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9 黑色的十月【上】
车辆经过一处救济点的时候林奇第一次看见了排成长队等待接济的人们。
在塞宾市一共有十二个救济点,这些地方是用来回收食品卷和补给卷的,简单一点来说人们可以在这里用食品卷兑换食物,用补给卷兑换一些生活的必需品,比如说盐,少量的糖,或者一些基础药品甚至是衣服。
毕竟,秋天已经来了,冬天就在不远处!
在队伍的最前列,有几名社会服务局的工作人员,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名持有制式冲锋枪的武装警察。
这段时间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针对救济点的抢劫行为,而食品卷和补给卷也成为了社会底层新的硬通货,它们取代了一部分货币的市场,而且还非常的坚挺。
在任何一家古董店,或者路边的巷子里,都能找到一些买卖食品卷和补给卷的人,他们很好的掌握了其中的平衡之道,让人不管是买还是卖,都不会觉得不合适。
林奇好奇的看着,乔格里曼这些作为“长辈”的人骨子里的好为人师又开始占据上风,“你见过那种食物吗?”
林奇回过头摇了摇,“我应该见过吗?”
乔格里曼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绝对不是一种好的体验,大概二十多年前还是三十年前,我就吃过,他们的配方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玉米,土豆,一些蔬菜,一些肉粉和骨粉,结合在一起烘干,像是石头一样非常的坚硬。”,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回忆,缅怀的神色,“如果你要吃它,要么用小刀一点一点的把它刮成粉末,然后一小口一小口的就着水吞咽下去,要么就砸碎它,把一部分丢进锅里和水一起煮。”
“最后你会得到一锅像是谢特一样的浓汤,闻着味道也像!”
林奇很认真的听着,然后发表自己的看法,“听上去这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乔格里曼在回忆之余,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可是你不得不吃它!”,他顿了顿,“其实很多人都说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我却觉得还不至于,至少比起以前已经好了很多。”
“以前比现在更困难的时候我们都撑过来了,没有道理会输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困难上。”
车流中格外显眼的豪车与路边排着队领取救济品的穷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人们麻木的眼神在豪车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收了回去,他们已经不关心这些了。
很快,两人来到了一家私人的营业场所,这种场所基本上都是采取推荐制度,只有有人推荐并且成为会员,才能够获得进入这里的机会。
严格的保密制度让这里成为了不少人会面时的首选,不管它是不是牵扯到一些法律问题。
进入约定好的房间之后,哈特就互动迎了上来,这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哈特比之前见面的时候更憔悴了许多,花白的头发也更多了。
三人简单的寒暄了之后,坐在沙发上。
哈特看着桌子上杯子中的酒发了一会呆,然后才为自己的走神道歉,“最近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医生给我开了一些帮助睡眠的药物,否则我只能把自己灌醉!”
他说着还展示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药瓶,林奇和乔格里曼也适当的表达了对他健康的关注。
哈特苦笑着摇了摇头,“好了,不讨论这些东西了,林奇先生,我回去之后认真的想了想,也许你是对的。”
他的话似乎很让人意外,林奇却不为所动,“做生意没有对和错,只是现在你比我先退了一步而已。”
他犀利的语言让哈特肚子里的另外一些话都说不出口,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感叹,“那就按照上次我们说好的来?”,林奇点了头同意之后,他把湖边别墅区的平面图从包中拿了出来。
这些平面图上已经销售的房子都被蓝色所代替,剩下的白色的都是还没有销售掉的房子。
可以看得出来,如果不是现在这场危机影响,他完全不需要像现在这样。
那些留在手中的房产的价格会越来越贵,并且这些空置的房产并非没有产生利润,而是始终在源源不断的产生利润。
节假日的日租和长租让他和他的公司,以及那些投资人都非常的满意。
按照之前的发展势头,再过个三五年七八年,这些房子每一栋都会成为天价,到时候一转手就是几十倍的利润。
可惜,他终究栽了,被时代的牛角顺着腚眼捅了进去,顶出老远。
不仅大出血,还不雅观,或许从来就没有过雅观的难堪。
林奇在平面图上勾勾画画,之前他去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实地的情况,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看着林奇的勾画哈特的表情不断的变化,他的心都在滴血。
当林奇勾画的差不多之后,他粗略的扫了一眼,按照这些房子没有掉价之前的价格来看,他至少损失了两百万以上。
在这个私人场所经营者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就敲定了一份制式的合同,这也是进入这里需要交纳不菲会员费的原因之一。
每天这里都会至少有两名律师随时候命,他们精通本州的法律,随时随地可以拟定绝大多数性质的法律文件,其中自然也包括一些商业方面的交易合同。
看着这份合同,哈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赢了!”,说着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在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出去。
林奇也签上了字,这笔交易算是达成了。
手中的地皮换出去之后林奇脸上多少有了一些笑容,虽然这些地没有变成现金,可是从哈特手里敲到的这些房子的价值,远胜于现金的价值。
至少现金升值会很慢,但房子想要升值就很快,特别是这种环境优美地区的別墅,价值更大了。
签完合同之后哈特没有多做停留,连晚餐都没有吃就匆匆的离开,用他的话来说,他现在必须让那些投资人和股东知道,他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他已经在路上了。
“他是一个好人!”,目送哈里离开之后,乔格里曼有些感慨。
在他们两人结识的过程中,哈特是少数诚实的商人。
林奇只是笑了笑,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延伸下去。
一切都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缓缓前行,在几天后,瘦高个终于扛不住压力,最终同意了林奇的要求,以最低不少于百分之三十三的现金占比对星际贸易公司进行投资。
但是他们也改变了最初的方案,不再要求占据多数股权,而是选择了和库里兰市的商人们那样,以一个集体的名义投资占据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不过同时他们也签订了一份补充协议,来保障后续融资中他们享有优先增持权力。
越来越多的城市都出现了星际贸易公司和二手商品交拍会,也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林奇和这家公司,他似乎已经逐渐的走上了一个更广阔的舞台。
十月份第一周的第一个交易日的上午,一名三十多岁穿着主流高档品牌正装的年轻男士,提着一个手提箱走进了布佩恩易蔻交易所的主营业厅。
像是这样的人每天在布佩恩随处可见,在大街上,十个男人里至少有七个人是这样的打扮,他们就是布佩恩最重要的基石,各种金融经纪人。
但是这名经纪人脸上看不见多少笑容,他正面临一个巨大的麻烦,他的一个代理人昨天闯进了他的家里,并且挟持了他的妻子和女儿,而这个代理人的要求就是让他尽快兑现之前他劝说对方购买的国外债券。
资本从来都不是仁慈的,《交易报》上其实已经不止一次出现了对国外各类债券的风险提高警示,不过这些警示往往都不那么显眼。
这就像是一篇报道中说外星人入侵星球,世界就要灭亡了,顺便一提某个街道的下水道堵住了。
人们只会把注意力放在前面的那些内容上,比起债券汇兑风险提高,其他的一些风险提醒才更值得注意。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些机构开始私底下委托经纪行为他们转售这些难以兑现的债券,其中银行是大头。
按照发行国的许诺,每一块钱面额的债券最终能够兑现一块七十五分的现金,有些债券甚至溢价到一比二的程度。
按理来说这种债券只会供不应求,市场上不可能有多余的份额,但诡异的是证券交易市场中这一类债券的交易变得频繁起来。
有国家作为担保的发行机构,这对普通人来说就已经非常靠谱了。
他们知道有些人说话和放屁一样不能相信,特别是那些资本家,甚至银行也是如此,但从来没有听说过国家会骗人,而且是骗这么多人。
在相对闭塞的消息中,最底层的盲目投资者在经纪人的劝说下,开始对这一类的债券开始感兴趣,债券的交易量瞬间提高,同时价格也出人意料的开始走高。
直到上周末晚上闭市之前,情况急转直下!
0180 黑色十月【中】[本章由"不能安息的灵魂"冠名加更-4/5]
弗兰克是一个很普通的工人,双职工,他的孩子由住在他隔壁的母亲带着,他和他的妻子则每人都有一份工作。
两个人在工作,理所当然会比一个人工作多出来一个人的工资,而且还不少。
如果这样的情况持续好几年,那就更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弗兰克从事的行业有时候会和布佩恩的那些豪客们打交道,他也比其他人更清楚在布佩恩一夜暴富并不是什么神话故事,在他和他妻子商量之后,找了一家金融经济公司,开设了一个账户。
这里就得不得说明一下,普通人即便想要操作股票证券也是很困难的事情,人工匹配的流程能够让任何一个人都完美的错过最合适的交易机会,想要更加快速稳定的匹配,就必须有一个私人交易席。
交易席的价格已经快要到一百万一个了,普通人根本没有这个财力去买,他们只能委托金融经纪公司来操作自己的账号,并且被多次抽取各种手续费。
经过一段时间的操作,他们赚了不少钱。
在金融大趋势积极向上的时候,就算是最垃圾的股票都能创造奇迹,更别说金融经纪公司精挑细选出的那些股票了。
很快他们账户内的资金就从几千块,变成了差不多十万块,这对普通家庭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不过最近行情变得越来越困难,除了极少数权重股还在坚挺的上涨,其他股票上涨的势头已经逐渐的暂缓下来。
经纪人们说这是暂时性的调整,等调整好了之后,那些股票又会像之前那样,一直往上。
很多人都相信了股票经纪人所说的话,因为在布佩恩这条街上,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其实对股票一知半解甚至一窍不通,只有百分之五的人才是真正的金融从业人士。
大量的外行人贡献出了这个行业的繁荣,这些人也因此获得了不少的红利。
最近一段时间经纪人都在推荐弗兰克购买一些债券,用经纪人的话来说,现在是最好的出手机会,几乎拿到手就能赚百分之十以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赚钱的买卖了。
而且不需要担心交易价格的起伏问题,因为债券的顶价就是它的面额,除非发行国会有一些激励条款,当时有激励条款只会让债券的上限变得更高,不会变得更低。
换句话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如果将来不会有其他人接手,他们也能够把债券拿去兑现,直接兑现现金。
弗兰克和他的妻子稍微补习了一下有关于债券的知识之后发现的确是这样,至少从他们查阅的书籍上并没有发现债券会贬值,如果当时他们查询更专业的书籍的话,也许不会这么想。
可如果他们真的知道如何去查询专业的书籍,也未必会考虑这些选择。
最终,他们决定把所有的积蓄,加上他们从银行拿到的信用贷款,都投入到第一批外国发行的战争债券中,因为投资债券不会亏本,所以他们放心大胆的去做了。
“大概百分之十二左右,两万多块钱!”
这是当时弗兰克面对着他的家人和朋友们说的话,为此他还开了一瓶八块九十九分的酒来庆祝,面对着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他觉得自己脚踩在云朵上,他觉得他的运气不错,眼光也很准,完全可以考虑以后当一个全职的金融投资者,他甚至都给自己罗列了一个其实已经迟了的学习计划。
这一切对美好未来的向往,最终停在了上个月最后一周的周五晚上。
《交易报》月度最后一期用了大概四分之一的板面再次提醒了所有的投资者,债券汇兑的巨大风险,这一次他们没有把这个说法隐藏在一些更加骇人听闻的内容里,而是赤果果的摆放出来。
而这一切,都因为联邦在国际社会的外交方针全面失败而引发的。
总统内阁在八月份和九月份的时候还在幻想着通过外交立场解决这些以及一些其他的麻烦,不过很明显他们失败了。
不管是这次世界大战的战胜国,还是战败国,他们对拜勒联邦都没有任何的好感,他们理所当然的能拖就拖,能赖就赖。
外交的失败立刻让一些事情开始失去控制,因为第一批战争债券的兑现期就要到来了,而各大行在此之前其实就已经把能清理掉的债券都清理掉了,同时他们也拒绝直接兑现这些债券和代理兑现的业务。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债券已经和废纸差不多了,他们不能够带来任何的价值,反而会让自己深陷其中。
所以《交易报》这一次再也不掩饰的把一些问题说清楚,说的赤果果,再一次向人们证明《交易报》是一个敢说真话,敢说实话,有着底线和良心的报纸!
它的立场和态度就像是此时的联邦,绝对的中立,不偏向任何人!
看完报道之后弗兰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当即向自己的经纪人打听有关于兑现债券的事务,然后去了银行。
银行方面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并且告诉他,他可以直接坐船去债券发行国银行要求兑现,但是想要在本国内兑现,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根本不可能。
不死心的弗兰克脑子比其他人更活络一些,他打电话给了债券发行国的发行行,一开始对方表示任何时候都可以提供汇兑业务,弗兰克还松了一口气。
但当他报出了自己的债券编码1时,对方直接告诉他这批债券涉及一些风险,暂时停止了兑现,这一瞬间就要了弗兰克的老命,他绝望了。
一共十几万块钱,十年的努力,全部都变成了废纸,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每个月依旧要为生活支付各种必要的开支,还有个人信用贷款的利息,否则银行就会收走他和他父母的房子,他的车子,他得搬去更差的街区,甚至带着家人流落街头!
在绝望之中,他给自己的经纪人打了电话。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电话中弗兰克的声音低沉,且充满愤怒,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电话另外一头的经纪人沉默了一会,才干巴巴的说道,“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其实从经纪人沉默的那几秒上,弗兰克就知道了经纪人是知道一些内幕的,这也让他更愤怒了,“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合作的很愉快,为什么你会对我下手,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经纪人轻笑了几声,“弗兰克,像你这样的朋友,在我的口袋里有整整几个通讯录那么多。”
“这几年你依靠着我也赚了不少钱,这次只是一场意外,你要明白,其实我也无辜的。”
“上面的人要求我们推荐这些债券,我们能做的只是给你打电话,然后告诉你它的收益和它的风险,最终的决定权在你的手里,而不是我的手里。”
经纪人的电话沟通有一个非常标准的流程,他们不会隐瞒任何和风险有关系的内容,不过他们会通过一些话术巧妙的让人对风险产生错误的理解。
在经纪人个弗兰克推荐这些债券的时候,他也提醒了弗兰克这些是有风险的,不过他也成功的让弗兰克以为经纪人所说的风险,可能就是没有人会成为他的下家,去接手这些债券。
不过当经纪人告诉他,他可以按照面额直接兑现的时候,这些在他看来的风险也就不是风险了。
弗兰克的声音更加暴躁了,“你骗了我,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骗了我,你要把我的钱还给我!”
经纪人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首先我没有骗过你,我说了,那是你自己的决定。”
“其次,我们签订的委托协议中有说过,风险是自己承担的,你现在有了损失时想起让我给你补偿,那么你这几年赚了几万块钱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要和我对半分?”
“醒醒吧,你不是小孩子了,没有糖就会哭闹,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要挂电话了,我没有空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有这些功夫,你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的生活!”
啪的一声电话被摔在底座上,同时电话内传来了忙音,弗兰克暴跳如雷,他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如果他们只是损失了自己的积蓄,那没关系,但这里面还有他们从银行拿到的信用贷款,以及一部分福克兰父母的积蓄以及他们的信用贷款。
信用贷款一出来之后几乎大多数入选的人都申请了这笔贷款,在这个困难的时候没有什么比手里攥着一笔钱更让人安心的了。
可是这也让原本一些不存在的问题,变得可怕起来。
一家人都有可能要去流浪!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终于福克兰决定把事情闹大一些,这不是冲动之下的决定,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作为第一个闹起来的人,如果联邦政府能够帮助他们解决这些问题,那么他这样代表着这件事情起因的标志性人物,他的问题自然也会在第一时间第一个得到解决。
至于是否会因此坐牢,他不太关心,他很清楚,努力十年是换不回那些已经损失的钱的,但如果坐牢十年能挽回这笔损失,他觉得自己至少不亏!
于是在周日的晚上,他带着一把匕首,几根绳子,拜访了他的经纪人。
这也只今天这位经纪人脸色难看的出现在交易所的原因。
0181 黑色十月【中下】
三大交易所内都会有六大行的营业柜台,交易所内的金融投资者经常性的会有资金方面的需求,等他们离开这里然后再到银行去,再拿着回执回来,可能浓汤都凉了。
站在盛华银行的柜台前,盛华银行的柜员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脸上挂着一丝格式化的笑容,但眼睛里却只有疲惫。
在交易所工作是一个高强度的活,还不能出错,一旦出错轻则被解除工作,重则还要追究法律责任和补偿损失。
有两种人会被安排到这里来,有后台的人,和没有后台的人。
有后台的人会成为交易所营业部的主管,他们只需要每天晚上对一次账就能轻松的完成自己的本职任务,并且拿到一个最少优秀的评价,加上在这样关键的岗位上任职过,很容易就得到提拔的机会。
至于没有后台的那些人,现在就在经纪人的面前。
经纪人打开了皮箱,调转了一下方向,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债券。
红绿紫三色是这些债券的主要色彩,每一张上面都印着相同的图案,在债券的正中间,有一个非常显眼的“100”,这里都是一百块面额的债券,根据债券背面的提示,现在持有者可以去银行以当年发行时的公告比例兑现,不过很显然它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柜台营业员看着满箱子的债券,大概二十万左右,脑子有点懵,“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她的注意力开始集中,也换了一个坐姿。
经纪人叹了一口气,“我想要兑现这些债券!”
坐在柜台后的女孩表情有些古怪,她摇了摇头,“抱歉先生,我们已经发出了公告,对于境外债券盛华并不承接代理兑现或者汇兑服务,你可以去旁边看看。”
不远处另外一个银行的柜台营业员撇了撇嘴,对这种踢皮球的做法表示了适当的不屑,当然她等下也会这么做。
经纪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双手压在柜台上,身体前倾,“听着,这关系到我妻子和孩子的安全,这些债券也来自你们银行……”
这批债券是盛华委托经纪人的公司代为销售的,并且对方按照面额的百分之七给予他们返点。
简单一点来说,经纪人的公司每卖掉一百万的债券,他们可以从盛华银行方面获得七万块的手续费,同时还能从购买者的手里,拿到不低于百分之二的手续费,两边加起来差不多有百分之十左右了。
当客户需要出售这些债券的时候,他们还能够获得不低于百分之二的双边手续费,也就是不低于总交易和的百分之四。
交易越多,金融公司获得的提成也就越多,这就是他们鼓励客户多做尝试,并且不断让客户买卖股票证券的原因。
而他们却不需要承担任何的风险,哪怕一丁点任何意义上和风险有关系的损失可能都不需要承担。
这也是为什么布佩恩这几年里金融公司越来越多的原因,只要拥有交易席,就不怕那些想要在股市证券市场里赚钱的人不加入他们。
普通人没有优先交易权,如果往年金融市场不发达,不繁荣的时候,他们还能正常的交易,现在这种时候交易的匹配都只发生在交易席中,他们除了签约成为金融公司的客户,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有了客户,金融公司就会成为券商、银行最重视的合作伙伴,从而源源不断的获得越来越多的利润。
其实小黄单和第一次上市发行也都是差不多的路子,发行商要给这些金融公司更多的返点让他们主力的推荐那些股票,以获得第一天挂牌开盘就能实现市值翻几倍的神话。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金融公司这种“合法诈骗”体系能够撑到今天还如日中天,没有丝毫倒下的危险,就足以让人明白他们早就有了一整套对付普通人的方案。
只是这一次,经纪人碰到的这个刺头就认准了他,无论他怎么阐述自己的无辜,弗兰克都不听,他只认自己的经纪人——“是你让我买的,我只找你!”
营业员摇了摇头,“先生,你知道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营业员,我决定不要这样级别的决定,你有时间在这里为难我,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还有,如果你的家人正面临危险,我建议你打乃玩完。”
经纪人很失望的把手提箱合上,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银行这种级别的经济体怎么会理他一个毫无价值的小经纪人呢?
可知道是一回事,切身的感受到这种无视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骂骂咧咧的提着箱子走向了他们公司的“交易厅”,在易蔻交易所的八楼,他们租下了半层以充当公司的牌面。
一些重要的签约客户有时候会有想要到现场看一看的冲动,他们就会把人安排在这里,这里同样会有一个公示牌,并且不断的滚动,同步交易大厅的公示牌。
如果客户想要感受更直接的实际交易感,他们还可以去交易大厅边上站着,看着那些不断挥舞手臂嘶吼着的交易员在宽阔的交易厅内人工匹配的精彩画面。
上午还没有开盘,房间里只有清洁员在做最后的保洁工作,能够来这里的都是在他们公司开户并且有十万块资金运作以上的大户,理所当然的这些人会享受到更好的对待。
经纪人冷着脸直接进了经理办公室,经理对于他的到来有些意外,却很热情。
经纪人是这家金融公司比较重要的业务经理,就像是他对弗兰克说的那样,弗兰克这样的朋友他有几个通讯录那么多,这也让他获得了很多的机会与财富。
“有什么事吗?”,经理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面带微笑看着他。
经纪人抿了抿嘴,“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说出来我听一听,也许我能给你一些建议也说不定呢?”,经理依旧保持的非常亲近。
经纪人把自己遭遇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了弗兰克昨天晚上丧心病狂的挟持了他的家人,以及要求他必须把这些债券兑换成现金,重新存进他的账户里。
说到最后经纪人差点就要哀求经理了,“这些债券毕竟是我们卖给他的,取消这笔交易对我们来说不会有任何的损失,我们还可以从取消的这笔交易里,吃掉弗兰克百分之三的手续费……”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也许我们的损失从弗兰克的账户里扣除都没有问题,不,就该这么做!”
经理一直保持着微笑着看经纪人发散思维,等他说的差不多了,经理才指了指门,“我建议你立刻离开我的办公室然后去报警,你说的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要明白,交易一旦发生就不可能会有‘撤回’这样的操作,银行也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到时候这笔债券只会砸在我们自己手里。”
“当别人也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找我们的麻烦,到时候我们怎么处理?”
他说到这个时候语气稍稍放的平和了一些,“弗兰克,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报警,警察会帮你解决这一切,需要我帮你吗?”
经理提起了电话,一只手指按在了拨号盘上,弗兰克的表情也变得更难看了。
其实他很清楚,现在还不到最后结算的时候,换句话来说即使弗兰克的债券回到池内,也不会影响到最后的变化,但公司拒绝这么做。
弗兰克的脸色已经变得很差了,可紧接着经理的话让他所有愤怒的火焰一瞬间就被熄灭了。
“弗兰克,这些年里你也赚了不少,二十万左右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为什么你不尝试着自己搞定他呢?”,经理的话就像是毒药一样啃咬着弗兰克的内心。
他的脸色瞬间都变得白煞煞的。
弗兰克的账户上还有大概三十多万的资金正在流动,他自己也炒股,但是他比他手里的那些客户们要精明的多,他就属于那种偶尔有内部消息的人。
在没有获得准确消息之前,他是不会动手,一旦动手,就一定会有收获。
当然有时候也会有些亏损,但总体来说始终在赚钱。
他买了大房子,买了豪华的车子,享受着舒适的生活,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些人的欢笑以及痛苦之上。
现在经理说的话让他内心也备受煎熬起来,家人当然是最重要的,但钱也是!
经理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把电话放下,还安慰道,“也许你应该再考虑一下,我看了,这里大概只有二十万的债券,你能拿出这笔钱,花钱换取家人的安全,还是报警让警察处理,选择权在于你,但是别打公司的主意!”
浑浑噩噩的经纪人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离开办公室的,他站在了易蔻交易所外,此时已经开始临近开盘,大批和他穿着差不多的社会精英开始从四面八方涌入交易所里。
往日能让人激动的东西,此时却死气沉沉,让他感觉到不适,窒息。
十几分钟后,弗兰克出现在了警察局,他选择了报警,随后涌来了大批的记者,因为他向一些自己认识的媒体表示,他要放个大炸弹。
他只是被牵连的无辜可怜人,公司明明有办法却不愿意拉他一把,银行明明不在意那点债券的问题,他们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向绝望。
那就一起玩完吧!
但至少,他保住了自己的钱,以及有那么一丝可能能够解决问题!
0182 黑色十月【中中下】
“有什么事情重要到要打断我的会议?”
拜勒联邦的总统有些不快的站在休息室中,刚刚他的幕僚长中断了他和几名国际事务研究专家的交谈,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礼貌的人,此时的语气自然也称不上愉快。
幕僚长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总统先生,债券的问题被人戳穿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原本拜勒联邦的总统先生脸上还挂着一些不耐烦,但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在世界大战结束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战争债券一直是他自认为非常得意的政治手腕,通过购买战争国债券这种另类的交保护费的方法,让战火没有延绵到拜勒联邦来。
并且在战争之后,这些债券还能变现大量的财富,他认为这绝对是自己政治生涯中最闪亮的一个政策,当时他宣传这套理念的时候,用了“我们不参与战争,但享受战胜国的成果”作为宣传语,深得人心。。
他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他的压力也不小,因为有资格大量吃进这些债券的基本上就是银行和一些能够一定程度代表国家立场的金融机构。
这些团体平时不声不响,可却操纵着很多人的命运,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他本意是想办法拉拢一部分中立国组成一个维权同盟,然后解决一部分债券的问题,按抚焦躁的情绪,后面的事情再慢慢梳理。
他和他的幕僚们认为困难都只是一时间的,除非那些战胜国想要把他们逼到战败国的阵营里去。
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就爆了,在他感觉到紧张的时候,又有一些恼怒,“是哪个蠢货做的?”
幕僚长这才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其实总统先生和他的内阁,包括了他的幕僚团都没有想过那些银行和金融机构会如此不要脸的转嫁风险。
他们居然在明知道那些债券实际上和白纸没有太大区别的时候,把这些债券分散给金融公司,并且通过一些操作炒热了这些外国债券,让普通民众们成为了主要受害者。
“这个该死的、贪婪的野狗!”,总统先生咒骂了几句,然后他郑重的看着自己的幕僚长,“你们尽快商量出一些对策来,还有,约束媒体,让他们闭上嘴巴,我不想在我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候站在新闻发布会现场和傻子一样,明白吗?”
总统每年会拿出上百万的资金和无法计数的隐形利益维持着这些幕僚团,现在就是体现他们价值的时候,幕僚长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最多二十四小时,我们就能拿出举措来!”
总统先生的表情这才舒缓了一些,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和领带,转身朝着会议室走去,“我希望下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会如你所说的给我一个好消息!”
随后,来自总统私人办公室的电话几乎通知了所有的主流和非主流媒体,连那些慈善杂志和广告都被通知了,现在他们在和时间赛跑。
即使阻止不了事态的突然爆发,也要在大爆炸到来之前,商量出一个确实有效的解决办法。
可是与些事情,终究不可能如人所愿。
诸如《交易报》、《联邦时报》、《拜勒日报》、《国际新闻检索》等主流媒体的确听从了总统私人办公室电话的要求和安排,停止了这则消息的刊载和印法工作,但还有一些小报,则没有那么做。
《快乐每一周》就是这样一家报社,它的名字其实和它刊载的内容有关系,他们的宗旨是为那些有钱并且愿意援助一些女孩的慈善家们提供援助对象。
总有些人需要帮助,也有些人愿意帮助别人,诸如此类的平台在联邦每个州都有,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毕竟应招在很多州都是违法行为,但是援助则是合法的,报社理所当然也会获得一些中介费,这就是他们主要的经济收入来源之一。
历来这类慈善事业报纸都和道德、伦理、时事没有任何的联系,因为他们也很清楚,就算他们刊登这些新闻也不会有人看。
读者反而会打电话来对着他们的话务员骂上半个小时,然后告诉报社,下周在报纸的第一页上看不见乃子就再也不会订购他们的报纸,更不会给他们的电话服务拨号。
所以无论外界发生什么,这类报纸都无动于衷,但今天,不一样。
“我们的群体中绝大多数客户实际上都是金融交易的受益者!”
在报社社长的办公室里,总编,总校,各个主编都聚集在这里,报社虽然小,内容虽然特别,但该有的都有。
社长坐在他的椅子上,叼着一个烟斗,嘚吧嘚吧的吸了两口,“如果真的发生了金融危机,我们的客户会变得没有多少钱,我们也会因为客户变得贫穷而变得贫穷。”
“没有人订购报纸,没有人打热线电话,没有人给我们中介费,所以我们要刊登这个消息,提醒我们的客户,让他们尽量挽回损失!”
此时总编忍不住插嘴说道,“可是总统办公室要求我们不要报道这个新闻。”
社长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看着办公室里的人,很无所谓的说道,“那些大报社的背后不是财团就是政客,他们要听他们狗主人的话,他们的狗主人会给他们一根肉骨头,而我们的背后只有那些客户。”
“没有了客户我们吃什么喝什么,那些姑娘们吃什么喝什么?”
“等到我们快要破产的时候,你认为总统先生和那些财团会拯救我们吗?”
社长摇了摇头,“不,能让我们填饱肚子的只有我们的客户,听我的,立刻让机器开动起来。”,他说着顿了顿,说出了人们都想要听见的话,“就算真的要清算,这件事也会由我一个人扛下!”
很快《快乐每一周》的增刊开始发行,一般只有大事情的时候才会发行增刊,比如说有一些新的女孩需要救济,或者一些成人制片公司准备发售一些大制作的系列电影。
这也让很多订购者感到好奇,很快,增发的报纸仅仅一晚上就销售一空,各地销售商都打电话来要求增订。
而这一举动,也连带着让更多的报社与媒体开始报道这条消息,反正他们只是跟风,倒霉的只有第一个。
只是一晚上,整个联邦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银行拒绝兑现所欲境外债券,境外发行国也拒绝兑现人们手中的债券,人们花了几千几万几十万买的债券如今和废纸一样!
更可怕的是有很多人都和弗兰克一样,他们的个人信用贷款刚刚发下来,他们就申请并且把这部分钱投入到了对债券的交易中。
事态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作为风暴的核心,弗兰克和他的经纪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掀开的不是一块伤疤,而是直接刺穿了大动脉。
第二天上午,大概九点多的时候,一栋独栋豪宅外响起了很大的动静,甚至还响起了警笛声。
窝在舒服的沙发中睡了一夜的弗兰克顿时惊醒起来,这张沙发太舒服了,比他的床更舒服,这就是钱的价值。
他大脑还有些迟钝的走到了窗户边上,朝着外面望去,顿时所有的睡意都被惊的飞出了他的身体。
屋外大量的警察聚集,并且还出现了武装警察和一些明显属于军队的人,他嘴里咒骂着把脑袋缩回了窗户后。
该死的经纪人,他一定报警了,其实昨天晚上经纪人没有回来的时候,弗兰克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只是他还在等,等一个希望,或者说经纪人报警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如果经纪人真的无法兑现那些债券,这里就会成为犯罪现场,他看过很多电视和电影,里面都有差不多的内容。
当罪犯挟持人质的时候,他们可以提出一些要求,比如说提出要求让记者和媒体聚集在这里,这样他就可以说出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到时候整个联邦都必然会因此而轰动,人们也会因为同情他站在他这边,就算以后他要坐牢,至少他的钱保住了。
这个想法不得不说的确很有建设性,至少一个普通人想要聚集大量的媒体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但是一个罪犯想要这么做,却轻而易举。
只是有些事情,特别是现实,并不一定会按照电影的剧本来。
就在弗兰克在卧室里等待着谈判专家喊话的时候,一支特别行动小队已经开始破门,从一开始,这些人的目的就非常的简单——击毙弗兰克,让他闭上嘴。
事情已经戳破了,无法挽回了,弗兰克的死活也就变得无所谓了,反倒是一些人总要出一口气,一个死掉的弗兰克显然可以满足一些人的需求。
从行动开始,到枪声响起,大概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时间。
最终行动队的队长冷着脸向现场指挥官汇报情况,他用了很遗憾的口吻叙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弗兰克负隅顽抗,并且手持杀伤性武器,企图伤害人质,为了保护人质的安全,他们不得不当场击毙企图行凶的绑架犯弗兰克。
现场指挥官挑了挑眉梢,“那可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0183 矛盾且复杂
“总统阁下,弗兰克已经被击毙了!”
总统府内用于新闻发布的会议厅外,一身肃杀正装的安全长官低声在正在看稿子的总统耳边汇报了一下情况。
总统先生手中的稿子慢慢的放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安全长官,抹了一把脸,“这可真是一个糟糕的消息,不过人质们安全吗?”
安全长官郑重的点了点头,“从现场回来的消息,弗兰克拒绝沟通,并且企图伤害人质,我们的人在无奈之中被迫开的枪,人质是安全的。”
总统先生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很好,保护联邦公民的安全就是我的职责……”,他说完之后再次拿起稿子,看了几眼之后对着安全长官和幕僚长点了点头,踏步走进了会议室中。
在他走进会议室的那一瞬间,闪光灯几乎把这里变成了银色的世界,骤然亮起的光线即使是见惯了媒体的总统,也多少有些不适应。
他微微眯着眼睛,走到了主持台边,目光下垂,这才让他好受一些。
从昨天早上事态爆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小时,不管别人怎么想,首先媒体会变得疯狂,然后是舆论。
事情已经传开了,再去捂盖子显然不太实际,更会让人觉得总统先生和他的内阁政府是无能的,他们只能想办法解决,至少先让那些堵在银行门口,或者交易所门口的普通投资人冷静下来。
几秒种后,闪光灯的闪烁频率有所下降,但所有的记者都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手臂,总统先生戴着的耳机中传来了他的幕僚长的声音,“第二排第四位戴蓝丝巾的女士……”
总统先生抬眼望去,在第二排的确有一个戴着蓝色丝巾的女士,他随手一指,“戴蓝丝巾的女士……”
那名女记者站起来的时候,其他人高举着的手立刻收了回去,抓住了笔,准备随时写点什么。
被总统先生点名的女记者等会议室内稍稍安静了一些后,问道,“总统先生,从昨天开始人们发现发行于国外的战争债券无法兑现,我们能做些什么,您能做些什么?”
有些记者皱了皱眉,这个问题不够尖锐,它很普通,普通到可以说没有太大的价值,因为这些问题就算不问,总统或者他的新闻官最后也会说出来,这等于浪费了一个提问的机会。
不过既然问了,那还是记录吧。
总统先生表现出了他的镇定和沉稳,几乎张口就来,“我们已经紧急联系了债券发行国,联邦的驻外大使馆也正在和当地政府紧急的磋商。”
“到目前为止我们暂时还拿不出任何有效的解决方案,但是我可以向民众们保证,我们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浪费,我们的大使,还有外交部,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一刻都没有休息过。”
“如果有任何新的进展,会第一时间向社会公示!”
中规中矩的回答,没有任何的亮点,一些记者记到一半的时候就放弃了继续记录,这个回答可以直接使用通稿。
一般来说像总统发言这样的新闻会都会有一个通稿,上面都是比较官方的回答与核心思想,主流的媒体会尊重这份通稿的内容,在不改变核心的基础上进行一些加工。
不过一些不那么主流的媒体就很敢说话了,他们总会让一场正儿八经的发布会变得像是一场阴谋发布会那样,他们也靠着这种方式获得更多的读者和订阅。
紧接着又有一些好运的记者被点名并且提问,这些记者的问的问题都太中规中矩,这让很多记者都非常的失望,因为这场新闻发布会的问答环节又成为了总统先生一个人的独角戏。
这种情况越来越常见,在总统先生刚刚就职的时候,他还不会这么老套的安排这些记者托让新闻发布会稳定的召开,那个时候他还很有激情,可瞧瞧现在。
几乎每一场他亲自参加的新闻发布会都是这样,充满了官方的提问,也充满了官方的回答,整个发布会不会出现一丁点的意外。
那些“官方媒体”他们自己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实际上恶心不恶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够在目前局势不明朗的时候规避一些尴尬。
在半个小时之后,新闻发布会结束了,总统先生快速的离去,而他的新闻官则接替了他的工作。
记者们依旧不需要想着从新闻官的口中获得有价值的回答,因为当问题变得尖锐时,他就会表示自己只是一个新闻官,只能回答预先准备好的答案,依旧让人毫无办法,以及深深的感觉到无奈。
从发布会房间出来之后,总统摘掉了让他感觉到不舒服的一些电子设备,这些玩意好几公斤重,挂在身上不是一个好的体验。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招来了幕僚长和幕僚团,他需要一些建议和对策来解决目前的问题。
有些东西,拖是拖不下去的。
“总统先生,昨天我们商议了一天,最终有了一个结论,不过……”,他看了看其他人,又看了看总统先生,“不过您可能会不太喜欢。”
总统先生皱了皱眉,“是什么样的答案?”,他说着还用没有开玩笑语气的方式开玩笑道,“比如说让我向国会递交辞呈?”
这显然不是一个有趣的玩笑,幕僚长干笑了两声,“我们觉得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任由事情自然发展下去,必要的给出一些简单的答案,这更符合我们目前的局面,和我们的立场。”
总统先生的眉头越抓越紧,他还掏了掏耳朵,“抱歉,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能说的更加详细一点吗?”
幕僚长开始更细节的解释起来,“我们暂时什么都不做,因为无论我们做什么,我们都很难改变那些国家的态度,他们不可能会给我们兑现,特别是这些战胜国。”
无法兑现的战争债券主要来自于战胜国,战败国愿意兑换这些债券并且以国家的名义进行了公告,他们延期了一年兑换国际社会中的那些战争前发行的债券,并且在原有的兑现比例基础上,上调百分之十五。
不过谁都知道,等他们可以兑现的时候,他们给的那些钱,那些货币,早就已经不值钱了。
总统点了点头,这一点他知道,“那么你们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他向后一靠,看不出有什么态度和表情的变化,“那么我如何向公民们交代?”
幕僚长很及时的纠正了他话里的一些小错误,“不是您向民众交代,是那些拒绝兑现的国家如何向国际社会上的普通民众交代!”
“实际上幕僚团一致认为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们无意中解决了一些很关键的问题,把矛盾从两国政府之间不同的立场问题,转移到了一个国家政府和整个国际社会普通的民众之间。”
“在这之前,这些战胜国不兑现债券可以说是国家行为,他们针对的目标也是国家作为个体的拜勒联邦,但现在他们的对手变成了普通的民众,他们这么做就有些不要脸了。”
“我们可以团结一部分和我们面临同样问题的国家,甚至是战败国,在国际舆论上造势,私底下如果能撬动一两个小的国家兑现一部分的债券,这就能瓦解战胜国同盟之间的信任。”
“更重要的事情我们可以以‘维护民众合法权益’作为借口,在国际社会上团结到一部分力量,事实证明完全的孤立是不可取的!”
总统先生一边听一边认真的思考,不得不说幕僚长说的这些东西的确有可取之处,作为孤立政策最大的支持者,其实总统先生此时也已经意识到了孤立政策的弊端。
当拜勒联邦遇到了麻烦的时候,不会有人站出来给予他一定的帮助,在国际社会上因为孤立,他没有一丁点的地位,这也是战胜国可以随意拿捏拜勒联邦的原因。
他的想法蔓延的很深很快,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敲了敲,“中立国联盟?”
幕僚长微微颔首,这就是他背后的想法,既然孤立主义已经可以确定行不通,那就用另外一种相对缓和的方式改变现在拜勒联邦在国际社会中的立场。
考虑到总统先生是通过这条政策上位的,他们在不改变中立的立场下,团结一些中立国,这样既不会让民众们感觉到孤立主义的失败,同时又能够利用民众们的力量解决一些问题,可以说是完美的解决方案。
“那么外面那些正在闹事的人呢,怎么解决?”,总统先生很快敲定了决定,又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幕僚长若有所指的说道,“肯定要有些人要为这件事情背负责任……”
替罪羊,背锅侠,这种玩法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简单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情况,可偏偏人们就是吃这一套。
总统先生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其他办法的话,就这么办吧,希望我们能尽快看见结果。”
0184 我们孤立无援
说起不要脸,耍无赖,没有人是一个国家的对手。
当总统先生和他的幕僚团决定牺牲一部分普通人的利益时,那么谁都无法改变这个决定,而且这还是一个草率的决定,因为拜勒联邦,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这个国家的经济金融发展行为早已扭曲变态,这不是一栋难以撼动的高楼大厦,它只是建立在一个可怕的平衡木上的高楼大厦,只要稍稍有一定点意外,顷刻之间就能倒塌。
不少中产阶级因为购买了大量的债券被死死的套牢,加上总统内阁的不断推脱,即使他们祭出了几个替罪羊也无法解决任何实质性的问题,这种矛盾也就愈演愈烈。
紧接着在十月九日,一篇名为《我们孤立无援》的文章横空出世,文章中指责了总统内阁从执政以来所欲做过的错误决定,包括了他们上位时凭借的孤立政策,也是有史以来最失败的政策。
文章里揭露了目前联邦所有被隐藏起来的矛盾与冲突,并且以债券无法兑现作为引子,叙述了目前联邦在国际社会上最真实的现状。
就如同这篇文章的题目那样,拜勒联邦在国际社会上孤立无援,看似强盛的联邦政府面对一些明显的无赖行为,不仅没有任何办法,连想法也都没有,只用牺牲民众。
在这篇文章中,拜勒联邦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越积越厚的阶级矛盾,社会矛盾,资本家与政客之间的矛盾,教育医疗方面的矛盾,它就像是一个四处漏水的战舰,很快就要沉没了。
也就在这文章发表的第二天,联邦工业指数在经历了七年不间断的涨幅之后,迎来了首次暴跌,仅仅一上午跌幅就超过百分之五。
一篇报道掀开了人们想要隐藏起来的血淋淋的现实,有些东西藏不住了!
这也更加加剧了外资的外逃,大批国际游资已经意识到联邦的红利期已经结束,把钱继续留在联邦只能陪着联邦一起沉没。
这些从来都没有立场和阵营的国际游资毫不犹豫的离开,股票证券市场的交易量出现了异常波动,十月十一日,联邦工业指数重新上扬,几乎所有的报社和媒体都给出了正面的总结。
十月九号的暴跌只是技术性的调整,只是为了攀登新高蓄力,有些专家还在电视上用弹簧作为原型,来告诉大家为什么下跌是上涨的蓄力,以及解释了一下下跌为什么能够释放出更多的上涨空间。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股票市场仿佛的确如同和专家们所说的那样,保持着平稳,稳中有升,但券商和金融公司,都在悄然的收手。
远超平时两倍以上的交易量被一些人故意看作为新一轮行情的到来,却不知道这里面其实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甚至是连现实中的一些东西也出现了变化,比如说联邦一线城市的房价都开始出现普遍的下滑,甚至支持长期的分期付款,银行对抵押贷款的放款率也开始收束。
一切似乎都在变得更好,就在人们困惑着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的时候,十月份的月尾,联邦工业指数再次出现了百分之九的单日历史性最大跌幅。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笑着对所有人说,它只是“技术性调整”。
十月最后一个的周六,林奇刚刚起床,他坐在餐厅边上看着手中的报纸,原本应该是彩色的报纸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几十上百年前技术还不够发达的时候,它只有黑色的单色印刷。
《交易报》的首版只有一个词,这个词占据了整个版面,那就是“灾难”。
仅仅一天时间,整个联邦交易市场就蒸发了数百亿的资金,每一个交易所前都人满为患,即使是备受关注的债券维权群体,也没有什么人有心情去关爱他们了。
人们都在谈论股票,因为联邦工业指数一个月内两次暴跌这很不正常,这在以前都没有出现过,更别提最后一次暴跌,很多股票直接蒸发了三分之一甚至是一半的市值。
这种跌幅已经不是技术性调整那么简单了,它调整的不是参数,不是价格,是人命。
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慌开始迅速的蔓延,不只是《交易报》,几乎所有和金融相关的报纸都一改往常多姿多彩的印刷风格,变成黑白相间的沉重色调,它们就像是在悼念什么。
其实这个时候报道这样悲观的新闻不仅对金融市场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直接戳破这个泡沫。
恐慌性的抛售一旦形成,就很难在制止住,除非有国家力量来接盘,但很显然联邦政府没有这个财力为整个社会接盘。
就算有,他们也不会这么做,如果保守党让联邦政府破产,那么他们肯定要成为历史中的一个笑话——第一个把联邦政府折腾破产的党派和他们的总统。
想一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比起成为一个笑话,他们只会选择漠视。
看着这些消息林奇表现的很淡定,也很从容,他这段时间没有接触这些东西,他很清楚这些东西注定会破灭,外力只是一部分因素,联邦本身内部也有很多的问题。
当然,最致命的就是保守党政府推动的孤立政策,直接封锁了国际贸易,其实看看历史就知道。
现在国际上的强国,勉强算上联邦,其实最初都发迹于大航海时代,而那个时代可不讲究什么孤立主义。
任何奉行孤立主义的国家都只能越来越弱小,反倒是那些积极接触国际社会的国家,不断扩张掠夺的国家,越来越强。
没想到一百多年后,在保守党的带领下一群害怕战争的软蛋居然开了历史的倒车,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一个讽刺,天大的讽刺,一群充满冒险精神的航海士的后代居然害怕接触外面的世界。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算是一件坏事,至少这场灾难打醒了联邦,接下来一些事情就会变得更容易操作了一些。
林奇还在用早餐的时候,费拉勒就匆匆的赶来了,和林奇想的差不多,他是来询问一些和金融市场有关系的事情的,他觉得林奇对这方面会比较熟悉,也会有更成熟的看法,这就是林奇给别人的印象。
“给费拉勒先生也来一份早餐……”,在费拉勒说明了来意之后,林奇让女佣去再弄一份早餐,同时合上了报纸放在了一遍,“这些东西其实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的第一句话就肯定了一种基调,“塞宾市的上市公司只有两家,其中一家已经完成了退市,而另外一家就算不经历这场股灾,他们也会很快就倒闭。”
“真正会受到影响的,其实只有那些在股票证券市场上下了重注的人,这些人将会血本无归,如果他们动用了信用贷款,可能局面会更糟,但是这些人只占据了社会中的少数。”
费拉勒一脸愁容,“如果整个城市大多数的居民都破产了,就算总统内阁援助我们一些财政拨款,我们也无法负担得起整个城市的需求。”
林奇微微一笑,“你们把事情想象的太复杂了,当事情足够让人们绝望的时候,人们的需求就只剩下‘活下去’而已。”
“不管那些人以前是不是居住在大房子里,开着豪华的车子,等他们破产之后,他们一样要和普通人那样去领取救济食物,你们要承担的只是多发几张食品卷,多往救济食品里加一些面粉而已。”
他说着顿了顿,“其实我认为当你们觉得难以承担的时候,把固体食品变成流质食品,在不增加新投入的基础上,就能满足更多的食物需求了。”
“而且,饥饿有助于底层社会的相对稳定!”
当人们饿的都没有力气去做坏事的时候,治安自然会稳定下来,这么说到也没有错。
费拉勒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有时候林奇说的这些话冷静理智的不像是一个年轻人该说的那样,但是又不得不否认,他说的很对。
外部条件不允许的时候,人们的要求也会降低到只剩下“活下去”这么简单。
女佣此时送上丰富的早餐,费拉勒道谢后开始享用起这顿丰盛的早餐,他刚吃了没几口,林奇突然间问道,“那篇《我们孤立无援》的文章,是来自进步党党内吧?”
费拉勒进餐的动作突然一顿,他紧接着笑着说道,“当然不,我们不会做这种蠢事,这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情。”
林奇微笑着看着他,在于林奇的对视中,费拉勒逐渐有些吃不消,林奇的目光非常的坚定且肯定,这让费拉勒的胃口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
他沉默了一会,才掏出烟,点了一根,“高层的决定,他们只是通知了我们。”
得到了确认之后林奇才点着头笑说道,“这就是政治。”
费拉勒似乎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了更多的意义,他也叹着气说道,“这就是政治!”
0185 百态[由众书友冠名加更-5/5]
林奇第一次看见《我们孤立无援》这篇文章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它一定是来自进步党,因为只有对国内外时局了解透彻的人,才能够写出这样的文章。
同时想要有媒体刊印这种文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要有强有力的后台和执行力,才能让媒体毫不犹豫的把它印出来。
在这个非常关键的时刻,能够不顾国家内部局势直接给保守党一记背刺的人,除了进步党林奇再也想象不到其他人或者势力的。
普通的人和势力这么做只会激怒执政党,就算目前保守党焦头烂额,但是他们腾出一只手来收拾一个不听话的人或势力还是相对轻松的事情。
他们甚至可以利用这个文章做另外一个“文章”,转移民众的视线,但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就意味着这篇文章的始作俑者是他们无法立刻对抗并且得出结果的。
只有进步党才有这样的实力,而进步党这么做的目的,也不那么难猜。
进步党和保守党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抱歉这里又和社会党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总是这样,从一开始就回避和两党的竞争,以至于他们现在成为了永远的旁观者。
保守党的政策已经被确定是一个错误的决策时,国家的方向就要扭转过来,甚至林奇认为有可能保守党的高层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有时候政治就是这样,肮脏,丑陋,但又那么的神圣。
两人感叹了一会,费拉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指的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令人意外的是林奇并没与回避这个问题,直接给出了一个让费拉勒脑子有些难以转动的答案,“我打算尽快去一趟布佩恩。”
“去布佩恩做什么?”,费拉勒的好奇心顺利的被勾动了,“我听说现在交易席的价格降下来了,你打算也开一家金融公司吗?”
可能费拉勒,包括了一些人还没有意识到一场更大的灾难即将到来,他们虽然已经觉得现在他们所面临的就已经是一场灾难了,但其实还不是。
随着股市两次暴跌和对未来的看跌,交易所里最昂贵的交易席的价格也出现了十年内的首次降价,从月初的九十七万一个席位的价格,跌到了现在只有八十五万,而且交易也变得频繁。
有人预测交易席位的价格最终可能会降到八十万左右,这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入手时机
交易席这种紧缺的东西永远都是存在价值的,哪怕以后跌的更惨,只要有人投资股票证券,交易席就会有价值。
人们还在心里留着一些希望,以后会好起来。
这种希望不能说是错误的,可是短期之内是没什么希望了。
林奇擦了擦嘴角可能存在的一些汤汁,又擦了擦手,他把餐巾丢在了桌子边上,笑着说道,“我要去收购债券。”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费拉勒觉得自己这几天可能休息的不太好,居然出现了幻听,他还自嘲起来,“我听成你要去收购债券了!”
林奇点着头,表情非常的正经,“你没听错,我要收购债券。”
费拉勒终于反应了过来,嗓门也忍不住提高了许多,“你疯了,这个时候去收购债券,那些东西现在只是废纸!”
进步党高层的那篇文章揭穿了总统先生的说辞,也让人们意识到这些债券是很难兑现的,除非出现奇迹!
绝望在这些债券持有者的心里蔓延,一些记者甚至抓拍到了交易所和银行门外那些被愤怒支配的持有人撕毁散落一地的债券。
之前林奇还在不太确定,可当他从费拉勒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时,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好时候了。
如果进步党现在打算出手对付保守党,他们的政策就要和保守党的政策完全调转过来,换句话来说保守党推崇的孤立政策失败了,他们想要挽回局势,就要在打倒保守党的同时,顺便推行国际融合政策。
和国际社会更多的互动,加强国际外交关系,然后有一个鲜明的立场,而且这个立场很有可能和这次世界大战的战胜国同盟在一起。
道理很简单,人们都想要和最好的那个成为朋友,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
一旦拜勒联邦和这些战胜国的关系得到缓解,作为双边关系升级的直接表现,一些遗留问题肯定是要解决的。
解决这些债券,哪怕只是先解决一部分,或者通过一些政策进行置换,这很有可能。
现在如同废纸一样的东西,也许两三年后就会重新变得值钱起来,也有可能要更久一些时间,当然也有可能它最终会被人们所遗忘。
但林奇觉得这笔买卖可以做,所谓的商业投资实际上就是一种赌博行为,当风险比较小的时候,它就叫做投资。
当风险比较大的时候,它就叫做投机。
不管是投机还是投资,它的本质都不会发生变化,它就是一场赌博。
把钱押在某一个项目上,去赌这个项目最终可以成功。
优质的项目一定要具备很多的要素,比如说低风险,高回报率,但是在这些常见的要素之外,还有一种少见但更重要的要素,那就是可操作的空间。
巨大的风险意味着更加巨大的回报,加上这里面的一些可操作性,林奇觉得可以搏一搏。
这不是百分之十几,百分之几十的回报率,这是百分之几百,百分之几千的回报率,任何人都会赌一把。
在一些消息还没有散开之前,他要尽快操作了。
费拉勒见林奇不和自己辩驳,他就明白林奇已经做了他无法动摇的决定,林奇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年轻人,他也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有时候让你拦着不让别人在没有学会走路之前就想要奔跑而争吵,不如让他去跑,然后等他摔一跤之后再告诉他为什么不要这么做。
费拉勒从林奇这边得到了一点没有用的信息之后就快速的离去了,而林奇则在准备着。
稍后,他给薇菈打了一个电话,这次收购债券可能会涉及到很多的资金,而且他动用的是自己账户里的私人资金,所以他需要薇菈帮他处理一下。
不久之后,林奇的车子就出现在薇菈居住的社区外,这个高档的社区此时看上去也受到了一些波及,林奇注意到在社区外有一辆卡车,卡车上装着一些家具,还有一个女性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彷徨。
只有她手中牵着的两个孩子,此时还无忧无虑的嬉笑着,似乎搬家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们还不能够理解,这代表着他们未来的道路将不再那么的光明。
快乐,只能是短暂的。
不多时,薇菈提着包从社区中走出来,她画了一些简单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更自然一些,也遮盖了一些小小的瑕疵。
坐上车后,薇菈就注意到林奇的目光,她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说道,“这是这个月第九户了……”
她再次转头看向林奇,“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还有更多的家庭面临着要搬出这个社区的决定,他们没钱还贷款和利息,银行拿走了他们的房子。”
林奇也看着她,“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有麻烦吗?”
薇菈点了点头,“有一些麻烦,不过问题不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果必要的话,我会开口。”
“我希望我帮不上忙!”,林奇稍稍的祝福了一下,这让薇菈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他们也在股票上投资了很多了钱,盖普的工作和她的工作足够让他们赚到比别人多的多的钱。
这些钱一部分用于还贷款和各种分期,另外一部分则投入到金融市场中增值。
两人都是会计,他们对金钱和数字自然也十分的敏感,他们很清楚钱这东西是会贬值的,而且贬值的速度还很快。
按照去年未对社会公布的一份报告,仅仅一年时间,联邦索尔就贬值了百分之十二点七,也就是说一百块钱中有十二块七十分不翼而飞了。
在任何一个快速发展的社会中这种现象其实很常见,社会不断创造出来的价值突破了存世货币的面值,为了满足社会货币的使用需求,就需要继续发行更多的货币满足人们的日常使用。
货币的发行量越多,货币本身的价值也就会缩水,货币本身也是一种商品,自然要遵守市场的规律。
普通人可能对于货币贬值的概念仅限于东西涨价了,可是盖普和薇菈却有一种很清楚的认知,这些钱如果不投资或者画出去,它们的实际价值只会越来越少。
那么投资显然就成为了这种家庭必然的选择,再也没有什么比股票证券适合会计这种职业了,特别是盖普,本身就有机会掌握到一些内部消息,他也凭借这样的机会赚了一些钱。
但这一次,他们也被深深的套牢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套牢的那部分中没有信用贷款,即使亏的再狠,也不需要背负外债。
=
0186 出差
“几天之前,人们还没有这么绝望。”,坐在车中的林奇看着路上愈发像是行尸走肉的人们不由的感叹了一句。
股灾夺走了人们最后的希望,在这之前,实体经营的再怎么困难,人们都相信很快一切就会好起来,因为金融市场高度的繁荣,每天都在创造奇迹。
只要金融市场还没有垮下来,人们就还抱有希望,即使面对着困难。
但现在,希望被股灾夺走了,两次史无前例的暴跌彻底击垮了一些人坚持,让他们认清了残酷的现实,一切都回不去了。
车内与车外彷如两个世界,两个完全不对等,也互相不公平的世界。
林奇收回了目光,转移到薇菈的身上,“我的个人资金账户目前有多少可用现金?”
薇菈的反应很快,立刻就衔接上,“四百四十七万,你想要听零头吗?”
“不用,我能动用的大概有多少?”
“不超过三百五十万左右,除了需要扣除的税收之外,还有一部分钱要用于工资的发放和运营。”,薇菈看向林奇的时候眼神里充斥着一种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东西。
也许是欣赏,也许是惊叹,更多的还是惊艳。
几个月前,她被事务所通知有一份代理记账工作的时候,她以为这只是一份很简单的工作,每天抽点时间,或者每周抽点时间简单的处理一下就行了。
她所面对的少年很英俊,也很绅士,但他绝对没有钱,可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几个月的时间里居然聚集到了很多人一辈子,或者一个家庭,一个家族几辈子都无法获得的财富。
有时候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她根本不清楚这一些到底是如何完成的,为什么他能够让别人相信他说的话,然后把钱投给他。
林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你最近有空吗?”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当一个男上司问一个女下属最近有没有空的时候,往往都意味着有一份旅行工作工作在等着她。
在社交文化中,共同旅行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一种危险的意向,即便这一份危险的意向被冠以工作的名义,它也是非常“致命”的。
薇菈顿时变得有些不安,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没有立刻回答林奇的问题,“我不确定,有什么事情吗?”
林奇则像是没有意识到她慌乱的背后隐藏的东西,继续保持着和之前相同的口吻,态度,语速,“明天我要去布佩恩收购一些东西,涉及到大量的资金变化,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得重新找个人,可我对别人不放心,我只相信你。”
有些话可能听着并不惊心动魄,却总能抓住人心底最柔软的东西。
薇菈有些举棋不定,林奇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在拜勒联邦,一个人最亲密的人其实并不是他们的“灵魂伴侣”,而是他们的私人会计、私人律师、私人心理医生。
私人会计掌握着一个人最真实的经济情况,有时候详尽到哪怕只是一分钱的程度,都在被私人会计准确的掌握。
人们也许会向伴侣隐瞒自己的收入和自己的积蓄,但他们不会向自己的会计隐瞒。
私人律师也是,这些人掌握着一个人隐藏在内心中最深的法律问题,一个人有没有犯罪,犯罪的程度有多深,连法官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的律师却无比清楚的掌握在手里。
至于私人心理医生那就更不得了,有时候这个职业比灵魂伴侣更像是灵魂伴侣,任何被人们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憎恨,愤怒,不管是负面的情绪,还是正面的情绪,他们都会倾诉给心理医生听。
在心理医生的面前,他们宛如赤身果体一样,而这恰恰也是面对灵魂伴侣时无法做到的。
薇菈就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连林奇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她却非常的清楚,她甚至掌握着林奇每一笔钱的动向。
当她听说到如果她不去,林奇就要另外找一个会计的时候,突然间有一种自己的领地被人冒犯的滑稽感觉,但这感觉很真实。
林奇干净的眼神以及他的注视让人很难拒绝,薇菈的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颊,紧接着捧着脖子看向了另外一侧,“要多长时间?”
“不超过一周时间,我会尽快提高速度。”
两人随后到银行处理了一下林奇个人账户的一些问题,把一部分钱转入到他重新建立的账户里,然后林奇就送薇菈回家,并且约定好明天上午他会来接薇菈,然后两人一起去布佩恩。
晚上,盖普从公司精疲力尽的回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应付公司里那堆积如山的账本。
不出尼奥总裁的意料,州联邦调查局据说是接到了举报,举报里斯托安涉嫌隐藏收入,由联邦调查局,联邦税务局,联邦安全委员会三方机构共同组建的调查小组开始入驻调查。
其实盖普是有一点疑惑的,因为查账这种事情很正常,但应该不会惊动联邦安全委员会这样的机构,这个机构的任务是肃清国内可能存在的一些会影响到国家安全的威胁。
里斯托安的迁移会影响到国家的安全吗?
显然是不会的,不过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虫子,他抗拒不了这些东西,他已经在船上了,只能跟着船继续向前。
在餐厅中吃着加热过的晚餐,薇菈突然间出现在这里,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夫妻两人就很少会像以前那样在一起。
有些事情即使挽回了,也很难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有事吗?”,盖普放下了刀叉,擦了擦嘴看着自己的妻子。
而薇菈则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明天要出差,大概要一周时间才能回来。”
“出差?”,盖普的声音稍微高了一些,“你一个人上路会不会不太安全?”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大男子主义,他没有逼问谁和她一起出差,而是通过考虑她安全的方式,来旁敲侧击。
“我和林奇一起去,去布佩恩,我们在那里有一份工作。”,薇菈解释了一下,她并不觉得这份工作有任何的问题,这很正常,“这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你也经常出差,你很清楚。”
盖普抿了抿嘴,头皮一阵发痒,他看着薇菈,薇菈也毫不示弱的回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大概几秒后,盖普问了一个薇菈难以置信的问题,“你会和他上床吗?”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列疾驰而来的火车撞在了薇菈的脑壳上,让她脑袋的都蒙蒙的,她的腔调都发生了一些变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紧接着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性质,“我是你的妻子!”
盖普少有的没有生气,保持着一种异常的平静,他就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那样,“瞧,自从你有了这份工作以后,每天你最长说的就是‘林奇怎么样’。”
“我知道他,很帅气的年轻人,每个人都会对他有好感,而且我还听说,有时候他会在深夜送你回来……”,他沉默了一会,“整个社区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件事,你和一个年轻的男人打得火热。”
林奇送薇菈回来的事情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很难做到不被人们发现。
看热闹是人类骨子里的劣根性,有些人甚至会为了看热闹去添油加醋,而且这的确是一个吸引人们的话题。
一个漂亮的少妇,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如果真的擦点出火花来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些妇人们甚至有点嫉妒薇菈,她们也想要一个英俊的年轻人能够在深夜给自己带来一些温暖。
薇菈难以置信的看着盖普,眼前的这个男人越来越让人觉得陌生,她摇了摇头,“有时候我工作到深夜,难道你认为我应该拒绝他然后徒步穿越半个城市走回来?”
“而且我对家庭的忠诚是高于你的,我以前没有和他上过床,这次出差也不会!”
“我不是你,随便一个女人都能爬上你的床!”
“我明天还要去布佩恩,晚安!”
说完这些薇菈有些生气的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羞辱,她的丈夫居然用那样的口吻来怀疑她会和林奇上床,简直不可理喻!
坐在餐厅里的盖普看着薇菈的背影,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因为她坚定的反驳高兴,只是静静的坐着。
第二天上午,林奇原本的计划是来接薇菈,但是薇菈提前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自己会先去公司,让林奇到公司接她就行。
十点钟左右,两人一起上了火车。
从塞宾市到布佩恩大概需要十二个小时左右,这是一次漫长的旅途。
为了避免受到其他人的影响,林奇订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房间里有两张床,不是那种只能躺下一个人,翻身都有可能从床上掉下来的那种床,而是一米五的大床,弹簧床。
一开始时薇菈还有些尴尬,可很快林奇躺在床上开始认真的看书之后,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0187 黑色十月【中下下】
晚上两点半,火车终于缓缓的停靠在布佩恩的中央火车站外,从车站里随着不多的人流出来,林奇深吸了一口气。
污浊的空气中透着一股子令人每一个细胞都兴奋起来的味道,这是大城市的味道!
在塞宾市,晚上八点之后街上漆黑的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即便是好一些的地段,昏黄的路灯也让人心里发怵。
除了少数中心街区会通宵的灯火通明之外,大多数地区入夜之后就会寂静如水。
但是瞧瞧这里,放眼望去整个城市似乎都在放光,不排除的确有一些地方也非常的漆黑,但是远处城市中心的天空则恍如白昼。
“先生,要用车吗?”,等候在车站外的计程车司机主动问了一句。
林奇瞥了他一眼,不由得笑了起来,大城市就是和小城市不一样,连计程车司机的穿着打扮都不一样。
塞宾市的计程车司机没有什么统一的服装配饰,他们只需要从计程车管理公司花钱办理一张运营许可证,就可以开始从事计程车运营。
没有人给他们什么硬性的要求,更别说服装什么的要求了,所以在塞宾市乘坐计程车,总能够见到很多穿着古怪的司机,特别是夏天。
据说有一名司机被乘客投诉没有穿裤子,并且要求司机和管理公司赔偿她精神损失费,是的,是一位女乘客,她认为自己在某种意义上被侮辱了。
看看这里,计程车司机穿着黑色的制服,带着一顶大檐帽,并且还佩戴了白色的手套,他们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放心。
林奇点了点头,为薇菈拉开了车门。
林奇没有携带什么行礼,薇菈倒是带着一个行李箱,两人上了车后林奇报了一个地址,布佩恩大酒店,计程车司机立刻发动起车辆。
布佩恩大酒店是布佩恩最好的酒店之一,主要用来接待一些重要的政要名流,也接待过一些来访的外宾,很多人都认为,只要是住在布佩恩大酒店的人,就一定是有身份的人。
这种刻板的观念一直延续到今天,即使是计程车司机,当他听说林奇要下住在布佩恩大酒店的时候,态度都变得更好了一些。
大概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之后,整个街道已经从漆黑变得明亮了起来,看着车窗外繁华的街道,薇菈有些好奇,“这里的治安很好吗?”
林奇则看向了司机,“也许司机先生知道一些什么。”
司机听到这句话后空出一只手正了正自己的帽子,他已经憋了十几二十分钟没说话了,这差点让他喘不上气来,现在终于舒坦了,“先生,女士,以前的布佩恩还算安全,但是最近一段时间……”
透过倒车镜,林奇看见到他脸上的面容有些肃然,“街道上多了一些到处游荡的人,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发生很多起抢劫案,前些天的时候据说还死了人。”
“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建议两位晚上最好不要出门。”
薇菈听完之后有些感慨,“没想到什么地方都一样!”
司机似乎有些感慨,“现在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不管是这里,还是其他地方,真的哪里都一样!”
计程车的司机是一个很喜欢说话的人,在林奇的询问下,他谈起了最近布佩恩一些没有被外界所得知的消息,比如说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债券受害者们。
这些受害者会聚在一起,在市政厅,交易所和一些金融公司外游行示威,看起来非常的热闹。
说话间车子停在了金碧辉煌的布佩恩大酒店外,门童立刻拉开了车门,并且打开行李舱,为乘客取出其中的行礼。
在支付了车费和一笔小费之后,林奇与计程车司机道别之后进入了酒店大门,看着林奇和薇菈的背影,计程车司机不由的感慨,这就是气度。
有些乘客上了车后就会开始挑刺,并且想要减少乘车费用,他们还会在车上吹牛,也不尊重司机,更不会给小费,这种人司机见过很多。
可主动给小费并且还笑着和自己说“晚安”的人却很少,也许这两位是什么大人物,也只有大人物才会有这样的气度,说不定这能够成为他和同行们吹嘘时的话题。
第二天上午,在酒店的叫醒服务帮助下,林奇准时的起来,让他意外的是薇菈比他起的更早,并且已经在大厅等他。
两人见面后一起在餐厅享受了具有布佩恩特色的早餐之后,林奇谈起了这次来布佩恩的主要工作。
当薇菈听说他要收购债券的时候,忍不住惊讶道,“你疯了吗,那些东西现在就是废纸,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林奇一边笑,一边说道,“所以这才是一个好时候,我可以用废纸的价格,把这些东西买回来,然后等他重新变得值钱起来。”
薇菈紧接着一愣,“你打算用多少钱收购那些债券?”
林奇的笑容更多了,“多少钱?不不不,亲爱的,你理解错了我感觉刚才说的‘收购’这个词的意思,我打算按磅算钱。”
“你不是说它差不多是废纸了吗?”,林奇一口吞掉口中的奶酪球,拍了拍手,“那就给它一个符合它定位的价格!”
薇菈的脑袋完全跟不上林奇的思路和节奏,她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成功,原因很简单。
就算那些债券再怎么不值钱,它也是有“面额”的,鬼知道以后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它又能够兑现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人们都不太可能真的把它当做废纸一样抛弃掉。
这也是比较主流的想法,反正这些债券已经不值钱了,那么为什么不留在手里?
如果这只是一个孤立事件,那么自然林奇不会这么做,他会按照面额以一个很低的价格来回收这些债券。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因为灾难才刚刚开始,人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月两次暴跌并不是结束,它们甚至连开始都算不上。
避开了这个话题之后,林奇擦了擦双手站了起来,“总之我们先看看情况,也许事情未必有我想象的那么顺利。”
周一,三大交易所还没有开门,门外就聚集了很多人,上周周五的崩盘让这些人脸上失去了以往的笑容,他们面色沉重的站在交易所的大门外,小声的交谈着。
内容无非就是继续观望,还是及时止损。
这次所有人都受伤惨重,在股灾面前不管是普通人,还是那些有钱人,他们损失的都非常的惨重。
普通人可能损失了他们的积蓄,也许还有一些贷款,而有钱人则蒸发了要用百分比来计算的身价。
这些人内心中都藏着一种黑色的恐惧,有些人甚至在微微的颤抖,人类的渺小和无力在这个时候表现的淋漓尽致,面对这样明显是人为的灾难时,却毫无办法。
九点,交易所开门,交易员先一步进场,紧接着是所有投资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公示牌上。
九点二十分钟,公示牌开始翻动,盘前交易开始了,但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出现剧烈的变化。
盘前交易,是指非开盘时期的交易行为,这种交易行为会决定一只股票当天的开盘价格,同时很大程度上也预示着一只股票一整天大致的趋势。
九点二十九分,不断翻滚的公示牌已经让交易大厅宛如追悼会的现场,在最后十秒钟时,一只股票被摘牌,更加剧了这种悲观的氛围。
九点三十分整,几乎所有的交易员都在疯狂的出售他们代理公司账户内所有的股票,前段时间十块钱一股的股票九块钱没有人要,那就八块钱,七块钱……
只要有人要,价格再低都不是不能考虑,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时间,联邦工业指数,三大交易指数出现了几乎如同断崖式的暴跌。
金融市场造成的震动远胜于实体经济的衰退,不到十点钟,整个联邦所有人都已经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发生在布佩恩的事情。
灾难降临了!
无数被撕碎成片的纸屑废物的到处都是,这些股票已经变得连废纸都不如,愤怒的交易人,投资者完全失去了理智。
深不见底的走势让人内心愈发的惶恐,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碰到底部,恐慌性的抛售已经形成。
十点十分,总统内阁发布紧急总统令,要求三大交易所立刻停止交易,以减缓没有理智的恐慌性集中抛售行为。
并且总统内阁新闻官召开了紧急的新闻发布会,列举了一些应对的错事,包括联邦政府会动用一部分储备资金来托盘,避免造成更大的灾难。
也许是因为总统和内阁的决定给了投资人们一些信心,下午开盘之后并没有出现明显的跌幅,在短暂的持平之后联邦工业指数和三大交易指数反而出现了短暂的上扬。
换手率持续增大之下给了人们一种幻觉,似乎一切真的都会变得好起来,他们也愿意相信这一点。
然而这一切,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震动戛然而止……
0188 黑色十月【下】
“伊文最近结交了一个新女友,我见过那个女孩,和以前的不太一样,她像是一个‘书呆子’,这次我不会再反对了!”
站在电话旁的投资者正在和他的妻子说着很普通的话,“我们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我们的小糖果身上,不要让她变成我们不喜欢的那种类型……”
他一直在和妻子说着一些寻常的,家庭之间的事情,声音很温柔。
他的妻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对她,对两个孩子表现出不耐烦的丈夫,突然间会转变了态度,开始关心他们的生活以及这个家庭,可她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天主都说过,如果有人突然间认识并且开始纠正过去的错误,那么他就是一个好人。
做坏人多一分钟都嫌多,但做好人,早一分钟也不嫌早。
他的妻子听着他的说话,最后还告诉他,她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等着他,有牛排,鸡排,一些水果什么的。
投资者没有说什么,只是听完之后互相道别之后挂了电话,然后点上了一根烟,朝着楼顶走去。
经过漫长的楼梯和走廊,当他穿过黝黑的走廊迈入了充满了光明的易蔻交易所大厦的楼顶时,开阔的视野让他感觉到一阵心旷神怡。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想死了。
是的,他是来跳楼的。
不过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他又点了一根烟,一边朝着楼边走去,一边说道,“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一句普通的话却断绝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作为一名金融投资者,他和大多数金融投资者都有着相同的性质,胆子大,喜欢冒险。
用自己的钱赚钱,一天赚到的钱很难超过本金,那就是一道门槛,是上限。
但如果使用配资撬动杠杆,几分钟内他赚到的钱,就能够超过他自己的本金。
而且他做的还是期指合约,要玩就玩大的,这几乎是所有金融投资者心中最疯狂的想法。
很多人在很多时候会把这种想法隐藏在心底,永远都不放出来,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不能确定这种想法会带来建设,还是带来毁灭。
但是,联邦金融市场连续六年的不断攀升,每一只股票都在涨,只是涨的多和涨得少,除了极少的倒霉蛋会买到一些下跌的股票,或者不怎么涨的股票外,几乎所有人都在不断的赚钱。
当身边的朋友用套索套住自己的脖子争取到了一个更好的回报时,当身边所有的朋友都用套索套住自己的脖子让自己站的更高的时候,他也动心了。
从十倍,五十倍,一百倍,一直到现在的两百倍的期指合约,不断滚雪球累积出来的庞大惯性让人停不下来,也回不去了。
大半个月前的那一次,让他这些年的努力都化作了乌有,而这一次,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
走到了天台边上坐下,他朝下望了一眼,一阵阵的晕眩让他恶心,想要呕吐,其中也有对死的恐惧在作祟。
最后一次思考,是不是能够不死的解决这些问题,然后用了几乎不到一秒的时候,他告诉自己不可能。
数千万的负债足够足够压的他,他的家庭,他的孩子们这辈子都喘不过来气,可能几辈子都会因为这些负债永远被按在社会的最底层,因为他们的债主是银行。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自杀,自杀能解决这些问题。
他从银行申请的资金是用于金融投资行为的配资,也就是杠杆资金,这些钱只是用于他个人的投资,他的家人并没有享受到这笔钱带来的好处,自然也不需要承担相应的结果。
律师会帮助他们摆脱这些问题,为了避免妻子和孩子们不知道如何做,他还特意写了一封遗嘱,用防水的手套包裹好,放在了上衣口袋里。
此时的他叼着烟,仰头朝天空看去,蔚蓝的天空仿佛具有能够净化心灵的神奇力量。
他轻轻向前一纵,在空中转身,目光充满留恋的一直注视着天空,他有一种感觉,他会融化在这片蓝天中。
十来秒后,咚的一声巨响,一条生命离开了这个充满了污垢与罪孽的世界,也击穿了人们心底最脆弱的防线!
三大交易行和投资者们同时知道了这件事,紧接着刚刚因为总统发言停下来的恐慌性抛盘再次出现,而且这一次明显有一部分人故意为之。
要知道合约期指这玩意不仅能买涨,也能买跌。
一些机构明里暗里的开始做空,一些投资人也迅速的平仓调头,一场灾难一瞬间由绝望,变成了另外一种血腥的掠夺!
在多种力量的趋势下,防线被冲破了。
半个小时后,总统府再次发出正式的总统令要求再次关停交易,三大交易所立刻尊重了总统先生的意愿,停止了公盘交易。
但是这却阻止不了盘后交易,即使人们看不见公示牌上翻滚变动的价格,人们还是在疯狂的脱手,交易,撮合。
整条街都疯了!
第二天,周二,也是十月份最后一天,开盘的一瞬间所有股票的价格最少缩水了百分之三十以上,有二十多只股票因为价格低于最低持有价的标准被摘牌,真正的股灾,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在金融街的一家二楼咖啡馆里,林奇和薇菈的目光被马路对面人行道上的一具尸体短暂的吸引了过去。
薇菈很快就扭着脸看向了其他地方,这是他们目击的第四起跳楼事件,这条街已经疯了!
整个咖啡馆里只有这两名客人,这里空旷的就像是被两人包了场一样。
“我有些不舒服,我需要一点时间处理一下……”,薇菈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咖啡和点心,她其实想到的是她和盖普的那些投资。
他们也投资了很多的股票,他们这些年的继续都投了进去,这里的惨状让她有一种被人扼住脖子的窒息感。
这些股票一直都是盖普在操作,里斯托安是上市公司,他又是财务监察,他能够获得一些内幕消息。
他从来只会告诉薇菈,他们又赚了多少钱,但从来都没有说过他们是否撬动了杠杆,薇菈觉得这件事必须问清楚,她借口自己不舒服,其实是想要去打个电话。
林奇微微颔首,薇菈提着手包快速的离开,速度快到她的鞋子差点都跟不上她,而且看上去她的脚踝似乎受伤了,但她依旧没有停下,硬撑着消失在林奇的视线中。
林奇端起咖啡,望着场外那些绝望的人们,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他脚下传来“咚”的一声巨响,一些鲜血居然在巨大的压差下,喷到了二楼的玻璃上。
那些粘稠的鲜血缓缓的顺着玻璃向下流淌,林奇探着头看向了人行道,又是一具还微微有些抽搐的家伙。
他的心情并没与太大的变化,他也很清楚,所有跳楼的人,本质上都是赌徒。
他们动用了银行的贷款来投资,用了公司的钱来投资,甚至是撬动了上百倍的资金杠杆来投资。
在股灾的面前,连强行平仓的机会都没有,就错过了无数的指数。
他们在赌,赌赢了几百倍的回报,赌输了也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在今天之前,人们可能会对十块钱,五块钱并不在意,但是过了今天之后,哪怕是一块钱,他们也认为是好的。
林奇需要一个本地人帮助他,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乔格里曼。
他在布佩恩肯定会有不错的朋友,当然约翰逊局长也行,毕竟现在金融海啸到来,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他养活不起两个家庭,除非林奇给予他一些帮助。
互相帮助是朋友的本分,没有理由只有林奇帮助他,他什么都不做的道理。
正想着一些事情,薇菈从洗手间回来了,她的表情舒缓了一些,虽然每次走路时眉头会轻轻的拧在一起,但看得出,她现在的情况比刚才好一点。
从盖普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们的投资没有动用贷款,也没有动用资金杠杆,他们的储蓄能够满足他们的投资行为,这让薇菈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次亏损的比较严重,可至少他们不会因此背上这辈子都无法还得清的负债。
两人坐了一会,欣赏了一会街上残忍的特技节目,薇菈很快也从不适应,变得有些麻木起来。
因为太多了,就在两人坐着的这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就亲眼目睹了至少七起跳楼事件,整个城市都被各种警笛所包围,到处都是跳楼的人们。
“太惨了!”,女人终究是感性的,她不由的感慨了一声。
林奇点了点头,“这其实是一场人造的灾难……”,对面的薇菈表情变得好奇起来,但林奇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他话锋一转,看向了薇菈已经有些红肿的脚踝,“比起这个,也许我们有一些其他事情更重要一点。”
他从椅子上离开,半蹲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看着薇菈,“来,让我看看你的脚踝!”
霎时间,薇菈的脸红色的就像是刚刚喝了一大杯烈酒一样,红透了!
0189 不是一个人
女性不同年龄段时的羞涩会给人们不同的感觉。
当她们还是小女孩时,她们的羞涩会让人觉得有趣,并且还会因为哈哈大笑引来她们的反对。
当她们是少年时,她们脸上的羞涩能让男人们怦然心动,紧接着化作一股甜死人的涓流流淌进人的心里。
当她们已经成年之后,羞涩就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让她们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还有气质。
面对林奇的目光薇菈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化解这个在她看来有些尴尬的局面时,林奇的手就抓住了她的脚踝,这个动作让她受到了一点小惊吓。
她甚至脱口而出一句自己都觉得最好能晕过去的话来,“我丈夫都没有这样握过我的脚踝1!”
她本想解释一下,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越解释越解释不清。
林奇没有丝毫逾越的举动,他只是观察了一下薇菈的脚踝,轻轻的捏了两下肿胀的地方,局部温度很高,而且正在快速充血。
他让侍应生送来了一些冰块,然后用餐巾抱起来,按在了她的脚踝上。
肌肤刚和冰块接触的那一瞬间可能会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但很快毛细血管收紧止住了疼痛的加剧,让薇菈感觉到舒服起来。
她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林奇,内心中有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正在蔓延,她连忙阻止了这种想法,找了一个话题让自己变得认真了起来,“看样子接下来几天我没办法和你到其他地方去了。”
崴脚这种事情大多数人都会遇到过,特别是女性。
第一次穿高跟鞋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崴上几次脚,每次崴脚之后少则两三天,多则一周的时间都会在床上度过。
如果有必须的移动,助行器就会起到作用,也就是拐杖。
林奇笑着安慰了她两句,这段时间他们的工作会在布佩恩大酒店里进行。
一来目前布佩恩的局势有点混乱起来,刚才林奇已经注意到西边的建筑我后已经出现了一条烟柱,虽然烟柱就熄灭了,但这也意味着街道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不要认为一个发达的地区居住的人就一定都是有钱人,在布佩恩一样存在很多的穷人,而且这些穷人比其他地方的穷人们更可怕。
在发达的大城市生活的穷人面临的生活压力更重一些,平时政府和社会能够帮助接济他们,让他们勉强生活下去的时候,他们不会爆发出怎样的破坏性。
可当社会和政府没办法照顾到他们的时候,那种巨大贫富差距带来的阶级仇恨,在巨大的生活压力帮助下会点燃他们的理智。
所以贸然的出现在街上不是一个正确的举动,布佩恩大酒店具有相当可靠的安保力量,同时六大行在这里也有分支机构,不仅能够兑换外币,还能应付日常的存取服务。
听到林奇解释薇菈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自己的状况影响了林奇的工作。
稍后,林奇半搀半搂的托着薇菈上了车,两人直接回了酒店。
安排好薇菈之后,林奇就给乔格里曼打了一个电话,对于林奇的来电乔格里曼很开心,“我以为你会忘记我这个老朋友了!”
“朋友不会因为时间的流失就消失,能消失的也不是朋友!”,林奇应付了一句,现在乔格里曼的情况有点特殊。
因为他和林奇之间的合作让他一下子就拿到了业绩奖,并且据说还被提名地区行长,这让很多人心里都不平衡。
银行内部也是一个小社会,乔格里曼只是稍稍做出了一些成绩,各种人在分部和总部歪嘴,甚至还有人写举报信说乔格里曼涉嫌了职务犯罪。
面对这样的情况金汇银行总部不可能不闻不问,他们明面上派遣了一个调查小组来调查这些事情,然后又分摊了他的签字权,他的位置没有动,但权力基本上被剥夺了。
说起来是文件要先送到另外一个新来的助理那边复核过后,才能提交到乔格里曼这边,实际上没有这个助理的签字,流程都不会走。
这也让乔格里曼的行情一下子就变得看衰起来,那些没事就出现在他面前和他打招呼的同事,甚至是一些社会上的商人们,资本家们,一下子都消失了。
他心里很难受,所以林奇这通电话对他来说,也值得他高兴,至少这证明了他还是有价值的。
“你肯定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说吧,趁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成为一个冷板凳的时候……”,以前别人让他帮忙时,他觉得有些烦,但现在,他反而渴求别人能够想起他。
短短一个月时间,改变了太多东西。
林奇笑了几声,他也知道乔格里曼现在的情况,“我需要一个和金融有关系,交际很广泛的人,而且最好能靠得住。”
靠得住才是最重要的,乔格里曼很清楚,他思考了片刻,给林奇留下了一个电话和一个人名,“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和我也是同一个兄弟会,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他能够帮助你!”
校友加兄弟会兄弟,这样的关系在拜勒联邦的社会中比亲兄弟还要亲2。
可能在一些人眼里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但这就是拜勒联邦的社会文化,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一直会是这样。
林奇挂了电话后,乔格里曼就给自己的好友打了电话,并且说明了一下情况,再晚一些时候的,林奇和乔格里曼的好友见面了。
这是一位看上去有点不太好接触的先生,这种观点可能来自于他的鹰钩鼻,还有深邃的眼眶,这让他给人的感觉有点不好接触。
两人经过简单的寒暄,林奇表示事情结束之后会有一笔佣金时,这个看上去不好接触的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因为表情的出现让他的五官都变得柔和起来,也变得亲切了一些。
在这个前所未有的最黑暗的时刻,没有什么能比钱更能打动人的心了!
在林奇说明自己的需求之后,这位叫做曼森的先生表示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一直在从事投资人和银行之间撮合工作,和不少机构也有不错的合作关系,你的需求对我来说并不难完成,不过我有个小问题,你打算收购多少债券,以怎样的方式收购?”
曼森的态度让林奇抓住了一个关键,他不惊奇林奇的举动,这就意味着他可能已经惊奇过了。
“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在回收债券?”,这是一个疑问句,但是林奇的口吻却把他说成了肯定句。
随后曼森肯定的点了点头,“一直都有人在收购。”
林奇没有和傻子一样去问这些人收购债券做什么,无非就是和他有相同的想法,亦或是有一些其他的奇思妙想的人。
他的优势在于他对世界的发展趋势胸有成竹,就像是现在的人们还在认为飞机永远都不会成为主流的交通工具,因为那些飞机最多就能载三五个人短距离飞行。
但林奇知道,未来飞机一定会成为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主流交通工具,它不仅能够载上三五百人飞行,还能一口气飞很远。
人类甚至都能到卫星上去转一圈,可是现在的人们不知道,也不会相信这会成真。
还有一些人,这些人天生就拥有远超于时代的目光,这些人也是大多数时候被定义为“成功者”的一小撮人,他们能够看得见未来,愿意赌一把,这很正常。
不过这也意味着林奇用废纸回收债券的计划作废了,“他们是怎么回收的?”
曼森摸了摸青色的下巴,“百分之二点五到百分之三的面额价。”
一百块钱面额的债券以两块五十分到三块钱的价钱进行回收,其实从这里也能发现这些回收债券的人不是什么小势力,至少几百几千的投入也不是小势力可以掏的出来的,要知道这可是现金交易!
林奇点了点头,“这个价格很合理,我现在需要大概……”,他计算了一下,“大概一百万张百元面额的……债券。”
他指定了债券的发行国,这也是经过他研究和分析得出的结果。
曼森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如果指定债券的话,价格有可能会溢价,但最终不会超过百分之五。”
愿意赌一把的人都和林奇一样,他们要具体分析得出一个最优的可能,然后一把砸上去。
对此林奇也没有什么意见,两人简单的交流了一些交易细节之后,曼森就开始为林奇忙碌起来。
曼森的动作并没有能够隐藏起来,很快人们就知道,又有一个人加入到了这场更加疯狂的赌博行为中,这也极大的增加了所有赌徒的信心。
道理很简单,越多的人开始入局,越是说明这件事有可能成真,同时林奇的个人资料,也出现在一些人的面前,他们需要了解一下这个新伙伴到底是什么来头。
只是他们看见这份资料的时候一时间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因为这个年轻人就像是一个小说中的主角那样,年轻的没有道理,不合逻辑!
1,结合世界背景,女性虽然在争夺自己的公平权益,但整体而言还是男性占据社会主导地位。
2,其实这只是少数,还有一些兄弟会成员已经泯然众人,这些人也会被成功者遗忘,他们只会记住关系最好,且和自己一样成功的人。
0190 蒸发
“这位是林奇先生……”
曼森带着一名手提着手提箱的家伙进了房间里,有布佩恩大酒店套房的加持,每个进入这里的人都显得比较恭敬。
也许是看在林奇在今天依旧能够拿得出钱的份上,也有可能是看在酒店的份上。
来的家伙穿着非常高档的正装,只是它给人的感觉可能有一段时间没有细心的打理。
每一件好材质的衣服都需要细心的呵护,其中有些甚至需要专门的人去手工处理,这些衣服并不比婴儿更坚强,它们的存放需要合适的温度甚至是湿度。
他小心翼翼的坐下,脸上带着一些讨好的笑容,生怕引起林奇的不快,紧接着将自己面前的手提箱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打开。
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战争债券,在手提箱打开的那一瞬间,还散发着如钞票一般的“香味”,那是特殊染料的味道。
曼森站在一旁,介绍了一下,“一共一百二十万的债券,面值的百分之三点七……”
这些债券面额最大的有一百块,面额最低的也有五块钱的,一百面额的主要是给一些机构认购,面额小的则是给普通人认购。
可不管是给机构还是普通个人认购,它们最终都失去了它们原本的价值。
林奇随手拿起来一沓,这不是他第一次拿起这些债券,但是他喜欢这种很特别的感觉。
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金钱的概念已经只剩下一个数字,就像是这里的一些科幻小说,在未来人们已经不需要随身携带金钱,某种可怕的科学生物就能够完成人们的各种交易,并且扣除或增加账户里的数字。
这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已经成为了现实,那时候金钱的确只是数字,林奇的后半生里已经没有触摸过钞票,他甚至都忘记了钱拿在手里是什么感觉。
此时,他手里的这一沓债券给了他一种以前没有过的满足感,安全感,充实感!
厚重的质感以及凸版印刷留下的波纹感让它和真钱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债券和货币的制造方式本质上也的确没有太大的区别,防伪的方式基本上也是相同的。
这些债券大概有二十公分长,十五公分宽,看起来精美的就像是艺术品一样。
他拨弄了几页之后,随手丢了回去,然后看向了身边的薇菈。
薇菈快速的算好林奇需要支付的钱后,在林奇的转账支票上写下了一个数字,经过林奇的签字后,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桌子对面的人看见支票之后表情有些古怪,像是一种解脱的表情,毕竟这些债券的行情越来越差,每个人都很担心它真的就会成为废纸。
但又有一些难受,当初他买这些债券的时候可花了不少钱,如果不是他的手头资金非常紧张,紧张开始把能卖的东西都卖掉的地步,他也不会把这些债券卖出去。
在他内心深处,始终觉得这件事未必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两人没有太多的交流,林奇和对方握了握手之后,曼森送人离开。
而林奇,则把这些债券放在了一边。
“我们还有多少钱?”
薇菈看了看手中的本子,给出了一个精确的答案,“一百七十八万四千五百二十五块。”
林奇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有些抱怨,“比我想象中慢得多,我以为会更快一点。”
薇菈没有接话,她不知道如何接,有些时候林奇说的话并不是对别人说的,而是对自己说的,这也是薇菈最近才发现的。
只有朝夕相处,才能够发现一些平时发现不到的地方,她觉得这很有趣,很少会有人在和其他人的交流中,突然加上那么一两句对自己说的话,这会让谈话很难进行下去。
一开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说话,以及如何说,可这几天时间下来,她已经知道如何处理了。
片刻后,曼森送走了他的客户后走了回来,他是来拿报酬的。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帮其他人做事情,任何行为的背后都会有某种动力在支撑人们去做,只是有些的动力显而易见,有些不那么容易发现。
曼森帮助林奇的动力和乔格里曼没关系,有关系的是林奇口袋里的钱。
按照林奇和曼森之间的约定,现金交易额里的百分之二将会作为曼森的个人中介费用,比如说这次,交易额是四万四千四百块,他会得到八百八十八块的收益。
弹了弹崭新出炉的支票,曼森很满意林奇的痛快,他不像是其他一些雇主,有时候会想要克扣一点,比如说把零头抹掉。
在林奇这里,哪怕是一块钱,或者几十分,他都不会抹去,这是一个认真的人,也让曼森非常的放心。
林奇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曼森把支票收好之后坐了下去,“现在我们收购的速度太慢了,我认为是时候加快这个过程了,我不能在这里留太久。”
曼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手持大批债券的人还是相对较少,有些人并不打算出售他们手里的债券,至少不会以我们的价格出售。”
这种人还是大额持有者中的主流,只要他们短期内不会对现金有强烈的需求,他们就能等下去。
林奇不置可否的点了一下头,提出了另外一种看法,“也许我们可以从普通债权持有者的手里获取这些债券。”
曼森的眉头微微拧起,从散户的手里收购这些债券的确是一个很有效的办法,比起整个市场上少数的大户,散户手里的债券才是主力。
“可是这些零散的债券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我们可能一整天都没有时间休息!”
林奇则笑眯眯的看着曼森,“百分之三点八,我不管你是用多少钱收来的,我只按照百分之三点八的价格向你回收,成交吗?”
一开始时曼森告诉林奇如果指定战争债券的价格可能会溢出他最初的估价,但谁都没有想到接连几天下来情况比他们一开始想象的要好的多,或者说市场要坏的多。
一些国际新闻都开始报道拜勒联邦的金融灾难,联邦工业指数在四天时间里就被腰斩,并且还在一直向下找不到任何支撑点。
所有的股票都在缩水,整个联邦金融市场已经蒸发了上千亿,去年联邦公布的鸡的屁也才一千八百七十九亿,金融灾难可以说直接让去年一年拜勒联邦所创造出来的财富大半化为乌有!
这也让一些还在观望的人,开始出手手中的债券,但市场是变动的。
当局势变得不好时,价格肯定会被打压下来,甚至不需要打压,那些迫切需要一些现金的人就会让价格开始波动起来。
除了金融市场上的问题,一些报纸开始更深度的报道这次史无前例的金融海啸爆发的原因,这些报道中把矛头直接指向了现在的执政党,还有总统内阁。
更指责了在七月份时就已经预见了这场灾难,但是总统内阁在外交上的无能导致了人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场灾难爆发。
甚至市面上传出一种说法,拜勒联邦在下一次大范围的战争中,很有可能会被波及,无法再保持中立的立场!
在政局动荡,金融海啸,国际社会中举步维艰等多种因素之下,联邦国内债券持有者手中的债券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曼森考虑了一会,如果他自己收购的话,他还能把价格压的再低一些,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心动了,金钱,或者说财富,才是人们工作和生活的第一动力。
“我可以试试看,但是我不能保证一定就能够很快的完成它……”
两人握了握手会后,曼森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林奇,你知道我在这边有很多朋友,我的一些工作避不开每个人的视线。”
林奇点了点头,曼森才继续说道,“这两天有人注意到了我现在在为你工作,有人提议所有的收购者聚一聚,一方面是为了避免以后有可能会出现的一些冲突,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一些事情做好准备。”
曼森已经知道了林奇大概的想法,那些在逆势中收购债券的人也大多抱有相同的想法,既然大家都抱着相同的目的,为什么不坐下来聊一聊,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合作。
他们不认识林奇,直接发邀请函给林奇又有点太突兀鲁莽,最后这件工作就被他们委托给了曼森。
林奇没有拒绝的理由,就像是这些人所想的那样,当他们目标一致的时候,为什么不一起发力?
操作这样的大项目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这需要很多人的努力。
林奇答应之后,曼森就离开了,他要开始筹备资金回收散户手里的债券,其实这项工作会比他想象中的更容易一些。
道理很简单,能用几十万现金去买百万债券的人,他们卖掉一些产业就能让他们再撑一段时间。
但是花几千几万去买债券的人,他们往往已经没有了退路。
哪怕是一百块,对于这些人来说都有可能是救命的稻草!
0191 如何创造利润
周日,林奇来到布佩恩已经一周的时间,他口袋里的钱还没有花完,这些钱花起来比他想象的要难不少。
晚上六点多,他乘车前往了布佩恩郊区的一处庄园,曼森作为中间人陪同了林奇一同前往,除此之外还有薇菈。
林奇是外地人,外地人参加本地人的酒会时候必须要正式一些,这才能更好的融入到本地的社交圈里。
尊重是社交的基础,他表现的郑重且尊重,这里的人也会很快为他打开那扇大门。
像是这样的酒会,女伴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薇菈本来不太想来,毕竟这种场合下和林奇一起出席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些误会,可林奇却说如果她不去,他就得去“租用”一些女孩时,薇菈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赶到庄园时,酒会还没有开始,这是一场露天的酒会,庄园的普通人们还在布置酒会所需要的一些东西,一旁已经有些人在一起聊天。
林奇的到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人微笑着快步走了过来,作为主人他主动伸出了手,“赫伯特,你一定是林奇!”
他说话的语气斩钉截铁,非常的肯定,在两天前他就已经通过一些报纸上的图片“亲眼”见识到了林奇的年轻,也知道了这个年轻人在塞宾市那种小地方作出了如何可怕的成绩。
他很喜欢林奇这样的人,这和性取向没有什么关系,单纯的是因为林奇的冒险精神令人敬佩。
所有的金融从业者在加入这一行的时候,引领他们入行的那个人都会和他们说过这个词——冒险精神。
每一次投资,每一次投机,都是一次冒险,只有真正具有冒险精神的人,才能在这里创造奇迹,林奇就是那个创造奇迹的人,也充满了冒险精神。
这促成了他邀请林奇过来一起谈谈,因为这场酒会从某种层面来说,有可能会改变一个国家。
林奇伸出手与赫伯特握了握,赫伯特也为他介绍了一下其他人。
这些人中并不完全都是本地人,其中也有不少人是来自其他地方,他们都选择来这里,其实也都抱着和林奇相同的想法,在这里收购债券更简单一些。
“你来之前,我们才说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赫伯特是一个非常亲切,也容易和人自然相处的人,他拉着林奇进入了他们刚才的话题中,这让周围的人都不禁笑起来。
赫伯特也在笑,“我们说,就在前些天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以为只有我们想到了这一点,可没想到我们会有这么多有着相同想法的朋友。”
“真很让人感觉到意外,也让人感受到一种鼓舞!”
他声音突然变得高昂了一些,已经在一旁交流着时尚的女士们忍不住朝着这边看了看,她们很快就把话题从那些新的电影,新的时尚界潮流上转移到了林奇的身上。
这里的女人们大多都在三十来岁到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女人们很容易对年轻的大男孩产生好感。
林奇的年纪不大,他的扮相很成熟,还特意穿了一件老气的衣服,可女人们一眼就看出他的年轻,甚至有人小声的询问着薇菈两人的生活中她是不是扮演了老师这个角色。
女人们在一起聊天时的话题的大胆程度能让很多男人都扛不住,她们可以毫不掩饰的谈起一些很**的事情,薇菈的脸蛋迅速的变红并且变得滚烫起来,她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过来。
面对这些毫不掩饰的问题时她很尴尬,难以回答,却又不能过分的冷漠,否则这些女人会认为这一切都是林奇的过错——他没有带一个适合社交圈的女伴来这里,以至于女人们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随着女人们突然间爆发出的惊呼声,男人们的目光又被她们吸引了过去。
赫伯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大呼小叫的女人们,笑着耸了耸,“女人,就是这样!”
有些轻蔑以及满不在乎的态度符合了这里所有男人们内心最深处的大男子主义情节,大家纷纷举杯赞同了他的说法。
随后又来了一些人之后,赫伯特谈起了把大家约在一起的目的。
“不管是先来的,还是后来的,其实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想办法让这些已经无法兑现的债券,重新变得可以兑现。”
“在这之前我认为这是一个高风险的投机行为,我看中的只是它的高回报率,但是当我知道还有如此之多的人和我的想法相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的成功率极大的提升了!”
人们围绕着他,他显得非常的自信,赫伯特本身就是布佩恩非常有名的金融从业者,历来以眼光和手段著称。
他最擅长的就是发掘一些隐藏在泥沙中的金子,然后把它们卖出天价。
他最被人们津津乐道的,就是他拆分公司的手段与眼力,这些年里他依靠着这门手段赚了不少钱,有一群投资人跟在他的身后,坚定不移的相信他能继续创造奇迹。
包括这一次收购债券,也有不少人把钱投给他,愿意和他一起赌,这使他底气十足。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十个人,一百个人的力量则是无限的!”
周围的人,包括林奇都忍不住点头,赫伯特也是一种具有特质的人,他不断的成功让他自带着一种很特别的气质,仿佛他可以感染周围的人,让别人坚信他是可以成功的。
“举行这次酒会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尽可能的合作,目标一致,我们可以谈谈自己的想法,从中找到一些共同点。”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谁先来?”
现场一共二十多名先生,气氛还算轻松,此时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率先站出来。
赫伯特也不着急,他只是看着,实在不行他可以自己先说,他这样的做派只是让别人认识到自己的大度和无私。
平静持续了大概十几二十秒,眼看着气氛就要变得尴尬起来,赫伯特刚准备开口,林奇站了出来。
“如果没有其他人的话,不如我来说说我的想法。”,他脸上真切亲和的笑容很难让人拒绝,赫伯特也点了点头。
在别人都没有意见的情况下,林奇谈起了自己的想法,“我选择在这个时候收购债券,看中的就是它的回报率……”
“数十倍的回报率足以带来惊人的财富,我听说一种说法,当回报率超过一定的标准时,为了追求这些回报率,商人们可以冒着巨大的风险疯狂的掠夺。”
“有些人甚至会用‘他们把绞死自己的绳子卖给了行刑者’这样的话来形容我们对利润的追求,我认为他们说的不对……”
赫伯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情绪,其他人则在欢笑,但很快林奇的话让他们的笑声梗在了嗓子里。
“只要回报足够惊人,还有什么能够抵挡我们?”,林奇的手里端着酒杯,他竖着大背头,穿着老气的衣服,依旧无法掩饰他的稚嫩,可他说的话,他的表情,却给人一种正在面对一个老混蛋时的感觉,“为了我们的投资不至于搁浅甚至是沉默,我认为我们应当积极的推动一些事情。”
“保守党愚蠢透顶的策略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如果我们能够促进新的内阁政府和国际社会重新修好关系,我们手里的这些债券就能够重新值会它的价值。”
“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但是有些事情,那正是我们最擅长的!”
赫伯特微微颔首,他注意到了林奇话中的那个关键词,“新内阁”。
这也是他的想法,操纵选民这种事情未来最少十年内,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的容易。
只要给那些工人一口饭吃,他们就会把选票投给雇主指定的那个人,推翻旧的总统和总统内阁,推选出新的符合大家利益的总统与总统内阁,修好国际关系,数十倍甚至更多的回报。
这不正是每一个商人,每一个资本家孜孜不倦所追求的终究目标吗?
当然,也有人对林奇的说法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或者说过于骇人。
一个四十来岁金发的先生说出了自己不同的看法,“林奇先生,你的想法的确非常的有建设性,可是我们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力气才能做到这些。”
“而且离下一届大选还有两年的时间,这些债券积压在我们的手里,每多一天,都多一天的损失。”
“比起这些,我的想法稍微简单一些。”
“世界大战让几乎每一个国家都受损严重,他们迫切的需要资金重新建设他们的国家,这也是他们赖账的原因之一。”
“他们无法把有限的钱全部补贴给我们,可如果换一种方式呢?”
他的说法里透着一些引导,人们不由的静心凝神,“我们带着钱去他们的国家进行战后重建的投资,以此换取他们兑现的承诺。”
“一来我们获得了重建的利润,同时又让手里的这些债券变得值钱起来,还不会因此冒犯任何政体,我认为这才是最合适的方式。”
金发先生的想法立刻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这种方式比较稳妥,也非常的温和,不像林奇说的那么极端。
但此时,也有一个人提出了另外一种想法,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的脑回路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0192 技术和保障
“这位朋友看来有些不同的想法!”
在人群中,赫伯特很快就发现了一名“异类”,并且注意到了他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能够在现在这种环境里拿出几十万几百万去收购如同废纸一样债券的人,他们都不是一般人。
这里的不一般,是说他们的气质,面对极有可能的血本无归,他们丝毫不在乎的那种气质就注定他们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但是人群里的确混进了一个异类,他穿着比自己身材看上去大了半号的衣服,从赫伯特的位置还能看见他衣服内的商标,这很明显是一款流水线上生产的正装。
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穿这种衣服,这也是这种“均码”衣服不受上流社会欢迎的地方。
它永远都无法适合每个人不同的尺码,不是大了就是小了,想要找到完美的尺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家伙的眼睛很灵动,滴溜溜的乱转,赫伯特还在为自己第一时间皱起的眉头在心里道歉,因为他差点以为这是一个混进来的小偷。
直到他想起来一个朋友和他提过这个家伙,一个“有些有趣想法的朋友”,他才想起来。
被他点名的年轻人没有立刻回归神来,但很快他就下意识的挺直了脊梁,他发现了赫伯特说的是他。
他有些为难,因为他的想法的确和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赫伯特宽言安慰着他,最后表示如果他真的不愿意说,大家也不会勉强。
但是这句话说出来会后,年轻人就隐隐的感觉到了一种很特别的东西,他正在被这些人排斥。
这是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明明每个人看向他时候都会对他保持微笑,他们也没有离开的更远,但是他就是能够感觉到,他已经快要成为这群人之外的人了。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接近人们口中的上流社会,作为人类的本能驱使着让他想要留在这里,于是他掏出手绢擦了擦汗,说出了自己的思路。
“赫伯特先生,林奇先生,还有其他先生……”,他只认识赫伯特和林奇,其他人没有怎么自我介绍过,他不知道别人的名字。
这个时候说出自己认识的人的名字,似乎能够为他增加勇气,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其实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我的想法可能有些……”,他的五官稍微发生了一些变化,绞尽脑汁后,给出了一个词,“有些低级趣味,我不知道这么描述对不对。”
赫伯特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这不重要,思想碰撞出的火花才是我们需要的,你只要告诉我们,你打算怎么处理你手中的债券即可。”
也许是林奇之前那番推翻执政党总统内阁的言论给了这个家伙很大的勇气,在他看来他要做的肯定比不上推翻内阁,他咽了一口唾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从事……咳……印刷行业的,我注意到这些债券使用的纸张其实和他们本国的货币使用的纸张完全相同,然后我就有了一个想法。”
他看了看四周其他人,这些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也很认真的聆听,这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振奋,声音也多了一些自信,“我可以用这些债券经过化学方法去掉他的染色剂,然后重新打成纸浆,加入少量长纤维,就能够还原这种特种用纸。”
“即使我们处理不干净它的颜色也没关系,因为我们最终还要在它的表面重新上色,它只要手感没有太多的变化就行了。”
赫伯特突然插嘴问了一句,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二十块钱面额的联邦索尔观察了起来,“防伪怎么办?”
他不是开玩笑,问的非常的认真,这个年轻人可以说给了他们的计划提供了最后的“保障”。
一旦他们的计划没办法实现,他们手里的这些债券立刻就有了新的出路,那就是重新变成真币,流入目标国中。
年轻人的状态越来越好,他变得有自信起来,“联邦去年有过一种专利,可以通过特殊的药水腐蚀金属,我们可以比以前更容易的制造出凹凸不平高精度的铜版。”
“至于其他的,我们也有办法解决,其实对于我们所掌握的技术来说,纸张才是最难解决的那个,因为这种纸张不会对发行行外的企业或个人出售!”
其实拜勒联邦也是,拜勒联邦的货币由拜勒联邦货币发行委员会控制,这些特种纸张只用来做两件事,印刷钞票,以及印刷国家债券。
做这些是为了防伪,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国家债券可以等同于货币,它们都需要能够快速的,有效的辨别出真伪,那么选用相同的纸张和防伪工艺就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工艺流程已经很成熟了,不需要担心出现一些意外,其次银行方面可以轻而易举的分辨出这些债券的真伪,方便兑现。
国外也是这样,林奇他们手里的这批债券的印刷工艺和它国的钞票印刷工艺完全相同,甚至防伪方式都一样。
在年轻人的描述中,这个看似神秘的行业逐渐揭开了面纱,而且这个年轻人本身就是开印刷公司的,只是现在的行情都不太好,他的公司快要倒闭了。
有一次他在一个朋友的就会上喝多了,忍不住谈论起现在国内糟糕的商业环境,用发泄的口吻说着逼急了他就去印钞票。
这句话被他朋友的朋友听见了,也记在了心里,这次正好推荐了他来这里碰碰运气。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诱人的想法,但也很危险,一个不慎就会引来血腥的报复。
赫伯特似笑非笑的看着年轻人,“你需要戒酒,明白了吗?”
在赫伯特那种强大的气场之下,年轻人只能点头称是,虽然有点心跳加速,可他知道自己合格了。
其他人开始和他交换名片,这也意味着他融入了这个小群体中。
赫伯特为这件事作出了最终的决定,“我们不应该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朋友走上犯法的道路,我们应该帮助他!”
他看向了其他人,一些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表态。
“我的公司每个月都会有内部刊物,之前合作的印刷厂太混蛋了,他们要求的太多,也许我可以把这个工作交给我们的新朋友!”
“我有一部分新的商品设计了新的包装,也许你愿意接这笔订单?”
人们热情的给年轻人送去相当多的订单,他惊喜的发现,生意做不好,企业要倒闭,并不完全是因为市场的缘故,这其实和企业的领导者有关系。
就连林奇,都给了这个家伙一份订单,他需要一些海报和印刷品为他的下一期商业计划做准备。
也就是把交易和拍卖分拆成为两个公司,如果赫伯特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非常的感兴趣,不过他不会说话。
有了这位印刷工厂的小老板的加入,气氛变得更加的轻松了起来,有了保底的保障,风险就大大的降低了。
可以预见,一旦他们的计划失败,很快就会有大量的“真钞”从境外流入一些战胜国,一些连他们自己都分辨不出的真钞!
不过这件事始终是犯法的,在不到最后那一刻,他们是绝对不会做的。
比起这些,他们很快又谈起了国内的局势,“总统先生到现在都没有拿出任何有效的办法遏制目前的形势,这很让人失望……”
赫伯特先生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林奇,林奇这微微举杯,与赫伯特隔空碰了一次杯。
其实从赫伯特的角度来看,林奇之前的说法才是最正确的。
经济永远都是政治的延伸,商人们想要依靠帮助这些国家战后重建就获得兑现这些债券的机会,成功的可能可以说微乎其微。
国内怎么对待那些跨国公司的,将来那些战争国就会怎么对待这些联邦商人。
夺取资产可能都是最温和的做法,说不定会有很多人永远的埋骨在那些国家里。
毕竟国家刚刚结束战争,社会还有些混乱,出现了一些意外很正常不是吗?
所以想要让这笔债券能够兑现,最可靠的办法,还是通过政治的影响力去实现它。
而第一步,就是推翻总统和总统内阁现在的统治。
赫伯特开了一个头,人们很快就开始谈论起总统先生一些愚蠢的举动,他最近一改多年前留给人们聪明的印象,变得愚蠢起来。
不管是说谎,还是试图掩盖一些真相,其实都非常的愚蠢。
特别是他坚定的认为自己的政策没有错,只要挺下去就一定会变好起来,一切都只是外部力量在针对他。
这种蠢到家的说辞让民众们愈发的失望起来,进步党和社会党的活动开始频繁,一些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赫伯特和人们聊着天,说着想法,说着说着,他突然说道,“我从一些特别的渠道听到了一些特别有趣的想法,据说有人打算弹劾总统阁下……”
0193 剧本,演员和影帝
在离林奇这些人有些距离的莫尔顿特区的总统府内,总统先生有些狼狈的坐在会议桌边。
他扯掉了领带,撕开了领口,就让领口就那么敞开着,甚至可以看见里面隐藏着的一些胸毛。
他的左臂压在桌子上,袖子高高的卷起,整个脑袋都正在左臂体毛浓密的小臂上,歪着头,愁眉不展,另外一手夹着的烟已经快要烧完,留着长长的烟灰。
他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在会议桌的边上,还坐着一些人,这些人都是他的幕僚,也包括了一些内阁的成员。
突然间,像是快要睡着的总统先生猛地一哆嗦,他看向了自己的右手,以及从桌面缓缓滚落在地上,迸射出几点火星的烟头,他烫着自己的手了。
这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他抹了抹脸,看向其他人,“先生们,我们现在的局面非常的危险,国会已经受理了弹劾,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当市面上开始流传着有人要弹劾总统阁下的小道消息时,其实已经开始走流程了,否则市面上也不会有这样的消息,这等于是在提醒总统阁下,有人要对付他。
只有事情发动起来,需要造势的时候,这些隐秘的消息才流传出去。
从国会那边得到的消息,进步党和社会党苟合在了一起,他们拉动了众议院众多的议员站在了他们的那边。
上下议院的拉票行为一直是存在的,人们也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同时这也让一些东西变得更加不确定起来,因为即便是保守党的人,也有可能会站在进步党那边。
原因很简单,如果弹劾了总统能够保证保守党在民众的心目中的正面形象,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在位的总统,选择站在总统的对立面上。
这听上去好像很滑稽,但这就是事实,总统可以有很多位,但是选州就那么多,选票就那么多,今天丢了一票,等于对手领先两票,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没必要捆死在某一个总统的身上。
总统的幕僚们此时也很消沉,其实他们的政策真的已经起到了作用,国际社会上,包括那些战败国都站在他们这边,攻击战胜国联盟的无耻行径。
这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至少让联邦在国际上开始发声,至于后续的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的推动。
不过进步党那些人可能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了,他们直接发动了弹劾议案,他们想要让总统丢尽颜面的离开这个位置!
沉默一直在延续,总统先生突然拿起杯子狠狠的摔向一边。
杯子在厚厚的地摊上弹了弹,倾泄出其中的饮料,但并没有碎裂,只是弄脏了一片地毯,他现在既愤怒,又觉得无辜。
这个时候幕僚长知道自己得说点什么了,他是这个团体中的核心人物,他必须表态了。
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同僚面无表情的脸,他轻咳了一声,“总统阁下,我们现在最好立刻行动起来,我们需要更多的支持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总统先生打断了,总统先生用带着一些讥诮的口吻问道,“现在的我们,还有支持者吗?”
这一句话问完之后房间里再次归于平静,没有人说话,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了支持者。
不管是政治上的盟友,还是那些资本家,都已经离他们而去。
在政治上,已经证明了孤立主义在某个时间段会有明显的价值,但对于整体的发展造成了巨大的弊端,这个时候再围绕在总统的周围,明显是一种很愚蠢的举动,连投机都算不上。
因为他已经输了,结局已经很明显了。
在经济上,史无前例的金融灾难让总统的众多支持者都损失惨重,这些人也不会继续支持总统。
他们捐出那些钱不是为了让自己破产,而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回报,现在的总统显然给不了他们这些,他们也不会再浪费哪怕一分钱在总统先生的身上。
也许还有些民众在支持总统先生,不过随着弹劾议案进入流程,这少数民众也会在舆论的裹挟下成为主流论点中的一部分,他们也会和很多人一样走在街上,举着反对总统的旗帜进行游行。
他们已经孤立无援,就想他们实施的政策那样。
其实这是可以预见的,当他们无法快速改变目前联邦的现状时,他们就注定会被放弃。
总统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离开了,唯独留下了幕僚长。
等房门重新关闭之后,总统端着酒杯,大口的喝着酒,这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放纵自己的**,“如果我向国会递交辞呈,会不会更体面一点?”
毕竟,被人从这个位置撵下去和自己主动离开,甚至还能够获得一些民众的同情,遗留下一部分政治遗产,辞职似乎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这一刻幕僚长其实就已经明白了总统先生的意思,他可以离开这个位置,不反抗,而且更主动的离开,但是他要用他的离开换取一些价值,这就是政客。
第二天,总统的幕僚长出现在了进步党委员会主席的农场里。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爱好,有人喜欢在草坪上打高尔夫,虽然那个小球从来都没有进过洞。
也有人喜欢在乡下种点东西,养一些牲口。
进步党的主席就是这样一位老人,一名农夫出身的政客。
站在牛棚边上看着这位六十多岁,几乎快要站在政治巅峰的老人亲自捧着一大堆干青料,踩在牛粪上把那些玩意送进食槽里,幕僚长差点没吐出来。
其实牛粪并不像人的粪便那么恶劣的臭,当然味道也没有多么的好,不过不管怎么样它都是粪便,而这位老人却熟视无睹的踩在上面,一想到那软绵的触感,幕僚长就有些反胃。
看着老人干农活干了十多分钟,老人才冲刷了一下橡胶的背带裤,领着幕僚长一起来到了农场边上的老式小房子里。
“你如果能搭把手的话,其实我们可以更快的进入正题!”,老人讽刺了一下幕僚长不懂的尊老爱幼,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习惯,他们一开口就是嘲讽,哪怕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恶意。
幕僚长笑了笑,“我对牛粪过敏。”
这句话直接让老人愣了一下,他指了指幕僚长,“这不是一个好借口,它很滑稽。”
幕僚长没有继续反驳,老人则说道,“说说吧,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总统阁下愿意主动递交辞呈!”
开门见山式的问答并没有让老人太过于惊讶,这种事情在历史上见过无数次了,而且作为进步党委员会的主席,他的地位仅次于进步党领袖,是进步党中当之无愧的第二人。
甚至有时候他的地位还要超过进步党的领袖,毕竟领袖经常有,但主席只有一个人。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幕僚长,“你没有经历过斗争,你永远都不知道那种千辛万苦获得的成功有多么的感人,多么的可贵。”
“它可以让人们团结在一起,不分你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幕僚长听完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人打断了,“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应该告诉他,体面,还有好处,他只能选择一个,而不是都选择。”
“现在的联邦面临着史无前例的巨大麻烦,但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契机,他现在也许会成为一个有罪的人,但很多年后,人们会意识到他的一些功劳。”
老人的一席话顿时让幕僚长有一种拨开了乌云看见皎洁月光的明悟感觉。
成功之所以让人觉得珍贵,是因为得到它非常的困难,其中可能还会有很多的失败,所以人么你才会珍惜它。
现在联邦想要涅槃重生,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树立一个敌人,然后团结所有人去打倒这个敌人,这样就有了反正的借口和理由。
如果总统阁下想要一些好处,那么他不仅不能递交辞呈,还要继续和进步党,和那些反对派斗,斗的越狠,联邦上下团结的越紧密,将来也越容易重新获得新生。
可如果他想要体面,他不仅什么都得不到,甚至有可能会成为历史上最大的污点与丑闻。
对于幕僚长快速的理解老人并不意外,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如果你明白了就去告诉那个家伙吧,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了!”
晚上,幕僚长和总统深谈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总统深夜发签发的总统令,决定出动国家安全委员会,抓捕一些“流言制造者”,霎时间联邦上下一片哗然。
一些人甚至觉得总统已经疯了,仅仅是有传言说要弹劾他,他居然出动了安委会的人,这是迫害!
这是恐怖政治!
安委会的秘密警察连夜出动,很多人被秘密抓捕,整个联邦风声鹤唳!
也就在这天晚上,联邦总统的儿子,一名并不怎么有名气的保守党成员被派遣到国外担任外交官。
一切都按照剧本有条不紊的上演,观众们也非常的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