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太年轻
当天阳推开一扇虚掩的石板后，他感受到一种空旷。 照明设备提供的光亮是有限的，在这片有限的光明范围里，天阳看不到空间的极限，再加上那种空旷感，他推测自己已经离开了隧道，来到分裂者给他那张‘地图’上标出来的地厅里。 自称‘波旬’的那个东西就在这。 客人上门，主人不出来欢迎，没礼貌啊.... 天阳深吸了口气，大声道：“分裂者波旬，我来了，我就在这里！” 声音在这片漆黑且广阔的空间里回荡，遥遥传开，那阵阵回响，让少年几乎怀疑自己来到一座空谷里。 话语的尾语消失在黑暗某处时，呯，不远处亮起一团浅蓝色的火焰。 虽然是火焰，却丝毫没让天阳感到温暖，那浅蓝色的光芒宛若冰层在阳光下的反光，透着寒冷的气场。 团团浅蓝色的冷光火焰次第亮起，逐渐照亮了这个空间，让天阳看到了石级、阶梯、平台、游廊、拱桥、宫殿、雕塑....... 这是一个壮观，超乎想像的地下大厅！ 在这座大厅里，竟然建造着一个庞大的宫殿建筑群。 珠宫贝阙、深阁琼楼、层层叠叠....... 而所有的蓝色火焰，最终指向了地厅中远处一座庄严肃穆的大殿里。大殿中，好似有座火炉，火光熊熊。 天阳知道，分裂者就在那座斗拱飞檐、雕梁画栋的大殿之内。 在他的脚下，是一条没有扶手的阶梯，斜斜伸往下方一个平台。 天阳调整呼吸，平复心绪，抬脚走下阶梯。 他漫步在这座无人的地厅里，走过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年月的古道，经过一座座怪异的雕像。偶尔在某个角落里，会看到无法形容的诡异空壳，也见到被干尸围簇的骨质圆柱。 地厅里安静却又不是那么安静，总是不时的，从远处传起怪异的嘶吼，让人分不清是某种事物发出的声音，亦或风声穿透空旷的空间形成的异响。 但天阳留意到，在那些铺着腐烂树叶的古道尽头里、遍布白色蛛丝的破败宫殿窗口中、那些不可名状的雕像后、又或被枯树和杂草占据的庭院深处......阎魔们正在幽影中无声窥视着。 不知道多少阎魔藏在这座地厅里，它们隐晦地避开火光，躲闪着少年的视线，潜藏在黑暗之中。只是偶尔暴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才显现出它们存在于不远之处的事实。 但这些黑暗的信徒似乎没有打算阻拦少年的意思，它们任由天阳经过、远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花费了不少时间，天阳总算来到那座威严的大殿中。 大殿坐于一座高台上，台基高十余米，殿前有水渠，渠上有五座桥梁。 大殿两侧各有一楼，上置钟鼓。殿下有倚靠台壁盘旋而上的龙尾道，在四周清冷的幽蓝火光下，仍让天阳感到惊艳无比。 巨大的空间自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人感到自己的缈小。天阳一踏足殿前广场上，就生出这样的感觉。 他暗自警告自己，分裂者特意挑选这么一个地方，大有可能是要通过这座宏大的地宫、恢宏的建筑群以及这座威严、气势壮丽的大殿，来削弱自己的意志和信念。 来到大殿门前，天阳宁定自己的心神，默数到十，直至心神宁静，这才推开大门。 不知道多久没有被推开的大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不情不愿地向少年敞开自己。 殿内果然在一只火炉。 火炉还不小，它位于大殿的最深处，从炉口升起大片蓝色的火焰。火焰熊熊，姿意燃烧，照亮了整座大殿。 火炉前面是一座三重高台，每一重各有一条阶梯相连。 每一重平台上，都装饰着铜龟、铜鹤、铜鼎。 周围环以栏杆，并在平台的四个角上，安着铜制龙首。 就在最高的那一重平台上，摆着张黄金宝座。宝座巨大，宽度就超过了三米。两边的扶手处，各有一头无法形容的怪物。 远远看去，便像是这两头怪物扛起了宝座。 宝座上，慕晴侧卧着。她已经脱掉了防护服，换上了一条黑色的长裙。裙摆大且长，它们披散在宝座下，并垂落至地面。 黑裙上用金线绣出了一头展翼的神鸟，它像是从火焰里飞出来，形象生动无比。 “你终于来了，天阳。” 慕晴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她以一个慵懒无比的姿势，让自己在宝座上坐了起来。 “说出你的目的吧，你该不会，只是想让我参观你的宫殿吧？”天阳暗中检查自己的状态，星蕴饱满，体能在刚才的缓慢行走中也恢复了。 消耗比较大的是黑暗粒子，不过，天阳很怀疑黑暗侧的力量，对于上面那位自称‘最黑暗者’的存在是否有用？ 慕晴的身体微微倾前，在高台宝座上俯视着殿中的少年：“不急，反正我们有大把的时间，不如让我们好好聊聊。” “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你瞧，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我让那些可爱的盟友，把这个地方改造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喜欢吗？” 盟友？是指暴民，还是夹缝黑民？ 天阳故意试探：“看来你确实在这呆了很久，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无聊到建造出这么多宫殿来。” “是啊。” 慕晴换了个姿势，让雪白且修长的腿暴露在空气里：“我都忘记自己呆了多久，我想想，如果以人类对时间的概念来说。应该有一千年？甚至两千年了吧。” “尽管对于我而言，一两千年也就睡一觉的功夫。但困在这该死的夹缝里，我甚至无法安心地睡一觉。” 看来陈教士说的没错，没有皮囊，它无法离开夹缝...天阳想起那个教士说过的话。 “对了。” 慕晴露出一幅兴致勃勃的模样：“外面的世界，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天阳不慌不忙道：“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不如你先解答我一个疑问。这座小镇，怎么会在夹缝世界里飘流，地面上的居民，他 们是真正的人类，还是你创造出来的‘玩具’？” 慕晴微微眯了眯眼睛：“我好像没有说过，你可以跟我对等交流。所以你只能回答问题，不能提出问题。” “是这样吗？” 天阳笑了起来：“那我也没有保证过，一定要配合你。就像现在，也许我应该离开了。” “你觉得自己可以离开吗？”慕晴向后靠了靠，眼神冰冷。 天阳取出金风，星蕴无声流淌：“我不介意试试，又或者，你更愿意找自己的盟友聊天？” 慕晴哼了声，充分表示了自己的不满，然后道：“我不知道，这座小镇怎么会在夹缝里飘流。当我进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 “至于镇上的居民，你觉得人类能够在夹缝里生存，并且长达千年之久吗？所以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那上面的东西，只是我的一种娱乐罢了。” 果然不是真正的人类，那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人类’能够在夹缝里出没，而且它可以控制得了暴民.... 在天阳浮现这个想法时，慕晴的语气已经变得不耐烦起来：“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没有问题。” “夹缝外的世界已经漆黑一片，不可名状的怪物在大地上横行，我们称之为‘逆界’的它，应该跟你所熟知的世界有些不一样。” 天阳简单地回答了分裂者这个问题。 “果然...” 慕晴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表情，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在这个女人的记忆里，挖掘出一些相当有意思的东西。譬如克拉夫门、堡垒、阳光和海湾。” “夹缝外的世界，也就是我原本所在的世界，看来在我藏身于此的时间里，已经彻底向宇宙永夜滑落。” “可祂们成功了，祂们果然找到了【彼岸】的你们。我原来还有些不相信，据我所知，一些人类可以通过训练，让自己形成错误的记忆，用来混淆我的判断。” “以前我就遇到过一些这样的人类，不过，你的话倒是佐证了这个女人的记忆。尤其是‘逆界’的定义，逆反的世界....哈，真是无比准确。” 慕晴说得轻描淡写，可这些话落入天阳的耳中，每一句都无异于晴天霹雳。 少年苦笑一声，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在这种超乎想像的古老事物面前，只不过一两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却让分裂者掌握了不得了的信息。 但是反过来，分裂者也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让他得悉。 如宇宙永夜、他们、还有彼岸.... 虽然现在，天阳还不清楚宇宙永夜是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她们、还是它们，更不知道所谓的彼岸具体所指。 可这一切听起来，似乎这些古老的东西在谋划着什么？ 一场足够古老的阴谋和行动？ 可最让少年在意的是，像分裂者这样的古老存在，竟然是复数的。 这就有点不妙啊......
第424章 群魔出世
“闲聊的时间结束了，现在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慕晴从宝座上长身而起，伴随着她的动作，那袭黑色的华丽长裙如同水波流转一般，裙摆倾泻而下。一瞬间，那裙上的神鸟仿佛活过来般，幻出一片绚丽夺目的金色光影。 赤脚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慕晴微笑询问：“告诉我，少年，你想救回这个女人吗？” 天阳将金风取出，剑指高台：“废话，如果我不想救她，为何要来这里。” 慕晴发出一阵娇笑：“那样事情就简单了，跟我交换吧。用她的身体，交换你的。放开你的意志，欢迎我的进入。那么，这个女人就会恢复正常。” “用我的身体来交换？” 天阳微微眯眼：“那样的话，我拒绝。” 星蕴显现，银辉耀眼。 少年如同被一片银色的火焰包包裹，光芒逐渐盛大，驱逐着殿内的冰寒气息。 慕晴脸色一变：“你不想救这个女人了吗？” “救啊，可我选择另一条路。” 一根根银色的条纹在少年身上浮现，它们散发银光，从天阳的战服和护甲下透射出来，勾勒出一双银色的光翼图案。 光翼闪烁。 在天阳的眼中，大殿深处那口火炉里，幽蓝色的火焰喷了起来。焰尖正抵达它所能够到达的至高点，却迟迟不肯回落....... 慕晴的小嘴微微开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不远处一根柱子上，被风吹落了一蓬泥粉，粉末飘荡在半空中，缓慢弥散.... 这一刻，时间的流动变得极为缓慢起来。在天阳的眼里，万物几近定格。 当然，时间的流动从末改变过，只是在这一刻，少年的速度太快，所以才会觉得时间流动变缓。 事实也是如此，在慕晴的眼里，上一秒少年还用剑指着自己，身体上浮现奇异斑纹。下一秒，他已经消失了。 纵使是她体内那个古老存在，也未曾察觉到，天阳是何时消失的。 随后她看到，一条暗色，其中却有星辰闪烁的剑光横亘视野。 “你干...” 慕晴才吐出两个字，身躯便不断跳动。一道道剑光争先恐后地在她身上绽放，交错纵横的光线，构筑出一张错综复杂的立体网络。 慕晴就在这片网络之中，锐利无比的光线切割着她的身体，当最后一条剑光释放，破开空气，尾光指向宝座之后的天阳时，女人的身影像打碎的瓷器般，散裂成千百块... 银河闪烁！ 超加速模式！ 惊鸿一闪！ 仅是一击，天阳的星蕴便猛跌大半。而直到这时，惊鸿一闪的‘余波’才在扩散。那张宝座四分五裂，高台的台面上凭空出现一条条深刻裂痕，附近几根柱子朝向高台的一面，无声裂开一根根笔直的纹路..... 最后，宝座散架、高台倾塌，那些个铜龟铜鹤，轰隆隆地滚了下去，砸落地面，摔出一片片密集的纹理。 咚！ 火炉猛震，炉子的正中处，金属变形陷下，形成如同被剑锋刺中的形状。 炉内的火焰先是一分为二，接着才重新连绵成片，继续燃烧。 天阳轻轻落到了高台的废墟上，金风缓缓放了下来：“对于司祭而言，这也算是一种救赎吧。” “结束了...” 少年轻轻吐出一口气。 蓦然，火炉里蓝焰大盛，慕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结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这种程度的攻击就可以杀了我？” 天阳蓦然转身，大殿地面上，就在一个铜鼎附近，慕晴只剩下小半的脑袋正看向少年。在她的脸颊下，浮现了一张婴儿般的嘴巴，声音正是从这张‘小嘴’里响起。 脚底下的高台废墟轻轻晃动起来，从乱石间、铜器里、围栏间。慕晴那些身体‘碎片’，长出了诸多柔软的触手。 那些东西像某种虫子的脚一般在地上爬动，将慕晴的身体碎片从废墟里‘搬运’出来，朝她的脑袋靠拢。 “不得不说，你的举动真是吓了我一跳。正常来说，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正义凛然地牺牲自己，换取同伴的性命和自由吗？” “至少在过去我所遇到了一些人类里，有不少傻瓜会乐意这么做。因为这样，他们便能够冠以‘高尚’，甚至‘圣人’这样的称谓。” 慕晴脸上那张小嘴继续说着，并且脑袋下方同样长出了触手，那些触手跟下巴部分的‘碎片’相接，交将两个部位组合起来。 此刻的女司祭像一面被打碎的拼图，正尝试重新拼接。 “那大概是因为，我不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特别是像你这样的事物。” 说话间，星蕴灌注进金风里，天阳隔空挥剑。 一条金色天龙平地而起，冲向大殿顶部！ 风神！ “你这....” 慕晴愤怒的尖叫随即消失在呼啸的狂风里，闪烁着点点星辰之光的金色龙卷风在大殿里肆虐，那些锐利的风流将慕晴的身体分割、研磨，阻止她重组身形。 当风暴消失，满地的残渣和鲜血铺满了地面，进一步被粉碎的分裂者，再无法形成发出声音的器官。 突然，从那片血浆里刺出一根红色的、粘稠的鲜血之刺。它穿透了天阳的胸口，从少年的背后破出。 但一秒后，少年的身体像幻影般消失在原来的位置，出现在那滩血肉左侧十米开外的地方。 又一根鲜血之刺射去，这次依旧刺到了空气，但这根血刺的表面却冒出数十点凸起，每一点凸起都延伸出一根较小，但同样锐利的血刺。 血刺一根根冒起、痛射，追逐着天阳的身影。眨眼之间，大殿里仿佛出现了一片红色的荆棘。荆棘异常的密集，逼得天阳连接闪避，最后只能闪出大殿，掠过桥梁，落到大殿外面那座广场上。 殿中狂风呼啸，一片血雾从殿里那一扇扇门扉里涌了出来，它盘旋在广场的上空，构筑出模糊，且无法形容的诡异轮廓。 “我受够你了！” “你这个粗鲁、卑鄙、无耻的人类！” “本来打算尽可能地温柔进入你的身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哪怕把你撕碎，我也要把你变成‘皮囊’，最多进驻后再重新修补好了！” “而你，你一再玷污我的善意，你将为自己的自大和无知，付出代价！” 震耳欲聋的声音从那片血云里响起，天知道在那样的状态下，分裂者是如何发出声音，且如此巨大。 伴随着它愤怒的咆哮，一道血色闪电划过地厅上空的黑暗。当血电划破黑暗时，天阳看到，黑暗里有无数鬼祟的身影向两边退却，藏进更浓郁的黑暗中。 血电落到了地厅的地面，一个不知名的庭院里，它在庭院中避出了一条红色的裂痕。 从那条裂痕里，挤出两条苍白，无法描述的诡异手臂。它们左右撑开，将那道裂痕扩张，形成了一座神秘的门扉。 从那座秘门看出去，天阳身体微微震动，少年居然看到了无形朝拜者，以及黑色的高背铁椅。 那是夹缝大厅的景象！ “看到了吗？” “这是我的‘本质’之一，门！” “我可以在夹缝世界里，建造通往浅层空间的门，从而让我的盟友直接跨过夹缝的深层空间，出现在‘花园’的围墙外。” “如果我愿意消耗一部分的力量，我甚至可以直接将‘门’开在物质世界，也就是你们所谓的‘逆界’里。” “现在，我的盟友可以通过这扇门进入逆界，而且没有任何通行限制。只要我持续将门维持在开启状态，它们就能够源源不断地进入那边的世界。” “随带一提，我这些盟友便是由那座小镇里的居民堕落转化的。据我所知，这座镇上的原住民，数量超过十万。” “等它们全部出去之后，门那边的世界将化为炼狱。你就尽情地后悔吧，后悔没有接受我的善意。现在，你的同伴，将因为你而死....” 呯！ 巨大如同雷霆般的枪声响起，从丧钟枪口喷涌而出的银色洪流，将天阳头顶不远处一块血云击穿，炸出一个不规则的缺口。 “别随便把黑锅往人家头上扣啊，再说了，我的同伴可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天阳放低重心，身上斑纹闪烁，突然化成一道银光冲天而起，瞬间破开血云，出现在广场的高空上。 道道剑光绽放，将血云切割分离。可使出这一击后，天阳身上的斑纹消逝，剩下的星蕴已经不足以开启异体了.... 在少年进攻之际，原本安静的地厅，现在却变得喧闹起来。 裂蚜魔、巨爪魔、蚀光魔、魅影魔.......一只只阎魔嘶吼着、呼啸着，从它们原先藏身的地方出来。密密麻麻，摩肩接踵地涌向那座打开着神秘之门的庭院。 终于，一群裂蚜魔冲进了门里。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出现在北斗基地的夹缝大厅里。裂蚜魔像一片黑云般在大厅中盘旋，转了几圈后，从大厅上方俯冲而下，仿佛一条黑龙般冲向了大厅的出口.......
第425章 位格距离
北斗基地。 封锁区域的入口处，重重路障之后，几个穿着云骧基地防护服的士兵，正把一件刚搬运过来的大型星质照明设备驾驶在入口处。 距离天阳等人进入封锁区已经过去了48小时，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沈墨竹让人紧急收集了一些星质结晶，将之改造成用以防备阎魔入侵的照明设备。 可惜，红泥镇地面基地的星晶库存本来就不多，而从云骧基地调派过来，则需要数天时间。 所以现在，沈墨竹只拿到三套星质照明，现在一套送到了封锁区。另一套安设在了上层基地的入口处，第三套则在通往地面的升降平台附近。 将设备安装好，几个士兵才松了口气。 “总算完成了，亚当队长这下没有意见了吧？刚才他那严肃的表情真是吓到我了，就好像我们要是动作太慢的话，那些怪物就会从黑暗里冲出来。” 一个士兵拍着胸口如是说道，头盔里是一张十**岁的年青脸庞，眼中闪烁着这个年纪应有的活力，话语中更有基地士兵间少有的幽默感。 另一个年长些的士兵道：“亚当队长的表情从来就是这样，你才刚调来。过段时间，你就会适应了。” 第三个士兵抱着枪在附近的一只箱子处坐下来：“要我说你就不该主动要求调到北斗基地来，这里现在很危险，难道你不清楚吗？” 年轻士兵微微沉默，随后道：“我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正在长身体的阶段，父亲前不久在工厂里摔断了腿，单靠我在云骧基地当仓库管理员，还有母亲在食物加工厂当临时女工的收入，已经很难维持家庭的日常开销。” “这边虽然危险，可是薪资是管理员的三倍，而且时间只要求三个月。三个月刚好够父亲养伤，所以...” 年轻士兵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我一定不会有事的，三个月后，我就可以回堡垒看看他们。” 另外两个士兵交换了个眼色，选择了沉默。 旁边一盏探照灯闪了两闪，似乎有些接触不良，那坐在箱子上的士兵有些神经质地跳起来，紧张地用枪指向封锁区。 那个老兵笑道：“别紧张，只是接触不良。” 他走到探照灯旁边，调整了下接触，灯立时不闪了。 神经质士兵这才松了口气：“没办法，在这下面呆久了，人就变得疑神疑鬼。” 年轻士兵笑了起来，笑声才起，探照灯又闪烁了起来。 老兵皱起了眉头：“我就说嘛，仓库里这些东西年纪比我还老，让兵工部那边给换些好一点的，他们总找各种借口搪塞.......” 他蹲下去继续调整插口，可这次，探照灯依旧闪烁个不停。 并且，其它照明设备也一闪一闪起来，没有闪烁的则光线渐渐暗淡，就像电源供应不足。 老兵一愣，突然想到什么，叫了起来：“把星质照明打开！” 年轻士兵连忙将星质照明的外罩取下，顿时，一片清冷的银辉 洒进了封锁区的通道里。那为了扩散光芒的特制罩面下，几块固定在一起的星质结晶正光芒大作。 银辉一路深入，辉光如同潮水轻柔漫过通道的路面，落在这条幽深走廊的尽头处。 一股无形，难以描述的压迫感，让士兵们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四周其它灯源持续闪烁和暗淡，则加强了这股压迫感。人人仿佛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压得他们透不过气。 吱—— 通道拐角的另一边，响起轻，但尖锐的声音。这股声音，让人联想到指甲刮过墙壁的画面。随后，一根爪子出现在光芒下。 出现的刹那，爪子迅速地退缩，拐角后面响起某些东西充满厌恶的轻叫。突然一片影子冲过了拐角，笔直地往路障冲来。 在星质照明的清冷银辉下，士兵们清楚地看到，这是一只身形瘦长的怪物，它手长脚长，生长着让人望而生畏的锋利长爪。 老兵从嘴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声：“是阎魔！” 咻—— 光束划破空气的轻响在走廊间回荡，一道湛蓝的光束正中那头巨爪魔的脑袋，恶魔脑袋后仰，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身体表面黑色蔓延，开始腐烂分解。 老兵看去，开枪的原来是那个年轻士兵，他本能地举起枪射击，可这会却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反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在一周前，他还只是个仓库管理员，拿得最多的东西是笔，而不是枪。 “我，我好像击中了？” 年轻士兵朝同伴们看来，在他头盔的面罩里，却映照出更多恐怖身影从拐角涌出的画面。 战斗就这样毫无先兆地开启，士兵们或站或蹭，以路障作为依仗，拼命将自己手上最强、最大的火力往通道里倾泻。 光束、爆炸、浓烟、火焰.......不过几秒的功夫，这条通道俨然变成了一座战场。 巨爪魔、蚀光魔、裂蚜魔不断地涌了出来，疯狂地扑向路障。这付场面，刚成为士兵只有一周的年轻士兵，身体颤抖，连连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突然转身，凄厉地叫道：“我要回家！” 一群裂蚜魔突然从他头顶上的通风栅栏里冲了下来，数以千计的小恶魔像一片黑云般缠住了士兵，年轻的脸庞在头盔里满是惊恐。 突然一只手探进黑云里，把他从里面揪了出来。 年轻士兵感到一阵腾云驾雾，不断拉远的视角里，看见的是那个老兵。 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让黑云淹没，片刻之后，一具干尸给丢了出来，滑到他的脚边。 破碎的头盔里，只剩下一层皮的骷髅，幽深的眼眶如同两个黑洞，就这么看着年轻士兵。 年轻士兵的脸上先是惊恐，慢慢地变成哀伤，最后化成愤怒。他大吼着，双眼通红，端着步枪朝黑云扫射。 枪口痛射的光束，挟带着他的悲伤的怒火，狠狠轰进黑云之中....... 夹缝空间，飘流小镇，地厅 宫殿。 广场上，天阳狠狠地摔了下来，连滚几滚，撞在一尊雕像上，后者倾斜落地，摔成粉碎。 少年刚要爬起来，一只由血云凝成的‘爪子’探了下来，压在天阳的身上，把他牢牢地压制在地面上。 天阳大口喘气，经过三次体能强化后的身体，虽然没有太多的伤势，可星蕴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在刚才一系列的战斗里，他终于体会到，那个古老之物的诡异和恐怖。 分裂者虽然嘴里喊着要把他撕碎，不过攻击的时候，却是小心翼翼，尽量挑选那些可以削弱他战斗力，却不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破坏的位置来下手。 看得出来，他对天阳这具‘皮囊’还是挺在意的。 否则的话，天阳现在已经被撕碎了。哪怕有遗留物，有黑曜原炉，也无法抹消两者间的距离。 那已经不是等级能够解释的巨大差距，那是来自彼此间位格的悬殊距离....... “到此为止了。” 血云之中，一部分血色在汇聚、凝缩、转变。随后，慕晴从血雾里赤足行出，她来到天阳的身边，那条羊脂白玉似的腿轻轻落在天阳的胸口上，少年可以看清她那五根如同珠贝似晶莹的脚趾。 慕晴身体前倾，用手勾起天阳的下巴，笑容妩媚动人：“我很欣赏你的努力，也很感谢你的卖力演出，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有趣的表演了。作为谢礼，我会温柔地接收你这具身体。” 她抬起脚，血云凝聚的爪子将天阳‘拎’了起来，提到慕晴身前。 慕晴微微张开嘴巴，脖子表面的皮肉层层蠕动。天阳看着她，视线经过那湿润青年的双唇、划过那洁白无暇的贝齿、看见她那深幽的食道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 起初天阳以为是一条虫子，可他看到了深色、厚且颇有尖利的指甲。 少年倒抽了口冷气。 那竟然是一根手指！ 有指甲、指头、关节，一根灰白色黑甲的手指，从慕晴的食道里蠕动而出... 慕晴微微一笑，张嘴吻来。 天阳瞳孔扩大，拼命挣扎，却仍是被她两片朱唇封紧！ 一瞬间，天阳感觉到，那根手指从慕晴的嘴里电射而出，落到自己的口腔里，然后深入自己的体内.... 送过这根手指后，慕晴像是失去所有力量般，两眼一闭，身体倾斜，卧倒在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漫天血雾也一下子散去，血爪一消失，天阳跟着落到地上。 他迅速从腰包里取出一瓶星蕴补充液，就在这时，他那位于护甲下的身体。胸口处骤然浮现一片蓝线，蓝线逐渐往上延伸，天阳立时听到了令人发狂的声音，眼睛酸涩流泪，身体如同失控.... 少年猛然大喝，催运所剩不多的星蕴在体表显现。银辉升起时，胸口的蓝线蔓延速度立刻一顿。脑袋里那些让人发狂的叫声暂时停了下来，趁这个机会，天阳用力将补充液灌进嘴中...
第426章 卧榻之侧
“如果你坚持去寻找慕晴司祭，那么这里，我有些谈不上建议的建议。” “首先........” “其次，基于无法杀死或困住它的前提下，那么你所能够做的便只有一件事。谈判！可这同样需要冒险，你必须令其屈服，这样才有谈判的筹码！” “要做到这一点，就我所知，便只有一个办法。让它进入你的身体，然后用星蕴灼伤它。为了保证有足够的星蕴可以挥霍，所以你在见到它之前，要尽可能避免浪费星蕴。” “可那种东西很多疑，它不会轻易进入你的身体。你必须在它眼前使用星蕴，却要保留若干。它只会在确认没有危险的前提下，才会进入你的身体。届时，你的身体就是一座囚牢，星蕴便是囚牢的栅栏。至于栅栏是否足够坚固，那就看你的了，中尉...” ........ “现在，你已经在囚牢里了。” 放下补充液的瓶子，天阳低声呢喃。 他全身燃起星蕴之光，银色光辉，照亮广场。 脑海里响起一阵虚弱的痛苦嘶叫，可叫声持续数秒后，却变成了笑声。 一个婴儿似的嘴巴，在天阳脸颊上出现，在那里面响起分裂者的声音：“是不是觉得已经困住我了？是不是以为星蕴可以灼伤我？是不是觉得自己拥有谈判的筹码了？” 天阳微微眯眼，不言亦无语。 分裂者畅快笑道：“无论过了多久，无论是哪个世界，人类还是这么好戏弄啊！” “那个陈教士是否对你说过，把我困在你的身体里，用星蕴灼伤我，迫使我屈服，这样你就可以拥有跟我谈判的筹码？” “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吗？” “答案很简单，因为那根本不是陈教士，那是我！是我告诉你这些‘知识’的！” 天阳这才道：“你想说，当时跟我联系的不是陈教士，而是你？” “不，和你联系的确实是陈教士。”分裂者声音里充满了得色，“可惜，是被我操控的陈教士。你不会真的觉得，一个小小的教会教士，能够知道那么多关于我的秘密吗？” 天阳的声音不带任何感**彩：“所以，星蕴能够灼伤你，只是一个谎言？” 分裂者大声回答：“没有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秒而铺垫。现在，你的身体已经是我的了！” “果然，跟我猜的差不多。” 天阳嘴角上扬。 “你猜到什么？别虚张声势了，人类。现在我已经在你的体内，这具皮囊我要定了！” 天阳平静叙述：“陈教士联系我的时候，我就很好奇，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小镇里却到处都是你的‘玩具’。换句话说，这个镇里你遍布耳目，我不相信，你会连一个人类藏在哪都不知道。” “所以我在想，如果我是你的话。肯定会监视每一个人类，特别是像陈教士这样的教会人员，因为他们最有可能得悉你的秘密。如果是我，我不会放过陈教士。” “于是问题来了，陈教士怎么能够在这 种环境下活下来。我只想到了几个可能...” “一，陈教士已经背叛我们，为了生存，选择跟你合作。” “二，你杀了陈教士，伪装成他的声音跟我联系。” “三，陈教士走了狗屎运，他真的活下来，不过最后这个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第一和第二两个。而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一件糟糕的事。” “再加上你自称欺诈之神，而且你已经用‘欺骗’的手段，连续戏弄了我们好几次。所以在陈教士的事情上，我对他说的话有所保留。” 分裂者一阵沉默，然后声音阴冷：“那又如何，你还不是让我进来了。你觉得，我还会离开吗？” “你会想离开的，但前提是，你走不走得了？” 天阳智珠在握般，淡然说道：“星蕴虽然不见得能灼伤你那什么本质，可在刚才的交手里，我已经反复确认，它们确实可以伤害到你。” “这样的话，如果用它们建立一面屏障的话，你是否能从我的身体里出来？” 分裂者冷笑反问：“我要夺取你的皮囊，为什么还要从你的体内出来？” 天阳淡淡一笑：“我身上有一些秘密，无论是陈教士，还是慕晴司祭都不知道的秘密。你能够挖掘他们的记忆，要不，也看看我的？”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嗯，你还真是不幸，自小没有父亲，连母亲也死了，真是悲惨的人生啊。” “哦，你倒是有些不错的朋友，等我彻底掌握了你的身体，我再让你亲手杀死他们。特别是那个叫薰的女孩，到时候她的表情肯定会很棒吧？” “嗯，等等...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够利用那些堕落者的遗留物？这不可能，除非你也是堕落者.......” “咦，黑曜原炉？这不可能，那是永夜一侧的‘器’！难道说，难道说.......” 天阳笑了起来：“没错，司祭他们可不知道，我的身体里藏着另外一种存在。所以我想赌一赌，赌赌看那一位是否随意在自己的卧榻之侧，再添一个‘邻居’？” “打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跟你谈判。我在想，若是能够暂时困住你，在我身体里的那一位会怎么对付你？” 啊—— 脑海中响起一声尖锐凄厉的嘶叫，天阳的双眼立刻遍布血丝，眼角缓缓涌出一滴血珠。 星蕴持续显现。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脸颊上的婴嘴惊恐大叫：“它发现我了，它要过来了。不，让它走开，走开！” 声音突然消失，那个婴嘴渐渐闭合、消失。 就在少年体内的某一个层面里，那根诡异手指的四周涌动着浓浓红雾，四周是一片宛若永夜般的黑暗，在那宇宙中最深沉的颜色里，就在比诡异手指更高的位格层面上，有一点红色的光像暗夜中的星辰般亮起。 红光流逸，勾勒轮廓。 一双眼睛出现在黑色的虚空中，冰冷、漠然、无情，带着荒芜和苍茫的 气息，俯视着那团红雾包裹中的诡异手指。 光是被这双眼睛凝视，那根手指就不敢动弹，一如遇到天敌的动物，除了瑟瑟发抖之外，再无其它想法。 红光继续流淌，勾勒出一片奇异、繁复、玄奥、神秘的纹路。 渐渐的，长发、山羊脸、脸庞、身体轮廓在黑暗中浮现。 在黑暗中浮现的身影是如此巨大，与那根手指比较，便如高山之于蝼蚁。 随后，这道身影的背后长出一对巨大且漆黑的翅膀，翅膀之间，又有星蕴般的银色光辉在流转。银色描绘出翅膀的轮廓，乃至每一根羽毛的形状。 片刻之后，一个如同日轮似的光环浮现在那道身影背后，银色日轮中，铭刻着一个个神秘的符号。它们明暗交替，闪烁无定。 这尊巨大的身影，抬起了手臂，伸出五根手指，朝虚空中那根诡异手指捉去。 红雾里陡然响起一声如同要刺穿宇宙的尖叫！ 浓雾汹涌扩张，转眼之间，便形成了一尊同样高大的身影。这尊身影变化不断，无法描述，并且从红雾里激射出一根根粘稠、红色、细微且滑腻的触手。 亿万触手，仿佛一丛海草般缠向对手，却未曾接触到对方，便从根根触手的末端跳起一团黑色火焰。 黑火蔓延燃烧，将那些触手尽数烧成飞灰，且向红雾延伸。红雾表面也陡然燃起一片幽蓝色的冰焰，幽蓝冰焰包裹着暗红血雾，挡下了那汹涌而至的黑色烈火，两者互相抵消湮灭。 虚空中烈焰对撞、火流溅射、绚烂宛若烟火。 那团血雾中，诡异手指猛的一弹。 血雾表面，从其中升起一把由血肉构筑的刀。有皮肤、有血管、有骨骼，并且刀身表面长着一颗颗邪异的眼珠。 这是把充满魔性的刀。 它破开了双方力量对撞的绚烂烟火，朝那背生双翼、承托日轮的无名存在劈去。 却未曾击中对方，魔刀便寸寸崩裂，竟连接近对手都办不到。 随后一只由红光勾勒轮廓的手探进了血雾里，那仿佛要包裹天地的手掌，以坚定的气势捉向手指。 五指沿末合拢，那根飘浮在虚空的诡异手指便燃起了黑色火焰，尖叫声从手指中响起。手指像某种虫子般拼命扭动挣扎，眼看就要被那无名存在的手掌包拢时，它一屈一弹。 指端的黑甲破空而去，脱出血雾，破入虚空。 天阳忽然感到左眼又痒又酸，涌出一片液体。在他的泪水里，一滴如墨般深沉的液体随着涌出。 墨珠表面浮现一片细微的涟漪，突然它弹了出去，在半空中飞快拉伸，转变。最后化成那根诡异的手指。 这根手指的四周飞快生出一片粉红色的细丝，它们迫不及待地弹射出去，落往不远处的慕晴。 看样子，似乎想重新回到女司祭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天阳的左眼化为一片深沉的墨色。少年的视野陷入一片黑暗里，在黑色的世界中，他看到了那道背升光轮，巨翼遮天，散发着无尽荒芜苍茫之意的雄伟身影.......
第427章 云骧死战
在天阳那漆黑如墨的眼眸里，突然，一条如同阴影般的事物从他的眼眶里探了出来。 类似的阴影事物，接连从少年的手臂、胸口、身体的各个部位飘散而出。它们带着浓浓的虚幻味道，这些东西看似缓慢，实际上却迅速无比地探向那根手指。 那根诡异手指尚在半空，还没来得及向慕晴落去，就已经被天阳体内探出的黑色事物包裹住。那些东西纠缠着、编织出一个完美的球形。 在那颗黑色的光球中，一条条黑色的闪电不断激打在诡异手指上，每承受一道黑电，手指中就会飘浮出一块紫色的光斑。 刹那之间，手指不知道被黑电击中了多少次，黑球里飘起了紫色光斑越来越多。那些光斑层层叠叠，粘合在一块，形成了一团不可名状的扭曲光影。 最后一道黑电落下，诡异手指已经从头到尾，包括了原本黑色的利甲，以及那些粉红色的细丝。此刻，已经全部变成灰白色。 它轻轻落下，黑色圆球任由它脱出，摔到地上。 一落地，手指便散了开来，变成一滩白色的灰。 而在光球里，一条条黑色的触手正在撕扯着那团紫光，每撕下一小片紫光，触手便会将之吸收。紫光融入触手里，点亮了一片细密繁复的紫色纹路。 光球内不断传来阵阵细微，但充满怒意的吼声，怒吼是从紫光里响起。 可随着那团扭动的光影越来越小，声音也渐渐低落，直至消失。 它就像一只落入猛兽嘴中的动物，身体渐渐被猛兽撕碎，成了猛兽的腹中美餐... 终于，最后一块紫光也给吞噬了，那颗圆球才开始解体，还原成一根根黑色的虚幻事物，带着明暗交替的闪烁紫纹，缩回天阳体内。 这些事物回到少年身体里时，天阳突然‘看’到了无数画面，在那些画面里，他看到一片扭曲、诡异的身影正在朝拜着什么。 他看到了一个昏暗阴森的空间里，有一张巨大的黑色铁座，那张铁座上趴伏着一道难以形容的诡异身影。那像是某种巨大的野兽，又像是一个伏倒在铁座上的人... 他看到了一只长满霉菌、令人作呕的‘手掌’，这只手掌上，缺失了一根手指... ....... 种种画面，一晃而过。 随后天阳无法自己的呕吐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难以形容的恶心感让他一阵干呕。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他感到了冰冷、头晕、乏力。 就像生了一场重病。 直到星蕴的温暖气息重新包裹住他，柔和地为他驱散寒冷和虚弱，天阳这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他再支持不住，坐倒在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渐渐归于平静。 星蕴几近干涸，可黑暗粒子却激昂饱涨，天阳细细感应，黑曜原炉已经晋阶。 黑曜原炉：三阶 补完进度：18% 觉醒能力：虚弱、意识腐蚀、失控、痛苦之触 觉醒本质：夹缝之门（不完全） ....... 仔细 回想刚才发生的事，看上去，自己体内那个东西，像他预料的那样，无法容忍多添一个邻居，所以把分裂者给赶了出来。 接下来，它还把分裂者给吞噬了。可这次，吞噬的已经不是‘源’，而是‘本质’。 所以现在，晋阶后的原炉多了一个新的条目。 本质：夹缝之门！ 与之相关的信息、知识，迅速拓印在天阳的脑海里，他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稍微消化了这些知识，让太阳穴的饱胀鼓动消失。 远处地宫，那座无名庭院里，夹缝之门依旧打开，阎魔仍然嘶吼着冲进门内。 阎魔的叫声传进天阳耳中，少年回过神来，长身而起。 看向庭院，天阳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啪！ 本来打开的‘门’，突然毫无先兆地消失了，几只阎魔正进入大门。突然关闭的门，让它们一半身体留在了庭院里，另一半则进入了门后的基地大厅。 顿时，庭院中出现几具半截尸体，随后尸体开始腐烂，化为黑泥。 夹缝大门消失，让后面的阎魔都愣了一下，跟着只只阎魔怒吼起来。它们嘶叫着，咆哮着，愤怒无比！ 它们发现了天阳，察觉到门的消失，这个少年就是始作俑者。 愤怒的恶魔冲过古道、经过庭院、涌进了宫殿广场。 天阳夷然不惧。 他抛出灰烬魔晶，魔晶在半空化成片片灰絮，灰絮绕着天阳旋转飞舞，喷薄炎流，形成一团火焰扣在天阳和慕晴的身周。 随后一道魔影无声升起，燃烧虚焰，手握影刃，护持少年。 最后，黑霆在手，喷涌电光。 遗留物尽出，此刻的天阳，便如同一位高层阶级的黑暗子民。黑暗粒子喷薄，释放出无比深沉的威严。 纵使已经被阎魔团团包围，少年的手依旧坚定有力。 雷刃抬起，剑指群魔。 ....... 北斗基地。 沈墨竹站在距离升降平台不远的地方，面朝基地前方的运输平台，在他身后和左右各个方向，一架架大功率的照明，以及一架星质照明设备，将前方一片广阔的地带照得亮如白昼。 在指挥官后面，是一架架立体武装，这些人型的战斗机械一字排开，动力满溢，所有武器平台处于随时可以激发的状态。 十支夜行者小队已经准备就绪，所有升华者进入战斗状态，这些经历过战火考验，出入过生死战场多次的老练战士，现在人人脸色紧张。 他们知道，接下来这一战，将是生平最为凶险之事。 至于普通士兵，还能够站在这里，就已经显示出非同寻常的勇气了。从基地深处不断传来的枪声、爆炸、怒吼、惨叫，各种声音形成了巨大的压迫感，考验着每一个士兵的胆气。 除却北斗基地内的战士，红泥镇里所有能够动员的战斗人员，现在已经集结在这里。 可看着那一张张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脸庞，沈墨竹心中叹了口气，他半点信心都欠奉。 “所有 人听着！” 指挥官的声音响了起来，沈墨竹转过身，看着自己手底下这些战士：“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都很不安、害怕，甚至恐惧。”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我们是人类，我们从来不是强大的物种，在一百多座逆界里，在那无数的黑暗生物面前，我们从来都是缈小的。” “可有一点，却是其它种族不具备的，那就是勇气！” “我们人类，拥有探索黑暗、探索未知的勇气！一千多年的时光，127座逆界，数不清的黑暗子民，以及那些诡异且神秘的存在，都无法阻止我们。” “今天也一样！” 沈墨竹转过身体，指着远处的基地：“现在，就在那座基地里，跨越空间而来的恶魔，已经接连突破我们的封锁线。很快，它们就会冲出基地。很快，它们就会来到我们面前！”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把它们拦在这里！我们不能让它们冲出地面！” “此刻，我沈墨竹，云骧基地的指挥官，请各位与我一同赴死。” “云骧，不退！” 指挥官的声音在这片地底空间中不断轰鸣、回荡。 亚当等夜行者队长交换了个眼色，同时怒吼：“云骧，不退！” 沈墨竹轻轻摘下眼镜，将之收好，随后星蕴显现，气势节节攀升........ 这时，北斗基地的出口处，一片浓郁的黑云突然涌了出来，无以数计的裂蚜魔发出尖利的叫声，疯狂飞舞。黑云涌过大地，破开空间，向前突进。 在黑云里，一只只巨爪魔冲了出来，这些瘦长的人形怪物嘶吼着，发出狂乱的叫声，其中一些甚至手足并用，速度骤增。 阎魔终于冲出了北斗基地，在运输平台间铺开。灯火所及之处，魑魅魍魉，魔影绰绰。 沈墨竹抽出一把剑身上点缀着优美竹纹的长剑，只身向前，从那谈不上魁梧的身体中，却发出了宛若霹雳般的怒吼：“云骧，死战！” 队长们、升华者、士兵们，看着身边的同僚。在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彼此心中如同火焰般燃烧的勇气与信念。 亚当抽出他背后那把双手大剑，紧握，用力向前踏出一步，从嘴中爆发出一声大吼：“云骧，死战！” “死战！” “战！” 人类怒吼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数倍于已的阎魔们。那些被运下地底的立体武装率先开火。没有任何节省弹药的打算，刹那之间，所有武器平台火力全开，绚烂的各色流光如同万花筒般绽放。 一排狩猎者同时点燃星蕴，举弓挽弦，向上空抛射出一道道光芒。光芒在上方亮起，随后箭如雨下，夹杂在立体武装的炮火中，密密麻麻地落到了敌阵里....... 元素投枪、火柱、霜枪......在元素之心投入战斗后，各种元素能力疯狂地砸进阎魔中。 当一个个战神职阶从沈墨竹的身边经过，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组成一条锋利兵锋，狠狠撞上那些冲过轰炸阵地的阎魔时。 这场实力悬殊的战争，全面打响！
第428章 恶魔退场
北斗基地外部，运输平台上战斗激烈。阎魔仍旧源源不绝地从基地大门冲出来，不断铺开阵势。数量众多，成千上万的邪异之物就像一片浓郁的黑色，迅速蔓延，吞噬着运输平台上的每寸空间。 起初云壤守军还能凭借士气与之抗衡，可随着时间推移，数量劣势就渐渐显现了。 最根本的问题是，守军之中，以沈墨竹的战力最高，他是职级６的战神职阶。可他也是守军里唯一的一个职级６，沈墨竹每剑挥出，都释放着崩灭力场。 力场波及的范围内，无论是成群结队的裂蚜魔，还是三五成群的巨爪魔，亦或那些阴险狡诈的魅影魔。只要被力场扫到、拍到，就崩灭成灰，身体连同意志囚笼化为粉尘，死得干脆利落。 无奈沈墨竹只有一人，战力再强，也只能紧据一角。 事实上，像这种阵地战，同级的元素之心要比战神职阶有效率得多。 战神职阶的强悍之处，更多在于对付精锐的个体单元，缺少大范围攻击手段的他们，哪怕有崩灭力场这样的片杀能力，就效率而言，仍无法跟同级的元素之心比较。 阎魔那边，低层阶级的裂蚜魔和巨爪魔数量最多，蚀光魔和魅影魔亦是不少，前面两种阎魔充当炮灰，吸引着人类方面的火力，消耗升华者的星蕴，用自己的数量消耗着人类方面的战争资源。 蚀光魔则拼命吸收着战场上的光芒，阎魔在黑暗之中具有无法杀死的特性，黑暗是它们的天然主场。 蚀光魔这种阎魔可以主动为自己的同类创造优势条件，只是战场上的光芒虽然渐渐暗淡，并且不少裂蚜魔撞碎了照明设备。可这次沈墨竹有备而来，几乎将仓库里的照明弹全拿了过来。 当战场上的光线开始暗淡时，云骧守军就发现照明弹，补充着战场上的光线，避免战场变成无光区域，从而形成对阎魔有利的主场。 蚀光魔也具备战斗手段，它们抱成一团时，能够组合出灰白色的巨人，那些比立体武装还要高大些的灰色巨人，随意一踢，便会踢死踢伤一部分士兵。 阴险的魅影魔依旧躲在次级空间里，依赖探出空间的触手发动偷袭，或者推送那种持续向四周发射光束的能量球体。 这些家伙总会盯上守军里的低职级升华者，特别是那些元素之心，在魅影魔的偷袭下，已经有不少元素之心惨死在那些触手中。 除了这些中低阶的阎魔，在黑暗大军里，还有一些高阶层阎魔。 天阳在漂流小镇里遭遇的蛇鳞女魔就有三五头，另外还有几道或诡异、或狂野，甚至形态扭曲的身影。 十来名高阶阎魔的破坏力是恐怖的，这些狡猾的东西总是躲藏在炮灰群里，绕开守军里的高手和强者，专挑普通士兵或低职级的升华者下手。 这些高阶阎魔都具备种种诡异的能力，而且它们的能力很多都是范围性的，这样一来，收割起守军的性命不比割草困难多少。 在阎魔的攻击下，云骧守军的阵地不断缩小，看得沈墨竹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轰！ 一架立体武装炸成碎片，驾驶员甚至来不及脱离，就葬身 火海之中。 沈墨竹咬紧牙齿，接战到现在还没有二十分钟，立体武装就只剩下五架了。 剩下那五架，估计支撑不了五分钟。 因为升降平台范围有限，无法将重型战车运载下来，立体武装便成了守军为数不多的重型火力平台。 一旦失去这些平台的火力支援，普通士兵的阵亡速度将会成倍增长。 可惜，知道归知道，沈墨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敌人来得太快，太突然！ 尽管他已经就阎魔和里夹缝的信息汇报上去，堡垒方面也确切地回复，会派人手来支援，并设法解决这个问题。 沈墨竹哪想得到，阎魔会突然大规模地入侵基地，以至于北斗基地里的防线被迅速凿穿。无奈的他只能集结最后力量在这里布防，而这么短的时间，哪怕他已经向堡垒紧急求援，可远水救不了急火。 无论如何，从擎天堡赶到红泥镇，最快也要三天时间，而且还必须全程无休。 指挥官大吼一声，将一腔怒火发泄在眼前的恶魔身上。 这时，他又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喊。 “好痒，为什么我这么痒？” 沈墨竹在百忙之中，抽空朝声音的源头处看去，那是一个低职级的升华者。他一边抵挡着阎魔的进攻，却一边抓耳挠腮。 一手抓下去，便抠出几道明显的血痕来。诡异的是，被他抠出来的口子，突然肿大起来，就像伤口化脓般。 突然，伤口裂开，一股黄色的脓液当场喷了出来。而且那些液体竟似还带着酸性，流淌而下时，升华者其它地方的皮肤冒起缕缕黄烟，痛得他闷哼连连。 分神之下，这个升华者被几只巨爪魔扑倒，那些恶魔的长爪在他身体上几个进出，升华者便只能瞪大了眼睛，不甘死去。 类似这样的情况还在持续发生，附近的人类就像中了毒一样，有的突然呕血不止，有的搔痒难耐，有的全身浮起一根根青色的血管，有的则是精神恍惚如在梦游..... 出现随机症状的人类，很快成了阎魔利爪下的牺牲品，也不知道是哪些高阶阎魔搞的鬼。 看着那一道道倒下的身影，指挥官的心里涌起一阵悲凉之感。 心中忍不住闪过一个念头：只怕今天云骧守军全体战死，也无法阻止这些恶魔攻上地面了！ 就在沈墨竹有些万念俱灰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到压力一轻。 原来前方狂攻不已的阎魔，不知为何放缓了攻势，其中一些阎魔甚至露出了倾听的表情。 就在这时，战场上响起几道尖锐的嘶吼，那些高阶阎魔竟然转身撤离，奔向基地大门。 怎么回事？ 沈墨竹仍然机械地挥动着长剑，却见阎魔纷纷停止进攻，发出一声声不甘心的嘶吼，掉转身形，渐渐向基地大门离去。 再挥一剑时，沈墨竹才发现，自己眼前已经没有敌人了。 那些恶魔已经退出了战场，返回了北斗基地，一只只消失在基地大门后的阴影之中。 人们 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在做梦。已经占据了优势，只要再加一把劲，就可以将守军全部干掉。为什么阎魔会选择这种时候撤退？ “指挥官。” 亚当走了过来，他身上的盔甲几乎战损了一半，一条右手鲜血淋漓，垂在身侧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亚当用左手拄着他那把双手大剑：“那些东西怎么突然撤走了？难道是，想引我们进去？” 沈墨竹摇头道：“不可能，它们已经占尽优势，何必多此一举。” 亚当皱着浓眉：“那样的话，是否北斗基地里发生了什么异变。” 沈墨竹沉声道：“就算发生异变，那也该是夹缝之中。否则的话，这些恶魔也不会撤走。” 亚当疑惑道：“夹缝里能发生什么异变。” 沈墨竹叹了口气：“但愿我知道。” “不过，别大意。让大家集结起来，重新调整战线，就地抢治伤员，做好继续战斗的准备！” “是！” 亚当立时将沈墨竹的命令传达下去，而这时，指挥官的通讯机却响了起来。 通讯机上，出现一个通讯请求。沈墨竹疑惑地接受请求，随后仪器里响起了韩树的声音：“沈叔，你听到我的话吗？” “韩树？” 沈墨竹喜出望外，走到一边急急道：“你小子怎么回事，都已经两天了，也没有跟我联系！” 韩树讪笑两声道：“说来话长，不过这北斗基地是怎么回事，到处黑灯瞎火的。咦，这里给袭击了吗，我发现了几具尸体。” 沈墨竹声音低沉：“你现在在哪，夹缝大厅？” 韩树干咳了声：“不，其实我们掉进了夹缝空间里。但现在已经出来了，可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大厅，而在基地的另一个区域。” 沈墨竹一怔：“怎么会这样？你们找到门了吗？不然的话，怎么能够从夹缝空间里出来？” 韩树声音尴尬：“沈叔，我也弄不清楚。我们在夹缝空间的时候，发现夹缝空间和北斗基地有些地方是重叠的，我们在路上还被阎魔袭击了，所幸一路挺了过来。” “路途上遇到不少房间，基本上我们都会进行探索。就在刚刚，我们又发现了一个房间。原本以为还是在夹缝里，没想到我把门打开，就回到了基地里来。” 沈墨竹嘀咕道：“这也太莫明其妙了。” 韩树哈哈笑道：“我也这么觉得，但，管它的，能回来就不错了。对了，天阳有跟你联系吗？掉进夹缝空间后，我们就跟他分开了，还有慕晴司祭和几个教会人员也不见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沈墨竹正要回答，通讯机里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队长，天阳跟千虹联系了，他和慕晴司祭在一块，现在位于夹缝大厅里。” “真的吗？那我们马上过去。” 韩树急急道：“沈叔，先这样，我们过去大厅跟那小子汇合，再跟你报告。” 通讯中断。 沈墨竹只好把来到嘴边的“等等”又咽了回去......
第429章 黑火冠冕
时间稍稍往前回溯... 夹缝空间，地厅广场。 嘶嘶—— 一只只阎魔冲了上去，狂乱嘶吼，堆成一座小山。在那座小山里，高举着一条灰白色的手臂，那只手上握着一柄燃火战锤。 水山中猛地响起一声怒吼，火光迸射而出，照亮黑暗，随既火焰鼓荡，猛烈爆炸。 数以百计的阎魔被火焰吞噬了身形，炸开的‘小山’中，灰烬骸魔高举战锤，身体表面的火光迅速暗淡，直至消失。 这头骸魔的身体由原先柔和的灰烬表面，渐次生出冰冷坚硬之感，最后道道裂痕遍布。咔嚓咔嚓，连声脆响中，像一尊陶瓷雕像般塌裂粉碎。 在骸魔稍远一些的地面上，更是污泥流淌，堆成一圈。在那些黑色的泥泞中，散落着数十件遗留物。有巨爪魔的长爪、魅影魔的触手、蚀光魔的肉瘤.... 这些夹缝黑民的遗留物，放在以往，肯定会被人快速回收。可现在，却像是垃圾一般，扔在阎魔身体分解的黑泥中，无人问津。 污泥的中心处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慕晴依旧昏迷末醒。至于天阳，身周仍然笼罩着一尊魔影，手上黑霆依旧电光喷吐。 只是魔影已经远末有之前浓郁，身后燃烧的虚焰也暗淡得近乎消失；黑霆上的电光也缩短了不少，从原先的长剑，变成现在的短刃，能够激发的能力，也仅剩下一次‘雷暴’而已。 阎魔们将天阳两人团团围住，放眼看去，这些恶魔依旧数量众多，占满了少年的视野。 “把门打开！” 在阎魔里，一把如同沙砾在地上摩擦般的嘶哑声线响起。天阳前方的阎魔如同潮水般，向两边分开，暴露出一道远谈不上魁梧的身形。 人形，浑身燃烧着虚幻的淡淡雾焰，有着近乎完美的战斗体态。身材不是十分高大，充其量也就两米顶天的高度，可流露出来的无形威严和气势，却默默诉说着它的身份。 这是阎魔的首领，或者是，王？ 之所以有这种猜测，除了那一身威严气势之外，更在于这个生物头上那一顶由浓郁的漆黑雾焰，凝聚构筑的皇冠！ 皇冠的左右两侧，是仿佛珊瑚一般材质的弯角，那对珊瑚角流转着各种颜色交替显现的魔光。 如同戴着面甲般的脸上，从甲胃的缝隙间亮起两点犹如冰屑般的紫芒，紫色的魔光显得如此勾魂夺魄，仿佛能够直视灵魂深处。 在那犹如穿着贴身甲胃的身体上，嵌着精亮浑圆的晶体，生长着锋利尖锐的角，装点着飞绕繁复的魔纹。 神秘、华丽、威严.......这头阎魔一出现，四周的阎魔不是跪下，就是伏低了脑袋。 “把门打开。” 阎魔之王再次发声，使用的，竟然是克拉夫门外面的语言。 天阳惊讶道：“你居然能够使用我们的语言？” “这并不困难。” “只要吃掉生物的大脑，我就能获取该生物的知识，语言这种知识，不见得难以掌握。”王平静 诉说。 天阳沉声道：“我应该如何称呼你？” “随便你怎么叫，名字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不过，在我转化前，我曾有过一个名字。一个身为人类时的名字...佑华。” 天阳点头：“好吧，佑华。你应该明白，我是不会开门的。” 那些阎魔似乎听得懂天阳的话，竟然愤怒嘶吼起来，就要冲上来撕碎少年。 名为佑华的阎魔之王抬起了手，阻止恶魔暴动，从面甲下响起的声音依旧古井无波：“如果你不开门，就会被我们杀死。” 天阳大致估算，自己的星蕴已经恢复了四成左右，勉强可以开一次异体：“那可说不定，也许我可以摆脱你们，然后开门脱离。” 佑华脸上的紫色魔芒大盛：“我们被困在这座小镇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我亲眼看着身边的人魔化、转变、最后变成现在这种鬼样子。”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想再在这座小镇呆下去，那个自称‘波旬’的东西承诺过，它会带我们离开，条件是，在那之前，我们为它提供服务。” “我们履行着承诺，而它，也终于把门打开了。但你却将门关上，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获取它的能力。也许你们是同类，可我不关心这一些。” “我唯一的关心的是那扇门，无论如何，你必须将门打开！” 天阳摊手道：“我刚才也说了，我拒绝。门的那边，是我的同类。如果放任你们出去的话，我的同类会死伤无数。” 佑华向前一步：“我会约束族人，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同类。” 天阳冷笑道：“你的保证一文不值，也许是因为，在此之前，你们已经杀了我不少同胞。更何况，我不习惯将主动权交到别人手里，把千万同类的生命押在恶魔的自我约束上。” 面甲里，骤然响起一阵愤怒之极的长啸。佑华突然向前踏出一步，瞬间就出现在天阳身前。他一手探出，无视魔影，掐住了少年的脖子。 “如果我想杀你，你早死上千百遍了。现在，给我开门！” 天阳收起了魔影，黑霆电光消逝，他以一种不设防的姿态面对着这尊魔王：“我就在这，你想杀，随时可以动手。” 又是一声长啸。 佑华身上雾焰喷薄，吹起的狂风让天阳呼吸不畅，他手臂颤抖，一点点，一点点地松开五指。 退后两步，面甲里响起嘶哑难听的声音：“你要怎么样，才能帮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地狱！” 天阳思索片刻，道：“你刚才说，波旬跟你们订立了协议。你们提供服务，换来脱离小镇的机会。” “没错！” 天阳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那个自称‘分裂者’的家伙，现在已经被我吸收了。相信你也察觉到这一点，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们延续这个协议好了。” “一千年，为我服务一千年，我就让你们离开。” 佑华立刻反对：“不，这个时限太长了，我们等不了那么久！一百年，最多一百年！” “难道你们的自由，就只值一百年吗？你们也太小看了自由的代价，八百年，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天阳淡然道。 广场上的阎魔一阵嘶吼，声浪如同海啸，似乎要将天阳淹没。 佑华再次抬起手，并向天阳伸出三根手指：“三百年！不能再多了，何况我很怀疑，人类是否能够活这么久。” 天阳抬起一个巴掌：“五百年，这是我的底价。如果你不想答应，也不用再谈下去，你们可以想办法杀了我，但我也会想尽办法逃脱。” “可如果我走了，你们将永远无望脱离小镇！” 阎魔们立马咆哮起来，其中一些高阶层的阎魔更是杀气冲天，要不是佑华没有允许，它们早冲上来干掉少年了。 佑华身上的雾焰吞吐不定，过得片刻，他才道：“好吧，那就五百年。我们为你服务五百年，时间一到，哪怕多超过一秒都不行，你必须开启大门，让我们举族离开！” 天阳点头：“可以，但你要如何保证自己的承诺。我不觉得，自己可以指挥得动你这些‘可爱’的族人。” 佑华伸出一根手指，轻点头顶上那个黑火皇冠：“这是王器，每一支夹缝种族都会诞生一位王，每一位王都会有一件王器。” “拥有王器，便能支配族人。我可以给你王器的一部分，拥有它，你便拥有与我相等的权力。” 他移动手指，指端从那顶皇冠中引出一缕黑火，黑火在空中飞舞，构建成一顶小小的袖珍皇冠。 天阳摊开了手掌。 佑华却没有立刻将王器碎片给他：“相对的，你要如何保证自己的承诺？” “波旬又是如何保证的？”天阳反问。 “它以‘宇宙永夜’起誓，如果没有遵守谎言，它将坠向永夜。” 天阳耸了耸肩膀：“那我也一样，以‘宇宙永夜’之名，我在此承诺。阎魔一族为我服务五百年，换取离开此地的机会。” “如果我没有遵守承诺，那便让我坠落永夜。” 他根本不知道宇宙永夜是什么，更不知道坠落永夜是什么样的后果。他甚至怀疑，这样的誓言根本没有约束力。 不料当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天阳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那位于意识旷野上的原炉，竟然震动了起来，并且在冥冥之中，与某些事物产生了无形的联系。 天阳一怔，难道誓言真的生效了？宇宙永夜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很好，记住你的承诺。” 佑华屈指一弹，那个小小的黑火之冠就落到了天阳的掌心里。它没入掌心，消失不见。 随后，天阳的眼中出现一个黑火皇冠的图案，他感觉到自己跟小镇中的阎魔建立了某种无形的联系。在这种联系中，他位于无容置疑的顶端，并获悉了每一种阎魔的名称跟能力。 大量的信息冲刷着他的大脑，过了好一阵，天阳才回过神来。 “那么第一件事，召回离开夹缝的阎魔，它们得回家了。” 少年如是道。
第430章 梳理与总结
地厅广场，阎魔们退开，让出更大片的空地。它们注视着天阳，眼神里甚至有些紧张和期盼。
就连佑华面甲里的冰屑光芒，也要明亮不少。
天阳用呼吸调整情绪，调动黑暗粒子，以某种特殊的频率鼓荡。在这样的状态下，天阳感觉自己的精神开始沉淀、内陷。朝着意识、灵魂等更内在的层次探寻。
随后，他就察觉到了‘本质’，那就像是一种权柄，一种与生俱来的权利。
尽管这种‘本质’，是从分裂者那夺来了。
波旬的‘本质’不仅是‘门’这一种，事实上，少年感觉得到，分裂者的本质还没有完全消化。或许在消化的过程中，乃至完全消化之后，会觉醒新的‘本质’。
不过现在，天阳只掌握了一种本质。
夹缝之门，而且是不完整的。
微微抬头，天阳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音里，一对交错紧拢的黑色翅膀出现在广场的虚空中，这对翅膀由银色光辉描绘出它的轮廓，甚至勾勒出每一根羽毛的线条。
它充满了虚幻感，颜色深沉、微微有些透明。
翅膀轻柔地张开，伴随着这个动作，空间先是出现一个光点。
尽管是黑色的，却依旧让人感觉到灿烂，绚丽。
这是一种矛盾的感觉。
当这个光点随着翅膀的舒展而扩张时，门就出现了。
拱门，没有门扉，直接可以看到北斗基地的夹缝大厅。
黑暗粒子稍有损耗，看来开门和维持，都需要消耗黑暗粒子.......天阳默默计算着消耗率，发现以自己现在所拥有的黑暗粒子，应该可以支撑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足以把镇上所有的阎魔都放出去了。
这时，门那边一头巨爪魔钻了进来，随后接到天阳‘召回’指令的阎魔，一只一只地钻进门中，回到飘流小镇的地厅里。
刚才波旬只是将门开启了片刻，就已经有逾万阎魔跑了出来，这么大的数量，一时半会门是关不上的。
天阳找上了佑华：“我们在门外世界时，被黑暗吞噬了。等黑暗退去，已经位于夹缝世界里。当时我跟一些同伴走散了，他们是否也在小镇里。”
头戴黑冠的阎魔之王断然摇头：“不，只有你们来到镇上，这是波旬的意思。其它的人，现在还在表层空间里游荡。”
“请把他们送出去。”
佑华点了点头，微微沉默后，便道：“已经给他们开门了。”
裂蚜魔能够在表层空间打开连接现实世界的门，那扇位于夹缝大厅里的血肉之门便是其中之一。可惜它们无法在小镇里开门，否则的话，也就不会跟分裂者达成协议了。
等到离开里夹缝的阎魔尽数召回，天阳抱起了慕晴来到门边：“哦对了。”
他回头看向佑华：“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能请你提供服务吗？”
“当然可以。”
阎魔之王意外地爽快：“不过，每次服务，代价是缩减一百年的协议时间。”
嗯，也意外地市侩。
一次就是一百年，这出场费有点高啊...
就不知道这阎魔之王是什么水准，至少也得有个职级7的程度吧？
“我记住了，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天阳跨过了夹缝之门，进入基地大厅。回过头，门正渐渐合拢，片刻之后，彻底关闭。
看着熟悉的场景，过得片刻，天阳才松了口气。
总算回来了。
这次进入里夹缝，可谓凶险万分，差一点就回不来。
而且，教会虽然对逆界，对夹缝的了解，远在普通人之上。不过，他们的认知不够全面，存在许多缺隙。
例如在门这件事上，他们就不知道，里夹缝的居民是无法将门直接开在现实世界里，甚至开在表层空间都做不到。
否则的话，单从阎魔这样的里夹缝居民，却跑到了现实世界来的事件，就应该引起他们的重视。
因为这种现象说明，在里夹缝中存在着一些古老且狡猾的东西，那不是单靠他们这一点人就能够对抗得了的存在。
把慕晴放到地上，天阳伸手在她的大动脉上轻按，感受到了那里面的生命脉动。慕晴还活着，不过醒来之后，她还是不是原先那个司祭，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她被天阳‘斩杀’过，先是‘惊鸿一闪’，接着又是‘风神’。慕晴的身体在当时已经遭到严重的破坏，是靠着分裂者的能力才重组。
很难想像有过这样经历的她，是否还会恢复到跟原来一样。不过，那不是天阳考虑或担心的问题。
拿出通讯机，天阳先联系韩树，却得到韩树正在通讯的提示。于是他又联系千虹，这次连上了。
千虹他们果然也从夹缝空间里出来，天阳告之自己的位置后，没过多久，就见到了韩树。
随后不久，沈墨竹带着亚当等人也赶到了大厅。看见亚当只是包扎了一条手臂，天阳稍微放下心来，要是他死在阎魔手下，估计罗珊医生会很难过吧......
最后，仍处于昏迷状态的慕晴，被沈墨竹调来的医疗队接走。稍后薰会去为她检查，并进行诊断。到于天阳他们，则返回地表休息。
天阳确实也累了，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异常疲累。
一走进沈墨竹给分配的房间，少年倒头就睡，等他醒过来时，对照时间，发现已经过去了16个钟头。
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洗澡更衣，吃了点东西，天阳检查了下自己的状态。
星蕴和黑暗粒子都已经恢复了。
他想了想，找来纸跟笔，对这次夹缝之行进行梳理和记录。
当时吸收分裂者的‘本质’时，天阳获得了一些与之相关的信息，那些在脑海里一晃而过的画面，每一幅都充斥着大量信息。
只是当时天阳｜根本没空去消化和整理，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
坐在案前，少年回想那些信息，梳理出自己的想法，并记录下来，以便加深自己在夹缝，以及那些古老存在方面的神秘知识
‘分裂者波旬，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看着纸张上这第一句话，天阳嘴角微微上扬。
没错，那家伙就是个骗子！
它的确拥有着远超普通生命的位格和能力，甚至拥有了本质和权柄，可远末高明到如它描述的那些神魔的位格高度。
‘确切地说，它仅是某位神魔的一部分。是的，它只是一根手指。当然，对于那样的存在而言，一根手指还是一条手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部分里蕴藏了多少本质和权柄！’
‘从波旬那得到的消息来看，在遥远的时光之前，那位曾经进入过恶魔坟墓的范文哲教授，从坟墓里拿出了能够将人类转化成旧日黑民的紫辰宝石。为了追回宝石，坟墓不仅派出了大量爪牙，而且还带去了某个古老存在的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里，蕴藏着那个存在的部分本质。其后，在北斗基地之中，坟墓爪牙诱惑了基地成员林羽，并把他培育成了皮囊，从而植入那根手指，想要为那个存在创造一个分身。’
‘不过计划失败了，林羽觉察到一些蛛丝马迹，且从意志层面反抗了分裂者。最终的结果，分裂者从皮囊里逃了出来。’
‘当时不知什么原因，夹缝和那座大厅出现了重叠。分裂者躲进了裂缝里，并且利用自己的本质，打开了一扇通往飘流小镇的门。这次偶然的机会，让它跟小镇里的阎魔相遇，从而达成了一个协议。’
‘并且在小镇中，似乎是因为长期脱离本体，又未曾与本体取得联系，于是那根手指蕴育出了自己的意识。它错将从本体那继承到的一部分知识、能力、本质和经历，误以为是自己的。所以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无耻地为自己冠上那些显赫的称号和身份。’
‘分裂者在小镇里沉睡，直到我们进入那座大厅，云渊先生跟林羽的冲突惊动了它。当时它应该是溜出了小镇，重新寄生在林羽身上。希望暂时借助这具皮囊做些什么，例如再挑选一具合适的皮囊？可惜，云渊先生身上带了几张王牌，从而让波旬的计划破产。’
‘但是那一次，它已经留意到，人类在大厅里进行活动。这或许让它觉得机会来了，于是给阎魔在浅层空间开了个门，让这些夹缝居民有机会跑到基地里来。这样做的目的，想来应该是为了引起人类的注意，从而派出高手调查，进而为它提供皮囊选择。’
‘至于不把门直接开在基地里，大概是出于方便控制阎魔数量的考虑，否则太多阎魔入侵基地的话。说不定基地没来得及把消息传出，就让阎魔杀光了。这样一来，就不利于它开展计划。’
‘总之，分裂者并末如它所言，拥有那么高的位格和能力。这样的话，吸收它的本质后，原炉只晋升了一阶，倒也解释得通了。’
‘最后，这次夹缝之行，损失了一块灰烬魔晶。不过收获了许多关于夹缝、以及这些古老存在的知识。而如宇宙永夜、彼岸，复数的古老神魔这样的信息，应该连教会也未曾掌握。’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掌握了一种本质。哪怕它还不完整，哪怕它的作用仅是打开连接夹缝的门，但也弥足珍贵。’
‘另外........’
第431章 升华与沉淀
‘另外，通过这段时间的实战和观察，对于星蕴和黑暗粒子，我有些想法...’
天阳顿了顿，稍微整理一番，才继续落笔。
‘星蕴和黑暗粒子，似乎是完全相反，但并非一定对立的力量。星蕴注重升华，黑暗粒子偏向沉淀。’
‘进而延伸出各种的不同表现。’
‘例如，星蕴促使了生命产生进化，向更高的阶层升华，最直观的表现便是身体。职级越高，星蕴越强，身体也会越强悍。如果升华没有尽头，那么终有一日，我们将彻底摆脱人类这种生命形式，升华成前所末有的姿态。’
‘至于黑暗粒子，它更侧重向内沉淀、挖掘。自从接触黑暗侧的力量之后，我感觉得到，自己的性情正悄然发生着改变。我越来越冷静，越来越理性，甚至有些时候，会有些残酷。这点在扮演死神的时候尤其明显。’
‘如果说星蕴会改造身体，那么黑暗粒子，无疑将重塑性情，甚至心灵。我很担心，从此以往，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冷漠、无情、残酷、麻木.......我，不想变成这样！’
天阳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继续写下去。
‘所幸，这次事件里已经证实，逆界里存在着一些非常古老、神秘的生命。它们拥有丰富的知识，或许在某些存在的知识体系里，会有将黑暗粒子分离的方法。’
‘找到这种方法，那我就可以尝试将黑曜原炉分离。虽然黑暗侧的力量带给我很多便利，但我更愿意作为一个人类而活。’
‘会恐惧、有迟疑。可同时，能够感受温暖、内心柔软、会同情、且拥抱勇气。而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理性机器.....’
‘嗯，一定存在那种方法的！’
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天阳轻轻呼出了口气，拍拍脸颊：“虽然性能在发生着变化，不过我可以感觉到，黑暗粒子的影响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过程。等到我彻底冰冷、麻木，至少得有个百几十年才会变成那样子吧。”
“我还有时间，嗯。”
再看上一遍，天阳将纸张揉成一团，随后点燃烧掉。
确认纸张已经化成灰烬，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秘密之后，天阳换上衣服，离开房间。
指挥大楼里很安静，经过那场战斗之后，云骧守军不至全灭，却也折损严重。
其中夜行者小队，甚至有四支队伍已经无法形成编制，只能打散混编进其它队伍中。
普通战士更是减员近六成，可见当时战斗有多么惨烈，这还是天阳跟阎魔谈好了条件，及时召回基地里的阎魔，才让云骧基地只损失了这么些人。
否则的话，云骧全灭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现在阎魔已经撒离，北斗基地已经安全了，可这种事情天阳没办法报告。所以在沈墨竹的判断里，北斗基地的安全只是一种假象。
在接走天阳等人之后，沈墨竹谨慎地封闭了北斗基地，留下一组监视人员后，其它人全撤出了地下空间。
接下来，便只有等待了。
等待堡垒派来增援的人员抵达，才会重启对北斗
基地的探索。
而在这个时候，被安排在指挥大楼里休息的人员，多数还在睡梦当中，安静也就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天阳经过走廊、离开大楼，跟两个守卫打了声招呼，便在红泥镇里溜达。
找了一个足够隐蔽的角落，天阳暗启异体，斑纹闪烁间，已经消失在原地。
他悄然离开了小镇，一口气冲出四五十公里，才停了下来。
环顾四周，别说人影了，就连黑暗子民都没见着。
四周是连绵的山地，偶尔一棵扭曲的怪树，或者不规则的岩石。
空旷、安静、荒芜。
“这里应该可以了。”
天阳调整呼吸，鼓荡黑暗粒子，沉淀精神，接触本质。
啪。
他打了个响指。
开门！
这次没有出现显眼醒目的黑色羽翼，仅浮现出一个黑色的球体。
天阳更满意这样的表现，虽然出现黑色羽翼很酷炫，但标志性太强了，很容易被人记住，不利于混淆视听。
那颗圆球迅速拓展、拉伸，形成了一扇拱门。
天阳皱眉：“黑暗粒子的消耗加剧了，消耗速度也有所增加。消耗量大概是夹缝世界里的两倍、不，三倍！至于速度，至少也加快了两倍吧。”
“奇怪，难道是因为所在空间不同，在夹缝世界里开门，‘门票’要便宜一些？”
说话间，从夹缝之门里，一些阎魔探头探脑地钻出来。
首先飞出门扉的是最低层的裂蚜魔，这些东西绝对是马屁精，成群结队地涌出大门之后，就绕着天阳飞舞，传递着讨好和献谄的心意。
接着出来的是巨爪魔，陆陆续续跑出来五头，这些身形瘦削的怪物摇摇晃晃地散开。这里瞧瞧，那里闻闻，好奇心十足。
一只魅影魔也飘了出来，似乎出于尊重，这东西没再躲进次级空间里，而是以本来面目示人。
有着女性特征的魅影魔，全身散逸着七彩萤光，光芒不断变幻。一进入逆界，简直就跟颗灯泡般明显。
这种中层阶级的阎魔，要比其它低阶的家伙更‘知情识趣’，它竟然向天阳微微欠身，低着头，以示尊敬。
天阳处若泰然，此刻左眼中闪烁‘黑火冠冕’图案的他，拥有与佑华同等的位格，完全承受得起这些阎魔的敬意。
再说，天阳很怀疑，这些家伙的敬意更多是冲着那枚黑火冠冕，而不是他这个人类。
天阳倒是不在意这样，只要佑华所给的权柄能够使用，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不过，他感觉到，当这些阎魔跨越两个空间的时候，黑暗粒子消耗的速度进一步增加。
看来，召唤这些阎魔，天阳也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
再打一个响指，暂时将门关上。
似乎是因为魅影魔这颗‘电灯泡’的缘故，天阳心中微微一动，借助黑雾延伸的感知，灵敏地发现了一些逆界黑民的踪影。
一群疯犬正朝这边奔来，这些黑暗子民对于夹缝里的‘亲戚’感到好奇
，却没有足够的敬畏。
这让中层阶级的魅影魔感到不快，那身上的彩光愈加明显，打开了次级空间并滑了进去，只探出几根不起眼的触手，进入战斗姿态。
“正想看看，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这支犬群来得太及时了...”
天阳打了个手势，完全可以凭借意念指挥阎魔的他，连说话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在心里下达指令。
魅影魔当既紫光隐没，再出现时，已经在犬群后方。那几条触手往前拂动，推送出一颗不断发射能量射流的紫色光球。
光球缓慢前进，将四周一只只疯犬射得千疮百孔。
裂蚜魔吱吱大叫，急着向天阳展示忠诚的它们，像一群恶狼般扑向了犬群。
这些小东西速度飞快，转眼间，这片黑去便覆盖在一群疯犬之间。片刻之后，黑云移动，那些疯犬已经变成了干尸。
连续推出五颗光球，架构起一片火力网络后，魅影魔用自己的触手充当武器，一只一只收割起疯犬来。
犬群疯狂反击，这些黑暗子民用自己的利爪、獠牙，追逐着阎魔们。
可惜裂蚜魔的体型太小，魅影魔又藏身次级空间里，疯犬虽然有心反击，却难以命中对手。
通过黑雾构筑的模型，天阳还观察到一件有趣的事情。当疯犬幸运地攻击到阎魔时，阎魔就会像一阵黑色的烟雾般飘散。
等到攻击结束，这些烟雾重新凝聚身形，继续欢快地猎杀自己的对手。
这是阎魔的种族特性。
它们在黑暗中，是无法杀死的事物。
而逆界，从来与光明无缘。
当那些巨爪魔也加入战斗后，犬群便一溃千里，很快战斗就结束了，枯寂的大地上留下一滩滩污秽的黑泥，以及零星几种遗留物。
啪！
天阳再次开门，把阎魔送回去。对于这次尝试，他还算满意。
拥有‘黑火冠冕’，阎魔对他抱以绝对服从的姿态。可惜在逆界里，开门的消耗加剧，而且阎魔进场需要支付‘门票’。
这样一来，哪怕全力施为，估计也召唤不出太多阎魔。
不然的话，在逆界里只要不碰到职级7或相等实力的对手，天阳都能横着走了。
下次尝试召唤高阶阎魔吧...天阳雀雀欲试，无奈黑暗粒子的余量不允许他继续尝试。
原炉晋阶，本质完整，应该就能召唤更多阎魔了。
在回去的路上，天阳稍做总结。
拥有‘门’的本质，以及黑火冠冕所提供的权柄，天阳的综合实力又有质的飞跃。
这让天阳难掩欣喜之情，可又担心跟黑暗侧的力量接触太过频繁，会加速心灵的‘堕落’。
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下，少年悄然回到指挥大楼，走进自己房间，门才关上不久，就响起了敲门声。
“天阳，你醒了吗？”
是小鸟。
天阳脱下外衣，稍微弄乱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刚睡醒的样子，这才把门打开...
第432章 奉献一切
“打扰你了吗？”
开门的第一句话，小鸟如是道，语气里有些许的疏离感，这让天阳微微觉得感伤。
如果不是因为小鸟的身份，如果不是小鸟瞒着他，如果不是小鸟的接近别有所图。那么，他们会成为比现在更要好的朋友，至少无须用这种语气对话。
可惜，生活永远没有如果。一些事情既然发生了，便无法抹去。正好裂痕已经产生，即使尽量弥补，也只会让它看上去不太明显，却无法掩盖它已经存在的事实。
或许，小鸟本身也未曾意识到这一点，但她本能地跟少年稍微拉开距离。不敢跟以前那样肆意接近，小心翼翼。
天阳摇摇头，温和笑道：“你睡不着吗？想找人聊天？”
小鸟眼中晃过一丝莫名神彩，嘴角渐渐上扬，勾勒笑容：“才不是，我别提睡得有多香了。啊，我不是来找你闲聊的。快，薰小姐刚通知我们，慕晴司祭醒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当然要！
所有人当中，当属天阳最了解慕晴的状态，女司祭可以说是‘死’过一次的人，她现在是什么状态？还保留着‘慕晴’的意志与否？身体可有出现异常？这些问题，天阳急于确认。
“我换件衣服。”
天阳急忙套上外衣，穿上鞋子，便与小鸟离开房间。
来到被慕晴房间前，听到消息，韩树、何教士、甚至连沈墨竹都来了。
教会人员，现在除了慕晴跟何教士，其它人都死了。
何教士是个中年人，微微泛黄的柔软头发遮挡了宽广的额头，经常擦拭的眼镜镜片光洁明亮。他的眼神温和且急切，但没有在大厅里那种慌张和恐惧。
离开夹缝后，看到何教士时，天阳有些意外。这位先生在进入夹缝前是那么惊慌、恐惧，曾经想过逃离。原本这样的人，更容易死在夹缝里，却是没曾想，他安然无恙地回来。
这是何其令人羡慕的幸运，至少跟陈教士，甚至慕晴比较，这位中年教士的运气可以说是逆天了。
房间门前，微微有些疲色的薰正跟人们讲角着什么，看见天阳也仅是轻轻点头示意，就继续说道：“...慕晴小姐已经醒了，不过她刚刚苏醒，在夹缝里可能受到巨大的刺激。作为医师，我的建议是，最好别太多人去见她。”
“最好是只派一个人去跟她见面，最好那个人是她所熟悉的，这样她受到的刺激会降到最低。”
几道视线齐刷刷朝何教士看去，要说这些人里面，有谁跟慕晴最熟悉的话，那当然是何教士无疑，毕竟他们都是教会的人员。
何教士却抬了抬眼镜，意外说道：“不，我觉得天阳中尉是更合适的人选。进入夹缝之后，我们就分开了，天阳中尉和慕晴司祭在一块，他们有共同经历。”
“如果司祭想说什么的话，天阳中尉是比我更合适的倾诉对象。”
薰点头道：“何教士的话不无道理，如果沈指挥没有意见，就让天阳进去吧？”
沈墨竹当然没有意见，于是天阳就成了代表，推开了房间的门。
门里光线柔和，一张不大的床上
，慕晴坐着并靠着枕头。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看清是少年时，嘴角噙着微笑：“你还好吗？”
天阳轻轻将门关上，拿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我很好。”
慕晴伸出手，摩挲着天阳的脸庞：“你的样子，确实不像被寄生了。那个东西，那个‘分裂者’进入你体内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天阳身体微微紧绷，片刻才缓缓放松：“这么说，你记得被它附身的过程？”
慕晴轻轻呼出口气，垂下头，视线落在放在被单上的双手间：“是的，我记得。不知从什么时候，我就被它附身了。在这个过程里，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言行、甚至思考。”
“那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体验。”
“我就像一个旁观者，被挤到了角落，只能被迫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双眼是我观察外界的窗口，而我难以靠近那两个窗口。”
“我和窗口的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不长，可无论我如何努力，都难以接近。我只能远远地看着，并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
“就像是在水里，声音穿透重重障碍，才被我接收到。我像是一个行尸走肉，无知无觉。”
“哪怕看到你把我‘杀’了，我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天阳干咳了声：“那个，我...”
慕晴温润且温暖的手轻轻拍了下天阳的肩膀：“没事的，当时你的话我也听见了。你说得没错，做得也很正确。在那种情况下，你不能答应它的要求。杀了我，也等于救了我。”
天阳叹息：“可惜，最终没能如愿。你还记得些什么？”
慕晴轻轻摇头：“记忆到它从我身上，进入你体内为止。那之后就是黑暗，再醒过来，我已经在这了。中间发生什么事，我完全没有印象。”
还好。
她没有看到我使用遗留物的过程，不知道波旬被我身体里那位给‘吃’了，同时也没察觉到我和阎魔做了交易。
天阳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宁定地看着女司祭，他组织措词，缓缓说道：“慕晴司祭，我建议你把附身的过程也忘了。我可以为你保守这个秘密。”
慕晴先是眼神茫然，渐渐地化为感激，最后归于平静。
“谢谢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不，虽然我很害怕，会感到恐惧。但我还是决定，要向教会坦白一切。”
慕晴看向窗外，窗外是逆界里永恒的黑暗：“那个东西在我体内的时候，在某些层面，我和它共享了一些东西。它挖掘我的记忆，我窥视了它的知识。”
“我相信，这段经历，对于教会研究逆界，研究这些‘无形者’会有重大帮助。即使这样，可能会为我带来一些痛苦、且糟糕的体验。”
“可我身为司祭，身为主的信徒，我责无旁贷。”
“我当奉献一切，歌颂主的荣光。”
她在身前划出战争之主的圣徽。
真是一个信仰坚定的人啊....
天阳轻声道：“那我只能为你祝福。”
如果是天阳，少年绝不会向教会透露这个过程。他大概想像得到，如果自己说出来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估计，这辈子永远也别想获得自由了吧？
“对了，我们是怎么出来的？”慕晴抬头，抛出一个最让天阳头痛的问题。
还好，少年已经想好答案。
“不知道。”
天阳摇头：“那东西进入我身体里后，我就昏迷了。等我醒来时，已经跟你回到基地。就在我身边，有一根诡异的手指。它在我眼前褪去颜色，化为灰槁。”
慕晴肯定地说：“那根手指就是分裂者。”
“奇怪，怎么会这样...”
慕晴思索片刻，尝试解释：“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你的身体排斥它。看来你的意志比我更强大，所以在它自以为占据了皮囊，并带关我一块回到基地时，却遭到你的排斥。”
“最后它只能离开你的身体，现在，它要么已经消亡了，要么就是重新遁入夹缝。不管是哪一个，对咱们来说都是好事。”
“只是作为曾经被‘无形者’附身过的对象，大概教会和堡垒都会密切关注你，有可能会暗中监视你一段时间，以防意外发生。如果你感到什么异常，例如出现幻听幻视的话，必须马上通知教会，我们才能及时采取干预。”
果然，在这种事情上，漏洞百出的答案才是最合适的。相反，如果去编造一个看似完美的答案，大概会让教会以为这是附身者的谎言。
而且慕晴还替我脑补了离开的过程，作为一个曾被附身的神职人员，教会想必会相信她的判断。
就是会给监视，这点有些麻烦啊，那我要怎么去灰色集市，如何参加秘密派对.....
敲门声响起。
薰开门道：“探视时间到了。”
天阳长身而起：“好好休息，慕晴司祭。等回去后，我会去教会看望你的。”
慕晴笑了起来：“你也保重。”
离开房间。
沈墨竹立刻问道：“司祭的情况怎么样？”
天阳想了想：“很稳定，情绪和身体状况，都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沈墨竹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再过两年就能退休了，可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候，摊上教会的烂摊子。她要是在我这里出事，我肯定会让教会的人给烦死。”
韩树哈哈笑起来：“沈叔，那咱们可要好好喝几杯，庆祝诚实才行。”
沈墨竹瞪了他一眼：“你是猪吗？现在北斗基地里面的情况还不明朗，指不定阎魔下一少就跳出来。这个时候喝酒，韩树，你脑子呢？”
韩树一脸憋屈：“我这不见你太紧张了，想让你放松下。”
沈墨竹踹了他一脚：“想让我放松，就给我下基地转一圈去，看看下面的情况怎么样。”
韩树尴尬道：“行行行，我去还不成嘛。”
沈墨竹又拉过天阳：“你去写一份报告，我要知道，你们进入夹缝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天阳颌首答应：“遵命。”
第433章 噩梦
花费了一个多钟头，天阳完成了一份报告。报告的内容有点像日记，天阳从进入夹缝开始，一直叙述到闯进飘流小镇。
他描述了陈教士在众人眼中转化成怪物，但陈教士本人对此并无知觉的细节。
天阳书写了陈教士用一颗手雷脱身，而自己则以寻找‘门’的所在作为理由，阻止教会人员去追寻陈教士。
随后种种发生的一切，均被他如初记录下来。包括了他们探寻离开小镇的方法，却在小镇边缘发现那条无底深渊。
在那条把小镇孤立的无底深渊里，无数的阎魔在蛰伏着，这让队伍只能退回镇中。
在镇中隐蔽休整时，跟慕晴讨论了‘无形者’，又跟陈教士取得联系，获得无形者潜藏在众人当中的消息。
紧接着被暴民发现、在逃离的过程中损失了一名护教武士等等......
天阳基本上是将夹缝空间里发生过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当然，那里面隐去了他使用遗留物的细节，并且记录只到‘分裂者’从慕晴身上，转移到他体内为止。
接下来发生的事，天阳用了含糊的字眼：不知道、不清楚，醒来已经回到基地。
再次审视自己的报告，微做调整，确保无误，天阳这才伸了个懒腰。
把报告发送到沈墨竹指定的接收地址，天阳离开了案桌，随意地躺到床上。
从队长那收到消息，他们会逗留在红泥镇，直到堡垒支援部队过来完成交接回止。
云骧的守军对北斗基地还保持着警惕，他们高度关注，并戒备着阎魔随时来攻。天阳很想告诉他们，这样做是没有必要，可惜，他不能说出去，只好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也许因为太无聊，也许因为刚才的报告花费了不少精神，前不久才刚醒来的天阳，现在又感觉到睡意在蔓延。
他打了个哈欠，心想小歇一下就起来，结果没过片刻，就呼呼大睡。
睡眠的过程中，意识旷野里那口黑曜原炉，炉火熊熊燃烧，波旬剩余的‘本质’正在渐渐消融着.......
咔嚓！
雷鸣的声音让天阳醒了过来，他在床上坐起，窗外惊电破空，将房间映照得如同白昼，又迅速沉入黑暗。
天阳这才留意到，房间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
外面似乎狂风大作，吹得窗户沥沥作响，天阳躺回床上，转了个身，想要继续入睡。
突然！天阳像触电似的地跳了起来。
闪电？狂风？
逆界里有这种自然气候吗？
天阳连忙看向窗外，当闪电照亮大地的时候，他看不到红泥镇的基地建筑，看不到广场，看不到守卫和车辆。
他看到的，是一片荒芜的大地。地面上怪树林立，无数扭曲、隐晦的身影。它们躲藏在那些林木后、岩石后、它们在黑暗之中。密密麻麻、一望无际。
就在这个时候，剧烈的敲门声响起来，外面传来薰着急的声音：“天阳，你醒了吗？快开门。”
“来了。”
天阳连忙移动脚步，来到门边，没有多想将门打开。门外面，没有薰，没有走廊、只有一片狂乱的风雨，以及那隐于风声中逐渐消逝的少女声音。
当闪电再次照亮大地的时候，天阳看清，房间外面竟然是一片荒芜的平原，脚下全是漆黑的石头，只有远处，在极为遥远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高山的剪影。
在闪电的光芒下，那座山高耸、尖锐。尤其是它的山峰，仿佛一座尖塔，一把利刃！
天阳再回过头时，房间消失了，他突然有种惊慌的感觉，就像失去了最后的庇护所。在这片风雨飘摇的平原上，他是不设防的。
嘶——
风雨中响起了一些轻微，可同时又明显的声音。声音从前方响起，引起天阳的注意。
在前面那片荒芜的平原上，有些怪树正在倾倒，在闪电释放的光芒以及大地的黑暗交替之间，天阳看到了它。
一条巨蛇。
它遍生圆鳞，脑袋扁平，两颗蛇瞳明亮无比，宛若两轮高悬暗夜的银月。
巨蛇游过平原、压倒怪树、捕食着那些狂乱扭曲的身影，向少年的方向接近。
当它来到不远处时，天阳才看清，这东西身上根本没有什么鳞片，那些所谓的鳞片，竟然是一张张人脸。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
或喜、或悲、或怒、或忧。
它向天阳张开了嘴巴，露出尖牙，吐出蛇信。
可那尖牙、那蛇信，皆是由纠缠在一起的手臂所构成。
诡异、邪恶、恐怖。
天阳忍不住往后退，看上去，巨蛇把他当成了下一个狩猎的目标。
然而他一退，却感觉到，自己身后涌来巨大的恶意。这股恶意掩饰得很好，却依旧暴露了那么一丝出来，这让天阳猛地转身。
然后便看到了它......
一道巨大到难以想像的阴影，它以大地为床，趴伏其上。
它伸出了一只手，一只类似人类的手掌，向天阳捉过来。
那只手掌上，缺失了一根手指！
眼看巨掌就要捉住天阳，猛地，少年的视野中，两片由银光勾勒的黑色羽翼收拢包裹，将他庇护其中。
当那些由银光描绘的漆黑羽毛逐渐将那只巨手遮挡的时候，天地间雷霆大作，轰鸣声里，天阳隐约听到了愤怒的吼声.......
他打了个激灵。
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床上。
坐在红泥镇指挥大楼房间的床铺上，窗外没有雷鸣电闪，房间的光线依旧明亮，墙上的电子钟表告诉少年，他只睡过去了十分钟。
“好像...做了个噩梦。”
天阳轻轻揉着太阳穴，耳畔仿佛还有惊雷和怒吼在回荡，但他已经记不清梦中发生的事情了......
又过了两天，堡垒的支援部队终于到了，这支部队以风暴为首，就连风暴的女将军飞梅，也亲自来到红泥镇。
可见在这件事上，擎天堡有多么重视。
另外，跟随军队而来的，还有一支教会队伍，他们来到之后，就把慕晴接走。
至于天阳等人，则接受了一系列的检查，其中就包括了心理测试。最终由堡垒和教会双方人员确认，从夹缝回来的人没有被附身后，才得到了返回堡垒的指令。
直至回到擎天堡，天阳都没再见到慕晴，也不知道教会将如何处置她这个曾被附身的人。对此，天阳不好打听，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她祈祷。
夜行者总部大楼，队舍里，韩树看着自己这几个队员，神情比平时略显复杂、沉重。
沉默片刻，他才缓缓说道：“这次任务，远比我想像的凶险、复杂。我们失去了七位战士，他们当中可能是某人的丈夫、某位夫妇的儿子、哪个孩子的父亲。”
“但是很遗憾，我带着他们离开，却末能将他们带回来。在不久的未来，你们同样会是一名队长，甚至要承担更高的职位，更重的责任。”
“我希望你们记住，当坐上那一个位置的时候，你的每个决定，都关系着下属的安全。我们不是圣人，我们不可能永远都不犯错，我们也不可能每次都能把队员带出去，又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慎重地决定每一件事，尽可能多地减少错误，尽自己所能去挽救每一条能够挽救的生命。”
“因为这样做的话，你们就用不着跟我一样，要面对那些失去至亲的面孔。相信我，那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就这样吧，大家都累了，在上头没有新的任务前，你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我保证，那至少会是一周，所以...回去吧。”
说完这句话，朝霞树呼出口气，以更加沉重的表情走向自己的房间。
才把门关上，门就给敲响，他打开门，发现是天阳。
“队长，我陪你一块去吧。”天阳眼神平静。
韩树看了他一会，然后道：“滚滚滚，老子还没脆弱到要人陪伴的程度。”
天阳嘴角噙着微笑：“我只是想提前体验下，当队长的责任而已。”
韩树眯了眯眼，笑骂道：“臭小子，当夜行者还没一年呢，就想着做队长啦。你该不会跟昆蓝一样，盯着夜行者司令的位置吧？”
天阳摇了摇头。
他很清楚，新职阶、黑曜原炉、本质......拥有这些东西的自己，注定将会前往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处。
夜行者司令对他来说，这个位置还不够高。
显然韩树会错了意，他用力地揉了揉天阳的肩膀：“别太小看自己，在我看来，你完全有机会当上司令。当然，那得在我后面排排队，哈哈。”
有些‘强颜欢笑’之嫌的韩树，大笑了两声后，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拿出一个精致、庄严的黑色铁盒。打了开来，里面安静地躺着七块铭牌。
队长的脸色变得有些黯然：“不管什么时候，每次把它们送到家属手中，都让人不舒服啊。”
啪！
他用力把盒子盖上，丢给天阳：“你来开车。”
第434章 报丧
天阳的磁能汽车“蓝光”正行驶在上城区的公路，他们现在要去第一位战死士兵的家中，坐在副驾驶的韩树从上车后就一言不发，沉默的队长让少年有些陌生感。
韩树突然用一种感性、带着些许压抑的嗓音说话：“庭山，19岁，平民出身。说起来，他们家以前还是上民来着，听说遭遇了一些变故后，对堡垒的贡献度下跌，所以也给降低了身份。”
“这家伙体格很壮，经常在训练场里进行力量训练，曾经在逆界里接触过星髓之柱，可惜没有觉醒。”
“他有一个妹妹，兄妹的感情很好，出发前还跟我说，等这趟任务回来，就有足够的贡献点，可以让妹妹就读医了。”
“现在抚恤金加上我们的补贴，他的妹妹完全可以去读医学生，家庭在接下来十年里也可以衣食无忧，可那个小子却.......”
说到这，韩树停了下来。
天阳有些意外地看了队长一眼，他对这个叫‘庭山’的士兵没有印象，确切地说，他对所有士兵都没有印象。可韩树非但知道对方的名字，而且，对于士兵的家庭，也很熟悉。
可在记忆里，韩树似乎不是那种经常跟士兵打成一片的人。还是说，自己只是不够了解队长？
保持沉默，继续开车。
很快，他们来到上城区里的平民区，这里是堡垒里‘平民’居住的地方，堡垒里的平民可以住在上城区里，他们通常掌握一到两门特殊的的技能，例如机械维修、商品销售、简单护理等。
平民区别于下民的一个重要特征，那就是教育。基本上，每一座堡垒都会向平民提供免费的基础教育，以培养各个领域的基础人才，以便维持堡垒的运作和发展。
至于下民，那是最下层的劳动力，他们是最大，也是位于堡垒金字塔最底层的基石。
堡垒的平民也住在公寓大楼里，甚至，他们的公寓大楼要比天阳这种军官和升华者居住的还要大。
只是大，不等于好。
相反，就居住环境和人均生活面积来说，可要比天阳这些差得远。
就像天阳现在看到的这一栋，它足有八层高，没有配置电梯，每一层竟然有八户人家。而像天阳那种公寓，每层只有三到四户。
楼道狭窄，并且还给住户堆放了杂物，小孩成群结队在走廊里奔走，走廊的围栏上悬挂着诸多衣物和被褥。地面随意丢弃着一些生活垃圾，而每一层的垃圾桶里几乎都是满载的状态。
在7楼的一个房间前，天阳用力地敲着那扇单薄的门扉。他不想这么粗鲁，可走廊上的杂音太多。如果不这样，恐怕屋子里的人会听不到敲门声。
“来了。”
里面传来少女应答的声音，很快门打开，一个十四五岁的青涩女孩，从门后探出脑袋，打量着天阳两人：“你们是？”
韩树上前一步：“请问，这里是庭山的家吗？我是夜行者队长，韩树。”
女孩的眼睛亮起光彩，欣喜地退后一步，将门彻底打开：“原来你就是哥哥说的队长，快请进。”
她又往厨房的方向叫道：“妈，哥哥的队长来了。”
从厨房里走出一个中年妇人，年纪还不是很大，可一头长发却已
经灰白。脸色有些腊黄，这是营养不良的表现。皮肤很粗糙，生活的不易在她身上留下了浓重的痕迹。
她用一条已经褪色的毛巾擦着手，热情地邀请天阳两人进门。把门关上，天阳才有空观察屋子。
进门没有玄关，直接就是客厅。客厅也很小，甚至没有天阳的卧室大。
小小的厅里摆着许多杂物，书本、衣物、手工艺品...各种东西堆砌在一起，占据了客厅大多数空间，以至于连个让客人落座的地方都没有。
“那个，庭山呢？”中年妇人不时朝门的方向瞥去，带着几分期待，又似想到了什么，着急地问，“他是不是受伤了，人在医院里吧？”
天阳心里咯噔一声，看了韩树一眼，突然感觉到队长身上承担的压力。
韩树微微吐出口气，突然站得笔直，声音低沉而坚定：“夜行者渡鸦小队，士兵庭山，编号10483。现在正式通知您，该名士兵在本次任务中英勇战斗，并壮烈牺牲。他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堡垒的壮大与发展，奠定了无可取代的基石。”
“我，渡鸦小队队长韩树，仅代表堡垒向您表示感谢。”
“感谢您培养了如此优秀的一位战士，为了报告您的付出。稍后，堡垒的抚恤金以及夜行者的行政补贴，将发送到您的帐户。”
“在此期间，如果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非常抱歉，没有把您的儿子带回来，请节哀顺变。”
说完，韩树深深鞠躬。
小屋里一片寂静。
庭山的母亲和妹妹呆若木鸡，她们睁大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眼泪却已经无声流淌，划过脸庞。
“天阳...”
听到队长的声音，少年会意。打开铁盒，取出对应的铭牌并交到韩树手上。
韩树手捧铭牌，递给那位母亲：“这是庭山的铭牌，请你收下。”
“不，不可能...”
青涩女孩步步退后，一下子坐倒在地，掩嘴痛哭：“哥哥他答应过我，说这次回来，就带我去买书！他不会食言的，他答应过我的事，从来都会做到！”
“这不是真的，这是假的，这是假的对不对！”
那中年妇人双手颤抖，接过铭牌，突然尖叫一声，对韩树又捉又锤，还在韩树肩上咬了一口：“为什么我儿子没回来！为什么你们可以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
“他才19岁啊！”
韩树没有说话，没有反抗，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直到中年妇人一通发泄后，他才又道了声“抱歉”，然后带天阳离开。两人从门里出来时，听到门内响起那对母女的号啕大哭，那阵哭声，让天阳有逃离的冲动。
韩树抬起头，目光坚定：“去下一户。”
天阳心里微微一颤，那铁盒子里，还有六块铭牌没有送回去...
这次，他们前往下城区。
“海昌，25岁，下民出身。这个小子总是很沉默，话不多，他的眼神总是很疲累，有次我问他是不是没睡觉。他说，有睡，但睡不着，一天到晚都忧心忡忡，根本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反倒
像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韩树看着手上一块铭牌，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铭牌表面：“他的父亲在十年前一场工厂事故里丧生了，母亲在三年前病逝。现在家里有一个17岁的弟弟，以及两个妹妹，分别是13岁和10岁。”
没过多久，他们已经来到下城区，在这里长大的天阳，对于下城区非常熟悉，虽然韩树提供的地址很偏僻，也难不倒天阳。
把车停在附近的路上，两人下车，朝不远处一条巷子走去。
本来蓝光汽车停下来时，附近好些身影都投去不怀好意的视线，可看到下来的两人均着夜行者制服时，这些身影很快散去。
他们很清楚，哪些人可以惹，哪些人不可以。
还没走进巷子，就听到了一阵呼喝声。两人站在巷口，看到里面有三个少年在打架，其中两个按着一个倔强的少年在打。
韩树微微眯眼：“那是海昌的弟弟。”
他指的是被打那个。
韩树就要上前分开那几个少年，却给天阳拉住。
“没事的，队长，下城区的人没那么脆弱。而且，你的出面，不会停止这种情况。相反，只会给海昌的弟弟惹来更多麻烦。”
下城区出身的他，很清楚这里的‘游戏规则’。
于是两人又退出了巷子，在韩树抽完一根烟后，两个少年一瘸一拐地离开，巷子里则响起一声冷哼，显然海昌的弟弟已经解决了麻烦。
那个少年从地上捡起一个篮子，里面装着肉跟菜。他提着篮子来到角落里两个小女孩的身边：“回去吧，没事了。”
“二哥，你嘴角都裂了，还说没事。”一个小女孩略带抱怨，实则关心地说。
少年哈哈一笑，跟着又轻呼了一声，似乎是牵动伤口了。
看着三道身影钻进一个棚屋里，韩树才把烟头扔到地上，声音低沉地说：“走吧...”
还是天阳敲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她警惕地看着天阳：“你找谁？”
“请问这是海昌的家的吗？”
天阳话音末落，里面就响起那个倔强少年的声音：“你们找大哥？”
门彻底打开，韩树往前一步：“我是夜行者小队的队长......”
同样的说辞，只是换了个名字，可听在这两个半大孩子的耳中，却宛若晴天霹雳。
最小的女孩扯了扯姐姐的袖子：“二姐，什么是牺牲？”
清脆的童音，如同一把刀子般，在天阳的心里狠狠地割了过去。
然后是压抑的哭声在耳边响起。
那个倔强的少年，在接过大哥的铭牌后，双眼通红，指着门口，仅是挤出了一个字：“滚！”
“抱歉。”
韩树拉着天阳退出棚屋时，门被用力地关上，然后就听到少年的大叫：“混帐老大，不是老是说逆界太危险了，怪物太恐怖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退役，为什么不回来啊......”
“明明那么胆小的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安安份份地去当工人，非要跑去当士兵...”
“为什么...”
第435章 迂回策略
剩下的士兵，家都住在下城区，这让天阳两人省却了许多功夫。
把铭牌送到家属手里的时候，这些士兵的家属反应都不一样。有痛苦的、麻木的、怪责的，也有向韩树询问是否还需要士兵，家中还有其它小孩可以当兵之类的....
等他们返回上城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蓝光行驶在前往上城区的公路上，韩树靠在车窗，看着隧道里千篇一律的‘风景’，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个数字：“142...”
“队长，你说什么？”天阳有些担心地看了韩树一眼。
韩树呼吸微微一沉：“142人，从我担任队长以来，我已经送过一百多块铭牌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从字里行间渗写了名为‘沉重’的事物。
沉重得，天阳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种事情，果然无论经历多少回，都没办法习惯啊。”
韩树用手压着脖子，队长活动颈椎，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轻响：“早知道应该学学丽妲他们，打一开始，就让军部的人去负责这种活好了。那样的话，应该会轻松一些吧。”
“可我总觉得，既然是这支队伍的负责人。不管是荣耀还是耻辱，无论是生还亦或阵亡，作为队长都应该背负起来。”
“天阳，如果哪天你成了队长，可别学我一样，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韩树打了个哈哈，可眼神里却全无笑意。
天阳既没有答应，也没有热血地否决。他选择了沉默，只是问：“队长，你要去哪？送你回总部吗？”
韩树摇摇头：“我回总部干嘛，我可没打算加班。好不容易回来，打死我也不加班。”
“那你住哪？”
韩树拿出一根烟，却没抽，只是咬在嘴上：“去家族驻地吧，突然，想回家看看了。”
“对了。”
“你小子可别死了。”
“你要死了，我可不知道把铭牌送到谁的手上。”
天阳叹了口气：“队长，你能不能别这么乌鸦嘴。”
韩树这才露出一道笑容：“放心，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不灵的。”
“但愿如此。”
......
第二天，上午十一时。
穿着便服的天阳，独自驾车来到‘绿光餐厅’，这是位于上城区商业街的一家高级餐厅，因为时常推出新颖的菜品，而广受堡垒年轻人的追捧。
不过天阳一次也没来过就是了。
今天会来，是因为约了人。嗯，或者说，被约？
“先生几位？”
进入大门，一个俏皮可爱的服务员便迎了上来，天阳干咳了声：“已经有朋友订了3号大厢。”
大厢就是包厢，独立空间，有专门的厨师为客人提供服务。
推开大厢的门时，天阳就看见了千虹。今天她穿着素雅，看上去很乖巧，很难让人把她跟战场上那个女孩联系起来。
她甚至还戴着顶可爱风格的帽子，天阳几乎可以肯定，这些衣服不是小鸟替她挑的，就是小鸟借她穿的！
如果是千虹本人的话，她肯定穿着夜行者制服就出来了，理由是省事。
果然，小鸟就坐在她旁边，穿得跟千虹的双胞胎姐妹一样。
看见天阳，用力挥手。
天阳被服务员带直大厢，大厢果然...很大。只是为天阳三人服务的场地，却占据了大厅足足五桌的空间。
客人用餐的桌椅摆放在窗边，可以看到窗外的街景，另外附近还有一扇屏风作为隔断，提供了一个半封闭式的空间。
房间的其它位置，则让一个小型的开放式厨房占据了去。在那个厨房里，厨师和两个助手，正忙碌地为天阳三人准备饭菜。
餐桌上，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时竟找不到话。
其实今天的见面是天阳主动提出，但他原本只想见千虹一人，约定的见面地点也不是这种高级餐厅。
可千虹把这件事告诉了小鸟，听说他们约定地点居然是在公园里，小鸟就自告奋勇，策划安排，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
小鸟干咳了声：“要不你们先聊聊，我去点菜。”
其实她已经点了一桌丰富的午餐，不过如果有需要，她不介意再点一桌。
大不了打包回家！
小鸟离开后，天阳调整呼吸，用一种面对强敌般的坚定意见看向千虹：“我有话想跟你说，关于结婚跟宝宝的事。”
千虹坐正身体，双腿轻拢，摆弄衣角，做出乖巧的模样。
可天阳一眼看穿，这肯定是小鸟教的，表演痕迹太明显了！
“你说吧，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千虹看向膝盖，声音细细，一幅纤弱女孩的形象。
咳，这糟糕的台词肯定也是小鸟教的吧...
还有，为什么要摆出一幅弱女子的姿态，你没那么弱啊。
天阳有些无奈地说：“还记得之前在基地里，我说过，回来后咱们必须谈谈结婚跟宝宝的事吧？”
“嗯。”千虹点点头，乖巧得一塌糊涂。
天阳有种抚额的冲动，千虹这种反应，他大感吃不消。无论怎么看，自己都在扮演着负心男的角色似的。
“千虹，我是在堡垒上长大的人。我无法跟你一样，突然跟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结婚生孩子。我承认，当时在堡垒战争里，为了争取你的加入，我没有立刻拒绝，所以这可能造成你的误会。”
“我向你道歉，并愿意承受任何指责。但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不能就这样跟你在一起。”
说完，天阳有些紧张，因为他不知道千虹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千虹只是“嗯”了声，然后问：“那你讨厌我吗？”
天阳愣了下，跟着摇头：“那倒不会。”
“那我们能交朋友吗？”
这又是个让天阳意外的问题。
“当然....当然可以。”
千虹嘴角向上牵起，露出甜美微笑：“那就行了，我们先从交朋友开始好了，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少女起身，伸出手掌。
交朋友很好，可我为什么觉得，你还是对生孩子的事念念不忘！
而且，这种迂回的策略，怎么看都像是小鸟的风格...
天阳朝某个假装正在认真点菜的女孩看去，后者的身体立刻绷紧，以机械般的声音故乱指着菜单：“我要这个，还要那个.......”
看来错不了了，小鸟肯定又对人家灌输了什么奇怪的知识。
阳心里叹了口气，虽然还是没有彻底厘清关系，不过先从朋友做起，总比被千虹缠着结婚生孩子强。
用过午餐后，小鸟拉起千虹，表示要去享受她们的‘少女时间’，就跟天阳分道扬镳了。
天阳独自回到停车场，开车的时候，在车窗里看到身后有两道可疑的影子一闪而过。
他微微一笑，其实从昨天回到公寓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这两个蹩脚的跟踪者。
这两人应该是堡垒派来监视他的，以确保他没有出现异常，尽管在附身方面，从红泥镇回来前堡垒方面已经做过必要的检查。
不过就像慕晴说的，对于‘无形者’，不管堡垒还是教会，都会谨慎对待，绝不会因为一两次的检查，就放松警惕。
天阳钻进车里，苦笑了声。距离秘密派对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他还想参加派对，收获关于董方的情报。
可被人监视着，虽然监视的手段不是很入流，却也是一种麻烦。
得想个办法才行。
天阳启动汽车，特意从那两个监视者附近经过。等蓝光汽车远去时，从一根柱子后，两个监视者才探出脑袋，然后匆忙钻上另一辆汽车。
“知风，你说我们好歹也是铁壁中尉，你更是快要晋升上尉的人。现在居然要我们来监视一个小鬼，上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具体情况也不跟我们说，只要求我们监视他的日常生活，并且每天都要报告。”
“最过份的是，还要求我们不能过于接近，不得安装监视工具，也不派助手给咱们，说什么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你说，这算什么意思嘛！”
汽车里，一个年纪较轻的军官大吐苦水。
被他称为知风的另一个军官，年纪稍长，举止稳重。
驾驶着汽车，远远吊着前面的蓝风磁能车，知风低声道：“行了，子安，别抱怨了。上头不说，肯定有长官们自己的考虑。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执行命令，再说了，这份工作并不繁重。至少，比战争和探索逆界轻松多了。”
子安双手环抱，一脸不满：“可是太没挑战性了，不过那小子是怎么回事，居然跟云家大小姐吃饭。”
“那不关我们的事。”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不好奇。”
“知风，你太闷了。”
“子安，你太吵了。”
......
又过了两天。
已经是夜晚。
时间是九点，两名铁壁军官藏身于一间屋子中，屋子的阳台，正对着一间公寓的卧室。
那是天阳的公寓。
名叫子安的中尉正端着望远镜，观察着天阳的卧室。片刻后，他看到一道人影走进卧室。
“那小子回来的，洗个澡可真有够久的。”
他随手将望远镜递给自己的同事，知风拿起望远镜，看见卧室里的天阳头上披着一条毛巾，正用毛巾擦着头发。
随后钻进了被窝里，看样子是打算上床睡觉了。
知风放下了望远镜，吐出一口气，几天下来，连他也开始觉得枯燥了。
可惜两个军官接到命令，不能太过靠近天阳，更不能安装监视器材。不然的话，他们就会发现，此刻躺在床上的天阳，有些异常......
第436章 强者之心（元旦快乐）
嗬－嗬嗬——
天阳的卧室里，响起极为奇怪的声音，可惜那两个铁壁军官的监视不是那么严密，是以并末知道，他们所监视的房间中，正响起这种诡异的声响。
那背对着窗口，侧身而卧的身影，不时地扭动一下。甚至那藏在被窝里的身体，也偶尔会突然胀起，几乎要把那身上宽松的睡衣给撑破。
这个时候，一只壁虎从墙角的通风口里爬了下来。它正追逐着一只小小的飞蚊，专注、认真，跟随着飞蚊向下移动。
距离床铺还有四五十米时，一道黑影突然闪出，以极快的速度缠住了这只壁虎。
在壁虎的眼珠里，映照出了床上的人影。那睡在床上的人，脸孔和天阳有些相似，却从‘他’的嘴巴中，伸出一根像青蛙似的舌头。
正是这条舌头卷住了壁虎，然后迅速将壁虎扯下墙壁，随着舌头一块缩进嘴巴里。
一阵咀嚼，随既咽下。床上这个‘天阳’，睁大了眼睛，木然地看着墙壁，一动不动。
“应该差不多了吧...”
公寓浴室里，蒙着一层水汽的镜子里，映照出一条模糊的影子。随即一只手落在镜子上，随意抹动，擦去大片水汽，映照出了天阳愈发俊朗的脸孔。
他已经换上了一条深色的斗篷，试着将梦魇面具戴上去，却又取了下来。
朝门外看了眼，少年嘟哝道：“也不知道那只巨爪魔能够瞒上多久，还是早去早回吧。”
没错，此刻睡在卧室里的‘少年’根本不是天阳，而是一头巨爪魔。
在发现有监视者后，天阳就在为今晚参与秘密派对做准备。
他记起在北斗基地时，巨爪魔就曾伪装成基地人员，试图试探队伍。
于是天阳在这几天，多次召唤了巨爪魔，经过一番尝试后，成功让巨爪魔伪装成自己的模样。
当然，巨爪魔的伪装非常简陋，如果近距离观察的话，很容易就会穿帮。
还好那两个监视者总是拉开距离，这样一来，天阳就有机会甩掉他们前往下城区。
现在巨爪魔代替自己混淆视听，今晚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接下来则是前往下城区。
天阳相信，如果自己这样离开的话，肯定会被监视者发现。
毕竟公寓里从来只住着他一个人，如果被人发现有其它人活动，监视者肯定会起疑心。
还好对于这点，天阳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他再次检查，能够使用的遗留物已经带在身上，而关于夜行者中尉的东西，则一件不沾。
开始行动！
天阳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啪。
一扇夹缝之门打开，门的另一边是小镇地厅里的宫殿广场，天阳跨了进去，瞬移到了夹缝空间里。
迅速关门，即使如此，还是消耗了不菲的黑暗粒子。
经过这些天的测试，天阳已经搞明白，在堡垒里开门，消耗的黑暗粒子要比逆界里更加巨大。
这印证了他的想法，可惜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就是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进出夹缝，本人是无须支付‘门票’，多少算是一些安慰吧。
“你又来了。”
沙哑到让人有些难受的声音响起，燃烧着蒙蒙气焰的阎魔之王，就在广场的不远处安静注视。
那面甲里闪烁的冰屑紫光，流淌着莫名的焦躁，以及淡淡忿忿不平之意。
这些天，这个‘盟友’实在进出夹缝太多次了。每次看到那打开的大门，都有忍不住想钻进去的冲动。
可如果不是门主人同意的话，它们是无法随意出入的，这就是权柄，或者说本质的位格所在。
阎魔不能随意进出，可天阳却能随便往它们‘家’里钻。无论如何，这总是一件让人，不，让阎魔很不爽的事！
“抱歉。”
天阳眨了眨眼：“我保证，再来几次，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再出现了。”
阎魔的王音量陡然提升：“你还要再来几次？”
“别这样嘛，我也是没办法，才需要借助这里作为中间跳板。你就忍耐一下吧，咱们不是盟友吗？盟友就该互相帮助。”
天阳笑笑说道。
佑华烦躁地在附近来回转圈：“办好你的事，赶紧离开！”
“行行行，下次我把‘跳板’放在上头的小镇吧，这样你就不用看到我了。”
天阳打了个响指，那华丽的银光黑翼悄然出现，双翼展开间，一座夹缝之门悄然成型。
嗯，在夹缝里开门非但代价小，而且卖相不错啊。
朝门走去的少年，突然停了下来。
佑华面甲里冰光闪烁，有些不耐烦地说：“又有什么事？”
天阳朝他后面的宫殿指了指：“能否帮我个忙，把里面的东西修复，再安排几张椅子。或许，以后我会用到。”
佑华面甲里冰光大作：“你要用到大殿？几张椅子，你还想在这里招待‘客人’？”
天阳耸了耸肩膀：“也许吧，反正有备无患。”
“好吧，虽然一样是盟友，至少你的态度比上一位好很多。我们会帮忙复原宫殿，但你最好少点来，你知道的，像你们这种门外的‘客人’，在我这不是很招人喜欢。”
天阳颌首，挥手道别，一下子钻进夹缝之门。
再出来时，已经在下城区幽暗的巷子里了。耳边是水渠轻轻的流水声，旁边是一间铁皮棚屋，屋子的门虚掩着，风从里面吹出来，带来荒凉的味道。
“居然，到这来了...”天阳苦笑了声。
这是他位于下城区的家，是他生活了17年的地方，门竟然开在了这里，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某种无形力量的影响使然。
通过这些天的尝试，天阳已经摸索出几条关于门的规则。其中之一，夹缝之门只能开在天阳去过的地方，无论是在夹缝里还是夹缝外，皆是如此。
天阳无法把门开了飘流小镇以外的夹缝空间里，也没办法开在没去过的逆界，或者其它堡垒中。
不过，他可以利用夹缝空间作为跳板，来往于擎天堡以及127号逆界那些他曾到过的地方。
这样一来，门的作用就不仅是召唤阎魔。而且在某种情况下，瞬移到其它地方的能力，甚至比单纯的召唤阎魔还要大
平复思绪，戴上面具。
天阳摇身一变，成了‘死神’，走出小巷，行走于阴影之中，发挥‘暗影’的职级能力，悄然潜行。
当他进入灰色集市的时候，天阳明显感觉到，有一些隐藏在各种阴影中和隐蔽事物后的视线，悄然朝他投了过来。
那些目光里充满浓浓的戒备之色，并迅速移开。
天阳没有在意，迈着比往常稍大的步伐，不徐不疾地步行前往饥饿舞会。
今天是举办秘密派对的日子，饥饿舞会如常营业，天阳还没到门口，碧斗却已经在门外迎接，显然已经拉到死神大驾光临的消息。
“晚上好，死神先生。”依旧那幅大病初愈的模样，这位舞会的负责人脸色苍白，笑容就显得不是那么灿烂了。
天阳谨记死神的‘人设’，没有回答，仅是轻轻点头。
如果是别人这么做，那么碧斗会感到不快。可对象是天阳所扮演的死神，他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谁能够在阴影的包围下全身而退，并且以一敌众，灭杀阴影位于云上街的据点，谁就有资格狂傲。
这是强者应有的权利！
“里面请，派对马上就要开始了，而且今天有新的客人。”
碧斗亲自引路，带天阳走进这座华丽得有些过份的建筑物里。
前往派对房间的途中，碧斗又恭敬地道：“死神先生，通过这段时间的评估，我们已经为你提升了贵宾等级。”
他拿出一个盒子，轻轻打开。
里面是一枚纹章，图案跟天阳手中的一致，但质地却不同。
盒子里这枚，是银质纹章。
天阳用原本的换下这枚纹章，并妥善收好，同时心想，所谓的评估，应该是上次对阴影的‘表演’，让饥饿舞会的高层注意到了。
果然，碧斗又道：“除此之外，老板还托我向死神先生致以十二分的歉意。”
天阳明知故问：“为什么道歉？”
碧斗一脸惭愧：“前段时间，死神先生在灰市遭到袭击，我们本来应该提前知会先生一声。但因为某些原因，致使没有及时提醒。”
“原来是这件事。”
天阳调整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并不在意：“此事，我早就忘了。”
早就忘了！
碧斗呼吸微微一重，看向天阳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
从对方的语气听来，并非故作轻松。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眼前这位‘死神’，根本没有把阴影放在眼里。
这是，强者的心态！
房间到了。
还是上次那一间。
门开的时候，天阳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小偷和黄金，他们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不见‘小说家’和‘女王’，看来今天这两人没有参加。
天阳淡然入室，两个坐着的客人同时起身，小偷微微欠身，黄金则是大笑摊手。
“瞧谁来了，死神先生，我可是你的祟拜者。听说你干掉阴影一票高手的时候，我真的惊呆了！”
第437章 夹缝知识
房间里黄金夸张的声音落下后，小偷好奇追问：“怎么，死神先生跟阴影起冲突了？”
黄金上下打量着小偷：“不是吧，你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小偷耸肩：“或者是因为，最近我曾离开过堡垒，所以不知道，死神先生做了什么‘大事’。”
最后两个字，他加重了语气，并且带着些许揶揄的味道。
黄金在他那些夸张的面具后严肃说道：“注意你的言辞，小偷先生，现在你讨论的，可是一位强者。一位真正的强者，我们死神先生，可只是仅凭一个人，就干掉了阴影三名职级5的高手，外加另外一票守卫。”
小偷的眼神一惊，霍然看向了天阳，并且微微退后了两步。
他在害怕？
天阳从他的眼神和动作里，读出了这种意味。少年倒也不是很在意，大概自己的实力远超他的预估，突然间吓了跳，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出奇。
碧斗上前，微笑说道：“各位，请入座吧。派对就要开始了，今晚有一位新人参加，希望大家可以相处愉快。”
说话间，碧斗亲自邀请天阳入座，等少年落座后，还替他将椅子放正。
这些细节落在小偷眼中，这位先生眼神闪烁，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阳在面具后微微皱眉，小偷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他似乎在回避着自己，总给人一种做了亏心事的心虚模样。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接着就听碧斗笑道：“各位，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这是‘笑脸’先生。”
黄金和小偷都朝来者看去，天阳谨记自己的强者设定，淡然自若。别说回头，连视线都没有移动一分。
片刻后，一道人影坐到天阳的对面。这是个身材欣长的男子，穿着得体的衣装，拎着一根手杖，脸上戴着一个笑脸面具。
可那面具后的眼睛，丝毫没有一丝笑意。他向在场几人微微点头：“晚上好，先生们。我是‘笑脸’，希望可以跟大家和睦相处。”
黄金最为豪爽：“好说好说，我们欢迎任何朋友。不过你要小心左侧那位先生，如果你身上有什么贵重物品的话。”
笑脸的左侧是小偷，小偷为此耸了耸肩膀，一付无奈的样子。
黄金打了个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有他炒热气氛，碧斗趁机说道：“那么各位，秘密派对开始吧，各位可随意交谈，交易。”
天阳干咳一声，视线落在小偷身上：“不知道我的委托，有结果了吗？”
小偷微微垂着头，没有直视天阳的目光：“已经拿到相关信息了。”
他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拍了拍：“你要的信息全在这里。”
天阳淡然道：“价格是？”
小偷有些急促地说道，仿佛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六万，哦不。五万，五万贡献点既可。”
“没有问题。”
天阳淡然取出自己的不记名卡，放到桌上。
碧斗打了个手势，一个侍者上前，将卡片和信封放到自己的盘子里：“请两位稍候片刻。”
饥饿舞会将负责转账问题，并从这单交易里收取一定
比例的‘手续费’。
派对继续。
天阳保持沉默。
新加入的笑脸轻咳了声，让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便听他说：“我需要一支军队，人数在三十到五十人之间，需要七到十名升华者，职级最好在职级3到职级4之间，最低不能少于职级2。”
“最重要一点，我需要这些人不畏死亡，拥有钢铁一般的意志，能够誓死完成我交给他们的任务。”
军队和升华者倒是好办，相信有些势力的都能够拿得出来。难就难在，笑脸需要这些人不怕死，换言之，他需要一支死士部队。
死士可不是那么好培养的。
这个时候，黄金举起了手：“我正好有些人，但没这么多。军队的话只有二十几人左右，升华者死士也只有四位。不知道笑脸先生可有兴趣？”
天阳有些意外地看了黄金一眼，这个家伙，似乎不是简单的有钱而已。能够培养一支死士部队，而且还有升华者死士，可不是有钱就能够做得到的。
笑脸欣然点头：“虽然人数少了点，不过，我需要这样一支队伍。黄金先生需要什么样的报酬，贡献点？”
黄金哈哈一笑：“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你是个富有的人。”笑脸由衷道，随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些琥珀色的液体，浸泡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眼珠。
这颗眼珠闪耀着猩红的魔光，当它出现在房间里时，人人感觉到一些不舒服，甚至耳边传来疯狂且细密的呓语。
天阳则是精神微微一荡，他感觉到，黑曜原炉的炉火高涨，似乎原炉对这件物品颇感兴趣。不过，原炉现在仍在消化分裂者的‘本质’。
尽管表现出兴趣，却并不浓烈。
“这是一件夹缝物品，我称其为‘疯狂之瞳’，被它注视得久，普通人会变成疯子，且难以逆转。至于升华者，也会受到影响，但可以抵抗。”
笑脸合上了盒子，那种异常的感觉就消失了：“不知道，黄金先生对它有没有兴趣？”
黄金换了个坐姿：“是不是夹缝物品还需要鉴定，而且，我对它没有太大的兴趣。在我的收藏里，不乏类似的物品。”
笑脸叹息：“那黄金先生究竟想要什么。”
“知识！”
黄金伸出一根手指道：“我最近正在研究‘夹缝’，如果笑脸先生可以提供相应的知识，我很乐意将那支死士队伍割让给你。”
笑脸神情明显一怔，随后无奈道：“我对夹缝没有研究，就连这件物品，也是从某一座堡垒的克拉夫门后意外得到的。”
“那可真是遗憾，看来咱们的交易只能告吹了。”黄金摊开了手，眼神遗憾。
可在这时，众人却见死神轻轻抬起了手：“我有个提议。”
黄金点头道：“请讲。”
天阳在面具里用低沉的声音道：“我恰好知道一些有关夹缝的知识，我愿意跟黄金分享。而我本人，则对那件夹缝物品深感兴趣。”
虽然原炉对那件‘疯狂之瞳’表现得可有可无，不过，多收集一些夹缝物品。特别是原炉感兴趣的，拿到手总归不亏。
何况，付出的只是
夹缝的知识。恰巧最近，天阳对夹缝‘颇有研究’。
笑脸当即会意：“死神先生的意思是，由您向黄金先生提供知识，黄金先生则向我支付烈士部队。最后，我这颗‘疯狂之瞳’则交给死神先生你？”
天阳轻轻点头。
黄金抚掌道：“我赞成，没有问题。不过死神先生，我对夹缝多少有些研究，希望从你这里得到的，不会是‘肤浅’的知识。”
天阳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你想在这里跟其它先生共享，还是由我单独跟你分享？”
黄金起身道：“我没那么大方，我希望单独分享。”
碧斗随既微笑：“请跟我到雅间。”
小偷这时用一块手帕擦着脸，匆忙道：“抱歉，我想起了有些急事，需要提前退场。”
碧斗眼睛微微一眯：“没关系，请从专用通道离开。”
“好的。”
小偷点点头，想要走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有人拦住了他。
死神！
有那么一瞬间，小偷放低了重心，手往腰后摸去，那里藏着一把素材兵器。
敌意！
这个动作，让天阳敏锐察觉到小偷身上散发的敌意。
这就有点意思了，为什么平白无故对我表现出敌意？天阳心中微动，面具里，却响起淡淡的声音：“小偷先生，我们交易还没完成呢，难道你忘了？”
小偷支支吾吾想说点什么，正好那个侍从回来，微笑地说：“交易已经完成，已经从死神先生的帐户里，转移了5万贡献点到小偷先生的帐户。”
小偷点点头，迅速拿回自己的卡片，绕过天阳，快速离去。
天阳想了想，对黄金道：“稍等，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黄金大方道：“你随意。”
很快天阳从洗手间回来，走进了一个雅间里，黄金正在独饮，看见天阳进门，亲自替他倒了一杯酒：“死神先生，请？”
“谢谢，我不用。”
天阳落座，问道：“那么，黄金先生想知道多少关于夹缝的知识。”
黄金伸出三根手指：“至少三条夹缝相关的特性吧？”
天阳抬起手，将他其中一根手指按下去：“就我看来，那件‘疯狂之瞳’，至多值两条特性。”
黄金干笑了声，点头道：“成交。”
天阳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道：“一，夹缝空间和现实空间不对等，在夹缝内外观察到的空间大小通常都是不一致的。”
黄金全身微微一震：“死神先生果然对夹缝知之甚详，这条特性我也听说过，但没有死神先生知道的这么详细和准确。”
天阳继续道：“二，夹缝，我们所能够观察到的夹缝，对于整个夹缝世界而言，是连‘冰山一角’都称不上的渺小区域。”
黄金直接跳了起来：“什么，夹缝世界？这么说，夹缝自成一个世界？”
天阳没有肯定，没有否定，他已经履行了承诺，黄金不能在他这里得到更多知识了。
他长身而起，淡然离去，展现了对自己‘知识’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