而言，这些野兽的危险程度还是以通俗的方式更加容易体现。
其中最弱的是【纸】级的动物，顾名思义，也就是如同纸张一般脆弱的生物，这些生物与其说伤害人类，不如说要避免人类伤害到它们更加合适，包括一些体型甚小的昆虫，大气浮游生物，毫无战斗力的浅海中游曳的小型鱼类，以及那些没有毒性，不会移动的植物等。
大部分的【纸】级生物就是生活在荒原上的人类们的食物来源。
【并】级生物是比【纸】级更强一些的生物，或者说【并】级生物才是普通的生物，比如一个人类，若是放在荒原之上，就可以算是一个【并】级的生物。
万类霜天竞自由，【并】级生物是荒原之上最多最多的生物。通常而言，一名手持现代武器的普通人类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能猎杀【并】级的生物，至于升格者就更简单了。
【并】之上是【强】级的生物，这些生物多是当地食物链的上层，而且具有主动攻击的特性，三阶升格者或同等水平的存在便可以称之为【强】级的生物，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即使拥有武器，普通人类也很难从【强】级的生物手下逃走。
【凶】这个级别的生物对应于四阶以上，接近五阶的升格者，这个阶段的生物都是本地食物链的顶层，是顶级掠食者，而且具有领地意识，相当程度的智慧，就算是有准备的同水平升格者，也有可能因为地形，环境，天气，以及各种原因而翻车。
再往上，就是【狂】级别的生物了，这个级别的生物已经属于半神之下最强的级别，数量很少，观测记录也鲜有记录，并且大部分都蛰伏在深渊之中，根据深渊的不同，也拥有不同的特异性。
到了【狂】级别，这些生物的个体都已经极为强大，国际天文联合会对已经发现的【狂】级别的生物都进行了命名，因此，这些怪物在一些赏金猎人的口中也被称为二名怪，也就是拥有第二个名字的怪物，能够狩猎一头【狂】级别的怪物，几乎是许多赏金猎人和荒原猎手们穷其一生的追求。
半神以上，便是【神】级别的怪物，目前，仅仅在一些规模庞大的深渊最深处有过【神】级别怪物的目击记录，这些怪物的破坏力堪比天灾，比如极北曾经出现的【寒霜之主，黄昏】便是一只【神】级别的怪物，祂曾经导致极北长达六年的极夜，直到后来，这头怪物被极北的那位皇帝击败，退回深渊，这才让那严寒的国家再度见到太阳。
而荒原与深渊之上最最危险的生物便是【论外】的生物，它们仅有只言片语的目击报告，就连存在都不一定能够证明，与天灾具有同样的危险等级，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更加危险。
现在，【论外】级别的生物只有一头可以确定，官方将其定名为【灭世者，拉格纳洛克】，按照学者们对各种遗迹留下的线索进行的还原，祂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大约在大崩坏之后的【无光时代】，旧时代的北美大陆区域，祂的出现直接导致了北美几乎全部避难所在十分钟之内彻底毁灭，从地图上消失，这颗星球上十分之一的人类死亡，正因如此，神圣同盟的建立才晚了其他国家数百年之久。
“当然，我们应该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怪物的，神圣同盟和泛西海之间这条线路平日里经常有列车在各个补给站中穿梭，最多也就是没人的地方可能会出现一些【强】级的怪物而已，我们完全可以处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白歌看着外面那些纷纷加速向前的车辆，对身边的威尔伯说道。
早上十点，伴随着发令枪的枪声，通过了第一阶段赛程参赛者们再度踏上旅途，迎接漫长的第二阶段赛程。
由于这一阶段的比赛持续时间实在太长，距离太远，所以很多选手并没有像第一天一般一开始就全力冲刺，反而保持了一个相对平缓的速度，减少对车辆的损耗。
如果说第一阶段的赛程是竞速，那么第二阶段的赛程毫无疑问就是耐久。
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忍受孤寂的旅途，朝着那看也看不到的终点前进，中途可能会到事故，怪物的袭击，淡水的短缺，极端的天气，将其解决，最终抵达目的地，这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漫长旅程。
“不过，我们真的不用先往前跑吗，要是补给站的油被抢光了怎么办？”
威尔伯左手挠了挠后脑，问道。
按照举办方在手册上的说明，他们已经提前在一些补给站设立了足量的汽油补给，但数量并不足以让所有的车辆都能够加满。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如果放缓速度，就会遇到汽油被提前到的车辆都抢光的情况，从而更加延缓进度，导致下一次补给也十分困难，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但若是加速为了抢到补给站的汽油，在这荒原之上的行驶就要消耗更多的燃料，能否顺利支撑到下一个补给站也是一个问题。
而且......
“距离出发点最近的补给站有三个，位于不同的路线上，最近的三百公里，最远的五百公里，路线的选择应该就是第一个分歧点了。”
白歌看着地图说道。
一般情况下，大家应该都会选择最近的补给站来补充燃料，调整状态，但如果大家都这么选择，那么这个补给站的燃料势必是不够的，即使参赛者的速度比选择其他路线的快，也会被耽搁时间。
而选择最远的，则有可能面临各种问题，说不定连补给站都没办法到。
普通车辆加满油箱的行程大约在六百公里以上，理论上可以安全抵达那一处最远的补给点，然而这可是荒原，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谁也不敢随意冒险。
至于折中的，与前两者的思考类似，既然最远和最近的都不方便，那说不定就有更多的人选择这位于中间的补给站，导致人满为患。
“另外，还有宝藏，游戏的第二阶段活动也开始了，目前第二阶段的第一章有六张图，应该就是六个宝藏的所在地吧。”
白歌看了看手机，他自己是没办法速通这个活动的。
不过还好，他有工具人......大佬帮忙。
【老子世界第一可爱】：给，这是六个宝藏的线索，还好你找的是我，要换成别人，恐怕现在还卡在第三张图那里吧，不愧是我，真是厉害。
【咕咕咕】：感谢大佬，有机会请大佬吃好吃的。
【老子世界第一可爱】：这个先不说，你身边那个可爱的女孩子是不是也在？
“？”
白歌看着手机屏幕里跳出来的对话，头上冒出了问号。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身后一眼。
竹霜降正坐在后座的便携床铺上，专注地看着窗外，由于自己的衣服已经伴随着那辆越野车而去，所以她身上穿着的是临时买的卫衣与长裤，由于尺寸不太合适，显得分外娇小。
虽然没有相关的前例，但多带一个人好像并不构成什么问题，主办方并未阻止白歌他们多带了一个竹霜降，因此，她就跟着白歌一起踏上了这漫长的旅程。
【咕咕咕】：确、确实在。
不知为何，白歌有一种下一刻柯露瓦就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错觉。
【老子世界第一可爱】：啧啧，算了，本小姐可是很大度的人，不会在意这些的。
“大度？”
白歌歪了歪脑袋，也不知道柯露瓦到底在说什么。
他谢过对方，查看了一下那六处宝藏的信息。
按照主办方的信息，第二阶段的宝藏，每一个的积分都是一百点，这意味着假如能够拿到两个宝藏，那么只要坚持跑完全程，就能获得和正常领先拿到第一的参赛者同样的积分。
而这样的宝藏，除了这第一轮补给点之后，还有更多，远远不止六个。
说不定到最后还会出现明明落后了许多，但由于拿到的宝藏数量足够而逆转的状况。
经过第一阶段的洗礼，第二阶段比赛的参赛者明显少了很多，有一部分是因为自身的车辆和身体等原因，还有一部分则是单纯冲着第一阶段赛程奖励而来的人弃权。
因此，第二阶段的参赛者从上千人锐减到了不到三百个，留下来的，几乎都是具有相当竞争力的选手。
在选择路线的时候，与其他强力的竞争对手做出不同的选择，也是战略的一环。
理所当然地，在第一阶段赛程中获得了顺位第一的白歌等人也被视作了强敌。
此刻，在白歌的车辆旁边，就有好几辆车跟随着。
这些人抱持的是反向思维，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和强者一起行动，那么我们就反过来，跟着强者行动，这样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是大佬顶在前面，自己只需要跟在后面就完事儿了。
“海因莱因先生，我们到底要选择哪一条道路啊，我看有人已经转向了。”
威尔伯开着车，看到远处有的车已经偏转了方向，也不知道是准备去寻宝还是决定好了去哪一个补给站。
白歌简单看了一眼。
以托马斯·克莱门为首的数量最多的车手选择了距离中等的补给站，而第一阶段的积分第一的诸夏重工的吴用以及赫尔姆海姆车队的两辆车选择了距离最近的补给站，同时，亚历山大·巴普洛维奇则选择了最远的补给站。
又看了一眼柯露瓦给他的六个宝藏的线索，白歌有了决定。
“我们选择最远的补给站。”
第十四幕.穿越柯伊伯大荒原 雨中冒险
“知道么，这一片荒原的名字叫柯伊伯大荒原，据说曾经是旧时代的大洋之一，不过现在，海洋干涸，这里只剩下了这些东西。”
白歌看着窗外的景象，随口对竹霜降说道。
车窗外，所见的并不是荒芜的沙漠，而是茂盛的森林，广袤的原野，就如同最原始的大自然一般的状态。
天空中，一声长啸响起，白歌看到，云端之上，一头庞然巨物正在游曳，伴随着身边无数细小的半透明的鸟儿翱翔，激起了千层的波纹。
“那是云鲸，可能是体型最大的大气生物，所到之处会有风暴降临，而那些鸟也是同为大气生物的风暴鸟，这些生物成群结队出动，看来接下来会有一场暴风雨啊。”
白歌简单说明道，令竹霜降微微点头。
“你好像知道很多啊。”
她鼻翼微动，似乎是在嗅探风暴的气味。
“要下雨了。”
竹霜降话音未落，就听见滴答一声，雨滴落在了车窗上。
滴答滴答滴答——
连绵不绝的小雨迅速变得激烈起来，化为了滂沱的大雨。
雨幕之中，就连远处的其他车辆都看得不太清楚。
所有的声音都逐渐被雨声取代，只有那豆大的雨滴落在车身的敲击声充斥着三人的耳朵。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雷鸣与闪电交错，整个世界变得孤寂万分。
呜——
头顶的天空中，一道悠长而沉重的鸣叫声令整辆车都随之震动了起来，竹霜降脸贴着车窗玻璃往上看去，那一头超过千米的巨大云鲸正在飞行者一号的上方云层之间若隐若现，它鱼鳍的随意扑扇，便引起了一阵阵狂风，单单只是经过，就足以改变天气。
在这巨大身躯之下的雨幕中，除了风暴鸟，还有诸如云端水母，雾蛇，霾鲨之类其他大气生物在雨中追随着它而移动，构成了一幅身处城市之中的人们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见到的景象。
“不愧是风暴之主，而且这一头云鲸的体型明显更大，或许是因为......”
白歌喃喃自语道，深渊遗物的活性化吸引了这些巨大的生物，看起来接下来的旅程还会有更多平日难以见到的生物。
“看那边！”
竹霜降似乎看到了什么，急忙指向一侧。
白歌只能看到一辆汽车靠拢到了自己这边，但尚未来得及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便被巨大的洪流笼罩了。
那是风暴鸟，成群结队，数万只风暴鸟在雨幕之中遨游，它们掠过地面，构成了那势不可挡的雨中洪流。
那辆车便是倒霉的被洪流击中的家伙。
顷刻间，就像是被洪水席卷，那辆行进中的汽车就这么被直接掀翻，在飘摇的风雨中翻滚了两圈，彻底没有了动静。
而风暴鸟，毫无知觉，它们穿过这车辆就像是穿过茂密森林中的树木一般，飞行的轨迹扭转，又朝着其他地方冲去。
“要小心这些风暴鸟，如果被这么多数量的鸟儿击中，估计这辆车也支撑不住。”
白歌叮嘱了一声，现在的所见的风暴鸟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东方快车那一次，甚至于他觉得，这头云鲸和这一群风暴鸟本身就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生态系统，如果它们持续在某个地方停留，可能那里会重新泛滥起湖水，甚至成为一小片海洋。
从远处眺望，能看到庞大的云层笼罩着这一片区域，雨水直下，灰蒙蒙，水雾弥漫。
白歌看着前方，忽然，某种预感让他看向一侧。
几乎同时，竹霜降也嗅到了微妙的气味，她迅速站了起来。
“有敌人！”
出声的瞬间，只听见雨帘中传来了枪响。
砰砰砰——
下一刻，玻璃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子弹的到来迸发。
威尔伯还没反应过来，白歌就已经利用【刺客视觉】精准捕捉到了这些子弹，将其一一击落。
虽然是偷袭，但在白歌意识专注的情况下，这些子弹根本不可能对车里的人造成伤害。
“是针对我们的？”
只不过，白歌不清楚这些人的来意。
他们是想要袭击在第一阶段赛程拿到了顺位第一的威尔伯，还是朝着竹霜降或者自己而来的。
“有三辆车，分别在左右和后面，左侧的开枪了！”
竹霜降眼中，尽管大雨冲淡了不少信息素，但她还是很快发现了敌人的动向，三辆车正借着之前的雨幕干扰，悄悄包围住了飞行者一号。
子弹穿过雨幕而来，不过却“恰好”偏离了目标，仅仅擦过车身，飞向了其他方向。
白歌此刻将整辆车都笼罩进了【逆理的木马】的影响范围之内，来自外界的攻击会因为误差与漏洞与原本的目标失之交臂。
不过，这毕竟只是“漏洞”，如果对方继续靠近，那么即使是偏斜也难以应对全部的子弹，白歌可以保护自己和竹霜降，威尔伯不受伤，但车辆说不定会因为子弹而出现什么故障。
一道雷霆闪过，照亮了已经如同漆黑夜晚的世界。
阴影之中，白歌消失了。
最先觉察到这件事的是竹霜降，她看向左侧，在闪烁的雷光之间，一辆造型普通的越野车出现在那里，以竹霜降的视觉，能够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头上戴着一个遮蔽眼睛的头盔，正拿着一把狙击枪朝向这边。
这是之前曾经见过的参赛者，却不知道为何对威尔伯的车辆发动了攻击。
这种装备，很明显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的。
不过。
在那名狙击手的身后，一个人影浮现出来。
在车上的两人都尚未觉察之际，白歌利用【阴影跳跃】来到了后座上，他没有任何犹豫，右手往前一探。
咔哒——
一个零件出现在白歌的掌心，那是引擎的关键部分，是白歌使用【刺客视觉】找到的最为薄弱之处。
嘭——
下一刻，整辆车因为失去控制而开始偏转起来，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飞了起来，并且重重地撞到了地面，车头变形。
同时，白歌回到了飞行者一号内。
“这样就是一个。”
他说着，右手继续往前一伸。
在确定了零件的具体模样之后，白歌就不需要用【刺客视觉】再度确认了。
他【偷窃】回来了后方车辆的零件，几乎同时，身后传来了就连这暴风雨的声音都无法掩盖的巨大撞击声，随即归于沉寂。
“这样就是两个。”
伴随着射向车辆的子弹再度被偏斜，白歌正准备朝着右侧的车辆伸手，如法炮制的时候。
一阵尖啸由远及近，只见上万只风暴鸟似乎受到了什么吸引，朝着那辆车义无反顾地冲去，只一瞬间，整辆车飞到了空中，再度落地的时候，已经彻底扭曲变形，再也无法移动。
“......是你做的？”
白歌看向身后的竹霜降，这位少女此时才刚刚睁开双眼，金色的右眼在散开的刘海之间闪烁，在这漆黑的暴风雨中熠熠生辉。
“嗯......”
竹霜降点点头，她刚才正是通过【信息素】的操控，让风暴鸟群以为那辆车是敌人，是攻击对象，从而引导整个鸟群对其进行了冲击，在存在生物的环境下，竹霜降的【信息素】就是最强的武器。
“这些参赛者早有准备，不知道是阿特拉斯派来的人，还是别的阵营。”
白歌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我可以尝试一下......”
竹霜降说着，又闭上了双眼。
她正在捕捉空气里留下的【信息素】，尽管滂沱的大雨让这些痕迹变得极为微薄，但已经得到了强化的竹霜降，还是从其中找到了一些线索。
她看到这些人早在一个月之前就聚集到了一起，购置装备，报名参赛。
她看到这些人正朝着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行礼，汇报情况，接受命令。
她看到了这些人隐藏着的底下的装备里，有一些她极为熟悉的标志。
“......是昨日教团，这些人是昨日教团的人......”
竹霜降略显惊讶地说道。
“......他们是昨日教团的下层人员，似乎是受到了一名干事的命令，来破坏【马拉松】。”
这些人毫无疑问，是昨日教团的成员，他们之所以会袭击威尔伯的飞行者一号，倒不是因为什么白歌或者竹霜降，而是因为他们在第一阶段的赛程拿到了第一。
对于昨日教团的人来说，【马拉松】代表着的是旧时代战乱的终结，从那之后，体育的奥林匹克精神贯穿于人类的发展，但也有数次奥运会因为各种原因并未成功举办，他们就是要进行这样的【历史再现】。
至少名义上是如此。
结合目前已知的情报来看，昨日教团应该也嗅到了有关深渊遗物的情报，这才派人过来调查，至于背后的干事，说不定已经隐藏身份，成为了其他的参赛者混入其中。
“昨日教团？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威尔伯有些不太理解，不过联想到一些小说的剧情，反派派人来追杀落跑的大小姐，好像也合情合理。
至于昨日教团，威尔伯不太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这些家伙肯定是坏人没错。
“我明白了。”
白歌点了点头，随即，没有迟疑地，直接从车内消失了。
“？”
威尔伯不太明白，但竹霜降并没有说什么。
片刻之后，白歌回到了车内。
他身上有些雨水，却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污渍。
竹霜降欲言又止。
她闻到了白歌身上血的味道。
毫无疑问，原本只是单纯破坏车辆，让那些人无法继续追杀他们的白歌，在得知了这些人是昨日教团派来的杀手之后，选择了折返回去。
至于那些人的命运，竹霜降十分清楚。
“......嗯，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白歌注意到了竹霜降的视线，露出了些许苦涩的笑容。
“不......”
竹霜降摇摇头，她知道白歌的想法，如果换做自己，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面对杀死了自己最亲密之人的组织，白歌的举动是十分正常的。
虽然竹霜降到目前为止的任务中，并没有直接亲手杀过人，但如果遇到了昨日教团的人，或许她就不会那么手下留情了。
“等、等等，海因莱因先生，你看前面。”
就在白歌和竹霜降对于昨日教团的出现而陷入思考的时候，开车的威尔伯忽然声音有些颤抖地叫道。
两人看向前方，那是那一头超过千米的巨大云鲸正从云层降下的场景。
大气生物那半透明的身体之中，千万吨的水正不断化作雨点落下。
但这震撼的景象并非威尔伯声音颤抖的原因。
白歌的【刺客视觉】穿透雨幕，在电闪雷鸣之间，看到了位于云鲸头部的那个存在。
在云鲸的三对复眼之上，是一头通体纯白的野兽。
那野兽有着坚硬的鳞片，强健的前爪，以及前臂与身体相连的翅翼，又长又粗的尾巴，它一对赤红的双眼正紧紧盯着那一头云鲸，张开的嘴里，尖牙正撕扯下那大气生物脆弱的身体。
轰隆——
身为有着风暴之主名头的野兽，云鲸在荒原之上的评级是【凶】，也就是十分危险的存在，其原因便是它以雷电为食物，同时拥有释放雷电的力量，极端情况下，一头云鲸足以在短短的数分钟内引发上万次闪电，摧毁一座城市不在话下，更不用说这头体型极大的存在。
那头体型过于巨大的云鲸咆哮一声，周身的水波荡漾，紧接着，明亮耀眼的雷霆从体内迸发，只在这一瞬间，云层笼罩下的世界比白昼更加明亮。
雷霆如银蛇一般蔓延，迅速笼罩了那正在攻击云鲸的怪物。
然而，足以支撑整座城市数月供电需求的雷光消逝之后，那怪物却如同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一般，依旧在对这头云鲸进行攻击。
“它在......狩猎这头鲸鱼？”
威尔伯不太肯定地说道。
“对......”
白歌看着那头位于云鲸头部的怪物，声音变得沉重了许多。
那如同传说中巨龙与猎豹混合体，鳞片之中跳跃着电光的怪物，在国际天文联合会的评级之中，是【狂】。
它属于一种叫做灰烬龙的，原本只有【强】评级的生物，但这个个体由于深渊侵蚀产生了特异性变化，全身变为白色，并且力量增强了许多。
这是拥有专属名字的二名怪。
【银疾风·黎明】。
第十五幕.鲸落；第一个补给站
在国际天文联合会制定的荒原生存手册之中有很重要的一条注意事项，那就是绝对不要在荒原上招惹【狂】级的怪物。
与深渊遗物活性化产生的天灾不同，这些怪物并没有历史残片的力量，其大部分的成因是深渊的侵蚀，简单来说，天灾更加“聪明”，而荒原之上的怪物更多依靠兽性和本能行动。
某些升格者对于天灾可能存在位格上的压制或者被压制，甚至能够像白歌这样与天灾进行沟通与合作，但荒原之上的怪物和人类，只有敌对的关系，是互为猎人与猎物的关系。
当然，也有一种理论认为，所谓的天灾，也有可能是这些生活在深渊的野兽，甚至人类在接触到了完全活性化的历史残片之后被附着而成，因此才有了一些世人熟悉的外观，但有关深渊的探索在这大崩坏之后一千多年的时间里都进度缓慢，相关的研究并不完善，众说纷纭。
倒是也正由于这些怪物并没有升格者们垂涎的历史残片，所以绝大部分情况下，只要这些怪物不出现在城市附近，那么也没有什么强大的升格者会特意去荒原游荡，寻找这些怪物狩猎，就连【论外】级别的那个灭世者，自从无光时代之后，也再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过。
而现在，在【马拉松】的比赛过程中，竟然出现了【狂】级别的二名怪，实在让人感到疑惑。
“【银疾风·黎明】至今为止的的目击报告显示，这只怪物是灰烬龙的白化个体，灰烬龙是深渊生物，通常情况下需要依靠深渊环境才能生存，只在少部分的深渊里聚居，但这头怪物却能够长期远离深渊，并且进化出了许多超凡的力量......”
白歌一边看着手机，【熊猫议会】内部文件资料里有关【银疾风·黎明】的说明，一边让威尔伯开向另一侧。
在荒原之上，与这种怪物产生交集并没有必要。
又是一道耀眼明亮的雷光闪烁，那头巨大的云鲸似乎在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将体内储存的最后的雷电释放出来。
然而，那头纯白的野兽通体泛着雷光，就连鳞片都变成了炽烈的银色，整个身体就像纯粹的雷霆的聚合物一般，比太阳更加耀眼。
它在吞噬雷电。
它的原种族灰烬龙以深渊的灰烬为食，而作为特异性个体，【银疾风·黎明】的食物，则是雷电。
只不过，比起寻找暴风雨，在那肆虐的雷暴之中艰难进食雷电相比，这头野兽更倾向于寻找储存了大量雷电的云鲸，通过狩猎云鲸来获得自己的食物。
也正因此，在目击报告之中，这怪物都是全身散发雷光，在漆黑如墨的暴风雨之中迸发光芒，如同黎明到来的存在，这才得名“黎明”。
飞行者一号一边远离那正在搏斗的两只怪物，另一边，云鲸由于受到了袭击，使得暴风雨又变得更加猛烈了不少，如今，雨幕几乎就像是海水倒灌一般，大地上已经汇聚了一些小型的湖泊，河流，似乎这一片荒原都要被重塑地貌一般。
噼啪——
一道雷霆落到地上，击碎了岩石，又一道落下，击中了远处的树木，烈焰在雨中熊熊燃烧，构成了一幅奇特的景观。
噼啪——
又是一道闪电，击中了雨中行驶的一辆汽车，只一瞬间，那辆车便发生了爆炸，火光耀眼，在雨中迅速黯淡下去。
“估计是活不下来了......”
白歌看着后方那倒霉的家伙，叹息一声。
他此刻将飞行者一号都置于了雨幕的漏洞之中，外面的滂沱大雨几乎没多少落在车上的，至于那云鲸暴怒的闪电，更是难以击中他们。
比雷鸣更加响彻天际的咆哮在云端回荡，竹霜降能够通过信息素感知到两头怪物的角力，就像是两首旋律完全不同的乐曲正在交织，共鸣。
渐渐地，伴随着雨势达到了最大，两头怪物的战斗也步入了最终的阶段。
只见已经完全变成银色，体型伴随着雷电的摄入而变得大了一圈的【银疾风·黎明】半个身体已经探入了那一头巨大云鲸的体内。
作为大气生物的特性，那半透明的身体让竹霜降能够清楚看到银色的龙吸食云鲸体内雷电的过程，来自云鲸的信息素正在变得紊乱，微弱，最终，就像是临死之前最后那一击的心跳，云鲸发出了一声凄厉刻骨的哀嚎，随之，失去了力量。
翅翼张开，【银疾风·黎明】居于天穹之上，如同旧时代传说中掌控雷电的雷神。
而那千米长的云鲸，正在朝着大地坠落。
“......快跑！”
白歌催促道，飞行者一号已经来到了云鲸身体覆盖区域的边缘，这里的雨势渐小，落雷的次数也不多。
但白歌清楚，若是被那坠落的云鲸砸中，这辆车估计也没办法再继续启动了。
大气生物的密度极低，但并不代表它们就没有质量，更不用说，云鲸体内除了雷电还有大量的水，就这么从高空砸下来，和一块千米的石头砸下来没有任何区别。
一时间，暴风雨停息了。
有参赛者抬头凝望，只能看到铅灰的乌云之间，蔚蓝苍白的巨大身躯，正朝着地面缓缓坠落。
伴随着云鲸共生的风暴鸟群萦绕，扑扇着翅膀，从那巨大的鲸腹底下飞出，向着苍穹而去。
而其他的大气生物，也都纷纷四散，伴随着云鲸的坠落，大地的阴影越来越浓郁，几乎已经比最深邃的夜晚更加漆黑。
此时，飞行者一号，终于冲出了这一片阴影。
阳光再度落在车上，透过车窗玻璃照在了竹霜降的侧脸，白歌回过头，本来想确认云鲸状况的他，却被这仿佛散发着某种粒子的少女的侧脸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在这样的画面之中，背景里，云鲸终于坠落到了大地之上。
啪——
位于落点最中间的大地直接塌陷，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而边缘，放射状散开的区域，多多少少也出现了撞击的痕迹。
好几辆未能及时逃走的参赛者的车辆被砸中，整体变形，不过好在车身吸收了足够多的冲击，这些参赛者们倒是幸运地活了下来。
啪——
白歌听见了涛声。
那是由于撞击导致的坑洞被云鲸体内大量的水灌满之后，形成的湖泊。
湖泊的水流蔓延，从被雷电击中的树木的灰烬之上流过，从原本覆盖着草木的大地上流过，从地表因为风化而出现的一条条裂痕之中流过。
千年之前的旧时代，这里曾经是分隔了泛西海与神圣同盟的一片汪洋大海。
千年之后，这里重新被水覆盖，形成了孕育生命的大泽。
云鲸的尸体依旧尚未完全坠落，但众多的大气生物已经迫不及待的地开始瓜分蚕食它的尸骸。
云端水母那虚无的触手一点点卷曲着破碎的半透明血肉，霾鲨则占据了最大块的尸骸，烟雾一般的雾蛇钻入水中，贪婪地汲取着水下的组织。
暴风鸟在湖面掀起一阵阵涟漪，啄食着那飘散于空中之物。
更远处，伴随着这庞然巨物的陨落，一些原本藏匿于森林与荒野的动物也朝着这里聚集，可以预见到，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里将会从荒芜的原野，变成生机盎然之地。
一鲸落，万物生。
“云鲸的尸骸至少要五十年才会被周围的环境完全分解，而这一头，至少需要百年，据说千年之前，曾经有一头接近【神】级别的云鲸在极北陨落，它的鲸落时至今日也尚未被完全消化，甚至在尸骸之上建立起了城市。”
白歌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在未来百年的时光里，柯伊伯大荒原之上都会存在这样的一片湖泊，随之而来的生物将在这里构建起全新的生态系统，甚至有可能，在这里还会孕育出新的云鲸，再度掀起暴风雨。”
在没有人类干涉影响的荒原之上，这就是自然的生生灭灭。
“......那、那个怪物它好像朝着这边来了？”
威尔伯透过后视镜看向鲸落之上的天空，只见银色闪电一般的【银疾风·黎明】竟然朝着这里飞了过来。
“不用担心，在这种怪物的眼中，我们根本就不值一提。”
白歌虽然这么安慰着威尔伯，但还是使用能力将飞行者一号藏匿进了【银疾风·黎明】的意识盲区之中。
与此同时，竹霜降也在收敛着他们的信息素，使得在【银疾风·黎明】的感知中，他们变成了透明的存在。
那龙形的怪物也正如白歌所言，连看都没有看地面一眼，便朝着前方而去。
“不过，它是朝着前方飞的，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可能再见面吧？”
威尔伯挠了挠后脑，问道。
“嗯，恐怕......”
白歌猜测，【银疾风·黎明】的突然出现应该也和阿特拉斯遗失的深渊遗物有关，只不过，明明是和火箭与飞行有关的历史残片，为什么会吸引到这样的野兽呢？
他翻阅【银疾风·黎明】的资料，却怎么也没有头绪。
“......我觉得，可能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
竹霜降看着消失在地平线的银色飞龙，有些迟疑地说道。
“刚才通过对这头野兽的信息素的分析，我发现它正处于一种特别的状态，呃，就像是，寻找同类，或者同等力量的存在，然后，然后延续生命什么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细如蚊叫。
“你的意思是，它正在发情期？”
白歌很快领悟了竹霜降的意思。
“......嗯。”
竹霜降点了点头，双颊泛红地别过脸，看向窗外。
“确实，这些野兽毕竟还是生物，肯定会有生物的本能......”
白歌喃喃自语，似乎没有注意到竹霜降的表情。
“但是这些二名怪，应该和原本的物种已经大为不同了吧，更不用说灰烬龙本身就是在深渊里才能存活的物种，在这荒原之上，那头龙应该不是找同类才对......”
他好像觉察到了什么。
“也就是说，处于发情期的【银疾风·黎明】以为活性化的深渊遗物是自己的同类，所以才飞了过来？”
虽然按照正经的生物学来说，不同种类的生物是没办法繁衍后代的，但在大崩坏之后，世界的底层规则因为深渊的出现而发生了变化，这种传统的科学理论就不一定适用了。
尽管还没有出现过人类和其他物种混合的例子，但野兽杂交融合却并不少见，实际上，在拥有【丰饶】词缀的深渊之中，物种之间的生殖隔离就几乎不存在，也正因此产生了许多旧时代从未见过的，仿佛只存在于幻想与传说之中的生物。
按照白歌之前在深渊遗物事务司当做课外读物瞥过一眼的资料上所说，一些研究深渊的学者甚至认为某些来自深渊的怪物说不定已经遭到了【丰饶】的侵蚀，即使脱离深渊的环境，也能够与其他物种交配，产生后代，这样的个体被称为“母体”，若是“母体”的力量更强，那么光是这样一头怪物，就足以导致大范围的怪物数量激增。
“说不定那边的深渊化已经出现了【丰饶】的特征，所以才导致了这些怪物朝着那里聚集。”
白歌想到，忽然又有些发散的思维。
到时候该不会找到那位大佬的时候，他已经和活性化的深渊遗物组成了家庭，儿孙满堂了吧？
“咳咳，总之，我们要避开这些怪物，说不定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其他怪物出现。”
他补充道。
由于云鲸和【银疾风·黎明】的出现，选择了白歌这一条道路的参赛者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一部分含恨淘汰，还有一部分则被迫绕道，选择了更远的路线，反倒是加速冲出了鲸落影响的飞行者一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遇到其他的参赛者。
直至傍晚，落日西垂之时，孤寂行驶在荒原之上的飞行者一号，才看到了前方地平线上伫立的那一座补给站：
——普鲁托。
第十六幕.普鲁托，遥远之城
“......欢迎你们来到普鲁托。”
听到不知道是补给站还是大赛举办方的工作人员的欢迎，白歌一边让威尔伯开往补给站里的加油点，一边观察这座补给站。
与环状结构的城市不同，补给站的规模小了许多，纵观过去，大约只有静江的城市广场面积，在因为风霜而变得斑驳的建筑之外，是简单的并不肥沃的田地，上面种着一些白歌从未见过的作物。
补给站没有信号塔，位于中央的是储水站，其中的水通过管道连接到其他的建筑物之中，看起来，在这里，淡水是最重要的资源。
储水站的顶部则是灯塔，在夜晚，补给站的光芒将会照耀周围的环境，为这荒芜的大地带来一点安全感。
“补给站几乎没有普通的居民，更多的是荒野猎人和科研考察人员，普鲁托的话，我记得应该算是一处荒原观测站。”
白歌一边翻阅手册，看着上面的笔记，一边说道。
他看到有两名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人正从屋子里走出来，他们的皮肤因为长年的日晒已经变得黝黑，看起来就像是田野里耕耘的农夫。
不过，白歌从他们的举止看得出来，这些人都经受过良好的教育，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学者的气质。
趁着加油的时间，白歌来到了这正在随意搭建起来的篝火旁边坐着的两人旁边。
而竹霜降看了一眼，也跟了过来。
“你们好，我是亚瑟·海因莱因，【马拉松】的参赛者之一，这是我的同伴竹霜降。”
白歌向两人打招呼。
其中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看了白歌一眼，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示意他可以坐下。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你们应该是福尔克纳·伯尼教授以及罗伦斯·特纳教授吧？”
白歌一边将装着随意冲泡着热茶的杯子凑近篝火，一边状似随意地说道。
两人听见白歌的话，微微露出了些许吃惊的表情，对视一眼，那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开口道。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认识我们。”
他就是福尔克纳，而另一位稍微年轻些的则是罗伦斯。
“我只是凑巧看到过相关的新闻。”
白歌轻笑一声，他并没有告诉两人，他其实是用【刺客视觉】穿透墙壁，看到了屋子里的文档名字，才将两人与深入荒漠的学者联系起来的。
“嗯？你们认识吗？”
竹霜降还有些不太进入状态，看看两人，又看看白歌，一脸困惑。
“这两位是七年前深入荒原的生物学者，他们曾经在神圣同盟国境线上进行过为其五年的观察，获得了大量有关荒原生态的发现，如果在大学里学习相关的课程，应该能够读到他们的相关描述。”
白歌翻阅记忆，简单介绍道。
他的说辞让两名研究者颇有些高兴，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只不过是单纯做一些记录工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伦斯看了看逐渐亮起的群星，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说道。
“对了，【马拉松】什么的我不太清楚，不过如果你们要继续前进，穿越荒原的话，我建议晚上最好留在这里，明天天亮之后再继续前进。”
“为什么？如果今晚留在这里过夜的话，那我们的领先优势就全部没有了。”
威尔伯这时候也凑了脑袋过来。
距离他们抵达普鲁托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却依旧没有第二辆车抵达，这算半个好消息，不过，就算是威尔伯也看得出来，如果在这里过夜，那么肯定就会和其他后来的选手又变成同一起跑线，实在是亏。
“这片荒原最近的夜晚不太平，你们很有可能遇到危险。”
罗伦斯幽幽地说道。
“在这里往西过去，原本有一个补给站，不过大概两个月前，就再也没有接收到过那个补给站的信息，之前的晚上，我们曾经观察到过那个方向出现了耀眼的火光以及野兽的吼声，或许那里是被怪物袭击了。”
“幽幕，你们应该还不知道这个东西吧？”
另一边，戴着眼镜的福尔克纳小口啜饮杯中的热茶，吐出一口气后补充道。
“那是什么？”
威尔伯好奇地坐了下来，对于这种故事，他似乎很有兴趣。
“这是从那之后出现在这片荒原上的怪物，它只在夜晚出现，具体的外形不清楚，我和罗伦斯只透过望远镜窥探过它们进食的模样，就像是活着的阴影，将猎物一点点包覆住，最终吞噬，我们预测，这怪物可能会达到【凶】，甚至【狂】这个级别，是足以被单独命名的恐怖怪物。”
福尔克纳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过，这怪物似乎很惧怕，或者说讨厌人造光源，尤其是补给站的灯塔。”
他抬起头，看向那正在旋转，照耀着附近数公里地区的灯塔。
此时，远处的地平线忽然亮起了些许灯光，即使在阴影之中，白歌还是透过自己的视力看到了那些车辆以及驾驶员，都是些落后于他们的参赛者。
“总之，我建议你们等到天亮再出发，为了安全考虑。”
罗伦斯看着那逐渐接近的车灯，说道。
“对了，那个怪物出现的位置，还有那个消失的补给站的位置，能给我们标注一下吗？”
白歌并未立刻决定，而是让两位学者帮忙在地图上进行了标注。
“距离这里接近五十公里，看起来那怪物的活动半径应该超过了一百公里......也就是说，不管是选择哪一个补给站，都会遇到这个怪物吗？”
他喃喃自语，又像是想起什么般问道。
“那个补给站的名字是什么？”
“厄里斯。”
罗伦斯答道。
...
...
夜晚七点。
补充完燃料，白歌三人回到了车里，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观察外面的情况。
补给站之外，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车辆抵达，当然，由于这一处补给站最远，而且途中还发生了云鲸的坠落事件，因此能够在这个时间到达这里的参赛者数量比起其他补给站肯定要少很多。
很快，有关【幽幕】的事情就流传了开来。
“隐藏在黑夜里的怪物，荒原这么大，它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我们吧？”
“比起被怪物吃掉，还是留在这补给站到天亮看起来更好，我可不想为这个比赛搭上性命。”
“说不定这些人是被收买了，故意留下这样的情报的来阻止我们继续前进的，你看，我们傍晚才到补给站，可是选择其他路线的人应该早就已经重新出发了吧，他们难道不怕这怪物？”
“对啊，他们要是在天黑之前到了下一个补给站，那我们岂不是落后更多了？”
“但是反过来，如果晚上大家都在这里停留的话，反而是白天跑得最多的我们有利？”
“说起来，你们找到宝藏了吗？”
“光是躲开那些怪物就已经快要没命了，谁又心情去找什么宝藏。”
“我说你其实是想诱骗我们说出宝藏的位置吧，这狗屎活动的第二章也太难了，要不是我之前早有准备，估计现在也在吃瘪。”
参赛者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有的抱着侥幸心理准备趁着夜晚赶路，尽快抵达下一个补给站，争取更前的顺位，也有慎重地决定留在这里过夜的，还有正在讨论宝藏所在的。
白歌将这些讨论纳入耳中，他坐在副驾驶上，看了看远方的黑夜。
“我们要离开吗？”
威尔伯吃得还算满足，他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疲劳。
“已经有人选择离开了。”
竹霜降说着，虽然外面其他的参赛者们并没有离开的，但毫无疑问，根据信息素的指示，她能分辨出谁说的是真话，谁只是在拱火让其他人先走试探。
她手里还拿着煮热的速食汤和面包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引擎发动的声音，大约六位参赛者选择了夜晚赶路，在他们离开之后，又有两名参赛者启程。
至于剩下的参赛者，应该是决定今晚留在这座补给站里了。
“我们也出发。”
白歌做出了决定。
“即使不考虑到比赛的原因，我们也需要走在前面，【幽幕】很有可能与【银疾风·黎明】一样是被深渊遗物吸引而来的，要是聚集在那里的怪物越来越多，之后可不好办。”
趁着更多的怪物尚未抵达深渊遗物的所在，与那位大佬汇合，才有可能在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之前将其解决。
要是继续拖延下去，伴随着深渊化的加剧，各种强大的怪物聚集，恐怕就算是半神都不一定能镇压那些牛鬼蛇神。
“而且......想要弄清楚阿特拉斯在这场比赛里的布置，也得走在前面。”
白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是柯露瓦给他发送过来的坐标，那是第二阶段赛程里的宝藏所在地。
而距离他们最近的前方的宝藏所在的位置，正是补给站厄里斯。
按照两位学者的办法，在两个月前，那个补给站便失去了联络，而宝藏如今在此，便代表着阿特拉斯的人在这个补给站失去联络之后去过这里，留下了线索。
他们并未向泛西海通报这些情况，选择了隐瞒，这是否代表着，这补给站的事情有可能是那位带着深渊遗物出逃的大佬路上的痕迹，如果通告军情五处就会被调查，从而暴露出自己本来的目的。
无论怎么样，白歌都已经决定要比任何都先到厄里斯补给站了。
“我们收拾一下，五分钟后出发......晚上让霜降来开车。”
白歌看了一眼略显疲倦的威尔伯，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白天又经历了那些事情，晚上再疲劳驾驶并不合适。
而且，既然有怪物出没，那么作为升格者，感知敏锐的竹霜降来开车，再合适不过。
至于为什么不是白歌......
当然不是因为他没有驾照的原因。
而是由于如果半路遇到怪物，白歌作为三人之中最强的人，势必要与对方产生战斗，到时候可能就没有余力分心驾驶。
“好。”
威尔伯摸到了后排，在竹霜降检查车辆情况的时候，他从后座的床底下摸出了自己的笔记本，摊开，认真记录着什么。
“又在写日记？”
白歌打趣道。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威尔伯嘟囔了一句，随即又说道。
“今天看到了那巨大的云鲸，又看到了那个什么什么疾风，必须好好记录下来才行。”
“你待会儿好好休息，明天还得你来开车。”
白歌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反而将视线转向一旁握着方向盘的竹霜降。
“......你不要看着我。”
一旁，竹霜降注意到了白歌的视线，略显难为情地别过脸。
“......好。”
白歌也不清楚为什么竹霜降忽然就变得这么害羞起来，他想了想，按照之前和爱恋相处时候的习惯，选择了遵命，便又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
竹霜降偷偷瞄了白歌一眼，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实，你多看看我也可以的。”
最好一直看着我......这样的话竹霜降并没有能说出口。
“......我们还是尽早出发吧。”
白歌有些不太好意思，只能清了清嗓子这么说道。
他们在那些决定留在补给站过夜的参赛者们的注视中离开了补给站普鲁托，再度踏入了柯伊伯大荒原之中。
尽管现在是六月，但荒原的夜晚依旧寒冷，白歌和竹霜降本身的体质倒是不太畏惧这气温，不过威尔伯已经裹上了毯子，缩在后座上，安稳地进入了梦乡，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真佩服他这都能睡着。”
白歌随口说了一句。
“你是不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竹霜降抿嘴笑着问道。
“也许吧。”
白歌看着前方凹凸不平的，被车灯照亮的荒原，星光点缀下，他的思维变得空旷了不少。
然而，很快，在开出补给站不到三十分钟的时候，白歌就看到，前方的荒原之上，出现了一个异常的事物，那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毁的车辆的残骸。
第十七幕.荒原之中的【幽幕】
白歌立刻就认了出来，那辆车正是最早从普鲁托补给站出发的六辆车之一。
显然，他们遭到了怪物的袭击，至于车上的人，白歌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霜降，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白歌看向一旁。
竹霜降在看到车辆残骸的同时就已经下意识开始收集空气中的信息素，试图还原之前的场景。
不过她却发现，车里的人的信息素完全消失了。
一般而言，假如遭到了野兽的袭击，那么势必会在现场留下一定的信息素，最终受袭击者和野兽的信息素会交织到一起。
可是，竹霜降看见，空气中只有车辆本身的信息素流动，而受到袭击的参赛者的信息素一点儿都没有留下，如果不是她之前就默默记住了那些人的气味，恐怕竹霜降只会认为这车辆是原本就废弃在荒原之中，而不是刚刚才遭到变故的。
“没有，没有人类的气息。”
她摇摇头，正准备停下来查看情况，白歌却挥手。
“不用停下，继续往前，我已经基本确认完状况了。”
白歌以【刺客视觉】扫过了扭曲崩坏的车辆的具体状况，很快就还原出了它遭到袭击的经过。
原本正常行驶的这辆车忽然开始转向，估计是驾驶者见到了怪物的出现，接着，车辆试图逃离对方，却仅仅在数秒后被追上，整辆车遭到了巨大的冲击而被撕裂，至于其中的人......
“【幽幕】吗？”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辆车明显是遭到了【幽幕】的攻击，车上的人被那阴影之中的怪物吞噬，消失无踪。
白歌此前从未听过这个怪物的名字，按照那两位专精生物的教授的研究，这也是最近才在荒原上出现的怪物，一切有关它的情报都是未知，需要慎重对待。
而且，它已经出现袭击人类的行为，危险等级又提高许多。
更重要的是，这辆车也就领先白歌他们不到十分钟，如果它遭到了袭击，那么就代表【幽幕】此刻就在这附近。
“我们把灯打开......”
白歌正准备将车内的灯打开，用人工的光源来驱赶【幽幕】，忽然又觉察到了一件事。
他往前看去，在那星光照耀的荒原之上，看不见一点儿其他的亮光。
【幽幕】惧怕人造光源这件事，只要认真打听都能知道，所以，所有的车辆在离开补给站的时候都是亮着车灯的，而且还打开了额外的光源。
按照常理? 在白歌他们的前方，至少应该有八辆车，除去这被破坏的一辆? 也应该有七辆车。
在这个时间差的距离上? 白歌至少应该看到一两辆车的尾灯才对。
除非......
背后的汗毛炸起，白歌还没等心中的危险预感升起? 便直接使用了【逆理的木马】，将整辆车包裹在了道路的漏洞之中。
此刻? 如果有人从外部俯瞰这里? 只能发现荒原之上空空如也?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 根本找不到飞行者一号的踪迹。
然而，白歌能看到? 在这辆造型独特的车后面? 来自补给站的光芒也消逝了。
不，并不是补给站消失了，而是一大片的阴影覆盖，笼罩了世界。
就连虚伪的星光都被吞噬吸收，仿佛最纯粹的黑暗一般蔓延过来。
白歌看到了飞行者一号两侧? 车辆的残骸四散，那是走在前头的参赛者的汽车，如今，他们都已经被【幽幕】吞噬，只剩下死寂的世界伫立。
“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
竹霜降下意识回头，但被白歌制止了。
“你只需要往前开就行了。”
他说道，打开了车门，冷风灌进车里，令双眼紧闭，处于昏睡状态的威尔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白歌看向后方，无垠的黑暗降临了。
那并非黑夜，而是比黑夜更加幽邃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白歌只在旧时代极少的电影里看过，属于宇宙的黑暗。
静寂无声，他只能看到那些地面上的车辆残骸就这么融入黑暗之中，再也没有出现。
“加速。”
白歌说道，同时，他右手具现出无形的匕首，朝着车后的虚空轻轻一划。
他尝试创造出【黑暗】的弱点，并将其击破。
一瞬间，那黑暗蔓延的进度似乎慢了片刻，但很快，来自其他地方的黑暗又迅速填补上来，依旧朝着飞行者一号而来。
“果然不行吗......”
白歌倒是没有意外。
他曾经利用【逆理的木马】制造出漏洞，试图切断【重力】从而飞上天空。
然而，当他实际操作的时候，虽然能够成功勘破【重力】的弱点而将其切断，但很快，来自星球的重力又会将他捕获，难以实现如同田虹那般控制重力的效果。
简单来说，重力的本质是星球与自己的相互作用，所以只要两者都存在，那么重力就会持续不断地作用，白歌只能短暂将其削弱切断，但几乎同时，这空缺又会被填补，除非他将星球消灭，否则就会一直受到重力的束缚。
而空气不一样，虽然消除了空气，周围的空气也会填补，但毕竟需要时间，因此可以通过这个微妙的差异来制造出上升的力量。
对“本源”的攻击，以及对“影响”的攻击，最后达成的效果并不一样。
此时白歌面对的黑暗，也和重力类似，并不是单纯制造出弱点就能一击消灭的。
“不过，这么看来，黑暗并不是本质，而只是影响吗？”
白歌也借此洞悉了【幽幕】的一些信息。
在两位教授的口中，这个怪物似乎是阴影构成的，但实际上，阴影与黑暗只是这个怪物制造出来的现象，它的本体并非隐藏于阴影之中。
或者是说......
“这个黑暗其实只是它遮蔽了星光造成的？”
白歌抬起头。
在那幽邃的永暗之中，他捕捉到了并不同于黑暗的事物。
那是，过于巨大的存在。
厚度可能只有不到一微米，但这一片帷幕却足足覆盖了半径超过五公里的空域，高悬于天空之中，为地面带来阴影。
原来【幽幕】不是潜行于地下，而是飞翔于天空的怪物。
飞行者一号正在疾驰，与此同时，地面也逐渐被黑暗吞没。
按照白歌的观察，【幽幕】的本体位于天空，而地面的投影不同于普通的影子，也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或者说，【幽幕】真正身体是天空的那一片轻薄的暗面与它影子之间的部分。
天空的黑云，和地上的影子，就像是【幽幕】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吞没着地面的一切事物。
通过吞没其他的生命，【幽幕】将会逐渐增大面积，而这就代表着它能够进一步扩大自己的阴影，终有一日，说不定【幽幕】就能彻底包裹整个星球，将这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笼罩进自己的阴影里。
而之所以它畏惧人造光源的理由......
“......并不是因为【幽幕】害怕灯光，而是因为强光的照射将会使得【幽幕】的影子消失，所以难以依靠影子吞噬其他的生物！”
在阳光之下，由于阳光的衍射，【幽幕】的影子实际上很难完全覆盖地面，它只能贴近地面移动，造成不了什么大威胁。
只有在夜晚，虚伪的星光之下，【幽幕】才能自如地吞噬其他物品，但由于补给站的强光照射，【幽幕】的投影难以覆盖掉光源，反而会被这光芒将影子投射到天空中，所以才让两位教授误以为是补给站的灯塔驱散了【幽幕】。
至于那些不幸遇难的车辆，很有可能是忽略了来自后方的【幽幕】，因为他们想不到这个怪物竟然会从补给站的方向袭击，因此，就像之前的飞行者一号一般，驾驶者们并未注意到来自身后的攻击。
等到已经被黑暗吞噬，再调转方向，将强光照射到地面的影子上，已经来不及了。
在了解到了这一点之后，白歌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他左手手腕一转，手中便出现了一个探照灯。
这探照灯来自威尔伯的床底，是荒野求生套件之一，白歌使用【偷窃】将其摸了出来。
啪——
探照灯一打，那漆黑一片的天穹之上，顿时出现了一道光斑。
可以看到，地面的阴影顿时变得稀疏起来，失去了吞噬的力量，那薄薄一张的【幽幕】觉察到了不对，迅速降低了高度，试图将飞行者一号彻底包裹起来。
如果构成一个球形空间的话，即使内部拥有光源也没办法阻挡【幽幕】的吞噬。
幸运的是，【幽幕】的速度有限，从现在来看，似乎并没办法立刻追上飞行者一号。
但两者之间的距离正在缩短，并且，白歌手中的探照灯也并不是无限电量的，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估计不一定能够坚持到天亮，太阳出来。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找到下一个补给站，利用补给站的灯光来驱散【幽幕】。
距离他们最近的补给站，则是已经渺无音讯的厄里斯。
这是与时间进行的赛跑。
...
...
威尔伯醒来的时候，发现副驾驶已经没有了人。
“嗯？海因莱因先生呢？”
他略有些迷糊地问道。
竹霜降看了一眼身后，随即用空出来的手指了指车顶。
威尔伯探出脑袋，就看到白歌正平稳地站在车顶，手里拿着一个......探照灯？
“你醒了？我们快要到目的地了。”
白歌语调平淡地说道。
威尔伯一知半解，顺着白歌探照灯的方向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那是一片深邃的阴影，正遮蔽星光，朝着飞行者一号而来。
光是看着那一片黑暗，威尔伯就感到呼吸困难，某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涌上心头，令这个普通人的小伙子大脑空白，许久没有动作。
“这就是【幽幕】，不过放心，它暂时追不上我们......嗯，只是暂时。”
白歌游刃有余般说道。
他不断利用自己的能力将飞行者一号与【幽幕】之间的距离拉大，这才得以在这大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没让那诡异的怪物吞噬自己等人。
当然，在此期间，白歌也尝试过对【幽幕】的本体进行攻击，但并没有起到很好的作用，那一大片帷幕分散了伤害，恐怕只有【银疾风·黎明】这样的存在才能将其彻底抹杀。
好在按照现在的速度，他们很快就能看到厄里斯。
不论那座补给站是否还存在，既然阿特拉斯在那里设置了宝藏，就代表厄里斯应该是能够让普通参赛者进入的地方，对比要在外面受到【幽幕】的追击，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威尔伯急忙缩回了车内，时不时回头看向那诡异的怪物，生怕一个不注意，那阴影就将自己吞噬，连存在都被抹消。
不过这样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十分钟后，紧张的威尔伯骤然看到了前方的一点光芒
那是补给站的灯塔的光芒。
灯塔的光芒旋转，照耀着漆黑的夜。
对于威尔伯而言，这光芒虽然冷淡，却比阳光更加温暖。
几乎在飞行者一号冲入灯塔光芒辐射范围的一瞬间，那漆黑一片的【幽幕】就立刻停止了追踪的脚步，它在不断旋转的灯光范围之外等待了片刻，随即消失，再也找不到踪影。
白歌认真观察了一阵子，确认【幽幕】已经不再追逐过来，便一个翻身回到了车内。
“它走了。”
简单交代一句，白歌将探照灯丢给后座的威尔伯，又看向前面。
在那灯塔之下，是与普鲁托类似的建筑物，在星光之下独自伫立。
只不过，所有的建筑物都仿佛笼罩了一层灰雾一般迷迷蒙蒙，看不清具体细节。
竹霜降放慢了速度，缓缓接近这一座夜幕中寂静的补给站。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座补给站与普鲁托不一样的是灯塔单独矗立，并没有发现储水罐之类得设备，补给站里也没有任何人类存在的痕迹。
而且，在灯塔底下，是一幢奇怪的建筑物。
位于如同废墟一般的补给站中央的，是一间造型古朴的三层建筑，在建筑的大门上挂着一个早已斑驳的牌子。
“......天堂图书馆？”
竹霜降看清楚了那上面的文字，不禁发出了疑问。
第十八幕.天堂图书馆
众所周知，荒原之中的补给站通常是旅行者和荒野猎人，学者们临时休憩的场所，也有一些补给站由于强盗和犯罪者聚集，变成了不法之徒的据点，甚至据说，在泛西海与神圣同盟之间这片荒原里，还存在着一个由补给站发展而来的罪恶之城。
不过这些都是特例，绝大部分的补给站都只有简单的灯塔，储水站，居住的屋子，观察哨之类结构。
厄里斯理应如此。
作为距离荒原边陲城市一百公里的补给站，厄里斯应该只是普普通通的补给站之一，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然而现在，在白歌的面前，这补给站竟然出现了一座图书馆。
“......厄里斯这个补给站应该没有图书馆的规划吧？”
白歌确认着手册里自己的笔记，那里简单标注了一些重要补给站的信息，包括有可能有犯罪者占据的，说不定已经被毁坏的，还有相对安全的。
厄里斯显然不属于这些之列，只是个普通的补给站。
“所以，这个图书馆一定是某种异常现象？”
竹霜降鼻翼微动，像一只小狗一边到处嗅着，却并没有嗅到异常的气味。
“你们在说什么？”
威尔伯是状况之外的人，他虽然知道白歌和竹霜降都是升格者，而且估计对现状了解更加深入，但身为一个普通人，他对于这个超凡世界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幽幕】是很强的怪物，但能够让它立刻选择撤退，恐怕这灯塔的光芒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而这图书馆。”
能够驱赶另一个怪物的，只有更强的怪物。
白歌简单检查了一下厄里斯补给站的其他建筑，并没有发现人类的痕迹，这里至少三个月没有任何人类居住。
而有关图书馆的存在记录，在补给站的那个三个月之前就已经中断的日志里，并未有提及。
“这份日志最后一天是二月十六日的记录，一切如常，一名穿梭荒原的旅行者到来，第二天就没有了记录，从时间来看，这名旅行者可能就是导致变化的原因。”
白歌放下有着斑驳封皮的补给站日志，又看了一眼那灰蒙蒙的图书馆。
“而且，天堂图书馆......”
作为曾经的图书馆管理员? 白歌并未听过类似的描述? 在有关深渊遗物的记录中也并未有类似的事物存在，显然? 假如是这超凡物品的话，应该是尚未被人类认知发现的新品种。
他的【刺客视觉】也难以穿透墙壁，看到其中之物。
想了想? 白歌右手具现出了无形的匕首? 同时，视野之中，一点绯红出现。
【白虹贯日】！
他往前一步，手中的匕首朝着那一点绯红刺出? 这是这幢图书馆的破绽之处。
如果换成普通的建筑物，白歌只需要针对这里进行攻击? 就能够让整幢建筑都崩塌。
嗡——
空气之中传来了蜂鸣的声音，白歌的无形匕首穿透了那一道红光? 直击建筑物的弱点。
空间一阵扭曲，仿佛海市蜃楼一般的景象转瞬即逝。
然而? 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座图书馆依旧伫立在原地? 没有出现什么崩塌或者破损。
白歌眉头微皱? 虽然这在预料之中，是使用了【刺客视觉】观察图书馆没有成功之后的预感，但实际出现如此的状况，他还是有些不安的。
这代表着这图书馆的位格很高，至少也是接近半神水准的造物。
至于危险程度，则还要具体分析。
毕竟白歌是曾经和天灾谈笑风生的存在，有最危险的凡人，也有很安全的天灾，不能一概而论，既然阿特拉斯敢让参赛者来这里寻宝，就说明这图书馆至少没有那种碾压形式的危险。
“怎么样？”
竹霜降在白歌调查图书馆的时候在周围转了一圈，并未有更多收获。
“状况不太好，我先问问。”
白歌沉声说道。
接着掏出了手机。
【熊猫议会】在这里的信号也十分良好，让人不禁怀疑这东西到底是靠着什么东西在传递信息的。
白歌之前的旅程引起了群里的不少讨论，不过，既然是在活动期间，更多人讨论的还是游戏相关。
【老子世界第一可爱】：不会还有人没有抽到限定柯露瓦吧？
【没有人比我更懂信仰】：见到限定两个字就管不住手，难怪别人叫你氪金母猪呢。
【老子世界第一可爱】：滚啊，我有钱我乐意不行么。
【深渊中勿扰】：不过这一个限定的强度感觉只在活动里体现，天灾合约的时候有点鸡肋，只能说是对策卡了。
【在做了在做了】：哎，本来我们设计的只是一张一般强度的卡，没想到之后又改成了这样，这帮家伙真的是每天都想着明抢。
见到那位可能已经和深渊遗物喜结连理的大佬还有闲工夫水群，白歌立刻私聊了过去。
【咕咕咕】：大佬大佬，你对厄里斯这个补给站有没有什么印象？
等待了片刻，白歌才看到对方显示正在输入，随后发来了回复。
【在做了在做了】：我好像的确曾经路过这个补给站，但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怎么了吗？
白歌见状，立刻将有关天堂图书馆的事情告知了这个大佬。
【在做了在做了】：......二月十六日，的确，我好像是那个时间附近经过的泛西海边境的补给站，只不过我离开的时候，补给站还是正常的......难道说那个时候深渊遗物的影响已经出现了？
这位大佬似乎也有些困惑。
白歌想了想，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该不会......这个大佬其实真的已经和这个深渊遗物相亲相爱一家人，但自己却毫不知情，还以为是他正在镇压深渊遗物吧？
又或者，现在和白歌聊天的存在，可能就是完全活性化的深渊遗物，它占据了这位大佬的人格，做出了这样的应对，诱骗白歌过去送死？
当然，也有可能正如大佬所说，深渊遗物初步活性化之后对补给站产生了影响，但这影响难以觉察，导致他当时没有发现，直到大佬离开之后，那变异才生根发芽，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在做了在做了】：不过，既然阿特拉斯将游戏的宝藏放置在了这东西里面，就说明至少它的危险度不高，我猜测，可能是因为深渊遗物本身的性质，这个深渊遗物表现在外部的特征是进化，任何事物，无论是否有生命，只要与深渊遗物接触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开始不定向地进化，尽管我针对这个进行了封印，但有可能还是让补给站受到了污染。
“进化吗......”
这位大佬手握的深渊遗物应该是某个和火箭有关的历史残片，至于为什么会有进化的特性.......因为火箭代表着人类的进化？
白歌不太了解其中的缘由，不过假如那个深渊遗物真的具有类似的力量，那么其遗留的力量影响补给站，造成了如今的状况，似乎也可以理解。
白歌自己的【逆理的木马】也是这么告诉他的，这个图书馆的位格虽然高，但论危险度并不如【幽幕】。
只不过“进化”的特征还是让白歌担心自己会不会走着走着就忽然多出一双手或者变成三只眼睛。
“我进去查看一下，你们在外面等着。”
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白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威尔伯正在拿着笔记本涂涂画画什么的，听到白歌的话，他抬起了头。
竹霜降却没有答应。
“我也一起。”
她说道，来到了白歌的身边。
看到白歌的眼神，竹霜降认真地解释道。
“我不是任性，按照那位前辈的说法，即使是半神都有可能忽略的变异，我们两个不管是谁，单独进入图书馆之后都有可能因此而受到污染而没有自觉，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一起进去，相互能够照看。”
“那我也要一起去，不然万一你们进去之后我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怪物那不就完蛋了。”
威尔伯跳了起来。
“......这不就完全没有变化了吗。”
白歌暗自吐槽了一句，不过，竹霜降说的也是合理的，既然半神都难以觉察，要是白歌自己进去之后受到了污染却不自知，将其带了出来，说不定还会伤害到竹霜降。
既然如此，不如大家一起。
做好了决定，三人便来到了图书馆的门口。
白歌轻轻一推，那看似厚重的大门就这么被推开了。
并没有什么怪物的袭击，白歌只能看到如同亚历山大图书馆一般的塞满了书本的书架位于空旷的大厅中间。
这让白歌想到了那位居住在高塔之上的金发少女。
往前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
以及桌旁坐着的一名男子。
他身穿西装，长相仿佛泛西海与诸夏的混血，身材消瘦，颇为疲惫地单手支撑脑袋，翻阅着桌面上的书籍。
“人？”
竹霜降有些不太确定，因为她并没有从眼前这名男子感受到任何人类的气息。
比起人类，这更像是炼金人偶，但又并没有贤者之石的感觉。
竹霜降试图通过信息素来进行分析，却猛然发现，自从进入这间图书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感知到过除了白歌与威尔伯之外的信息素。
无论是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书本，整个房间，都没有任何的信息素产生。
这对于竹霜降而言，就像是明明一切都在眼前，却告诉她这是虚假的一般。
“嗯？没想到还会有人造访这里，我还以为在我死之前都不会有其他的人到来了。”
那个疲惫的男子很快觉察到了三人，他将托腮的手放下，视线从书本中抬起来。
“这个补给站里其他的人去哪里了，你又是谁？”
白歌沉声问道。
在白歌的视野之中，并没能看到眼前这个人的破绽，他就像是严丝合缝，没有任何漏洞的机械，看起来散漫，但本身却毫无弱点。
就和这一幢图书馆一样。
“我？我是这个世界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嗯，是我们的世界。”
那个人苦涩地笑了笑。
“你们的世界？”
威尔伯不禁问道。
这真的不是什么穿越小说的剧情吗？
“对，我的世界已经步入毁灭，在文明的最后，我们制造了这一座图书馆，这一具身体，希望能够向你们传递出我们的文明的信息，幸好，在最后的时刻，你们来了。”
男人说得很轻巧，丝毫没有紧迫感。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竹霜降头上冒出了问号，她看看白歌，不甚明白。
“......你们的世界......你们的文明，难道说是几个月之前才建立的？”
白歌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对的，准确地说，是你们世界标准时间的一百二十天以前，二月十六日的时候，我们的文明诞生了。”
男人点点头，颇为欣赏地看着白歌。
“经过了一百二十天的发展，我们的文明最终毁灭了，这里就是我们的文明的墓碑。”
“等、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海因莱因先生？”
威尔伯一头雾水，感觉就像在看什么传奇电影或者小说。
“是【进化】的力量。”
白歌看了一眼男人和这图书馆，接着说道。
“由于某种原因，补给站里的某种生物受到了深渊遗物的污染，得到了超凡力量的眷顾，获得了进化。”
“或许它们获得的就是高速进化的能力，于是，在短时间内，这些生物迅速发展了起来，拥有了自己的文明，在短短的一百多天时间里，建造了这一切。”
“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深渊遗物的影响消失，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这个新兴的文明遭到了毁灭，只剩下你一个人，是这样吗？”
白歌将自己的猜想大致说了出来。
虽然听起来离奇，但若是能够真正理解历史残片与深渊遗物的力量，便不难得到这样的结论。
“没错。”
那个男人嘴角含笑，微微点头。
“你们或许在这里之外遇到过一个奇怪的东西，像是一片黑色的薄膜之类的吧？”
“那个东西，便是我们的文明制造出来的造物，同时，也是导致我们得文明被毁灭的根本原因。”
第十九幕.厄里斯文明
和人类文明一样，厄里斯文明的发端来自于蚂蚁帝国一位先行者对星空的仰望。
在文明已经不可考的悠久的过去，被后世之人称为先知的那位，一只补给站的小小蚂蚁受到了莫名的吸引，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之中，停下了步伐，仰望天空。
对于蚂蚁而言，“仰望”这个动作其实是很多余的，它们的视力极差，日常交流依靠的是气味与信息素，但尽管如此，在那个瞬间，这只蚂蚁抬头仰望，看到了不同于建筑的天花板的，幽邃而璀璨的星空。
在许多时间之后，厄里斯文明才终于发现这星空其实只是虚伪的幕布，但没有人能够否认，那位“先知”的这个举动对厄里斯文明造成的冲击。
好奇心与未知，这样的情绪首次出现在这种从旧时代一直绵延生存至今的生物那小小的脑海里。
星空里到底有什么，那些闪闪发亮的到底是什么？
这样的困惑导致了“先知”对星空的持续观测，它逐渐发现了白天和晚上的不同，甚至依靠简单的记录，得到了“日期”这个概念，太阳东升西落便是一日。
“先知”的举动也逐渐影响到了其他蚂蚁的行动，很快的，在“先知”仰望星空的那个夜晚过去三个昼夜之后，蚂蚁里出现了以拥立先知为首的派系，对于这些，蚁后起先并不在意，因为它掌握着蚂蚁的生殖的权力，这些苦工们闲暇的举动并不会影响到它的统治地位。
但很快，一场自下而上的思想变革在蚂蚁之中产生，工蚁们开始并不满足于在漫长的工作后仅仅获得一丁点儿食物，朝生暮死，浑浑噩噩的生活，它们通过先知得知了这个世界是如此广阔，哪怕这个蚂蚁们在此居住了数百个世代的补给站，也不过只是沧海一粟。
强烈的好奇心驱动着它们向外探索，但繁重的工作让蚂蚁们根本没有余裕去做这些事情。
因此，一些蚂蚁便研究着最短的搬运路线，甚至开始通过制造工具来进行方便搬运。
蚂蚁逐渐形成了本能之外的，基于逻辑的思维。
它们的身体也因此发生了变化。
蚂蚁身体的强度本就很高? 但由于体型太小，所以难以承受巨大的重量，可是这些蚂蚁却因为某些契机而发生了变化? 身体变得坚固了许多，通过制造工具，也获得了灵巧而纤细的动作。
就在一切蒸蒸日上，蚂蚁们的发展越来越好的时候，此前一直不闻不问的蚁后产生了威胁感。
它认为? 这些蚂蚁们“不务正业”的举动会导致整个蚁群不再听从自己的指挥，而它们的进化也让蚁后感到恐惧? 这是来自一只昆虫的? 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 未知的恐惧。
于是，蚁后利用香甜的信息素引诱了那位先知? 对于尚且还是蚂蚁的先知而言? 这种散发着交配渴望的信息素是难以抵御的，它很快落入了蚁后的圈套之中。
对此? 蚂蚁帝国开始了一场针对先知及其追随者的审判。
尽管这些进化过的蚂蚁身体素质更强，但在信息素影响以及数量更多的普通工蚁的围攻下? 大部分的进化过的蚂蚁都被抓住，这一天? 在先知仰望星空的那个夜晚过去一周之后? 蚂蚁帝国举行了一场审判? 一场针对先知及其追随者的审判。
在砂砾构成的审判庭上，蚁后移动着它臃肿的身躯，看向被折断了六条腿，奄奄一息的先知，它想要让所有的蚂蚁都看到违反自己的人的下场。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蚁后的触角微动，散发出了这样疑问的气味。
此时，这奄奄一息的先知，它黑色的触角微微移动着，以微弱但确实的力量，传递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我并不认为我有罪。”
它说道，这散发的信息素很快传递到了在场的每一只蚂蚁身上。
“我们居住在这里已经好几百代，就连蚁后都已经更换了不知道多少，却从来没有人想要离开，去探寻这片地区之外的世界，我们每天只为了一点儿食物和水源而不断和同伴争斗，但从来没有人想过，外面的世界是如此广阔，我们完全可以同心协力，一起探索。”
先知的信息素在蚂蚁之间流转，可这些只知道工作，进食，睡觉的蚂蚁却麻木而困惑，对于它们而言，外面的世界实在太过遥远，比起那些，还是眼前的生活更加重要。
“可是，探索那些地方有什么意义呢？”
蚁后似乎早已料到了先知的发言，它看着麻木的蚂蚁们，对先知问道。
“你终其一生，就连这一片人类的居住地都走不出去，所有的探索都只会终结你死亡的时候，而且这些探索能够让我们的族群获得什么，我们头顶的是星空还是太阳，对我们族群的生存都没有什么影响，你花费时间与经历去探寻那些遥不可及的事物，根本没有意义！”
对于大多数的蚂蚁而言，活着就是最大的事情，它们小小的脑袋也想不明白，外面的世界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既然靠着补给站的食物就能延续下去，为什么还要离开温暖的家，去往未知的世界。
就在一片沉默之中，先知开口了。
它的触须移动，以最后的力气，传递出了信息。
“各位，当你们工作之余，请抬头看看这片星空，我想，没有人会在凝视这片无垠的星空之时不产生好奇与感动，我们的族群绵延了这么多世代，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让我们蜷缩在这一片荒芜的大地上故步自封的。”
“如果追求知识，星空，以及探索未知的一切是罪的话，那我的确犯了罪。”
先知很快被蚁后处死，连同它的数百名追随者。
蚁后以为一切已经终结，然而，它却没有注意到，越来越多的蚂蚁从那以后，在工作之余，都开始仰望星空。
终于，在先知仰望星空那一天过去十五天后，一场暴力的革命在蚂蚁族群中发生了。
这一次，蚁后再也无法抵挡那茫茫多的工蚁，它被抓住，杀死，蚂蚁们建立新的国度，开始迅速发展起来。
在某种神秘的力量影响之下，蚂蚁迅速进化出了复杂的社会体系，身体也逐渐变得强健起来，对外的探索也在进行。
它们发现，这补给站之内的人类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死亡，通过对人类遗留下来的事物的解析，蚂蚁们拥有了语言与文字，它们将自己称为厄里斯文明，并且将先知作为种群的先驱者，那一场推翻蚁后战争则是文明的圣战，它仰望星空的那一天，便是厄里斯文明的元年。
进化的速度是几何级数的，在厄里斯文明的第二十天，蚂蚁们已经学会了火的用法，二十三天，封建制度取代了之前的自由社会，统治阶级出现。
三十天的时候，蚂蚁们进入了蒸汽时代，由此产生了社会变革也导致了封建制度的摇摇欲坠，一场不亚于最开始圣战规模的战争在蚂蚁之中展开，最终，社会再度变革。
三十五天，一名蚂蚁研究者在雷雨天气偶然了解到了雷电的奥秘，在三天之后，电气革命出现，蚂蚁文明进入电气时代。
厄里斯文明第四十一天，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由蚂蚁们制造的，飞向宇宙的火箭建，尽管在之后的发射之中，这枚小小的火箭与火箭中六名勇敢的蚂蚁宇航员仅仅只在天空中上升了不到二十秒，但对于厄里斯文明而言，这是伟大的一步。
纷争周而复始，在又一次持续一周的漫长战争之后，厄里斯文明成为了议会制的社会形态，而经过议会讨论的文明的最终目标，都是为了探索星空和外面的世界。
在厄里斯文明第六十天的时候，第二次火箭发射成功了。
火箭载着四名蚂蚁宇航员来到了高空，它们对补给站周围的地形进行了细致的观测与拍摄记录，并且在半个小时之后成功返程。
厄里斯文明的宇宙时代开始了。
在最为发达的时期，厄里斯文明的足迹辐射了周围的数十公里，它们建造了许多殖民地，在荒原之上不断拓展疆土。
它们甚至为了与人类交流，还在研制由蚂蚁操控的人类身体这样的技术。
不过，在厄里斯文明第九十七天的时候，人类造访了补给站，在这里留下了一样事物，他们似乎没有觉察到厄里斯文明的存在，只是按部就班地放下东西便离开了。
厄里斯文明针对这样事物进行了研究，他们解析出了一项全新的技术。
通过这个技术，厄里斯文明可以获得近乎无限的能量，因此，便能够翱翔天空，去往真正的星空。
当时的议会很快就通过了其量产化的方案，在短短的三天之后，这技术便已经应用到了厄里斯文明的方方面面。
这时候，一名研究者发现，蚂蚁可以通过这种技术进行转化，成为拥有漫长寿命的机械生物，这对于探索是极为重要的，因为进化速度的原因，蚂蚁的寿命变得极为短暂，不到两天就是一代蚂蚁，这使得探索外界的工作变得十分困难，需要一代又一代蚂蚁持续不断的努力才能完成。
而若是完成了机械化，那么任意一只蚂蚁都能随意地探索世界，这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很快，议会做出了决定。
它们决定让所有的蚂蚁都通过技术转化，从厄里斯文明元年以来，探索的种子已经铭刻在了所有蚂蚁的基因里，为此，它们不惜放弃一切。
然而，转化仅仅持续了半天，就出现了问题。
被转化的蚂蚁成为了恐怖的怪物，它们能够利用自己的阴影吞噬其他生物，并且进行转化，探索的**被进食的**压制，一切都朝着绝望飞速前进。
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厄里斯文明便因为这个打击而陷入崩溃之中。
作为高级的文明形态，厄里斯文明很快就明白了，它们已经步入毁灭，剩下只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尽管可以利用灯光驱散那怪物，在这补给站里苟延残喘。
但这意味着，厄里斯文明再也无法离开故乡，去探索广阔的世界。
作为一个以探索作为最终目标的文明，厄里斯文明迎来了自己的终结。
于是，议会决定修建一座图书馆。
这图书馆里记载了厄里斯文明的所有技术与创造，它们的诗歌，文化，音乐，艺术，它们文明的全部。
厄里斯文明希望能够有人记住这个文明。
在完成这一切之后，整个文明留下了一位图书管理员，留在补给站里，等待着其他人的发现。
而剩下的所有蚂蚁，拿上了武器，去迎战那它们自己制造的怪物。
“......这就是厄里斯文明的诞生与毁灭。”
那个表情疲惫的男子说道。
“剩下所有的人都已经死去，我是最后一只留下来的，即便如此，寿命短暂的我们也只能依靠不断进入休眠来延长时间，但也已经行将朽木。”
“至于我的同类们，或许他们已经成为了那个怪物的一部分。”
这名男子叹息一声。
竹霜降没有说话，她还在消化对方刚才展示的一切。
她想不到，在短短的一百多天之内，这补给站里的蚂蚁竟然就进化出了这样的文明，更想不到，这文明竟然就这么被毁灭了。
深渊遗物和历史残片的力量，如此清晰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这还仅仅只是在半神的压制下些微力量渗透的结果。
如果让这个深渊遗物彻底活性化，那不亚于新的天灾诞生。
白歌看向男人手中的书本，那上面是他无法理解的文字，或许这就是属于厄里斯文明的文字。
蚂蚁们肯定明白，自己的文明只是升格者力量的超凡产物，所以它们试图留下一些证明自己存在得事物，而这座图书馆，就是整个厄里斯文明的墓碑。
“那么，人类，作为厄里斯文明的最后一员，我希望以我们的研究成果为交换，请你们完成一件事。”
男人十分郑重地说道。
“请你们，将那个怪物杀死。”
第二十幕.文明的幸存者；文明的罪人
对于厄里斯文明而言，【幽幕】是自己制造的怪物，不过白歌有些不太理解，既然这个文明已经步入毁灭，为什么还要拜托他们来消灭这个怪物。
要知道，旧时代有这么一句话叫“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已然覆灭的文明，说实话没有理由，也必要再去处理它遗留下来的问题。
“不，你们不明白。”
男人带着苦涩的笑容，说道。
“这个怪物如果置之不理，那么很会就会通过吞噬其他的生物逐渐膨胀，最后成为覆盖整个世界的巨大帷幕，到了那个时候，不单单只是厄里斯文明，就连你们人类文明都会因此而毁灭，对于我们而言，如果不能探索未知的世界，那么文明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正如他所说的，厄里斯文明原本可以偏安于这补给站的灯塔之下，变回原本不知道星辰几许的蚂蚁，若是这样，说不定种群还能继续绵延，就像过去的几百个世代一样。
但厄里斯文明没有选择如此，而是决定集全体文明之力去对抗【幽幕】，去试图冲破【幽幕】的封锁，尽管那前方很有可能是整个文明的毁灭，但他们义无反顾。
一旦知晓了世界的广阔，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到盒子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了。
“所以，我们，或者说我，希望在最后的时候能够帮助你们人类一把。”
男人，厄里斯文明的最后一人，说道。
“我希望你们不会像厄里斯文明一般被重力束缚在这颗星球上，希望你们能够代替我们，见证真正的群星。”
白歌默然。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百二十天，但毫无疑问，厄里斯文明曾经存在过，这间图书馆便是文明的最真实记录。
对于人类而言，这些蚂蚁构成的文明脆弱而短暂。
但对于整个星球而言，人类的文明又何其不是短暂而脆弱的？
“可是那个怪物很厉害吧，我们根本不可能打过它。”
威尔伯比起聆听文明的诞生与毁灭，更担心自己的性命。
从之前的表现来看，即便是白歌和竹霜降也难以对付这个怪物，他们光是逃跑就已经很吃力了，更不要说直接与其对抗。
虽然蚂蚁文明什么的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但那个怪物是真真正正他见过的，对于这个男人的请求? 身为普通人的威尔伯感到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怪物的问题，先不说它对其他人造成的威胁，我们也没办法从这个补给站离开。”
竹霜降沉思道? 既然那个怪物是源自厄里斯补给站的文明? 那么它势必就会以这里为中心活动? 它清楚白歌他们的行踪，很有可能埋伏在周围，一旦他们离开，就会伺机偷袭，吞噬飞行者一号。
所以? 与其说是要帮助厄里斯文明的幸存者消灭掉【幽幕】? 不如说? 他们可以获得这个怪物的创造者的帮助? 来消灭这些怪物。
“确实，你们作为制造者? 应该至少知道这个怪物的一些具体情况吧？”
白歌点头道。
他并非完全出于情感，也考虑到了之后的情况? 如果让【幽幕】继续在荒原之上游荡? 或许它本身沾染的深渊遗物的“进化”的力量也会让情况变得更棘手。
作为深渊遗物事务司的监察官，白歌有责任解决这个情况。
从之前的交手来看，这个怪物的位格大概在四到五阶升格者之间，不过并没有太多历史残片的超凡力量加持，从厄里斯文明的幸存者口中的描述来看，这应该是某种机械造物，或许是因为深渊遗物的影响而发生了进化与变异。
“那个黑影的本质是机械化的蚂蚁，我们将自己的意识提取，复制，上传，装载到了机械的身体里，这些身体结构比起普通的蚂蚁要强上千万倍，足以在极端严苛的环境之中生存。”
男人闻言，很快说明道。
“原本我们的计划是彻底舍弃蚂蚁孱弱而短寿的身体，全体机械化以应对未来的探索，在当时，我们有好几个提案，包括了全体的基因生物改造，以及高速的航行技术，还有机械化改造，最终才确定了机械化的方案。”
“你之前说，你们通过对人类留下的事物进行分析，发现了能够获得无限能源的办法，那是什么东西？你们又发现了什么技术？”
白歌询问道。
“是这个。”
男人并未隐瞒，他有些脱力地站起身，来到一侧的书架处，抽出了一本厚重的书。
书的封面是白歌无法分辨的文字，虽然看不懂，但这本书的装帧还是给白歌一种神圣庄严的感觉。
男人打开了那本书，在书的中间并非书页，而是镂空的，其中，放着一块结晶状的物体。
那结晶呈现半透明的模样，通体绯红，又带着一点儿橘色，内里似乎燃烧着一团火焰，仿佛只是触及就会被灼伤皮肤。
“这个就是宝藏吗？”
威尔伯看了一眼，目光就难以从那结晶之上移开。
“有超凡的力量，而且......”
白歌以【刺客视觉】扫过，很快就确认了，这个结晶与第一阶段拿到的羽毛有着类似的感觉，想必也是【钢之羽】遗留下来的超凡物品。
“看来阿特拉斯是真的找到了有关【钢之羽】的线索......”
他拍照之后，将其发到了【熊猫议会】的群里。
很快，白歌就得到了那位【没有人比我更懂信仰】大佬的解答。
【没有人比我更懂信仰】：这是【钢之羽】的固化的吐息，其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更重要的是，这吐息大概能够不断将周围游离的空气之类的转化为能量贮存，即使在异端审判庭，这样的吐息结晶也相当稀少。
“也就是说，【幽幕】的核心技术就是这个？”
白歌似乎理解了。
对于蚂蚁们而言，【钢之羽】的固化吐息蕴含的能量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它们利用固化吐息进行的能量的转化，足以支撑它们做到任何事情。
当获得了近乎无限的能源之后，厄里斯文明自然就飞速发展到了机械化的这一步。
“对，我们从这个结晶之中研究出了能源转化的技术，从而让机械化成为了可能，然而，当大半数的人进行了机械化之后，这些机械化的同类之间却发生了变异，他们变得残忍嗜血，成群结队，吞噬所有见到的事物，甚至还进化出了那阴影帷幕的力量，在光芒的照射下，这些聚集起来的机械化的存在能够制造一小片与现实空间相区别的亚空间，通过亚空间吞噬物体。”
那位厄里斯文明的幸存者说道。
“亚空间？”
白歌很快理解到，这或许是某种类似领域的存在，是由数量众多的机械化蚂蚁共同组成的升格者的领域，因此，才会有那样的特质。
他同时想到，自己无法利用【白虹贯日】对那个【幽幕】一击必杀的原因，恐怕是因为这是机械化蚂蚁的集群，他单纯杀死一只两只是不够的，必须将其全部消灭。
“这些机械化蚂蚁的具体数据你有吗？”
白歌确认道，既然是机械，尽管带有升格者的超凡能力，但终究是能够被破坏的。
厄里斯文明之所以会输给【幽幕】，一个原因是大部分的同族都被转化了，另一方面则是它们并没有升格者的能力，【幽幕】在超凡能力的压制之下，自然能够轻松毁灭这脆弱的文明。
厄里斯文明的幸存者很快从书架上找到了一本书，将其打开，又忽然想到这些人类并不懂厄里斯文字，便开口道。
“这些机械化的蚂蚁身体强度很高，能够承受超过一千度的高温以及零下两百度的低温，硬度接近钻石，用通常的手段几乎无法摧毁，这也是......为了应对可能存在的星空的环境而制造的。”
他简单说明了一些数据，以及机械化蚂蚁的特点。
可以说，如果没有出现问题，那么厄里斯文明可能真的可以依靠这些机械化的蚂蚁来冲向宇宙，直抵群星，甚至建立起比人类更加繁荣的文明。
只可惜，厄里斯文明最终毁灭了，只剩下这巨大而空旷的图书馆。
“看来用常规的物理手段没办法将其毁灭了......”
白歌思考片刻，以他们目前的状况，是无法将【幽幕】完全消灭的。
他们又简单查看了一下厄里斯文明的战斗装备，只不过这些装备要么就是体型太小，只能由蚂蚁使用，要么就是曾经依靠智能化驱动，现在由于【幽幕】的影响已经毁坏，至于厄里斯文明的战舰之类的，也早就无法启动了。
“【幽幕】畏惧阳光的理由正如你们猜测的，它的那个亚空间会因为强光的照射而变得不稳定，因此，它会极力避免遇到一定强度以上的光芒，虽然机械化的身体不会因为阳光而发生变化，但如果亚空间坍缩，那么它们的本体肯定也会受到损害，甚至直接被摧毁。”
厄里斯文明的幸存者说道，在文明之战的最后，他们似乎已经基本摸清楚了【幽幕】的弱点，只不过，由于已经濒临灭绝，所以就连反击也难以做到。
“白天的时候，【幽幕】会隐藏在岩石的缝隙或者山洞之中，只有夜晚才会出现，所以当时我们的战略是找到【幽幕】躲藏的地方，将其炸毁，利用阳光消灭它，然而，它相当聪明，白天都会躲藏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最终决战中，我们失败了。”
男人叹息一声。
“如果利用一些强光灯之类的，能不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白歌询问道，他现在知道了【幽幕】畏惧光芒的原因，但很明显，普通强度的灯光只能驱散它，却不能杀死它，他好奇强力的探照灯能否对【幽幕】的领域造成影响，如果可以的话，直接利用厄里斯文明的技术制造出一个探照灯应该就行了。
“不行，我们尝试过很多光源，但最终确认了，只有太阳的阳光能够对其造成有效的杀伤。”
厄里斯文明的幸存者摇头道。
“所以，我们得要在白天找到那个家伙的藏身处，然后炸掉？”
威尔伯摸了摸下巴。
其实，他们现在拿到了【钢之羽】的吐息结晶之后，其实已经可以提桶跑路，趁着明天天亮之后的时间抵达下一个补给站，直至脱离【幽幕】的影响范围，到时候往上报案，丢给后续到来的大佬们处理。
这也是身为普通人最直接的想法。
“这样我们要耽搁很多时间，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成功啊......”
“确实，这样的效率太低了，光靠我们三个人一辆车，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解决问题......”
竹霜降也赞同威尔伯的意见。
她倒是不急着离开，如今遇到了厄里斯补给站的问题，竹霜降觉得自己身为深渊遗物事务司的监察官，的确有责任去解决这个怪物，但方法很重要。
“......”
白歌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但他并未开口。
片刻之后，那名厄里斯文明的最后一人打破了沉默。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他回到了位置上，手轻轻放在先前摊开的书本上，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才出声说道。
“这一间图书馆，为了能够长久保存下去，是采用了和机械化的身体同样的技术制造的，也就是说，在正常得情况下，【幽幕】无法破坏这里。”
男人顿了顿，才继续开口。
“在我的同伴们逝去之后，我在这里孤独地坐了很久，我一直在复盘，研究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将【幽幕】杀死，最后，我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利用这一间图书馆，以我作为诱饵，将【幽幕】吸引过来，将其困在这一间图书馆里，等到太阳初升，我会直接将这一座图书馆毁掉，从而让【幽幕】在阳光下彻底湮灭。”
“虽然对于我的职责而言，这是极大的亵渎，对于我们的文明而言，我也将会成为罪人。”
“但是......”
男人抬起头，看向白歌。
“比起已经死去文明的墓碑，或许尚在人世的文明的未来，更加重要。”
第二十一幕.黎明
【幽幕】游荡于夜晚的荒原之中。
它借着星光，投下了巨大的阴影，这阴影之中隐藏着通往亚空间的血盆大口，足以吞噬任何生物。
它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出生，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了。
只有本能，在驱使它行动。
杀戮，吞噬，进化。
此刻，【幽幕】如同一张巨网，游曳于半空中，它在寻找猎物。
一辆车映入了【幽幕】的注意之中，它迅速而安静地靠近过去，接着，就像是人类捕捞水中的鱼儿一般，【幽幕】以自身的阴影笼罩了这辆车，只一瞬间，那车里的人便毫无抵抗地被拖拽入【幽幕】的亚空间之中，很快，他就会因为被吸食能量而死去，就连骨灰都不会剩下。
【幽幕】游荡于荒原，它很快看到了远处，不断旋转着的灯塔的光芒。
这灯塔的光芒是那么刺眼，令人感到烦躁。
【幽幕】不清楚这光芒的来源，它只隐约记得，在一段时间之前，似乎有来自这光芒的存在向自己发动了攻击，他们试图攻击【幽幕】在白天的藏身之处，但很遗憾，他们失败了。
【幽幕】吞噬了所有的生命，它很满足。
只是，那刺眼碍事的光芒，始终让它感到忌惮。
就连【幽幕】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它会对那个灯塔有这么深的执念，只要一有机会，【幽幕】就会靠近那里，寻找机会突破灯光的封锁，去往核心区域，就好像，那里有某种关乎自己生死存亡的秘密一般。
眺望远处，【幽幕】忽然发现，那一直旋转着的光芒，忽然间熄灭了。
那长久以来困扰着它的灯塔，似乎是终于步入了生命的末尾，在闪烁了两下之后? 陷入黑暗之中。
【幽幕】一瞬间蜷缩了起来，随即，它朝着那补给站飞速冲去。
早已斑驳的补给站中一片寂静? 仿佛所有生命都已经逝去。
【幽幕】看到了一幢建筑物，这建筑物与它自己有着类似的气息? 甚至一度让【幽幕】以为那是自己的同类。
尽管时间已经接近清晨? 按照习惯? 【幽幕】需要尽快寻找藏匿之处来规避阳光，然而很快? 它就闻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来自于自己死敌的味道。
这气味它之前也遇到过，那就是试图摧毁它藏身之处的敌人的气味。
只要这一股气息还存在，自己就无法安心，【幽幕】有这样的预感。
因此? 它必须将其完成摧毁。
千亿个分身很快进行了投票，做出了决定，【幽幕】顺着气息? 溜进了那建筑物之中。
那里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光芒。
但【幽幕】能够看到，在有着诸多书架的建筑物中央，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就像一台机械? 静静坐在椅子上?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幽幕】凑近过去，才看到那个人嘴角含笑，正看着【幽幕】。
一瞬间，【幽幕】之中超过半数的机械化个体发出了警报。
轰——
整个建筑物的所有出入口，骤然被封锁了起来。
啪——
灯光照耀，强光令【幽幕】留下了深深的阴影，阴影之中，亚空间正试图吞噬周围的事物，却又被某种力量震慑住了。
【幽幕】彻底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
那是白歌。
厄里斯文明幸存者的计划很简单。
关闭保护这补给站的灯塔，利用自己的气息引诱【幽幕】过来，接着，将其锁死在图书馆内，直至天明。
只不过，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幽幕】很快就能将其吞噬掉，无法达成在白天将图书馆毁掉，使其暴露在阳光下的计划。
同时，若是距离清晨太近，【幽幕】也不会冒险过来，他们必须要一个拖延时间的存在。
这就是白歌。
在了解到了【幽幕】的特质之后，白歌反而认为这个怪物没有那么难以对付了。
亚空间本质是升格者【领域】的劣化版，那么，在白歌这个针对【领域】的【领域】的影响下，他完全有可能对付这个怪物。
【幽幕】的阴影由于光线的照射而产生了拖拽，它觉察到了白歌的存在，迅速移动，就像一只野兽，扑向了自己的猎物。
悄无声息的，那影子覆盖到了白歌的身上。
嗡——
某种强大的吸引力将白歌的身体吞噬，试图将其从这个世界上抹杀。
但白歌的双眼幽邃，已经洞悉了这阴影的本质。
原本试图将白歌吞噬的深渊巨口，此刻还不知道它吞下的是一个暗藏杀机的木马。
白歌视野之中，他正处于一片黑暗的原野上。
这里只有永远的荒漠与寒冷，黑暗，一如死寂的星球。
他右手轻握，无形的匕首出现在掌心，白歌双眼泛起点点灰暗的星光。
下一瞬，一点寒芒在这幽暗的世界中绽放。
【逆理的木马】！
白歌视野之中，无数交错的星辰自这黑暗的世界亮起，他知道，这些如同旧时代真实星空银河一般璀璨的星幕，正是厄里斯文明全体逝者的灵魂。
他这时候才终于明白。
厄里斯文明的成员舍弃血肉，将自己进行了机械化改造之后，由于“进化”的力量残存，这些机械身体也自主产生了进化，成为了最适合机械生命生存的形态。
而那些看起来被吞噬了的厄里斯文明的蚂蚁们，实际上并未死亡，而是获得了真正的永生。
只要这【幽幕】不被毁灭，那么厄里斯文明就将永远存续下去，直至笼罩整颗星球。
这也是某种程度的“进化”。
可是，对于厄里斯文明而言，对于向往群星才进化成这般模样的文明而言，这样的“进化”毫无疑问是失败的。
他们即使能够飞向宇宙，却已经失去了观测宇宙，记录所见所闻的意识。
这恐怕才是厄里斯文明的那位幸存者想要毁灭掉【幽幕】的真正原因。
正因为获得了智慧，才能够体会到文明发展的不易，知晓了【幽幕】对整个世界可能带来的影响后，他才不能坐视不理，没有选择苟且于此，而是决定站出来，将自己文明制造的毁灭机器摧毁。
白歌视野之中，无数的银线交错，他不断挥动匕首，将其斩断。
每一击，便是不计数量的机械化蚂蚁被消灭。
然而，对比之下，对方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按照白歌现在的速度，就算是给他千万年的时光，也不一定能将这【幽幕】里所有的机械化蚂蚁都杀死。
他只能拖延对方的行动。
此刻，在图书馆里，那黑色的【幽幕】正不断变化形态，似乎遭到了什么来自内部的攻击，无数的机械化蚂蚁采取着不同的措施，令这怪物一时停了下来。
图书馆一侧，厄里斯文明的幸存者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他站在房间的角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就像是准备出门的绅士一般。
他也曾经怀有幻想，幻想能有人出现，将【幽幕】彻底杀死，同时将这图书馆里的资料携带出去，让厄里斯文明得以延续。
但他也清楚，在悠长的历史之中，他们不过是惊鸿一瞥，有更多的，无数的更为璀璨的文明，他们甚至连发出最后一声悲鸣的机会都没有，便湮灭在了这个世界上。
比起文明的艰难成长，文明的毁灭更加轻而易举。
看了看时间，这位幸存者知道，此刻距离日出还有不到三十分钟，距离他的职责完成，也不到三十分钟。
而在图书馆之外的飞行者一号上，少年威尔伯手中拿着笔记本和笔，正认真记录着什么，车外，竹霜降凝视着那座图书馆，努力压抑内心的波澜，她选择相信白歌。
而在【幽幕】的领域之内，白歌依旧伫立原地，在他周围，不断有黑色的浪潮涌来，但这些滔天的波浪仅仅靠近白歌就会被不明的力量撕碎，化作星屑四散。
一时间，在白歌的身边，一条银白的河流出现。
【幽幕】试图彻底“消化”掉白歌，它感到极为困惑，到底是什么存在，能够被这亚空间吞噬而没有被摧毁，对方身上散发着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从这味道之中，【幽幕】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而在现实世界，【幽幕】已经开始了逃走的尝试，它冲向了图书馆的墙壁，全力撞击上去，却只能发出沉闷的响动而无法撼动这墙壁分毫。
“如果不是机械化的身体，或许你们已经再度进化，成为了就连这间图书馆也无法囚禁的怪物吧。”
那位幸存者半是叹息，半是感慨般说道。
他很清楚，一旦完成了机械化改造，先不说那些蚂蚁失去了自主意识的事情，当生命变得漫长，身体变为钢铁，这个文明的进化也就抵达了终点，厄里斯文明真正的墓碑，并非这一座图书馆，而是【幽幕】。
嘭——
嘭——
嘭——
沉重的撞击声透过图书馆的墙壁传来，听得威尔伯心惊胆战，他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手中的笔记本上，以略显颤抖的手书写着文字。
竹霜降的表情越发变得凝重，她焦急地看着东方，看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此刻，整片荒原寂静无声，漫天的群星斑斓，竹霜降忽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一侧的天幕。
在那里，有一颗灰暗的星辰。
在紫金山天文台的时候，竹霜降曾经无数次眺望过那个位置，那一颗星辰，她知道，只要这颗星辰还在，那么那个人就肯定没有问题。
现在，那一颗梅西耶编号un511的星辰，正逐渐变亮，散发着令人诧异的璀璨光辉。
永恒而漫长的夜晚，只有那一颗星星，正点亮着仿佛永远不会终结的黑暗苍穹。
就在那光芒绽放的时候，竹霜降看到，一点微光从地平线之上出现。
起先只是一缕光芒，随后，在遥远的彼方，天与地的交错之处，淡淡的白色浮现，流云被染成了辉煌的金色，随后深沉如橘红。
接着，视野里出现了太阳的轮廓。
阳炎掩映，在波澜的大气中颤抖着的太阳逐渐升了起来。
几乎同时，耀眼的晨曦喷薄而出，穿透了夜幕的阴云，比白歌的星辰更加灿耀。
大地仿佛也逐渐苏醒过来，淡淡的雾气弥漫其上，这金色的光芒在雾气的折射下照亮了整片荒原，新绿的嫩芽笼罩着水汽，反射着这清晨的熹微阳光。
世界复苏了。
几乎同时。
在图书馆内，四处乱撞的【幽幕】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它疯狂地寻找着那最后幸存者的所在，然而，此刻，在它体内的亚空间领域内，白歌正以最大限度的力量，压制着这怪物的行动。
白歌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这是【逆理的木马】开始侵蚀领域的表征，此时此刻，这个永暗的世界里，一颗星辰绽放，消去了黑暗，带来了朝阳。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图书馆一隅的那位幸存者，轻轻挥手，仿佛告别。
轰隆轰隆轰隆——
一瞬间，整座图书馆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那些装满了图书的书架开始倒下，无数的图书飞了出来，接着，从天花板开始，整座建筑开始坍塌。
【幽幕】已经理解了自己的处境，它试图逃走，试图躲避阳光。
但黎明已经到来。
阳光从那散落的瓦砾之间照射过来，照射到了【幽幕】的那巨大阴影之中。
一瞬间，强光令空间扭曲，那是不稳定的亚空间被阳光干涉造成的崩塌现象，伴随着亚空间领域的崩坏，对应的机械化蚂蚁也迅速因此而失去力量，向着地面坠落。
那位最后的幸存者，身体也逐渐崩解，被瓦砾所掩埋，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轰隆轰隆轰隆——
竹霜降看到，灰色的图书馆就这么顷刻间倒塌，崩散，扬起一片沙尘。
而那扭曲的帷幕，在金黄色阳光的照耀下，就像是薄暮一般，迅速融化，消散，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
从那帷幕的阴影之中，一个人影掀开了黑色得幕帘，来到了阳光之下。
白歌凝视着这倒塌的大图书馆，以及那在阳光下彻底消融的【帷幕】，许久没有言语。
伴随着初升的太阳，一个文明彻底步入终结。
第二十二幕.熊猫物流的忧郁
“我们走吗？”
竹霜降说道，声音如同薄暮，轻盈的语尾消散在荒原的晨风之中。
“嗯。”
半蹲着的白歌看了看眼前的石碑，点了点头。
明媚的阳光令荒原复苏了过来，远处，巨大的鸟儿翱翔天际，树影筛落的阳光在草地斑驳，点点露珠消散，荒原之上，生机孕育。
石碑使用废墟之中最大的一块石头做的，形状并不规则，但伫立在这里，却并不显得突兀。
石碑上有一列字，写着“厄里斯之墓”。
这是文明的墓碑。
在坍塌的图书馆中，白歌找到了那一名幸存者的残骸，对于厄里斯文明的技术而言，那一具人类的躯壳已经工作了太长的时间，而那位幸存者也活了太久。
如果白歌昨夜没有出发，恐怕今天早上到这里的时候，那名幸存者也已经逝去，无法告知白歌这些事情了。
他在既定的天命之前，完成了最后的夙愿。
至于【幽幕】，是彻底被消灭了。
白歌和竹霜降还搜索了一下图书馆，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有关厄里斯文明的信息。
然而，他们发现，这些遗留下来的图书之中的内容很快就伴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消逝，化为尘埃，化为齑粉，就像一个逐渐苏醒的梦。
对此，白歌猜测，既然厄里斯文明是受到了深渊遗物的污染才进化出来的，那么他们的进化本身就具有超凡力量的因素影响，而这进化的尽头便是受到了另一件深渊遗物【钢之羽】的吐息结晶催化而来的机械化蚂蚁。
从某种角度而言，厄里斯补给站就像是一个被一个巨大的领域笼罩一般，在这之内的事物，都是经由历史残片的力量孕育出来的，按照其规则运行的。
所以，当【幽幕】消散，整个文明毁灭之后，相应的超凡力量减弱，现实增强，这图书馆里的事物，自然也就被“修正”了。
由一只仰望星空的蚂蚁进化而来的拥有荣光历史的厄里斯文明，就如同一场幻梦，在清晨时分消散了，连踪迹都没有留下。
不，并非完全没有留下。
在白歌的脑海之中? 的确存留下了厄里斯文明的痕迹。
这并非什么感性的记忆? 而是确实的知识。
恐怕是他在【幽幕】的亚空间里与之战斗，在与千亿星辰般的灵魂碰撞知识，偶然流入他脑中的知识。
那是有关如何翱翔天空? 挣脱重力的束缚的知识。
他仔细回想? 那些相关的术语与设计思路就出现在了白歌的脑海中，尽管他只是一个高中生，还不太理解那其中复杂的公式的计算过程，但将其复述出来倒是没有问题，若是花费时间认真消化学习? 以升格者的头脑，倒也不难学会。
空气动力学，引擎燃烧技术? 航空电子技术? 这些名词在白歌脑中浮现? 陌生而熟悉。
他很清楚，这些应该就是制造飞行器所需要的知识? 正由于厄里斯文明是一个以飞向天空，探索宇宙为最主要的目标的文明? 所以这些知识才会铭刻进他们的灵魂之中? 直至留存下来吧。
当然，这对于现在的人类而言，是噩梦一般的技术。
一旦有飞行器启航，【钢之羽】就会带着毁灭降临，焚尽一切所见之物，因此，这也是各个国家极力隐藏的禁忌的技术。
拥有这样的知识，对于白歌而言，毫无疑问的，是风险大于收益。
他又不可能去制造飞机，反而是各个势力可能会因此而想要白歌脑中的技术，对白歌进行搜捕。
所以，除了竹霜降之外，白歌并未将其告诉其他人。
“该出发了。”
白歌站起身，又看了一眼这墓碑，才坐上飞行者一号，继续朝着前方进发。
苍凉的荒原之上，一切一如既往。
...
...
“倒霉啊倒霉啊。”
开着自家的小货车，熊猫物流的卢克不由得感慨道。
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只偶尔有大片的绿树与草地掠过，河流清澈，河畔有不知名的生物汲水，成群结队。
如果没有【马拉松】的话，这应该是相当惬意的驾驶之旅。
“我当时怎么就脑袋一热......”
卢克是熊猫物流的快递员，来自西西里的他在八年前来到了格林尼治分部，一直勤勤恳恳地工作，这次也是如此。
他的一个快递单是寄给【马拉松】的参赛选手的，因此，卢克开着车就这么来到了西格林尼治的广场，却正好遇到了比赛开始。
由于熊猫物流的口号是使命必达，任何同城件都不能超过第二天送达，所以，卢克只能混杂在参赛者的队伍里，寻找自己的那件快递的签收者。
只不过，这都已经是第二段赛程了，卢克依旧没有找到对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如果能够抵达终点的话，应该就能找到这个快递的主人了吧。”
卢克是如此想着的。
开着黑白相间的熊猫物流的车，他驰骋于荒原之上，或许卢克是这次【马拉松】里，最不在意胜利的人了。
“也不知道昨晚那些提前出发的人到底怎么了。”
为了缓解一个人开车的孤独，卢克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他昨晚抵达了普鲁托补给站，不过抵达的时候，有好几辆车已经连夜出发，追赶前方的参赛者了。
卢克并不追求胜利，自然没有急着出发，他很幸运，补给站里仅存的燃料正好够加满他的油箱。
又听说了夜晚的怪物的事情，卢克自然不着急离开，他享用了一顿补给站特有的由便携食物组成的晚饭，美滋滋地睡了一觉，才慢悠悠地出发，踏上旅程。
途中，他看到了一座荒废的补给站，那补给站的大部分建筑已经毁坏，似乎还有人为其竖立了墓碑，卢克有些好奇，但并没有驻足停留，汽车停车和再启动过于消耗燃料，卢克还不至于为了看热闹而停下。
虽然听说这段旅途还有什么宝藏，但卢克只是一个送快递的，自然没有兴趣去探究那些东西。
他甚至手机里都没有装《方舟：升格指定》。
傍晚时分，卢克停下了自己的车。
距离下一个补给站还有相当的距离，他决定就地休息。
卢克选择了一处低矮的丘陵作为休息的场所，在荒原之上，偶尔能够看到这样的山石，高度大约不到两层楼，表面光滑，似乎是经过了长年累月的风化才变成这样的。
靠着石头，卢克点燃了篝火，他在铁罐里倒入了罐装的，有着浑浊汤汁的扁豆，加了一点儿胡椒，又把面包撕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放进其中，加热之后，风味浓郁，足够填饱肚子。
虽然少了点儿肉味就是了。
“不过，这些石头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吃过晚饭，卢克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在那石块光滑的表面上留下了一道划痕。
这给他的触感很奇妙，不像是平日里用石头摩擦的感觉。
大概在荒原之上，石头也会变得奇怪吧。
卢克听说，荒原之上存在着凶恶的野兽，虽然他从未见过，但是还得小心注意，他吃过晚饭，就这么让篝火燃烧着，自己摸进了货车后面的箱子里，钻进睡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翌日，从睡袋里钻出来的卢克伸了个懒腰，他走下货车，篝火早已熄灭，只剩无火的灰烬残留。
他收拾了东西，正准备出发，忽然，卢克觉察到有些不对。
远处山体的位置，似乎有些偏差。
“还是说......”
卢克匆忙下车，只看到，昨晚那个表面光滑的石头依旧伫立，然而，它的位置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
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是靠着石头吃完的晚饭，这意味着这块大石头距离篝火应该不远，然而此刻，卢克却发现，这块石头距离篝火已经有了明显的距离。
难道是这块石头半夜移动了？
卢克顿时心中一悬，生怕又遇到了什么怪物。
壮着胆子，他凑近过去，却看到自己昨晚留下的那一道划痕，已经不知所踪了。
不见了！
卢克瞪大双眼，惊恐的情绪在内心酝酿，他又确认了一下，确实不是因为角度什么的原因，而是那一道划痕真的不见了！
这是见鬼了？
卢克一愣，立刻连滚带爬地上了车，急忙发动引擎，光速离开了那一处地方。
一路上，他还看到了许多类似的岩石，这一片区域似乎过去是某种特殊的地质构造，在漫长的风化过程中形成了这般的结构，就像是在平坦的棋盘之上散布的无数棋子一般。
由于之前被那貌似自己移动了的石头吓得不轻，卢克看到这些模样类似的石块就感到胆战心惊，好在，傍晚时分，他就抵达了下一处补给站。
刻瑞斯，以旧时代神话之中掌管谷物丰收的女神的名字命名的这座补给站规模比起普鲁托更大，俨然已经像一座小镇的模样了。
一方面是因为这里靠着一条河流，资源相对丰沛，另一方面，是离开刻瑞斯之后，再行驶一天左右，就将离开柯伊伯大荒原，进入奥尔特原野。
假如说柯伊伯大荒原是泛西海国境的外环区域，那么奥尔特原野就是真正的无主之地，像这样一两天的驾驶就能抵达一处补给站的情况将不再存在，在奥尔特原野中，等待着旅行者的将会是漫长而孤独的旅程，至少连续驾驶十天以上才有可能抵达第二个补给站，即使没有任何的荒原野兽出现，这也是一段考验耐力和心性的行程。
“河豚鼠的肉干，要来一份吗？”
“用荒原小麦磨成的面粉，味道独特。”
“最新的藏宝图，标记着这么多年以来散布在奥尔特原野上所有的宝藏位置，只需要三千，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这个神秘的小药片能让你们抵御荒原的污染，还能够保持良好的精神，我推荐你们都来一片。”
在刻瑞斯补给站，就像是丰饶女神眷顾一般，补给站中央的灯塔附近，集市俨然已经成为了日常。
这里本就是附近区域的核心，即使没有【马拉松】，这里也是赏金猎人和荒野猎手们聚集的地方，由于其重要的地理位置和商业枢纽作用，即便是那些长期盘踞在荒原之内的强盗们，在这些枢纽补给站也要乖乖按照规矩办事。
而有了【马拉松】这里便变得更加热闹非凡，许多游走在荒原的商人早在几周前就闻讯而来，他们携带着一些在城市里稀松平常，但在荒原却难能可贵的商品来到此处，就是为了在这【马拉松】期间赚够足够多的金钱。
巧克力，朗姆酒，茶叶，糖，如果你愿意花钱，甚至还能买到最新一期的《花花绅士》这样的不那么健全的杂志。
这里属于泛西海和神圣同盟都管辖不到的地方，有自己的规则，是向往自由的人们的乐土。
卢克惊魂未定，他随意逛了逛集市，仅仅买了一些食物果腹，草草吃过晚饭后，卢克看到，陆陆续续也有不同的参赛者抵达这里，他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交换着情报。
在长达两个月的第二阶段赛程里，一时的胜负无关紧要，因此，很多人选择合作。
卢克也凑了过去，就听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什么。
“......我记得很清楚，我昨天晚上的确是把东西放在了那石头的旁边，但今天早上却发现那东西已经被移到了远离石头的地方，真是邪门。”
“......我也觉得不对劲，我们昨天的篝火，今天早上发现不见了，只在石头附近有一些黑色的灰，不知道篝火去了哪里。”
“......你们知道厄里斯补给站吗，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我怀疑可能是有怪物干的。”
几个人聊着得话题，在卢克听到十分耳熟。
这不就是他遇到的状况吗！！？
卢克惊讶的张大嘴，他正想过去询问具体的情况，就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转过头，卢克看到了一个颇为成熟的男人的脸，在男人旁边，则是一名刘海稍稍遮住眼睛的短发少女。
第二十三幕.刻瑞斯，丰饶之城
不对劲。
白歌如此感觉到。
时间是从厄里斯补给站出发之后的第二天傍晚，由于继续往前就是奥尔特原野，一望无际的荒原，就连补给站都不一定能遇得到的真正废土，所以他们决定在刻瑞斯补给站停留一个晚上，补给充足之后再做打算。
只不过，昨晚在荒原之上过夜的时候，白歌发现了一些异常的情况。
他们原本将车辆停靠在一块随处可见的岩石旁边休息，可第二天早上，却发现岩石的位置似乎产生了变化。
由于白歌和竹霜降轮流守夜，他们很确定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怪物或者意外状况出现，也不可能是车子半夜自己动了。
同时，他们也没有观测到石头移动的迹象，就好像是忽然之间一个不注意，石头就改变了位置。
换做平时，白歌大概不会去认真探究这个东西，在离开柯伊伯大荒原之后，这样的石头就不剩多少了，更为复杂的，未经人类染指的地形地貌充斥着奥尔特原野。
但是，考虑到之前厄里斯补给站的情况，在大佬携带的那件深渊遗物已经发生了污染泄露的情况下，荒原之上的任何异常都值得注意。
因此，在抵达了刻瑞斯补给站之后，白歌决定调查一下，看看这是否是普遍现象。
并未出乎意料的是，几乎所有昨晚在荒原之上过夜的参赛者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轻微的就像白歌这样仅仅只是觉察到了变化，严重的则遇到了自己的东西被岩石压住的情况。
万幸的是并没有人受伤。
又或者，受伤者可能根本没办法抵达这一处补给站。
“......你也遇到了会移动的石头对吗？”
在听完面前这位熊猫物流的快递小哥的讲述之后，白歌确认了一句。
“对、对的，幸好我当时距离石头还有一点儿距离，不然可能一觉醒来，自己就被石头压在山下了。”
卢克心有余悸，眼前的这名男人虽然看起来凶恶，但对话下来还挺和善，令卢克不自觉地放松了心中的防备。
“有关遇到石头的地点，你能不能在这里标记一下......”
白歌拿出了已经有很多标记的地图，让这位快递小哥回忆了一下自己昨晚的位置。
大致标下后，卢克有些困惑，这些石头说到底应该就是荒原的奇妙物品，和比赛的关系不大，作为【马拉松】的参赛选手，应该没必要去调查这些事情才对啊。
“不过没想到，还有快递员来参加这次比赛。”
道过谢之后，白歌随意闲聊着。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其实是为了送快递才来的......对了，你们既然在调查这件事，询问了这么多人，不知道你们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他有一件快递在我这边等着签收，名字是......”
卢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手记? 翻开到最后一页。
“对? 白歌? 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白歌仅有片刻的停滞，就很快装作回忆了一会儿但没有结果的样子，摇了摇头。
“你呢，认识这个人吗？”
还特意转头看了身边的竹霜降一眼。
“......我也不认识呢。”
竹霜降笑了笑。
“好吧，看来我只能等到了终点再问问看了。”
卢克叹息一声，又自顾自地说道。
“这个快件上好像也备注了可以直接送到神圣同盟的莫纳克亚，看来这名白歌选手应该可以抵达终点。”
嘶......
白歌心中感叹了一下，一方面为这个寄快递给他的人对于他的情况的精准把握，另一方面? 也为熊猫物流敬业的态度感到惊讶。
难怪他当时在泛西海刚刚住下，就能收到装有【熊猫议会】安装包的存储设备。
不过，白歌对于谁给自己寄了什么东西感到好奇，也有些担心这位快递小哥在漫长的【马拉松】之中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所以? 他打开了【熊猫议会】。
【咕咕咕】：请问一下，是不是有哪位大佬给我寄了什么东西？
原本在这个已经下班了的点没什么人说话的群? 沉默了片刻，才有人回应。
【没有人比我更懂信仰】：不是我。
【深渊中勿扰】：很明显，也不是我。
【老子世界第一可爱】：肯定不是我！
【赤鸢】：我寄的，你收到了吗？
【咕咕咕】：......你用我的本名当收件人，怎么可能收到啊。
白歌汗颜。
【赤鸢】就是时梧桐，在亚历山大港的事件之后，她并没有与白歌接触更多就离开了泛西海，回到诸夏。
不过，从后来的一些交流之中，白歌觉得这位大姐姐虽然看起来滴水不漏，但在某种程度上却经常容易犯迷糊。
或许阮清秋这个应身本来就代表着时梧桐在成为半神之前的一些情况？
记得按照深渊遗物事务司内部文件的记载，时梧桐的父亲的确是一名商人，机缘巧合之下，她才服下升格之虹，成为升格者，至于后来的记录，有些模糊，并不清楚。
【赤鸢】：嗯？我用的本名吗，记不清楚了，反正按照预定，你肯定会见到快递员就是了。
“预定？”
白歌忽然觉得，时梧桐说不定在这件快递上施加了什么超凡的力量，或者这快递本身就是超凡之物。
【赤鸢】：这个是熊猫物流里的一种，嗯，契约，只要契约成立，那么这件快递就肯定能最终送到你的手上，快递员也会受到契约的保护。
还真的是超凡能力啊......
白歌寻思了一下，虽然他现在可以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那位快递小哥的手中拿走快递，但考虑到对方丢件，以及在接下来的荒原之中的危险，他暂时决定不拿走这个快递，权当做给这位小哥的护身符。
【咕咕咕】：我能问问快递里是什么吗？
当然，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那白歌大概就要拿走之后再劝退这位小哥了。
【赤鸢】：你现在应该还用不上，等到了神圣同盟就知道了。
【咕咕咕】：哦......
好神秘。
白歌决定按照时梧桐的说法，等到了神圣同盟再查看。
反正既然时梧桐说了这东西肯定会送到自己手里，那白歌也没必要着急，还是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你们遇到了鬼打墙？”
就在白歌搓手机的时候，竹霜降也没有闲着，她耐心地和一名当地的小贩打着交道，很快套出了一些话。
对于能够依靠信息素来分辨对方情绪和思想的竹霜降而言，对话就像是游戏里能看到好感度的攻略一般，三言两语就让这名唯利是图的商人说出了一些情报。
“鬼打墙......”
白歌没想到能在这泛西海和神圣同盟交界的地方听到这么接地气的描述，他仔细一看，对方黑发黑瞳，看起来倒也像是来自诸夏的。
“害，这都是这两个月出现的，就在说要办【马拉松】之后不久，这一片柯伊伯荒原，在旧时代据说是深海的海底，后来大海冰封之后，冰川让这些石头分散在这里，所以也叫做碎冰带，当然，现在是几乎没有什么雨水了。”
那小贩口齿伶俐地说着。
“从这里往西往东几十公里，全都是这些石头，原本也没什么特别，但是后来，大概是三月份？就有人在这碎冰带里迷路了，他们标记出来的地形都发生了变化，不论是大石头还是小石头，好像都改变了位置，所以我们这段时间出去都是结伴的。”
他又抱怨了一下可能是之前【银疾风·黎明】出现导致的闪电以及一些他都弄不清楚的怪物出没的传闻，便开始向白歌他们兜售商品。
“我说，我这里有一些好东西，可以让你们的夜生活变得更加丰富，自动化，不用担心漏电，要不要尝试一下？”
说着，小贩从略显粗糙的袋子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柱状物。
竹霜降顿时双颊绯红，视线转向别处。
“......不用了。”
白歌没好气地说道，他随意塞了点钱给小贩，便拉着竹霜降离开了那里，回到了飞行者一号旁边。
威尔伯正拿着笔记本，写写画画，似乎这就是他的日常习惯。
见到白歌和竹霜降，他急忙收起了笔记本，将其塞进副驾驶面前的箱子里。
“怎么样？”
他问道，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件之后，威尔伯已经不再一惊一乍，比起危险，这荒原之上的一切新奇事物让他感到十分兴奋。
“这些石头可能也受到了影响出现了问题。”
回到车里，白歌下结论道。
他打开了刚才做了标记的地图，可以看到，以刻瑞斯补给站为中心，大约半径三十公里之内的区域都出现了类似的石头移动的状况。
这些石头的共同特征是表面光滑，但材质并不坚硬，一块一块分散开来，一般的体积超过一辆小汽车，大的结晶一座三层小楼，这些石头原本就分布在碎冰带里，正如那位小贩所说，是冰河期的地质运动造成的结果。
这些石头在柯伊伯大荒原已经存在了千年，甚至有可能在旧时代，这里还是一片大海的时候就存在了。
可是，在过去的记载中，这些石头从未有过异常的状况出现，仅仅只是碎冰带独特的景观而已，只从最近几个月开始，才有这样异常的情况。
由此可以推断，这些石头，或者说这一片区域，可能也遭到了深渊遗物的污染。
只不过......
“这些石头移动的方向，你们看。”
白歌掏出了铅笔，简单比划了一下。
按照他们了解到的遇到了石头移动的参赛者的说法，这些石头在白天之后都和前一天的位置不同，而且，按照轨迹来看，似乎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
“向西？”
竹霜降看出了白歌的标记。
这些石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着。
按照白歌的计算，这些石头每天移动的距离大概不到十厘米，放到一个晚上来看，几乎可以看做是巍然不动了，假如没有参照物，可能就连白歌也不一定能够发现这其中的不对。
但若是日积月累，或许这些石头就会朝着西方移动相当长的距离，使得碎冰带扩散到奥尔特原野上。
“这难道也是进化？”
白歌喃喃自语道，在见识了厄里斯补给站的事情之后，他已经对于这个深渊遗物所谓的“进化”能力有了全新的认识，这可不仅仅是普通的变异那么简单，在受到污染的领域之内，物种有可能发生本质的变化，成为全新的存在。
无论如何，想要了解这件事的具体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找到一块石头，认真研究其成分。
“我们今晚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白歌做了决定。
他和竹霜降在补给站购置了食物，燃料等，又在已经提前布置在这里的阿特拉斯财团的检录点完成了确认，等到完成这些事情，休息下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后了。
由于缺乏人类光源的干扰，这里的星空更加透彻，能够清晰看到一条奶白色的星屑点缀的河流，在旧时代，这样的星体构造被称为“银河”，但在如今，在已知这片星空是虚伪的情况下，这一条银河反而显得越发惊悚。
升格者的星辰出现在天空的位置，亮度，并没有规律，比如白歌，他的星辰就位于银河的角落，一片荒芜的，不起眼的区域，亮度也十分灰暗，仅仅只有六等。
“在看什么呢？”
竹霜降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这茶叶是补给站里买的，不算好，但白歌看着竹霜降喜欢就直接买了下来，此刻，茶杯中散发着清香，白色得茶雾缭绕，飘向天际。
夜晚的荒原温度很低，仿佛深秋，这热气也迅速消散，化为无形。
“今晚是我守夜。”
白歌说道，他已经不太需要正常的睡眠，但竹霜降显然还是需要的。
“没关系，我想多待在你身边一会儿。”
竹霜降理所当然地说道，她坐到了白歌的旁边，鼓起脸颊，轻轻朝着茶杯吹了一口气。
“......唔。”
白歌绷直了身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明明自己作为升格者的经验更加丰富，但在面对竹霜降的时候，他还是像个青涩的少年一般。
犹豫之时，竹霜降忽然靠近过来，将小巧的脑袋放在了白歌的肩膀上。
白歌头上的呆毛竖了起来。
第二十四幕.蠕动的石头
身为一名青春期的正常男生，白歌当然也不是没有过什么奇怪的妄想。
不过他非常克制，知道这些不过只是本能而已。
而此刻，竹霜降的柔软的头发稍稍磨蹭他的脸颊，再加上少女特有的气息，让感知敏锐的白歌了解到了更多的东西。
那是安心感。
竹霜降就像一只小动物一般，依偎在白歌的肩膀上，从触感而言，就像是猫咪一般。
似乎只有这个时候，竹霜降才会真正放下心来。
白歌默然。
竹霜降也是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受到了巨大的创伤，一步一步走到这里的。
对她而言，或许唯一值得全身心信任的人，就是白歌了吧。
旅途虽然已经开始了好几天，两人却始终没有机会好好坐下来交流一下，实在是不应该。
“白歌，给我讲讲你旅途中遇到的事情吧。”
竹霜降以软糯的声音开口道。
“我对那个亚历山大图书馆高塔上的吃书妖怪很感兴趣。”
“？”
白歌觉得自己头上现在可能已经出现了一个“危”字。
“不要误会啦，我知道她不是真正的人类，白歌是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的，对吗？”
“......确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歌觉得，刚才好像有什么尖锐的爪子从自己的脖子旁边缩了回去。
“那个家伙啊......其实就是一个小孩子......”
白歌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从妖怪书，到连环杀人案，从炼金人偶到大图书馆，将这几个月经历的事情都认认真真地说了一遍。
直到这时，白歌才有些感慨，明明一年之前自己还在度过朴实无华的校园生活，现在却已经行走于荒原之中，与天灾和深渊遗物打交道。
人啊，就是不可预料，自己也不知道。
自嘲般笑着回过神来的时候，白歌发现，竹霜降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均匀而温热的吐息掠过白歌的脸庞，就像是酣眠的猫咪，正靠在主人的怀中。
茶杯放在一侧，茶已经凉了。
白歌没有移动身体，他只抬起右手，随手从后备箱里“偷”来一条毛毯，将其铺盖在竹霜降的身上。
仿佛永不终结的夜晚，白歌的愿望只有一个。
...
...
“哈——”
威尔伯打了个哈欠，他昨晚睡得很踏实，但连日来的奔波还是不能仅仅依靠一次不错的睡眠消解的。
不过车子的速度不算快，一方面是刚刚离开刻瑞斯补给站，另一方面，是他们要寻找那些可能出现了异常的石头。
所幸的是，碎冰带范围很大，离开补给站之后不到二十分钟，他们便见到了那类表面光滑的石头。
呼——
后方，接踵而至的其他参赛者呼啸而过，白歌还看到了那位兢兢业业的快递小哥，这些参赛者们略显好奇地打量着白歌他们? 大概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在这种地方停下来吧。
白歌和竹霜降来到石头旁边。
“怎么样? 有什么发现吗？”
白歌侧头问道。
竹霜降轻轻触碰石头? 俯身靠了上去，似乎在聆听什么。
野兽原型拥有超乎寻常的感知能力，此时，竹霜降便是在用自己的能力，结合信息素? 探知着这块岩石。
“......这块石头最近三个月都没有其他外物接触的痕迹? 它移动的轨迹同样是朝向西方? 从第一次移动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它移动了不到四米。”
竹霜降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 说道。
“两个月吗。”
白歌的【刺客视觉】认真审视着这块石头，他能看到，这块石头就像是前天夜晚的那一块一般，有硬质的外壳? 稍软一些的内部结构? 并没有什么特点。
“......不? 等等。”
白歌结合了【白虹贯日】，再度看向这块石头。
这时候，白歌才发现这块石头的异常之处。
在石头中间，本来应该没有任何区别的地方，有着一个一个不同的红点。
这些是石头的破绽与弱点。
石头存在弱点并不奇怪，但这些弱点却构成了一些奇怪的，如同生物内部器官一般的结构。
顺带一提，白歌选择的是文科。
他并没有认真地学习过生物知识。
不过，基础他还是懂的。
“威尔伯，拿纸币给我。”
白歌说道，令一旁看热闹的威尔伯愣了愣，半天才从自己的笔记本末页撕下一张纸，连同圆珠笔一起交给白歌。
接过纸笔，白歌很快在上面画出了一副自己所见到的石头的内部构造图。
“......这是，细胞？”
竹霜降身为真正的学霸，即使已经半年多没有上学，也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白歌画的东西。
是的。
眼前的石头，如果将外壳作为细胞膜或者细胞壁结构的话，那么其中的各个部分，正和生物的细胞极为类似。
细胞质中细小的事物是线粒体与中心体等，位于石头正中间的，则是细胞核。
寻常的石头可不会有这么复杂且清晰的构造。
毫无疑问，这是深渊遗物造成的变异。
“但是......为什么？”
白歌又想不明白了，这些石头很早就在荒原之上伫立了，如果说蚂蚁受到了污染而加速了进化，那么这些石头，难道也进化了？
他看向竹霜降。
这种时候，还是学霸更加靠谱。
竹霜降和白歌想到了同样的东西，只不过，她想的更加深远。
“......我明白了。”
竹霜降轻咬下唇，轻声说道。
“这些石头，就是‘进化’的成果。”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石头什么进化什么？”
威尔伯是最状况外的人，他看着这表面光滑的石头，不太理解两人话语之间的含义。
“那件深渊遗物的力量既然是进化与变异，能够让蚂蚁在短短一百多天时间里进化出发达的文明，那么，自然也可以让石头拥有生命。”
竹霜降将手轻轻放在石头上，叹息般说道。
“在旧时代的研究中，有一种理论便是在海底，嗯，真正的海底，由各种可燃气体在稀疏的孔洞结构中不断释放能量，最终机缘巧合之下合成了有机质，最终形成了细胞结构，才有了生命的诞生，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生命或许真的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哦......”
威尔伯颔首道，一副虽然什么都听不懂，但还是装作听懂比较好的模样。
他翻开笔记本，随意描绘着这块石头的模样，一边聆听着竹霜降的话语。
“既然如此，在深渊遗物的超凡力量之下，这些石头有可能也获得了进化的力量，成为了生命......或许不是像旧时代那样的有机生命，而是全新的，呃，无机生命？”
竹霜降不太确定地说着。
“这些石头成为了最原始的细胞，而这一片碎冰带，就成为了孕育石头生命最开始的大海。”
“等等......这么说的话，这些石头的移动，其实就是简单的细胞运动？”
白歌又看了这些石头一眼。
“有可能，或许，就像是厄里斯文明的时间概念和我们不太一样一般，这些石头生命的时间概念，和我们也不一样。”
对于厄里斯文明的蚂蚁而言，一百二十天就像是人类的千万年历史，他们朝生暮死，在短暂的生命里迭代了无数的进化。
而对于这些石头生命而言，或许人类的一天不过是他们的一瞬而已。
他们甚至没有感知到人类的存在，人类在他们身上留下划痕，对于这些石头生命而言，可能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摩擦与碰撞。
“在这些石头生命的认知之中的时间和我们人类认知的时间，并不一样，如果说厄里斯文明是加速了的文明，那么这些石头生命的文明，就是放缓了的文明。”
竹霜降点了点头，说道。
“按照现在的进化程度，这些石头生命至少要数百年才能聚合在一起，上万年才能形成群落细胞的结构，上亿年才有可能出现第一个细菌，等到第一个生命离开这一片‘大海’登上陆地，恐怕已经是百亿年之后的事情了。”
在旧时代的研究之中，这颗星球上的生命用了三十五亿年才从原始的有机质变为繁荣的人类文明，而在短暂的大崩坏中，一切在短短的一百年之间毁于一旦。
这些石头生命，假如重走人类文明的发展道路的话，或许要百亿，甚至千亿年才能真正称之为文明。
黎明的曙光照耀在这些石头上，竹霜降看到的是如同数十亿年前那冒着热气的海底岩石上汇聚的原始生命们挣扎爬行的画面。
或许，在人类文明真正灭亡之后，这些石头生命才会依托着漫长的生命而成为这颗星球的主人，缓慢进化。
又或者，在遥远的过去，如今这颗星球上的生命才是真正的“石头生命”，有时间概念更快的，如同厄里斯文明一般的存在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宰，而它们灭绝了之后，那些残存的细胞才逐渐聚合，成为了真正的生命。
这是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感受到寂寥的事情。
“既然这样，这些东西的存在必须要上报一下才行。”
白歌沉默良久，才这么说道。
虽然这些石头生命暂时没有对人类造成什么影响，但终归是深渊遗物干涉之下的产物，置之不理可不行。
“嗯，而且也得通知补给站那边，如果这些石头继续移动，或许就会经过补给站，造成一定的危险。”
竹霜降颔首道。
白歌迅速拿出手机，拍照之后将这些东西都发到了【熊猫议会】里，片刻之后就得到了回应。
【老子世界第一可爱】：我会找人去调查清楚这件事情的，按照情况严重程度，可能会在保留一定数量个体的情况下，将其他的石头都摧毁，没问题吧。
白歌愣了愣，还没打字，就看到对方又回复了一条。
【老子世界第一可爱】：不过，这种受到深渊遗物影响而出现的造物，或许当深渊遗物被收容之后就会失去活性。
【咕咕咕】：确实。
见证过厄里斯文明终末的白歌，也很清楚完全活性化的深渊遗物的超凡力量造成的影响了。
甚至，他在看到柯露瓦的话之后，还有些思维发散，说不定整颗星球就是一个大型的深渊遗物，人类文明正是靠着这超凡的力量，才能生存于这大地之上。
【在做了在做了】：......我怀疑在我穿越荒原的时候，这样类似的污染已经散布了大地，希望没有出大问题......
这位大佬似乎有些情绪低落。
【赤鸢】：按照天文台的观测，历史残片的相互吸引现象已经极为明显，目前，泛西海和神圣同盟周边的一些地区都观测到了超凡生物以及活性化深渊遗物的出现，预计最多两个月的时间，这一片区域就会出现难以预估的怪物。
【在做了在做了】：怎么听你们这么说，我感觉我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没有人比我更懂信仰】：没事，如果实在支撑不住，我可以聆听你死前的忏悔。
【在做了在做了】：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个吗！！？
【深渊中勿扰】：反正还有最后的方案，大不了就连你一起洗地了。
【在做了在做了】：等等，已经默认要连我一起了吗？
【柯露瓦天下第一】：我觉得可以。
【在做了在做了】：你觉得可以的到底是什么啊？？？
看着这群人插科打诨，白歌忽然觉得事情可能也没有那么严重。
【老子世界第一可爱】：格林尼治这边，也观测到了类似得情况，另外......新人，你最好注意一点，这边有一件刚刚从深渊发掘出来的深渊遗物可能由于这件事而产生了活性化，从我们的干员手下逃走了，按照速度，可能已经进入了奥尔特原野的区域，你们最好小心一点。
【咕咕咕】：收到，感谢大佬提醒。
白歌看了看柯露瓦发来的信息，那件深渊遗物由于刚刚发掘，尚未进行测试，所以知道的信息很少，只知道外形是一个怀表的模样，位格大概在四阶到五阶之间，影响范围很大，但危险等级却并不高，属于罕见的深渊遗物。
而军情五处给其暂定的名字叫做【动物世界】。
第二十五幕.动物世界 其一
之后十天，一切如常。
荒原上的旅行是寂寞而漫长的，不过，当离开柯伊伯大荒原，进入奥尔特原野之后，所见到的景色又有了诸多不同。
大量的绿色开始填充视野，车辆大多行驶在新绿茂盛的草地之上，时不时会惊奇一群不知名的虫子，漫天飞舞。
远处，可以看到无数飞鸟结成的鸟群在以一定的规律飞翔着，它们掠过草地，山林，捕食着那些无处可逃的昆虫，又被体型更大的猛禽驱赶，构成了一幅食物链一般的图景。
“山、山在移动？”
威尔伯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前方不远处那微微颤动的山峦惊叹道。
“这是加拉帕戈斯龟，一种生命漫长的生物，在它们的背上，经常会形成一些独特的生态结构。”
白歌简单介绍了一句。
其实他也是听来的。
“哦哦。”
威尔伯也不知道到底懂了没有，连连点头。
竹霜降坐在后面，认真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她睁大双眼，看着那缓缓移动的群山，以及因此而被惊起的飞鸟，倒是真的有一种在看电视节目的感觉。
小时候，竹霜降就经常守在电视机前面，看着周末下午电视频道里播放的旧时代的纪录片，这些纪录片在无光时代被列为了禁片，因为上层的人担心普通平民看了这些旧时代的画面之后产生绝望的情绪，或者贸然跑出地下避难所，去往危险的荒原。
当然，到了静谧时代，这些纪录片都已经解禁，除了成为学者们研究旧时代生态的宝贵资料之外，还成为了电视上经常播放的节目。
不过旧时代的生物与现在的，差别的确很大。
竹霜降以自己的视力远眺那些鸟儿，才发现这些鸟儿都有两对翅膀，交错扑扇，至于那体型如同小山的加拉帕戈斯龟，就更是旧时代根本想都不敢想的生物。
白歌双眼微闭，他在解开了那些石头生命秘密的当天晚上便获得了一定程度袭名度的提升。
表现在【逆理的木马】使用的限制放缓，同时影响其他人领域的速度变快，并且，白歌可以更容易地捕捉到事物的漏洞，就像是之前【幽幕】那般的事物，白歌已经能够很快看透其本质了。
到了【霸王之卵】的层次，袭名度提升带来的质变就小了一些，更多的是全方位的提升，这些提升一点点累积，最终才会成为升格之链的阶梯。
白歌觉得，比起在低阶的时候，对新奇能力的兴奋，现在的他更多的是透过所见所闻去了解深渊遗物与历史残片的力量。
厄里斯文明与石头生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文明形式，皆是由历史残片的力量影响而制造出来的。
历史残片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它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我们这个世界受到的历史残片的影响? 是否比想象中更加深刻？
既然升格者的领域能够在一定程度之内重塑世界的基础法则? 那么，这颗星球，有没有可能是一位登临了神祇的升格者的领域覆盖而成？
无数的思绪交错，白歌揉了揉太阳穴。
他现在得到的情报还太少? 妄加猜测只会陷入思维的旋涡之中。
比起这种牵扯到世界的大事? 还是眼前的问题更加重要。
“【动物世界】吗......”
白歌看了看手机里? 柯露瓦传来的资料。
“【动物世界】的外表是一块旧式怀表? 其表面镀层已经脱落斑驳? 指针在通常情况下不会移动。”
“目前，直接接触过【动物世界】只有一名资深干员，有关深渊遗物的所有资料与信息? 都是来自这位幸存者的描述。”
“他认为这件深渊遗物可以改变生命的存在形式，但由于其精神已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问题? 所以军情五处对其描述感到怀疑。”
十分简单的资料。
白歌又翻看了一下那些附录里对这位资深干员的问诊记录，由于保密需要? 对那位干员的称呼是汤姆。
医生：你最近表现出了很多异常，汤姆。
汤姆：不，我没有异常，医生。
医生：可是你最近一直对生肉表现出了强烈的进食**，同时在上厕所之后会刨地面，这是野兽才会做的事情。
汤姆：有吗，我觉得这都是正常的事情。
医生：那晚上去抓老鼠怎么说呢？
汤姆：这就是普通的娱乐活动，我知道这些老鼠吃了老鼠药，有毒。
医生：你最近的睡眠时间也变长了，汤姆，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来越向某种动物的习性靠拢了。
汤姆：我不太清楚这些的问题。
汤姆：毕竟我只是一只猫。
诸如此类的资料，似乎在暗示，密切接触过【动物世界】的人类，即便是升格者，也会受到影响而朝着动物的方向变化，并且最终会认为自己是某种动物。
但是更多的实验与研究，由于深渊遗物的遗失已经没办法进行了。
军情五处也不知道这深渊遗物活性化之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更像是某种影响心灵的力量？”
白歌思索道。
这个时候，心有所感的白歌看向前方。
在苍茫的地平线彼端，似乎有一座城市。
“到补给站了吗？”
威尔伯寻思道。
距离他们离开刻瑞斯补给站已经过去了十天，按照正常的进度，应该已经快要抵达荒原之中的第一处补给站了，这里的补给站由于地处荒原之中，长期与外界隔绝，所以这些补给站的规模都很大，有的甚至已经初具城市规模，就是没有网络，以及缺乏一些在文明地区常见的资源等。
眼前的这一座补给站，名字叫做塞德娜，是奥尔特原野中治安比较良好的补给站，也是这次比赛的检录点之一。
飞行者一号在不成路面的草地上驰骋，很快，就抵达了这视野之中的城市。
白歌他们的顺位不算靠前，因此，理论上应该有一部分参赛者已经抵达了这里。
然而，来到补给站的门口，白歌却只感觉到了寂静。
“太安静了......”
他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路人，也没听到汽车的声音，整个补给站极为安静，就像是已经深夜，大家都陷入睡眠一般。
白歌让威尔伯停下了车，自己认真审视了一遍这补给站。
并没有任何异常。
或者说，在表面之上并未有任何异常。
深渊遗物的活性化之后有可能改变世界的底层法则，在一片区域内形成类似【领域】的空间，在这空间之内，就算有异常，也有可能没办法看出来。
就像是正常情况下三角形的内角和是一百八十度，但某些领域的影响会让这个数值成为一百七十度，对于现实而言，一百七度内角和的三角形是不正常的，但身处领域之中，受到底层法则的影响，一百七十度的内角和也就成为了“常识”。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着【逆理的木马】，白歌也不一定能够发现细微的异常之处，当然，比起之前，他对于这类事物的勘破能力已经大大提升，因此才会在这个距离觉察到不协调。
“霜降，你有什么感觉？”
白歌看向后方的竹霜降。
“唔，有很多种信息素交织，感觉里面应该有很多人在的样子。”
竹霜降懵懂地说道，根据她的能力带给她的信息，这座补给站应该一切正常，然而现实却与之违背，给她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白歌知道，现在他们有两个选择。
其一便是直接离开，去往其他的补给站，根据情况而定，需要再行驶三到五天，携带的燃料不一定能支撑得住，同时，也不能保证路途上不会遇到其他意外。
另一个选择就是进去看看。
第二个意味着危险，当然，也意味着机遇。
假如白歌只有一个人，他应该会在准备妥当之后尝试探索，但是现在有威尔伯这个普通人，最主要还有竹霜降在，白歌必须为他们的安全负责。
思考之间，白歌忽然看到视野一侧，有某个身影闪过。
那是一只造型奇怪的生物，两条腿似乎很有力气，擅长跳跃，它的脑袋如同老鼠，两只爪子放在身前，正一蹦一跳朝着补给站而来。
更为奇怪的是，这袋鼠的身上，还穿着质地朴素的衣服和裤子。
略显紧致的裤子和衣服束缚在那棕色的绒毛上，显得颇为滑稽，就像是从什么马戏团里走出来的搞笑角色。
“是袋鼠......”
竹霜降认出来了，这是旧时代才存在的生物，此刻，这棕色的袋鼠正蹦蹦跳跳地朝着补给站移动，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这怪异的景象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但那袋鼠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很快就消失在了补给站的大门之内。
“这是......”
白歌涌现出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他刚刚试图叫威尔伯离开这补给站周围，就发现，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威尔伯不见了。
不，准确的是，身为人类的威尔伯不见了。
如今，坐在驾驶座的，是一只纯白的大熊。
那熊毛发柔顺，正两只爪子扶在方向盘上，一副温驯憨厚的可爱模样。
他依旧穿着威尔伯的衣服，大小正好合适，不过却显得极为古怪。
“！”
白歌陡然一惊，及时按捺住了自己掏出无形匕首的冲动，他开口问道。
“威尔伯？”
“怎么了，海因莱因先生......哇！！？”
那头白色的大熊转过脑袋，琥珀色的双眸看着白歌，充满尖牙利齿的嘴一开一合，发出了威尔伯的声音。
嘭——
一阵礼花炸响的声音从补给站传出来，能够看到，那里正鸣响礼炮，张灯结彩，之前的寂静安宁仿佛幻觉，有各种各样的行人来来往往，出入着这一间补给站。
整个补给站的外形也发生了改变，复杂的建筑如同城堡，高耸而尖锐。
路上的行人，可以看到，虽然他们都穿着人类的衣服，但外形都已经变成了动物，各种白歌认得出，认不出的生物，都衣冠楚楚，如同人类一般互动交流着。
这里如同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派对般热闹非凡。
“......是深渊遗物的影响吗？”
白歌喃喃自语，转过头，确认身后竹霜降的状况。
“......”
竹霜降没有任何变化。
她依旧是少女的模样，没有一点儿变化。
“是对普通人才会生效的污染？”
白歌暗自思索道。
竹霜降一脸茫然地看着前面的威尔伯，视线转过来，白歌能够从她的异色的瞳孔之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你！！！”
竹霜降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与此同时，白歌也真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下可是遇到大麻烦了。”
车窗玻璃里映照着白歌模样。
他的衣服完好无损，但亚瑟·海因莱因的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毛发洁白，双眼绯红的野兽模样。
“兔子？”
竹霜降歪了歪脑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白歌。
是的，白歌现在，变成了一只穿着衣服的兔子模样，两只耳朵高高竖起，在狭小的车内空间似乎很不尽兴。
与此同时，白歌也能感到，自己的听力变得极为敏锐，视野也变得开阔了不少，能瞥见远方的路人，但太靠近的事物却看不清楚。
白歌抬起手，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毫无疑问，他们已经受到了深渊遗物的污染，受到了其【领域】法则的影响。
“原来所谓的生命形式的转化，就是这样......”
白歌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军情五处那位资深干员会产生自己是一只猫的认知了。
想必他在接触到那件深渊遗物得时候，就已经受到了污染，只不过，这并非认知上的。
而是在深渊遗物的领域之内，这位干员发生了变异。
他自己变成了一只猫，并且以这个形态度过了一段时间，所以，在历史残片超凡力量导致的影响之下，他的认知发生了改变。
倘若没有其他外力的干涉，说不定那位干员就会一直以猫的形式存在。
此刻，已然变成兔子的白歌看着前方的城堡一般的补给站。
他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动物世界】。
第二十六幕.动物世界 其二
白歌首先活动了一下身体。
还好，关节部分，大体正常。
当然，白歌的双腿已经变成了反关节，似乎拥有很强的跳跃力，从长裤底下伸出来，有种莫名的可爱感觉。
他身上穿的衣服略小，乍看之下，就像一只穿着衬衫马甲的兔头人，如同旧时代著名少儿不宜刊物的吉祥物。
至于爪子，白歌是不知道兔子的爪子是怎么样运转的，不过他目前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依旧可以进行精细的手部操作。
“海因莱因先生？”
威尔伯有些不确定问道，他不敢肯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同行者。
“看来我们已经受到了影响。”
白歌指了指车内后视镜，威尔伯将视线转过去，很快就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呜哇！！！”
这个大男孩吓得往后依靠，差点压垮了座椅。
“不用紧张，这只是某种幻觉......”
白歌用毛茸茸的前肢推开车门，一摇一晃地走下车，他尝试了一下使用【千面人】的改变容貌能力，试图变回亚瑟·海因莱因的模样。
然而，失败了。
甚至就连局部的改变都做不到。
不过，除此之外的能力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他依旧能够使用包括【白虹贯日】在内的诸多超凡能力。
白歌尝试使用【逆理的木马】堪破这一片区域的破绽，但并未有所收获，只能得知在补给站内可能有线索的信息。
“这个深渊遗物干涉现实的力量很强啊。”
白歌回头，看到威尔伯也晃动着身体下了车，至于竹霜降，她好奇地打量着一熊一兔，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霜降你没有发生变化？”
白歌一摇一摆地走到了竹霜降旁边，仔细观察着这位少女。
手脚纤细，皮肤白皙，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可爱，的确是竹霜降本人。
“难道是这深渊遗物只对男性生效？”
简单总结了差异之处，白歌推测道。
不过，他看向补给站的方向，那里行走的动物们，通过身上的衣服判断，有男有女，并不像是针对性别特定影响的模样。
“或者说，是野兽原型的影响？”
据说有的野兽原型升格者能够变成野兽的模样，因为这样，所以野兽原型的竹霜降就不会再变成动物了？
用毛茸茸的前肢托着肥大的脑袋思考着，白歌却忽然发现，身边的竹霜降凑近了过来。
她睁大双眼，像是看着什么珍贵宝物一般看着白歌。
“怎么了？”
白歌转过脑袋，头顶的长耳朵一晃一晃。
“我、我能摸摸你的耳朵吗？”
竹霜降咽了口唾沫，认真地说道。
“？”
白歌歪了歪脑袋，耳朵随之挥动。
“可以是可以......”
这算什么，女生对小动物特有的喜爱吗？
竹霜降闻言? 立刻伸出手，轻轻捏住了白歌那长长的耳朵。
“好软哎......”
竹霜降的手指轻轻揉捏? 让白歌心里痒痒的，有一种悸动透过竹霜降的抚摸传来。
这么说起来，兔子的耳朵应该算是弱点吧？
白歌想着的时候，竹霜降的手已经自顾自地来到了他的脑袋上。
“毛茸茸的? 好可爱。”
竹霜降的眼睛里仿佛有爱心一般，她还朝着白歌的下巴伸手? 就像撸猫一样抚摸着毛茸茸的白歌。
“......”
白歌没有反抗? 只能就这么任由竹霜降玩弄。
片刻之后? 似乎终于享受完了? 竹霜降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不过一直是兔子可不行。”
她想到了什么般说道。
“为什么？”
虽然白歌能理解这个意思? 但不太理解竹霜降是什么意思。
“因为公兔子一年四季都是发情期。”
竹霜降认真地说道。
“？”
不是? 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白歌歪了歪兔子脑袋。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那里看看？”
威尔伯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用爪子指着前方的补给站。
既然他们已经受到了深渊遗物的影响，那么就没有必要再逃避? 直接调查清楚，解决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补给站里的其他人类? 或许已经受到这深渊遗物的影响很久，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成人类的模样。
一人一兔一熊回到车里? 开车穿过了补给站的大门。
这里的动物们并未对车辆的进入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可以看到? 许多在旧时代已经灭绝的动物，都出现在了这补给站之中，而同时，白歌也并未看到其他如同竹霜降一般的人类存在。
“......霜降，你最好躲起来。”
白歌用三瓣嘴说道，露出了洁白的大门牙。
“嗯。”
竹霜降用毯子盖住身体，躺到了后座的床铺上，就像一团被褥。
“我们需要找到深渊遗物的所在，按照我的推测，它应该位于补给站中心的位置，嗯，或许是那里。”
白歌转过头，看向车窗前面的建筑，那里伫立着一座高塔，显然，这曾经是一座普通的灯塔，只不过由于深渊遗物活性化的影响，变成了这般模样。
此刻，这塞德娜补给站就像是童话里的动物小镇一般，大家和睦相处，宛若梦幻。
找了一处地方停车，威尔伯刚刚熄火，走下车，就看到了前方聚集起了大量的动物们。
那里是城市的布告牌，大概在受到影响之前，那上面会张贴一些简单的合作请求，或者委托任务，现在，这充满了童话风格的布告牌周围有很多穿着衣服的动物正在喧闹，而张贴布告的有着猎犬脑袋的穿着旧式铠甲的人，从兽群之中离开。
有鸡冠血红的公鸡，还有咕咕叫的鸽子，有身材魁梧的黑熊，也有小巧玲珑的仓鼠。
一副超现实的画面出现在白歌的面前。
他和威尔伯对视了一眼，凑到了布告牌前。
上面，以花体字书写着旧时代泛西海的语言。
白歌好歹在亚历山大图书馆学过一点儿，他站远了一些，认真辨认，读出了上面文字的意思。
“皇后下令，城堡之内出现了人类的踪迹，谁能够抓到人类，就能够获得至高的奖赏。”
“皇后？”
威尔伯歪了歪脑袋，这时候，他旁边，一只灰色的鸽子开口了。
“咕咕，你是新来的吧，皇后就是住在高塔里面的皇后，她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咕咕，是绝对不能违逆的存在，咕咕。”
看样子他已经受到影响很深，说话都带上了鸽子的叫声。
“皇后是什么......什么种类的动物？”
白歌斟酌了一下词语，说道。
“皇后的面容怎么可能是平民能够见到的，咕咕，就连她的声音都是我们这些平民没办法听到的，咕咕，只有这个布告板上的内容，代表着皇女对我们的旨意，咕咕。”
鸽子一边咕咕咕一边说道。
“见都没见过......皇后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白歌思索片刻，耳朵一颤，问道。
“你这个新来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咕咕，我想想，呃，皇后应该是......咦，应该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咕咕，我都不太记得了，大概......大概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鸽子用翅膀末端摸着自己的下喙，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有收获。
“怎么像是童话故事一样......”
威尔伯嘟囔了一句。
他身材高大，即使在一群动物之间，也十分显眼。
白色的熊......好像是叫北极熊来着？
白歌想起了旧时代纪录片里的内容。
现在就连北极是什么东西都没几个人知道了。
他耳朵微动，聆听着周围的声音。
由于兔子的特性，白歌的听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附近数十米的风吹草动都清晰可闻。
“好可怕，竟然有人类出现。”
“怪不得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闻到一股人类的臭味。”
“那个人类会不会吃了我们，我听说人类什么东西都吃！”
“嘶，太恐怖了，我感觉今晚我要做噩梦了。”
“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人类出现，吓死我了。”
诸如此类，让人觉得有些讽刺的话语从这些动物的口中说出来，传入白歌的耳朵中。
看来身处领域之中太久，就连思维都会跟着被改变。
白歌耳朵转动，忽然听到了来自停车场那边的声音。
“......我闻到了人类的味道，好像就在这车里！”
他急忙回过头，就看到两个穿着刚才张贴布告的士兵类似衣服的狗头人，正站在飞行者一号的旁边，仔细打量着。
“糟糕......”
威尔伯也注意到了那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了动物导致智商降低的原因，这两个人都下意识忽略到了动物们赖以生存的本能，以及对味道的熟悉。
现在，这两个有着猎犬脑袋的士兵，正是嗅到了竹霜降的气味。
“你留在这里。”
白歌交代了一句，随即朝着飞行者一号走去。
“两位，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事情？”
他来到两位猎犬士兵面前，以礼貌的态度说道。
“你的车？车里有人类的味道，我们需要打开确认。”
其中一位猎犬士兵说道。
“人类，不，不可能，这里怎么可能有人类。”
白歌本来试图利用漏洞来欺骗这些猎犬士兵，让其转移注意力离开，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能力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失效了。
或者说，高层级的超凡能力应用，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白歌愣了愣，猎犬士兵凑近过来，准备强行打开车门。
思维转动之间，白歌有了决定。
他趁着猎犬士兵开门的一瞬间，毛茸茸的前肢往前一推。
啪——
晃动着肥肥的身体，白歌将猎犬士兵一把推倒。
“霜降，跟我来。”
白歌叫了一声，手中，无形的匕首凝聚。
“？”
然而，什么都没有出现。
“这也被限制了？”
他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竹霜降的手。
下一刻，一人一兔就这么消失在了停车场。
“......是、是人类！”
被推倒在地的猎犬士兵叫道，他急忙吹响哨子，引来了更多的士兵。
围观的人群惊恐万分，而身处其中的威尔伯，一脸懵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
塞德娜补给站内，一处阴暗的小巷。
白歌和竹霜降出现在这里。
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状况，白歌让竹霜降躲藏在了角落之中。
“我已经操作过信息素了，可是这些人好像不太受影响......”
面对动物，本来竹霜降应该能够发挥极大的优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信息素的操作似乎并没有起效，猎犬士兵仍然可以闻到她的气味。
“这一处领域不一般，它能够通过某种规则来压制升格者的超凡能力。”
白歌的耳朵一边转动聆听周围的动静，一边说道。
他【逆理的木马】相关的能力被限制了很多，【图穷匕见】和【千面人】不能使用了，但诸如【消失魔术】这样的能力却依旧存在，实在让人费解。
“而且，你身上的气味可能会被那些猎犬闻到，在这里面实在有些困难。”
白歌能听到，大街上，猎犬士兵来来往往，正在寻找着竹霜降的踪迹。
“......这个的话，我其实有个办法。”
竹霜降沉默片刻，有些扭捏地说道。
“什么办法？”
白歌歪了歪脑袋，长长的耳朵随之晃动。
“那就是让我身上都沾上你的味道，这样就能掩盖人类的气味了......”
竹霜降说着，又红着脸继续补充道。
“啊，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如果我身上属于野兽的气味更重一些的话，我就能用被压制的信息素的操作来进行掩盖......”
“唔......我明白。”
白歌脑袋转向一侧，也不知道到底明白了没有。
“那我就......”
竹霜降咽了口唾沫，随即张开双手，抱住了白歌。
不仅仅是拥抱，而是仿佛将整个人揉进去一般，深深的相拥。
白色的绒毛摩擦着竹霜降得鼻子前端，痒痒的，很温暖。
白歌的身体极为柔软，竹霜降就像是抱着一个大号抱枕一般，感受着来自白歌的体温。
原来女孩子是这么柔软纤细的吗？
白歌脑中想着有的没的，他的耳朵微微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怀中抱着竹霜降，白歌看到，小巷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影。
那并非人类，而是有着犬类脑袋的动物。
他穿着一件皮夹克，脖子上还围着一头红色的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