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姗姗来迟(二更)
阿桑还在惊诧错愕中,龙廷轩却已经收回目光,抿了口茶后问道:“金郎君到了?”
“是!”阿桑醒过神来,忙躬身应道:“已经到了下榻处的驿站,听说赶了一夜夜路,身体乏得很,正在休息,估计得午后才能到停尸庄那边了!”
龙廷轩眯着眸子将茶杯递给阿桑,笑了笑,双腿交叠,搁在长廊上,懒懒道:“小子谱儿还挺大。让他休息,没得下午验不出死因,推脱是没有睡好觉的因由!”
阿桑再一次有石化的趋向。
少主似乎对这个金郎君特别的包容呀,还记得以前礼部尚书大人,因为约了少主去上林苑狩猎,结果脚扭了,派人说去不了,后来,少主便觉得这厮是撂自己面子,自此不再跟此人私下往来。当时少主只道:赁凭你是礼部的人又如何,他逍遥王就是不再买他的账。可怜礼部那位几次都热脸迎人,却对上了少主冰冷得不能再冰冷的冷屁股......
其实少主还真是个小气又记仇的......阿桑暗自腹诽道。
“好,那儿便安排午时三刻到停尸庄那边吧,午时日头猛,那边阴森森的,这时间倒是刚刚好!”阿桑说道。
龙廷轩扑哧一笑,“你害怕可以别去!”
阿桑掩嘴一笑,他倒是不害怕,只怕那股让人搜肠刮肚,呕得不行的臭味呀......
“少主上哪,儿便上哪儿。别说停尸庄,就是刀山油锅,儿也是义不容辞的......”
“行了行了 ,你这狗奴才盼着本王上刀山下油锅呢?快滚下去安排吧!”龙廷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又一次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阿桑自知这次又失言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他现在口齿越发的不伶俐了呢?
老了么?
阿桑一面问着自己,一面扭着腰走出别院。
驿站这厢,金子在笑笑的伺候下重新梳洗了一番。又用了一些午膳。这驿站的伙食不怎么样,金子只吃了少许便觉得食不下咽,胡乱扒了几口后,便搁下了筷子。
“娘子,不吃多一些么?”笑笑问道。
金子摆手。拿过帕子擦嘴。应道:“难吃!等做完事,我们去外面找家好的食肆犒劳一下自己。”
笑笑也不再劝,她刚刚吃了一口。还真是如同嚼蜡,难怪娘子吃不下。
将膳食端下去后,金子刚漱完口便听到赵虎在门外唤道:“郎君,您起了么?”
金子从案几后起身,打开房门道:“早起了,刚用完膳,这就可以走了!”
赵虎躬身施了一礼,扬手请道:“郎君先行,马车已经在下面备好了!”
金子点头道好。转身吩咐笑笑将包着罩衫的包裹带上,从容往外走去。
马车一路疾行,外头日光刺眼,金子没有看风景的兴趣,只是眯着眸子,敛衽跽坐。闭目养神。
笑笑趴在窗边,看着陌生的景致咧嘴微笑。
托娘子的福,她才能走出大宅门,才能看到高墙大院外的世界......
“郎君,停尸庄已经到了!”赵虎在外头提醒道。
金子睁开瞳眸。琥珀色的瞳孔盈盈灿亮。
笑笑率先下了马车,在车辕下伸手扶住金子。
金子下了马车,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逍遥王,既熟悉,又陌生!
说熟,他们也只见了三面。
说陌生,也是陌生的。他们不曾了解过彼此!
“姗姗来迟!”龙廷轩脸上漾着浅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阳光下的金子,低沉的嗓音醇厚而没有一丝起伏。
金子往前行了几步,站在停尸庄门前的石阶下,拱手施了一礼,笑道:“让王爷久等,儿有罪!”
“哈哈哈......”龙廷轩朗声一笑,黑色的眸子闪着朗日般绚烂的光芒,只是悠然说道:“无妨,本王恕你无罪,只不过扣你一点误工费罢了!”
金子眉眼弯弯,抬步拾阶而上,一面道:“儿来时便听说那具尸体高度*,看来,儿得看情况加加砝码才行!”
龙廷轩身后的阿桑,甚至是他一侧的庵埠县丞大人、笑笑、赵虎等人闻言,脸上的肌肉都不由抽了抽。
娘子(郎君)可真敢说呀......
也不看看这是谁呀,是逍遥王,是圣上钦点的按察使大人!
还谈条件,提砝码?
我的乖乖!
龙廷轩绕有兴趣的看了金子一眼,微微一笑答:“只要合理,本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如此,儿谢过王爷了!”金子无畏地迎上龙廷轩的目光,随后,与逍遥王并肩同行而入,县丞大人反而落后一步。
还没有走到停放尸体的那个房间,空气中就已经有浮荡的臭味迎面袭来。
金子用肘部揉了揉鼻子,而笑笑的脸色则微微开始发白。
推开了房门后,臭味浓烈,直冲脑门。
一股氤氲升腾的白烟从房内漾了出来,金子定睛一看,房内放置着十余个冰盆,放置尸体的高榻上铺着一层薄冰,薄冰上又铺着几层白色坯布,坯布的最上面一层,并没有被冰水浸透,但肉眼可见白烟冒起。
“尸体的保存做的很好!”金子不由开口赞道。
逍遥王幽幽一笑,并不开口说话。
笑笑看到那白骨森森的颅骨后,牙齿已经开始打架,拿着包裹的手,抖个不停。
金子知道小丫头的承受能力到了哪里,这个尸体比之前遇到的都要可怖,若是留下心理阴影,不利她的健康成长。她拉着笑笑的手走到廊外的凉亭内,将笑笑安置在这一隅,紧接着取出罩衫套上,在口鼻处涂上了麻油,嘴里含上生姜片之后,带上口罩和手套。
全部武装完毕后,金子徐徐走进房间,点燃皂角和苍术。
精致绝美的面容掩在口罩后面,她抬眸看着门外的逍遥王和庵埠县的县丞大人道:“王爷和大人要看尸检过程么?”
庵埠县丞咽了咽口水,眸光微微瞟向逍遥王。
逍遥王淡然一笑:“当然!”
见上司都要亲监过程,庵埠县丞也点头做出表示。
“好,那你们都在口鼻处涂上麻油,含上生姜片,还有带上口罩后再进来吧,尸体*严重,毒气多多少少会侵害人体健康,还是要做好防范功夫的!”金子说完,径直步入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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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童鞋:亲们,偶先剧透一下,明天上戏肉了哦,偶要解剖那具熏死人不偿命的裸尸了,想想,眼泪就飙出来了,大家粉票有木有?推荐票有木有?打赏有木有?给偶点小小鼓励,尸检,偶一定会认真做好滴!么么哒!
逍遥王:金郎君,还不快点验尸,你还在磨叽什么?小心,本王扣你的误工费!
金子:丫的,不是加砝码么?)
第九十一章男尸还是女尸?(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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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走近停尸榻,尸体是一具裸尸,但是尸体的表面已经呈乌黑状,覆满了泥土。
在现代的话,检验尸体前需要先拍照,记录尸体的状态,这样,才不会在后续的检验过程中有所遗漏。
金子取过一旁放置的纸笔,将尸体的形状飞快的描摹下来。
龙廷轩和庵埠县丞还有师爷已经戴好了口罩进来,师爷手里还拿着笔和一本小册子,准备随时记下尸检的讯息。
三人不解金子的举动,但龙廷轩没有开口质问,县丞自是不敢多嘴的。
金子将状态画好后,开始准备清洗尸体。
看着黑乎乎的覆满泥土的尸表,金子一个头有两个大。
这没有现代喷头的验尸榻,清洗尸体也是一件极具挑战的技术活呀。
“在下需要很多清水,尸体表面的泥垢必须清除掉才行。”金子抬头道。
“下去准备!”龙廷轩侧首看县丞。
县丞自然是吩咐底下的人去准备的。
金子微微一笑,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几人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验证!
“清洗大概难度颇大,那个阿海不是殓妆师么?这尸体的活计适合他,找他过来帮金郎君!”龙廷轩看着县丞继而吩咐道。
金子闻言,心中对逍遥王的表现提升两颗星。
多一个人帮忙,可以省去好多时间呀,要不然等她将尸体洗完,都累得像狗一样了,还怎么检验尸体不是么?
县丞照例一一答应,让人尽快去寻阿海。
清水很快便送了过来,金子拿着葫芦瓢,一面小心地用纱布擦拭尸体表面。一面舀水冲洗掉尸体上的泥土。
不多时,阿海边应召前来,龙廷轩大手一扬,只道:“听从金郎君的指示!”
阿海颔首上前,金子也不客气。甩过纱布吩咐道:“看着我的动作。将尸体上的泥土清洗掉,记住,不要剥离了表层的皮肤......”
阿海睨了金子一眼。见金子神色肃然,冷凛无比,便点头照做。
脱离了淤泥的尘封,尸体的臭味更加浓烈,墨绿色的尸体表面触目惊心,让房间内看着的众人阵阵作呕。
逍遥王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他在克制着,幸亏,午膳他一粒米饭也没有吃......
尸体头颅的头皮大部分已经*消失。露出白色的天灵盖。面部的皮肤也消失了大半,露出了沾染黑泥的白牙。同样还可以辨明形状的,是一双没有了皮肤和指甲的手,白森森的露着指骨。
阿海手中的纱布擦洗过尸体的私处,他的手微微一抖,掩在口罩后的眸子一阵闪烁。脸微微有些烧红。
“这是一具女尸?!”阿海颤颤道。
话音刚落,逍遥王等人如注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尸体上。
女尸?
是么?
看尸体的形状,骨架甚大,难道还有膀大腰圆,而且没有胸的女人?
金子听着阿海的话。也将目光锁在尸体的私密处。
“会阴部的皮肤都烂完了,你能看出来这是一具女尸?”
这话显然是问阿海的。
阿海不自然地看了看尸体的会阴,点头道:“烂完了也是能看出是女尸的。若是男死者,就算烂完了也会有......残,残留的痕迹!”
金子看着阿海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接着道:“比如残缺的海绵体,尿道,或者是肌肤,对么?”
阿海微微讶异,海绵体是什么,他不懂,但这位郎君的意思,便是他的意思。
“你的猜测只能说有一定道理,尸体高度*,乳腺也会随之萎缩消失,这是正常现象!”金子淡淡回道。
逍遥王拧眉看着清洗尸体的二人。
意思是,现在是男是女还不能确认,是这意思么?
“死亡时间可以确认么?”逍遥王问道。
“可以!”金子放下手中的纱布,对着正在挥笔记录的师爷说道:“根据尸体的*程度看,死亡时间应该是五个月前。也就是冬末,这点,看死者脚上的厚棉袜便可以得到应证。”
“尸体的躯干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可以大胆的推测,死者生前身上并没有受到强烈的外力打击。”金子神色沉沉,语调平稳。
师爷忍着呕吐的冲动,挥笔快速记录着。
“仵作你看,死者的额骨好像有点问题!”阿海刚刚听着金子专业的措辞,心中顿时兴奋了起来,也细细地研究着尸体,终于被他看出了些问题来。
金子点头,道:“颅骨是凹陷性骨折,损伤部位在额部!”
“若说这具是女尸的话,难道这是一起强暴抛尸案?”县丞大人终于开口提出疑问。
“是不是还有待取证。现在开始解剖!”金子说了一声后,熟悉的打开木箱,取出解剖的刀具。
真的得找时间打造一套称手的,金子暗自告诉自己。
金子沿着正中线联合切开了尸体的颈部和胸腹腔,尸体的内脏已经开始自溶萎缩,看上去比正常人的要小一半。
体表没有明显损伤,金子猜想内脏估计也不会有损伤。她细细的查看心、肝、脾、肺、肾等重要器官,发现并没与外力所致的任何内出血问题。
“体表和内脏没有任何伤害痕迹!既然怀疑强奸杀人案,我现在便切开死者的子宫验证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吧!”金子抬眸看着认真观看尸检的逍遥王说道。
县丞大人用手捂着腹部和口部,师爷明显将记事本掩住脸面,只有龙廷轩一直注目看着。
“好,切吧!”龙廷轩应道。
金子垂眸,锋利的刀口划开腹腔。
“这位小哥,你猜错了!”金子第一次在验尸时露出笑意,她的眉眼弯弯,看着阿海道:“这是一个男人!”
“啊?怎么可能?”阿海错愕。
不光是阿海,就连县丞和逍遥王几人也是惊讶不已,目光紧紧的盯着尸体,等待金子解惑。
“你们看,这是前列腺,没有子宫,所以,这是一具男尸!”金子解释道。
阿海皱着眉头,盯着尸体左看右看,最后不得不叹道:“金郎君真是厉害,儿猜错了!不过儿想不明白,就算重度*,也不可能连痕迹也没有吧?”
金子再一次深看了阿海一眼,觉得这个后生真的是一个法医的可造之才。
她有些微的恍惚,曾经,她也有很多的学生抓着她的手一直问关于解剖的问题,总会在她耳畔提出各种质疑:师父,难道不是这样么?......师父,应该是激情杀人,你看这伤口......
第九十二章死者是BL(二更)重口味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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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伸手翻弄着,凝神说道:“虽然*得很厉害,但我们还是可以从残存的毛发部位发现会阴部的皮肤存在皮瓣,而这些皮瓣,如此错落有致,可以推测死者的生殖器是被锐器割掉的!”
“割生殖器?”县丞拔高音,眼中神采一阵晃动,“难道这人是想强奸别人,才会被割掉那个?”
龙廷轩的神色也是充满探究,一双幽深如子夜的黑瞳里,金子看到了淡淡的戏谑。
他并不关心案子本身,关心的只是这其中的趣味吧?
金子刚刚心中上升的两颗星再一次急剧下降。
门外听到对话的阿桑也探着脑袋惊讶地望着尸体的私处,这厮不会跟自己一样吧?
是太监?
不可能呀,这想进宫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会,割裂伤口附近没有明显的皮内出血表现,应该是死后损伤!”金子应道。
“死后再割?那是不是说明凶手的仇恨心理很重呢?这算是情杀吧?”师爷放下本子插嘴道。
金子不置可否,淡淡道:“发现这个损伤,也可以说是间接的确定了死者和凶手之间的关系,找到尸源的话,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
提起尸源问题,县丞又一次沉默了。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呀,他辖下的庵埠县竟有二三十个失踪男女。而且到现在都是音讯全无的,该怎么确认这具尸体的身份呢?难呀......
金子开始检查尸体头皮的*裂口,锋利的刀片沿着伤口微微拓开,将头皮翻了上来,露出颅骨。
“骨折线截断,说明是多次击打!”金子说道:“而且额部皮肤没有挫伤,说明是工具不粗糙。而且质地也不硬。”
“能确定是木制凶器还是铁质凶器?”龙廷轩沉声问道。
“应该是木制,不可能是铁质!”金子斩钉截铁道:“铁质凶器多次击打,一定会有挫裂伤留下!”
“但能用木制的凶器将一个男人反复击打致死,一般柔弱的女子,不可能办到吧?”龙廷轩再一次提出了质疑。
金子认同的点点头。女子的确没有这么大的外力。
“情杀也有可能是男子杀死男子!”金子沉吟半晌,续道:“两种情况,一是男子侵犯了别人的妻子,被受害女子的丈夫杀死泄愤,二是这个男子是同性恋!”
同性恋?是啥?
众人不解看着金子。
“同性恋,便是龙阳之癖呀!”金子脱口应道。
众人听完。皆伸手扶额,我的天,这案子真复杂......
龙廷轩看着金子。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眸光如一簇热烈的火苗,熊熊燃烧着。
金子不由心中擂鼓,这厮。难道真是玻璃?
天呐,求你别用这目光看我,姐是女的,决计不是玻璃......
“能确认此人是否真有龙阳之癖么?”龙廷轩问道。
金子避开龙廷轩的目光,让阿海协助她将尸体翻转过来。
取过木箱中的止血钳,撑起死者的肛门,金子黛眉挑了挑。淡淡道:“死者是同性恋。他的肛门皱襞基本消失,应该是长期处于松弛状态形成的。一般肛门括约肌松弛,皱襞消失的案例都属于同性恋者。”
这是有依据的验证,并不是信口胡诌的。
在现代时,金子也曾破获过几桩这样的案例。
这厮,是个小受!
金子在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但并无任何看不起的意思。她金子从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众生平等,爱恨嗔痴,皆有其则,没什么可笑话的。
“有了这么重要的证据,排查起来,阻碍应该小了很多了!”龙廷轩看着县丞笑道。
县丞颤颤点头,道:“下官定会尽力,争取早日破案!”
金子看了县丞还有些苦恼的表情,不由补充道:“根据死者牙齿和耻骨联合推断,死者的年龄在二十五六左右,上下不会超过两岁!再结合他的身高七尺二,体态中等,应该不难查出尸源了吧?”
这可是一个重大的排查信息呀,县丞大喜,忙应道:“线索如此细致,下官多谢金郎君指点了!”
“应该的,这是在下的职责!”金子平静道。
再一次查看了尸表,发现并没有其他伤痕后,金子和阿海协力,将尸体用白布重新细致地裹好。
按照律法规定,尸体必须在案件破获之后才由家属领回入土,没有家属认领的,则送往义庄。因而,在这个案件水落石出之间,这具臭烘烘的尸体仍然需要停放在停尸庄内。
金子是个极具责任感和使命感的法医,她既然成为了这个案子的主检法医师,便会对本案的受害者负责到底,在结案之前,保护尸体也是她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她吩咐停尸庄内的守庄衙役送来新的冰盆,又亲自动手清理了高榻上刚刚洗落的泥沙。
阿海对眼前这个尸检功夫超群卓越的年轻郎君充满好感和敬佩,此刻也是争相做事。
金子对阿海也是一样,这个年轻的男子,在面对一具如此可怖的尸体时,所呈现出来的从容不迫,细心和不苟,让金子很欣慰。
“你将这些碎冰取下,咱们重新置上一层新鲜的。”金子掩在口罩下的嘴角弯弯的,眼睛带着微微笑意看阿海。
阿海憨憨一笑,应了声是,手脚利索扶起尸体,将他剩下的污染的坯布抽了下来。
待一切都收拾停当之后,金子照例取下手套,用醋水涤净双手,点燃炭盆,淋上米醋,跨过火盆,消除掉身上沾染的尸臭气味。
逍遥王和县丞等人虽然没有触碰过尸体,但他们身处同一个房间,不免心中作怪,感觉自己身上也充斥着一股恼人的尸臭味儿,于是便排着队,看着金子刚才的动作,依葫芦画瓢,跨过火盆。
出了验尸房,金子摘下口罩和罩衫。
龙廷轩离金子很近,他看清楚了金子细腻如凝脂一般的容颜上竟冒着一层细细的薄汗,额角的汗珠更甚,鬓角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染湿濡。鼻翼微微翕动,莹润的唇瓣呈淡淡透明的妃色,显然,方才细致入微的检验损耗了他大量的精力和体力。
“歇息片刻,本王请你去庵埠县最好的茶楼犒赏你!”龙廷轩笑道。
金子抬起疲惫的眸子,浅浅的笑了笑。
你妹,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谢王爷!”金子说道,随后看了县丞身后的阿海一眼,抿嘴道:“王爷找来的帮手本不错,多加培养,会成为一个不错的仵作!”
“千里马也需要有伯乐赏识,金郎君既然如此看重,何不收为徒弟?”龙廷轩邪邪笑问道。
收徒弟?若是以前,她或许会看资质不错,收入麾下调教,但现在,她一个深闺娘子,当真不合适!
“王爷抬举了,不才离收徒弟的本事,还差十万八千里远呢!”金子淡淡道。
“哈哈哈......如此,又白白损失一名好仵作了!”逍遥王瞥了阿海一眼,似叹息的吐了一句话。
“王爷现在走么?儿还真是饿了,驿站处的午膳,简直无法下咽,儿午膳才吃了几口,如今五脏庙都开始抗议了!”金子直白道。
逍遥王闻言又是朗声大笑,打开折扇,大步流星的往停尸庄外走去,一面道:“本王午膳也不曾用呢,如此便走吧!”
金子携着笑笑跟了上去,阿桑愣了一会儿,也醒过神来,忙追上。
庭院中是剩下庵埠县丞大人和师爷以及阿海面面相觑。
“大人,您不去么?”师爷问道。
“王爷没说邀请本官呀,本官去做甚?”县丞微恼道。
第九十三章你是私生子?(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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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廷轩看着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一桌美食,只觉得腹腔内不断的往上冒着酸水。
这点的都是什么呀?
猪肠穿糯米,猪下水,猪肚花生汤,还有那一盘白白胖胖的酸菜炒豆芽......
金子饥肠辘辘,食指大动,自顾自地盛了一碗猪肚花生汤喝了起来。
其余的三人却怔怔的看着,连筷子都不动。
金子丝毫不觉,她真的是饿坏了,再不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估计这具身子会撑不住,血糖再低点的话,指不定都会晕过去。
夹了一块猪肠糯米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樱唇上沾染了油光,莹莹发亮,筷子上夹着的一小块露出了里面油腻的糯米粒,长长的,白白的,胖胖的......
阿桑和笑笑二人顿时脸色一阵青白,似想到了什么,捂着嘴,拔腿往楼下跑去。
呕吐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弄得龙廷轩胃中涌起的酸水更加泛滥。
这一桌子饭菜,他一点胃口也没有,尽管他此刻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是身在皇家的人,经历过的风浪不少,双手在不经意中也沾染过不少鲜血,见过不少死人,可经历过这些,不代表他们就能如金子那般,以一颗平常心去看待如此细致的解剖,他还没有对这个过程。产生足够的免疫力!
金子在笑笑和阿桑跑出去后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问了声:“怎么了?”
龙廷轩脸色稍霁,淡淡道:“没事,用膳吧!”
金子点头,又兀自吃起饭来,比起以前在现代一边观看尸体一边吃饭的狂风速度,金子现在绝对算得上慢条斯理。又不失礼节和气度了。
龙廷轩对她的淡然自若微微讶异。
刚验完一具如此可怖的尸体,还能吃得如此香甜,此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悍呀!
金子又吃完一块肉,抬眸的瞬间正对上了龙廷轩讶然的表情。她放下筷子,没有丝毫的不自然,问道:“王爷怎么不吃?不是说很饿么?”
龙廷轩嘴角抽了抽,酸水开始冒到了嗓子眼。
他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饮尽,哑声道:“金郎君听错了,本王刚刚只是渴了而已!”
“哦。那王爷多喝点茶水,儿就真的是饿了,如此。儿便不客气了!”金子眯着眼睛笑道。
“嗯,吃吧,多吃点!”龙廷轩侧着身子,眼睛望着窗外的景致。努力将注意力分散。
金子埋头用餐,直到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之后,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筷子。
这家酒楼的饭菜做得真是不错,够味!
拿过帕子,仔细的擦了擦嘴角,又倒了一杯清茶漱口。
“儿用完了,王爷可以买单结账了!”金子眼睛呈弯弯的月牙状。
龙廷轩恍然回过神来。看着被横扫一空的桌子,只觉得额头差点冒出冷汗来。
瞧不出来呀,这小小身板,食量倒是惊人!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
让他堂堂逍遥王去结账?
开哪门子玩笑?
金子见龙廷轩瞪着自己,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敛,问道:“难道王爷让在下付款?可是您说请儿出来用膳,犒赏在下的,多少对耳朵都听着呢!”
你丫的,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龙廷轩打开折扇扇了扇,邪魅一笑道:“为一饭之争失脸面的事,本王决计不会做。饭钱阿桑会去付,你无须担忧!现在说说吧,你之前跟本王说的砝码,要如何个加法?”
金子来了精神,嫣然浅笑道:“那个,王爷也看到了整个尸检过程,您说怎么加就怎么加吧,在下听您的!”
“听本王的?”龙廷轩英挺的俊眉挑了挑。
金子点头。
怎么着你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王爷,应该不会特别抠门吧?翻个一两倍上去,不过分吧?
金子心中乐呵呵的,等待着龙廷轩豪爽地给她来个一掷千金。
“听本王的,那便不用加了!”龙廷轩神色认真道。
“啊?”金子睁大眼睛,满脸写着为什么?
“羊毛出在羊身上呀,这庵埠县衙门的钱,也都是老百姓们的血汗钱呀,这砝码加上去,就是往他们身上多抽血汗钱。金郎君能出手相助,难道不是本着为民请命的心么?哪好意思再加重老百姓们的负担,不是?”龙廷轩义正言辞的应道。
啊呸!
真正周扒皮的,充满黑幕贪腐的是你们官场才对。
她加点验尸费能扒老百姓多少血汗钱?
那些粮钱经过层层的盘剥,都不知道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落入了官爷们的小私库,还好意思跟她说这个?
“既然王爷说不需要加便不需要呗!”金子不情愿的嘟囔道。
龙廷轩闻声大笑,看着金子揶揄道:“想不到金郎君还是个爱财的!一说不加砝码,马上就擫了。”
“谁不爱财?不过在下爱财,可都是取之有道,付出辛苦劳动力的!”金子强调道。
龙廷轩不置可否的点头,表示认可。
“你是州府上金护卫的弟弟?金元是你父亲?”龙廷轩好奇的问道。
金子不知道他为何将话题绕到这上面来,但既然人家王爷问了,也不好不回答。
于是金子便淡淡的点点头应道:“是!”
“怎么以前不曾听说过?本王只听说金元育有两子三女,大郎金昊钦和五郎金昊荣。金郎君你不可能是五郎吧?哈哈哈......听说五郎才两岁而已!”龙廷轩幽深的黑眸在金子的容颜上扫拂而过,嘴角含着趣味的笑意。
我的天,敢情查户口来了?
金子抿嘴微笑,沉默不语。
“不说?额,让本王猜猜......”龙廷轩凝着俊眉,忽而拍掌大笑道:“哈哈......金郎君指不定是金元的私生子吧?所以上不得台面,怪不得金护卫之前也鲜少提及,是这样吧?”
金子翻了一下白眼。
你妹,有你这么毒舌的么?
还私生子?想象力也忒丰富了吧?
这逍遥王该不会得了什么幻想症吧?
本娘子可是名门嫡出的闺秀,什么私生子......
金子心中对逍遥王是无限吐槽,但脸上的神色却是出奇的安静,只是淡淡一笑道:“王爷想象力真是丰富!”
“哦?金郎君这是否认还是承认呢?”龙廷轩兴致颇丰,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金子终于抑制不住了,沉着脸应道:“私人问题,儿可以选择不答么?”
“当然!”龙廷轩邪魅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
既然已经填饱肚子,金子也不再死乞白赖着,她不想再跟逍遥王说话,这个毒舌加小气加腹黑的男子,真让人讨厌!
“王爷若无其他吩咐,在下便回驿站休息了!”金子肃然整容道。
龙廷轩看出了金子的不耐,知道自己貌似过度了。
也是,人家当个私生子,容易么?他还偏偏戳人家的痛处。
龙廷轩带着微微同情的目光,点头应允道:“也好,金郎君便好好歇息吧,案件还未破获,想必你得多停留几日!”
金子淡淡地应了声好,起身拱手作了一揖,施施然往楼梯口走去。
第九十四章余晖丽影(二更)求订阅
金子在心中将龙廷轩咒骂了一顿,小气鬼,长舌妇,腹黑男.....
下了楼梯口的时候,便看到了大堂处阿桑和笑笑相对而坐的身影。
丫的,两人也是挺强大的嘛,刚吐完就开始吃了,厉害!
“笑笑......”金子柔柔唤道。
笑笑听到金子的声音后,抱着怀里的包裹站了起来,应道:“儿在这!”
金子疾步走过去,跟阿桑微微颔首致意,问道:“你吃饱了么? 吃饱咱们就回驿站歇息去!”
笑笑瞧出了金子眉眼间的疲累。
她刚已经喝了一碗绿豆汤,不适的感觉也已经微微缓和,于是便对金子说道:“已经用完了,儿随郎君一起走!”
金子点头,朝阿桑莞尔一笑道:“谢谢阿桑照看小童,告辞!”
阿桑从蒲团上起身,微笑做了一揖道:“金郎君言重了,走好!”
金子应声道好,携着笑笑,从容走出酒楼大门。
外头,已是日落黄昏了。
斜阳的余晖照在金子如玉的面容上,晕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暮霭,看起来,甚是娇俏妩媚。
赵虎赶着马车过来,跳下车辕对金子施了一礼,准备拉开车厢的竹帘,将人迎上去。
微风拂来,将金子蓝色的发带卷起,竹帘挑开的瞬间,蓝色的发带如灵蛇般缠了上去,金子不经意的走动拉扯了发带的扣结,三千如墨染黑亮、如绸缎顺滑的青丝倾泻而落。披洒下来后,又和着风轻扬舞动。
笑笑惊叫一声后,忙护着金子快速地钻进车厢。
赵虎站在原地愕然发呆,还是在笑笑的几次催促下才醒过神来,跳上车辕,驾车往驿站的方向而去。
酒楼靠窗的位置,同样有一个看痴了的身影岿然伫立着。目光凝练如霜,追随着马车的方向,极力远眺。
刚刚的那一幕,如梦似幻,冲击着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每一寸肌肤......
斜阳下的金郎君,美艳得让人侧目,而她周身笼罩的光芒,又绚烂得让人晃眼!
金郎君,原来是个娘子!
龙廷轩自嘲的笑了起来。枉他自认为阅人无数,这次竟然也犯起了糊涂,雌雄不分。
其实。这真不怪他。
谁能曾想,一个手执解剖手术刀,直面死亡和尸体的,竟是一个娇弱的女子?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龙廷轩依然靠在窗沿上。望着远方怔怔出神,尽管,视线的尽头,已经没有了马车的踪影。
阿桑上楼,看着龙廷轩高大挺拔,静然默立的背影,不由放轻了脚步。
“少主......”阿桑捏着嗓子轻声唤道。
“唔!”龙廷轩发出一个闷闷的回音。
阿桑上前。探着脑袋望向窗外,什么也没有看到,只看到天边滚滚燃烧的红云。
少主呆呆的,在干什么?
阿桑眼角的余光往龙廷轩的面容上瞟了瞟。
龙廷轩黑嗔嗔的眸子锐利地扫了过来,吓得阿桑忙垂下头。
“什么事?”龙廷轩沉声问道。
“回少主,鹰的情报!”阿桑将一枚蜜蜡封存的小药丸举在头顶,躬身说道。
龙廷轩信手接过,轻轻一捏,蜜蜡白丸裂成两瓣,露出里面折叠成小小方胜的纸张。
片刻后,龙廷轩将纸条揉进掌心里,嘴角微微挑了挑,笑道:“告诉鹰,随他去!以后这等小事不要一惊一乍的,扰乱本王的清净!”
阿桑点头应了声是,又从怀里取出一张红色的请柬,递上去道:“少主,这是蕙兰郡主的请柬,后日刚好是辰府老夫人的寿辰,郡主说恰逢少主在州府,让您也赏脸去凑个热闹!”
龙廷轩只看了请柬一眼,眼中的笑意若有若无,淡淡道:“蕙兰郡主的父王深得圣上尊敬,不去便是拂了她的面子。既然连请柬都送来了,也不能装聋作哑的扮不知。阿桑,你说送什么礼物好呢?”
“啊?!”阿桑没想到少主竟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哪里懂这些。
这一般宫廷送礼,皆有礼部的大臣去安排配置,他只管伺候好自己的主子,哪里会懂得怎么准备礼品?左不过是送些贵重的又能衬得起主人家身份的礼品罢了。
“问你等于白问!”龙廷轩叹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雪扇,身体优雅的一个旋转,儒服的袍角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大步往楼下走去。
“去结账,然后回别院泡澡......”
“少主,您不是还没吃饭么?”阿桑刚刚看了,少主的座位处,碗筷都是干净的,没有一丝用餐的痕迹。
说起这个,龙廷轩的胃不自觉又开始泛酸水。
他狠狠地回头瞪了阿桑一眼,骂娘的冲动都有了,好不容易忘记了,偏他乌鸦嘴又跳出来提醒他。
阿桑挨了一记眼刀,委屈不已,只有将头垂得更低了。
老奴这不是关心少主的健康么。
这不吃饭的话,饿太久了,胃也是会泛酸水的呀......
******
金子这一晚睡得很香,很沉。
笑笑却没有金子幸运,她认床榻的,每一次随着娘子外出,她基本上都不会有好眠。
在榻上辗转反侧了半宿,终于要进入梦乡时,东方的天际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金子幽幽睁开了眸子,见外间的笑笑还在睡梦中,便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的起身,穿衣。
推开木门,端着盥洗的物事到耳房那边洗漱。
她将头发绑成一个马尾后,便到了院中开始晨练。
这是她来到古代后每日坚持完成的早课。
比划完一套动作后,金子回到房中取了茶具到庭院里,开始煮水泡茶。
清醇的茶香在院中弥漫着,金子托着腮在院中的亭子里注目着一片浓郁的绿色。
“哇,这么早谁在煮茶,这么香......”不远处,有两个仆妇闻香寻味而来。
“在那呢,亭子里,嘿,是一个俏郎君!”其中一个穿着灰色比甲中衣的妇人指道。
另一个身穿绯色中衣,外搭蓝色褙子的仆妇探头看着亭子的方向,脸上也闪过一丝喜色,对着灰衣仆妇说道:“长得真是俊俏,看那生涩模样,许是还没有成亲的,咱去看看,说不定这个能入赵老爷的眼!”
“去,咱跟人家又不认识,哪能上前瞎凑合?”灰衣仆妇忙拉住绯衣妇人。
“我的天,你是第一天当冰人呀?让咱拉红线的那些郎君娘子,你事前都认识人家?”绯衣妇人不屑的瞟了灰衣仆妇一眼,撇嘴道:“难怪你生意是越来越淡了,就你这手段,那还能跟衙门里的正牌冰人比,咱们这一行,就是要四面逢迎,能把坏的掰成好的,便是本事!”
灰衣仆妇被她说得脸一阵阵发红,低头道:“说得那么厉害,你倒是让我见识见识......”
绯衣妇人微微一笑,得意道:“瞧着吧!”
第九十五章搭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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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色中衣妇人扭着圆润的身子往亭子的方向走,灰衣仆妇抿嘴一笑,有种看戏的意味,落后一步跟在绯衣妇人身后。
“哇,这茶可真香呀!”绯衣妇人倚在亭下的栏杆处,脸上堆着腻人的笑意。
金子从恍惚中回过神,看了看亭下的绯衣妇人,似乎无知无觉,懒懒伸了一下腰,端起新鲜出炉的茶汤送到嘴边抿上一口。
竟然不理人?
绯衣妇人嘴角抽了抽,伸手压了压鬓角,笑道:“这位郎君的茶道甚好,泡茶的手艺可见一斑,奴家闻着香味便寻过来了,郎君可否赏奴家一杯尝尝?”
茶道手艺高?这说的是我么?
金子眨了眨眼,环视了驿站的院子一圈,此刻除了自己和院子中的两位妇人之外,似乎再无其他人影。
既然人家开口讨茶来了,不给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金子信手倒了一杯,搁在石桌上,礼貌道:“大妈抬举了,请吧!”
大妈?
绯衣妇人笑意微僵,旋即又漾起一抹职业的笑容,踩着碎步拾阶而上,躬身朝金子施了一礼,道:“多谢郎君赏茶!”
金子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客气,便自顾自的在一旁喝起茶来。
绯衣妇人一边小口喝着茶汤,一边细细的打量着金子。
啧啧,长得真是格外俊俏!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就连她自己胸口下的那颗心都忍不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唇红齿白,眉眼精致,真是世所难求的俏郎君呀。
绯衣妇人微微激动,赵老爷家的娘子所提出来的要求。不正正跟眼前的这位郎君不谋而合么?
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貌若潘安呀,这最重要的一点,可没少让她费心思。寻遍了庵埠县内的适龄郎君,都没一个能入人家赵娘子法眼的。若是这条红线能牵成功,她敢打包票,赵家娘子一定会一见倾心,那赵家许诺开给自己的白花花的银钱,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思及此,绯衣妇人差点得意忘形,失笑出声来。
“这位大妈。你没事吧?”金子不解的看了她一眼,问道。
“额,这位郎君若是不弃,可以唤奴家一声莫大娘!”绯衣妇人被金子连唤了两声大妈。神色有些尴尬,不由开口提醒一句。
金子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话,她觉得这个莫大娘言行举止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觉得有些别扭,只待自己将茶喝完,便离开亭子,不欲与人多做纠缠。
“郎君,看你年纪轻轻。可过了弱冠之年?”莫大娘问道。
金子听到莫大娘问这话,又想起她刚刚扭着腰身上前讨茶的模样,跟现代时候在电视里看到的某个形象,隐隐重叠。
心下已经明了了,这丫是媒人吧?
金子心中吃吃笑着,脸上却还是懵懂神色。
“在下还未及弱冠呢,不知莫大娘问这个,所谓何事?”
金子突然玩心大起,刚刚百无聊懒的感觉尽数消散,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闪动,她想看看,这莫大娘要如何搭讪为自己牵红线。
“哦,还未弱冠呀?”莫大娘稍显失落,但片刻后便恢复如常,续道:“郎君生得好相貌,既是还未弱冠,那想必府中还未为郎君定下亲事吧?”
金子腼腆一笑道:“在下年纪尚轻,这个自然是未曾考虑的。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下目前还处于修身阶段,终生大事,倒是不急的!”
莫大娘忙不迭的点点头,表示非常同意金子的观点,心中对这位俏郎君的人生态度也是充满敬佩的,心想,也只有如此上进,有大志的人才能配得上赵娘子呀。
“郎君说得极好,这身要修,家也是要置的。郎君难道不曾听过觅得贤内助,对事业也是极有助力的么?”莫大娘往金子的位置靠了靠,低声说道:“奴家见郎君你一表人才,有心为您牵个好姻缘,不知郎君你意下如何?”
终于步入正题了,金子心中已经抑制不住,差点就要笑喷了。
难不曾自己扮成男子,真是如此俊俏么?
还是说这古代的人,都特别的眼拙,雌雄难辨呢?
“多谢莫大娘好意,在下心领了,目前并没有成家的打算呢!”金子露出清朗的浅笑。
这一笑,让莫大娘也微微看痴了,真的是太俊美了,如此放过,真是不甘心呀。
莫大娘正待开口再劝,便听笑笑在亭下唤道:“郎君......‘
“在这儿呢!”金子忙应道。
笑笑疾步走了上来,目光越过灰衣妇人和莫大娘,停在金子的脸上,带着歉意躬身道:“儿竟睡得忘记时辰,真是不该!”
“无妨!”金子站起身来,拉起笑笑道:“今日无事,我们索性去圣母庙逛逛吧,听说那里的香火极旺,很多外地的信众都会不远千里前来祈福,我们这次倒是可以贪个便宜了!”
笑笑拍手道了一声好,一旁的莫大娘也插嘴说到:“圣母娘娘是我们庵埠县的守护神,极灵验,有求必应的,郎君可不要错过了!”
金子似笑非笑的点头,躬身做了一揖,道:“谢莫大娘,请便!在下告辞了!”
莫大娘也忙堆着笑欠身还礼,目送金子和笑笑施施然离去。
待人走了之后,灰衣妇人才缓缓走上亭子,笑意不咸不淡,似是嗤笑:“呵呵,我道你功夫有多老到呢,不是同样吃瘪了?”
莫大娘瞪了灰衣妇人一眼,不以为然道:“这不是还未到最后么?那郎君是未曾见过赵娘子,若是见过,我敢保证他定然无法抗拒。这赵老爷家什么没有?钱银最多,有多少年轻郎君都是削尖脑袋往上凑,只盼能得赵老爷和赵娘子的青眼,有了赵家的扶持,还怕将来没有高就么?”
“那阿莫你的意思是?”灰衣妇人狐疑问道。
莫大娘含着浅笑,用帕子掩在嘴边,望着金子和笑笑刚刚离开的方向,目光炯炯道:“那位郎君不是要去圣母庙么?那边的姻缘签也是极灵验的,我就不信他不为所动!”
“你是想.....“灰衣妇人眸光闪动,旋即明白过来,竖起大拇指嗔道:“真难为你想得出来!”
第九十六章求签(二更)求订阅
“少主,老奴刚刚看到了金郎君的马车,看方向,是往圣母庙的位置去的!”阿桑坐在车辕上,回首对着车厢内的龙廷轩说道。
车厢内,气温沁凉舒爽。
龙廷轩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矮几下的一角,放着一个小巧的冰盆,此刻正氤氲着袅袅的白烟。
他闻声侧翻,雪缎长袍柔顺的贴合在他修长的身躯上,线条有说不出的魅惑优美。龙廷轩用雪扇挑起车窗竹帘的一角,深邃的眸子顺着通往圣母庙的那条长街追寻而去,果真,不远处的前方,有一辆古朴的小马车,车厢的后面,隐隐可见金府印制的徽记,正徐徐往前行。
“哦,圣母庙?那咱也去看看!”龙廷轩放下竹帘吩咐道。
“额,少主,您不是说要去集雅阁挑选古董器具送给辰老夫人当寿礼么?”阿桑蹙着眉头,提醒一句。
龙廷轩打开雪扇,又将身子斜斜得靠在软榻上,淡淡道:“集雅阁的古董一会儿再去挑,又不会跑了,先去圣母庙!”
难道圣母庙会跑了?
阿桑心中嘀咕,面上却不表露。
少主向来说一不二,该怎么着便怎么着,听命就是!
阿桑应了声是,催动缰绳,在西市的大街上拐了个弯,往圣母庙的方向驶去。
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赵虎挑开车帘,站在车下垂头道:“圣母庙到了!”
金子扶着笑笑的手下了马车,站在圣母庙门前,朗日长空,杨柳拂堤,清风送爽,鼻尖萦绕着檀香特有的气息,一股淡淡的朦胧笼罩在圣母庙的琉璃瓦檐顶上。远远看去,就像一团浮动的祥云。
车马往来,络绎不绝。双开红门的信众进进出出,脸上皆挂着虔诚而恭敬的笑意。
看来。这圣母庙的香火真的如传言的那般,很旺盛呢!
金子将手背在身后,含笑看着赵虎问道:“赵捕头要随在下一起进去么?”
赵虎站在车辕边上,垂眸朝金子拱了拱手,尴尬道:“娘子......额,郎君要进去祈福,在下就不打扰了。在下在外头等待便好。”
金子知道自己的女儿家身份让赵虎微微有些拘谨,自从昨天被赵虎不慎撞破后,他便不敢直视自己说话,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放得格外和缓柔和。生怕自己的五大三粗吓坏了自己。
真是难为他了,金子不由叹了一息。
“如此,便有劳赵捕头在外头稍等片刻!”金子含笑道。
“是!”赵虎抿嘴应道。
金子和笑笑并肩步入圣母庙,庙内香烟迷漫,檀香的气息十分浓烈。香塔附近排着队,都是等待焚香献宝的善男信女。
宝殿之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刻画得栩栩如生的圣母塑像,敛冠珠帘,慈眉善目。
圣母像下跪着一群求签的仆妇娘子。摇签声就像有节奏的弦乐,在耳边缭绕。
金子虽然并无所求,也不免因这气氛心中意动,跟风求上一道。
“ 笑笑,你去向庙祝讨一个签筒过来!”金子吩咐道。
笑笑应了一声,转身之际又忙停下脚步,回头对金子说道:“郎君,你千万不要走开,儿马上就回来!”
金子莞尔,低声靠在笑笑耳边道:“我知道你想起什么了,放心,你娘子我又不是悍妇,再者,心理变态患者也不是常见的!”
笑笑脸上一红,没想到娘子竟一语道破了自己内心的担忧,小刀陈那一案,到底是过去了,因低低一笑,去讨签筒了。
庙祝那边,此时正值热闹,等待解签的已经排到了大殿门外。
笑笑挤进人群,向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讨了一个签筒,付了五个钱。
笑笑走后,便见一个绯衣中年仆妇拉着中年男子庙祝到偏殿后面耳语几句,庙祝眉眼一挑,不时点头,又探着脖子深望了圣母像下面的俊郎君一眼,一字胡抖了抖。
金子拿着签筒,掀起袍脚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笑笑跟着跪在身侧,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着:圣母娘娘保佑,请赐娘子一个真心相待的郎君与之携手白头,幸福到老!娘子从小孤苦,好不容易神智清明了起来,求圣母娘娘赐福,许我家娘子一个知冷热得如意郎君吧。
金子摇着签筒,心中无欲无求,耳边嗡嗡回响着信众们祈求的祝辞,这才想起了自己远在现代的父母,心中微微酸涩。闭上双眼,默祷着,将自己最真挚的祝愿送到另一个时空。
龙廷轩站在大殿的门前,看着虔诚许愿的背影,目光如注,一瞬不瞬。
“少主,金郎君在求签呢!”阿桑低声说道。
“嗯,看到了!”龙廷轩低哼一声,往前走去,他强烈而凛然的气场似有震慑力,信女们皆挎着香案篮子,垂眸退至一边,让出一条道来。
雪白的袍角随着跪下的动作优美地在蒲团上铺开,龙廷轩眼角的余光瞟向身侧闭目诚心祝祷的人儿。
殿内烛光闪烁,金子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眼底投下一道浅浅的剪影。肤色雪白如凝脂,犹如毫无瑕疵的瓷娃娃,琼鼻挺俏,五官如神来之笔般雕琢细致,无可挑剔......
如此精致的人儿,亏他误会了许久。
龙廷轩心中再一次自嘲。
啪嗒一声,一根竹签跳出了签筒,金子睁开眸子,刚想拾起地上的竹签,不想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她捞了个空。
抬眸迎上的是一双深广无垠漾满笑意的黑眸。
“王爷?!”金子一脸错愕,跪正身子,说道:“您怎么也来了?”
龙廷轩笑吟吟看着金子道:“难道本王就不能来圣母庙不成?”
金子探究地往他脸上瞧了两息,一张如玉的面容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笑意,所有意图和想法都被他伪装得极好,瞧不出任何端倪。
“王爷自是可以来的,不过刚才的那支签貌似不是王爷的吧?”金子眼睛盯着龙廷轩手中的竹签说道。
“哦,这是金郎君的!”龙廷轩将竹签奉上,嘴角扬起一个弯弯的弧度:“不知金郎君所求为何?这可是一支上上签呢!”
金子翻了一下白眼,所求为何干君何事?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中说说,金子面上只是笑笑。
“郎君,我们去找庙祝解签吧!”笑笑朝逍遥王施了一礼,挽着金子的手说道。
“解签么?本王倒是认识这里的庙祝,无需排队!”龙廷轩诱惑道。
金子和笑笑同时看着等待解签的长龙,黛眉微微一挑,这队排着,真是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轮到自己呢。
“王爷之前来过?”金子狐疑问道。
龙廷轩点头,他其实是想知道刚刚金子对着圣母像祈了什么愿望,这男人一旦有了八卦的心理,也是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的。
第九十七章戏耍(一更)
龙廷轩领着金子一行人直接步入了内堂,找到了那名主持圣母庙的中年男子庙祝。
庙祝看着一派贵格凛然正气的龙廷轩,脸上微微讶异,这人眉眼间尽显威严霸气,只怕来头不小,难道这是阿海提过的按察使大人,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逍遥王么?
庙祝黑圆的眸底闪过一丝精光,恭敬地朝龙廷轩施了一个大礼:“贵人莅临,真是让圣母庙蓬荜生辉呀!”
龙廷轩浅笑吟吟,不作回答。
金子却是狐疑的看了庙祝几眼,难道真有这么厉害,只看一眼,便知道这家伙身价不凡?
侧目看着龙廷轩,金子嘴角微微扬起。
这家伙确实气场十足,所到之处,皆让人无法忽视将之当成小透明。稍带点儿眼力劲儿的人,单看他身上的这袭蜀锦云茜缎料,便知道价值不菲,还有扣在拇指上的那枚色泽通透的翡翠玉扳指,腰间的玲珑玉带,手中的雪扇,扇坠上的蓝玉貔貅......皆无一不在昭示着他高贵炫目的身份。
这一声贵人,叫得甚是妥帖!
金子是无神主义者,此刻也不似笑笑那般显露出佩服而迷醉的神情,只是带着观望的态度冷眼看着。
“ 有劳庙祝替金郎君解一下签文!”龙廷轩含着优雅有度的笑容对庙祝说道。
庙祝男子恭敬点点头,请了龙廷轩和金子一行人入席就坐。
金子在蒲团下坐落,不曾想龙廷轩也厚着脸皮跟了上来,在她身侧稳稳坐下。
“王爷也求了签么?”金子冷冷问道。
庙祝闻声胡子又是一抖,所料没错呀,真是逍遥王亲临了,这事儿要是加点油盐酱醋拌上一拌,再大肆宣传一番,想来咱们圣母庙的信众,更是前仆后继。踏破门槛吧?
庙祝心中乐开了花,暗自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不曾,不过本王好奇,留下来一道听听签文,金郎君该不会小气不肯吧?”龙廷轩和声细语,似乎自己说的完全不过分,乃是情理之中、理所当然的事情。
卑鄙。无耻!
这是变相的探人*,瞧你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比起现代社会的狗仔队更让人无限吐槽,无限厌憎.....
金子心中狂喊着,脸色明显郁郁,不咸不淡道:“随便吧!”
龙廷轩微昂起光洁的下巴,黑沉沉的眸子凝着庙祝道:“开始吧!”
庙祝现在可是明确地知道了逍遥王的身份,态度比之刚才,又是恭敬了几分,从容接过签文,瞧了一眼,便喜笑颜开。祝贺道:“这是金郎君的竹签吧?这签乃是上上签,不知郎君所求为何?”
不等金子开口应答,龙廷轩便朗声一笑,说道:“听说这圣母庙求姻缘很是灵验,金郎君想必也是抱着这目的而来的。庙祝便说说金郎君的姻缘如何吧!”
八卦!
金子恨得牙痒痒。
只有两人心中甚是兴奋,一个是庙祝,而另一个则是金子身后站着旁听的笑笑。
庙祝是受人之托,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笑笑则是纯粹的关心着自家娘子的终身大事!
庙祝打开解签的册子,从身后贴着的红榜上撕下一张小笺。
“琴瑟静好花月佳,一笑相逢情自亲。相当人物无高下,庙门十里觅人家。” 庙祝念完签文后便停下来,一边用手触摸着一字胡,一边晃动脑袋说道:“这姻缘嘛,金郎君所求签文的寓意可是极好的,诚如签文所言,郎君的姻缘很不错,所求之愿必能达成。郎君的命中之人,必是大富大贵的,而且,郎君与之还是在机缘巧合,一笑相逢中邂逅,郎君命定之人,身居高位,郎君不可傲慢,不可端着架子,要亲和宽厚,自然能与之和顺长久,佳偶天成!”
金子似笑非笑的听着,长长地睫毛颤动着。
你就继续瞎编吧......
“这最后一句是作何解释?”龙廷轩似乎听得兴致勃勃,低沉浑厚的声音不自觉地透露出几丝欢快来。
金子侧首看着龙廷轩一眼,懒洋洋道:“王爷对在下的事情还真是关怀备至呀?!”
“ 唔,你说的好,真是提醒本王了,要知道,能让本王如此上心的,还真是没有几个,你应该感到与有荣焉呀!”龙廷轩恬不知耻道。
金子扶额作晕眩状,貌似她真的跟逍遥王没啥交情吧?
庙祝见逍遥王还在等待自己作解释,忙清了清嗓子续道:“这最后一句话‘庙门十里觅人家’意思嘛,应该是圣母娘娘给郎君的指引,您命定之人,或许便在出了庙门的十里处......”
金子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说得太玄乎了,当她是三岁小孩子戏耍呢?
不知是这庙祝功夫不到位还是这圣母庙徒有虚名,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金子所关心的,她只待庵埠县丞大人将案件尽快查清楚后,便功成身退罢了。
龙廷轩眼中尽是戏谑的笑,他抿着薄唇,眸子闪动,调侃道:“如此神奇,金郎君是否要去验证圣母箴言?”
“王爷相信这等无聊事?”金子言语平淡,听不出喜怒。
庙祝脸上却隐现不悦。
无聊事?无聊你瞎求什么姻缘签呐?
“反正金郎君闲着亦是闲着,验证一番,并无任何损失呢!”阿桑也开口劝道。
笑笑则更期待娘子命中会出现的那位真命天子是何人,既然圣母娘娘说出庙门十里便能相逢,何不去看看呢?
“郎君!”
笑笑刚要看口说话,便听金子冷然笑道:“若是岀庙十里处遇到的那个是阿猫阿狗,你认为我也该感恩带德的接受圣母娘娘的安排,接受那个命定之人?真是儿戏,无稽之谈!”
金子起身,朝逍遥王躬身欠了一礼,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自己真是犯浑了,竟相信这些神佛之说......白白让逍遥王那厮当猴戏寻了一回乐子!
笑笑见娘子脚下匆匆,也忙胡乱的欠了欠身,追了上去。
逍遥王再也抑制不住,朗声大笑了起来。
他不会是过分了吧?
唔,算起来,他可不算跟庙祝串通戏耍她呀,这些可都是庙祝说的,碍他何事?
龙廷轩站起来,庙祝自然不敢跟王爷讨银子,忙起身垂眸恭送,目送他悠然踱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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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绝代(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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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琥珀色的眸子在日光下潋滟闪动,眉头微蹙,神情之间好似含着极大的自嘲。
她走出圣母庙,在双开红漆木门前停下,回头望了一眼,叹了一息,只道自己情商甚低,不喜的左不过左耳进右耳出罢了,自己历练,真不算老道。
“郎君,这就要走了么?”杨柳堤下得赵虎看到了金子的身影,忙不迭的从车辕上跳下来,轻唤一声问道。
金子点头,扬手让笑笑挑开竹帘。
笑笑知道娘子心中不甚舒服,眸子扫了她的容颜一眼,淡淡点头道了一声是,上前挑开竹帘,扶金子上车。
时至正午,车厢内的温度稍高,金子只觉胸口烦闷燥热。
笑笑询了金子的意见后,将车窗的竹帘往上卷起一半,竹帘的高度刚好挡住了金子的面容,只露出挺拔纤美的身板。混合着檀香味儿的清风钻进来,闷热感缓和。
“郎君,咱们这是要回驿站么?”赵虎坐在车辕上,探着身子问道。
“去西市上找家食肆吧,大家肚子都饿了,先去填饱肚子再说。”金子靠在竹席铺就的软榻上悠悠回道。
赵虎应声道好,扬起马鞭,催动缰绳往西市的方向而去。
龙廷轩站在树下望着长街上残留的滚滚尘烟,黑眸五色灿华,待光点逐渐扩散后,才收回视线对阿桑说道:“走,去集雅阁!”
阿桑应了声是,上前去牵马车。
金子的车驾刚跑出圣母庙十里开外,便不得不缓速停了下来。
金子仰起刚刚闲适半躺的姿势,探着头朝外张望,一面用手稍稍挡了一下刺目的光线。
“娘子,外头发生什么事了?”笑笑也膝行到金子身边,伸长脖子好奇问道。
金子在这个角度看得并不真切。隐隐看到前方围着人墙,朗日当空,人声鼎沸,人墙似热浪滚滚,此起彼伏。其中以男子装束的居多,众人皆是一脸朝圣的灿烂已极的笑意。
“人影憧憧,我也只是看到了一堵人墙!”金子如是说完。又在心中暗自揣度:难道是前面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过那些人都是一脸向往喜悦和看热闹的神态,应该不是。金子推翻了心中的猜想。
“郎君。你先等等,在下去看看发生何事!”外头响起了赵虎的声音。
“好!”金子坐正身子,淡淡应道。
赵虎下车往人群走去,金子又懒懒的躺在榻上,索性闭起了眼睛。
片刻之后,马车一阵晃动,金子知道这是赵虎回来了。
“何事?”金子开口询问。
赵虎只是笑笑,回头隔着竹帘对内回道:“原来前方是赵家药铺正在赠送消暑茶。传言说这赵家富甲一方,但却没有儿子,就是有万贯家财也后继无人。后来得圣母娘娘指点,要行善积德才能得求所愿,这些年赵老爷倒是乐行好施,时有赠医施药的善举。但不曾想到的是这一次竟然是庵埠县的第一大美人赵娘子亲自在据点上指点派送消暑茶呢,这才引来这么大的动静!”
金子起身。敛衽跽坐后若有所思,心道:原来如此,想来那些男子大概看病领药是假,为了一见佳人容颜才是真的吧?呵呵,当真有趣的很!
笑笑却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真正的大家闺秀哪会这般抛头露面?哼,依儿看,这赵娘子赠医施药也是假,为了受人追捧,满足自己虚荣才是真呢。”
金子看了笑笑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但仅一瞬,便恢复如初。
小丫头进步不少嘛,还能看出这些门道。
“这些话我们自己说说便好,千万不能在外信口胡说,赵家虽然富贵,却能心系百姓,这是值得提倡的仁善之举,且不管他们是为了作秀博口碑还是其他的,我们都不该自己作阴暗的揣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金子含笑嗔道。
笑笑点头,应道:“儿当然晓得,不过是在娘子面前,儿才敢这样胡诌罢了!”
“赵娘子......赵娘子......”
人群中传来了痴狂的呼喊声。
金子恍然间又似看到了以前现代时,那些青少年们追星的疯狂程度。记得有一次,她亲手解剖了一个脾脏被踩踏破裂致死的年仅16岁的少年......
金子的心隐隐触痛,闭上眼睛,努力掩下脑海中那段令人不忍的回忆。
赵娘子,真的如此倾城么?
竟然如此多的老老少少疯狂至此?!
龙廷轩的马车也因为这边的拥堵而停了下来,修长白皙的手撩起竹帘,探头看着人潮一眼,不悦问道:“阿桑,前面怎么了?”
阿桑可是在宫廷中浸润已久的老人了,早就练就了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本事。
“少主,前面是庵埠县首富赵家在派送消暑茶呢!”阿桑应道。
“消暑茶?这才什么时候便开始派消暑茶了?”龙廷轩狐疑问了一句,对阿桑说道:“本王下去看看!”
阿桑下了车辕,打开帘子,将龙廷轩迎出去。
龙廷轩径直挤进人潮,果然,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人,一口大锅支在赵记药材店的门口,馥郁的药香在空气中迷漫着,有小厮正在拿着大勺子捣弄着药锅里黑乎乎的消暑茶,还有几个在一旁添加着药材,这消暑茶还没有煮好,就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了......
赵记,赵家的药材铺子,规模很大,门店足有三间宽。
门店前,有一个戴着纱巾的少女,梳着飞燕髻,面容罩在雪白纱巾后面,只看到一双秋水剪影般的水瞳和如远山含黛般的柳叶眉,身姿娉婷袅娜,桃红色的齐胸襦裙于行走间轻扬起舞,让人不由浮想联翩......
传言果然不虚,赵娘子真真是身如柳扶腰,人如桃花艳的绝代佳人。
“少主,您回车上坐着吧,这儿人多,儿担心他们会伤着您!”阿桑费了吃奶的劲儿才进到钻到了龙廷轩身边。
龙廷轩嘴角一挑:“你道我是纸糊的?”
“儿不是这个意思!”阿桑耷拉着脑袋解释道:“您瞧金郎君也在车上侯着呢,咱要不走另外一条路,您晚上还要走夜路回州府,儿不过想提醒少主一句,这礼品咱可是还没挑好呢!”
龙廷轩凝神看着不远处停在边上的马车,悠悠一笑道:“同样都是女子,倒是没啥好看的!”
“啊?少主,您说什么?”阿桑愣愣问着,一头银发在强光之下格外晃眼,少主这回答,貌似牛头不对马嘴吧?
龙廷轩收回目光,不作解释,只噙着一丝浅笑。
消暑茶已经熬好了,药铺前的小厮开始派往人群里派茶。
“各位,未免引起路障,请领了消暑茶的百姓尽快离开,不要造成拥堵,感谢各位配合......”门前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拢着嘴喊道。
金子闻言,探着脑袋往药铺望去,门前的桃衣少女果然在这一瞬掠取了她的眼球,虽然只半掩琵琶犹遮面,但这样才更具诱惑力,让金子不由也深望了几眼。
等等,她身侧的那个仆妇是谁?
“笑笑,你过来看看,那个妇人,你认出来了没有?”金子拉着笑笑指着赵娘子身后殷勤递茶的中年妇人问道。
第九十九章凑趣(一更)
(ps:最近的几个章节,有点绕,情节过度有些慢,千语自己知道的,很抱歉,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裸尸案还没结束,敬请期待!么么哒!)
笑笑引颈望去,瞳孔圆睁,激动道:“娘子,那妇人不是你今晨说的要为你牵红线的莫大娘么?”
金子的眼神透着虚无,嘴角漾起一抹浅笑,应道:“她原是想为我牵这红线呀?倒是瞧得起我,庵埠县首富的女儿赵娘子,呵呵,可惜本娘子是个女的,不然,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笑笑掩嘴轻笑:“敢情那莫大娘以为娘子是男的呀?我的天,她那是什么眼神?”
金子清了清嗓子,将折扇打开,放在胸前扇了一扇,又伸手稍稍拨弄额前的刘海,扬着线条优美地下巴,沉声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调侃道:“难道本郎君这模样不够让人心醉痴迷么?嗯?”
笑笑收到了金子的秋波,不由捧腹大笑,只差在车厢内的席子上打滚了。
“ 哈哈......娘子,你真是太调皮了!”
车外的赵虎听着车厢中主仆的打趣,不由也咧嘴微笑。
三娘,原来竟是这样的么?
让人感觉......好亲切!
金子趴在窗沿上看着,外面的呼唤声虽然还是此起彼伏,但人潮相对开始时,已经少了很多。金子在人群中来回扫拂着,年轻男子居多,眼神都毫不意外的凝聚着一个点,垂涎的笑意依然如故。
正当金子收回目光之际,在人群中竟意外地发现了龙廷轩昂藏的白色身影。
这厮,也是为了看美人么?
金子想起在圣母庙中时,龙廷轩那股八卦看戏的神情,不由也起了戏弄他得心思。
“笑笑,这看了半天热闹。口干舌燥的,我们也去讨碗消暑茶喝喝去!”金子整容说道。
笑笑面露难色,开口劝道:“娘子,咱们还是别下去了吧,都是男子居多,儿担心你被人磕到碰到......”
金子不以为意,摆手道:“这不是排着队么?况且逍遥王也去凑热闹了。咱怕什么?”
笑笑拗不过娘子,只好悻悻的跟着金子下车。
金子拉着笑笑挤进队伍中。悄然排在逍遥王身后。
被突然插队的人自然不悦,正待发作,金子不疾不徐地从怀里掏出几个钱,那人立马露出笑意,收了声,拿着钱揣进兜里。
“天气渐热,注意消暑......”赵娘子一边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碗派给排队的百姓,一边贴心的吩咐道。
能近距离的看佳人一眼,又能得她亲手赠茶,那些年轻郎君们个个喜色溢于言表。心头揣着的小兔砰砰乱跳,努力地在佳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谦和最君子的一面,务求让佳人一见倾心,记住自己......
赵娘子眼中神采木木,只是机械性的重复着口中的话语和手上的动作。而身后的莫大娘,则频频翘首观望,又频频摇头......
难道那俊俏郎君不相信庙祝的话?
他不来,这戏不是白唱了?
莫大娘心头郁郁。
赵娘子继续派着茶汤,一双纤长白皙的手伸到她面前,赵娘子不由一怔,顺着纤长的手指望去,是袖口密密刺绣的银色云纹,白色的蜀锦缎料在日光反射下盈盈发亮,金黄光晕就像他自身携带的光辉一般,圣洁而高华。
那人,无疑是高大的,就像是一堵高墙挡住了她面前刺目的光线,掩着纱巾的脸缓缓抬起,迎上的是一双深沉无波,冥黑如夜的瞳眸。
那双眼睛里似乎有太多复杂的情愫,戏谑,冷冽,漠然,还有不知名的东西......
嘲笑和讥讽么?
赵娘子猛然垂下眸子,只觉得手微微也在颤抖着。
“我等待赵娘子的茶汤许久了,怎么,赵娘子不愿赠送给在下?”龙廷轩含笑问着。
阿桑瞥了少主一眼,只觉得这笑,毫无温度。
金子却觉得龙廷轩过分了,他刚刚看人家小娘子的眼神,真是太慑人了,难道他跟这小娘子有仇么?
“许是赵娘子见郎君你精神活跃,并无任何中暑征兆,无需喝消暑茶罢了!”金子开口揶揄道。
赵娘子寻声望去,金子脉脉的笑意映入眼帘,只觉得心头一暖。
“哦,刚刚是赵娘子说的,天气渐热,注意消暑,派送茶汤是为了防暑,这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嘛,是不是这个理儿?”龙廷轩目光落在赵娘子身上。
赵娘子接过小厮手上的茶碗,将消暑茶奉上,一面道:“郎君所言甚是,刚刚是小女子疏忽了,还望见谅!”
龙廷轩抬手接过,一饮而尽。
这消暑茶苦中带甘,一碗下去,胸口微凉。
莫大娘刚刚已经注意到了金子,只是见二人似在攀谈,不便上前罢了,此刻见了一侧的白衣郎君,也是威严凛凛,心道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貌似庵埠县没有这般高贵的人家吧?
因上前瞧个清楚明白,不想金子竟含笑看着莫大娘寒暄道:“原来莫大娘是赵记药铺的呀?呵呵,真是有缘呢。”
莫大娘也是一脸和气的跟金子和龙廷轩欠身施礼,回道:“还真是有缘呢!郎君这是刚从圣母庙出来么?”
“是!”金子脱口应道。
“呵呵,我们这得圣母庙求姻缘最是灵验了!”莫大娘笑意嫣然。
金子美眸微微流转,算是想明白了。
这莫大娘还真是不遗余力呀,圣母箴言有多么灵验,她金子不信,她只相信什么叫事在人为。
估计拉成一桩红线,莫大娘收益不小吧?
“呵呵,圣母赐福。在下不过一介仵作,不敢心生妄念!”金子谦卑应道。
仵作?
莫大娘睁大眼睛盯着金子,往她泛着雪玉光华的面容上探了两息,看样子,丝毫没有作假。
这么清隽不凡的俏郎君,竟然是脏兮兮的仵作?
我的天,不带这么捯饬人的吧?
一旁赵娘子闻言,更是失了兴趣,眸子扫向莫大娘,莫大娘咽了口口水,不死心的再一次确认道:“郎君真是仵作?”
金子诚实点头道:“是呀,庵埠县最近发生的那个裸尸案,在下正是此案的主检法医师!额,就是仵作的意思。既然跟莫大娘有缘,顺带介绍一下,这位是按察使大人......‘
金子指着脸色阴沉的龙廷轩介绍完,还不忘对莫大娘挑了挑眉,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大妈你要牵线的话,我身边这边才是大鱼,才是真正的金龟婿呀,可得抓紧了......
人家赵娘子和莫大娘听到裸尸案时,一张脸早已吓得泛白,只差没当场失控呕吐了,哪还有心思钓金龟婿呢?
然而被金子这一出搅弄后的结果便是:
赵娘子身子不适,早早回府歇息,派送消暑茶的工作由小厮代劳,金子也因此差点引起民愤。
还有一点便是,逍遥王龙廷轩生气了,无缘无故被当成了挡箭牌使了一回,任谁都不会乐意。
于是金子只好舔着笑脸陪吃饭,又陪着去集雅阁挑选送给辰老夫人寿辰的贺礼。
第一百章一起去贺寿(二更)
正当金子和龙廷轩从集雅阁内挑好了礼物出来的时候,庵埠县衙门里传来了一个消息。
金子知道敢在此刻找上逍遥王的,应该是跟案件有关的事情。
“王爷,可是尸源已经有了消息?”金子面容平静,心中却是满含期待。
这个案子很有挑战性,也就是因为有挑战性,才会牵动金子的神经。她很想抽丝剥茧,拨开迷雾,看清楚案件背后所潜藏的故事。
从事法医这一工作那么长时间,每个凶案的发生,都不是偶然。
有因才有果,只有弄清楚了凶案背后的前因后果,才能将之引以为戒,杜绝类似案件的发生。
这是她一直以来所秉承的准则。
逍遥王神情冷漠,看着满脸期待的金子垂眸道:“根据你检验和推测的死者年龄作了排查,符合条件的竟然有四名。”
“四名这么多?失踪时间能对上么?”金子问道。
逍遥王微微一笑,回道:“失踪时间大概都是半年左右,真是巧妙!”
金子翻了一下白眼,什么巧妙,只能说这庵埠县真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了,半年之内,竟有这么多的失踪人口......
可气的是古代并没有dna数据可以比对,不然,只要检测尸体的dna,再跟数据库上得进行对比,自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王爷,看来得让县衙门那边给这四名者失踪的家属做一下笔录口供。让他们尽量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失踪者的特点呀,关键的一点,便是要确认失踪者,是否有龙阳之癖。这个是本案的关键性问题!”金子捋了捋脑中的思绪后,提议道。
龙廷轩认为此举可行,毕竟,没人能比失踪者的家属更了解亲人的性格特点。
龙廷轩当即让阿桑去县衙门传达自己的命令。
阿桑走后,长街之上便只剩下龙廷轩和金子相对而立,笑笑和赵虎则坐在马车上,远远地跟着身后。
斜阳将二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龙廷轩眯着眼睛。凝视着地上交叠的影子,襦服的袍角微微翻动,仿佛一对蹁跹起舞的蝴蝶。
长街上依然是车水马龙,但龙廷轩的内心此刻却是静谧的。
他很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原来,于热闹喧嚣中,心的静谧,亦能感受岁月的静好......
金子也没有开口说话。她迎着西斜的余晖,心中念的。想的,皆是关于案子的事情。
这个案子排查未果,可以先置于一边,不知道折冲都尉的那个案子,查得如何了?
“金郎君......”
“王爷......”
二人同时开口唤道。
彼此相视一笑,金子抿嘴看着龙廷轩道:“王爷先说!”
“额,金郎君先说吧!”龙廷轩迎着金子的视线,笑容越发灿烂俊朗。
金子也不再推脱,径直开口问道:“在下只是想问问上次折冲都尉上官大人的那个案子如何了?凶手找到了没有?”
龙廷轩对金子的这一提问。似乎早就料到,含笑应道:“今晨本王刚好收到了府尹大人的折子,折冲都尉那个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凶手是折冲都尉的副将!”
果然是身边人下的手!
金子暗自叹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后问道:“动机是什么?副将杀死上司,总该有个动机和理由吧?”
龙廷轩轻笑不语。
金子看着他别扭的神情,甚是不爽。
不说便不说。故意摆出这模样,不是吊人胃口么?
“想来案件涉嫌机密,在下多言逾越了......”金子冷冷道。
看着金子小气愤愤的模样,龙廷轩心中有说不出的趣致,朗声一笑道:“什么机密问题,金郎君想象力真是丰富呢!这折冲都尉的死因是你找出来的,告诉你内幕,也无不可。不过这副将的杀人动机,确实让人听之贻笑大方!”
“哦?是什么?”金子顿时来了兴趣,琥珀色的眸子盈盈生辉。
“折冲都尉睡了副将的女人,副将一怒之下,便动了杀机。事情便是如此简单。”龙廷轩眼中神采沉沉,低笑一声道:“不过这副将为了制造出折冲都尉猝死的假象,倒是耗费了好一番的心血,奈何他遇到了一双鬼手,一番心血却付诸东流了......”
鬼手?
好吧,金子自动将龙廷轩这话当成了称赞!
“原来是这个原因,那倒是怪不得副将会动杀机了,这折冲都尉也真不是个东西!”金子言语直率,连对折冲都尉不敬的话语也顾之不暇,脸上神情忿忿。
龙廷轩看着一张莹润的小脸微微涨红,只觉得好笑,想来,金娘子倒是个恩怨分明、嫉恶如仇的率性女子。
“为了一个女人,丢掉了前程,甚至是性命,真是不值!”龙廷轩漠然附和道。
“额,王爷这是为谁惋惜?为折冲都尉还是副将?”金子眸子转动着,带着探究。
“都惋惜!”龙廷轩嘴角一抽。
金子一脸不认同,她定定的望着龙廷轩:“或许王爷无法理解副将的做法,但在下却是能理解的。若是知道了心爱之人被侮辱了,还能不为所动的,默默承受的,那还能称之为男人么?不过理解,并不代表在下认同,解决的办法有很多,只是他选择的这一条,太过极端了。”
“那金郎君可曾后悔过?”龙廷轩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金子自是知道他的意思,下巴微扬,正义凛然道:“在下从不质疑自己的工作,为死者雪冤,还原真相,是在下所秉承的理念!”
龙廷轩颔首,金子认真地神色和眼中体现出来的执着和热血,都让他深受感染。
她真是一个奇女子,一个充满正义,充满正能量的奇女子!
“这边的案子还有待排查,金郎君留下亦是无事,本王盛意邀请金郎君一道前往州府贺寿,不知你意下如何?”
话锋急转之快,让金子有些措手不及,她怔忪了片刻,望定了龙廷轩道:“一起去州府?贺寿?额,在下没有准备礼物呢!”
“本王的礼物够分量,你无须再作准备,况且你跟语儿他们都认识,不存在生分一说,就这么说定了吧,等阿桑回来,我们便出发!”龙廷轩自作主张道。
金子一头黑线,这是询问自己意见的态度么?
话都让他说满了,她能推脱么?
什么人呀......
第一百零一章字如其人(一更)
仙居府的护城河在晨光之下泛着粼粼波光。
青翠欲滴的草木蔓延整个河堤,杨柳在晨风中冉冉摇曳,夹杂着早晨清新的土腥气息在空气中弥荡。
远山如黛,雾霭茫茫,淡淡的朦胧笼罩天地,就像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宽阔的河面上一如往昔,飘着几架竹筏,一个头戴斗笠,手撑长蒿的老翁悠然站在竹筏上,顺着水流飘下。一旁的竹篓内依稀可见跃动的鱼尾,他慈爱的面容上含着吟吟笑意,朝阳穿透过他身后的薄雾反射过来洒在河面上,细浪跳跃下,仿佛一条五彩斑斓的锦缎,美得如梦似幻!
两辆古朴而华贵的马车从城门穿过,往东市的方向驶去。
早市在点卯已经开始,此刻正值热闹,来往的商客络绎不绝,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马车转入坊间的青石板小巷,哒哒的马蹄声仿佛有节奏的云板,在巷道内回响。
金子侧身躺在车内的软榻上,她的面容沉静,双眸紧闭,呼吸匀称,似乎陷入熟睡。
车厢的竹帘将刺目的晨光隔绝在外,只隐约透入几缕,在金子的脸颊上晕染起一层淡淡的阴影,显得她精致姣美的轮廓越发得深刻如画。
车轴微微颠簸,车厢一阵晃动。
笑笑从矮几上缓缓抬头,睁开惺忪的睡眼,伸手揉了揉。抬眸望着窗口,熹微的晨光越来越明亮。灼亮得,似乎要将每一个角落都照亮一般。
笑笑见娘子还在沉睡,不由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挪着身子坐到车窗边,挑开竹帘的一角。往外面窥视。
黛瓦白墙,绣阁雕蓊!
这显然是贵族的住宅区了。
这是要到达辰府了么?
笑笑心中微微兴奋,不由伸长脖子,睁大眼睛,在林立的豪宅中寻找着辰府的宅邸。
前面是逍遥王龙廷轩的座驾,马车不疾不徐的在青石板巷道中奔跑着。笑笑引颈看了一会儿,便讪讪的收回目光,自嘲的笑了笑。
何须她寻找辰府的宅邸?
前面不是有阿桑公公在驾车引路么?
到了辰府自然就会停下来。她这是瞎抄哪门子心呢?
笑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可笑的做法,也不明白心中那淡淡的兴奋感是从何而来。悠悠吐了一口气,她便放下帘子,转身轻挪着移坐到矮几边。
笑笑开始捣弄着煮一壶水。
娘子习惯晨起就要喝一大杯的清水的。
赵虎坐在车辕上驾着马车,赶了一夜夜路,他黑色的衣袍上沾满了露珠,印着深深浅浅的水痕。鼻翼的两侧也是布满晶莹。不知道是露水还是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毕竟是练武之人。此刻他并不见疲惫神色,只一双眼睛布着些微红色血丝。
跟着逍遥王的马车出了坊间小道,视线渐渐变得开阔起来,刚刚的那些宅邸在他眼中已经可以称之为贵族豪宅了,可看到了这些占地面积甚广、错落有致、雕栏画栋、亭台水榭、布局巧妙绝伦的宅邸之后,赵虎才真正的领略到什么叫宅之尚品,什么叫权贵豪门!
马车经过辰府的门前,却没有停下来。
赵虎微微讶异,这逍遥王不是说带着三娘一起来贺寿么?
怎么到了却不停车?
赵虎心中疑虑丛丛。却不敢轻易发问,只曳着缰绳唯唯跟在逍遥王的马车后。
约莫一刻钟后,马车终于在一个小院门前停了下来。
赵虎跳下车辕,抬头看了一下小院的牌匾。
黑漆金字匾额上,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逍遥苑
赵虎顿时明白过来了,这应该是逍遥王在仙居府置下的产业。
车厢之内,金子已经醒过来了。正在笑笑的伺候下漱口喝水。
其实一路颠簸,她根本就没有睡好,头脑到现在还有些沉沉的。这要是换了以前在现代时,连续不眠不休高强度工作两天两夜,对金子来说都不是多大的事儿,只消下班后睡个半天,她便能恢复如常,活蹦乱跳的,可见这具身子还是不够强壮。
“娘子,已经到了!”车外传来了赵虎沙哑的声音。
金子将水杯放回笑笑的手中,扬起下巴问道:“已经到了辰府?”
这刚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梳洗修整形容,便登门拜访贺寿,委实有碍观瞻呀。
她可不想给自己的面子抹黑。
赵虎刚要开口解释,便见阿桑笑意吟吟的踱步过来,站在车厢外拉长音道:“嘿,金郎君醒了?那刚刚好,少主说了,怕郎君你舟车劳顿,形容憔悴,咱先到别院稍事歇息,待会儿时辰差不多了,再去辰府贺寿。郎君下车吧!”
金子莹润的朱唇抿成一条线,微微挑起,心道:这龙廷轩还真是设想得十分周到嘛,不错不错......
额,他怎么知道我会形容憔悴?
是担心自己还是担心我?
金子眨了眨眼睛,视线落在笑笑身上,双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面容,问道:“笑笑,我是不是很憔悴?有没有熊猫眼?有没有眼袋?有没有瞌睡纹?”
笑笑微微一怔,娘子这问的都是什么呀?
不过娘子的意思,笑笑都是明白的,她认真的端详着金子如璞玉般白皙的面容,然后神色异常认真的说道:“娘子,我能说实话么?”
金子掩着眼睛,一副明了的表情。
果然是憔悴的不行吧?
“说吧,娘子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很强大的!”
笑笑强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柔声道:“娘子你说的那些问题,通通都......没有出现在你脸上,奴婢只看到了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金子黛眉挑了挑,看着笑笑认真的神色扑哧一笑。
她可不是第一天认识笑笑,这丫头喜欢将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又不是第一次,问她等于白问!
金子她摆了摆手,透过竹帘看着外头等待的阿桑和赵虎,敛起嘻哈无状的笑颜,淡淡应道:“好,就听从王爷的安排吧。笑笑,咱们下车!”
笑笑应声道好,扶着金子下了马车。
车厢外的阳光绚烂而刺眼,金子伸手挡在额际,眯着眼睛站在门前,眸光缓缓的扫过整个小院。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面的装潢和布局,绝对不比任何一家贵府豪宅差。
眼神落在门前的匾额上,金子对书法略有涉猎,这三个大字于苍劲中又带着一抹随性和飘逸,她抿嘴微笑,可以肯定这定是出自逍遥王的手笔,字如其人!
不过他身上潇洒不羁的个性倒是已然领教,而那股倔强中的傲然苍劲和执着,倒是透过这三个大字,才开始显山露水!
金子回眸望着稳稳停在门前的马车,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意味。
逍遥王,你不简单呀!
至少,不如表面那般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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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素年槿时
简介:办常人不能办之事,替非常人办不非常之事。
第一百零二章折冲内幕(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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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郎君,请吧!”阿桑见金子怔怔的看着少主的马车出神,不由开口提醒道。
金子收回目光,朝阿桑点头,拱手道:“有劳阿桑公公了!”
阿桑知道少主对金郎君的器重和青眼,自然不敢侍宠托大。虽然少主表面不曾显露什么,但跟在他身边多时,细枝末节的东西,若然还看不明白,还真是枉为人了。
“郎君客气了,唤儿阿桑便好!”
金子颔首道好,从阿桑的角度考虑,心想他是不想因为一个公公的称呼而泄露了逍遥王的身份吧?毕竟一路行来,只听到阿桑尊称龙廷轩一声少主,再者,龙廷轩的随侍似乎也只有阿桑一人,这对一个身处高位的王爷来说,是极不正常的,也是极危险的。
金子没有再开口询问为何龙廷轩不进小院,他如此行事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金子一路看着小院的景致,步履轻盈地携着笑笑和赵虎,缓缓跟在阿桑的身后。
时光静好,空气中馥郁的花香阵阵扑鼻,耳畔萦绕袅袅鹂莺啼鸣。龙廷轩闭着双眼,慵懒地躺在软榻上,一脚翘起,架在车厢的内壁上。
马车一阵晃动,他知道是阿桑回来了。
“都安置妥当了?”龙廷轩闭着眼睛哑声问道。
“是的少主,都安置妥当了。老奴让奴才们好生伺候着呢!”阿桑垂首应了一句,黑眸透过竹帘往内张望。试探的问道:“少主,你担心金郎君体弱吃不消,需要休息整顿,您自己也舟车劳顿了一夜。不进去休息休息么?左不过还不到贺寿的时辰呢!”
龙廷轩闻言睁开双眸,一双眼睛宛若幽潭深水,俊朗到极致的面容在阳光下泛着清泉般莹润的光泽,微抿的唇露出一丝戏谑的笑,他浑身散发而出的是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由内而外的气度,冰冷却极具魅惑。
阿桑的猛然收回视线。那股无形的压力让他身上的毛孔微微倏张着,这样的气息他太熟悉了......
“你觉得本王也孱弱得需要休息整顿么?”龙廷轩含着笑意沉声问道。
阿桑的脑袋就快要垂到地面上,头摇得像拨浪鼓,心中不由暗自自责:怎么老是说错话呢?可少主你要明鉴呀,老奴这可是实心实意的关心您的身体健康呀!
龙廷轩将修长的腿放下,起身敛衽跽坐,伸手弹了弹如羽毛般轻盈的衣料,认真的修整了一番后,才开口说道:“去府尹衙门!”
阿桑狐疑的抬眸,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
这大清早的。是要去州府作甚?
“少主,这时辰,府尹衙门怕是......”
怕是还没上班呢!
“本王用不着府尹那糟老头子招待,折冲都尉的那个案子,圣上让本王负责,回来州府了。自是该过问过问的!”龙廷轩冷冷道。
阿桑反应过来,点头附和了一声:“是!”
龙廷轩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刻起来,冥黑的瞳仁中间,仿佛一个深邃不可见底的漩涡,眼底的笑意,甚是诡异。
夜殇,冷血杀手?
看来,你是不够冷血呀,不然,何以要让本王跟在身后为你擦屁股?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龙廷轩肃然端坐在车厢内,一双犀利如鹰凖般的瞳眸倏然紧闭。
脑海中回放着数月前隐卫鹰送来的情报。
“......少主,鞑靼那边已经有了消息!上官大人果然收到了密信,已经借由此次回京叙职这个当口,暗中联系了几个肱骨大臣准备商议大事。密信现在在上官手中,不知少主如何打算,还望示下!”鹰首跪在地上问道。
“那封密信,绝对不能出现在那些老得成精的大臣面前,不然,这天,就该变了!”龙廷轩道。
“那少主的意思是?”鹰首仰望着上首,续道:“属下去解决掉折冲都尉!”
“不,本王不打算让鹰出手,你们的手段,本王自是相信的。只不过折冲都尉手下的,都不是弱将,本王不想有任何蛛丝马迹留下,明白么?”龙廷轩黑眸如注。
鹰首面色如常,只微微颔首道:“属下明白,吾等愿听从少主吩咐!”
“取回密信一事,本王另有安排,有一个比你们更加合适的人选可以利用......你下去吧!”龙廷轩扬手。
...... ......
“少主,信是取回来了,但上官毫发无伤,现正在全城追捕夜殇......”鹰首道。
“想不到夜殇做事竟如此不利落,可残局还得收拾......”龙廷轩眯着眼睛冷冷道。
“是......”鹰首点头。
...... ......
“少主,上官已死!”鹰首隐在暗中道。
“哦?何如?”龙廷轩饶有兴趣。
“上官染指副将心头之爱,这屈辱,是男人便无法忍受......”鹰首依旧无绪无波应道。
“唔,自作孽不可活!”龙廷轩绝世的面容漾起微微一笑。
...... ......
哒哒的马蹄声回响在耳畔,龙廷轩闭着双眸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翻出什么风浪么?须知,自作孽,不可活......‘
阿桑微微侧首,又终是缄默,驾着马车直往府尹衙门疾驰而去。
小院这厢,金子自是一番好吃好喝。
她吃完早膳后便一人在小花园中踱步,摆弄一下拳脚。
虽然身体乏得很,但锻炼却是不能荒废的。金子微微出了一身汗后,倚在长廊的栏杆上喘气。
想不到龙廷轩这人倒是挺会享受的,婢女小厮一箩筐,花园内的花草一看便知道是专业的园丁精心打理的,布局合理巧妙,匠心独运!
“郎君,澡池里的水都已经放好了,儿伺候你沐浴吧!”笑笑和一名挽着双丫髻的丫鬟站在廊下说道。
金子点点头,扭了扭身子,出了汗,果真有些腻腻的。
“好!”金子含笑应了一声,顺着回廊走向笑笑。
刚要跟着领路的丫鬟往水池而去,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唤:“贵客请等等!”
金子回头,循声望去。
一个着青衣的仆妇捧着一个托盘匆匆走来,欠身施了一礼后,将托盘递给笑笑,说道:“这是少主吩咐老奴给贵客准备的衣裳,您沐浴后等少主回来,便可以出发去辰府贺寿了!”
金子含笑道了一声谢谢。
金子在笑笑的伺候下,美美地泡了一个澡,待出浴后衣裳摊开之时,二人才面面相觑地惊呼一声:“这是一套女装......”
金子伸手拍了拍自己潮红的面容,心口处怦怦直跳。
他......他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女儿身的?
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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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女儿身(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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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梳洗完毕后,便坐到妆镜前任由笑笑摆弄。
笑笑拿着牛角梳,将金子的发丝理顺,刚想要开口询问娘子喜欢挽什么发髻,便见刚刚送衣裳过来的青衣仆妇含笑走了进来。
她朝金子敛衽施了一礼,笑道:“泡了个澡,娘子可觉得精神好了一些?”
金子还以礼貌一笑,点头道:“是,感觉通体舒畅,精神极好!”
“那便好!”青衣仆妇走近金子,一面伸手接过笑笑手中的梳子,一面道:“今日便让妾身为娘子梳头上妆吧!”
金子知道这应该是龙廷轩的安排,心中微微一动,他这是担心自己失礼于他么?
如此顾虑繁多,还要带上她一道去贺寿作甚?
金子心中虽然不喜,但神色还是淡然沉静的。
嘴角微微弯起,悠悠道:“如此,便有劳妈妈了!”
“娘子客气了!”青衣仆妇依然面含微笑。
她端详了一下金子脸庞的轮廓,心中暗赞这位娘子生得极美,五官的比例恰到好处,没有需要扬长避短的地方。她将梳子放到妆台上,修长而莹润的手指轻轻地划过金子的面容。
额角,太阳穴。鼻梁,耳廓......
指尖灵动,似有魔力一般,带着淡淡的芳香在白皙的脸庞上流连、轻点......
金子舒逸的闭着眼睛。心道这是逍遥王从帝都皇宫内带出来的嬷嬷么?
这手艺,这指法,啧啧......还真是舒服呀!
他这厮还真是会享受,敢情每天都由着这嬷嬷给他做面部按摩么?
金子脑中闪过逍遥王俊朗邪魅的面容,一幕一幕......
想象中,金子全身武装。一双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捏着一把手术刀,一步步地逼近龙廷轩,掩在口罩下的脸露出一抹狡黠的笑,琥珀色的眸子露出虎狼看到猎物时的贪婪神色。
唔,好想对你的面容进行三百六十度全面剖析,看看这俊朗到让人不忍的容颜,有没有动过刀子的痕迹?
还是说常常奢侈进行面部按摩的缘故?......
金子脑中自动生成的龙廷轩露出一丝惊恐神色,咆哮了一声,昏厥过去,金子在一旁捂着肚子大笑......
太好了。昏了过去更好,这下还不任我宰割,嘿嘿......
“噗......”金子忍不住失笑出声。
青衣仆妇猛然停下来,露出错愕的神情,颤颤问道:“可是妾身的按压让娘子的不适了?”
金子这才从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睁开双眼。透过铜镜看身后笑笑和青衣仆妇错愣的模样,自觉失礼地吐了吐舌头,应道:“没有,妈妈的手艺很好,极舒服!”
青衣仆妇不自然的笑了笑,她还是第一次领略舒服到笑出声的说法。
“刚刚这个叫妆前按摩,主要是让娘子放松面部的肌肉,让娘子的气色更好,更显精神,上完妆后的妆容效果更加完美服帖。”青衣仆妇解释道。
“原来如此!”金子恍然点点头。原来上个妆要讲究这么多呀?
笑笑则出奇安静地站在一旁凝神观看着刚刚妇人为娘子做面部按摩的手法,她神色极为认真,心中默默记着刚刚按压的步骤和穴位,想着回去也依葫芦画瓢,给娘子做美妆!
“刚刚的那个香味是玫瑰精油么?”金子眨巴着眼睛问道。伸手轻轻地按压着脸上的肌肤,淡淡的香味弥漫,肌肤的触感弹润丝滑,丝毫不见舟车劳顿的疲态。
青衣仆妇点头道:“娘子灵觉极好,见闻甚广,竟认得这是极罕见的玫瑰花提炼而成的精油。这玫瑰花我们大胤朝并没有,还是从楼月国那边传进来的,极其珍贵,制作的过程也极繁复。少主这里统共也只有两瓶,这瓶是新开启的,少主说了,将之送给娘子使用!”
笑笑听了青衣仆妇的介绍,方才知道这小小的一瓶精油,竟如此贵不可言,不由伸长脖子,长大嘴巴,紧紧的盯着妆台上小巧的掐丝瓷瓶。
“这个太珍贵了,我不能收!”金子淡然笑道。
笑笑不解的看了金子一眼,娘子,这么好的东西,不收还真是可惜了,这有钱也没处买呀......
青衣仆妇眸光扫过金子的面容,只莞尔一笑,淡淡道:“妾身只能听从少主的吩咐。现在妾身为娘子挽发上妆吧!”
金子应了一声好,不再就刚才的问题推托寒暄,便任由仆妇在她脸上描眉画黛。
三千青丝挽成一个低矮的蝶髻,尽显女儿家的娇柔妩媚。
金子睁开双眸看着镜中的自己时,真的被吓了一跳。
这镜中之人还是自己么?
明艳动人得连她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青衣仆妇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娘子本就极美,一番装扮后,更显国色天香!”
金子浅笑嫣然,只道妈妈手艺高超,才使得自己妆容如此出尘。
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倚在门框,眸光炯炯的望着镜中之人的一颦一笑,只觉得有什么无形之力,吸引住了自己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开半分......
阿桑刚刚吩咐下人将贺礼等物事搬上马车,回头寻过来时便看到少主犹如入定一般地杵在秸芳阁门外,神色如痴如醉。
他心下狐疑,疾步上前。
“少主,老奴已经打点妥当了......”阿桑尖声说道。
龙廷轩犹如梦中初醒,恍然回神,望着阿桑的眼神顿时面得尖锐起来。
阿桑心中一凛。
少主这眼神是要吃了他么?
得,这是他的错,不该在少主沉思之际,搅扰了他的兴致......
可少主这是在看啥?
阿桑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偷偷地往房内瞟去。
房内,金子三人早在阿桑尖锐的呼唤声下齐齐望了出来,看到龙廷轩的那一刹那,金子脸颊不自觉的感到一阵滚烫。
金子很清楚自己此刻的内心感受。
不是女儿家的娇羞,而是一种被人一早就窥破秘密的窘迫之感。
青衣仆妇和笑笑同时朝龙廷轩欠身施礼。
龙廷轩轻轻扬手,目光越过二人,落在金子身上,温柔笑道:“收拾停当了么?”
金子怔怔的点头,“好了!”
“那咱们出发吧,这个时辰刚刚好,赶得上午宴!”龙廷轩浅笑道。
金子颔首,在笑笑的伺候下戴上幂篱,抬步走出房间。
阿桑看着恢复女儿装的金子和笑笑,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这,这金郎君何时变成了金娘子?
阿桑望着随在少主身侧渐行渐远的背影,惊讶过后心中只剩下惊恐......
那个拿着解剖刀,神情肃穆的仵作,竟然是个娇娘子?
天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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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赴宴(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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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晌午,外头的日光耀眼刺目。
金子戴着幂篱,在笑笑的搀扶下走出逍遥苑的大门。
门前停着一辆豪华的大马车,车厢宽敞,走近时依稀可感受到一阵阵沁爽的凉意。
阿桑放下踏凳,挑起车厢的竹帘,恭谨道:“少主和金郎......金娘子请上车吧!”
金子隔着皂纱望着阿桑,他的目光闪烁躲避,竟是不敢正视自己。银发在强烈的日光下闪着灼亮的银芒,一张毫无褶皱的脸颊映着两朵红云,尖锐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这是金子第一次看到阿桑如此窘迫的模样。
金子唇角一挑,心中暗暗自嘲,又觉得一切再正常不过。
站在古人的角度去理解,这样的表现倒也无可厚非,谁能将一个深闺娘子与仵作这一行当联想到一起呢?
自己想想,也觉得浑然不能置信!
龙廷轩轻哼一声,抬眸瞥了金子一眼,日光下的她身形娉婷,如漫漫桃花般柔美绚烂。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自制的收回,见她没有先行上车的意思,也不故作姿态扮绅士地让女士优先。
只见他信步踏上车辕,雪缎襦服的袍角在空中微旋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稳稳地跽坐在右侧的软榻上。
“娘子,小心点!”笑笑扶着金子踩上踏凳,一面用手撩起幂篱上垂下的黑纱。
金子躬身进入车厢时,才暗自惊讶这马车的奢华程度。
宽敞的车厢有四个精致的车窗。隔日幕帘将强光隔绝在外。车厢的角落里放置着两个小巧可爱的冰盆,袅袅凉气氤氲,只觉得心肺舒爽,一扫外头的燥热和不适。
马车的车顶描金绘画,中间还装饰着一盏琉璃壁灯,柔和的灯光铺满整个车厢。甚感温馨之意。
金子取下头上的幂篱,这才看清楚了灯壁上的物事。
原来这是一盏类似于幻灯机的走马灯,做工非常精致小巧,此刻正徐徐转动着,放映着各种图案和画面,若是用心观看,兴许还能将整个故事看懂,因为那些画面是连接相承的。
只不过仰着头一直盯着琉璃灯看,脖子可受不了,金子暗自嘀咕了一句。
笑笑将幂篱收至一侧。金子挽着襦裙的裙摆,挪坐到龙廷轩对面的软榻上,二人之间的距离,仅有一张矮几之隔。
龙廷轩刚刚留意到了金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含着和煦的浅笑侧首道:“这盏琉璃灯是楼月国进贡的,本王看着新奇。便将之装饰在马车内。你若是喜欢,可以躺在软榻上观看,这样的角度刚刚合适,若是看累了,还可顺势睡上一觉!”
金子闻言,微微半卧,果然如龙廷轩所说的,以这样的角度去观赏灯壁的图案,真是恰到好处的。
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琉璃般的炫彩,她饶有兴趣地看了两幅图后。便讪讪的收回目光。
大哥,咱们这是去贺寿没错吧?
怎么赶上看幻灯片了呢?
连路上都这么惬意享受,这厮真是逍遥得没得救了......
“不喜欢么?”龙廷轩见金子意兴阑珊,不由蹙眉问道。
“没有!”金子勉强露出微笑,解释道:“灯盏极美。不过对着太久,容易视觉疲劳!”
这解释完全合理,龙廷轩点了点头,沉声对车辕上的阿桑说道:“出发吧!”
“是!”阿桑应了一声,随着一声御马的轻叱声,马车缓缓跑动起来。
逍遥苑离辰府不不算远,金子和龙廷轩在车厢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到车辕上传来阿桑尖细的嗓音。
“少主,辰府就在前面了,这辰老夫人的寿诞还真是办得隆重呀,门前的马车都停满了,贺寿的客人现在还排着长龙......‘
车内,龙廷轩狡黠一笑,淡淡道:“赶着巴结蕙兰郡主的大有人在,这次还不借着老夫人的寿诞往上靠么?”
金子不发表任何意见,对不了解的状况,保持缄默,总是不会有错的。
熙攘声穿透进来,金子知道已经到达辰府大门,她朝笑笑递了一个眼色,笑笑心领神会,取过一旁的幂篱,轻手轻脚的给金子戴上,生怕动作太大,会损毁娘子精心梳就的发型。
金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待龙廷轩下车后,便躬身出了车厢。
车辕下,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伸在金子面前。
金子微微低头,隔着影影绰绰的皂纱看一脸融融笑意的龙廷轩,神情微怔,小手先头脑一步,不自觉的递了上去。
清凉的触感让龙廷轩心中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那是一丝不曾体验过的异样情感,他小心翼翼的托着小手,直到金子落地后,不留痕迹的将之收回。
大手抓了一把空气,手指依恋地在掌心摩挲着,目光闪动,掩饰着淡淡的失落,飘渺地落在辰府的大门前。
他们抵达的时间已经不早,门前车马繁多,络绎不绝,有小厮不断地跑进跑出,争先恐后地为拜访的贵客引路,搬运贺礼,记载入册。
龙廷轩挺拔而凛冽的身姿一出现,便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辰府门前负责接待的管家一看到阿桑递过去的请柬,一揖及地,诚惶诚恐道:“原来是王爷大驾光临,快快请进!”
管家一面扬手恭请,一面使眼色让一旁的小厮快去通报老爷和郡主。
小厮来不及施礼,拔腿往内院跑去,家丁帽随着他急速的跑动,颤颤跳动。
门前一众拜访的贵客听到了刚才管家恭敬地言辞,不由将目光齐刷刷的扫过来。
众人脸上无一不带着恭敬和膜拜的神色,有几个胆子大点的,还哈腰过来置礼、请安。
龙廷轩全程笑意嫣然,并没有端着架子显示出一丝不耐,更没有刻意保持距离,这让金子觉得颇有好感。
但仅仅只是好感......
众人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戴着幂篱的金子身上,龙廷轩见状,稍稍靠近道:“这位娘子是本王的贵客!”
能够前来辰府贺寿的,自然不是平民之户,在权贵之间游走惯了,哪能看不出逍遥王对这位小娘子的呵护,于是乎,金子也跟着沾了龙廷轩的光,顺带着被众人一番巧言奉承,惹得皂纱下的丽颜局促难安,红霞菲菲。
如此寒暄片刻之后,辰府内匆匆走出三人。
龙廷轩极目望去,是三张熟悉的面容。
蕙兰郡主,郡马辰靖,还有府尹那个糟老头子!
人未至,语先闻......
嘹亮而清脆的笑声如弦乐一般钻进众人的耳膜,龙廷轩露出优雅得体的浅笑,看着来人悠悠道:“有劳蕙兰郡主亲迎,本王与有荣焉!”
一袭红色襦裙的蕙兰郡主身段保持的极好,玲珑有致,裙身的设计极有讲究,充分的发挥了它的作用-----扬长避短。
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蕙兰郡主笑意吟吟,面容上细滑的肌肤在日光下莹莹闪动。她佯装微恼地横了龙廷轩一眼,嗔道:“轩儿你倒是少寒碜人了,逍遥王能来,是我辰府蓬荜生辉才是!快进去吧,老夫人这会儿才刚刚问起我,鼎鼎大名的逍遥王来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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