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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千语     医律txt下载     医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能么?(一更)

    (ps:祝大家新周愉快!今天三更,下午两点和晚上八点准时跟大家见面哦!另外小语听说最近很多账号的粉票被盗了,亲们不如都交到小语这里,偶帮乃们保管着吧!嘿嘿~~~~)

    毫无疑问,尸体的胫骨,没有受伤的痕迹。

    金子验完尸体后,问了翻江倒海后缓过劲儿的龙廷轩,这才知道了前因后果。

    钟老爷子的异常表现,也激起了金子的兴趣。

    当听到暗中监视钟府的衙役回禀说有发现的时候,金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脸上漾满兴奋之感,仿佛掩在众人面前的那层神秘面纱终于要揭开了。

    “你确定那个少妇就是钟少夫人?”龙廷轩挑眉问道。

    捕快阿勇恭敬的回道:“是的按察使大人,卑职看到钟少夫人和婢女提着食盒去了清凉寺,她们还特意换了一辆没有印着钟府徽记的马车,卑职觉得她们主仆行径可疑,便尾随其后。钟少夫人到了清凉寺后,并没有上香祈福,而是直接去了清凉寺的后堂,将食盒给了一个僧人,那僧人神采沉沉,卑职不曾见他开口说话。钟少夫人跟那僧人说过什么,卑职离得远,并没有听到,只看到那僧人木然接过食盒,连正眼都不看钟少夫人,转身就走了,卑职留意到,那僧人行走,竟有些跛脚......”

    龙廷轩听完,一脸玩味的笑意。

    阿桑却是按捺不住了,捻着兰花指尖声道:“啊,那僧人难道就是钟老爷子的儿子?”

    龙廷轩瞥了阿桑一眼。笑道:“差不离了!”

    “可这也只能证明钟老爷子的儿子去清凉寺当了和尚,那具裸尸真不是他儿子,这案子到了这里,可是又僵了!”阿桑蹙眉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金子在一侧听完。却是不以为意的插嘴说道:“不僵,在下以为这是要拨云见日了!”

    龙廷轩眼含赞赏,示意金子继续说。

    这下,连在场的捕快和阿桑也将目光投向了金子。

    金子不急不躁。清了清嗓子道:“钟二郎既然没有失踪,而是出了家,钟老爷子为啥要隐瞒?还有从他笃定的说尸体不存在的特征看,他就已经透漏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知道、见证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根据钟家绣庄青娘提供的口供,钟二郎曾经让她做了十几双棉袜,而死者脚上的那双,正是出自她的手笔,这说明了什么?”

    看着金子自信从容的模样。阿桑激动得一时忘了形。抢道:“说明死者的袜子是钟二郎相赠的!”

    金子点头。又问道:“一个男人赠送另一个男人袜子,又说明什么问题?”

    这下阿勇也来劲了,握着腰间的佩刀接道:“说明这钟二郎真的是龙阳之兴者。他跟本案的死者是姘头关系!”

    听到姘头这二字,金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勇被金子这一笑。有些慌神,忙低头问道:“卑职说错了?”

    “没有,没有!”金子摆了摆手,应道:“你说中了!”

    “这跟我们之前的猜测有一点小小的出入。我们之前猜的,是死者背叛了爱人,娶了亲才会招来报复。可现在看来,杀人的那个,才是娶了亲的钟二郎!”龙廷轩倚在矮几旁,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幽幽说道。

    “是不是钟二郎杀的,现在不好说,也有可能是钟老爷发现了儿子的秘密,然后逼着儿子成亲,又派人将死者杀死!”金子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众人心中的疑惑渐渐清晰,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想想钟老爷子在公堂上的表现,他为了维护家族的面子和荣耀,还真是有下那手的魄力。

    龙廷轩正想开口询问金子的意见,便看到金子转过身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闪着灵韵华光,笑吟吟地对他说道:“王爷,钟老爷子的为人如何,想必公堂之上已经领教过了,你就是煎皮拆骨,也休想从他嘴里抠出半个字来,倒不如从钟二郎身上入手。不管他是不是凶手,我想失去曾经挚爱的打击,心理防线也会相对较低一些!”

    金子如是说着,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辰逸雪淡漠倨傲的脸庞来,那家伙,似乎对探寻人心,循循善诱,别有一套功夫!

    龙廷轩当然相信金子的提议,但是谁能当此重任呢?

    黑眸瞟过金子白皙精致的容颜。

    不行,这对一个女子而言,太过危险了,说不定那钟二郎一怒之下会发疯杀人......

    再看看衙门里的那些捕快,他又毫无疑问的否决了。都是蛮夫,喊打喊杀的还行,想要从人家嘴里抠词套话的,差远了,功夫还没到家呢。

    金子见龙廷轩迟疑不决,不由提了一句:“上次州府那宗连环杀手案,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抓到凶手,有一个人功不可没!”

    龙廷轩眉心一跳,眸光随之落在金子的笑颜上,那眼神无比复杂,让人无从探起。

    难道还不知道那人是谁么?

    金子狐疑的眨了眨眼睛。

    在辰府的后花园里,斜卧在藤椅上的辰逸雪连打了几个喷嚏,野天刚好进来,忙小跑过去,为他递上锦帕,一面道:“阳光已经有些烈了,郎君不如进去吧!”

    辰逸雪神色淡漠,嗯了一声,用锦帕擦了擦鼻子,站起身来,伸了一下懒腰,缓缓走出园子。

    “包袱都收拾好了?”辰逸雪问道。

    野天跟在他身后,点头应道:“是的郎君,都收拾好了,咱们是要赶夜路么?”

    辰逸雪淡淡一笑,回道:“不急,明早再走,免得母亲又在耳边抱怨,说我当自己辰府是虎狼之地!”

    野天腼腆笑了,心道要不是这次因着老夫人的寿辰,郎君哪能在府中住这么长时间?

    难怪郡主要如此讨嫌!

    主仆二人刚回到飘雪阁,便听管家来报,说是金护卫来了。

    辰逸雪面露苦恼,对着管家说道:“跟他说辰郎君已经回桃源县了!”

    管家明了点头,正要出去回话,却听到金昊钦爽朗的笑声从远处飘来,带着嗔怪:“哈哈,逸雪,没想到君子如你,也会有骗人的时候......”

    辰逸雪抿着嘴,一脸倨傲,漠然道:“那不叫骗,那叫推!”

    金昊钦大步走来,伸出手指点了点辰逸雪,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又是一阵数落:“你说你,什么时候练就如此厚的脸皮,说谎话不打腹稿,被人撞破了,还全无羞耻悔悟之态,我想,这世间如你这般的,还真是难出其二了!”

    “多谢谬赞!”辰逸雪说完,转身往房内走,将金昊钦撇在身后,冷冷续道:“如果拒绝推脱也要自羞,还让人活不?”

    金昊钦哈哈一笑,在廊下退下鞋履,径直步入房内,敛衽跽坐后看着辰逸雪认真道:“这次是逍遥王找你,你说你能推脱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撒气(二更)

    馨容院东厢内,传来一阵刺耳的瓷裂声。

    廊下刚刚还喋喋唠着磕的几个小丫头们顿时噤若寒蝉,她们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往堂屋的方向探了探,又彼此看了看对方。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你知道么?

    我不是跟你一起聊着天么,我哪里知道?

    ......

    几人眼神交流完毕,忙肃然坐好,两耳不闻窗外事,垂头不语,乖巧地继续纳着手中的鞋底。

    东厢之内,地上一片狼藉,茶盏摔在木制地板上,裂成了几瓣,茶水溅了一地,隐约看见氤氲的热气在地面升腾。

    金元怒气腾腾的瞪着林氏,努力调整着呼吸,咬牙低斥道:“你这是发什么疯?”

    林氏冷然笑了笑,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心口剧烈起伏着:“妾身发什么疯?妾身发疯都是让老爷你给逼的!”

    林氏凝眸看着金元,脸上溢满委屈的神色,哽声道:“您都不知道在辰府,妾身是如何让人背地里笑话的。”

    金元愣了愣,敢情这是在州府受了委屈,回来后将火气撒到他头上来了?

    这叫什么事儿?

    他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啥时候沦落如斯,竟让一个妇人撒气,传出去,他金元还怎么抬起头做人?

    金元拿起矮几上的棉帕,吸干袖口被溅湿的水渍,冷冷道:“那是你自己找罪受,与他人何干?”

    金元本就对妻子林氏拜高踩低的行事做法稍感不满。自从去了一趟州府回来,巴结上了蕙兰郡主,就认为自个儿身份不一样了么?真是笑话,这次在人家府上受委屈,那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能到辰府去贺寿的,哪些不是非富即贵的,自己放着安逸舒适的日子不过。非要往权贵圈里挤,碰了一鼻子灰,能怨谁?

    金元这些话是隐在心里不说,毕竟外头一干子的仆妇丫头,少不得给妻子留些许面子!

    林氏却是不依不饶,她见金元作势要走,忙起身上前拦住,“老爷连听都不听了?”

    “为夫没心情听夫人的长篇大论,好不容易忙完衙门里的公事。想着回府歇歇,不想,这竟是奢望。吵得脑仁疼。还不如不回!”金元拉开林氏的手,准备掀开玉珠隔帘,往外头走。

    “老爷你就是偏心,以前偏心她,现在就偏心她女儿......呜呜,你知不知道妾身在辰府遇上谁了。遇到你的好女儿了......”林氏见丈夫懒理自己,也顾不得端庄贤淑了,拉开了嗓门大喊道。

    金元猛然停住了脚步,璎珞离开金府这些天,他一直担心着。桃源县和庵埠县隔得远。再者他身为桃源县的父母官,总打听邻县的命案。总归不合适,是而,他才会如此烦躁,忙完公事后,想着回府看看,回清风苑看看......

    璎珞不是应该在庵埠县的么?

    怎么又会到辰府?还跟她们母女撞上了?

    这么说,关于之前璎珞卧床休养的谎言,是不攻自破了?

    “呵呵,怎么?老爷说不出话了?被妾身说中了吧?你不是说她病了么?怎么还能出现在辰府寿宴上?”林氏脸上泪光闪闪,嘴角却是扬起的,踱步至金元身边,冷声控诉道:“还派了赵虎随身护送?看来老爷真是心疼得紧呀,妾身跟妍珠一早也去了州府,为何不见老爷也派一个捕快随身护卫?您不心疼妾身也就算了,这妍珠也是你女儿吧?上次那丫头还受了惊吓呢,可您上心了么?”

    金元闭上眼睛,头脑嗡嗡作响。

    见金元不说话,林氏趁机又加了把火:“她突然就出现了,还不是跟妾身一道的,你让那些人怎么看妾身?妾身被人围着一通乱问,还得笑脸迎人地为璎珞遮羞解释。这丫头自从醒来后,就全然变了样子,现在更是没脸没皮的,自作主张到人家府上去......”

    林氏叙叙念着,金元却是听不下去了。

    他转过身来,阴沉着脸看林氏,大声喝道:“什么全然变了样子?这孩子病了十三年,十三年的孤苦,这感觉,你能体会么?她能醒过来,能好起来,这是上苍给我金元赎罪的机会,让我去好好弥补这些年对她错过的父爱!变了样子,那是好事,难道你看不得她好么?她哪里没脸没皮了?哪里自作主张了?啊?”

    金元的厉喝让林氏骤然懵了。

    她怔怔的望着金元,瞳孔睁得老大,不能自已的流下泪来。

    这是老爷,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对她发火!

    “休要再拿这件事闹,璎珞去州府的事,是我做的主,你和妍珠能去,她就不能去了?”金元沉声吐出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帘子打开,廊下刚刚还偷偷竖耳听的小丫头们忙将头垂下,就差装到自个儿怀里了。

    老爷发火了......

    嗯,原来老爷发火这么吓人......

    “老爷冲夫人发火了?”宋姨娘问着随身伺候的婢女,见婢女含笑点头,她也忍不住拍掌笑了:“哈哈,这消息真是大快人心呀,这贱妇,瞧她得瑟的,以为攀上了郡主就了不起了,还嫌弃人出身低贱,自个儿就那么清高了?就是攀上了富贵人,也摆脱不了自个儿的贱皮囊!”

    婢女见宋姨娘音贝略高,忙低声提醒一句:“姨娘,小心隔墙有耳!”

    宋姨娘抬起了小巴,笑了笑,声音压低很多,却倔强道:“怕什么?这会儿她那些心腹都去安抚和出谋献策了,哪有功夫到我秋霜院来听墙角?”

    *****

    庵埠县。

    辰逸雪和金昊钦并肩走出清凉寺,优雅地步下石阶。

    昏黄的阳光照在二人脸上,映衬着两张不一样的俊颜。

    辰逸雪冷峻淡漠。

    金昊钦惊讶震撼。

    他们无声的走着,半晌后,清凉寺内走出一小群人。

    清一色的捕快服饰中,有一袭灰败褶皱的僧袍。

    那僧人,就是阿勇口中的钟二郎。

    他的神色是木然的,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负责押送他的捕快们,一脸兴奋与欢畅!

    这案子,终于要结了!

    这案子,终于水落石出了!

    不过,这案情委实曲折震撼!

    (ps:小雪球滚了出来:喵,打劫票票!)

第一百二十二章结案(三更)

    钟二郎承认了所有的犯罪事实。

    堂上的众人听完钟二郎讲完关于他和死者之间的故事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死者是庵埠县的一个孤儿,叫七子。没有父母的羽翼庇护,七子他小小年纪就得自力更生,靠行乞为生。

    钟家在庵埠县算是大户,每年都有搭棚施粥的善举,童年时代的钟二郎,便是在那会儿认识了排队领粥的七子。钟二郎见七子可怜,又无依无靠,便央求父亲收了他,在府里当个最低等的小厮。

    钟二郎的兄弟姐妹不喜欢七子,常常笑话他是野孩子,但钟二郎并没有看不起七子,反而对他格外照顾,甚至对他,比自己的兄弟还要好。随着年龄的生长,钟二郎发现自己对七子的感情是不一样的,而同样的,七子也是这样的感受。

    他们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彼此的情感,但还是被钟老爷发现了。

    那天,钟老爷以七子偷盗为理由,要将七子打死,钟二郎苦苦哀求父亲,父亲要他即刻成亲,并且永远远离七子。

    为了麻痹父亲,钟二郎答应了。

    可成亲之后的钟二郎并没有兑现承诺,他依然常常私下与七子见面,并为他在外安了家。

    钟二郎此举,钟老爷断然不能容忍,七子受到了殴打,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他们注定不会有将来,他们注定无法堂堂正正地走在阳光下。

    几经折腾,钟二郎和七子相约殉情。

    若是痴男怨女相约殉情。人们或许会为此而讴歌他们的凄美爱情,但是一对大男人相约殉情,在场的众人,表示头皮都发麻了,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阿桑嫌恶的捂着鼻子,庵埠县丞额头上布满汗珠,就是捕快们也是一脸灰白。

    只有龙廷轩、辰逸雪、金昊钦和金子,一脸的平静。仿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既然是殉情,为何只有七子一个人死了?是你杀了他的?”龙廷轩冷冷问道。

    钟二郎抬起木然的眼睛看着龙廷轩,嘴角浮现出一抹温和的浅笑,那是他出了清凉寺后,第一次露出一个活人该有的表情:“是,他让我先杀了他,然后我会自杀,这个世道不能容下我们。那我们便去地府,再续前缘!”

    “可你杀了他之后,并没有自杀!”龙廷轩嘴角扬起:“怎么。是不是你将七子杀了之后。突然就后悔了?不想死了?”

    钟二郎闭上眼睛,那天的情形,再一次回旋于脑海中。

    他用木棍击打七子,血喷溅了出来,他的脸上是七子温热的血液,顺着脸庞滑落......

    七子含笑望着他。奄奄一息道:“二郎,能死在你手里,儿好幸福!儿等着你,等着你来找......”

    他抱着七子的尸体嚎哭,哭完之后。他贴在耳边对七子说:“等我,我马上就来!”

    就在钟二郎他拿出匕首准备刺入胸膛的那一刻。门被踹开了,父亲让人拉住了自己,用绳索捆绑了他。

    父亲望着他的眼神,堪比凌迟!他一把夺过匕首,锐利的刀锋划过七子的裆部。

    “你要为这个贱种去死?很好,为父就要叫他死无全尸!”

    七子,他死无全尸......

    一滴清泪滑下灰白的脸庞,钟二郎再次睁开双眼,瞳孔第一次有了神采和焦距。

    “是,我突然间不想死了!”

    “那你为何要割了......七子?”龙廷轩清了清嗓子,问道。

    “只是想要留个念想!”钟二郎随口道。

    金子闻言,这次真有了呕吐的倾向了。

    什么人来的?割那个当念想?

    “七子的......现在还在么?”龙廷轩八卦问道。

    还在么?

    怎么可能?

    父亲说会拿了喂狗......

    “不在了,腐蚀后只能扔了!”钟二郎道。

    “这么说,这全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参与其中的,还有谁么?”龙廷轩冷然问道。

    “是!都是我一个做的,与他人无关!父亲只是碍于面子,才会有所隐瞒,请大人明察!”钟二郎朝龙廷轩叩了一首,伏在地上冷静说道。

    金子在他的眉眼间看出了些端倪,他,在保护着他的父亲。

    该再提出质疑么?

    或许,她不该再生枝节,就让一切,在此画下句点吧!

    辰逸雪侧首看了金子一眼,漠然的容颜,露出一丝涟漪。

    她果然也看出来了!

    龙廷轩听完钟二郎的自陈,心中的震荡最终慢慢归于平静。他将最后审判定罪的权利,交给了庵埠县丞,便起身往衙门外走去。

    毫无疑问,既然钟二郎承认了杀人的事实,便逃不过偿命的责任。

    庵埠县丞判了钟二郎秋后问斩,即刻收监入狱。

    钟老爷子在公堂上拔高音连骂了几声逆子,因情绪过度激动,一口气没缓过来,人晕了过去。

    庵埠县丞忙让衙差将之送到内堂,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脯的,愣是没有将人给弄醒过来。

    庵埠县丞又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瞧,没想到大夫看了之后,只是摇头,对随后赶过来的钟家家属说了一句:准备后事吧!

    钟老爷子三个儿子,除却钟二郎是龙阳之兴的异类外,其他的两个儿子皆已成亲,这一大帮子人赶到衙门里哭得是昏天黑地。

    案子是落幕了,可是金子的心情,却一点也不轻快。

    辰逸雪与她并肩走出庵埠衙门,淡淡问道:“你在遗憾?”

    金子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抬眸看他,一张俊雅绝伦的脸上,似带着隐匿的关怀。

    这家伙,竟能看穿自己的心事?

    金子没有隐瞒,点头道:“钟二郎想保护的,最终还是没能护住!”

    “有些东西,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你,又何必杞人忧天,自寻烦恼?”辰逸雪的嗓音依然那般动听,低沉而富有磁性,让金子觉得心情不再郁结。

    “是,我们该顺应天命!”金子含笑道。

    天命?

    辰逸雪心中低喃一句,抬头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黑眸透着飘渺之意,再看,又是空洞无比......

    金昊钦听着二人如娴熟好友一般自在对话,自己却一句也插不上,不由心下焦急。

    他加快脚步,挤到辰逸雪和金子中间,带着讨好的笑意看金子:“三娘,你饿了吧?阿兄带你去用膳!”

    金子眼下没有吃饭的心情和兴趣,便摆了摆手,应道:“现在还不到时辰,我不想吃。”

    “那我们去喝茶!”金昊钦换了一个建议。

    金子翻了一下白眼,心道:什么人呀,脑袋里不是吃,就是喝!

    (ps:裸尸案落幕了~~~~晚安)

第一百二十三章大神不生气(一更)

    金昊钦的热脸,毫无疑问,贴了冷屁股!

    其实金子对他,谈不上怨恨。

    因为她不是金三娘,无法切身的感受三娘这十三年来对亲情是怎样极度的渴望着,又是怎样承载着内心的孤寂和失落的? 但金子认为,三娘之所以会患上孤独症,跟她这些极品亲人脱不开干系,因此,她心里多多少少对金昊钦是鄙视的。

    他这个兄长,当得有多么不称职?还需要别人提醒么?

    如果自己没有意外的进驻三娘的身体,代替她活下去,代替她走出禁锢的心灵,那么他金昊钦是否依然可以一辈子对自个儿的亲妹妹不闻不问?

    答案,金子不知道!

    或许有一天,他心血来潮,他良心发现,会去看三娘一眼......

    总而言之,金子现在无法毫无隔阂,毫无障碍地跟金昊钦兄妹情深!

    辰逸雪看金昊钦碰了一鼻子灰,心中甚是畅快!

    这倔强的蛮人,终于也有了软肋!

    金昊钦见辰逸雪幸灾乐祸,眼刀子飞了好几个,还不时的使眼色,让辰逸雪出言帮腔。

    辰逸雪佯装未觉,翘着手,昂首阔步的往前走去。

    一袭黑袍将他修长挺拔的身姿勾勒得近乎完美,只是阳光下高大如树的背影,却似乎带着些微的寂寥和落寞......

    金子眯着眸子凝望着,他。内心很孤单么?

    他的家境那么好,母亲是地位显赫的郡主,父亲也是儒雅之人,兄友弟恭,家庭和睦,这不是再完美不过的生活了么?

    那他眼底、他身上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那丝冷冽和落寞,到底是因为什么?

    金子看着他偏瘦的体型,不由暗自猜想着。

    难道。他有隐疾?

    思及此,金子不由睁大眼睛,心中怦怦跳着,一个被挑起的八卦念头在脑海中迅速蔓延着,她突然间对探寻大神的心理,很感兴趣!

    金子大步跟了上去,还未及开口说话,就听辰逸雪沉声问道:“是三娘你向逍遥王推荐在下的?”

    金子顿了顿,只是干笑几声。算是承认了。

    “多事!”辰逸雪轻叱一声,嘴角却微微翘起。

    金子见他不是真生气,便笑道:“你循循善诱很有一套嘛。不过这功夫也得常常练。隔得太久,就生疏了。此举又是利己又利民,何乐而不为?”

    “利己又利民?”辰逸雪俊眉挑了挑,冷然一笑道:“利己从何看出?”

    金子刚想要夸夸其谈,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脑中组织好的拿一套说辞。实在是非一般的牵强。

    这跟凶手近距离的接触、谈判、诱导,在现代可是有专业的谈判专家担任,而且往往会有警察在旁保护,确保谈判专家的人身安全问题。毕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谈判失败,凶手情绪失控而做出疯狂的举措。

    这次金子贸然跟逍遥王提议让辰逸雪去说服钟二郎。其实是她冲动了,完全没有考虑这样做或许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而这后果,又是不是她可以承受得起的?

    金子心中自责,她那时只想着辰逸雪深谙人心,沉着睿智,能对此案有所帮助,却从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他的安全问题着想过......

    她抬起那双盈亮灿夺人心的琥珀色眸子,含着深深的歉意,对辰逸雪认真道:“对不起,这一次是在下欠缺考虑了,若是辰郎君因此犯险,在下委实难辞其咎!请接受在下诚挚的道歉!”

    金昊钦此前一直闷闷不乐,一张脸阴沉几欲融冰。三娘的态度让他很难受,但此时看到妹妹自责不已的神情,他又心生不忍。

    金昊钦努力掩下心中的负面情绪,含笑追上前,与二人并行,调笑道:“三娘你就不必自责了,有阿兄在一旁保护着逸雪,哪能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诚如你所说,这家伙对循循善诱很有一套,不多加利用,还真是浪费了!”

    兄妹二人,一个道歉,一个调和,真是有意思!

    辰逸雪朗声一笑,那笑意炫然魅惑,却是从心而发的,清润直达肺腑。

    不知为何,听到这释然的笑声,金子的心微微感到欣慰和温暖。

    笑一笑,十年少!

    多笑笑,人才能越活越健康嘛!

    “有昊钦在,的确不必担心安全问题!”辰逸雪侧首看了金子一眼,这既是对金昊钦的肯定和信任,也是对金子的一个暗示,让她不要再自责了,大神,压根就没有将这个放在心上,更谈不上嗔怪!

    金子也释然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案子终于结了,她终于可以领着验尸费,打道回府了。

    这个案子,辰逸雪有功,人家山长水远的过来相助,总不能亏待了,于是金子便提出请客建议,她决定邀请辰逸雪和金昊钦到驿站用膳,大厨当然是她亲自出马了!

    金昊钦一脸兴奋,三娘虽然对他始终冷冷,但这还是她第一次邀请自己吃饭,这说明他们的兄妹关系,正在慢慢改善,相信假以时日,三娘会完全地敞开心扉,接受自己的,再给彼此一些时间,她也会像妍珠那般吧?

    金昊钦脑中开始勾勒出一幅兄友妹恭的美好蓝图来......

    驿站那边,笑笑见辰郎君和阿郎一块来了,惊讶得睁大眼睛,傻傻笑着,金子连唤了几声,她这才堪堪回过神。

    “娘子,奴婢看你邀请阿郎来,真的太意外,太高兴了!”笑笑一边洗着菜,一边说道。

    金子握着小刀,将羊肉从骨架上片了下来,刀工麻利娴熟,无人能及。

    她浅浅一笑,回道:“本娘子这次邀请的是金护卫,他于本案有功,本娘子请他吃顿饭,表示感谢之意,跟你家阿郎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笑笑闻言,脸上的笑容烟消云散,嘟囔道:“娘子真小气,还记着阿郎的不是么?其实夫人走的时候,他才七岁,也是半大的孩子,还在主院那位的教唆下,才会对娘子不闻不问,可现在阿郎对娘子已经不一样了,娘子就跟阿郎和好吧!”

    金子撇撇嘴,眼睛抬都不抬,应道:“那时候小不懂事可以理解,可是长大后呢?可曾来探过我?若我一辈子不醒,或者干脆在那一次里挂了呢?”

    笑笑垂眸,想起这十三年来娘子过的日子,鼻子就一阵发酸。

    娘子,她之前有多渴望温暖,渴望关爱,她现在就有多害怕受伤,害怕伤害......

    笑笑无言地叹了一息,在心中默默祈祷着,阿郎和娘子早日冰释前嫌!

第一百二十四章王爷请自重(二更)

    这顿饭,似乎让金昊钦和辰逸雪,对金子又有了新的认识和了解。

    原来,她除了验尸了得之外,还会做一手好饭菜,而且出乎意料的美味和别致。

    笑笑看着辰郎君和阿郎意外的眼神,由衷地为自己娘子的手艺感到自豪。

    餐具撤下后,金子为客人亲自煮了茶。

    “在下的茶道手艺尚不过关,二位勉为其难吧!”金子纤纤素手为辰逸雪和金昊钦各奉上一盏茶,一面说道。

    辰逸雪接过茶盏,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谢。

    金昊钦怔怔看着金子,这样的相处方式,让他甚感温暖,也极享受,心中幼稚地祈祷着:时间过得再慢一些,再慢一些!

    三人对坐品茗,倒是惬意自在。

    闲话间,笑笑走了进来,对辰郎君和金昊钦欠了一礼后,便跪坐到金子身边,小声说道:“娘子,逍遥王的马车在外面,阿桑公公说他家少主有请,让娘子出去一趟!”

    逍遥王来了?

    那他咋不进来?

    难道他知道辰逸雪和金昊钦在这儿?所以不进来打扰?

    那他叫自己出去干啥?

    金子不得其解,心想难道这腹黑男有那么好,亲自上门送验尸费来了?

    呀,她面子有那么大么?直接打发人送来就成了呀!

    得,人家给面子,倒不好让人久等了。

    金子朝辰郎君告了声担待,让笑笑代替自己在一侧伺候着。自己则整容起身,走了出去。

    刚走出驿站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龙廷轩那辆极致奢华但古朴低调的大马车。

    说低调,是因为马车的外形古朴不张扬,奢华那套,都在车厢里。

    阿桑从车辕上跳下来,含笑唤了声:“金娘子!”

    金子朝阿桑会意一笑,刚要开口。便听到逍遥王慵懒迷魅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上来吧,倒是让本王一阵好等呀!”

    金子扯了扯嘴角,这不是马上出来了么?有什么不满意的,就为了拿你那百十两银子,人家容易么?

    阿桑挑开竹帘,笑着道了声:“请!”

    金子脸上毫不遮掩不情愿的情绪,冷哼一声,提着裙角踏上踏凳,钻进马车。

    一股宜人的沉水香气迎面而来。金子看到氤氲的冰盆旁边,还有一个香薰炉子,那香味带着丝丝凉意。此时闻来。顿然醒脑,心情不由愉悦起来。

    “王爷怎么来了?来了却不进去?”金子敛衽跽坐,迎上视线一直不曾移开的黑眸。

    “怎么,难道不欢迎么?”龙廷轩含着玩味儿的笑意,透过马车的车窗,望着驿站二楼靠窗的方向。

    她做饭给他们两人吃?

    她做的饭。能入口么?还是说很美味?

    “在下敢不欢迎么?”金子没心没肺地笑道:“哈哈,难道王爷是来给在下送钱的?”

    龙廷轩英挺的俊眉一挑,狐疑道:“送什么钱?”

    啊?

    金子伸手扶额,瞧着模样,敢情是要赖账呀?

    我的天。这官字两个口,这皇亲国戚的更是厉害。这是要将验尸费吞了不兑现的节奏么?怪不得这厮连扇柄那吊坠都选择貔貅,原来竟是只吃不吐,人如貔貅呀......

    金子咬了咬牙,努力挤出一抹笑,提醒道:“您答应要给的验、尸、费呀!”

    “哦!你说的是这个呀,本王差点忘记了!”龙廷轩做恍然大悟状,从软榻上撑起身子,含着高深莫测,又有些兴奋的笑意看着金子道:“金娘子要收多少?”

    “王爷看着给吧!”金子没了讨价还价的心思,这案子费力又费神,这家伙要是好意思昧着良心压价钱,那她就真无语了。

    龙廷轩看着金子不加修饰的薄怒,心情大悦,眼中波光闪烁,笑意竟不自觉的温柔了几分。

    “这里是一千两银子!金娘子辛苦了!”龙廷轩将一张面额一千的银票放到矮几上,笑意吟吟看着金子说道。

    金子瞳孔猛然放大,看着矮几上白花花的银票,没有看错,是一千两!

    丫的,这厮脑袋被驴踢了?

    要不怎么会改了铁公鸡的性子改行当土豪了?

    狐疑的深望他一眼,见他一脸诚挚,并不像开玩笑。

    “不,不用那么多的,咱们上次不是只谈一百两银子么?”金子干笑道。

    “金娘子之前跟本王谈加砝码的事儿,本王可是放心上的。收下吧,这一千两相对你付出的,实在不算多!”龙廷轩淡然笑道。

    金子推了两遍后,龙廷轩还是坚持要付一千两的验尸费,这让金子微微有些恍惚,难道之前是自己误会人家了?人家压根就不是铁公鸡?

    既然如此,金子也不再推脱了,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于是便恭敬不如从命,含笑接过银票,道了一声谢谢。

    将银票收好之后,金子寻思着找个借口告辞下车,这不是还有客人在么,不好撂着人家不管。

    没等金子将借口说出来,龙廷轩便调整好姿势,侧坐正面对着金子,敛笑正色道:“本王要走了!”

    走?

    金子看着龙廷轩,心道是该走了,这案子完了,她也要走了!

    “本王要回帝都了!”龙廷轩目光灼灼,看着金子续道。

    “哦,案子已经完结了,王爷是可以走了呀!”金子笑了笑

    龙廷轩满含期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连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嗯,案子完了,本王是......该走了!”龙廷轩的笑意有些僵硬。

    “那王爷一路顺风哦!”金子笑着送上祝福。

    龙廷轩点了点头,笑道:“好!”

    如此,便再无话题了吧?金子验尸费也拿到手了,无意再寒暄,朝着龙廷轩欠了欠身,笑道:“在下还有客人,便不送王爷了,您多多保重!”

    龙廷轩看着挪坐到车厢口,准备下车的金子,忽然间身躯一闪,将人一把从身后拉住。

    “不要走......”

    金子猝不及防地跌入龙廷轩的怀里,一股陌生的男子气息将她紧紧的包围着,金子仰头的瞬间,正迎上龙廷轩绝美无暇的下颚,白皙的颈项处,喉结一阵滚动。

    看着那张慢慢贴近自己的俊魅容颜,金子的心差点蹦了出来!

    她睁大眼睛,在龙廷轩靠近耳鬓之前,将人用力推了出去,低呼道:“王爷请自重!在下不是龙阳之兴者!”

    车辕外的阿桑咕噜一声,掉到了车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动心(三更)

    龙廷轩被金子陡然蹦出来的这句话震到了,他缓缓坐正身子,眼中温柔的笑意渐渐变得戏谑!

    这个女人,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本王问你,何谓龙阳之兴者?”龙廷轩眯着眼睛看金子,笑意更深,语气有些急促,又有些颤抖,似在努力地克制着心中早已汹涌沸腾的情绪。

    金子砰砰乱跳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刚刚被龙廷轩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这厮还真是变态,无声无息从背后抱住自己,还问如此低级的问题,他们刚刚结了的那个裸尸案,不就是龙阳之兴案例么?

    金子本想说你傻了吧?可看到龙廷轩那认真炙热的神色,话到了嘴边,又下意识地将之咽回肚子里。

    这神情,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龙阳之兴就是同性恋呀!”金子敛衽正色道。

    “那你怎么会以为本王有龙阳之癖?”龙廷轩黑着脸,探着身子靠近金子,气势逼人。

    “啊?儿......何时说王爷有龙阳之癖?”金子往后又退了一步,干笑着应了一句,心道我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当着您的面揭你老底呀,最多在心里鄙夷一下罢了......

    “哦?没有么?难道刚刚是本王听错了?”龙廷轩佯装糊涂,蹙眉问道。

    “额......呵呵,王爷幻听了!”金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竟是脸不红心不跳。

    “金娘子。跟本王走吧!”龙廷轩不再纠结于刚才的问题,他这声金娘子,是想告诉金子,他刚才没有糊涂,没有犯浑,他也不是金子以为的异类,他是真心诚意的想要邀请金子,跟他去帝都!

    金子怔怔看了龙廷轩一眼。这丫不像开玩笑。

    “去帝都?王爷真是说笑了,儿一介女儿身,出州府都是难事,哪能跟着王爷到帝都那么远的地方呢?再说,去帝都,儿也无事可做呀!”

    这会儿想起自己是女儿身了?

    龙廷轩有些苦恼,这女人大脑到底什么构造,怎么好像自己想的事情她永远无法同步理解呢?

    “怎么会?本王认为凭金娘子的智慧和技艺,去帝都才能将你的才华发挥地淋漓尽致。那里,才是你人生最大的舞台!”龙廷轩含笑道。

    金子抿嘴一笑,对龙廷轩的话。她信!

    大胤朝的民风开放。并不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普通人家的女子尚且要学女戒女训,而在帝都,听说有些名门大阀、勋贵大族家的娘子也会通过科考,竞选女官入宫司职。这就有些类似于唐朝时期,上官婉儿那样的女官,有尚仪和尚宫这些品阶!

    尚仪则在前朝御前伺候。属于皇帝的小蜜。

    尚宫嘛,则负责伺候后宫里的嫔妃娘娘,属于老妈子一类的。

    龙廷轩的意思,是让她到帝都去参加考试,入宫司职么?

    说实在的。金子心里对这方面的权利,并不向往。

    官场。不是一般人能混的,她向来神经大条,一个不留神,就能得罪人,金子可不想混得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爷真是抬爱了,不过儿让你失望了,儿并无此大志,只想在桃源县,在金府简简单单地生活,以后找个同样简简单单的人过日子就行了!”金子笑道。

    龙廷轩的黑眸紧紧的凝望着金子,那张精致姣美的容颜漾满纯净而绚烂的笑意,他能感受得到,在那笑意的深处,是怎样一颗纯净如白纸,不染纤尘的心灵......

    她有其他女子所没有的一切美好!

    她也有其他女子所没有的缺点、不足!

    但她却是如此的......独一无二!

    龙廷轩不忍改变,或许去帝都,真的能让她发光发热,但在那样的染缸里,她是否依然纯净若此?

    就让这份美好,一直保持下去吧!

    只是那个能与她一起过简单生活的人......真的好幸福!

    龙廷轩不知道为何,一种莫大的失落感在胸腔里蔓延着,带着些微的苦涩和纠结,这种感觉,他不曾有过!

    “如此,本王便不勉强金娘子了!”龙廷轩淡淡一笑,嘴角却是极不自然的抽搐着。

    金子点头,笑意不减,朝龙廷轩俯首施了一礼,笑道:“能得王爷器重,儿真的很感动!此去帝都路途遥远,王爷要好好保重哦。儿提个建议,王爷还是在州府衙门抽调些人手随身护卫吧,虽说如今四海升平,但还是要以防万一的!”

    龙廷轩朝金子露出一抹特别温暖的笑容!

    她这是担心自己,关心自己么?

    “好,本王听你的!”

    在外头的阿桑不由吞了口口水,都大半天了,少主还没将人拿下,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这会儿,竟还听从金娘子的意见,要多带一班累赘?

    阿桑一头黑线,外头阳光炽烈,他的额头已经沁满汗珠。

    马车一阵晃动,阿桑忙含笑挑开竹帘,见金子正要下车,便笑道:“金娘子慢点,小心!”

    金子跃下马车,朝阿桑道了一声:“谢谢,保重!”

    阿桑也笑着对金子道了一声后会有期,便跳上了车辕,准备驾车离去。

    金子站在驿站门前,轻轻挥动小手。

    阿桑见少主一直没有吩咐启程,便回头小声的提醒道:“少主,鹰的情报,您别忘了!”

    龙廷轩闻言,锐利的眸光穿透竹帘,直视阿桑的眼睛。

    阿桑猛然垂眸,那目光太过锐利,如麦芒一般,刺得他的双眼生疼......

    “本王没有忘记!走吧!”龙廷轩沉声说道。

    阿桑应了一声,转身曳动缰绳,催动马车。

    “一路顺风!”

    金子的声音和风吹进车厢,龙廷轩蓦然闭上双眼,双手紧紧地交叠在一起,攥得骨节发白。

    再睁眼时,他毫不犹豫地对阿桑喊道:“停车!”

    滚动的车轴嘎然而止,阿桑回首,颤颤问道:“少主有何吩咐?”

    一只修长的手伸出帘外,白净的掌心中放着一枚圆圆的蜡珠,阿桑当然认得此物,这是少主与鹰联系的信号弹。

    “将这个送给金娘子,或者永远当个念想,或者......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这个能帮她!”龙廷轩的声音有些沙哑。

    阿桑接过蜡珠,没有多问一句,只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便跳下车辕,往回疾跑而去。

    少主,对金娘子,是动了真心了!

    (ps:之前有读者留言说让金子在穿女装的时候不要自称‘在下’,小语记住了,但金子外出的时候,还是男装居多的。为了应读者们的要求,以后金子童鞋在对上级人物的时候,统称‘儿’,这个在古代,男女适用!)

    ps:

    鞠躬感谢所有亲们的订阅支持和打赏!还有你们的小粉粉,真的很感动!

    这两天很忙,人也不舒服,没有办法一一回复感谢大家,月底会出单章感谢的,小语都记在心里了!

    在此谢谢fgs001,小肥蕊,浅蓝淡雅z宝贵的粉红票,感谢星空@贝贝两张宝贵的粉红票!月末了,小语继续求粉粉,小粉票都到小语的碗里来吧!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六章同归(一更)

    金子不知道龙廷轩送的那颗蜡珠到底是何物,她拿在手心了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临走时,阿桑只是含笑对她说非到紧急之时,不要使用。

    可他也没告诉自己该怎么用呀!

    难道这是一颗烟雾弹,用来逃遁的?

    紧急使用时,像电视里做的,使劲儿砸地上?

    额,这逍遥王还真是有意思!

    金子胡思乱想着,这才想起楼上还有辰逸雪和金昊钦在呢,两人都被晾半天了。

    她忙将蜡珠放进袖袋,转身走进驿站。

    刚推门进去,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往她身上望去。

    “娘子,你回来了?”笑笑忙起身,迎了上去,没有娘子在身边,她在阿郎和辰郎君身边伺候着,简直就是如坐针毡,局促难安呐。

    特别是辰郎君,每一次将茶盏奉到他面前,手都会不自觉的发颤,这次更糟糕,竟不甚将茶水洒了,娘子推门的前一刻,她才堪堪用锦帕吸干了辰郎君的袖口......

    看着笑笑面红耳赤的模样,金子不由狐疑问道:“怎么了?脸这么红,是热着了?”

    “没有,奴婢不热!”笑笑低头轻声道。

    金子见辰郎君和金昊钦还在,也不能只顾着自己主仆闲话家常,因便朝二人淡笑道:“逍遥王真是客气,刚刚竟亲自送了验尸费过来,他正好要离开庵埠县回帝都了。便顺道话别,耽误了些许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金昊钦一脸笑意,心中的快意不言而喻。

    不仅是因为自己妹妹有着别人所没有的技艺,得了逍遥王的赏识,更多的是因为妹妹自己将刚刚离开的原因坦言相告了,这说明她是在意自己这个哥哥的,不想让自己因为被晾着而不快。是么?

    “能得逍遥王亲自送验尸费,可见三娘深得王爷青眼赏识,阿兄真是开心!”金昊钦看着金子笑了笑,顺手倒了一杯茶,送到金子面前,说道:“来,阿兄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辰逸雪却始终神色清淡,只在金子说到逍遥王三字时,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金昊钦向金子敬茶。辰逸雪却连祝贺和恭喜一声都没有,端起矮几上的茶盏,一口饮尽。

    金子不忍拂了金昊钦的意。只好扯着嘴角。喝下清茶,道了一声谢谢。

    辰逸雪将茶盏放回矮几,伸手弹了弹衣袍上的褶皱,敛衽起身,看着金子淡淡道:“打搅了半日,是时候告辞了!”

    金子忙跟着起身。问道:“这就要走了么?

    辰逸雪神色漠然,修长澄澈的眸子一闪,“在这里,已经耽误得够久了!”

    金子自然明白这里指的是庵埠县。听说他本就打算要回去桃源县的,还是因为慢走一步。才被金昊钦拿着逍遥王的口谕,带到庵埠县帮忙查案来了。

    自己还有验尸费可拿。他可是费心费力,又没有收到一分回报的。想到这里,金子心里又泛起了一丝愧疚。

    “野天还在客栈那边等着么?”金昊钦也站起来问道。

    辰逸雪点点头,神色淡漠。

    “既然你要回去,三娘便跟着你一起走吧,虽说有父亲的下属赵虎跟着,但跟你一起上路,我还是放心一些!”金昊钦对辰逸雪说道。

    金子瞪了金昊钦一眼。

    自作主张,也不看看人家大神乐不乐意!

    辰逸雪抬眸,朝金昊钦露出一抹浅笑,气质依然是冷峻而硬朗的,但那笑容里隐约看见一丝温暖:“好!”

    金昊钦陡然睁大眼睛,脸上有着淡淡的兴奋。

    这家伙,头一次答应他,应得这么爽快。

    “三娘,那你让笑笑收拾一下吧,估计现在上路,戌时左右便能抵达桃源县!”金昊钦对金子说道。

    金子颔首,既然挂名哥哥做了安排,人家大神也答应了,就一起走呗,反正她也不打算再在庵埠县多做停留了,出来这么久时间,桩妈妈在清风苑一定等急了。

    金子让笑笑下去将包袱收好。

    其实主仆二人也没有什么东西,出来时只带了两身换洗衣裳,还有一套解剖服,再没有其他细软,收拾起来也是简单轻便。

    须臾之间,笑笑便已经收拾停当,将包袱都背身上了。

    金昊钦送着几人出驿站,看着他们各自上了马车,才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准备了一些问题要问三娘的,可见了妹妹的面,却发现,所有的问题,都无法问出口。

    他自嘲的笑了笑,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坊间小道上。

    案子结了,大家都回了,他也该回了。

    ******

    马车抵达桃源县地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

    穿过喧闹的夜市时,一阵阵诱人的食物香味透过竹帘,飘了进来。

    金子的肚子应景的咕咕叫着。

    笑笑忙关心问道:“娘子,你饿了吗?也是,晌午你压根就没吃饱,奴婢知道你见阿郎和辰郎君喜欢你做的饭菜,特意都留给了他们俩,自己只吃了几口饭便搁了筷子,难怪这会儿饿了!”

    金子含笑看着笑笑,难为这丫头了,竟是这么细心。

    她挑开竹帘看着外面,怪不得香味一直弥漫着,原来这里竟然是一条小吃街。

    她绕有兴趣的探着脑袋,夜市上很热闹,品尝美食的人也很多,小食档前人来人往,车速渐渐放缓。

    香味袭人,金子肚中的馋虫开始闹腾了,再看下去,估计就得淌口水了。

    若是自己和笑笑上路,她一定会喊停马车,让赵虎下去买点心吃,可偏偏跟辰逸雪一起回来,金子心里不由作怪,就是不想自己在他面前丢份子失脸面。

    不就是饿嘛,我忍!

    纤软的小手刚要放下竹帘,便看到前面的车帘也挑动了,深邃的黑眸朝这边瞟了一眼。

    金子的脸一红,仿佛被人窥视了最不想曝光的一面......

    “死了死了......”金子放下竹帘捂脸,吓得笑笑惊慌问道:“怎么了娘子?”

    “他要是误会我是馋嘴虫咋办?”金子哭丧着脸道。

    笑笑一脸愕然,这什么跟什么呀?

    金子还在无声呻吟着,马车却停了下来,笑笑挪坐过去,问道:“怎么了?”

    野天腼腆的笑颜出现在车厢口,他低着头,将一个纸包递给笑笑,说道:“这是我家郎君请金娘子吃的,快趁热吧,听说很好吃!”

    金子红着脸看了看野天,突然间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闷闷(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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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笑捧着点心,眼睛笑得弯弯的,一脸惊喜和雀跃,开心道:“娘子,辰郎君真的好厉害,他怎么会知道娘子肚子饿了,还适时的买点心送过来......”

    金子听笑笑在一旁喋喋说着,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心中没来由的纠结着。

    干嘛要在意那个倨傲的家伙?

    干嘛要担心他如何看自己?

    她真是疯了,纯粹没事自找不痛快......

    “娘子,快吃吧,凉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笑笑将一块冒着热气的点心递过去。

    金子瞥了一眼,没有马上接过,一只纤纤素手又偷偷地挑开竹帘一角,望着前面的马车。

    辰逸雪马车的窗帘放着,借着清凉的夜风,可以透过竹帘看到车厢内曳动的昏黄烛光。

    须臾间,马车又开始跑动起来,金子幽幽吐了一口气,橘黄色灯光下的娇颜神色复杂,她坐正身子,接过笑笑递过来的点心,咬了一口,心口热乎乎的,却什么味道也没有品出来。

    “你这丫头午膳也吃得少,一定饿得慌了,快吃吧,别留给我了,我吃一块就够了!”金子看着笑笑柔声道。

    笑笑咧嘴一笑,从纸包里拿出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含糊道:“奴婢也只吃一块就好,剩下的还是留给娘子和桩妈妈吃!”

    金子含笑提醒道:“还有袁青青那丫头呢!”

    “啊,娘子不提醒奴婢,奴婢都快忘了咱清风苑还有这号人物呢,呵呵.....”笑笑皱了皱鼻子。

    金子摇了摇头,嗔道:“你这小丫头片子!”

    二人在车厢内吃着点心。说着笑。

    金子一边在心中想着该做点什么,现在有了逍遥王的一千两银子,想开展什么事业的话。就好办了。手头有了启动资金,心里也有了底儿。

    赵虎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娘子。前面就是分岔口了,辰郎君的辰庄在郊外,估计咱得跟他分道扬镳了!”

    辰逸雪的马车车速减缓,赵虎驾着车渐渐与野天并行。

    金子从游离的思绪中回神,嗯了一声,挑开窗帘,对面辰逸雪的身影掩在竹帘之后。显得那般萧索而寂寥。

    金子喉间涩涩的,耳边是咕噜作响的车轴声,脑中一片空白,唇齿几次张合。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许是感受到金子的目光,辰逸雪挑开了车帘,冥黑如子夜的瞳眸熠熠闪耀,直直地望着金子。

    “在下先送三娘回金府吧!”他的声音淡漠,却依然低沉动听。充满磁性。

    金子没有躲闪他的目光,她迎上辰逸雪的视线,望着那瞳孔中心的一点盈亮,笑道:“不用客气了,前面转一个路口再行一小段。便是辰庄了,在下没理由让辰郎君兜远路相送!”

    辰逸雪嘴角微微勾起,雕刻般的五官在昏暗中显得深邃而神秘,却依旧那么俊美。他神色坚定的说道:“在下答应了昊钦,要将三娘安全送到金府,任务尚未完成,如何能撇下你不管,这不是在下一贯的做事原则!”

    金子一头黑线。

    我的天,这是什么狗屁原则?

    这不是已经平安抵达桃源县了么?穿过东市,再走一段路,就到金府了,况且还有赵虎在,能出什么岔子么?

    他这真是瞎担心了,怎么这么直脑筋呢,答应金昊钦说送到家门口,就一定得送到家门口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自然不能毫无遮拦地说人家直脑筋,这对大神简直就是亵渎嘛!

    “有赵捕头在呢,辰郎君就不必担心了,况且天色已经不早,辰郎君送在下抵达金府,又得耗小半个时辰出郊外,来回折腾的,实在没有必要!”

    金子干脆敛起笑容,省得让辰郎君以为自己是客气寒暄,又得多费唇舌,于是语气也带着干脆和坚定。

    辰逸雪若有所思的看了金子一眼,突然间手一松,竹帘猛然落下,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额......

    不会是生气了吧?

    这么小气?

    “哎......”金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对辰逸雪喊了一声。

    对面忽然没了声息般,陷入沉滞的静谧,让金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沉吟了半晌,对面传来了辰逸雪闷闷沙哑的声音:“随便你吧!”

    金子听完,直接放下窗帘,脸黑得像锅底。

    丫的,说得好像很委屈似的。

    还随便你?!

    本娘子这是与你方便好不?

    见自家娘子闷闷不乐的样子,笑笑也不知道缘起于何。

    刚才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说两句话就都不开心了?

    “娘子,辰郎君他......”

    “别跟我提他,那家伙脑袋短路了......”金子愤愤吐了一口气,索性往软榻上一躺,朝外头的赵虎吩咐道:“赵捕头,到了岔口跟野天小哥打声招呼,咱自个儿回金府,不必辰郎君相送了!”

    赵虎干脆利落的道了声是,马车辘辘跑得更快了。

    “娘子,你不跟辰郎君道别了?这样似乎很没有礼貌!”笑笑小声提醒道。

    金子往软榻上的棉毯蹭了蹭,将脸埋进棉毯中,传来闷闷的声音:“他更没礼貌,说话说一半,就撂帘子,性子不是一般的孤傲,啥人来的......”

    “那,有可能是马车震动,他手抖了,压根不是故意的呀!”笑笑嗫诺着替辰逸雪辩解。

    得,笑笑这丫头叛变了!

    金子很不愿意接受这现实,但事实还是证明了,笑笑被人一块点心,收买了,还替人说话,这丫还记得自己主子是谁么?

    金子闭上眼睛不说话了,一个人郁闷中......

    “娘子,辰郎君的马车停在路口,一直没走!”笑笑挑开车帘往后看,脸上满是惊讶神色。

    “哦,随他吧!”金子侧过身子,在软榻上躺好,白皙的面容毫无表情,只一双盈亮灵动的双眸,眸底一片暖色。

    马车在金府门前停了下来,赵虎下车,一面往车厢内递了话,一面上前叩门。

    不多时,门扉打开了,小厮提着灯笼探出脑袋,问道:“来者何人?”

    赵虎将腰牌递了过去,小厮看了一脸,立马露出恭敬的笑意:“原来是赵捕头,深夜找老爷么?”

    “不,在下只是奉命送三娘子回金府而已!”赵虎露出一丝憨笑,旋即往一侧挪了身子,让路给金子主仆。

    “原来是三娘子回来了,老爷这两天已经吩咐了,说若是三娘子回来,不伦多晚,都要知会他一声!”小厮眼中神采跳跃,心中难掩兴奋的轻呼道。

    回来了,真好呀!

    难为他们这些天,天天晚上得轮着守夜,就是奉了老爷的命,不能让三娘子再像上次那样,叩门无人开,若是再睡死过去,忘了开门,直接打发出府......

    三娘回来了,他们这下不必提心吊胆,还有好觉可睡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黄鼠狼与鸡

    林氏几天前跟金元闹了那一出之后,就一直托病不出,谁也不见。

    宋姨娘带着荣哥儿和一干子丫头奶娘顶着日头在院中等着,让廊下的丫头捎话进去,说不让她和荣哥儿进去探探夫人,她心里头实在担心得紧。

    天气有些炎热,五郎荣哥儿在奶娘怀里闹腾着......

    东厢内,林氏闭着眼睛躺在木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锦毯。

    她的呼吸均匀,似是陷入熟睡。

    外头小丫头将宋姨娘的话一字不落的跟青黛讲了,青黛摆了摆手,让她先下去。

    见不见宋姨娘,她做不得主,还得进去问问夫人。

    青黛挑开青玉珠隔帘,闪身进去,脚步尽量放得轻盈。

    夫人这些天心情不好,连着几天都没胃口,吃不下东西,脸色苍白菜菜不说,今儿个晨起,竟开始呕吐了......

    都说五谷养人,这一个正常人,哪能不吃饭呢?

    看着夫人自己折磨自己,青黛这心里也是焦急,适才跟着冯妈妈商量了一下,还是得请个郎中来瞧瞧比较好。

    “让她回去吧,我谁也不见!”

    青黛还未走近,便听到林氏沙哑得不成调的声音响了起来。

    “夫人,您没睡着么?还是说被外头五郎的哭声吵醒了?”青黛疾走过去,在木榻旁跪坐下来,见林氏挣扎要起身,忙将一个引枕放到她腰后垫好,又将她身上的薄毯往下拉开一些。

    “让她带荣哥儿回去吧,这是做戏给谁看呢,大热天的,抱着孩子在外头晒着,要是染了暑气。你说要找谁?”林氏哑着声音说着几句话,便干咳了起来。

    青黛帮她顺了顺心口,又体贴的倒了一杯清水送到林氏面前。

    “夫人。您别着急,宋姨娘也是紧张夫人您。才会带着五郎过来探您。您先喝口水,喝完,奴婢就出去打发她回去!”青黛淡淡一笑。

    林氏就着青黛的手将杯中的水喝完后,凝着青黛冷冷笑了。

    青黛被林氏这诡异一笑,微微一愣。

    “果然还是小丫头一个!”林氏伸手轻点了点青黛的脑袋,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冷然道:“你以为她真心担忧我的病?呵呵,人心隔肚皮。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岂是你一眼就能看穿的?我跟老爷闹的这几天,老爷可是天天在她秋霜院宿着?我病了,老爷来看一眼没有?她若是真担心。又怎会不劝着老爷来看看?”

    青黛被林氏这一说,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应道:“可不是,宋姨娘要是真担心夫人,只消枕头风多吹吹。老爷哪能真生夫人的气这么多天?哎,奴婢真是糊涂了,以为宋姨娘是真的担心夫人呢!”

    “担心?呵呵......”林氏皮笑肉不笑,一脸鄙夷道:“她不要借机生事就好了。自我病了那天就说谁也不见的,她偏带着五郎在这暑热天气来探我。简直居心叵测,若是孩子病了,老爷少不得怨我这嫡母,因为我不见他们,任由他们在外头晒着,才会让孩子病了,你说我到时是不是百口莫辩?”

    青黛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宋姨娘竟揣着这么歹毒的用心呀?

    这五郎不是他儿子么?

    她当真能下的去手?连亲儿子都利用?

    那这样可不行呀,得马上将她娘俩给打发走,免得老爷有对夫人又有了成见......

    “奴婢这就去打发他们回去,夫人您先歇会儿,燕窝羹奴婢正煨着,一会儿就给您端进来!”青黛说完,欠了一礼便急急起身,往外头走去。

    林氏看着青黛风风火火的模样,微微笑了,这丫头,眼力比起阿冯,还不够老练!

    她要带着儿子晒着,就晒着呗,若是真染上暑气了,岂不是更好......

    这贱婢以为我是佯装托病,竟敢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当赌注,想要让老爷因此厌弃自己,真是打得好算盘呀......

    可惜你这贱婢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我若是让你得逞了,就枉为人了!

    跟我耍心眼,下辈子吧......

    林氏撑着身子软软坐着,一双凤眸闪过一丝阴狠,贝齿咬着下唇,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青黛在外头好说歹说,才将将把宋姨娘和荣哥儿一班人送出了馨容院。

    宋姨娘临走时,还一脸狐疑的问青黛:“夫人到底是什么病?若是严重的话,最好还是请郎中来看看!”

    青黛只得含着客气的笑容说:“已经准备请郎中了,宋姨娘就不要担心了,天气炎热,还是快些送五郎回去,以免中了暑气让夫人挂怀!”

    宋姨娘这才作恍然大悟状,对林氏一番感谢提醒,又深深的自责了一番才领着人离去。

    “若不是有了夫人的话在前头,说不准就真被宋姨娘的笑颜给哄骗了,演技娴熟,毫无破绽啊......”青黛收回飘远的目光,一边低声喃喃自语道。

    她算是看明白了,宋姨娘整的这一出,应该叫-----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青黛吃吃一笑,转身,准备到小厨房那边端炖盅里煨着的燕窝给夫人用,才刚踏出一步,便听到里头林氏痛苦的呼叫声。

    “啊......青黛......”

    青黛脚步一滞,条件反射下,猛然转身,挑开帘子,往东厢内跑去。

    “夫人......您怎么了......”

    青黛的声音带着哭腔,木榻边上一地狼藉,全是泛黄的黏液,一股刺鼻的酸腐味儿迎面袭来,青黛掏出腰间别着的手帕,为林氏擦去嘴角残留的酸水。

    “青黛,好痛......”林氏的额角全是汗珠,许是因为痛得厉害,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夫人,哪里痛?”青黛紧张得泪水都掉下来了。

    林氏捧着小腹,一张雍雅的面容完全地扭曲着,五官皱到一起,极其难看。

    “夫人,您忍忍,奴婢这就告诉冯妈妈,让她马上去请大夫,您等一下啊......”青黛脸色青白,但神色镇定,她扶着林氏躺好,将被子盖上后,咚咚就往外跑去。

    林氏蜷着身子痛苦呻吟着,一种慌乱的感觉在她胸腔里蔓延着。

    那种感觉,好熟悉,好熟悉......

    不,不要......

    她迷迷糊糊呓语着,耳边是外头青黛大声的呵斥:“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冯妈妈,话都记住了没有,快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不带这么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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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子昨天晚上回到清风苑时,已经歇下的金元听到了小厮的禀报后,不顾宋姨娘的劝说,起身提着灯笼就去清风苑探闺女了。

    金元才不会听宋姨娘的,什么夜深了不方便!

    他自己的亲闺女,有什么不方便的?

    敢情不是亲生的,她们不上心,不着急呀!

    金元见金子安然无恙,心头一颗大石终于着陆。

    他细细瞧着,只觉得璎珞的小巴削减了些,神色黯淡了些,明显就是劳累拖瘦的。

    金元将身上的一个对牌递给了桩妈妈,吩咐她明天一早到冯妈妈那边领一些燕窝补品,要给宝贝女儿好好补补。

    想起庵埠县的那一宗裸尸案,金元当即来了精神,坐在外厢的榻几旁,兀自倒了杯水,要金子将案子经过讲与他听。

    金子磨不过父亲,忍着困顿将庵埠县的案子细细地说了一遍。金元听得咋舌,不曾想这案子竟是如此波澜起伏,幸好是落案了,不然璎珞丫头还得受累。

    金元好奇心得了满足,又见女儿呵欠连连,这才恍然想起时辰,忙让桩妈妈伺候金子歇息。

    笑笑倒是没啥,除了困顿一些之外,脸上是一脸的自豪。

    守在房门外的袁青青做梦也想不到,娘子这次出去,竟然去验一具死尸,而且还是那么可怖的死尸......

    她的小脸一阵青白,这太悚人听闻了。娘子如玉的笑颜在她脑海中浮现,恍惚间,她似看到了那笑颜渐渐扩散,变得诡异而狰狞,就像是小时候听说过的妖怪那般摄人心魂......

    她轻叫了一声,捂着嘴。瘫倒在地。

    ******

    翌日,金子还在榻上会着周公,便听外头熙熙攘攘的。一阵喧哗!

    朦朦胧胧间,金子听出了那声音是冯妈妈的高分贝!

    不会吧?

    怎么这林氏这么小气呢。每次都来这招,又让冯妈妈带人到清风苑开早会来了?

    金子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楠木大窗被厚重的幕帘掩盖着,熹微的光线穿透幕帘的缝隙反射进来,在地上撒下几道灿亮的光斑。

    金子眨了眨眼,伸手掩住嘴巴,看这时辰。敢情是日上三竿了?

    好吧,这次,她还真是冤枉人家了。

    这早会,委实不早了!

    “笑笑......”金子拉开薄毯。坐起身来,朝房外喊了一声。

    门扉吱呀响起,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小声的唤了一声娘子!

    是袁青青!

    金子挑开帷幔,神色平淡。看着袁青青问道:“是青青呀,昨晚是太累了么?今天感觉怎么样?笑笑呢?”

    “谢娘子关心,奴婢已经没事了!笑笑姐姐在小厨房里帮桩妈妈看着燕窝粥呢,奴婢刚晾完衣裳,听到娘子喊笑笑姐姐。怕娘子有啥吩咐,就过来了。让奴婢伺候娘子更衣吧!”袁青青扯着不自然的笑对金子说道。

    金子感觉今天的袁青青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眸子扫过她有些僵硬的面容,点点头,淡淡道:“好!”

    “刚刚外头发生什么事了?”金子在袁青青的伺候下,一边穿上襦裙,一边问道。

    “回娘子,刚刚本来老爷是过来咱们清风苑看你的,才进院子跟桩妈妈说不到几句话,便被冯妈妈火急火燎的请走了!”袁青青如是说道。

    “父亲这么早过来?”金子笑了笑,心中对金元的好感又多了一重。

    看来这挂名父亲对三娘,还真是不错的,虽说这份父爱迟了些,但重要的,是他还不至于冷漠到泯灭,这就够了,做人还是要知足的!

    金子在心中暗自低语,想起袁青青刚才的话,不由抬头看着她问道:“冯妈妈跑到清风苑请走了父亲,可说了什么事?”

    毕竟,冯妈妈是金府的老人了,该有的规矩和礼仪,肯定是一样不差的,能这般火急火燎,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袁青青脸上也微微露出担忧神色,一面将金子腰间的蝴蝶结丝带系好,一面说道:“听说是夫人病了,还挺严重的,馨容院那边一早就闹得鸡飞狗跳,宋姨娘和一干子的管事娘子都在那边伺候着,奴婢也不晓得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金子脸上闪过讶色。

    林氏病了?

    看她身体应该是壮得像头牛呀,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呵,估计她这是给气病的吧?

    金子眼珠子转了转,想起在辰府寿宴上她演的那一出,简直就是自降身份。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她这是回来后才想明白的吧?

    自己给气病了,能怨得了谁?

    真真应了一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呀!

    袁青青看着金子似笑非笑的模样,猛然别过头去,心口又开始怦怦乱跳着。

    “娘子,奴婢伺候你洗漱吧!”袁青青颤颤道。

    金子看着袁青青拘谨的模样,不由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没有!”袁青青摆了摆手,扯出一抹淡笑,将沾了青盐的牙刷递了过去。

    金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不再多问,刷完牙,洗完脸,便出去院外做起每日必做的吐纳。

    笑笑端着燕窝粥从厨房里出来,忙招呼着金子快过去用膳。

    金子坐在花架下,拿起匙羹喝了一口,抬头看了一眼笑笑,说道:“冰糖下多了,下次少放两颗!”

    笑笑嘿嘿一笑,应下了。

    金子三两下就将燕窝粥喝完,这才想起起床半晌了,都不见桩妈妈的身影,便问道:“桩妈妈呢?”

    “妈妈去还老爷对牌了,今早领了燕窝,老爷过来时,桩妈妈也忘了将对牌归还。刚才妈妈将燕窝粥下锅,吩咐奴婢看着火候,便出去了!”笑笑回道。

    金子哦了一声,拿起帕子擦了一下嘴角,将碗递给了笑笑。

    笑笑接过碗准备拿下去洗,便见桩妈妈神色复杂的走进院子。

    “桩妈妈回来了!”笑笑回头对金子说道。

    金子抬眸望去,日光下,桩妈妈的神色不算好看。

    “妈妈怎么了?”金子起身问道。

    “娘子醒了?燕窝粥吃了没?”桩妈妈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着金子露出一丝慈爱的浅笑。

    直觉告诉金子,桩妈妈的神色不太对劲,到底怎么了?

    “吃了,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金子紧张问道。

    桩妈妈有些犹豫,似乎在纠结着什么,欲说还休的样子。

    “主院那位的事儿?”金子蹙着黛眉问道。

    桩妈妈深望着金子,一瞬不瞬的,嘴巴张合着,终于吐出一句话:“娘子真聪明。主院那位,怀......怀孕了!”

    金子听完,脸上震惊的神情,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目瞪口呆!

    艾玛,太震惊了!

    不带这么吓人的吧?

    都半老徐娘了好不好?

    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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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掉了(求订阅)

    (ps:今天看了一下书评,林氏有孕,大家都吓到了,其实这正常,小语也吓到了,o(n_n)o哈哈~这几天都是两更哦,三更的话小语会通知一下的。的确有些累了,见谅啊!顺便呼吁一下粉票!亲们讨厌林氏的,用粉票和推荐砸死她,偶不介意的!)

    这下金子明白桩妈妈为何会如此不淡定了。

    饶是她听了,也是震惊无以复加呀!

    金子掩着嘴轻轻笑了。

    但转念一想,这事儿要是搁现代,也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林氏才三十六七岁,在现代这年纪的高龄产妇多了去了,自己身边有很多就是这样的,为了奋斗事业,将生孩子的计划一再延后,终于事业打拼得差不多了,自己年纪也大了,自然而然就加入了高龄产妇的阵型。

    金子微微出神,桩妈妈却在耳边低声说道:“馨容院那边现在正忙乱着,大夫是请了过去了,可听说不大好呢,那位这些天不思饮食,又是心中郁结,动了胎气,这胎儿能不能保下,还是未知数呢!”

    金子眨了眨眼睛,难怪青青说那边一大早就弄得鸡飞狗跳的,原来是这样,金元老爹现在一定是惊喜交加吧?

    “父亲现在在馨容院?”金子问道。

    “在呢,守在床前!”桩妈妈回道。

    金子点点头,不再就这个问题多问,只让桩妈妈快些下去用膳,主院那边的事情,她们有多远就避多远吧。

    馨容院。

    院内花草葱翠娇艳,景致奢华别致依旧,可进进出出的众人,都没了欣赏美景的心思。

    廊下的小丫头打着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在这当口做错了什么事情,惹来一阵训骂。

    大夫刚刚出来。看他直摇头的模样,外头候着的管事娘子、丫头仆妇们都心明如镜,夫人这一胎,还是没有保住......

    夫人心情不好,老爷心情也不好。众人自然也就跟着战战兢兢的。

    东厢之内。林氏仰着头躺在木榻上。

    一头乌黑的青丝松松的披散着,额头因出汗而有些粘腻,几缕浸染了汗水的额发贴在洁白的额头上。一双凤眸空洞的睁着。眼中蓄着晶莹的泪水,不时顺着眼角滑落。

    她的神色木然,嘴唇干燥,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死死地紧攥着。

    金元跽坐在她身边,他脸上的神色是哀伤的。

    短短的一个上午,对他而言,竟像是一年那般煎熬、漫长。

    各种各样的滋味在他心里流连而过,让他彻底地尝了个遍。

    听到林氏怀孕的消息。他先是惊喜,随后听说胎儿不稳,有滑胎的迹象,他又是担忧、忐忑、祈求、等待......

    上苍终究还是没能让他如愿,这个孩子,终究与他们无缘。

    金元的内心。最终还是被浓浓的悲伤和失落填满了。他心中是自责的,那天的话,说重了么?所以,她才会心生郁结而动了胎气,是么?

    金元伸手想去握住林氏的手臂。却被她狠狠地甩开了。

    “你......”金元哑声叹了一口气,沉吟了半晌,没有再说出指责的话来。

    他是有错,可林氏何尝没有?

    孩子没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负有最大的责任。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个孩子有一个多月了,她竟然没有察觉,还山长水远、舟车劳顿的跑到州府去贺寿,这路途遥远,来回颠簸的。这些对于初孕的妇人来说,本就得避忌的,她倒一样不落的,做全了......

    “你好好歇着吧,别想太多了,孩子没了就没了吧,只能说他跟咱们没有缘分!”金元沉沉地吐了一口气,看了林氏一眼,便起身往外走去。

    青玉珠帘一阵摆动,玉珠子撞击在一起,一阵哗啦作响。

    东厢内的林氏,猛然弹坐起来,她的神色哀戚,披头散发的,甚是吓人。手顺势抓起身侧的引枕卯足了劲儿朝外扔去。

    “金元,你个混蛋......”林氏声嘶力竭的怒吼。

    端着药碗的青黛刚好从门口进来,引枕正好分毫不差地砸在她脸上。

    一阵剧痛袭来,青黛只感觉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手一松,盛着墨黑色药汁的瓷碗咚一声,砸在地板上,药汁乱溅,洒了一地。

    紧接着,内厢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哭嚎,那哭声凄厉,仿佛承受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青黛缓过神来,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进东厢内,一边劝着几近癫狂的林氏,一边死死地抱住她,生怕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屋内,主仆二人哭成一团,屋外的丫头仆妇也神色戚戚。

    许是被林氏的哀伤感染,小丫头们也垂头,抹起了眼泪。

    大厨房外头,一个身穿墨绿色比甲中衣的马面妇人正卷着袖口,准备开始给刚杀了的母鸡退毛。铜盆里盛着热水,马面妇人将母鸡拎起来,往铜盆里浸了浸,趁着热气麻利地拔着鸡毛。

    厨房内还在煎着药,一股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蔓延着,里头一个圆脸的妇人用筷子往药锅内搅了搅,看火候差不多了,便将一张雪白的丝网罩在药碗上面,取过一旁的抹布包住锅柄,小心翼翼的往外倒药汁。

    冯妈妈神色沉沉,顺着长廊往大厨房的方向走。

    秦妈妈刚好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渐行渐近的冯妈妈,立马换上担忧的神色,迎了上去。

    “冯妈妈怎么来了?夫人那里现在可是离不开人呀,您要些什么,打发个丫头过来说一声便好,怎敢劳您走一趟?”

    冯妈妈一脸疲惫,摆了摆手,道:“夫人现在心情还没有平复,这回还真是受了‘重伤’了,这要恢复过来,还得费点时日。我也是过来跟你们白唠叨几句,这些天的膳食,都要准备得精细一些!”

    秦妈妈哪有不应下的理儿,当下就指着两个管事娘子道:“妈妈你看,平日里这些都是些粗使丫头做的,现在可不敢假手,都是自个儿仔细做着呢。妈妈就不必担心了!”

    冯妈妈点了点头,含笑道:“阿秦你安排的,我向来不会质疑!”

    秦妈妈也抿嘴笑了,对冯妈妈说:“这鸡汤一会儿熬好了,老奴给夫人亲自送过去。青黛姑娘刚刚打发丫头过来说药汁洒了,已经重新煎了一碗,这就要送过去呢!”

    冯妈妈看着圆脸妇人一眼,点头道:“放暖瓶里吧,我顺便带过去就成,夫人那脾气,不哄好了,这药八成不会喝,放暖瓶里才不会冷了!”

    秦妈妈暗赞冯妈妈果然心思细密,忙应了声好,让圆脸妇人将药汁装暖瓶,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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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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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厢,青黛还在小声的抽泣着,林氏倒是不再哭了,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眼神透着空洞的虚无。

    “夫人,您可要想开些,心里要是难过,就说出来,哭出来,不要憋着,奴婢担心您呀!”青黛伸手轻轻地帮林氏理着凌乱的发丝,一面哽声劝慰道。

    林氏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陷入了冗长的沉寂中。

    青黛看着林氏那失魂的模样,眼泪流得更凶了,着急的在她耳边唤着:“夫人,夫人,您不要吓奴婢呀......”

    许久之后,林氏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哀戚的笑容:“青黛,这是我第二次品尝这种滋味了,再一次感受,依然是嗜心蚀骨般疼痛!”

    青黛抬眸,愣愣的望着林氏。

    她在夫人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竟不曾听闻夫人以前也滑过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是一个已经成型了的男胎,若是能平安生下来,他今年也已经十七了!”林氏嘴角含着笑,目光依然凝着一个点,那眼神透着浓浓的慈爱和不可追溯的伤感。

    青黛张大嘴,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捂住。

    十七岁?那,岂不是跟三娘子同岁?

    难道夫人那个夭折了的孩子,跟三娘有什么关系么?

    不可能吧,那时候三娘子也尚在母腹呢!

    难道是跟死去的夫人刘氏有什么牵连?

    青黛将目光收回,眼中闪烁不定的神采渐渐掩了下去。

    跟在林氏身边时间长了,青黛也知道,什么事情可问,什么事情,不该问,也不要好奇!

    林氏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那就是一个被她深藏在心里的刻意遗忘的伤疤,好不容易淡忘了。却又被这一次的意外牵扯出来......逼着她再一次直面流血流脓的伤口!

    她闭上眼睛,喉咙一阵鼓动,胸腔里漾满苦涩,那感觉,堪比黄连!

    “青黛。我想睡一会儿!”林氏哑声说道。

    青黛应了一声好。起身往床榻走去,将锦毯拿了下来,重新铺了一遍。

    冯妈妈的身影出现在青玉珠帘外。她在外厢脱下木屐,轻声唤了一声夫人,撩开隔帘,走了进来。

    “冯妈妈来了!”青黛露出一丝浅笑,上前接过冯妈妈手里的暖壶。

    “夫人先把药汤喝了再歇息吧!”冯妈妈在林氏身边跽坐下来,含着笑劝了一句。

    林氏摇了摇头,像个耍脾气的孩子,冷冷道:“死了才干净,喝什么药?”

    “夫人胡说些什么?您不想想二娘。想想阿郎,想想四娘?您舍得丢下他们么?您不喝药,身体便不能恢复,您病了您自个儿难受不说,还要让关心您的人担忧......”冯妈妈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口气,再看着林氏时。神情又郑重了几分:“您比老奴更明白此消彼长的道理,您若放弃自己,消沉下去,便只能便宜某些人,她们正巴不得见夫人这样呢!”

    林氏身体微微一震。打了一个哆嗦,一双涣散的眼睛猛然抬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冯妈妈。

    冯妈妈迎着林氏渐渐变得清明而犀利的目光,微微笑了:“老奴相信夫人会振作的!您是咱们的主心骨,没了您,咱们在府中,什么都不是!”

    青黛也点点头,跽坐到林氏身边,看着冯妈妈的眼神充满敬佩。

    难怪夫人如此信任冯妈妈,这几句话一说,比起自己一箩筐的啰嗦更加有效,而且是立竿见影!

    “夫人,妈妈说得对,咱快些喝药,快些好起来,别让人得意看笑话!”青黛小心翼翼地将药汁从暖壶里倒出来,盛在瓷碗里,端到林氏面前,劝道。

    林氏没有再耍脾气,冯妈妈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让她从沉迷的痛苦中清醒了过来。

    已经没有了的,就是再痛苦纠结,也回不来。

    而现在自己所拥有的,她要紧紧的攥住,再也不能被别人从手中夺走......

    一双手捧过瓷碗,因为滴米未进,又哭闹了一场,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端着瓷碗的手,颤颤发抖。

    冯妈妈伸手为她虚扶着药碗,含笑道:“无论什么事儿,咱们都在呢!”

    林氏嘴唇扣在碗沿上,闭上眼睛,大口地将苦涩的药汁灌了下去。

    青黛看着林氏将药都喝完了,松了一口气。

    “很苦吧,奴婢给夫人取蜜饯去!”

    “不用了,不苦!”林氏声音沙哑,拉住了青黛的袖口。

    这点苦,比上她心里的,简直不值一提!

    “药喝了,夫人去歇一歇吧,一会儿鸡汤炖好了,阿秦会亲自送过来!”冯妈妈说道。

    林氏轻嗯了一声,对冯妈妈说道:“辛苦你了,你忙去吧,我......没事了!”

    得了林氏的肯定和承诺,冯妈妈连眼角都带着笑意,忙帮着青黛搀扶着林氏上床歇息,又嘱咐了几句话后,才吐了一口浊气,走出东厢。

    廊下的丫头为冯妈妈打开帘子,冯妈妈瞥了小丫头一眼,淡淡地吩咐了一声:“都仔细伺候着!”

    “是!”小丫头齐声应道。

    冯妈妈抬步走出馨容院,刚走上长廊,便看到了风风火火而来的金四娘,身后还带着一大串的丫头。

    冯妈妈微微皱眉......

    “四娘子!”

    金妍珠看到了冯妈妈,眼中一喜,脚下速度更快,疾走而来,一边问道:“冯妈妈,我母亲现在如何了?”

    “夫人刚喝了药,现在在歇息,你要去看夫人的话,等晚一些吧。”冯妈妈说道。

    “我弟弟......真的没了么?母亲一定很难过......”金妍珠的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哽咽。

    冯妈妈无奈的点了点头,应道:“四娘晚一些来陪夫人用晚膳吧,说些开心的事情给她听,弟弟的事儿,不要提起了,知道么?”

    金妍珠乖巧的颔首,应道:“我知道了!”

    “老奴还有事情,就先下去忙了,四娘也回去吧,晚些再过来。”冯妈妈笑道。

    “好!”金妍珠应了一声,看着冯妈妈离去。

    “那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金妍珠耷拉着脑袋。

    沐沐见自家娘子神情郁郁,便开口说道:“娘子,我听我娘说老爷和夫人现在还在彼此置气,夫人生气可不利于养身子,不如娘子去劝劝老爷,老爷哄好了夫人,夫人心情才能松快!”

    金妍珠眼睛一亮,笑着敲了沐沐额头一记,笑道:“你这丫头这回说到点上了!还真是除了父亲,没人能让母亲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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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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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霜院这边,宋姨娘吩咐着丫头们将晚膳摆起来。

    小丫头们手脚很是麻利,不一会儿就将饭菜都摆好了。

    一股诱人的饭菜香飘进堂屋,金元吸了吸鼻子,弹坐起身。

    “老爷,您肚子都空一整天了,饿坏了吧?妾身伺候您用膳吧!”宋姨娘倚在门框上,笑意吟吟的望着金元。

    宋姨娘的姿色虽然不算出众,但声音却很甜美软糯,再加上此刻倚门而站的妩媚姿态,让金元不由浑身一震,从骨头深处透出一股酥软。

    “还真是饿了呢!”金元笑了笑,伸出手臂看着宋姨娘。

    宋姨娘笑意越发温柔,踩着莲步走到金元身边,拉着他修长的手臂,将之搁在自己的香肩上,含笑嗔道:“妾身可不相信老爷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要妾身扶着走!”

    金元并没有将身上的力气都压在宋姨娘身上,不过却佯装出一副脚步虚浮的模样,淡淡道:“为夫不仅是身体饿了,累了,连着心也累了。这人一累呀,就是从灵魂深处,也透着无力感!不信你瞧瞧,走路都虚着呢,你再不扶着为夫,为夫就得倒了!”

    “老爷累了,就来妾身这里歇歇,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老爷能想起妾身,念着妾身,妾身就是拼了全力,也要扶着老爷走,守着老爷!”宋姨娘神色郑重看着金元,眼眸微微闪烁,灿亮明媚!

    金元抿嘴笑了,如果没有早上那不愉快的事情,他兴许还有心情跟宋姨娘调调笑,可现在,心真的是累的,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

    他走到饭桌边坐下。拿起筷子看了一眼菜色,又叹了一口气。

    菜色很好,大鱼大肉的,不过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怎么了老爷?不是说饿了么?”宋姨娘疑惑的看着金元。

    金元摆了摆手,“没事,吃吧!”

    宋姨娘微微一笑,夹了一块鲜嫩的鸡胸脯肉放进金元的碗里。“老爷尝尝看,这鸡肉很新鲜的!”

    金元轻嗯了一声。拿起筷子,拨了一口米饭,只觉得食不下咽,心里没来由的堵得慌。

    宋姨娘不断的往他碗里添着肉菜,一面还讲着荣哥儿这两天学了些什么事情。

    说起自个儿儿子,再联想到今早林氏掉了的那个孩儿,宋姨娘不由心头畅快,仿佛被打压了多年的人,突然间得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脸上的骄傲神色和笑意就别提有多么灿烂了。

    金元听着她喋喋说着。米饭含在嘴里,只觉得犹如嚼蜡。

    “你吃吧,为夫饱了!”金元将饭碗放下,准备起身。

    “老爷,您才吃了几口饭。这菜都没有吃呢......”宋姨娘忙跟着起身。

    金元没有回头,只让宋姨娘接着吃饭,自己走出了堂屋。

    小丫头为金元打起了帘子,宋姨娘不知道金元怎么突然间就不高兴了,也是一头雾水,却不死心的跟了出去。

    金元站在院中望着渐渐低沉的天际,沉沉的吐了一口气。

    院外传来小丫头的说话声,金元借着廊下的浮动的灯光,看到了院门口探着脑袋的人儿。

    是笑笑?

    笑笑也看到了院子里站着的老爷,脸上堆着笑意,朝金元欠身施了一礼,恭敬道:“奴婢见过老爷!”

    “你怎么来了?”金元好奇问道,这时候不是该留在璎珞身边伺候她用晚膳的么?

    笑笑腼腆一笑,回道:“是娘子让奴婢过来的,娘子说看看老爷用没用膳,若是还没用,就请您过去清风苑那边用,娘子让桩妈妈买了猪肺和猪肝,晚上清风苑里做了猪肺酸梅汤和猪肝粥,娘子说这两味,最适合老爷享用!”

    金元听到猪肺酸梅汤和猪肝粥时,口腔中不自觉的冒口水,刚刚还觉得毫无食欲的感觉彻底消失殆尽了。他朗声笑了一声,心中郁结渐散,对笑笑扬了扬手,招呼道:“走,去清风苑喝璎珞丫头的猪肺汤去......”

    “还有猪肝粥呢老爷,味道老香了......”笑笑补充道。

    “对对,还有吃璎珞丫头的猪肝粥!”金元附和一声,拉着笑笑大步走出秋霜院。

    宋姨娘想拦都拦不住,站在院子里,一张脸气得发白。

    刚开始又说饿,摆上饭了,又吃几口便说饱了......

    三娘那边来人说做了什么猪肝猪肺的,一听就乐成那样,恨不得立马飞过去......

    敢情她精心准备的那些新鲜肉菜还比不上一个烂猪肺、烂猪肝呀?

    看着金元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宋姨娘气恼的跺了跺脚,冷哼一声,转身进屋。

    “不吃就算,我自个儿吃......”

    宋姨娘心情不好,只能化悲愤为食欲了。

    伺候的小丫头看着宋姨娘将一桌子饭菜都扫光了,惊讶的眼睛都直了。

    宋姨娘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站起身来,接过小丫头递上来的帕子,抹了抹嘴角。

    帘子挑开了,金妍珠的身影闪了进来,见了宋姨娘的面,也没有打声招呼,便东张西望的将堂屋扫了一遍。

    宋姨娘狠狠地瞪了自家院里的丫头一眼。

    怎么四娘子来了,连进来通报一声都没有?

    你们都死了呀?

    跟进来的丫头们都垂着脑袋,不敢看宋姨娘。

    这四娘子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奴婢们也拉不住呀......

    金妍珠没有看到金元的身影,这才将目光移至宋姨娘身上,问道:“姨娘,我父亲呢?”

    你还知道叫姨娘呀?

    宋姨娘撇了撇嘴,旋即又扯出一抹笑:“四娘找老爷呀?呵呵,不巧了,老爷今晚没在妾身秋霜院用膳,被三娘请去清风苑了!”

    “我父亲去了清风苑?那不祥人请我父亲去的?做什么?”金妍珠瞪着眼睛问道。

    宋姨娘笑了笑,应道:“老爷心里本就疼三娘,去清风苑是常有的事儿。听说三娘晚膳做了猪肺汤和猪肝粥,请老爷过去用膳呢!”

    金妍珠脸上一脸嫌恶:“做了这些下贱东西,也好意思请父亲过去吃?”

    “嗨,四娘可别这么说,三娘做的东西就是再不好,老爷也珍惜的很,喜欢得很。打心眼里疼的,就是孬的,也能说成神!”宋姨娘眼波流转,低低浅笑。

    金妍珠眼底的恨意更深了,她横了宋姨娘一记。

    墙头草,两边倒!

    以前父亲没上清风苑,你连提那边一个字都不敢提,现在父亲常常去了,你就赶紧巴巴的上前去讨好,恨不得凑跟前贴金子了吧?

    这种人最没立场,最可恶了......

    宋姨娘始终保持笑意,心里看着四娘那恨不得吃人的模样,却是乐开了花。

    斗去吧,我看茶看戏,乐得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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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拉仇恨来了

    (ps:四娘来拉仇恨了,亲们快来保护金子,用票票使劲儿砸死四娘吧~~~)

    “父亲,再喝一碗吧!”金子见金元将猪肺汤喝得一点不剩,笑着说道。

    金元也不客气,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对金子竖起大拇指,赞道:“果然还是女儿贴心,这碗汤喝下去,只觉得通体舒畅,胃口大开了!那就再来一碗吧!”

    笑笑忙将碗接过去,又帮老爷盛了满满一碗。

    “笑笑这丫头真是贪心了,老爷这碗再喝下,估计一会儿猪肝粥就吃不下去了!”桩妈妈站在一旁伺候着,含笑嗔了一句。

    桩妈妈倒不是心疼东西,只是觉得笑笑这丫头心眼直,也没掂量掂量,老爷刚刚已经喝了一大碗,再舀那么多汤,胃都填满了,哪有地儿装猪肝粥呢?

    笑笑脸一红,吐了吐舌头。

    金元却笑眯眯的道:“无妨,猪肝粥吃不下,就等晚一些当夜宵吃!”

    金子也说这主意好,跟着父亲和院里的几人一起说笑用膳,气氛和乐融融!

    金妍珠站在院外看着金元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己和母亲用晚膳时,气氛是戚戚哀哀的,母亲心里头难过,就着眼泪吞饭,她也跟着堵得慌。出来的时候,本想着去秋霜院劝劝父亲,让他让着点母亲,不要在这当口跟母亲置气,没想到父亲倒好,不理母亲,也不在宋姨娘那,巴巴跑到这不祥人的地儿来了......

    金妍珠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的,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着。

    视线移到金子的身上,那张掩在昏黄色灯光下的笑颜,分外绚烂夺目!可那笑颜,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是她。夺走了父亲的一切关爱。

    金妍珠眸子转了转,想起辰府寿宴上她抢尽风头的那一幕,心里的恨意又多了一分。

    这个没脸没皮的贱婢,是想勾引辰郎君吧?一定是她缠着阿兄带她去的......

    思绪百转千回,金妍珠猛然想起,本来母亲好好的,就是她这贱婢昨晚回来后。她弟弟今晨就无缘无故的没有了,说不是被这贱婢给克死的。都没人信了!金妍珠咬着牙,看着金子的目光漾满怨恨。

    这个贱婢,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不祥人,丧门星......

    “娘子,咱还进不进去请老爷呀?”沐沐在身后小声的问道,全然没有察觉自家主子那一脸吃人的表情。

    被沐沐这一提醒,金妍珠才醒过神来,发现自己根本没必要这么鬼鬼祟祟的躲在这儿看,父亲跟那贱婢欢声笑语的享天伦,她干嘛要站在这眼巴巴的看着?

    “进去呀。干嘛不进去?”金妍珠冷哼一声,沉着脸大步走进清风苑。

    金元刚好将碗放下,打了一个饱嗝,笑呵呵地说道:“以后爹爹要常来璎珞丫头这儿蹭饭了,这顿饭。吃得真是舒心!”

    桩妈妈眉眼间尽是笑意,含笑附和道:“老爷能常常来,娘子和奴婢们,自然是高兴的!”

    金子没想到一顿再简单不过的晚膳,竟能让金元老爹赞不绝口,心头也是窃喜不已。

    其实她也不过是站在老爹的立场去考虑而已,林氏的胎儿没了,老爹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难免会食欲不佳,猪肺酸梅汤比较开胃,猪肝粥也养人,舒肝理气,正适合他,所以才会让笑笑到秋霜院那边请父亲过来罢了。

    金妍珠听完父亲和桩妈妈的话后,终于忍无可忍,扯着嗓门喊道:“父亲,呵呵,您倒真是用的舒心呀,您在这儿吃得开怀,有没有想过我母亲?她没了孩儿,您非但没有劝慰开解她,还撇下她一个人黯然垂泪......您在这享天伦之时,有没有想过我母亲吃了没?吃得可好?”

    金妍珠大声喊着,嘴角边的肌肉微微抽搐着,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看着金元的眼神,充满指责和控诉。

    金元被小女儿这一喊,微微有些愣神。他睁大眼睛看着金妍珠,神色惊讶。

    这还是那个俏皮可爱的小女儿?

    这撒起泼来,还真跟她母亲一样一样的呀......

    “妍珠,你说的啥话呢?有用这种态度跟长辈讲话的吗?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吗?啊?”金元站起身来,看着金妍珠瞪着眼睛训道。

    在这儿可不是只有他们俩父女,还有一干子的奴才,用这种态度跟自己老子讲话,不是当着众人不给老子脸面么?这是将他的尊严至于何地?

    想起林氏,金元心中又生出微词。

    成天都在做些什么?

    这就是她调教出来的......好女儿?

    金妍珠被金元那一瞪,还真是心跳慢了半拍。

    记忆中,父亲不曾这么凶过自己的,父亲从来都是笑眯眯的看自己,称赞自己乖巧贴心,现在竟然在这个不祥人面前凶自己,瞪自己......

    父亲真的变了......都变了......

    金妍珠眼泪流得更凶了,一张笑脸垂满泪痕,哭得梨花带雨的,让金子看了都不由心生不忍。

    “四娘,夫人小产了,父亲他心里也很难过的,你怎么能那样说父亲呢?父亲也是心情不好,才会控制不住情绪,你不要在意!”金子出来打个圆场,不想让气氛太过尴尬,毕竟金妍珠极在意面子问题,在下人们面前受训,她肯定想死的心都有。

    金妍珠却不领金子的情,她狠狠的甩开金子安抚的手,咬着牙恨恨地看着金子道:“少在这儿猫哭老鼠假慈悲了,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么?看到父亲宠你,骂我,你舒心了吧?”

    笑笑顿时气得脸都红了,要不是桩妈妈拉着她,她早就一个箭步跑上来找四娘子理论了。

    娘子好心好意劝和,四娘都能将白的说成黑的,她那样说,不亏心呀?

    桩妈妈知道老爷在,一定不会有事,自然要拉着笑笑的。

    金子无语的笑了笑,这丫头脑袋都装的什么呀?

    敢情是专程跑到她清风苑拉仇恨来了,可你也不用点脑,你在众人面前损自己父亲和姐姐,是在拉自己跟父亲之间的仇恨值吧?

    我的天,金子心中暗叹了一息,无法理解金妍珠这颗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什么思维逻辑......

    见金子含笑不语,金妍珠越发恼火。

    装清高吧你?

    装可怜吧你?

    之前不是伶牙俐齿,说辞一套一套的么?怎么现在一个屁都不敢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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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找打

    (ps:二更来了~~小语咬着小手帕,眼泪汪汪地抓着亲们的衣角,摇一摇,亲们,下个月的保底粉红票票,留给小语好不好,好不好??)

    金妍珠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她的身子还是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金元刚刚见她对自家姐姐那般态度,早就非常不满了,刚想要开口训斥她,没想到嘴还没张开,就听到金妍珠又厉声骂了起来。

    “就是因为你,你怎么不死了呀,你病歪歪那边多年,拖累我们,怎么不去死?你个不祥人,丧门星,你克死了自己的娘,还要留下来克死我们么?母亲她腹中的孩儿怎会无缘无故就没了?你没回来时她好好的,你回来后就没了......”金妍珠泪眼迷蒙地朝金子吼着,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就是你克了我母亲腹中的孩儿,你是个杀人凶手......”

    桩妈妈和笑笑早就气得发抖,这四娘平日里小吵小闹的,她们都可以忍让,但今天确实是过了,竟然让娘子头上扣这么大的屎盆子,这要是再被一些有心人长舌妇大肆渲染一番,娘子好不容易渐渐被人淡忘的不祥人名号,这要再坐实了么?

    “四娘子,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呀!”桩妈妈眼中含着泪,哽声喊了一句。

    金子没有想到自己是躺着也中枪,这林氏自己没了胎儿,责任倒成了她造成的。

    那胎儿是她克死的?

    若自己真有这功能,这时代还要杀手在刀尖上舔血干嘛?

    她直接转行去当刽子手得了,看谁不顺眼,我就靠近谁,我就克死谁......

    金子翻了一下白眼,直接投降了,跟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讲道理,她这是找死......

    得。爱发疯都发疯去,一群疯子!

    “父亲,我困了,先去睡觉,你猪肝粥带走当夜宵吃吧,晚安!”金子面无表情说完,头也不回。大步往厢房的方向走去。

    金元看着金子纤瘦的背影,心痛得抽搐。

    他招呼着笑笑快进去伺候着。笑笑抹了泪,忙跑进去。

    金元终于还是将视线落在了金妍珠身上,一双疲累的眼睛红红的,似噙着泪水,又是酝酿着不可比拟的雷霆之怒。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什么不祥人,什么丧门星?她是你姐姐,你嫡嫡亲的姐姐!”金元厉声喝道。

    金妍珠不由哆嗦着,沐沐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小声抽泣道:“娘子,您别说了。跟老爷认个错吧,咱们回梧桐苑,您的手那么冰冷,奴婢好担心呀......”

    金妍珠倔强的咬着下唇,对沐沐的话充耳不闻。

    “没人教唆女儿。父亲以前没来看她。不就是因为她克死了她娘么?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她先是克死了她自己的娘,上次又差点害了五郎,现在就害了我母亲腹中的孩儿,她就是不祥人,女儿绝不会承认这种人是我的姐姐,绝不......”

    金元闭上了眼睛,痛心疾首。

    没来看璎珞,真的是因为她克死了云儿么?

    不,他不是如此愚昧的人。

    他只是不敢面对而已,不敢面对他曾经想要放弃璎珞的念头,不敢面对心中对云儿的歉疚和承诺......

    他到底是做错了,才会让儿女们都这样误会璎珞......

    是他的错......

    “别说了妍珠,回去吧!”金元哑声看着金妍珠道。

    金妍珠微微有些错愕,父亲不是该气得暴走么?还让她回去?

    难道父亲真的如此厌恶自己了?

    连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了?

    “为什么不要说?父亲也觉得被女儿说中了吧? 她这种人就不该活着拖累人......”金妍珠一脸嫌恶的表情。

    “够了!”金元红着眼大声斥道。

    随着这一声厉喝之后,是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房间内的金子也听到了,她倏然从床上弹坐起来,探着身子往外看,当然,房门将所有的情景都隔绝在外,她什么也看不到。

    “笑笑,父亲打四娘了?”金子脸上满是讶色,看着同样惊讶的笑笑问道。

    笑笑愣愣的点头,应道:“应该是吧,那声音就是巴掌声呀!”

    金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下,金四娘只怕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父亲为了维护自己,打了她呀......

    “外面怎么陡然没了声息,笑笑,你快去瞧瞧,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金子忙打发笑笑出去刺探行情。

    笑笑忙应下,蹑手蹑脚的往房门口走去。

    院子里,金妍珠懵了,手捂住左半边脸,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金元,仿佛无法置信一般。

    父亲打了自己?

    这是真的么?

    还是她这不过是在梦中?

    金元也没想到自己竟忍不住出手打了妍珠,看着自己还抬在半空中的大手,一脸伤痛。

    “妍珠......”金元有些心疼的唤了一句。

    金妍珠终于醒过神来,眼泪扑簌而落,看着金元大喊了一声:“父亲你竟然打我,你打我?我......我恨你!”

    急促的木屐声拍打在青石地板上,咯吱咯吱的,让人心头也跟着颤动......

    沐沐朝金元施了一礼,眼泪也落了下来,追在金妍珠身后出了清风苑,一面喊道:“娘子,等等奴婢,路黑呀,你可小心点儿!”

    桩妈妈和院中的袁青青相视了一眼,神色尴尬。

    这弄得什么事儿?

    好好的一顿晚膳,竟是这样收场的......

    金元深深叹了一口气,那气息好长好长,沉若千钧!

    “好好照顾着璎珞丫头吧,那孩子心里不好受!”金元对桩妈妈说道。

    “老奴晓得!”桩妈妈神色感激。

    金元又叹了一口气,抬步准备走出清风苑。

    袁青青见状,忙出声喊道:“老爷,您的猪肝粥还没喝......”

    金元脚下一滞,回头看了袁青青一眼,苦笑道:“吃不下了,赏你了!”

    袁青青一顿,扯出一抹笑,应道:“谢谢老爷赏赐!”

    桩妈妈看了袁青青一眼,无言的摇了摇头。

    这丫头啥眼力劲儿?

    这当口,老爷还能吃得下去么?

    “娘子不吃了,都收拾下去吧!”桩妈妈吩咐道。

    袁青青哦了一声,将装着猪肝粥的砂锅抱了下去,嘴角含着甜滋滋的浅笑。

    “青青,你这丫头,把粥锅抱哪儿去?”桩妈妈皱着眉头问道,那方向,可不是小厨房。

    袁青青回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老爷赏奴婢的,奴婢抱回房间里,等收拾好了再回房里吃!”

    笑笑站在房门内,脸黑得像锅底。

    啊呸,就你这小妮子最敢说,也不想想,桩妈妈和笑笑姐吃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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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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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介绍:
金子,省厅叱咤法医界的法医之花,意外穿成胤朝一县丞家患有孤独症的女儿,众人口中克死生母的不祥人。
为了生存下去,她绝不逆来顺受;
谈谈情,说说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发挥才智,寻找赚钱法门,
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头颅昂起来,那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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