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万里风鹏
一路上,灵灵负责掌控方向,张白和马哥一边踩踏板,一边商议怎么建造速度更快的飞船。
马哥擅长建造,原本在地府就负责过营造宫室和修理器具的工作,对于木铁等工匠的工艺十分熟悉。
建造速度快的飞船,首先是加强动力系统;其次是改变外形,减少风阻;再其次,就是增加相应功能,比如侦查和作战。
张白之所以大大方方地卖飞船给他国,就是因为已经有了建造更强飞船的想法,即使像罗马一样,有了四艘飞船,只要张白的战舰一出,天空就还是属于他张白的。
在有了动力系统之后,他已经考虑了飞船的形状,准备设计成两头圆润的长桶形。比起流线型,这种形状也许不是最好的空气动力外形,但是胜在便于制造。统一的容易理解的外貌,对于工匠们来说,可以迅速完成细节,加快建造速度。
马哥又提出了对于气囊的改进建议,他觉得气囊比较容易损坏,零号和使徒号平时多次出现漏气的情况,大多数是气囊和固定支架间磨损导致,也有涨破的,还有少数是被鸟类或者其他东西戳破的。
每到这时,都是他和稻劳等船长们亲自去修补,因为这种情况大都不是发生在战时,所以张白从来都没有注意到。马哥建议造两层气囊,外面一层必须坚硬耐磨,里面的一层则要有些弹性和粘性,可以比较贴合外层。
被他这么一提醒,张白想起来,前世他也搞过飞艇广告,知道飞艇的气囊材料是由多层材料复合成的。
这些材料层虽多,其实主要是两类,一个是外面的防老化层,主要是防止外物损害,另一层是阻气层,就是不让氢气或者氦气泄露的材料。
马哥这提议很有点超前嘛!张白拍着他的肩膀大大表扬了他几句。
他又掏出来一个望远镜让马哥看,这是他在魔都梦界找到的,两人又热烈讨论起如何设计吊舱,方便侦查。这个世界还没有玻璃,从梦界即使可以得到一些,也没人会安装,所以设置一个甚至几个吊舱,是比较直观的解决方法。
吊舱可以是单人的,也可以是多人的,既可以侦查也可以作战时放箭,这也勉强解决了武器的问题。
三个时辰之后,飞船终于来到了印度河下游的无人村。
张白一直担心,亚历山大会派飞船跟踪,因此事先便关照灵灵注意搜索,留心天空,好在一路上并无任何遭到跟踪的迹象。
飞船降落在无人村的村口,这里曾经出现过凶兽,张白怕有危险。他只带着僧会两人下船,又让马哥和灵灵待在飞船上,重新把飞船升到空中。
看到飞船升起了,张白便开始重探那条地道。自从上一次,张白好久没回来查看过了。
他放出了小黑小白这两个式神,让他们随身保护好武力值为零的僧会,又放出他唯一的黑色神识前去探路。之所以放出这个神识,是因为他觉得地下黑暗,黑色神识不容易被发觉。
然而这个地道,已经不复之前的模样。凶兽从地底钻出来的时候,把整条地道都震得松垮了,当时还能勉强支撑,如今已经全都垮塌下来。
代之而出现的,是地上的一条沟壑,这条塌陷而成的深沟横穿整个村子,沿途都是倒塌的房屋和烧焦的痕迹。
张白他们顺着痕迹的方向,来到沟壑尽头。这里出现了一个大坑,坑中央露出一根根整齐的铁条。这里很显然就是原来的地下的大厅。
凶兽没能震断大厅墙壁里镶嵌的铁条,但震松了地上的岩石和沙土。这些沙土透过铁条的宽大缝隙,落到地面,将通往二层的入口埋了起来。
这可有点麻烦了,也不知道入口在哪里,张白想挖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猪猪像是能猜到他的想法,忽然跳进了大坑里,他东嗅嗅西嗅嗅,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地方,仰起头对着张白吱吱叫。
入口的位置找到了,可那么多沙土,他也没带工具怎么挖呢?而且就他和僧会两人,人手也不够。
人手?张白忽然想到自己有一堆神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帮忙刨土?行不行的先试试吧!他当即散出了所有神识,把猪猪都吓了一跳,然后让这一拨“人”去无人村里搜搜看,有没有挖土的工具。
不一会儿,全员回到原地,收来的工具摊在地上,有锅子、铲子、饭碗、水桶、门栓、锄头,就是没有专门挖土的工具,看得张白简直要绝倒。
不管怎样,先搞起来再说。
这边的土质偏沙系,粘性小,挖起来并不难,就是两边的沙土容易坍倒,一边挖一边坍,再加上小黑小白两个熊孩子,不干活净玩沙子和各种捣乱,进度有点慢。
直到中午都过了,总算是挖到出入口的铁门,张白领着僧会打开门,走进了地下二层。
遍地的人骨骷髅,看得僧会直念阿弥陀佛。张白心想这僧会到底是个十岁孩子,便出言安慰道:“不必害怕,这些骷髅生前虽悲惨,可都是受害之人,想来都不是作恶的。”
僧会神情稍定,答道:“原来都是可怜人!”张白又道:“今日来,让你见证一下。你看看这些人的衣服,可是苏拉杰府的?”
僧会霎时似乎感到了什么?立刻凝神细看起来。“不错,他们都是苏拉杰府的。”
随后,他又指着地上衣服最华贵的那具骷髅,平静地说道:“这好像是我父亲的衣服!”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在说一个不向干的人。张白看看那骷髅,又看看僧会,心中不禁凄凉。
“你父亲是我好友,第一个赞助我建造飞船,有恩于我。不如我们就在此处为他们安葬,你来超度如何。”
“阿弥陀佛,善哉!”
确定了此处没有凶兽的危险,张白让马哥和灵灵将飞船停在无人村内。
他请马哥按照当地人的风俗,磊起一个寂静之塔准备火化,可是发现没有燃料,马哥正准备去打些柴火,被张白叫住了。“我们有个专门负责喷火的火笼头。”
张白回头喊了一声:“小白”。
第二百七十一章 风休住
火势熊熊,在三米高的寂静之塔顶端。
不知道为什么,僧会一眼就认定,那具枯骨就是苏拉杰。看着正在盘腿念经,超度亡魂的僧会,张白觉得愧对于他,心里不舒服。
整件事还有很多谜团没有弄清楚。
究竟是谁杀的苏拉杰?为什么要杀他?当初苏拉杰奔赴泰西封,是为了两国间的联姻。
的确,不希望联姻的势力多如牛毛,贵霜和帕提亚的所有贵族几乎都反对这门亲事。然而,如今联姻成立了,并没有哪一家在联姻后大祸临头。
所以,真的急迫到如此程度,需要用暗杀来阻止联姻吗?究竟是谁如此害怕贵霜和帕提亚的联合呢?
另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无人村的方位在白沙瓦西南方向,而泰西封在白沙瓦的正西方,去泰西封绕道无人村并不顺路,这个路线很奇怪。
答案勉勉强强还是有一个。就是从无人村向西南方向,继续走下去,翻越波斯高原,那里是萨珊帝国。
不过没有根据的猜想是不顶事的,张白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目前最重大的任务,就是向东,飞过太平洋去寻找神城废墟,而不是正向反,往西去找萨珊的麻烦。
寂静之塔上,烟柱渐渐变淡,焚烧尸体的火焰也熄灭了。
等到僧会念完了经文,已经快要入夜。夕阳西下,塞雁南飞,贵霜的冬天越来越冷。
深夜里,飞船一个起落,停在印度河上。
张白存心在夜里收集氢气,就是怕亚历山大派人偷学。虽然四周没发现有人跟踪,但是被亚历山大坑怕了的张白,依然疑神疑鬼,唯恐被人看见。
他现在有一点和以往不同,毕竟已经是化神境中后期,若是重回东王公府当弟子,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比起江鼎盛、风远迫等都是不遑多让。
而且,他还极为少见的,一人拥有九个神识。
在下水之前,他把神识全部释放出来,在水面上为自己站岗。又让猪猪带着小黑,灵灵带着小白,在两岸巡视。马哥控制飞船,随时准备起飞。
做好了一切防备之后,他这才下了水,电光闪闪中也就两三个时辰,便收集了十个乾坤袋的氢气。他估摸着应该是够了,这才召回所有人和神识上船休息。
晚上,他照例进入梦界修炼,这一次他特意来到自己刚画的崇圣林。这里真是阳光明媚、水清沙幼,比得上马尔代夫了。
陆地上繁花似锦、竹树成林,三栋九层佛塔在旁矗立,佛塔里藏满了各种宝藏和资源。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张白觉得心满意足,就缺沐镜回来。
不用说,在这个地方修炼,心情最起码很不错。
可第二天早上,心情大好的张白直接懵了。十袋氢气只剩下了六袋,四个干瘪的乾坤袋明晃晃地仍在地上。
张白大怒,“小白——!”
很快,打着带火星饱嗝的小白,还有怒气冲冲的张白,站在印度河中间。
小白生无可恋地任由张白训斥,他也知道自己干得不对,可就是没忍住。
小黑在飞船上,满脸羡慕地看着小白。他已经好久没有吸收过魂魄了,在无人村那次,他不知怎么特别害怕,根本就没有进地下室。等那些尸骨出来的时候,他发现那些死人个个没有魂魄。
这件事他有点委屈地告诉了张白,张白也觉得十分惊讶,并且答应他过几天进一次梦界,一定带着他到江水西面去,那里有很多魂魄可以吸取。
填满四个乾坤袋的任务交给了小白,张白在一旁监督。必须教会这小子造氢气,要不都不够喂他的。前几天他还一顿只需要半袋子氢气,怎么突然饭量大涨,难道这么快就要进入青春期,要长身体了?
过了中午,飞船终于起飞,开始返回白沙瓦的营地。
看着周边景色,张白陷入了沉思。无人村里的尸体到底是不是苏拉杰的?这个世界没有dna检测,百分百的准确是不可能的,只能靠推理,捋出大概的情况。
反对苏拉杰去泰西封的势力,在当时的白沙瓦有几个类别,一是贵霜国内的势力,这批人虽然当时盯得特别紧,但从后来的表现看,无论塔哈、色伽还是却家,都不是那种急得要杀人的情况。
另一类反对派,就是贵霜帝国的外来势力。当时亚历山大代表的罗马势力还未来到白沙瓦,能想得到的,无外乎萨珊、血冥教、北方游牧国家这三家。
在战场上,张白和北方游牧交过手,以他们打了就跑的揍性,根本没有利益和动机搞这种政治暗杀。
剩下的只有萨珊和血冥教了。
从小黑告诉他的情况看,在场的尸体魂魄全部消失,这的确有些怪。
一般人死之后魂魄的确会慢慢消失,但绝不会那么快,有些执念深的游魂多年不散也是常事。无人村的尸体有十几具,人人如此,就不同寻常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把他们的魂魄吸走了,虽然很少有人像小黑那样以魂魄为食,但是招魂幡这一类,可以吸取魂魄的灵物却并不鲜见。
为什么要对几个凡人使用招魂幡呢?能催动招魂幡的必是修炼之人,对付十几个凡人还需要用招魂幡?这太扯了。
这魂魄肯定对他们有用,至于有什么用,就不知道了。
而且当时的无人村地下,即关着凶兽、又关着小黑的阴魂,还有那么多尸体,再加上地道没被破坏的时候,还有好多机关。这个地方看上去死气沉沉,其实热闹得很呢!
还有一个可疑的,就是这无人村里的住家都去哪儿了?这村子诡异至极,不该有的东西一大把,该有的却半点不剩。
简直就像是一个特意建造出来,伪装成村落的监狱。
如果这个感觉正确,那么监狱总是用来关人的,原先他就有这个感觉,但当时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一定是关凶兽的。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不对了。
想到这儿,张白不禁偷眼看了看正在和灵灵猪猪小白玩闹的小黑,他天真烂漫的样子,和一般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第二百七十二章 蓬舟去
第二批飞船的建造速度加快了,因为苏林家族和罗马人的定金到了。阿尔达班五世更是用金币,为战功赫赫的使徒号支付了全款。
白沙瓦城这些天,天天有飞船上天落地,城里城外的百姓整天有西洋景看,一个个乐呵呵的,几乎忘记了刚刚结束的战争。
阿扎尔挑选了不少的老兵来见张白,这些人个个年龄都在三十多岁以上,战场经验丰富,可是按照一般的兵卒来论,年纪是大了一点。
这个年纪没混上个军官,那这辈子的确没指望了,据说还个个都是光棍。他们净想着凭几个胜利,捞点意外之财,好安身立命。
这些老兵油子,还真是很适合海贼空军团。张白把他们全都留下了,总共有二百来人,这让阿扎尔和老兵们高兴了好久。
张白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这些人到来,正好帮了他的忙。因为需要和亚历山大交割氢气,需要很多人手。
这个亚历山大的精明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他为了防止张白蒙混过关用假氢气充数,居然开发了一个专门的术法。
这术法说来奇妙,用控制之术吹起碱水,搞出了一大堆肥皂泡。每个氢气桶的开口上放一个,按一定的时间长短把氢气放一点进入肥皂泡。然后看泡泡升空的快慢,居然就能知道桶里的氢气是不是充足。
敢情他没跟踪自己的那些工夫,都用在苦心孤诣怎么监督自己,张白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被这个亚历山大活活折磨死然后再气死。
可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罗马皇帝呢!
于是,灌装氢气以及检查氢气是否充足的这两项工作变得异常繁琐。平时活不多的金赤、亥特里、灵灵都被叫来帮忙,最后不得已连稻劳都叫来了。
建造飞船的任务还得由马哥完成,领兵训练的事几乎无人可用。好在阿扎尔肯帮忙,他们也顾不上亚历山大在一边大眼瞪着自己小眼,立刻开始带队训练。
张白表面和亚历山大瞪眼,内里却偷笑,这总算是让阿扎尔正式入列了。
随着色彩斑斓的泡泡升升降降,以及对每个氢气桶,到底是满还是不满的争执渐渐平息,三千桶氢气终于交付完成。
亥特里和金赤累得直接趴下了,灵灵终于逮到机会去玩了。只有稻劳没离开,反而来到张白的帐中与他叙话。他已经听说了沐镜的事,表现出深深的担忧。
张白正想打听多些情况,立刻请教起来。“稻劳兄如有所知,请务必不吝赐教!”
“张公子,南华仙长所说固然是实情,然而世间变化,往往出人意料,以我看来,此去凶险万分。据在下所知,血冥教早就对西方月神有觊觎之心,似乎是为了寻找创造神。我听说此番沐镜女神遭难之时,就有王爷在东王公府?”
“是我亲耳所闻!”
“你是否确定这位王爷就是血冥法教东王爷?此事事关重大。”
“这可不能了,当时我连面都没见上。”张白将当时情况向稻劳仔细讲了。
稻劳听完神色凝重,“这八成就是东王爷,他修炼的境界虽然不清楚,但听说阴气极重,和你所说的相仿。”
“东王爷掺和进来会怎样呢?他当时应该没发现我吧?”张白有点着急。
“沐镜是截教人物,明显掌握着创造神的线索,这是整个截教的大秘密。阐教和血冥教都以截教为敌,如何肯放过她。这次你并没有跳出来坏他的事,这还好!据我所知,东王爷那人是不喜欢守成的,他绝不会等你去坏他的事,肯定会先发制人。你此行可曾露出踪迹?”
“我想是没有,不过也难说。”张白又将从铜雀台离开时的情况向稻劳说了。
“方仙道袍是有名的灵物,原本就属于东王公府,不意沐镜竟然将其盗出给你,也算是至情至爱了。想来那苦真人即便有所怀疑,也不见得立刻怀疑到你的身上。”
“可是,我在白沙瓦和泰西封做出那么多事,血冥教会不知晓?也躲不过吧!”
“张公子此言差矣!你是身在局中,反而不自觉也。”
“此话怎讲?”
“您在此间,除了我等,谁知道您的真姓名?大家就只知道你是南华的弟子,拜火教的阿胡拉玛而已。至于知晓你身世的除了我们,也就罗马皇帝了吧?哪怕是阿尔达班五世夫妇,也并不知你的真实情况。汉语姓名和西域姓名非常不同,当地人用起来很不习惯,所以张白之名,除了当您的面称呼时使用以外,一般背后都是称您为阿胡拉玛阁下。”
“所以...”
“所以,东王爷来印帕帝国,一时间是查不到什么的?您完全可以继续保持低调,虽然他们早晚可以查出你的行踪,但那是以后的事。飞船速度优势明显,但我劝您先不要急着跨洋过海,只要早日离开此地即可。等他们千里迢迢,赶来此处调查时,你已经离开了。总之,不要自投罗网,也不要停留此地,走为上!”
张白听得两眼放光,站起身来回踱步道:“说得是很好,可我必须等到飞船建造完成了再走啊!”
“事分先后,您可以先行启程,确定目的地后我们赶来即可。以在下之见,我们可兵分四路。张公子此去可是成都?若如此,您可先于南中,择地停留,建一个中途营地。南中有兵祸,据陈曶郑绰所言,蜀国丞相早晚南下平乱,这中途营地说不定将出其不意,助我等平乱建功。”
“说得好,说得好!”
“公子谬赞了!这第二路兵马可由飞船运送,应该尽量多运粮食、兵器、工匠和精锐兵马,储存于中途营地之中,必要时,可随时飞赴成都或直接出兵平乱。”
“第三路,则是陆路。我们有战马、骆驼、奴隶、还有大批的粮草,无法全部经由空中运输,这一路只能走地面。地面艰苦,沿途又有番邦和盗贼作乱,必须派出得力的人来指挥,且早些出发为上。”
“第四路,则暂留白沙瓦,不断通过飞船向中途营地输送人员辎重。这样,才是周全的上策。”
张白本来前世就是个做计划的高手,此时听得频频点头,不禁学起历朝历代不要脸的君王样子,握着稻劳的手说道:“吾之子房也!”
第二百七十三章 律风雅
“胡尘轻拂建章台,圣主西巡蜀道来。
剑壁门高五千尺,石为楼阁九天开。
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门入画图。
草树云山如锦绣,秦川得及此间无...”
这真是,李白诗作张白吟,风雅好比老司机。
成都,春日。
张白在大街上,悠然自得地边吟诗边闲逛。
前世就一直想来一次成都,体验下这里的慢生活,今日如愿以偿,真的不错,真的...很慢!简直是无事可干。
三个月前,稻劳的一番劝谏,张白欣欣然照单全收。
他其实比谁都着急离开,一为避祸,二为早日向东解救沐镜。还有一件事,张白对谁都没说,也说不了。
此时已经是公元224年,历史上,当年中原最重要的有两件事。一是七月间曹丕攻吴,二是年初四月间,吴国张温出使蜀国。
这两件事,互为表里。
张温使蜀,确定了两国结盟的关系,这才有曹丕的龙船南下。也正因为曹丕早就心存妄念,这才让孙权感受到威胁,最终同意了与蜀国的结盟。
而这个张温,正是张白的亲哥哥,所以无论如何,张白一定要赶在四月之前到达成都,这样才能上演一出兄弟久别相逢的催泪大戏。如此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公布自己的新身份:吴郡世家张氏嫡幼子,张家张公子。
时间不等人,白沙瓦的海贼空军团,按照稻劳的建议兵分四路。
南华和齐拉克斯两人决定留在白沙瓦,因为张白这位新国师要走,阿尔达班五世夫妇已经紧张得很。如果南华这位老国师也走,怕是要把他们吓死。好在南华经过黄巾之乱,对中原之事早已心灰意冷,不想回去,便顺理成章留下了。
为了控制拜火教,也为了保护皇帝皇后,他需要个助手帮他控制禁军,这使命自然而然交给了齐拉克斯,他原本就是帕提亚皇宫的禁军首领。
索特尔老爹和儿子扎巴德也留在白沙瓦。
由于曾经和阿胡拉玛出生入死的经历,他们和南华,现在是当地拜火教声望最高的祆宝,广受尊敬。张白把教内事物统统交给了他俩,还传给他们一些功法和术法,还特意留下了一些增加修为的灵果灵珠,让他们自行修炼。
空军团的另一位,帕夏则继续留在泰西封,张白给了他三个特殊任务:一是寻找一个叫做巴库的地方;二是让他注意苏林家族手中,印帕帝国开具的债券,随时准备低价收购;三是在塞琉西亚建一个钱庄。
为此,张白还特意陪着阿尔达班五世夫妇巡视帕提亚,一起坐着使徒号来到了塞琉西亚。他在那里偷偷买了一间不起眼的店铺,用天柱铜块在这里设置了星辰之术的永久出入口。
他还特意把所罗门留在白沙瓦,劝他接受了京城阿德贝格的职位。私下里,他让所罗门偷偷负责战马、骆驼、奴隶等买卖,也同时在白沙瓦开了一个钱庄。
两个钱庄都开办了储蓄业务,吸收储金,并给予储户一定的利息,这个事情之前没人做过。
塞琉西亚和白沙瓦本来就富商云集,有些人尝试地存了一点,发觉对方挺有信用,这储金便开始渐渐增多了。
这些钱,帕夏和所罗门大都用来买卖马匹、丝绸、奴隶、粮食等,买家就是张白。
张白手里现在有价值三十多万银币的金银,他只要拿出其中的十万,大致就是塞琉西亚一年、或者白沙瓦半年的贸易量了。
储金不急着还本,让张白的现金流变得更加庞大。他只需要留下几万银币作为储备金,便足以支撑钱庄的巨大买卖。
空军团的第三路人马,就是走陆路的那一支,原本准备直接交给陈曶郑绰二人,可想来想去,又加上了阿扎尔。张白让阿扎尔指挥这一路,主要是看重他的印帕帝国南征兵团的关系,有了南征兵团的护送,至少从白沙瓦到恒河中游一带,这条路是非常安全的。
然而阿扎尔的老部下,那个多次给予建议的那哲没有跟着阿扎尔走,他投靠了罗马皇帝亚历山大。
这稍稍有点出乎意料,张白当然不能阻止,可心里却回荡着迪达勒斯.苏林讲过的话,“...罗马训练出强大的骑兵...帕提亚会灭国的,这件事一定要阻止!”
但他不可能现在阻止这件事,只好看以后怎么办吧!
这一路人马,人员队伍庞大。
在白沙瓦招募的拜火教士卒,已经有一千多,再加上投靠而来的一些禁军士兵,光步兵就有两千人。阿扎尔手下的那二百多名老兵,便作为主力和宪兵,约束全军。
同行的战马很多,将近五千多匹,再加上骆驼,甚至还有两头大象。张白又买下了五百多名奴隶,这些都是市场上比较健壮的男女奴隶,是用来巩固营地,并且在当地发展农业用的。而且,张白也想尝尝释放奴隶的感觉,他不喜欢奴隶制度,但是也不敢在印帕帝国境内释放奴隶,这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然后就是第二路人马,这批人张白全交给稻劳指挥,金赤和亥特里作为助手。
这波人是张白最看重的,里面全都是技术人员,分为两类,一类是罗马医生提图斯、于吉和他们新发展的小助手哭包布吉。
从色伽府邸里救出的这个布吉,现在已经不是奴隶,张白让他也姓张,取名张吉。
张吉虽然胆小,但是十分善良而且能吃苦、会伺候人,南华、于吉、提图斯三个医生一眼就喜欢上了,他跟着几个医生,慢慢越来越熟练,现在俨然是一个称职的男护士了。
这群人是一个医疗团队,张白依稀记得三国志的记载中,蜀国几个五虎将的后人,不少是病死的,最有名的是关兴、张苞二人,都是因病,英年早逝。
“得把他们救回来,这样就成了我的人了。”这也是张白的一个动机。
除了这批医疗人员之外,另一批技术人员是稻劳偷偷地从造飞船的工匠里,挑选出来的。
稻劳是个很有心的人,自从开始建船,他就一直不声不响地四处打听,掌握每一个工匠的家室背景。
他先把其中一些没家没牵挂的人选了出来,接着又游说了一些特别有能力的工匠,让他们同意举家迁移。组成的这支核心工匠团队,是准备在白沙瓦之外,开工继续建造飞船。
之所以做这样的准备,是因为稻劳早就看出来罗马人一直紧盯着飞船,似乎想要垄断飞船的拥有权。
他与马哥素来交情最好,又从马哥那儿得知张白正在考虑建战船。
于是稻劳心里就更加确定,张白绝对不会愿意在白沙瓦这个地方,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建造新式飞船。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兰舟催
所以,组建能够离开白沙瓦的核心工匠团队,是非常必要甚至急迫的工作。
张白对稻劳的这一工作,简直是赞不绝口。于是第二路人马的指挥全部交给稻劳,就是一个不争的选项。
至于最早出发的第一路人马,除了张白没人能领衔指挥。
他急着出发,让马哥和稻劳集中人手,加快速度,加班建造一艘飞船。这艘飞船不必太大,从级别来说,只和零号差不多。小型的飞船速度不见得慢,但是建造起来快,这一切都是为了尽快出发。
在所有人集中力量,没日没夜的工作之下,仅仅十天不到,一艘新船建成了,按照顺序被命名为“亚当号”。这个名字原本准备给第一艘战船的,但是张白想想还是算了。
出发前,他亲自拜别了亚历山大和阿尔达班五世夫妇,向他们道明自己本国有事,且需要营救沐镜,不得不提前出发的理由。得到了这几位帝王的首肯。
他又在出发地与苏林见了面,再和其他空军团成员以及拜火教教众们道别后,飞船匆匆腾空,亚当号缓缓穿过云层向东进发。
这一次,亚当号上带的人员有好几个小孩,除了张白自己只有十四岁不到,其他人包括灵灵张仲陵、僧会、都没过十岁,再有就是两个式神了。
张白带上他们,其实是为了这几个孩子的安全,蜀国那地方没有人认识他们,也没有血冥教追杀,暂时也不会卷入政治势力的勾心斗角。有自己看着,应该不容易出意外。
船上的其他成员,除了来自蜀国的几个随从以外,一个是黄袭,他是蜀国将领,让他跟来是为了认路并且联络官方。另一个人就是马哥,他当然是来建造战船的。
飞船沿着黄袭来时的道路,来到了恒河上空,一路沿着恒河飞过了平原。过了平原后直面东方飞行,翻过了若开山,到达伊洛瓦底江。
他们在这里稍稍停留了一下,找到了个村庄,借着夜色悄悄停泊在离村子不远处,天亮后问了路,确定这里是蜀国南方的掸国。
再次启程时,飞船没有急着飞蜀国,而是沿着伊洛瓦底江向北飞了一点,在一个无人的掸国平原上,张白挑选了一个临江边的高地,用天柱铜块制作了一个星辰术出入口。
等终于到达蜀国首都的时候,已经经过了整整一个月,成都这里正是二月底冬末初春。
张白暂时将飞船停在成都以北的山岭中,这里不远处就是都江堰。在蜀国,此时都江堰还叫作都安堰,已经建县名叫都安县。这里附近的人员众多,飞船停泊十分不便。
西南面的山岭同样不方便,那里就是赫赫有名的青城山,早有道观修炼之所,张白不敢打扰,只好绕道成都北面。
那里有一条湔江,既有山又有水,张白觉得只要在这里建造一个城堡或者寺庙什么的,就可以让飞船安全停靠,并且补充给养了。
他一面让黄袭赶紧向诸葛丞相复命,一面让几个随从帮忙到城内找寻住处和店铺。
新的星辰术出入口又在停泊地设置好了,现在出入口一共有六个,分别是白沙瓦皇宫、白沙瓦营地、东王公府、英山岱岳观、掸国平原、成都。这一下,终于可以在蜀国和印帕帝国之间,迅速作小规模的人力物力调动了。
张白将一路上看到的山川地形,画成数幅地图,通过星辰术,试验地回了一次白沙瓦营地,将地图交给了稻劳,叮嘱稻劳尽快启程。
成功回到成都以后,张白发现一个没想到的事情。
他忽然发现,自己没事可干了。
找住处的事,灵灵和马哥比自己还起劲,他们两个以前都不住在人间,一个住仙界英山,一个住地府阴间,但毕竟都是汉人,早就想来看看中土风光。
他们现在既没人手也没住处,一切都还没有着落,所以飞船也好、城堡也好都是空中楼阁。唯一可做的事,便是乖乖待在在客栈中,等待诸葛丞相召见。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黄袭复命竟然一去不返。他和陈曶郑绰不同,并没有正式加入空军团,所以也就没有传音的本事。张白联系不到人,便决定所有人转移到城中去。
飞船只能暂时留在山里了,张白将飞船上所有要紧东西都摄入刺青崇圣塔林,然后把气囊里的氢气全部吸光。
临走时,他用右手施展落花秋叶术,让飞船上长满了绿藤以作为掩盖,又用羁缚之术使得飞船周围的树木和灌木变得异常稠密。
如果不是一心一意找飞船的人,是发现不了亚当号的,普通的山民则根本没有能力穿过重重保护,来到飞船藏匿的地方。
于是几天后,成都的三月天里,张白便开始了难得的“慢生活”。
他现在有的是钱,前世当个有钱人的人生理想已经基本实现了。然而之前虽然有钱,却没法好好享受,各种事情一件接一件。终于有钱又有闲,他决定开开眼界。
连续几天,他每日早早睡觉,又早早起身,不是喝茶就赏景,优哉游哉,生活得悠闲又健康。
这天早晨,像往常一样晃晃悠悠,张白在大街上好一阵逛荡,打听了当地最有名的茶楼“一枝春”。虽然第一次来,他却非常习惯地进门上了楼,也不等小二招呼,便临窗挑了个座,坐下准备点几个点心,又一壶最贵的好茶。
一枝春是当地最有名、也是花费最昂贵的茶楼,客人非富即贵。
这儿的伙计是见惯尊客的,这一看张白时,见他年纪轻轻、面容稚嫩,还是未冠之年。却有一派挥洒自如的举止,一股尊者气势成年人亦有所不如,倒颇有些难以揣度。
尤其是张白那一身打扮,革裘短衣,窄袖左礽,下身长裤高靴,腰间系着一条兽皮腰带,外头还披着一件灰不溜秋带兜帽的皮裘披风。这根本就不是汉人装束,看上去就是个外族人。
可等到张白入座后抹下兜帽,却露出一副汉人面容。髻发齐整,一根发簪似玉似石,雕饰精美,几乎有些像女人用的样式,感觉上值点钱。
这一看,这孩子又应该是个汉人富家子。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孩子,也不知道付账行不行。
伙计们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个便上前搭话,客气道:“这位小公子,您是要点茶还是用点心?”
第二百七十五章 俗人悕
张白也不知道这里的茶楼能有些什么?便答道:“给我先来一碟桂花糕、一碟绿豆糕,蒸糕一块。酥嘛?也不挑了,龙眼酥、桃酥、海棠酥、蛋黄酥各来一些。听说你们这里是最上等的茶楼,那么就来一壶武夷白茶...”
他停下说话,因为小二已经听傻了,嗫嚅地答道:“这位公子,您说的这些我一样也没听说过。”
“你们没有?”
“禀公子,没有!”
“一样也没有吗?”
“蒸糕倒是有的。”
“哦!那就先来些蒸糕。别的你们有什么,就挑贵的上。”
那小二连声答允,却不离开,眼神尴尬欲言又止。原来是那掌柜的见张白来路不明,怕是来吃霸王餐的,就逼着这小二上来服侍,最好让张白先付钱后吃东西。
一枝春里也没过这个规矩啊!
那小二心里为难,茶楼里王宫贵胄世族大家来来往往多的是,平民百姓家哪有上这儿喝茶的,面前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来头,万一真是哪家公子,自己可不一定得罪的起。
他这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只站在一旁陪笑却不敢离开。
张白觉得奇怪,便问道:“这位小二哥,是有什么事吗?”
那小二脸上微微抽筋,“还请...还请这位公子,能不能先付点茶钱?客官莫怪...我们这是...这是生客的规矩,第一次就行...以后没有。公子切勿怪罪!”
“这不是有名的楼馆吗?”张白心中有些不虞,可一看店小二的脸色,霎时明白了三分。他朝小二身后打眼一瞧,果然掌柜的正躲在楼梯口,两只势利眼紧紧盯着自己。
这是怕我不给钱跑了呀!张白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世才十三岁,这世间哪有十三岁小孩一个人大模大样来喝茶的!
他如今阿胡拉玛做惯了,平时接触的不是帝王君主就是高官贵胄,所谓居移体养移气,张白早已有些大人物的心境。此时他也不生气,左手一捏,指间便出现了一枚金币。
这是贵霜金币,离开白沙瓦前,张白早已把自己的各种银条纪念币等,统一换成了容易清点的帕提亚德拉玛克银币,如今装在崇圣塔林中,随身携带的就有四十多万。
只留下了一部分金币他没有兑换,因为金子比银子更加适合做硬通货,可以备为急用。
“这是金子,小二哥可以去验验成色如何,我在这里等着。”
小二口中连声道谢,心里却没底。要说这金币他可没见过,别说蜀国没有这种黄金钱币,就是寻常金块,普通百姓实际上也很难见到。
他赶紧把金币给了掌柜的,那掌柜的也不认识。正无可奈何间,茶楼又来了两个客人。那掌柜的一见来人,立刻吩咐下楼迎接,这两人也像是常客,几句寒暄便跨步上楼。
两人脚步轻捷,听来似乎是年轻人。
果不其然,佳客登楼,是两位丰神俊逸的翩翩贵公子。
先上楼的一位,一身墨黑的长袍缎带,胸口银白色团花锦绣,髻发头巾,足底一双皂靴,腰间高悬长剑,脸如瘦虎、目似鹰顾,一派习武青年模样。
一上楼,他四周察看找座,目光所及,在张白处停了一停,也没多说。时值清晨,张白来得早,楼上空座不少,那黑衣公子找了个靠窗的好位子,便向楼下招呼。
“伯松快来,不必楼下絮叨。小二,给我们上茶,一如往常!”
楼下,另一位公子答道:“绍先莫急,这里有好东西可瞧。”
不一会儿,那个被称作伯松的人便即登楼。
此子,与刚才的公子年龄相仿,都是弱冠之年。一身绵厚的浅青色锦袍,袍上密密麻麻遍刺云纹草木浅色暗花,外罩深色罗袍,这时已经脱下,让小二捧在手里,挂在了座位一旁的雕木衣架之上。
这公子面色温润,肤白如玉,剑眉星目。一道鼻梁清秀挺拔如神针入海,定下一口如波薄唇。他一伸手,指如葱白,指间夹着一枚金光灿灿的金币。
正是张白的那枚贵霜金币。
“绍先你看,这枚金币是纯金的,十分稀有,乃是西域大月氏所出,不意今日被你我得见。”
“大月氏的金币?”那黑衣公子颇有些惊讶,接过金币前后翻看。
两人议论之中,店家小二们将茶点流水价送上桌来,招待十分殷勤。
张白就有点不爽了,到底还有没有先来后到了,服务态度太差了。他当即一拍桌子,“小二,你们说先付钱我就先付钱,你们说先验币我就等你们先验币。怎地倒好,这边厢,后发先至,你等是欺我年幼,不配上你这茶楼么?”
小二和掌柜吓了一跳,他们倒不怕张白,反而是担心惹怒了那两名公子,立时过来致歉赔礼,掌柜的连声吩咐上茶上点心。接着又赶紧过来向两位青年公子打招呼,以免惊扰。
那青衣公子这才注意到张白,一见之下,十分讶异,他反复打量了几番,忽然长身站起,向张白坐处走来。
这可把掌柜的吓坏了,以为他是不高兴了,过来兴师问罪。赶紧作揖行礼,陪在青衣公子身前,口中一叠声:“公子请息怒!”
张白都看在眼里,心里就有了计较。这两个贵族子弟,看来颇有地位,或许可以帮他引见丞相。
这番来蜀国,张白主要是来见诸葛亮的,因为当年在帕提亚遇到黄袭的时候,他曾经看过诸葛亮的手书,其中的内容让他极为震惊,简直想忘都忘不了。
什么“中华”、“掌脸”的奇怪词语。什么“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还有“一水牵愁万里长”,居然还“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嘛玩意儿嘛,简直了。
这东西怎么可能是诸葛亮写的,根本就是“猪哥亮”写的。
有李鬼冒牌货,就要把他抓出来。
张白觉得,蜀国很可能已经被冒牌诸葛亮篡权了。自己正好面见诸葛亮,揭穿他的真面目,然后绝对不可以昭告天下,他已经准备好要挟那货了。
不过,说不定还能晓以大义,毕竟大家都是穿越来的,亲不亲故乡人嘛!
他觉得这个计划完全没有难度,自己毕竟是化神境修仙者,区区猪哥亮就算是穿越者,又哪里是自己的对手。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今宵酒
只不过,如今黄袭居然失踪把他撂在城里,看来这“猪哥亮”是有所察觉,准备避而不见了。
哼哼,他心中冷笑,看着那两个贵公子。“既然如此,就只能着落在你们两个倒霉孩子身上了。”
他眼看着青衣公子走近,丝毫没有客气样子。眼皮一翻,一脸黑线,虎着个脸瞠目而视。
那青衣公子走到近前,见张白这幅傻乎乎的面相,不禁微微诧异,然则转念不禁笑出了声。
他向张白摊开掌心,掌中正是那枚金币,“这位小公子,可是来自大月氏?小可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乔字,因曾求学于东吴,知道些海外人情风土。今日得见奇物,便起了猎奇之心,特来请教。小公子千万不要误会。”
张白也不客气,继续虎着脸,直愣愣答道:“可我的黄金是真的。”
这一下不止诸葛乔乐了,旁边那黑衣公子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有掌柜的,在旁边心惊肉跳、满脸尴尬。
其实张白心里十分兴奋,“巧了,诸葛乔不是诸葛亮的养子,诸葛瑾的次子吗?这就更值得结交了。”而且诸葛乔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看起来还比较好说话。
诸葛乔忍住笑,转脸对掌柜的解释道:“这金币的确是真的,掌柜的想是没见过,此乃西域大国大月氏的金币,价值不菲,掌柜的不如将此物让给我,我折算银两还你如何?”
那掌柜的一听就高兴了,对着诸葛乔和张白连声称谢,接着急急忙忙就坡下驴,逃到楼下去了。
这边诸葛乔又道:“这位小哥,我们今日也算有缘,可否移座,与我们兄弟一同吃茶,谈些西域风土如何?”
张白正有此意,便转了脸色,站起身来答道:“多谢兄台解围,小弟姓张名白,表字恩培,乃吴郡人氏。幼年赴西域游学,近日回乡经过宝地,因到成都不久身无银钱只余金币,不想被势利小人所欺,多蒙兄台相助,不胜感激!”
他这一番话,说得轻轻巧巧,反倒把诸葛乔和那黑衣公子吓了一跳。“吴郡张氏!你说的可是吴郡世家张氏?”两人几乎齐声发问,声惊四座。
旁边的小二们又吓到了,怎么要吵起来了吗?
张白也不在意,他早就习惯了,这个吴郡张氏的名头实在是好用,从东王公府到西域贵霜,但凡遇到个汉人,只要不是修仙者,个个都会被这个名头惊到,紧接着就是高高捧起、另眼相看。
这回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张白胸有成竹地答道:“正是吴郡张氏,在下是嫡幼子张白,长兄是张温张惠恕,二哥是张祗,白自幼离家,此次乃学成归国...呃...乡!”
“原来如此,”那边黑衣公子接口道:“我乃霍峻之子霍弋,表字绍先,适才不识,言语怠慢,请张公子勿怪。”
霍弋这个名字,张白太知道了,三国志历史中,这可是一位忠臣。蜀国灭亡时,他坚守南中永昌不降。得知成都失守时,霍弋身穿丧服,痛哭告祭三日。部下劝降他不许,直至刘禅投降并且到达洛阳了,他听闻后主无恙这才附表投降,忠义甚至得到司马昭的赞赏。
旁边这位诸葛乔,他也是知道的,此人实际上是诸葛瑾的次子,少年时过继诸葛亮,孔明无子,因此视若亲出着力培养,可惜也是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不过这个人实际的才能和品行,历史上记载的不多,只是笼统地知道诸葛亮对他施教甚严,本人也颇有才名。
一个蜀汉忠臣,一个丞相传人,今日真是收获颇丰。
“原来是霍弋公子,张白不才久仰大名,您和诸葛公子这一文一武,日后必是蜀国肱股,小子今日开眼界了。”
两人听张白说得客气,且言语文雅,心中皆甚是喜欢。
三人立刻落座,这一聊愈加投机,直到日上三竿。
一枝春风今得意,满楼冬雪不日消。
“大月氏已经与安息合并,这么大的事,好教我们恁早便知晓了。不知按恩培贤弟所见,这印帕帝国国力如何?是否影响我汉朝国运呢?”诸葛乔问了张白好些问题,当听到帕提亚和贵霜合并的时候,不禁心中颇有些担忧。
“这印帕帝国国土辽阔,如今远超吴蜀两国之总和,几乎可比高祖开国时之疆域。”张白道。
诸葛乔和霍弋闻言不禁低声轻呼。
“两位兄长不必担心,疆土只是国力的一部分。这印帕帝国,小弟十分了解,其国大而不当,其皇帝有名而无实,可比周王。”
“哦?文王邪?武王邪?”
“可比成王。”
“周成王,三监之乱吗?原来如此。”诸葛乔点头。
霍弋却不懂了,诸葛乔耐心为他解释。这是历史典故,周武王之子成王遭受叛乱,后委派周公带兵平乱得胜,终于开启西周盛世成康之治。
霍弋听得入神,忽然插嘴问道:“若真如此,恩培贤弟以为,印帕帝国并非大汉之敌,有两国结交之意吗?”
“小弟正有此打算!如今南中叛乱未息,两位兄台必是熟悉。而印帕帝国,正和此事有大大干系。
“是何干系?”诸葛乔急问。
“丞相迟迟不南进平乱,依小弟看来,所虑者有二。其一是吴国的挟制,孙权在东,叛军在南。叛军首领之一雍闿,被吴国封永昌太守,这是前后呼应,丞相自然不愿两面迎敌。”
“其二是粮食,蜀中连续数年征战,刚刚休憩片刻,不同于魏吴两国,国内粮草积累不足,丞相必是担心后继不应,因此不敢轻易开战。”
“贤弟此言甚是,”诸葛乔答道,“父亲念兹在兹,皆是蜀国农事,日日担忧军粮输运,不久之前,还造了一种单人的独轮小车,专门用来运粮,号称木牛流马,行走山地犹如步履平川。”
木牛流马就是独轮小车啊!果然,前世的某些所谓纪录片,把木牛流马说得像赛博坦星人搞出来的机器狗一样,他无论如何也相信不起来,这回算是证实了。
说起来这独轮小车确实厉害,当年祖龙爷爷以六十万大军,淮海大战大胜光头佬八十万精锐,靠得就是这东西。手下陈大总监就曾自豪扬言道:“我们的胜利,是p民用独轮小车推出来的。”
于是张白真心大赞丞相英明绝伦,还提出是不是什么时候能开开眼界,让他也看看这独轮车是什么样子。
诸葛乔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嗐,这算啥!”
三人越说越投机,于是相约晚间再见,不醉不归。
第二百七十七章 良辰好
分手之后,张白忽然觉得,好像又有事可干了,急忙叫来马哥,催促他赶紧物色住处和店铺,最好是几天内就完成。
马哥并不推脱,立刻领命去了。
张白匆匆找了一家钱庄,拿出五枚金币,请他们兑换银两,这钱庄虽不识货,倒也痛快,直接按照黄金的成色和重量计算,给他换了五十两银子。
这价格有点低,但是还算公平,他来不及讨价还价,拿了五十两直接去了一家裁缝店。一番折腾后,从头到脚订了一整套当地的昂贵衣衫,约好了两个时辰交货。
那裁缝原先是一百个不愿意,说才给两个时辰实在太仓促云云,然后在二十两银子的爆击之下拍着胸脯立刻开工了。
晚间,张白身着华服便赴宴了。他灰色锦缎长袍,银色繁花纹样,广袖博带,玉簪束发裹着束髻锦帕,一身富家公子打扮。只脚上那双皮靴,是战场上用过的战靴没换。他胯下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就是在白沙瓦,索特尔老爹给他挑的那匹战马。
在汉代,中原大多数马匹十分矮小,所以才有汉武帝为寻天马开拓西域的说法,到了蜀汉时代更是如此。
张白这一人一马,在街上一走,立刻引得众人回首,议论纷纷。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年未及冠,便鲜衣怒马、招摇过市。
约好的地方便是成都府南河边的莳花院,听名字张白还以为是个赏花饮酒的地方,到了才知道,此花非那花。
这院子内建三层楼房,装饰得灯红酒绿、美轮美奂,里面莺声燕语,群芳云集。
“这...这...”张白前世好歹三十了,虽然对工作狂来说,并不喜欢这个调调,但也不是没有接触过。
可今世他只有十三岁,这算什么?成人仪式吗?这个诸葛乔,历史上也没记载太多他的事迹,看来莫非也是个纨绔子弟?只是那霍弋,史上妥妥的忠臣一名,怎么也好这一口?
可他转念又一想,这是古代,当时是男尊女卑的时代,平时又十分缺乏娱乐,文人雅士大多以此为乐,并不以为羞耻。
可张白再怎么,也不好意自己进去,只得勒马逡巡。正愁眉苦脸地想着,是不是要用透明神识探查一番敌情。
这时身边忽然有人说道:“这位公子可是会友来的,不如进院里坐坐,饮上一杯如何?”
张白转眼一看,见是一个女子,周身绫罗、浓妆艳抹,说话间一双素手纤纤签住了缰绳。
“我呃...还在等人,请稍等片刻!”张白窘迫之间,连前世的公司接待电话用语都冒出来了。
那女子咯咯轻笑,“公子真是年轻面薄,等人屋子里就可以,何必在冬夜吃风!”说着招手唤来几个小厮和龟公,连拉带拽地把张白拖进了莳花院。
张白大急,本想用修为挣脱,可又一想反正也的确约了人,来了就见识见识别被人笑话了,历史上古代青楼女子不少都是知书识礼,不似后世的俗不可耐,不若看看也好。
“哎哎,你们不要扯衣服嘛!这都是新的...喂喂,我的马...”
好一会儿,张白终于坐定在一间宽大的厢房内,四周张挂锦帛书画,布置清雅,面前一张檀木圆桌,已经摆上了酒菜和茶水。他身边一边一个美女,两面夹攻,张白一脸生无可恋,心想这里要是有个信徒,看到伟大的阿胡拉玛如此出糗,估计拜火教明天就得解散。
“哈哈哈,满君、少君,你们别再戏弄我的朋友了。”
满君和少君就是身边这两个女子的名字,两人一听这声音,立刻跳了起来欢笑着迎接过去,口中称呼乔公子。
张白抬眼一看,来的正是诸葛乔,看来什么乔公子应该是化名。他身后跟着几个男子,一个是霍弋,另两个他却不认识。
这两个人一个白净面庞、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另一个也是长人,但身高体瘦,文人模样。
众人见面,由诸葛乔一一介绍。原来新来的两人,白净面庞的是赵云次子赵广,字公节;文人模样的是邓芝的长子邓良,字子凌。
“都是蜀汉后期的名臣啊!”张白心里想着,面上不停地相互见礼。
赵广邓良二人见张白年幼,却举止大方、言语得体,甚至还有一丝丝杀伐果断的尊者气质,心中暗暗称奇。
“今日与恩培贤弟不期而遇,实乃幸事,”诸葛乔满面欢颜,“各位都是好友,不必拘礼,请坐请坐!”
众人分长幼尊卑落座,张白自然而然坐在诸葛乔的对面,好在这些人今天都未呼莺唤柳,大家只是随意地舞文弄墨、谈古论今,让张白舒服不少。
酒过三巡,邓良忽然发话问张白道:“不知恩培贤弟是几岁离家的?如今还记得故乡模样吗?”
张白当然不记得,今世宿主的记忆其实是很模糊的,全靠当年的老仆人张地帮他回忆才记得一些。他立刻答道:“少年时远赴异域,年纪太小,在当地又得过一场重病,幼时记忆已十不存一矣。”
“江南吴郡气候温润,不是西域可比,背井离乡,的确是辛苦。贤弟求学若渴,终得学成,令人钦佩,不知可否展示所学,让为兄见识一下,如何?”
考学问吗?张白有点头疼,又不能跟他们说求仙修炼的事。只好敷衍道:“西域苦地,哪有上好的学问,只不过开眼界、习风土、知民情而已。”
邓良见张白谦和,不知是真谦虚,还是腹无良才。心中疑惑,又玩笑道:“贤弟不必过谦,眼界、风土、民情俱是国之本务,恩培贤弟这是学大道去了。”
“岂敢岂敢,小弟自幼丧父,又是家中幼子,必然需要努力向上,不然岂有脸面见家中列位兄长啊!”
这句话一出,席间众人不禁点头,这大家族的内情,世家弟子们都是明白的。更何况其中诸葛乔、赵广二人就是次子,诸葛乔还被亲生父亲诸葛瑾过继给孔明,自然心中颇有戚戚之感。
此时霍弋忽道:“提到贤弟兄长,自然首推贤长兄张温张太傅。月前邓太守出使吴国,有消息说近日即将启程归来。不知贤弟可知此事否?”
张白一听,这话怎么有点味道?他抬头四顾,发现人人都盯着自己。忽然间,他明白了,这个宴会原来是有个企图的,怪不得大家在莳花院里正经八百,全无莺莺燕燕。
再看看席间这几个人,诸葛乔是丞相的继承人就不用说了,邓良不正是邓芝的长子,这是想套我话,询问东吴动向吧!
第二百七十八章 水风轻
那么把赵广叫来干嘛?这是想打仗吗?难道蜀国此时主战派、主和派已经开始激烈斗争?史书似乎并没有这种记载啊?他记得蜀国好像只有后期,才有主战和主降的斗争,可那是力主投降,不是求和。
他不敢胡言乱语,只得婉言道:“小弟刚刚回到大汉,未沾故土,实在寡闻,不知各位是想问些什么?”
此时邓良出言道:“我等固知贤弟出游甫归,桑梓未见,然贤弟或有家书,不知可有何消息?”
“这...”张白心中盘算,家书他是没有,不过他们想知道的答案,他确实知道。
诸葛乔和邓良肯定是想知道与东吴结盟的消息,事关蜀国安危和各世家前程,这好理解。可赵广和霍弋为什么也在席间,难道真的只是为好友聚会?
他犹豫了一下,发言道:“各位仁兄可是欲知吴蜀联盟之事?”
“正是正是!”各人几乎齐声道。
“家书中倒没有明说,只是提到长兄与蜀国使臣邓将军一同远赴成都,让我尽量和兄长汇合。”
“正是如此,”邓良一拍大腿,“所以贤弟才在成都逗留,欲与张太傅一同回归桑梓。”
邓良口中这张太傅,就是张温。
“呃...好像确是如此。”张白答得有些迟疑。
“好好好!看来结盟有望啊!”说话的是霍弋。
“张太傅若确实来,这结盟确有希望。”赵广也说道。
“公节谨慎,有乃父之风,不过既然恩培有家书为证,想是不错的了。”邓良满脸兴奋,“若吴蜀息兵,则南征之事可定矣!诸位仁兄,终于有建功立业的希望了。”
原来如此,霍弋赵广两人,这是想捞一个南征的随军名额,好崭露头角。这个想来都要倚仗诸葛乔,靠他向诸葛亮推荐了吧!
他抬眼看了看诸葛乔,这一看吓了他一跳,因为诸葛乔正两眼紧盯着自己,目光炯炯,似有深意。
张白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对着诸葛乔傻笑。诸葛乔也不在意,微微报以一笑转过话题:“邓将军既然已经启程回国,我料想结盟必然顺遂,之后的事一来是接待吴国来使,二来就要加紧准备南征事宜了。”
“若南征,马参军必然随军,他历任越嶲太守熟悉南蛮事务,又颇得丞相器重,他不去谁去。”邓良道。
众人点头,张白却腹中暗诽,所谓马参军不就是马谡吗?历史上他可就是没随诸葛亮去南中征讨。
赵广则叹了口气道:“我父兄镇守永安,不知是否随军,若结盟不稳,永安之守备便依然紧要,我没什么机会。若结盟稳固,也是父兄先上战场,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呀!”
“你啊!不是还有伯松为你推荐嘛!就不要自寻烦恼了,来来来,今日得闻佳音,大家干上一杯。”邓良大笑着建议道。
看来他是无所谓南征随军的,听说父亲即将返回,而且结盟之事业已建功,心中自然欢喜不已。
“少君、满君,你叫上姐妹进来,我们一起好好喝上几杯。”这边霍弋忽然开口,笑着唤来清吟小班,倒把张白吓了一跳。
月上中天,厢房内莺歌燕舞、酒酣耳热,欢宴未息。
张白也喝大了,顶着一脸唇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邓良和霍弋两人大呼小叫,还在和女子调笑猜拳。赵广则一脸愁容和那少君一起,坐在窗下闲谈。
只诸葛乔一人独坐,两眼时不时瞟着张白。
......
第二天天色大亮,张白猛地从梦中惊醒。昨夜梦界,张白入了月境,这是二重梦界。
他昏昏沉沉地看着白色的月亮,没有兔子,也没有月石。右手静静地生长,最后满地都是。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身着里衣,躺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床边有一个小小几凳,自己的衣衫就放在凳子上。他立刻穿上衣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觉得没少什么,心中稍定。
这到底是哪里?
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一间大户人家的卧房,里头的布置十分清雅简朴。可越是简朴,细节处越能透出高贵,房间里没有几样家具,自己睡的那张床榻,就是家具中最大的一样,四面设帐,三面围屏,围屏上玉石雕刻着山水车船。
一张宽大漆几放着棋盘和熏炉,沉香袅袅,若隐似无。
进门处,一幅四折漆木屏风,分别是漆画鎏金的山石、水流、独钓、竹林,折叠后每幅画可分别独立,展开后又连成一幅。
“好画!”张白前世就是设计师,画画是本行,看到好画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他站立良久,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用手指比比划划,模拟着运笔的感觉,不禁失声道:“这漆画用笔不俗啊!”
“此乃木圣张衡之作,想不到贤弟还懂得绘画之道?”
张白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原来是诸葛乔。“原来是伯松兄,小弟失礼了!”他连忙一躬到地,连声致歉,诸葛乔也笑着拱手回礼。
“贤弟昨夜酒醉不醒,愚兄不知贤弟所居何处,便自作主张,命人将你接回家中简住。不知昨晚可安睡否?”
“睡得好极了,小弟失礼,多谢伯松兄照拂。”
“无妨,贤弟不如先用了早膳,我们两个一杯清茶聊聊诗画如何?”
“好极、好极!”
不久后,女仆们端来铜盆,服侍张白洗漱,又上来早膳请他们两人用了,接着将熏香移到屋角,添上了新香。
张白和诸葛乔二人围坐案几,随意聊了几句,话题不经意间转到了案几上的棋盘。诸葛乔邀请张白手谈一局,张白欣然应允。
他前世是会下围棋的,而且从小非常喜欢这种脑力体操活动,虽然是个业余爱好者,但棋力也算有证书的业余二段。
对于古代围棋,他也打过棋谱,颇有些了解。那时的规则和现代不同,下棋的雅士们为了互表尊重,开局双方四角交错,各走星位,没有小目、目外等现代开局。
张白怕失礼,便按照古风,起手与诸葛乔各自挂角。诸葛乔执黑单关迎敌,按古风张白应该夹击单关,可这种下法,现代围棋已经完全没人用了,因为过于亏损。
他瞄着单关,来了个小飞进角,这一招在现代是平平无奇,在汉代却是从所未见。诸葛乔大惊,不知如何应对,看看棋盘又看看张白,满脸诧异,手举棋子迟迟不落。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说何人
“开局迟疑,看来小弟已收出其不意之功也!”张白玩笑道。
“汝休得张狂,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诸葛乔这会儿也来了兴致,迟疑不久索性落子他方,挂角白星,径取西域。
“好棋,好气魄!”张白半是佩服,半是恭维地赞叹道。又下了一手“一间低夹”,这又让诸葛乔闻所未闻,一阵手忙脚乱。
两人你来我往,日近正午,张白要赢诸葛乔本来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他心中有意结交于他,不想妄争输赢,便想了个输的办法。
古代围棋计算输赢与现代围棋不完全相同,除了计算占地多少,还要计算双方的棋是否各自连成一片,片数少的才算获胜。
现代围棋没有这个规矩,但张白打过古谱,心里明镜似的。他大大方方占地,却存心不让棋子连片。诸葛乔棋力一般,哪看得出这些,只道张白年幼,悟性不够,棋力到底不如自己,心中暗暗窃喜。
终于,张白一声长叹,推枰认输。诸葛乔是大大松了口气,这盘棋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下得他浑身冒汗,暗自侥幸。
“贤弟棋力甚强,为兄侥幸了。”诸葛乔倒不是得了便宜卖乖的主。
“伯松兄过谦了,想是丞相亲传的棋艺,果然天人也!”
“惭愧惭愧!”诸葛乔其实赢得很爽,口中却谦虚着。“吾观贤弟的棋艺老辣中平、重视实地,然而对棋势有所忽略。这不似中原下法,可是西域绝学?不想西域也有如此棋艺高人。”
张白又不好说是前世所学,便开始胡诌起来,“西域胡地哪有这等清流绝学,只是极西之地有大国罗马,就是汉称大秦的。那里是西域最富庶之邦,颇有道化。于棋道也有一二高手,教了小弟一些。”
“原来如此,这棋章法奇异,令人大开眼界。”
“伯松兄过誉了,若有兴致你我再战。”
“好!好!”诸葛乔大为高兴,两人一连几盘下得兴起,连午饭也不吃了。这会儿奴仆们不敢怠慢,几次问询,诸葛乔两人却充耳不闻,奴仆们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端着食盘在一旁侯着,餐食凉了再换热的。
这一来,便惊动了宅院内里的人。
“夫人来了!”有奴仆跑来轻声提醒,下人们赶紧各自站好,不敢稍有妄动。
棋局中的张白已经听到了动静,他一直心有旁骛,其实并不专心。此时心念一动,这个“夫人”不知是何人?此地很可能是丞相府,这若是诸葛乔的夫人还则罢了,若是诸葛亮的夫人,那岂不是黄月英?
他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下棋。
不一会儿,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美妇缓缓走来。
张白偷眼观瞧,心中暗自思忖:“这美妇既是中年人,想必是黄月英,果然说她黄头发黑皮肤是讹传。”有种说法认为,是因人嫉妒其貌美所以污蔑于她,说不定是真的。”
那妇人并不打扰二人,来到一旁,只静静观棋。
张白不敢假装,急忙起身施礼,他不知该如何称呼,正待询问,那妇人却做手势不让他说话惊动诸葛乔,还让张白继续下棋。
张白又是一礼,这才落座继续。诸葛乔刚才正在专心想招数,这时落子后催着张白下一招,张白则轻松应对,落子如飞。
不一会儿,这盘棋结束了,诸葛乔又赢一盘。他眉头紧锁,这棋是赢了,可论及占地,依然大大不如张白。
“乔儿,既然赢了棋,就赶紧用了午膳,不要再凉了。”
诸葛乔抬头一看,立刻起身作揖施礼:“母亲万安,怎么今日有心观棋?”
果然是黄月英,张白心里认定了,又偷偷瞧了一眼。见她云鬓高绾,双目如漆,黛眉如柳、薄粉略施,肤色微麦,容貌清丽而无俗。
她内衬绫罗紫衣,外套一件粗麻布长袍,一条襻膊把两袖扎起,露出一对被阳光晒过的双臂。
“谁来观你的棋,你且看看这班奴仆?”
诸葛乔这才发现周围仆人各自端着盘碗,正在身边眼巴巴地等着,屋外日头早已过了正午。
“啊呀!几乎忘了用膳,来人,赶紧收了棋盘,我们这就用膳。母亲莫怪,今日得遇小友,棋力甚佳,一时忘形矣!”
诸葛乔赶紧介绍,“这位是吴郡张氏子弟张白张恩培,恩培贤弟,这位是诸葛丞相夫人,家母黄氏。”
那就肯定是黄月英了,张白赶紧施以大礼,“不知丞相夫人驾到,小子贪玩,失礼了,失礼了!”
“没关系,乔儿现在大了,常常外出游玩难以管束,今日弈棋也不算太耽误功课。只是不可因棋而废学,辜负你父之期望。
“是,母亲!”
“那我也该回去了,以免误了伯松午课。”张白趁机辞行。
诸葛乔明显有些不舍,本想留他午饭,可张白坚持不允,诸葛乔只得向黄月英道:“那母亲,我送送张贤弟可好?”
黄夫人含笑点头,轻轻微福施礼,转身而去。
张白和诸葛乔二人去往府门,身后跟着一串仆役。路上诸葛乔忽然问道:“恩培此来成都,除了与兄长见面,还有其他打算否?”
“这...”张白是想见诸葛亮,他也不便明说,便答道:“家乡山高水远,吾久居异域,每每思之,如今万水千山已过,反倒颇有近乡情怯之感啊!”
“近乡情怯吗?说得有理。愚兄亦远离吴地多年,不意与你境遇相近。”
“小弟也听说了伯松兄的身世。”
“将来吴蜀若缔结盟约,便是自家人了,可自家却难回啊!”
张白听诸葛乔话里有话,不知如何接口,索性挑明了问道:“伯松兄可是有何心事?”
“也不是什么心事,只觉得你我二人都非家中长子,你年纪太小回到吴郡后还得等上几年,才得出仕。其间不得不曲意逢迎长兄,于家中看他人脸色,思之不禁戚戚,心有忧愁。”
“倒让伯松兄挂虑了,小子自幼离家,总得回去见见家父家母。这前程之事嘛,也得听长兄吩咐,实在身不由己。这几日暂留成都,权当散心冶情,将来之事不敢多想。”张白有意说得心事重重,诸葛乔听来立刻便有了计较。
“贤弟不如留在成都,做我的左膀右臂如何?这里虽不比三吴富庶,可蜀国缺的是良臣猛将,正是吾辈施展之地。贤弟可有此意?”
张白装作为难道:“吾与伯松兄难得交心,自然是愿意留下的,可是我离家日久,若不回去一次,有不孝之嫌。”
“这话也不错!”
第二百八十章 几孤风月
诸葛乔展眉道:“不如我把你举荐给丞相,若得了父亲青眼,领上个闲职,即便回乡你也好借口履职,回转蜀国,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我也好有缘结识丞相。素闻丞相大人卧龙之名,不论得否眷顾,若能验证游学所得,也好自证学问不足之处。”
“好!贤弟年纪轻轻,有鸿鹄之志,愚兄佩服。”
两人来到府门,依依分手,诸葛乔令人牵来昨夜张白的马匹,张白马上再作揖,打马而去。
还未回到住处,张白已经在传音中给马哥讯息了,马哥他们急了一夜,不知张白为何不归,也不联络,正慌乱间,传音里来了张白音讯:“马哥,咱们的住处找好了吗?”
住处已经找好了,马哥托人找了中人,很快就觅得一间大院。马哥与中人约了马上看房子,不久张白和灵灵、马哥三人相聚了。
那个中人一身干净麻布短衫,脸上长一堆麻子,小眼溜溜。看张白年少,却骑一匹高头大马神骏非常,知道是遇上富家公子哥儿了,当即满脸堆笑,将一行人引向大宅正门。
这宅子灰白的高墙,朱漆大门,门边两个石狮子,从外面看去,左边狮子脚踩石球雄风凛凛,右边狮子足盘三个小狮子,顾盼成欢。
他们正要迈步进宅门时,张白忽然停下脚步,鼻子抽抽了几下,两眼看了看那朱漆宅门。接着,他又听到些淅淅索索的交谈声,又转头看向门外,见到一些闲人远远望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张白奇怪,便问中人道:“这些人说些什么呢?”那中人言语支吾,只道是说嘴的闲人、邻家的婆娘,让张白不要理她们。
前世惯经商海的张白,当然不会被这些破借口糊弄,他也不和中人争辩,表面上似乎信了他的话,乖乖地跟着中人进了宅子。私下里则放出了透明神识,混迹在邻人间,听着那些闲言碎语。
“王家婆,这都第几家人了?又来一家,可又要吓死人了。”
“就是,这个郑麻子不干好事,明知这宅子不干净,还往里送人,这真是作孽哦!”
“大家今晚关紧门窗,可不敢出门。”
“吴道人呢?要不把他请来挡挡煞气?”
“谁出钱?你出?”
“哪能我出啊?这不给道长通个信,他也好自报家门赚点零花不是?我看那骑马的小孩就是个有钱的。”
“呵呵呵,就属你能!”
这些话零零碎碎地,张白听了个大概,原来这宅子好像有凶煞不干净,怪不得马哥说价钱特别便宜呢!
不过其实也挺好,这么个凶宅,旁人不敢靠近,正适合自己隐藏行迹。
院子正门有雁翅影壁萧墙,菱形格子花纹,中间雕刻团花里一个福字,左右也各有团花,一边一个忠字,一边一个孝字。
影壁两边的墙上,左右各有一扇门,右扇门里是个杂沓小院,过院子直通门房。左扇门进去,是个悠长过道,过道里尽头是净房,过道左手一溜是都是南房,右手是第二道高墙,墙中央是垂花二门。
折进了二门,便是东西两厢房,夹着明晃晃的中庭大院子,东厢房旁边还有个灶间。北面是两层小楼的正房和单层耳房,旁边一个小门,能进到后罩房围着的后院,院子里是一片杂七杂八的绿竹林。这林子挺茂盛,原来应该不错,可如今长时间无人打理,长得杂乱,连林间的小路都盖没了。
整套房子各个房间都蒙着灰尘,但看起来并未过于老旧,一切该有的倒也都有了,住起来应该还算舒服。
只是,这不该有的也有了。
就在大院子里头,有两棵枯树,已经枯萎凋谢的槐树顶上,一群老鸦在树梢上做了好几个巢,叫起来满耳呱噪。
除此之外,后院罩房外头,似乎隔墙就是临街的铺面,买进卖出的声音不绝于耳。
张白和马哥灵灵各自对了一眼,问道:“这房还算不错,可这房主何故出售呢,有何缘由?”
“禀告小公子,前房主是个商人,多有房产,如今离开成都经商去了,名下产业无人照料,这才起心售卖的。”
“那么那个商人呢?生意赚了还是赔了?”
“自然是大赚特赚,所以财路亨通,生意都做到远方去了。”
张白见那中人满口胡诌,也不以为意,他带大家回到正门处,指着那对狮子说道:“门口那对狮子,你们放错了,左雄右雌才是正理。得赶紧掉转回来,不然煞气翻转反而不吉利。”
那中人也不懂,只一个劲拍马屁:“小公子才学渊博,真是无所不知。”云云。
可这对石头狮子非常沉重,要移动恐怕还得花钱请人手,请人就得花钱,那中人怕张白不买宅子,心里不愿意花这冤枉钱,所以嘴上说着这好那好,其实打定了主意什么也不做。
张白微微一笑道:“还是我来搬吧!”
说着,当着中人的面,忽然展开八个神识。有白、有青、有红、有黑,再加上两个式神,只没动那个透明神识。加上马哥和灵灵,他们七手八脚,竟然把石狮子移动起来了,不久,真的交换了位置。
张白见石狮子摆好了位置,一发指令,神识忽地又不见了。
这时再看那中人,一个凡夫俗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业已吓得坐倒在地,口角流涎,手指着狮子发抖,结结巴巴唠唠叨叨地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张白亲手将其搀扶起来,安慰道:“不打紧不打紧,这宅子有凶气,我只是用了点小小的道法震慑而已,不必担心。不过呢!我还是劝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间宅子以前发生过什么?不然的话,你欺瞒骗财之事,若被官府知晓,小心牢饭伺候。”
那中人其实只是个泼皮,此时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他以为张白有法力,震惊之下哪还敢瞒骗,当场竹筒倒豆子说了个清清楚楚。
这宅子最早的确属于一个商人,那是个本地人,勤勤恳恳跑茶叶生意发了点财,就建了这个宅子,一家子居住。
原本是一边住,一边沿街开店买卖茶叶,日子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这宅子就被一个武将看上了,非要买下不可。商人自然不愿意,婉言谢绝。
然而从此就出事了,这宅子开始各种闹鬼,大半夜的每天晚上有人拍门,砰砰作响,四邻皆闻,可打开门看时,又不见人影。闹了好久,商人害怕,只得折价将这宅子卖给了武将,用来给他做外室的居所,那还是刘璋在位时的事情。
没多久,先皇帝刘备刘玄德就打过来了,这武将卷了财产挂冠逃匿,便躲进这宅子,没想到成都城还未破,这武将便上了吊,宅子空荡荡便没了人。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列珠玑
原先大家还议论说,这定是那外室干的勾当,见武将失势便谋财害命,携款潜逃。可后来渐渐发觉不对头了,这宅子开始变本加厉地闹起事来。
明明是空宅,半夜三更又是狗叫又是鸡啼,有一回还传出宴饮欢乐之声,周围住家被吵的不行,心里又害怕。商量来去,便想了个主意,大家一起凑点钱,托人请了青羊宫的一名姓吴的长老做法。
这吴长老厉害,做完法果然就太平了,半夜里的闹腾从此不见。可吴长老临了说了,这里邪祟重,无法根除,更不能住人。
“那你还卖这宅子给我?”张白变了脸,厉声吓唬道。他右手外罩着一副皮手套,是在白沙瓦时置办的。此时脱下手套,木手枝杈缠绕,勒住了中人的脖子,把他吓得求爷爷告奶奶、屎尿齐流。
这中人姓郑,是此地一个有名的泼皮流氓,平时聚众欺压乡里、坑骗外人,因他满脸麻子,人称郑麻子。
这间凶宅是他赚钱的好手段,每次中介卖出这宅子没多久,宅子里就闹鬼,主人又得卖出。他便一次次做中人,抽取佣金,被坑骗的人和官府都治不了他,毕竟这鬼神之事谁也没有证据,告官也无用。
可这一次,他是遇到克星了。张白前世是唯物主义小青年有为小商人,哪里吃这一套。他先施展了神识,又用了他那只可以自由变形的木手唬人,着实吓到了郑麻子。
只见郑麻子大哭求饶道:“小爷饶命啊!小人不知您是得道高人,万分得罪,小人再也不敢了。”
张白把木手松开一点,威胁道:“这个地方的事,还有我的事,以后都不准胡说,你得按照我说的话向外传,就说我是个得道高人,镇住了邪祟,凶宅已经干净了。若你肯好好合作,我照样给你佣金,以后我这里还有好些事要找你帮忙,有你的好处。”
郑麻子一听有好处,霎时鼻涕眼泪全没了,笑逐颜开道:“小公子但凭吩咐,小人一定鞍前马后。”
“不过你要是出去胡说八道,就别怪小爷我不客气了。”
“不敢不敢,决不敢!小爷您放一万个心。不过小爷,这个宅子是真凶,您真的能震住?”
张白嘿嘿一笑,撤了木手,戴上手套,施施然笑道:“你瞧好了吧!今晚只要那邪祟敢出来,我就能震住。”
不久,郑麻子联络了宅主,与张白两厢情愿签下了交易的房契。张白没让人吃亏,按原价当场交了银子,原宅主惊喜之下千恩万谢,然后拔腿就跑,连头都不敢回一回,张白和郑麻子在原地看得好笑。
“张小爷,张公子,”郑麻子见过契约,已经知道了张白的姓名,见有表字,明白是贵胄子弟。“您看,我的佣金...这...!”
此时他一脸谄媚暗中偷乐,心想不知哪里来的肥羊,偏要买这凶宅。不管他是真有手段还是吹牛装蒜,反正今晚见真章。要是镇不住邪祟,到时候还得靠自己,得连蒙带骗才能出手这宅子。就算是真的震住了邪祟,自己也算结识了富家公子,看张白出手阔绰,以后也定有好处。
果然,张白出手就是五两银子,几乎是房价的四分之一,把个郑麻子高兴得屁颠屁颠。
整个下午,张白、马哥和灵灵都在整理宅子,边整理张白边观察,却没发现什么太奇怪的事物。
三人各有分工,马哥负责跑进跑出地添置家具,灵灵负责打扫屋子,张白负责整理大院里的枯树和后院。
他本来就擅长木系术法,枯树被他砍了,换了一棵新树。
枯树上的乌鸦巢穴被夺,当场飞得乱七八糟,有的还想来啄他,被他用“海叶死路”的异世界,连鸟带鸟巢吸收了个干干净净,全都去了异世界。
他也是第一次使用别人的异世界,正好练练手,心想着那个异世界到处是尸体,乌鸦配枯骨正合适。
枯死的树根被他拔出来了,种了一颗樱树,用的是魔都梦界的种子。他的落花秋叶术现在已经十分老练了,术法施展之下,樱树很快长得七八丈高,此时正值初春,树上竟然隐约有了开花的意思。
真是: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形便当游。
后院的竹林也整理了,辟出了一条乱石小径,直通后门。这后门用一条硕大的门栓紧紧栓着,张白想了想,也不急着打开,又返回到后院中。
他的设计师本能又冒了出来,怎么看这后院怎么不顺眼,竹子太密,景色太单调,若有个池水就完美了。
于是落花秋叶术再起,庭院中央的茂密竹林飞快凋谢**,露出了一小片空地。
可是,这空地中央竟然有一个小小的坟包。
“怎么还有个坟头,真是不吉利!怪不得闹鬼。”张白自言自语骂道。
他走到坟前查看,见这坟包很小,大概只有普通坟头的一半大小。“这是谁家死了孩子吗?这坟这么小?”
坟前有一块不及膝盖的石碑,上面隐约有字,张白凑过去一看,果然上书:“呼儿成梦,虵弓鼎影,月不成圆,人不重逢。”虽没有写名字,但是“呼儿”二字应该正是死了孩子的意思。
这可怎么好?张白想了想,还是叫出了小黑,让他试试看能否吸出魂魄,也好动土去坟。
小黑高高兴兴地嘟起嘴,一吸之下,却什么都没有,两人觉得奇怪,张白催小黑再来一次。
小黑也是满心不服,这回动用了洪荒之力,那坟头似乎涨破了似的,猛地砰一声炸开,尘土飞扬之中,鬼影曈曈竟然来了大批鬼魂。
“大白天的闹鬼?疯了吧?”张白满脸不屑,“小黑,上!”
小黑可兴奋了,嚎叫着冲了上去,左吸右吸,大快朵颐。
“真是条好狗狗!”张白不厚道地称赞道。
等尘土稍定,张白来到坟头处查看。坟里没找到任何尸骨,却见泥土里露出一小截金属。他觉得肯定有东西,便随手捡了一段枯竹,刨开泥土来看。
竟然是一个四足青铜鼎,这鼎四四方方宽窄一丈见方,浑身乌黑的花纹似是一件古物,周身隐隐有少许灵气。
“会不会是什么灵物?”张白觉得今天好像有运气,提起铜鼎一足,想凑近了看看。却听到当啷一声响有东西掉在地上。
张白丧气,心道:“这就掉零件了?难道不是什么运气,而是一只破鼎?”
第二百八十二章 数寒更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鼎中落出的,是一段黑不溜秋的东西,小小的犹如烧焦了的小蛇一般。张白小心翼翼捡起来查看一下,入手颇为沉重,不知是个什么。
他捡了一片竹叶,用力擦拭,薄薄的黑色外壳应手而落,里面竟然露出金光灿灿的一抹闪亮色泽,似乎是金子。
“哦!金...”张白好不容易忍住了,看看四周,没喊出声来,心道:“发财了发财了!”
他赶紧又倒了倒铜鼎,确定里面没东西了。张白让小黑再试试看这附近有没有魂魄,小黑看也不看,答道:“此地一干二净了,可我还没饱。”
“一干二净还谈不上吧!今晚就让你吃个饱。”张白翻了他个白眼,拍着胸脯保证道,小黑听了十分高兴,连连点头。
张白出了后院,回到耳房里,关上房门确定无人注意,便找了一块干净桌布,仔细地擦拭那短弓,那东西渐渐露出真容,竟是一把纯金打造的小弓。
这短弓的弓身宽厚,形状怪异,扭来扭去弯曲异常。仔细看弓的背面还雕刻着一个小字“虵”,这不像普通的弓。再看它弓弦松懈,似乎很久没有用过了。
最奇怪的是它的尺寸,说是弓,也就两个巴掌大小,根本没法使用,倒像是小孩的玩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在是纯金的,说不定能换几个钱。”张白又接着擦拭铜鼎,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总是一副黑不溜秋烧焦过的模样。
这铜鼎的尺寸同样迷你,比弓大点,差不多一个书包大小。鼎上刻着方方正正的花纹,不认识却有点似曾相识。那些花纹的正中央刻着一个字,“彤”。
两件东西奇奇怪怪,可在张白手中握着却能感受到一丝丝灵气,就像当年遇到白骆驼时一样。
“就叫你们彤鼎和虵弓吧!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他顺手将两件东西装进了崇圣塔林。
当晚,几个人便安顿在宅内过夜。
二更天时,夜色沉沉,四周的邻居们都关窗关门,早早入睡了。街上一片静谧,只有微微的风吹落叶之声。
万籁俱寂中,暂时安顿在院子里的白马,忽然稀溜溜嘶鸣起来,马蹄“踏踏”踩着地。张白担心便来到院子里陪伴白马,还特意披上了教主金袍和红袍。
“砰!”大门被毫无征兆地拍了一下,寂静之中吓人一跳,显得异常诡异。
灵灵和马哥都被惊醒了,他们也没敢睡死,都只是打个盹,因为事先张白就已经告诉他们,今晚必有诡异。两人匆匆来到院子里与张白汇合,一起来到了影壁之处。
“砰砰!”大门又被拍了两下。
张白让灵灵和马哥躲起来别出声,他放出了小黑,整整衣衫,大声问道:“谁啊!大晚上的叫魂呢?”
“砰砰砰砰!”大门又被拍响了,拍门声显得愈加急迫,却无人应答。
张白也有意停止问话,由着拍门声一响再响。
他们今天刚入住,成都城里要说朋友也就认识诸葛乔、霍弋、邓良、赵广几个,那些尊贵人家子弟,怎么可能大晚上的偷跑过来,乒乒乓乓拍门,连答话的也没有呢?
“必是作祟,果然这宅子毛病不止一处!”张白心里明白,口中却装作烦躁,喊道:“来了来了,半夜鬼敲门,也不知哪里来的人家,如此不知礼数。”
他取下门栓,一开门,却见门外半个人影也没有。街面冷冷清清,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灯火全息,连小孩哭声都听不到。
张白抽抽鼻子,佯装大声怒骂:“哪里来的混蛋,再敢混敲我门,抓你见官,将你的屁股打烂。”说着关门上栓,却不走远。
“砰砰砰!”拍门声又起。“砰砰砰砰!”声音一阵紧似一阵。
邻家似乎传来一声啼哭,忽地又停止了。
张白二次开门,这回带上了小黑。开门前他在小黑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门一开,果然还是凄风冷月,空无一人的街面。张白这回没骂,只是让小黑悄悄溜了出去,然后关上了大门。
“砰砰砰砰!”拍门声又一次响起。紧接着,门外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张白赶紧再次打开大门,这一次不再是空无一人了。却见门外有一个巨大的黑影,疯狂挣扎舞动,正撕心裂肺地尖叫着,那声音嘶哑凄厉,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
邻家的孩子忽然啼哭声大作,停都停不住。
黑影继续疯狂扭动,不停地四处碰撞,所撞之处冬冬有声。张白怕它撞坏了大门,摄出了大铁笼子,一下罩住了整个黑影。
黑影发觉不好,越加拼命,可它只能撞上铁条却不能从缝隙中逃脱,铁条被撞得像钟磬一般铛铛作响。
张白左手手腕上,已经预先戴上了他的越野手表,他打开手电,一道光柱罩在黑影上。
那场景,把张白也吓到了。
这是一条疯狂扭动的巨大鳗鱼,鱼身有数丈长,腰中间长着一对翅膀,鱼头有角,却没有双目,鱼嘴咧得很开满嘴尖牙。
这应该属于凶兽了吧!
不过张白并不着急出战,因为有小黑在。让鳗鱼凶兽拼命嚎叫的,正是小黑。这时他正嘟着嘴,口唇中间挂着一根银丝般的东西,银丝另一头连着凶兽。
那凶兽虽然凶猛,却完全没有攻击小黑的意思,只是一昧地想要挣脱束缚。它每一次挣扎得太厉害的时候,小黑就向它靠近一步,这样银丝就变短,凶兽就似乎更难以逃脱。
再加上张白的大铁笼子,那凶兽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张白这时倒是担心街坊邻居们,那些闲人肯定没睡着,虽然谅他们也不敢偷看,但该听到的肯定都听到了,明天也不知道会怎么议论纷纷。
月上中天时,嘶吼声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凶兽只剩下了一张皮,张白想到,之前那次的野猪凶兽死后,南华把骸骨利用得彻彻底底,觉得自己也不能太浪费。他捡起地上的鳗鱼皮,滑溜溜地感觉得有点恶心,于是手一挥,扔进了华林宝池里储存汽油的那座“汽油岛”。
再看小黑,他正打着饱嗝,眉开眼笑,看起来这凶兽的魂魄远比普通人的管饱。
凶宅闹了半夜,第二天早上,一切恢复常态,但是时不时就有路过的人,向着宅子,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
张白出门的时候,发现原本朱漆的大门,现在斑驳了好大一块,他想着得找人补漆,便吩咐马哥找个漆匠。同时又让他找些石匠木匠,修修后院。
吩咐完了,他急匆匆骑马出门,找诸葛乔去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天气凉
到了诸葛丞相府,诸葛乔却不在。他递上一支竹简,上书自己名姓和新住址,请门卫收了转交诸葛乔,便自行离开回到了住处。
可一到住处,就见到宅门外挤挤挨挨拥了一大群人。张白胯下骑着马,怕冲撞了路人,便下马前行。
到了门前,见宅门两边各站着一名侍卫,腰间配刀,威风凛凛地一左一右,众人围观皆不敢上前。
大门敞开着,张白往里看似乎还有别的士兵在里头,心中疑惑起来,没急着亮明身份。
他听着周边人群议论道:“这宅子是凶啊!怎么才住了一天,又让官府给查了。”
“昨晚我们家一夜没敢睡,这鬼哭狼嚎的大半夜呀!”
“就是就是,我们家孩子被吓得直哭呢!”
“不知这家人如今怎样了,这样的凶宅还是拆了好。”
“可不敢胡说,鬼神出没的地方,你也敢拆,小心惹祸上身!”
“哦!是是是!”
张白奇怪,怎么自己杀个凶兽也能惹到官府?便打着招呼,分开人群走向宅门,旁边有几个大叔大婶见他是孩子,小声提醒道:“别过去!小心官差。”
张白向出声的人笑笑,浑不在意地牵马走上台阶。
那两个侍卫看到一个小孩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就要进宅子,立刻高声喝止:“哪来的小孩,不许随意出入。”
“晚生张白,此宅为鄙人寒舍。不知两位军爷何故鸠占鹊巢,不让晚生归家?”他这话立刻听傻了一群看热闹的,原来这小孩,就是凶宅的新主人啊!
那两个军士也听得有些发呆,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张白虽然是个半大孩子,却衣着华贵,神情雍容,手里牵着骏马,终于信了几分,于是说道:“你等着!”一个挡门,另一个赶紧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便来人放行了。
张白将马牵入院中,系在影壁之外。四顾之下,果然家中还有好些侍卫。他也不以为意,便施施然进了大院。
他身后跟着两名侍卫,院子里站着更多的侍卫,防备森严,引着他直入正房。
刚刚打扫完的正房堂上,坐着一个衣着怪异的老头,垂着眼皮正眼都不看张白一眼。
张白眼珠骨碌碌转,却没看到马哥和灵灵,正自担心,旁边的军士忽然开口道:“禀告黄门令,这个小孩说他是这宅子的主人。”
那老头闻言抬眼观看,见张白是一个十多岁孩子,脸上微现诧异。尖声问道:“你是何人?可是这宅子的主人?”
这把子嗓音,让张白联想到前世的电视剧,好像是个公公,不过这时代不是明清,不能瞎称呼公公什么的。
“禀大人,晚生张白,昨日刚买下这栋宅子,是当面付清的银钱,签下的字据,有中人郑麻子为证。”
“哦!你叫张白啊,你来自哪里?何处人氏?”
“晚生吴郡人氏,自幼离家,游学西域,数日前刚刚来到成都。准备在此居住,等候家兄。”
“吴郡?吴郡不是在吴国境内吗?”
“禀大人,确实在吴国。不过晚生自幼...”
那老人挥挥手,“不要说了!我且问你,昨晚你宅中惨叫连连,似有人死伤,四邻皆闻,可有此事?”
这话难以回答,若说是,便是承认晚上有人死伤。若不承认,邻家都听到了昨晚凶兽的嘶吼,强行不认便是当面撒谎。
这老头好像是来找茬的!
张白不动声色,答道:“昨夜的确有惨呼声,远近皆闻,晚生及家眷也是烦扰不堪,且呼声凄厉令我等害怕,躲藏在房中不敢出门,也不知到底是不是这宅子里发出的声音。”
老头没想到张白答得如此油滑、滴水不漏,不禁重新打量了他一番。见这孩子服饰华贵,谈吐老练,心中称奇,担心是不是哪家的世家子。
可又一想,门阀世家都是大院,哪有世家子弟住这样小宅子的,便暂且放下心,继续问道:“你说家眷,可是两个小孩和一个青年?”
这说的应该就是灵灵、僧会和马哥,张白不假思索答道:“正是舍弟和家将。”
“好,你肯承认便罢!左右,绑了他。”这老头一句话,两边军士纷纷亮出兵刃、取出绳索就来绑张白。
张白也是醉了,这什么意思?一言不合就绑人?
他如今是化神境,打翻这些普通军汉易如反掌,不过他并不急着施展术法,他到底是来混官场的,可不想一来蜀国,就博得一个“法力无边”的“仙名”。
于是张白乖乖被人绑了个结实,他不但不恼,还笑道:“这位大人,不知何故绑我?晚生未及弱冠、手无缚鸡之力,何需如此大动干戈?”
“小娃娃满嘴油滑,你无缚鸡之力,如何夜间行凶?你的亲弟弟又如何抗拒官差,打伤侍卫?”
“抗拒官差、打伤侍卫?”张白心下了然,肯定是灵灵和马哥不愿被抓,打伤了人。
“大人误会了吧!吾弟年幼,怎会打伤军爷?不知他和家将现在何处?”
“已经被洒家擒了,关押在里屋。你等既是东吴人氏,是不是来刺探军情的细作?好好说,不得撒谎,如此洒家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灵灵和马哥会被抓?灵灵是张道陵的弟子、马哥曾是血冥教的夜使,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怎么可能被擒?他打量了一番老头。
看这老人身材中等、素衣宽袍,袖口衣领镶着锦缎包边,头戴高帽,满脸褶子、下颌无须,一对眯缝小眼闪着精光。
难道是个修仙者?张白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中原修仙者比较少,特意带了灵灵和僧会来这儿,没想到一来就遇上了。
这老头气息不显,张白这方面的感觉从来也不敏感,搞不清他是什么境界。
不过反过来想,估计这老头也闹不清自己的境界,因为张白自从白沙瓦大战后,一直特别注意练习收敛气息,平时还把方仙道袍时时穿在内里,还用锦带扎紧,尽力不被别人发觉自己是修仙者。
“大人确实误会了,舍弟一个十岁,一个六岁,怎能打伤军爷?至于东吴细作云云,更是不知从何说起呀!”
“哼哼!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正要将你拿去宫中,见黄门侍郎,你且待着吧!左右,启程回宫。”
两边军士答应了一声,将绑着绳子的张白一提,就要离开。可张白履经患难,岂是个能让人随意摆弄的。他也不急着弄断捆绑自己的绳子,只趁着人不注意,一口气放出了八个神识。
那八个神识,登时堵住了正房的大门。
因为突然出现,长得怪异,还能凭空移动,当场把那些军士吓得傻了,以为大白天见了鬼。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画烟桥
那老头也是吓了一跳,不过马上镇定下来,手腕一抖,一条血红色的锁链犹如毒蛇一般凭空游动出来。
这不是血索吗?
真是好久不见这东西,张白都有些想念了。有这个东西的,再差也是血冥教的夜使。没想到这么快又遇上了,张白觉得有些心烦,原以为跑出了虎口,结果又进了狼窝。
既然是和血冥教有关,张白就不可能轻轻放过了。他脸色一变,身上的绳子立刻寸寸断裂,身形一晃,已经到了老头身后。
那老头忽然不见了张白,正在惊异之下,一道白色的光芒绕过他周身,将他团团围住。老头赶紧挥动右手,却觉得手中空空如也,那条血索已经不知踪影。
“收!”张白轻轻念道。白光收束,将老头绑得动弹不得,这白光正是张白祭出的白金索。
这时候,门口的几个神识,也已经轻松收拾了屋里院里的侍卫,一伙人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就被打晕在地,昏昏沉沉地全部被拖进了正房。
“你这个老家伙,区区夜使还敢对我动手?”张白蹲在老头面前,手里摄出了湛卢剑,剑尖在老头鼻子上点啊点。
那老头吓得魂飞魄散,明白自己这是遇上了高人,等张白凑近了再一感觉气息,竟然感受不出究竟是多高的境界,显然比自己高出了十万八千里,最少也是个化神。
他立刻怂了,当场求饶:“小爷饶命,小爷误会了,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求小爷饶恕!”
“奉命行事?那好你说你是奉了谁的命?”
“这...小人职责所在...”
“不说是吧?那就没有误会。”说着,湛卢剑稍稍加力,老头鼻尖开始滴血。
“小爷饶命,小人是奉的诸葛丞相之命。”
“诸葛亮?”张白觉得不太对,这老头看着像太监内侍,之前也提到过要把自己绑去宫中见什么黄门侍郎,黄门不就是太监吗?何况诸葛亮又不住皇宫。
这老头看似满嘴跑火车,是想用丞相名号吓唬孩子吧!
“哼哼,你不说实话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他也不管老头求饶,两眼一瞪,忽然施展出月境之术。
这月境之术是逼问口供的神器,比起当年东王公府玄师正的静谧之术更强,稍有用力过猛,可以让人或疯或死。那老头也就是个夜使,相当于金丹境界,根本抵抗不了,霎时被张白入侵了脑海。
这个老头果然是血冥教的,是个夜使,名号是流夜使,本名叫李谯。在教中他能接触到的最高上司叫做黄展,是个法王,而黄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清楚,只看到在李谯意识中有个模糊的人形,像个中年男子。
李谯在宫里的身份比较高,是宫里的老人了。也有个直接的上司,却是个年轻人,官职是黄门侍郎,感觉气息也是个修仙者。
从他意识中,张白看到了后院的那个坟包。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之所以来张白的新宅抓人,不是因为昨晚的吵闹,而是因为张白平了坟,拿了里面的东西。
“这个彤鼎和虵弓这么重要吗?”张白问道。
“它们叫做方彤鼎和金虵弓,是王爷赠与法王的宝物,用来建造联络地府的通道。”
“地府通道?是不是星辰术做的?用来干嘛?”
“是用来联络人鬼两界的道路,的确是星辰之术制作的,所以需要用重宝标记出入口。又因为是蜀地唯一的地府通道,唯恐有失,使人迷失道路,所以用了两个宝物。”
“那么我取走了宝物会如何?”
“通道断绝,王爷便不能自由往来蜀地了。”
张白心想这不是大好事吗?又接着问道:“那么在蜀地,还有谁知道这条通道?”
“知道有这通道的还有法王、蜀地游巡和黄门侍郎,但知道具体位置的就只有我,还有地府那头管事的,不过他在地府现在也过不来了。”
“原来你就是专门负责这条通道的,怪不得急着就赶来了,昨夜作怪的那条鳗鱼,可是凶兽?”
“是我专门安排在这里负责看守和报警的门鳗,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魂飞魄散了。”
“原来那凶兽叫做门鳗,看来你会驾驭凶兽是吗?”
“是,所以王爷让小人专门负责通道安全。”
月境术之下,这个流夜使李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张白终于把事情脉络搞了个大致明白,可是还有几个细节需要问。
“你可曾去过波斯地方?”他忽然问道。
“波斯是哪里?未曾去过。”
张白又仔细盘问了一番,发现这李谯是当地人,从没有出过蜀地。便又问道:“在血冥教,像你这样,能驾驭凶兽的人还有没有?”
“当然有,还不少呢!”
张白此时心里想的,是之前在无人村里,那个会飞的凶兽。他觉得那无人村的格局,莫名地和这里有点相像,也是一个机关护卫重重的地方,也有凶兽,也是阴风惨惨,只是无人村缺了个宝物做的标记。
他忽然想到了小黑,难道小黑就是那个宝物?可他明明是个孩子。张白又盘问起来,发现李谯的确不知道无人村的事情,便转了话题。
“你知不知道,方彤鼎和金虵弓有什么用?”
“方彤鼎是炼丹圣物,还能制造兵器和器具,只要懂得炼制之法即可。金虵弓听说是一件利器,可不知因为何事受了损坏,缺少了弓弦,不能用了。”
“好!那么你刚才还提到,蜀地有一个游巡,这人是谁?”
李谯忽然不回答了,他两眼瞪得老大,一脸欲说不能的样子,面孔涨得通红,张着嘴,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就是说不出话来。
张白有点惊奇,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在月境术的控制之下,有人能抵抗到这个程度。然而这副样子又不太像是抵抗,李谯似乎是被什么限制住了。
那就不要他说话了,张白决定直接看李谯的梦境。
李谯的脑海中似乎没有梦界,梦境里只有一些类似现实生活的影像。宫中的生活,血冥教的人员,直到看到一些影像似乎是最近发生的,张白这才特别关注起来。
影像里有李谯自己的样子,张白伸手抓住了他,再次询问那个游巡的方位。
这一次,李谯的影像乖乖的,在梦境中毫无抗拒地带着张白走到街上,他们穿过大街小巷,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令张白吃惊的是,这里竟然是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