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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千语     医律txt下载     医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五章 调情高手

    慕容瑾倒吸了一口凉气,敢情那些暗卫一直都跟随着辰郎君和辰娘子?

    那不是他们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些暗卫尽收眼底了?

    正当慕容瑾乱糟糟的想着所谓的个人隐私被窥探的问题时,辰语瞳已经走回来了。

    “已经安排好了,咱们这就可以走了!”辰语瞳看着慕容瑾淡淡一笑,白皙清秀的容颜,笑靥如花。

    慕容瑾看得有些怔神,下意识的点头道好。

    辰语瞳大步的往辰逸雪那辆古朴的马车走去,慕容瑾这才反应过来,小声喊道:“辰娘子,咱坐这辆马车回去?”

    “啊!”辰语瞳一副‘你这才反应过来?’的表情,笑道:“敞篷马车留下给我大哥哥和璎珞娘子浪漫去!”

    她说完,径直挑开竹帘,躬身进了车厢。

    慕容瑾愣愣站在车辕下,满腹心酸。

    花了他好多银子,好多心思装扮好的马车,还没来得及享受享受,辰娘子这就大方的将马车送给辰郎君和金娘子当浪漫的工具,可怜他满心欢喜的送过来,却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呜呜,他怎么这么命苦啊?

    “慕容公子,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驾车了啊!”辰语瞳从车厢内探出脑袋问他。

    慕容瑾努力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应道:“当然。不过在下那么辛苦的当劳力,辰娘子怎么着也得好好犒劳犒劳在下吧?”

    辰语瞳朗声一笑,揶揄道:“就知道你这点儿小心眼,行啦,我大哥哥幸福了,我才能幸福嘛。回去,我给你做鱼皮虾饺吃如何?”

    这是个不错的诱惑!

    见好就收吧,可别鸡飞蛋打!

    慕容瑾在心中对自己如是说道。

    “好,不吃到辰娘子做的鱼皮虾饺。在下就不回去了,赖在辰庄......”慕容瑾跳上车辕,曳动缰绳,将马车掉头驶出阡陌。

    ******

    第二天。朝阳的第一抹霞光钻出东方的天际。

    金子抱着被子,慵懒的翻了一个身,幽幽睁开惺忪的睡眼。

    望着楠木雕花的帐顶,昨晚发生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一般飞过。

    这不会是梦吧?

    金子抬手,轻轻的触摸着嘴唇。

    手感柔然温热,似乎还有点儿肿。

    那,不是梦!

    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金子倏地拥被弹坐起来,手再一次轻触唇瓣,脸颊火辣辣的滚烫。

    她撩开幔帐,跑到妆台边对镜自照。端详着自己的嘴唇。

    铜镜中的自己,肤白胜雪,秋眸含水,朱唇莹润......

    果然是被爱情浸润过的人了,还没洗漱整装。却不见睡不醒的残颜,镜中之人神采熠熠,气质甚佳啊!

    金子挤眉弄眼地做了几个鬼脸,又对着镜子傻笑,喃喃道:“三娘,辰逸雪不错吧?你也很喜欢他的对吧?”

    说完,金子又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嘴唇。

    想起昨晚那深沉而炙热的吻。金子的脸红坨坨的。

    一个是身体年龄十七岁的少女(一个心理年龄二十七岁的大妈),一个是二十一岁血气方刚的青年,两人都是情窦初开,刚刚开窍,在氛围情感的支配下,一个不小心。没控制好,吻过头了,结果,嘴唇肿了......

    还好,昨晚睡前。金子用活血化瘀的药沾在帕子上,敷了一个晚上,已经看不出来了,只是心理上总感觉还有些肿。

    就在金子端详的当口,笑笑听到声响后推门进来伺候了。

    “呀,娘子,你怎么也不披件衣裳?现在天渐渐冷了,万一着凉了该如何是好?”笑笑有些紧张的绕到内厢,抄起屏风上的夹袄,疾走出来,裹在了金子肩上。

    “你娘子我哪有那么娇弱?”金子笑嘻嘻的回头,朝笑笑努了努嘴,说道:“本娘子这身体,可不是白锻炼的!”

    笑笑跟着笑了,娘子说的不错,锻炼确实能强身健体。

    “让青青打水进来,梳洗完,我要出去晨跑!”金子吩咐道。

    “好,奴婢给您拿训练服出来!”笑笑说完,便进内厢取训练服去了。

    说是训练服,不过就是适合于运动的衣裳而已,袖口和裤腿收窄,腰间束带,看上去清爽干练,有点练家子的装扮。

    洗漱完毕,金子将青丝挽起,在脑后垂下一条马尾,施施然走出房间。

    “青青一会儿不用到外头等我了,今天桩妈妈一定有很多事要准备,她年纪大了,不要让她干太多活儿,你就留下给妈妈搭把手吧!”金子回头说道。

    “是,奴婢知道了,一定跟妈妈抢着干活!”袁青青机灵的应和道。

    金子微微一笑,深吸了一口气,扎紧腰间的束带,往庄子外跑去。

    ******

    晨风呼呼从耳边吹过,带着一片混杂着土腥气息和药香气息的清新。

    晨光湛湛,视线里一片浓稠的深绿。

    这就是江南的好处,尽管深秋降临,却不至于草木凋零,还有很多植物都依然以清新的碧绿身姿迎着这涩涩秋风, 昂扬挺立着。就算有些花草耐不住寒露而枯萎,它们的根茎也将落在泥土中,为了明年的重生崛起,奉献自己......

    金子一边慢跑,一边有节奏的呼吸着,当她跑进一片药田小径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了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正背着光,往自己的方向而来。

    这家伙,也这么早?

    金子本想开口唤他,可话到了嘴边,却陡然停住了。

    叫他什么?

    辰郎君?

    逸......逸雪?

    看着渐跑渐近的人儿,金子的心仿佛脱缰的野马似的,又毫无规律的怦怦乱跳。

    “珞珞......”辰逸雪清朗的声音和风而来,悦耳动听。

    珞珞?

    新称呼?

    好肉麻的感觉......

    “你,怎么这么早?”金子干笑一声,红着脸问道。

    “嗯,我知道你有晨跑的习惯。所以过来陪你锻炼!”辰逸雪神色极为坦然,星眸含笑,容色焕发。

    一夕之间,他也变得不一样了。

    金子盯着他。只微微一笑,却没有搭话。

    她还需要时间去消化和沉淀,她感觉自己仿若还在梦中。

    见金子没有说话,辰逸雪想起昨晚金子的吩咐,以为她生气了,便道:“陪伴心爱的人跑步,不对么?珞珞你不喜欢?”

    金子扑哧一声笑了,辰大神要不要这么可爱啊?

    “没有,没有,大神相陪。小女子不甚荣焉......”金子拱手施了一礼,打趣道。

    辰逸雪露出灈灈笑意,疑惑于金子对自己的称呼:大神?

    这称呼倒是挺特别的,估计别人不会如她这般唤自己。

    “那一起跑吧,大神!”金子招呼一声。挥动双臂,又开始跑起来。

    辰逸雪忙跟上去,一边跑,一边如端详宝贝一般的看着金子。

    “看路......”金子嘟囔道。

    “路不好看,我看你......”

    金子:“... ...”

    冷风嗖嗖,辰逸雪的手忽然伸过来,握住金子的一只小手。扣在掌心里,轻轻的揉搓着。

    “你拉着我的手,我怎么跑步?”金子撅着嘴看他。

    辰逸雪协调了一下自己与金子挥动手臂的动作,露出促狭的一笑:“我配合你的动作,这样便是谈情跑步两不误......”

    金子一头黑线。

    猛然发现,情商低级但智商高级的人一旦开了窍。那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瞬间完爆各种情圣。

    金子现在终于知道了,辰逸雪,他就是个天生的调.情高手......

    ******

    金府。

    因为明日是夫人刘氏的忌日,府中各位掌事娘子们也就有关祭祀的事宜安排忙碌了起来。

    金元在秋霜院里用过早膳后。便问宋姨娘道:“明日要准备的各种祭拜用品,都命人安排了吗?”

    宋姨娘点点头。

    金元从昨儿个下午回府上后,便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也不过问林氏现在何处,也不去宋映红那里,昨晚过来,只让自己帮着操办祭拜刘氏的事宜,对于休弃林氏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再提及的意思。

    宋姨娘盯着眼前这个神色疲累的男人,心里不由冷笑涟涟。

    这个男人,说穿了,就是没气量的胆小鬼、软蛋。

    每一次府中有什么事儿,他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草草就将事情给掩下去。

    这次三娘子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连逍遥王都发话了,他该不会是要将这件事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宋姨娘气得牙根痒痒,她可不愿意林氏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逃过一劫。

    昨天又下了一场大雨,坟地的石碑又事先掘松了,就等着明天好戏开锣。

    林氏,你就做好背黑锅的准备吧!

    “老爷且放心吧,夫人身体不适,不能为已故的夫人操持,婢妾只能担起这个责任了,再说有冯妈妈掌眼,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是!”宋姨娘含笑回道。

    金元嗯了一声,端起几边的茶水抿了一口,起身走出秋霜院。

    他刚走出院门,便见甬道一侧,金昊钦正面无表情的从梧桐苑里出来。

    金元停下脚步,眯着眼睛望着徐徐走来从自己面前擦身走过的金昊钦,唤道:“钦哥儿......”

    金昊钦猛地停下步伐,从失魂状态回过神来,见唤住自己的人竟是父亲,忙躬身施了一礼:“父亲,可用过膳了?”

    “吃过了!”金元低低应了一句,问道:“怎么这副模样?”

    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华,不应该是朝气蓬勃的么?怎么这般颓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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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天知地知〔感谢karlking打赏和氏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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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金昊钦的声音哑哑的,笑意有些牵强。

    “唔,赵府尹新上任,衙门诸事繁杂,可不比以前对你诸多宽容照拂的老大人,昊钦你做人做事,可要警醒些!”金元背着手,走到金昊钦面前审视着儿子,淡淡说道。

    金昊钦点点头,恭敬道:“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谨记教诲!”

    金元嗯了一声,父子似乎再无二话。

    沉默了片刻,金元便从金昊钦身边擦身走了出去。

    金昊钦望着金元的背影,眼睛涩涩的。

    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父亲的背脊,不如以前那般挺拔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父亲也有白头发了

    是因为衙门的政务么?是因为内宅的烦乱么?

    金昊钦心口有些紧,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他只回来两天,便被这府中的气氛压抑得难受,何况是父亲?

    金昊钦想不明白,为何这个家会变成这样?

    母亲不再是以前慈爱的母亲,妹妹不再是以前可人的妹妹

    是她们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刚刚在梧桐苑里的那一幕,又浮现在金昊钦的面前。

    没错,因为一时半会儿的无法接受,他选择了逃避,前天躲到了三娘的百草庄,前天下午赖在了逸雪的辰庄,前天晚上又借口郑玉的劫狱,躲在了衙门与赵虎一起安排后续事宜。昨天郑玉处斩了,他依然借着由头留在衙门那边不回来,就是害怕面对。

    可他不可能永远当鸵鸟,有些事情,不是躲避就可以当没有发生过。

    于是,今天一大早,他便往梧桐苑去给林氏请安了。

    母亲只是淡漠的看着他,微微笑道:“钦哥儿回来两天了吧?母亲竟不知道”

    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沉默的当口,金妍珠出现在他的面前。

    昔日里如夏花般绚烂的笑容不见了,一张姣美的容颜不复往日神采,爬着许多道交错的脱了痂的抓痕,只看着这淡淡的痕迹,便完全能想象当初这张脸血肉模糊的模样。

    金昊钦有些疼惜的看着金妍珠,柔声唤了一句:“妍珠”

    金妍珠却是恨恨的盯着他,笑声尖利,质问道:“阿兄还记得我和母亲么?回来两天了,你竟连踏进梧桐苑看一眼我们的时间的都没有么?”

    “母亲,妍珠,不是的,我”金昊钦痛苦的皱起了眉头,他想要解释,可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解释的。

    “阿兄不用找借口了。”金妍珠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她昂着头颅,别开眼,望着面容憔悴的林氏,掉下一滴泪,哽声道:“终究不是同胞而生的,母亲,您看到了?”

    “妍珠,不许胡说!”林氏喝了一句。

    金昊钦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

    金妍珠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刺进他的胸腔里。

    终究不是同胞而生的,可他却是真心真意的孝顺着,尊敬着,宠爱着

    而他那个同胞而生的妹妹,却被他狠心遗忘了十三年

    多么的讽刺啊

    他自嘲的笑了笑,吸了一口气,看着林氏问道:“母亲,儿想问您,关于三娘谣言的事情,真是您散布的么?”

    林氏猛地抬眸望着他,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

    她的儿子在质问她。

    她养了十三年的儿子,在质问她

    很好!

    林氏冷冷笑了。

    “阿兄,你这是作甚?你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问问母亲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是问问我这副容颜因谁而毁,你回来,就是为了质问我们的么?”金妍珠就像一头暴走的小兽一般,赤红的双眼噙着泪珠,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妍珠,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金昊钦有些震惊的看着金妍珠,他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一个机灵可爱的女子,竟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阿兄要我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金妍珠绷不住情绪,涕泪四流。她指着自己的脸颊,斑驳未退的痕迹,厉声道:“这是谁干的?是金璎珞那个贱人,心如蛇蝎的贱人,她用药让我变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怎么不去质问她?”

    “你知不知道?母亲为了我,为了帮我拿到解药,竟然向那个贱人下跪祈求呜呜你从不问问我跟母亲受了什么委屈,却来质问我们。”金妍珠伸手指向林氏,放声大哭了起来。

    金昊钦一张脸涨得通红,怒气在胸腔里升腾着,额头的青筋已将开始凸起。

    林氏离金昊钦较近,已经能感受到他幕天席地席卷而来的怒气,刚站起来要安抚劝说,便听金妍珠又叙叙说道:“阿兄你想知道是谁传播她自甘下贱行仵作贱业的事情么?好啊,我告诉你,是我做的,是我派人去买通那些乞丐让他们将金璎珞行仵作之事的经过捅出去的,这算哪门子谣言?这是真真实实明明白白发生过的事情!我只是将她不敢在人前坦露的一面昭告天下而已,她就是个戴着假面具伪善的贱人,敢做就得敢当啊,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实事求是难道有错么?”

    林氏站了起来,厉声喝了金妍珠一句:“妍珠,你闭嘴!”

    金昊钦浑身颤抖着。

    他眼中的迷雾散去,双目一片赤红,回头看着被林氏呵斥而满脸委屈的金妍珠说道:“够了,妍珠。你张口贱人闭口贱人骂的那个人,是我的妹妹,是你的姐姐。”

    金妍珠冷笑,“贱人也配当我的姐姐?我的姐姐只有一个就是阿姊!”

    金昊钦也跟着笑了笑,只是眼中的笑意已经不复往日的宠溺,而是布满了阴鸷,连林氏也觉得心底一沉。

    “你说阿兄为何不问问母亲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容颜为何会变成这样?呵,那是因为阿兄已经不需要问了,阿兄已经知晓了经过。你怪阿兄质问你,妍珠,那你且说说,为何璎珞要这样待你?”

    “璎珞从小孤苦,我这个做兄长的,从不曾给予她一个兄长该有的宠爱和照顾,那才是我同胞嫡嫡亲的妹妹啊,我不曾用待你和绮缳的十分之一爱护对待过她。她不曾怨恨我们什么,她只是想要好好的生存下去,好好的活着而已。为何你不肯给她一份安宁?她说过,跟咱们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可是你,竟然被严素素三言两语鼓动,联合他人迫害自己的胞姐,幸而是璎珞警醒,若是她中了计,那你说她这一生,又待如何?世俗还能容许她活下去么?你这么做的时候可有想清楚后果?你这是在逼迫她去死,你就跟取人性命的刽子手有何分别?”

    金昊钦的声音已经完全的哽咽了,他只要想到自己的亲妹妹曾经被置于那么凶险的境地,而自己却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便觉得浑身的每一条神经都在剧烈的抽痛着。

    “昊钦,不是那样的,妍珠压根儿就没参与,那都是严素素做的,你不能这样误会她!”林氏忙着急地解释道。

    金昊钦摆了摆手,看着神色变幻不定的林氏,苦笑道:“母亲,没有误会,哪里有什么误会!”

    “是三娘跟你说的?”林氏睁着眼睛看金昊钦问了一句,又生怕他听信了金子的言辞,忙又补充道:“那天是严素素请妍珠去参加茶会,母亲就知道,严素素这是要利用妍珠,她根本就是知道妍珠曾跟三娘在慈善斋宴有争执,彼此处得不对盘,所以这才想要利用妍珠当幌子,为她自己所做的事情遮掩。昊钦,妍珠其实也是被骗了啊,她怎么可能对三娘做出那样的事情?你想想是不是?自己的亲人哪能比不上一个无关重要的旁人,是不?”

    金昊钦看着满含期待神色的林氏,轻轻拍了拍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背,笑道:“母亲,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有没有做过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当事人知!”

    林氏有片刻的怔神,她往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你还是信了,你相信三娘说的,却不相信母亲说的!”

    “璎珞,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连提起一个字都不曾!”金昊钦唇角咧开,笑意嘲讽。

    这就是做人的区别啊。

    他今时今日才看清楚,看透彻

    为了三娘不再受到任何恶意的伤害和攻击,金昊钦觉得有必要跟林氏和金妍珠好好交交底儿。他沉吟了片刻,整理好思绪,才哑声说道:“母亲知道这次传得满城风雨的谣言是如何一夕平息下来的么?”

    金妍珠和林氏同时抬眼看着金昊钦。

    “是逍遥王给父亲的压力。他看重三娘,也尊重三娘,不仅仅是因为三娘的为人处事让他青眼,更重要的一点儿就是,他欣赏三娘的验尸技术。小刀陈的案子、折冲都尉的案子、庵埠县裸尸案的案子、芳诺的案子、岳山的案子、州府媚娘的案子、包括这一次郑玉的案子,三娘都对于尸检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可以说案子能在短时间内破获,三娘功不可没。逍遥王惜才,怎能让一个谣言就将三娘摧毁?”

    “郑玉的案子就发生在咱们桃源县,母亲和妍珠你们应该听说过,姒喜县主几番求情,可逍遥王依然顶下所有压力,油盐不进的,誓要将郑玉正法,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金昊钦走近林氏,压低了嗓音道:“法不容情是真,但儿知道,这其中很大原因,是因为郑玉曾有对三娘不轨的想法”

    林氏的面容陡然变得煞白。

    她脚下一软,往身后的蒲团跌坐下去。

    往昔的一幕幕从脑海中浮现,纷沓而至。

    辰庄辰老夫人寿辰那时,跟随在逍遥王身边的那抹浅笑凝兮的容颜,此刻似乎正在嘲讽着自己

    金妍珠忙疾走过去,蹲下身子紧张的问道:“母亲,您怎么样?”

    林氏恍惚的摇摇头。

    金昊钦吐了一口气,朝林氏躬身施了一礼,淡淡道:“母亲不舒服,便多歇息,儿便不打扰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梧桐苑。rs

第四百零七章 授课

    下午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秋雨。

    阿海披着蓑衣,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子,迈着大大的步伐在雨雾中穿行。

    当他站在百草庄门前的时候,一张质朴平凡的面容已经被雨水打湿,滑腻的水珠顺着他脸颊的轮廓不停跌落,他从蓑衣里抬起一只手臂,扯着半湿的袖口胡乱地擦了一把,带着小小的激动,走进庄子。

    金子的起居院子上空,飘荡着缕缕炊烟,烟雾才刚从烟囱中升腾起来,便被雨水打散,转瞬了无痕迹。

    诱人的肉香从院子里传出来,阿海嗅了嗅,喉头咕咚的咽了两下,似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忙整了整容。他朝院子里探了探脑袋,见长廊上闪过一个杏黄色的身影,眼睛一亮,上前敲了敲院门的门扉,唤道:“笑笑姑娘”

    笑笑听到声响,脚下一顿,倒退回去两步,眯着眼睛望向院门。

    阿海头上戴着斗笠,肩上披着蓑衣,身形显得越发魁梧壮硕,额角有几缕发丝被雨水打湿,如水草一般耷拉着,再加上他此刻憨憨的笑意,看上去有些傻气。

    笑笑仔细辩了两息,这才认出阿海来。

    她将手中的托盘往边上的栏杆一搁,一手挡在额前,冒着渐小的雨雾跑下院子,往院门口奔去。

    “阿海,你怎么来了?”笑笑在阿海面前站定,含笑问了一句。

    “那个,这是我嫂子从庵埠县捎过来给儿的,新鲜的水蜜桃,个大肉甜,我一个粗汉子,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不爱吃这些,便送过来给师父和你们尝尝鲜!”阿海提起藏在蓑衣下的竹篮子,里面正满满的装着二十来个水蜜桃,如阿海所说,个头挺大,粉粉的外皮,带着一层融融的白毛,看上去分外惹人喜爱。

    笑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想象这一口咬下去,定然是汁水四溢啊。

    听说庵埠县出产的水蜜桃,要比其他地方的要甜许多,这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但后来听娘子解释,说是土壤的质地和日照的原因。

    阿海见笑笑看怔了神,觉得自己这事儿,干得很有面子,送的礼物能让人喜欢,这比留着自己吃更能让人产生满足感。

    笑笑听到阿海在掩嘴轻笑,抬眸瞪了他一眼,故意道:“哦,原来是你自个儿不爱吃的,才送来给我家娘子啊!”

    阿海见笑笑曲解自己,急得满脸通红,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儿难能啊?儿是真心实意想要孝敬师父的!”

    实际上,阿海自己连一个桃子也没舍得吃。拜师这么久,他只给师父奉过茶,别的什么吃的用的,他也没有孝敬过,委实有些枉为子弟呢。

    笑笑叉着腰,哈哈笑了起来,点头道:“行啦,我也是开玩笑的,难得阿海你有心,也不枉娘子为了教授你验尸技术,熬了两晚给你写验尸守则。娘子正在堂屋里!”

    阿海听笑笑说金子熬夜为他写验尸守则,心中既感动又兴奋。

    师父说过,郑玉的案子结束便要正式给自己授业,原来她没有忘记。

    阿海咧嘴傻笑着,又被笑笑揶揄了两句,才敛容收起了笑意,但眼中流转的神采,却难掩激动。

    阿海将蓑衣脱了下来,用双手托在头顶,让笑笑也躲进来,他一并遮着走上长廊。

    廊上,阿海将竹篮放在地上,又将蓑衣抖了抖水,挂在栏杆上沥干。

    笑笑甩了甩手臂上的雨珠,端起刚刚放在栏杆上的托盘,便要往侧厅去。

    阿海抬眸望过去,这才发现托盘上摆着的是好几块白花花的大肉,已经煮熟,刚刚那诱人的肉香,便是这大肉的香气。

    “要准备做腌肉么?”阿海问道。

    笑笑蹙眉瞪了瞪阿海,呸了声,纠正道:“别乱说,这是明日要祭拜我家夫人的三牲祭品。”

    “明天是夫人的忌日?”这个阿海入门尚浅,并不知道。

    “嗯!”笑笑点点头,将托盘拿好,不打算再理阿海,迈步走了出去。

    阿海看着笑笑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沉吟一刻,追问道:“那我明天也能去祭拜么?”

    笑笑已经听不清楚阿海的问题了,只依稀见她扬起一只手,摆了摆。

    不行么?

    阿海有些失望,可转念想,笑笑也不过是师父的婢女,与其问她,不如自个儿问问师父去。

    他是抿嘴一笑,提起地上的竹篮,顺着长廊往堂屋的方向走去。

    金元午休起来,天已经放晴了。

    他打开书房的房门,踩着甬道上湿漉漉的青砖慢悠悠的走着。

    洒扫的婆子们正指挥着小丫头们刷洗着地板。

    一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身形单薄,穿着最低等的丫鬟服饰,中衣的袖子和裤脚,已经被水浇湿,正咬着牙,提着木桶一顿一顿地走着。

    连下了几场雨,甬道上的青石板站上冒出了一层淡淡的青苔,小丫头的木屐踩在上面,噔噔脆响,她晃晃地走了几步,忽而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倒,屁股率先着地,紧接着木桶咚的一声,砸在她瘦小的身体上,冰冷的水浇了满身。

    她疼得丝丝吸气,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

    可站在一旁监工的婆子只顾着自己嗑瓜子,连正眼不带瞧一眼。

    金元沉着脸,大步走过去,将一身狼狈的小丫头拉起来,问道:“可摔伤了?”

    监工婆子见金元突然出现,吓得一脸青白,忙将手心里剩下的瓜子揣兜里,拍了拍手迎上前去,规规矩矩的给金元行礼问安,又忙扯着笑,让小丫头谢老爷关心,又将人打发下去换衣裳。

    金元觉得这丫头跟记忆中的那个小丫头有些像,但具体是谁,他已经先不起来了。

    他收回目光,冷冷的对婆子说道:“年纪太小的,就安排些轻一点儿的活”

    “是,老爷!”监工婆子忙应道,见金元望着前方正卖力打扫的丫头,便笑道:“雨停后,夫人便吩咐下来,让奴婢们将府中里里外外都清扫个干干净净的。呵呵,这内宅还是需要夫人来领导,不然奴婢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个个六神无主的”

    “她安排你们做的?”金元冷笑问道。

    “是的老爷!”婆子抬眼瞥了金元一眼,见他似乎没有什么怒意,便续道:“夫人还亲自去安排了三牲祭品,元宝蜡烛,准备明日先夫人的祭拜事宜。虽然之前有宋姨娘帮着,但终究不是熟手,坐起来没有夫人利索”

    金元眸光一闪,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还在喋喋不休的婆子,径直往甬道的尽头走去。

    林氏手段倒是不错,连个洒扫婆子都为她见缝插针的说话。

    不过林氏自闭了几天,这会儿又跳出来为云儿的祭祀作安排,这是安的什么心?

    金元有些想不明白,虽然他已经没有将林氏休弃的打算,但并不代表他就原谅了林氏。

    至少,这会儿他还不想看到她。

    下午,金子便开始对阿海进行拜师后的第一场授课。

    正好百草庄内有人体经络解析的铜人,金子便从最基本的认识人体开始讲解。

    法医不同于外科医生,外科医生在做手术的时候,一刀下去,就是要百分百的精准,决不能造成患者的二次损伤。法医虽然面对的是死人,但解剖工作一样不能对尸体造成一丝一毫的损毁,如何完美的完成一个解剖工作,对于法医而言,讲究的便是一个细致,细心,观之入微。

    并不是所有的尸体都需要全身解剖,法医在接触到死者的第一眼开始,就要从尸体的表面信息判断死亡原因,然后选择性的进行解剖,而不是不分好赖,一上来就握个手术刀将尸体里里外外剖个干净。

    阿海的悟性不错,再加上他本身是个殓妆师,常常接触到死人,心理抗压能力极好。表面是个粗汉子,但内心细腻,在金子讲解的过程中,他还认真的做了笔记,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还能虚心的不耻下问。

    金子认为这样的弟子,她没有收错。

    作为男子的阿海,说不定能完成金子在大胤朝的心愿,将仵作低贱的命运改写

    傍晚的时候,阿海才意犹未尽的收拾好笔记,准备离开百草庄。

    金子唤住他,嘱咐道:“理论知识很重要,但实践也很重要。阿海你在义庄工作,也有一个好处,若是有了新鲜的尸体送过去,你不妨仔细观察一下”

    阿海眼睛亮亮的,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道:“师父说的对,师父的教诲,儿会谨记的!”

    金子微微一笑,将工具箱里的一套解剖工具拿出来,让阿海看看,有时间去打造一套,并让他先抓一些老鼠或者青蛙学习解剖。

    阿海看着金子工具箱里打磨精致的工具,艳羡得有种流口水的冲动,他恭恭敬敬的拜别金子,又请求明日一起去祭拜夫人刘氏,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百草庄。

    (ps:过渡章,明天开始写金子母亲的死因了,一个尘封已久的阴谋即将揭开,这是开始虐渣的节奏了~~哈哈~.)rs

第四百零八章 掘坟〔感谢飘过的浪花打赏和氏璧〕

    第二天的清晨,金子早早便起床洗漱,换了一套干净的素白襦裙,头发挽成一个低矮的蝶髻,在鬓角攒了两朵银色珠花。

    素面朝天,再加上素净的装扮,让金子看上去越发清隽出尘,宛若亭亭净植的白莲,不染一丝尘污。

    院外,桩妈妈已经将东西都打点好搬上了马车。

    金子跨出房门,看了看时辰,问道:“妈妈,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桩妈妈穿着墨蓝色的褙子,已染霜花的鬓发梳得整齐得体。

    她看着廊上的金子,眼眶微红。

    这是夫人走后,娘子第一次以康健的身躯、以女儿的身份前去墓前祭拜。

    桩妈妈曾以为身体孱弱缠绵病榻的娘子,这一生便是要在一角四方的天地中渡过余生了,或许哪一天,娘子熬不下去了,她和笑笑也就跟着一块儿走了,她们相扶着到地底下去给夫人请罪去

    上苍开眼了,娘子好了,还出落得这般美丽动人!

    夫人啊,您该高兴了吧?

    娘子亲自来祭拜您了,您该安心了吧?

    “娘子穿这身素衣,真好看!”桩妈妈抬手抹了抹眼角笑道。

    金子嫣然一笑,走下长廊,挽住桩妈妈的手臂,撒娇道:“妈妈是说我以前穿的都不好看,今天这装扮才好看么?”

    “娘子就爱跟老奴耍贫嘴!”桩妈妈疼惜的点了点金子的鼻子,说道:“咱们这是在郊外,估计老爷和阿郎一会儿会来咱们这儿集合,且等等吧,反正到了也要等老爷和阿郎齐了才能开始祭拜上香!”

    桩妈妈言之有理,金子便乖巧的点点头,应声道好。

    她亲自出去庄子外头,查看要带齐的物事。

    不多时,阿海也到了。

    “师父”远远的,阿海便喊了一句,迈着匆匆步履疾走而来。

    金子微微一笑,应道:“你倒是赶早!”

    “这是儿应该做的!”阿海低头一笑,拎起手中的工具箱,笑道:“这套刀具先还给师父,昨晚儿已经将尺寸和图形都临摹下来了,送到打铁铺里头,让伙计按照图形打一套出来便成。”

    金子顺手接过来,将之递给一侧的袁青青,有些不可置信的反问道:“阿海还会临摹?画技如何?”

    阿海瞬间就脸红了,他抿着嘴,淡笑道:“儿正在努力练习临摹,虽然现在还是很差劲儿,但儿会努力的!”

    金子恍然,想必是上次阿海看到了自己检验尸体时习惯性地临摹尸体的伤口特征,阿海看在眼里,这才开始学习了临摹。

    不错啊,按照某人的说法,这就叫做:前瞻性。

    金子不自觉的露出幽幽一笑,想起敞篷马车上辰逸雪搂着自己,贴在自己耳边说的一句话。

    他说:“三娘,我发现我做了一件极正确的事情。”

    金子问道:“什么事情?”

    辰逸雪神色倨傲的笑了笑,露出惑人的笑容,轻声道:“我极有前瞻性和排他性的将你吸引到了身边,并让你对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金子当时的想法就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辰大神更自恋更小白的人了

    不过金子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儿是,他的前瞻性挺不错的,但排他性嘛,那不一定,嘿嘿

    金子怔神的傻笑着,袁青青在边上问了她什么,都被她机体主动屏蔽掉了。

    直到有辘辘马蹄车驾声传来,金子才醒过神来。

    “娘子”袁青青终于忍不住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金子问道:“怎么了?”

    袁青青指了指工具箱。

    金子一头黑线,挥手道:“送回房里去啊,真是”

    袁青青哦了一声,指着渐行渐近的马车,说道:“娘子,是阿郎和老爷来了!”

    金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淡淡道:“本娘子看到了!”

    金元从车厢里下来,面容拾綴得十分白净,胡子显然也是修剪过,精神看起来不错,他看着金子微微笑着,眼角皱起一片波纹。

    “父亲来了!”金子带着微笑走上前,微微欠身施礼。

    金元点点头,上下打量着金子,神思感慨,轻叹道:“璎珞长大‘成’人了啊,云儿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金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金昊钦也走过来,问道:“都收拾好了吧?”

    “是,桩妈妈一早都备好了!”金子回道。

    “那咱们这就出发吧!”金昊钦道。

    金子点头,介绍了阿海给金元和金昊钦认识,并告知他们这是自己收的弟子。

    金元和金昊钦认识阿海,只是没有想到这小伙子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自己女儿(妹妹)的徒弟,二人皆是一脸的惊愕。

    金子也没有打算就这个问题跟金元他们多做解释,刚好桩妈妈也从庄子里出来了,便招呼着大家上马车,不要误了时辰。

    连下了几场雨,山路有些泥泞,马车走得不快,一路摇摇晃晃的。

    金子倚在窗边,望着外头寥落的景致发呆。

    “娘子,窗口有风,还是放下吧,免得受了凉!”桩妈妈将一杯热茶递过去,小声劝道。

    “没事,春捂秋冻,秋天多冻冻,不是坏事!”金子接过茶杯,咧嘴一笑。

    桩妈妈却是不听,她将一件提团花暗纹的湘色锦缎披风取过来,搭在金子肩上,打趣道:“老奴吃的盐可比娘子吃的米要多,有句话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娘子就顺顺老奴!”

    金子闻言,只能将竹帘放下,笑道:“好,我听妈妈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便到了一处山脚下。

    金子的方向感比较差,下了马车愣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站的这块土地到底是在什么位置和方向。

    金元指挥着随行的丫头和小厮将祭拜的果品三牲各类物事小心搬下来,阿海人高马大,力气也足,抱了一大筐祭品,便跟着金元的步伐往山上去。

    金子和桩妈妈相互搀扶着,提着裙摆跟着往上走。

    “山路有些湿滑,大家都小心些!”金子回头嘱咐道。

    大家很高兴得了三娘子的关心,齐齐应和了一声是。

    桩妈妈上年纪,爬山路有些吃力,金昊钦便大步追上来,伸手搀扶住她,笑道:“慢点儿没事,就咱们自己祭拜,早晚都没问题!”

    桩妈妈看着金昊钦笑容慈爱,她拍了拍他的手臂,“阿郎啊,你甭管老奴,先上去,可不能为了我个糟老婆子误了时辰”

    “谁敢说妈妈是糟老婆子?本娘子第一个饶不了他!”金子嘿嘿笑道。

    “就娘子没个正形!”桩妈妈嘴上这样说着,眉眼里满是掩不住的高兴的笑意。

    爬上坡体后,大家又沿着山间小径左拐右拐的走了小半会儿。金子倒好,身边的桩妈妈已经开始喘气儿了。

    “要不,先歇一歇?”金子问道。

    “不用不用,这不,前面就是了”桩妈妈的伸手指着远处,忽然她的手指一抖,身子便僵立在原处,面容陡然变得煞白。

    金子看桩妈妈的神色不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金元也如入定一般僵立在远处的坟墓边。而刘氏的坟墓则一片狼藉,碑石倒在地上,露出了黑乎乎的湿泥。

    金昊钦脑袋嗡的一声炸响,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瞬间从金子身侧窜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金昊钦的厉吼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金子也反应过来了,刘氏的坟出了事,究竟是天灾还是**?

    她让笑笑安抚好桩妈妈,自己提着裙角跑了上去。

    金元双目赤红,噙着泪珠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金昊钦则发了疯似的,将沾满了湿泥的墓碑抱在了起来,徒手将外翻的泥土往回掩埋。

    金子细心的观察了一下现场,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几天虽然连续下了几场雨,但降雨量不大,除非是郑玉被问斩那天,墓碑被雷劈中,才能导致的损毁,不然,单那两场雨,不可能造成现在这样一片狼藉的局面。

    金子走到墓碑旁顿了下来,抬手握住金昊钦的肩膀,冷静道:“让我看看碑文!”

    金昊钦满脸都是斑驳的泪痕,他抬眸看着金子,微讶于她的冷静镇定,或许是从小便失去了母亲,她对母亲的思念,比不上自己强烈吧?

    金昊钦不怪自己的妹妹,他将碑石扶好,让金子看看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的碑文。

    金子抬手抚触了一遍,目光扫过石碑。石碑的下端,大约有三十厘米的高度,颜色是深一些的,那是长年被埋进泥土造成的,触感还有些冰凉,而整块石碑依然保持着完整的结构,没有被雷电劈损的痕迹。

    金子随后又查看了墓地,表面的泥土都是松软的,金子用手捏了捏,又观察了附近的泥土情况,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碑石是被人为掘起的!”金子眸光沉沉,冷声说道。

    “璎珞你说什么?”金元终于从游魂状态缓过神来,急切的问道。

    金昊钦也站起来,如金子那般,冷静地查看周围的环境,最后点头附和道:“没错,现场有被人挖掘过的痕迹!”rs

第四百零九章 不腐尸身

    金元抑制不住暴怒大喝了一声,似要将心中的戾气都发泄出来。

    他指着金昊钦,瞪大眼睛说道:“查,钦哥儿,查个一清二楚,看谁在背后搞鬼,我决不允许谁这样亵渎云儿......”

    金昊钦的情绪也很激愤,父子俩对于面前发生的这一幕,悲痛得恨不得抱头痛哭起来。

    金子的镇定从容在此刻便显得有些冷血。不过这一贯是她进入工作后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

    对待先人与对待一般的死者一样,金子的神情都是尊重与肃穆的。

    阿海有些难过的看了金子一眼,他想师父内心一定在泣血吧?那是她的生身母亲啊......

    “师父,需要儿做什么么?”阿海小心翼翼的问道。

    金子点头,她让阿海找个工具过来,将翻松的泥土重新夯实。

    阿海忙应声去了。

    金子让金昊钦帮忙将石碑移开,一会儿阿海回来,才能重新将坑挖好填上。

    所有的小厮丫头,都让桩妈妈拦在一旁,不让他们过去。这个时候,她不愿让太多人过去扰了夫人安宁。

    桩妈妈倚在笑笑肩头,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笑笑一边掉着泪,一边劝着。

    不多时,阿海便找到了一把锄头过来,他说是跟山下的一个农户借的。

    金子也不多说什么,指着一个位置,让阿海重新将泥土翻开。一会儿再将石碑放下去。

    阿海依言照做,握着锄头,刨开一个坑洞。

    不知道是被雨水冲刷过还是怎样,阿海手中这一锄头下去,坑洞周围的泥土竟然如瓦崩一般迅速的簌簌往下沉,哗啦一声,泥沙下崩,阿海登时怔住了,惊慌的张大嘴巴。

    “怎么会这样.....”金昊钦喊了一声。上前飞快的推开阿海。

    金子眯着眼睛望着露出来的地穴,摇头道:“不关阿海的事,金护卫别怪错好人!”她抬眸看了金昊钦和金元一眼,解释道:“是之前那个掘松了石碑的有心人,松动一部分的泥土表层,再加上这几天下雨。在雨水冲刷下,泥层松软造成的崩塌。”

    金子的解释很有道理,金元和金昊钦相视了一眼,二人皆是一脸愤怒。

    这个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为何要做出掘坟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来?

    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啊,不然为何要动这样的手脚?

    金元脑中闪过无数个可能,无数个嫌疑。

    他作为桃源县的县丞。执行政令的同时,难免会得罪一些权贵。是那些人干的么?

    亦或者是林氏对于自己要将她休弃的事情,怀恨在心,派人做的?

    亦或者是姒喜县主与郑氏的人干的?

    每一个都有可能,但仅仅是可能,眼下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就是他们之一所为。

    金元恨恨的攥紧了拳头,一拳砸在坟墓边的杨柳树干上。

    树上残叶簌簌而落,显得十分凄寥。

    金子自己接过了阿海手中的锄头。柔弱的身姿站在墓地边上,握着锄头。将坑洞边上的沙土推下去。

    哗啦一声,发出啪嗒的闷响,金子皱起了眉头,似乎看到地穴中露出了一块黑漆漆的东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金子反而将边上的沙土开始晚上翻,才刨了几锄头,松散的泥沙轰的往下陷,露出了一个深约两米的地穴,地穴中安静的放着一具半**的棺木。

    看到地穴中的棺木,金元悲恸的喊了一声云儿,差点儿背过气儿。

    金昊钦也无法置信,一双眼睛溢满了泪水,喃喃问道:“怎么会这样?母亲的棺木怎么会这样残败?”

    金子也想不明白,这刘氏离开人世十三年,棺木又是尚好的金丝楠木,怎么会**得这么厉害?

    金子眼眶红红的,一股悲伤的情绪从骨髓深处涌了出来。

    那是属于三娘的记忆,她对于母亲的思念,对于母爱的迫切渴望,深深的刺痛着金子的每一根神经,泪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但对于未知的好奇和探索驱使着金子的行动,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从斜滑的坡体向地穴一步步滑下去。

    金昊钦想要抓住金子,却已经是来不及了,两只手将将错开,急得金昊钦暴躁的喊了一句:“璎珞,你这是要作甚?”

    “钦哥儿,快下去将璎珞带上来!”金元站在上面往下看,厉声喊道。

    璎珞儿这是怎么了?

    金元满脸的焦急,他的闺女啊,第一次来祭拜母亲,便看到这样的事情,该多么难受呢?

    他看了一眼泪眼不断的金子,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沁出眼角。

    金子已经完全的靠近棺木了,楠木棺材**了大半个,可以看到里面装殓的尸骨。棺木的豁口露出一小截湘蓝色的寿衣,颜色灰扑扑的,但质地极好。出于法医的本能,金子用手帕缠着手掌,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尸骨。

    这不碰不要紧,一碰,就连金子这个见惯尸体的人也不淡定了。

    按理说刘氏,一个过世十三年的人,应该是只剩下一堆森森白骨才对,可金子触碰的手感却不是这样的。

    她惊叫了一声之后,恐惧感散去,取而代之的无法抑制的激动。

    那一指触感,冰凉,微硬,骨肉完好无缺......

    金昊钦抵达地穴的时候,金子正打算将刘氏的棺木盖打开。

    “璎珞,你要干什么?”金昊钦被金子的举动吓到了,开口急急喝止她。

    “我要开棺!”金子脸上还垂着泪痕,看起来楚楚依人。

    金昊钦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摇头道:“不许胡闹,不要扰了母亲安宁!”

    “墓地都这样了,母亲还能安宁么?还有一个问题,我觉得母亲的死有蹊跷!”金子正色道。

    “你说什么?”金昊钦狐疑的看着金子,哽声问道:“你......你说母亲的死......有蹊跷?”

    金子不敢百分百肯定,但过世十三年,尸身不腐,已经是很大的蹊跷了。

    “母亲的尸体没有**,金护卫你说这正常么?”金子反问一句。

    金昊钦已经完全怔住了,金子用帕子缠着他的手,拉着他颤抖的手臂,去触摸棺木内的尸身。

    摸到的那一刻,金昊钦的俊颜瞬间失色,只剩下惨白。

    “怎么了?”金元在上面问道。

    金昊钦的心此刻被震惊和不可置信填满,他的身子颤抖着,已经无法回答金元的提问。

    “父亲,母亲的棺木**得厉害,可能得重新换一具!”金子仰着头朝金元喊道,她没有说刘氏的尸身有异,免得金元老爹受不住刺激,一头倒下来。

    “怎么会?”金元弯下了身子,一副也想下来看看跃跃欲试的表情。

    金子嗯了一声,随后道:“您在上面等着,儿查看一下再告诉您!”

    金子说完,拉着失魂的金昊钦过去棺木边,冷冷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帮忙将棺木盖打开!”

    金昊钦陡然睁大了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上去十分疲惫。他缓过神来,看着金子认真的点点头,将手掌扣在棺木盖上,用力一推,棺盖飞了出去。

    金子趴在棺木边上,惊讶之情溢于言表,眼前是一具完好的,栩栩如生的尸体。

    地穴上方的金元看到这一幕,瞪直了眼睛,喊了一声云儿后,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紧接着是惊呼声,喊叫声,丫鬟小厮拥了过来,将昏倒的金元七手八脚的抬到树丛边上。

    上面的混乱金子没有时间去理会,她仔细观察着刘氏的尸身,面容呈现出蜡黄色,皮肤表面闪耀着淡淡的光泽,轮廓秀美,就像才刚刚死去几个小时。

    金昊钦看着安详躺在破败棺木中的尸体,泪如泉涌,哽咽的喊了几声母亲,便已经是泣不成声。

    金子招呼着地穴上方的阿海下来,阿海也万分惊异,若不是眼前看到的尸身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是十三年前已经去世的刘氏无疑,他根本无法置信棺木中不腐的尸体便是师父的母亲。

    这俨然就是才刚刚死去的人啊......

    金子冷静地想了一下,刘氏生三娘的时候难产,后来落下了月子病,身体一直不好,但金元疼惜刘氏,一直都有请大夫调理这身体,可刘氏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最后还是撒手人寰,永远地离开了她尚年幼的一对子女。而刘氏死后不到一年,林氏就迅速的从小三转正,并且取得了金昊钦的抚养权。

    金子不留痕迹的瞟了金昊钦一眼,刘氏一死,最大的受益人便是林氏,那么刘氏这不**的尸身,跟林氏究竟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金子看着在日光下闪耀着淡淡光泽的尸容,闭上了双眼,内心一阵阵抽痛着,记忆中有关母亲的画面顷刻涌了出来,虽然那已经是久远得有些模糊了,但在看到刘氏尸身的这一刹那,一切又变得无比清晰。

    或许这是上苍冥冥之中的安排。

    安排她来祭拜,安排墓地崩塌露出地穴,安排她发现刘氏尸身的异样......

    她应该顺应天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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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干尸

    金子左思右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既然上苍让地穴崩塌,又让她发现了刘氏尸身不腐的异常,那么,她便该顺应天命,找出原因和真相。

    金子在金昊钦的帮助下上了地穴,她查看了一下情绪不大稳定的金元,将大概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最后郑重的恳求金元,让她检验刘氏的尸身。

    金元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金子的劝说。

    今日在场的丫鬟小厮,几乎都已经看到了棺木中刘氏那具不腐的尸身,若是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将今日所见说出去,在谣言特有的色彩渲染下,事情的真相就会被鬼神化。连金子之前行仵作一事都能被渲染成鬼神附体,那刘氏尸身不腐,又要被打上怎样的标签呢?

    金子跟金元说了一个问题,刘氏的尸身之所以不腐,极有可能跟她死亡的真相有关系。

    金元一直都以为刘氏是死于难产后遗症,他根本不曾对刘氏的死因做过其他猜想,此刻金子提出来这个大胆的猜测,不由让金元惊讶万分。

    难道云儿的死因真的有异么?

    金元沉吟了半晌,在心中进行了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最后终于同意金子的要求,将刘氏的尸体运出地穴,由闺女亲自检查她母亲的尸表。

    得到金元的允许,金子真的很高兴,也很激动。

    这对于古人来说,委实是个艰难的、不容易的决定!

    金子在随行的小厮中挑选了几名身强力壮的。让他们准备好绳索和粗木杆,一会儿让金昊钦和阿海在地穴中将棺木用绳索套好,再让地穴上方的小厮齐心协力将棺木用抽绳的方式抬上来。

    一场祭拜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彻底改变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刘氏的棺木便离开了地穴,被小厮们稳稳地安放在杨柳树脚下。

    桩妈妈脚步踉跄的扑过来,悲痛的喊了一声夫人,双手抓着棺木的边缘,哭得声嘶力竭。

    参与抬棺木的小厮们面色惶惶,他们还从未干过这种事情。也从未见过一个死了十三年的人,还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啊。

    金子让笑笑给每个人发了一吊钱,并嘱咐他们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她不想听到有任何的风言风语外传,如有违者。决不轻饶。

    小厮们都诺诺的应承下来,绝不会多嘴多舌。

    金子走到棺木旁,安慰了哭得瘫软的桩妈妈几句,便让笑笑帮着她将帕子套在手上,充当临时手套。帕子没有手套来得方便,但此刻又没有带着工具箱。只能将就一下了。

    她侧开身子,掸去棺木边上的浮土。阳光透过杨柳残枝照射下来,在尸体裸露的肌肤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尸体的毛发已经化成了灰,但从堆积的形状上看,依稀可辨当时下葬时盘的是端庄的朝凤髻,鬓发上有珠花,色彩已经变得暗沉,脑后攒着簪子。簪子通体乌黑,但依然可以辨别出它白银的质地。

    金子用包着手帕的手将簪子捻了起来。细看了几眼后,交给捧着托盘站在边上的笑笑。

    阿海也凝神观察着,一面看着金子手上的动作,一面猜测这刘氏夫人尸身不腐的可能。

    金子神色肃穆双手合十朝刘氏的尸体躬身一拜,哽声道:“母亲,扰您安宁了,请原谅儿的不孝!”

    她说完,额头贴着地面,磕了三下。

    金昊钦的衣袍沾满了黄土,脸上泪痕未干,看上去十分狼狈。他站在一旁,也跟着跪下去,悲切道:“母亲,您若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让我们为您找出真正的死因......”

    “母亲会保佑我们的!”金子回头看了金昊钦一眼,又瞟了瞟不远处树丛下脱力般瘫坐着的金元,淡淡道:“母亲的尸体,将会告诉我们真相!”

    金昊钦重重的点点头,坚定的眼神中,充满着期待的神采。

    金子小心翼翼的将刘氏的手臂上的广袖卷起,露出了一条细长的臂膀。金子仔细地扫了一眼刘氏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手臂上和面容上的肌肤一致,通体呈现出一种皮革的质感和颜色。她用手轻轻的压了压皮肉,触感稍硬,像是按在风鸡或者腊肉上面的感觉。

    在正常的情况下,人体死亡之后体温会在两小时左右下降,尸体会出现尸斑和**绿斑等现象,法医通常便是根据这些来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人死后的二十四小时属于早期尸体现象,早期的尸体现象主要是体温下降,尸冷,然后出现尸僵。

    尸体的尸温下降,跟死亡时的气候环境和死因有很大的关系,尸温的下降,有的快一些有的则慢一些。

    金子不知道刘氏当时死亡的情况怎么样,遂回头问桩妈妈道:“桩妈妈,你还记不记得母亲当时走的情况是如何的?”

    问起这个问题,桩妈妈再一次泪如泉涌,呜咽得收不住声。

    “妈妈,我知道让你再一次回忆当时的情况,有些残忍,你很难过,但是母亲离世时的情况对于查清楚她死因的真相非常重要,妈妈,坚强一点儿,告诉我当时的情况怎么样......”

    金子神色灿亮,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灵动的流转着,面色肃然,让桩妈妈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双眼睛,那张面容与记忆中的轮廓缓缓重合,仿佛夫人就站在她面前,柔声唤她:“阿桩......”

    桩妈妈抬手擦干泪水,点头道:“夫人弥留那几天,先是说不舒服,那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连流质的汤羹都吃不下去了,只能喝下一点儿水。当时老爷也有请郎中来给夫人看病,熬了药,可那些药在夫人胃里站不住,才刚喂下去,转头就吐了,几次都这样,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还开始腹泻。我们一干子伺候的人都吓坏了。老爷也不敢再给夫人喝药了,就那样熬了几天。”

    “老奴记得夫人走的那天,让老奴带着钦哥儿还有娘子你去榻前让她看看,她已经没有力气多说话了,只是看着你们流眼泪。到了傍晚的时候,她说累了。要睡一觉,那时候老奴就已经有些预感了......”

    金昊钦似乎对那时候的情景还有些记忆,他扬起头,将眼眶中的泪水逼了回去,插嘴道:“傍晚母亲应该就已经走了,可她的体温降得慢。阿兄那时候真的以为,母亲只是睡着了而已。”

    金子点点头。又问了桩妈妈何时将母亲下葬的。

    桩妈妈回忆了一下,开口道:“就如阿郎说的,我们一直以为夫人只是睡了,因为第二天老奴去看夫人的时候,发现夫人十指的指尖变成红色,血没有凝固。老奴当时拉着夫人的手唤她的时候,曾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

    不等金子和金昊钦发问。桩妈妈便续道:“老奴看到夫人的手臂有红色的东西在流动!”

    金子仔细回味着桩妈妈的话,刘氏死后的第二天。她的体温下降很忙,而且血液并没有凝固,形成尸僵。从桩妈妈可以拉起刘氏的手以及皮下表层肉眼可见的红色液体都在说明着一个奇怪的问题。

    而造成这个奇怪现象的发生,很可能就是刘氏死亡的真正原因。

    “虽然夫人一直像是睡着了那般躺着,但老爷隐约也感知到夫人其实已经走了,老爷守着夫人,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发现夫人的身体开始膨胀了起来,才吩咐府中开始张罗夫人的敛葬事宜。”桩妈妈说道。

    金子再一次查看了一下刘氏的尸身,这种异常尸体现象,在法医学上比较常见的是干尸。

    干尸在古往今来各种尸体现象中,是比较常见的一种,在我国西北部地区,就出土过很多具干尸,这些干尸是在自然环境中迅速脱水而形成的,虽然没有经过人工处理,但西北恶劣干燥的气候能使人体快速失水,经过风化从而形成干尸。

    又如埃及的木乃伊也是干尸的一种,埃及人相信人死后会有灵魂,保存完成的尸体,就是灵魂夜晚的居所,他们有复杂的人工程序,对尸体进行多道工序的处理,并对尸体涂抹填充香料,最后形成木乃伊。

    但刘氏所形成的干尸状态却与木乃伊不同。

    金子根据桩妈妈的话依稀可以还原刘氏形成干尸状态的一些初步原因。

    当时刘氏病重,身体十分虚弱,曾经大量的呕吐和腹泻,在短时间之内导致了身体水分的流失。我们知道人体死亡后,**是从五脏六腑开始的,刘氏的尸身应该也曾出现过常人所存在的**现象,例如指尖变红,例如身体膨胀。若金子没有猜错,下葬后的刘氏,应该从指间和毛孔里排出了大量的**体液,当在体内水分的大量流失后,**亦随之停下了它该有的脚步,进而形成干尸状态。

    金元缓过劲儿后,在一个小丫头的搀扶下走过来。

    金子简单地将刘氏形成干尸的大致情况以及原理跟众人解释了一遍,就连刚刚帮忙抬棺木的小厮也在场,所有人听完了金子的解释,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因为这样才让夫人的尸身保持不腐,若是不懂这其中的医学原理,由着自己凭空想象,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是三娘子厉害啊,难道这也是从书上学来的知识?

    金元和金昊钦看着金子的目光将信将疑,但金子的解释又的确很有道理,可以说是精准到位。眼下他们更想知道的不是金子为何懂这些,而是造成刘氏生前种种奇怪异状的原因。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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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雪の妖精、紫如妍、阿一西太路、慕枳、夜雪初霁0407打赏平安符~~

第四百一十一章 暂放义庄

    形成干尸的原因,有多方面的元素。

    有环境的因素,有个人的因素,有疾病的因素,与消化道的因素都有关系,个体的因素也不一样,有些可以形成,有些不可以形成,尤其是刘氏下葬的这样一个地理环境里形成干尸来讲,是比较少见的。

    单单看装殓刘氏尸身的这副棺木就可以判断了,这是一块化湿地,地质潮湿,仅十三年的时间,却能将上好的金丝楠木腐化了大半。而躺在棺木中的尸体,却依然保持得完好无损,这解释不通。

    除非刘氏身上有一些特殊的化学物质,而正好这种特殊的化学物质能够抗腐化,才让尸身得以完好保存。

    金子眼皮跳了跳,她陡然想起考古界的一个发现。

    1985年的时候,在湖南的沅陵曾出土过一对元代夫妻的尸体。当时出土的时候,尸体的面目也是栩栩如生,皮肤依然保持着弹性,但出土后接触到空气,尸体就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来还有弹性的皮肤一下子就变得乌黑,医务人员对女尸进行了解剖,结果发现她的腹腔内装满了水银,而且腹腔内的脏器,保持完好。

    灌水银的做法起源于民间,在宋代时候就流行,元代时候,它也仍然用这种做法,也就是民间对古尸尸体的一种保存措施。

    刘氏尸身发生这种现象,是不是也有可能是这种原因?

    提出解剖的话,金子知道一定会被金元拒绝。而潜意识中,金子也不大愿意对刘氏的尸身动刀子,毕竟这一刀切下去,很可能就会破坏掉这具干尸的状态。

    只是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刘氏体内还有这种特殊的化学物质呢?

    头顶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遮挡住了,天灰蒙蒙的,似乎一场秋雨即将降临。

    金子觉得要解开刘氏尸身的秘密,还有很多的调查工作需要进行,或许,她需要回一趟金府。向母亲生前伺候过她的人了解一些情况。

    “父亲,不如先将母亲的尸体先运回义庄吧,儿会尽快找出真相,等真相大白了,咱们再重新为母亲择日敛葬!”金子回过神来,将心中的想法暂时掩下。看着金元说道。

    金元点点头,一张白皙的面容枯皱无光,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

    地穴崩塌,棺木残破,石碑又被人为掘毁,金元断然无法安心将刘氏重新草草安葬下去。而停尸庄虽然离衙门近。但朝廷有名言规定,停尸庄停放的尸体。必须与涉案案件的人员有关,刘氏自然不能停放在那里,也不肯定重新抬回金府,暂时放在义庄,是最好的选择。

    “看天色是要下雨了,咱们动作得快一些!”金子说道。

    金昊钦应声道好,与阿海协力将棺材盖重新盖上。将绳索套好,架上两根木杆。让小厮们过来帮忙,一道将棺木抬下山去。

    金子将手上套着的帕子取下来,接过笑笑递上来的水壶草草净了净手,便招呼着金元和桩妈妈一干人回去。

    回去多了一副棺材,只能腾出一辆马车装运。

    金子本来想要让出自己的马车,却被金元阻止了,他吩咐小厮们将他马车内的几榻全部搬下来,拆了后车厢,再将棺木搬了上去。金元随后跟金昊钦一道骑马。

    既如此,金子便在笑笑的搀扶下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有些脱力的躺在软榻上,疲累的闭上了双眼。

    笑笑有心劝说什么,但见金子紧抿着嘴不言语,眉头紧锁,晓得她心中难过,却只想一个人静一静,遂将劝慰的话又咽了回去。

    桩妈妈也红着眼,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窗口,望着徐徐往后退的景致回忆着过往的种种......

    ******

    摇摇晃晃的渡过了半个多时辰,马车转道拐入义庄的那条大街。

    义庄,一如既往的森冷寂静。

    马车在逼近义庄大门口的时候,惊飞起一群在门前觅食的燕雀。

    鸟儿扑棱棱的四下散开,叽叽喳喳的鸣叫着,似对这一群搅了它们觅食的外来者,深感不满。

    阿海从车辕上跳下来,大步跑上石阶,将义庄的大门推开。

    小厮们一路走来,都出了满头大汗,他们抬肘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主动上前,将刘氏的棺木扶下来。

    金子打起精神,从车厢内下来,跟着一众人一起进入义庄。

    阿海寻了一个相对比较僻静的地方,将两条长条凳安置好,指挥着小厮将棺木小心放上去,他自己则往后堂去取来一个香案,放置在棺木的下方。

    “师父,你放心吧,儿会好好看护着夫人的尸身的!”阿海将一炷香点燃,递给了金子说道。

    金子抿嘴一笑,点点头,接过香,恭敬的对着棺木拜了拜,插在香案上之后,才回头对阿海道:“谢谢你阿海!”

    阿海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挠了挠头皮,应道:“这是徒儿应该能做的!”

    金元和金昊钦也很感激阿海的帮忙,金元甚至还掏出了银子,让他帮着给刘氏烧些元宝蜡烛,可阿海怎么也不肯收下,最后金元只能作罢。

    一行人先后上了香之后,便出了义庄。

    金子回百草庄,金元和金昊钦也是满身狼狈,自然是回金府盥洗换衣裳去了。

    ... ...

    折腾了一个大上午,午膳时间也早已经过去了。

    金子回百草庄,在青青的伺候下洗漱更衣。而桩妈妈则因情绪还没有完全的平复,草草换了身衣裳便上榻歇一会儿去了。

    笑笑只能担负起做饭的责任,一个人在小厨房里捣弄着。

    青青提着水去了耳房。准备浆洗金子刚刚换下来的沾染着黄色泥土的素白襦裙。

    金子沐浴过后,疲累感也随之散去,她披着长发坐在堂屋的软榻上一边看着书,一边晾着头发。

    堂屋门口的光影一暗,金子挑眉望去,正对上一双灿亮的黑眸。

    辰逸雪如塑像般挺拔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外,一袭标志性的黑袍挺如刀裁,目光如注紧紧的锁着软榻上如猫儿般慵懒蜷缩着的人儿,眉眼间闪过一缕疼惜的淡淡笑意。

    金子用手轻轻的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略带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知道今天自己上山祭拜母亲去了么?

    若是没有发生那出意外的插曲,或许此刻他们应该是刚刚下山,然后回金府一道用膳,或者去寻一家食肆一起用午膳。

    “还好吗?”辰逸雪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

    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

    金子将书本往边上一放,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反问道:“怎么这么问?”

    辰逸雪在廊下褪下屐履,踩着白色的棉袜进来。

    金子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釉质食盒,有淡淡的食物香味从食盒里飘出来。

    “不着急,先吃饭吧,吃完再告诉我!”辰逸雪在金子身边坐下,一面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精心烹饪的菜肴,淡淡道:“都是你喜欢的菜。里头有很多贵重的佐料!”

    金子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还没用午膳?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金昊钦将山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

    时间对不上啊......

    金子很快便推翻了这个可能。

    她不想凭着想象任意猜测什么,有什么问题,吃完饭之后,还是坦诚问他就好,爱情最忌讳的一点就是不坦诚和猜忌。

    金子看着他在案几上摆开的三道菜,柔柔一笑,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清炒藕片。入口爽脆甘甜,果然是大神出品。齿颊留香。不过没吃到他所说的其他佐料呀。

    金子将口中的食物咽下,问道:“你在里面下了什么贵重的佐料啊,没吃出来!”

    辰逸雪似乎有些失望的蹙起了眉头,轻哼了一声,兀自拿起筷子,享受起自己做的美味佳肴。扒了几口饭,一向食不言寝不语的辰大神忍不住还是打破沉默了。

    “珞珞,你没有用心!”

    金子忍不住笑了。

    这家伙,就是小气。

    她端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送到辰逸雪面前,佯装诚挚道:“好啦,对不起啦辰大神,是小女子的错,竟然没有品出来您菜肴中满满的爱心与用心。请接受小女子真诚的歉意,我以茶代酒,向您赔罪!”

    辰逸雪用倨傲的目光看着金子,似乎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待金子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接过茶杯,舒心畅意的微微一笑。

    “你是故意的!”辰逸雪戳穿金子。

    金子嘿嘿一笑,刚还是还真是没反应过来,倒是他的那说的‘用心’两字让她恍然领悟过来。

    二人说笑了几句,便又进入用餐状态,偶尔说两句话,便各自安心吃饭。

    笑笑将做好的饭菜端出小厨房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了站在廊下守候的野天。

    她疾步走过来,探着脑袋往堂屋内张望,这才发现辰郎君早送来了爱心午膳。

    “野天小哥......”笑笑低声唤了一句,见野天转过头来,便问道:“辰郎君怎么知道我家娘子没有用膳,不会是凑巧而已吧?”

    野天红着脸一笑,让笑笑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问一个问题也脸红?

    “或许真是凑巧吧!”野天含糊道。

    “哦,那我便不进去搅扰了,你守着吧,娘子有什么吩咐了再唤我,我去屋里叫桩妈妈出来用膳去!”笑笑道。

    “好,你快去吧!”野天点头应道。

    (ps:刘氏致死的原因,大家可以猜一猜,不管有没有猜中,都奖励五分经验值哦~~)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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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谈心

    金子和辰逸雪用过午膳,笑笑便及时的送来了漱口的清水,又麻利地将几上的碗盏收拾了下去。

    金子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一侧雍雅闲适清隽逼人的辰逸雪道:“说吧,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谁告诉你的!”

    辰逸雪看了金子一眼,唇角微扬。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辰郎君,你看着办!”金子翘着手,眼中笑意意味深长。

    “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你!”辰逸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或许你应该有所察觉了吧,我调了几个暗卫暗中保护你的安全。”

    金子神色一沉,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她停了一息,想起了那时候从客栈将自己和笑笑救出来的两个黑衣人,续问道:“从慕容公子说起郑玉对我感兴趣那时候,你就着手安排了?”

    辰逸雪打了一个响指,笑意明朗,点头道:“聪明!”

    “你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啊?”金子陡然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窥视,心里头就没来由的发毛,该不会连睡觉啊,如厕这种事情都被人暗中‘保护’着吧?

    “三娘你那时候执意要接近郑玉套取证据,我就算再说什么,你也不见得能听得进去。为了以防万一,我只能这么做。至于没告诉你,那是为了让你自己有警惕性和危险意识,再一个便是让你能更好的本色出演......”辰逸雪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相反的,他认为这样安排,才是最完美的。那些暗卫都是他的心腹,绝对的忠诚可信,且该保护的时候现身保护,该隐形的时候主动隐形,这完全不会对被保护的人造成生活上的不便与干扰。

    他看着有些迷蒙有些恼怒的金子,露出一抹大神式的笑容:倨傲、清高、淡漠。

    金子忽然有一种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觉。她微微蹙起的黛眉又加深了几分,别过头,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以缓和自己的情绪。

    开窍后的辰逸雪对于金女士的细微情感上的转变也变得十分敏感,他挪着身子坐过去。手轻轻的从背后圈住金子的小蛮腰,将下巴搁在金子的肩膀上,低喃道:“我以人格保证,给你安排暗卫不是为了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不上道的缘由,我只是纯粹的在乎你的人身安全。珞珞,那些暗卫就如同我的影子般伴着我成长,我是怎样的人,那些暗卫便是怎样的人。你不要担心他们会造成你的任何不便。就像语儿,你以为母亲会同意她一个弱女子只身在外经营那么大的生意么?”

    金子回头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辰逸雪幽幽一笑,露出细白的贝齿。续道:“语儿身边的暗卫,比我的更多,但你能发现他们的存在么?不能吧?”

    “额,语瞳娘子每次外出,身边也有那么多的暗卫?”金子的神情显然不大相信。

    辰逸雪点头。应道:“我每次出门,身边也有很多名隐形暗卫。”

    金子很难想象,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啊,他们就不会觉得不自在么?

    金子想起在现代出堪的时候,大伙儿进入监控路段,都会提起精神,毕竟在监控摄像头下。你无意识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录下,所以,大家便会留心,至少让自己的行为得体不粗鄙,坚决不会在监控摄像头下干挖鼻孔这样粗俗的事情来。

    这身边如影随形的跟着几个暗卫,那就是仿佛无时无刻在进行着监控录像一样的道理啊。毫无隐私可言......

    “珞珞,你放心,他们只会有眼睛,不会有嘴巴!别把他们想象得太恐怖,他们的眼睛只会看应该看的东西。除了守护之外,他们不会自作主张地做任何干扰我们生活的事情。”辰逸雪含笑道。

    金子转过身子,撅着嘴巴冷哼一声道:“不会有嘴巴,那你消息能那么灵通?”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我调派他们来保护你的初衷!”辰逸雪修长的双手搭在金子纤瘦的肩膀上,神色郑重而专注:“我害怕,上次的事情让我至今依然心有余悸。珞珞,你应该明白牵挂一个人的感觉,不管你遇到开心的事情或者难过的事情,我都希望自己能成为第一个与你分享喜悦和承担悲伤的那个人。当然,你完全可以放心的是暗卫并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因为他们从不干八卦的事,不然我上次也不会在这里遇到逍遥王.......”

    要是暗卫事事告诉他,他怎可能放任逍遥王那个家伙跟珞珞独处那么多个时辰?

    辰逸雪的声音低沉潺潺犹如高山流水,几句话便让金子的心变得无比柔软。

    金子在想,以后跟他相处,该不会被他吃得死死的吧?明明就是他没征询自己的意见就在自己身边安插暗卫,明明就是他行为霸道,而自己偏偏对他这样霸道的做法毫无抗拒的能力。

    金子在心中进行了一番高层次的自我批评,但末了,心底那个小小人还冒出来一句话:只有真正爱你的人才会如此为你考虑良多嘛,他怎么不调派几个暗卫去保护慕容瑾啊?

    这想法冒出来后,金子不由在心中哀嚎一句:金子童鞋,看来你中了辰大神的毒,太深了,简直......无药可救!

    金子眨了眨眼睛,想起那个来去潇洒的逍遥王,问道:“那你说逍遥王身边是不是也有很多隐形的暗卫?我在想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不可能每次出行都只带着阿桑一个人吧?”

    辰逸雪听金子说起龙廷轩这个人,心里不大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回道:“这是自然,他走到哪儿,身边都离不开百八十名暗卫。”

    金子一头黑线,难为她那次在庵埠县的时候,还劝着他回去时向衙门借调护卫随行保护,敢情自己是淡吃萝卜咸操心,杞人忧天了。

    不过龙廷轩该不会跟辰逸雪一样,也在自己身边安插两个暗卫吧?

    想起这个问题。金子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怎么了?”辰逸雪问道。

    金子摇了摇头,龙廷轩曾向自己表白的事情,她犹豫着不晓得告不告诉辰逸雪。但她又担心龙廷轩要真在自己身边也弄两名暗卫,到时候会不会让辰逸雪误会呢?

    哎。要命,真是个恼人的问题。

    “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辰逸雪现学现用,看着金子的眸色清黑,唇边还挂着淡淡的浅笑。

    金子忍不住笑了,这家伙......

    “没有,我在想逍遥王会不会闲来无聊,也在咱们身边安插两个暗卫!”金子拿捏着自己的言辞,将原本的我改成咱们。这样应该辰大神应该不会敏感吧?

    辰逸雪的俊脸浮现出极浅的笑,清冽的眼神带着一丝淡漠,不紧不慢道:“英武和锦书就是他的暗卫,不过送来咱们侦探馆后,便由暗转明了。”

    啊?

    金子张大了嘴巴。心情骤然一紧,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辰逸雪黑眸幽深,嗓音低沉如流水:“天上会无缘无故砸馅饼吗?只不过正好赶上饥荒,我便不在意这馅饼有什么企图,先拿过来填饱肚子再说了......”

    金子扑哧一笑,这家伙,说话还是这般傲慢。

    不过他既然知道英武和锦书是龙廷轩的人。想必也是做了一些万全的安排了吧?

    不知为何,看他笃定的神态,金子的心便觉得莫名的安定,或许,这就是一种有所依靠的感觉。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金子便主动向他提及了今天上山祭拜母亲遇到的一系列事情。

    金子想起安静躺在棺木中的那具保存完好的尸身时。内心还是忍不住有些酸涩。那是三娘的母亲,可以给她庇护和关爱的母亲,若不是她过早的离世,三娘或许不会患上孤独症,她相信母亲刘氏一定会给三娘一个快乐的童年。让她像一个普通的孩童那般享受母爱,走出一角四方的天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爱一个人便会跟他/她分享心中潜藏的最为深刻的秘密。

    辰逸雪他懂三娘,他知道三娘的童年生活过得十分孤苦,就像他自己一般,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单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完全无法体会。

    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让自己渐渐忘记梦魇,走出那个禁锢束缚自己思想的世界。他深知三娘过去缠绵病榻的那十三年,也在不断的挣扎着,努力的忘却过去,让自己变得坚强,走出封闭的内心的围墙。可今天第一次上山去祭拜自己的母亲,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心中该有多么难过,多么痛苦?

    辰逸雪冥黑的瞳孔微微收缩着,心隐隐揪痛......

    金子蜷在软榻上,脑袋靠在辰逸雪的肩膀上,淡淡道:“其实‘我’对母亲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你知道的,母亲走的时候,‘我’才四岁!”

    “嗯,这是一个正常孩童的记忆水平!”辰逸雪附和道。

    金子闭上眼睛,努力在记忆中寻找着关于三娘幼年时的记忆。

    ps:

    感谢大家的支持!最近一直在忙,连给出版社的稿子都没有时间修改,加更是不可能了,只能保持日更,真的很抱歉!

    周末小语会争取多码字,攒点儿稿子,待有一点儿存稿了再一次性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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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哒~~周末愉快~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交心

    (ps:亲们周末愉快,阅读愉快~~)

    “母亲走后,便是桩妈妈带着‘我’,阿兄被林氏从桩妈妈身边带走了,说要亲自教养,虽然都在府中,但‘我’却从此与阿兄天各一方,形同陌路。‘我’从出生后身子便一直不好,林氏将‘我’挪去了清风苑,说那里僻静,适合养病......于是‘我’便开始了长达十三年的......与世隔绝的生活!”

    辰逸雪的长指轻轻的缠绕着金子垂在肩膀上的长发,他轻轻的嗯了一声,不忘给予一个倾听者适当的回应。

    “母亲走了,似乎也带走了这个世界的所有色彩,‘我’的生活变得空洞而苍白。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清风苑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着,偌大的院子里,只有桩妈妈还有笑笑陪伴着。‘我’很害怕这种日复一日的孤单生活,每一次病倒,‘我’甚至都在迫切的渴望着母亲能来将‘我’带走。”

    金子的心涩涩的,三娘每次徘徊在生死之间的记忆陡然涌了出来,画面就像走马灯一样飞快的闪过,金子的鼻腔不由泛起酸楚的感觉。

    这是她记忆深处的三娘的心声啊。

    金子想起她即将在三娘身上重生时的前一刹那,那个呼吸急促脸色潮红的弱女子,带着璀璨的笑意缓缓离开她的身躯,向她走来。

    她说:“这个身子本来就是你的......你来了,我也该走了!”

    金子一直想不明白,三娘为何要对她说这一句话。

    现在她明白了,那不过是三娘为了让自己安心接受她躯体的善意的谎言罢了。她已经不堪那样痛苦的生活,她已经不堪那样孤单而绝望的活着。

    她想要摆脱这个世界,摆脱这具身体的束缚,她要去寻找她的母亲,一个真正能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母亲......

    眼泪不由自主的滑了下来。

    若是三娘的母亲没有走,一切是否终将不同?

    这一刻。金子越发的坚定一个信念,她要为三娘和刘氏,讨回一个公道!

    金子不说话了,她怕自己再深入的挖掘记忆深处的伤疤。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越发憎恨那些曾经给予三娘无尽伤害的人......

    她轻轻的将脸埋进辰逸雪的肩窝。

    一股湿热浸透辰逸雪黑色的长袍,流进他的心窝。

    辰逸雪动作轻柔的轻抚着金子的后脑,长指缠着她的青丝划过后背。此刻他的心亦是无比的柔软,她是如此的信任他,如此的依赖他......

    “珞珞,你很棒,虽然发生了那么不幸的事情,但你还是调整的很好,你坚强地走出来了。并且用你自己的行动告诉他们,你活得很好,很恣意。我为你感到骄傲!”辰逸雪俯身,轻轻的吻了吻她垂在背上的长发。

    淡淡的佩兰香气和金子身上独特的暖香,让他万分迷恋。

    金子幽幽一笑。应道:“谢谢你为我感到骄傲,以后我也会如你所说的那般,恣意的好好的活着!”

    辰逸雪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也该好好的跟三娘说一说他心底的秘密了,因为以后,她是他一辈子最亲密的人,他必须做到对她毫无秘密。

    辰逸雪嗯了一声。哑声道:“珞珞,我也有秘密要跟你分享。”

    一听到秘密二字,金子忙抬起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还闪烁着泪光,却掩不住其中的好奇与迫切,问道:“是什么秘密?”

    辰逸雪抿嘴淡淡一笑。轻刮了刮她挺翘的鼻梁,淡然无绪的说道:“我曾经病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昊钦应该跟你讲过!”

    “嗯!”金子点点头。

    “其实,那应该称之为心病!”辰逸雪看了金子一眼,长眸微眯。仿佛开始讲述一个故事,而那个故事的人物,并与他无关。

    “那一段时间,我一直深受梦魇折磨。梦里出现的那些人,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我从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们,熟悉是因为他们一直主宰着我的梦境。”

    金子稍稍用力的握紧他的手,安静的倾听着。

    “......确切的说,应该是我不知道我是否曾经认识过他们!”辰逸雪声音微微一顿,看着金子道:“我六岁以前的记忆,一片空白!”

    “怎么会?”金子有些错愕,她知道小孩子的记忆并不完整,多半都是选择性记忆,她自己也是从儿童时期过来的,就她个人成长经历而言,她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三岁时候,爸爸妈妈带她去逛过蓝月湾,因为那时候是春天,蓝月湾遍地鲜花,各种鲜艳的花朵一下就吸引了她的眼球和全部注意力,因而她的记忆便格外深刻。

    像辰逸雪这种高智商的人,不可能没有儿时的记忆,特别是古代的小孩都早熟。

    六岁前记忆一片空白,难道是发生过什么特大的事故,让他受不住刺激,选择性失忆了?

    “母亲说我六岁那年落水,险些溺亡,救上来之后高烧不断,脑子烧坏了,醒来后便忘了前尘往事!”辰逸雪风轻云淡的说道。

    金子点点头,这个解释很有道理,不过高烧烧坏脑子,这点儿金子不大认同。她还没有听说过高烧只烧掉记忆没有烧掉智力的说法......

    “醒来后,我便觉得很没有安全感,渐渐地,我就跟你一样!”辰逸雪眼中含着极淡的笑意:“变得自闭,整日与孤独为伴!”

    金子瞪了他一眼。

    我才不自闭呢!

    “后来,那可怕的梦魇便缠上了我,渐渐的越演越烈,形成了语儿所说的......恶循环!”辰逸雪沉沉的吐了一口气,笑道:“不过我现在已经慢慢走出来了,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

    金子额了一声,傲慢的辰大神是在向自己炫耀得瑟么?

    三娘走出内心的围墙历时十三年(其实走出来的那个是重生后的金子),而他同样在伤病梦魇的折磨下,只用了一年半时间就打败心魔。走了出来。

    他是想说相比之下,他的内心抗压能力更强大么?

    这个倨傲的家伙......

    不过在没有心理医生引导的古代,能通过自身的调整与排解,走出心中阴霾的人。的确是需要惊人的毅力和一颗强大的内心去坚持和支撑的。这一点,辰逸雪无疑做得极好,只有能够彻底释然,彻底放下的人,才能如此坦然的说起自己的过去和曾经经受的种种苦难。

    因为那是埋在心底深处的,最不愿为人知的伤口,再一次挑开伤疤,撕裂伤痕,不是为了遗忘曾经的痛楚,而是为了从根源处彻底愈合。只有内心真正的坚强了,才可以无所畏惧的更好的活着。

    “逸雪,你也很棒!”金子第一次轻唤着他的名字,眸色幽深的看着他,给与他最高的评价!

    辰逸雪抿嘴一笑。低头在金子额头落下一吻。

    “过去的不幸不是选择遗忘就可以当做不存在,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我们应该学会坦然接受,然后狠狠的跟过往的一切大吼一声滚蛋,然后开始新的生活,展望未来......”金子低声说道。

    辰逸雪认同的点点头,笑道:“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将你母亲的真正死因调查清楚。只有越过这道坎,你完全放下了,才能真正跟过去说滚蛋......”

    金子哈哈大笑了起来,随着这笑声,胸中的悒郁也随之烟消云淡。

    她和辰逸雪都是有故事的人,或许更能理解彼此。更能珍惜彼此。

    前路漫漫,有一个知心的人与你同行,携手与你走过一生,与你一起慢慢变老,是件幸福且浪漫的事情!

    她收拾好情绪。将心中猜测的有可能造成刘氏尸身不腐的可能性跟辰逸雪说了一遍。

    “珞珞你的意思是,你母亲极有可能也是水银中毒?”辰逸雪低头凝视着她。

    金子颔首,抬手撩了一下已经晾干的头发,动作十分随意,却有说不出的魅惑诱人。

    “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种做法,但据我所知,灌水银可以对尸体起到很好的防腐措施。但这个量也有一定的要求,水银太少的话,并不能完全阻挡机体腐败的脚步。现在我想不明白的一点,就是我母亲体内怎么会有水银这种物质,她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被灌水银的?”金子眯着眼睛,在脑中回忆着桩妈妈说过的话。

    假设那个投毒的人是林氏,她一个深闺妇人,是如何知道利用水银害人的,又是如何获得水银的?

    她是通过什么方式投毒的?

    刘氏身边也有照顾起居的心腹,她要下手,并非易事。

    辰逸雪也低头沉思了起来,他对水银有一定的了解,水银含有剧毒,一旦摄入过量的话,便会立即毒发身亡。刘氏已经故去十三年,金元作为刘氏的丈夫,一直不曾怀疑妻子的真正死因,这说明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刘氏在生命的终结前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状出现,至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不曾出现深中毒的反应,不然,绝不可能逃过大夫的眼睛。

    不过这也不能排除大夫有被人刻意买通的原因。

    “要深入的调查,便要从当年伺候你母亲的那些人入手。”辰逸雪说道。

    金子应了一声是,开口道:“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问了桩妈妈,母亲走后,林氏便顺理成章的接管了内宅的所有庶务,我听说她以未免勾起父亲伤心回忆的借口,将曾经伺候过母亲的所有仆妇丫鬟,都打发出了金府。掌事娘子也全部进行换血,她这么做现在想来,也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晚上你问问桩妈妈有关当年贴身伺候你母亲的都有些什么人,将名单交给我,我来着手调查!”辰逸雪沉声说道。

    金子看着他,嫣然一笑,“逸雪,谢谢你!”

    辰逸雪长手一卷,拥住她,唇角微勾,低喃道:“很好听,再唤一遍!”

    “什么?”

    “我的名字啊,快点儿再唤一遍,不,多唤几遍......”

    金子:“... ...”

第四百一十四章 风平

    两人讨论了刘氏的调查方向后又说了一会儿侦探馆的事情。

    既然英武和锦书都是龙廷轩的人,那也就是说侦探馆的事情,他也是知根知底的。

    金子倒吸了一口冷气,看了辰逸雪一眼,又从记忆中挖出逍遥王那伪装得极完美的外表,狠狠地鄙视了一番。

    真是对这表兄弟俩作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明明都是知道对方的底细,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这让一向神经大条的金子童鞋有些扛不住。

    金子拄着脑袋,露出一抹自嘲的浅笑。

    “怎么了?”辰逸雪一边玩着她的头发,一边问道。

    “难为我之前担心侦探馆曝光,鬼鬼祟祟地躲进仁善堂扮潜伏,现在想想啊,最傻的那个人就是我了......”金子怒瞪着辰逸雪,咬牙切齿的说道。

    辰逸雪朗声大笑了起来,拨弄着金子的发丝,长指绕着发梢往上卷起,如缎的青丝将手指层层包围住,而后又迅速的放开,发丝如墨花般绽放,在空气中打着旋儿,重复着束起又散开的动作。

    要命,辰大神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多大的人了,还玩头发!

    “头发很好玩吗?”金子瞪了他一眼。

    “嗯,挺好玩的......”辰逸雪说完,似乎来了兴致,挪着身子坐到金子身后,用指节轻轻的梳理着金子的墨发,笑道:“珞珞,我帮你绾青丝吧!”

    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将她耳边的碎发往后拢,开始认真的梳理起来。

    辰逸雪的指尖微凉,指腹摩擦着头皮,力道适中,让金子舒服得想要睡过去。

    她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与甜蜜。

    绾青丝,挽情思。

    这样的意境。真好!

    只是不知道辰大神的手艺如何,一会儿睁开眼睛,会不会给她来个大大的‘惊喜’?

    金子抿嘴微微一笑,算了。由着他折腾吧,就算是惊吓,也认了!

    辰逸雪的鬓发一向是自己打理的,梳理男子的发髻对他而言,没有一丝难度,但女子的发髻,他还没有尝试过。记得语儿小的时候,起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羊角梳跑到他的房间里,缠着大哥哥给她梳头。

    其实辰逸雪绑的丫髻并不好看。辰语瞳多半是贪恋他冰凉指腹按摩头皮时那种舒服的感觉。

    金子双眸紧闭着,嘴角噙着浅笑,迷迷糊糊间,似听到辰逸雪在她耳边低喃道:“珞珞,我会为你绾一辈子青丝......”

    金子唇边的笑意如花儿一般绽放。她嗯了一声,应道:“那你可要好好练习手艺,本娘子可不想顶着一个鸟巢出去!”

    “珞珞你可以质疑任何人的智商,却决不能质疑我的,就算是第一次梳理女子发髻,但凭着我超强的观察能力,这发髻绝对不难看。而且以后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辰逸雪低沉的嗓音滑过耳际,金子不必睁开眼睛看他,也知道他此刻的神态定然是傲慢无比的。

    将眼睛长在头顶的辰大神,光想象,便觉得可爱!

    过了须臾,廊下传来野天轻轻的咳嗽声。

    金子忙睁开眼睛。抬眸望向门口。

    桩妈妈正有些尴尬的垂下头,而她身侧的金昊钦正微微张大了嘴巴,一双眸子灼灼灿亮,在金子和辰逸雪二人之间无声流转着。

    好家伙,看样子是将他妹妹拿下了?

    行啊。一向不知情爱为何物的人,没想到一朝开窍了,而他一旦开起窍来,那是不开则已,一开惊人。

    简直就是神人!

    金昊钦想了想,觉得以后若是自己也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子,绝对有必要向辰逸雪好好讨教讨教......

    不过,此刻他是不是来得有些不合时宜?

    但既然都到门口了,断没有转身就走的道理。

    金昊钦清了清嗓子,脸上漾开温和的笑意,褪下翘头履,踩着棉袜神色淡然的步入室内。

    “逸雪也在啊!”金昊钦在案几便的蒲团跽坐下来,瞟了一眼俊脸阴测测的辰逸雪,顺手抄起几上的茶杯,大口灌了下去。

    辰逸雪整了整长袍,淡淡的说道:“那是我喝过的!”

    金昊钦干笑了一声,应道:“没事,我不嫌弃这杯上沾了你的口水!”

    “在下嫌弃!”辰逸雪面无表情的说道。

    金昊钦拉下了脸,有瞬间石化的趋向。

    金子掩下笑意,伸手探了探几上的茶盏,茶水都已经凉了。

    桩妈妈躬身走进来,伸手接过金子手中的茶壶,低声道:“老奴去重新煮一壶热茶送过来!”

    金昊钦咧嘴一笑,“有劳桩妈妈了!”

    桩妈妈道了一声不必客气,便捧着茶壶下去了。金子看金昊钦和辰逸雪彼此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空气中微微有胶着的气息在升腾着,感觉坐在这儿浑身不自在,便主动给他们俩腾地,起身道:“你们聊着,我去换身衣裳!”

    金子大步回了房间,第一件事便是走到妆台前去看看自己被辰逸雪折腾成啥样了。

    镜中之人,挽着一个低矮的蝶髻,头发上没有任何的束带,只用自身的发丝完成一个扣结,呈蝴蝶状,有点儿类似她当初在毓秀庄匆匆盘的那个韩国盘发。金子露出了微讶的浅笑,辰大神果然没有夸下海口,他的确是观之入微,不仅模仿能力极好,可操作性也挺强!

    她想起之前辰逸雪送的两支桃木簪子,便兴致匆匆的打开妆奁,取出里面用锦布细细缠着的盒子。

    金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纤长的手指抚过打磨得精致油亮的桃木簪,对着镜子,斜斜的将簪子插在发髻上。

    “唔,感觉还不错!”金子站在镜子前转了转身子。

    “娘子......”外厢传来了桩妈妈的轻唤声。

    金子的心跳有些不稳,仿佛做了坏事的孩子面临被抓包的窘境,忙伸手将头上的簪子飞快的取下来。慌里慌张的装进锦盒,送回妆奁里放好。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佯装若无其事的开口回道:“妈妈进来吧,正好我有事要问问你!”

    桩妈妈刚刚看到了辰逸雪坐在娘子身后专注挽着发丝的情景。说实话,她也被那一幕震撼了。

    她本想寻个机会跟金子好好谈谈。

    经过这阵子的观察,桩妈妈能肯定辰郎君对娘子的的确确是真心的。相较于逍遥王那更加遥不可及的尊贵身份,辰郎君无疑真实一些。桩妈妈虽然只是一个躲在内宅里料理庶务的仆妇,但她出身刘氏大族,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皇亲贵胄的那些内院比一般的氏族内院更加复杂,妇人间的各种争斗更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那样的生活,并不适合娘子。

    桩妈妈的意思是。若是辰郎君当真对娘子有意,不如私下跟他通通气儿,毕竟孤男寡女这样处着,传出去对娘子的闺誉不好,倒不如将事情提到明面上讲清楚了。若是辰府能接受这门门第略有些悬殊的亲事。那便按照正经的三书六礼提亲下聘,光明正大的将娘子迎娶进门。

    不过此刻娘子说正好有事情要问她,桩妈妈只好暂时将心中的想法掩了下去。

    “娘子要问什么?”桩妈妈挑开帷幔走近来,笑问道。

    金子敛了敛神,开口问道:“妈妈,你仔细回忆一下,当初贴身伺候我母亲的。都有些什么人,她们叫什么名字,可曾记得林氏将她们打发出府后,她们去了哪里?”

    ******

    虽然说随行上山祭拜的小厮和丫鬟都被下了严令,在事情的真相未查明之前不许将夫人刘氏尸身不腐的事情乱传出去,但纸终究保包不住火。

    金元和金昊钦一身狼狈地回到府中。而且山祭用的物品都一分未动地尽数运了回来,这让府中上上下下的很多人,都充满了疑惑。

    命人掘松碑石的宋姨娘从金元父子出发后,便一直在紧张的等待着消息。

    她原本想金元和金昊钦父子俩上山发现刘氏的石碑被毁后,回来一定会发一场雷霆大怒。而第一个被众人怀疑的对象一定是最近与三娘子关系交恶的林氏。

    金妍珠被刘氏的女儿金璎珞用药毁容。林氏有绝对的嫌疑和动机去掘了刘氏的墓碑出气。

    这计划本来就是贪一个顺利成章啊,怎么金元和金昊钦父子俩狼狈地回来了,却一个字也不曾提起?

    宋姨娘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连五郎荣哥儿吵着闹着要姨娘陪他玩都无暇顾及。

    宋姨娘喊了奶妈进屋,让她将五郎抱出去。

    五郎在奶妈怀里闹腾着哭喊了几句,最后还是被奶妈哄着说去院子玩躲猫猫,才收住了哭声。

    宋姨娘有些焦虑地喝了一口茶,唤了随身伺候的丫头进来,问道:“老爷回来后,可有去梧桐苑?”

    小丫头摇摇头,压低声音说道:“姨娘,奴婢打听过了,老爷回来后便让人伺候着沐浴更衣,随后便一个人去了书房,膳食还是送到书房去的,到现在,人也没有出书房半步,并不曾往梧桐苑去!”

    宋姨娘皱起了眉头,老爷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异常啊?

    她寻思着是不是找个借口去书房那边探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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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寻人

    (ps:亲们,新周愉快哦~~)

    梧桐苑那边,林氏正端然跽坐在软榻上,看着对面蒲团上跪坐的冯妈妈,无绪的面容陡然闪过一丝厉色。

    染着蔻丹的手指扣紧了手中的杯盏,她努力掩下要将茶杯砸出去的冲动,咬牙问道:“除了那贱人的石碑被毁之外,可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冯妈妈小心的抬眸看了林氏一眼,摇头道:“今日上山随行的人显然都被下令封口了,若不是那小厮的老子娘跟老奴还算有些交情,他也不会将那位石碑被毁的事情告诉老奴。不过他也只透露这一点,别的却是一个字也不肯再说了......”

    林氏冷笑了一声,将茶杯放几上一放,好不避忌的当着冯妈妈的面儿抚掌,哈哈笑道:“好啊,这是天有眼,让雷劈了那贱人的墓。阿冯啊,这是天要绝她,天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啊!”

    冯妈妈毕竟没有像林氏与刘氏那般有着过不去的怨怼,她此刻没有半点儿轻松的感觉,这事儿来得这般巧合,让老爷怎么想?

    就算先夫人刘氏的墓碑,真是被雷电击毁的,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老爷本就因为四娘联合严家娘子陷害三娘子,还有最近才刚刚平息下去的谣言与夫人离了心,险些将夫人休弃,这时候出了这码事,对夫人而言,是大大的不利啊。

    夫人这个时候还表现得如此开心,难道真是只图一时爽快么?

    “夫人......”冯妈妈忙唤了一句,哑声劝道:“夫人,小心隔墙有耳啊。老爷回来了,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心底指不定对夫人有多深的猜忌呢,若是再让有心人到他面前搬弄是非,那可就......”

    冯妈妈话音还未完,便被林氏冷笑一声打断了。

    林氏凤眸如电。凌厉地扫过冯妈妈的面容,而冯妈妈仿佛无法承受,忙敛容低下头。

    “阿冯,你说隔墙有耳。这话没说错,你说他嘴上什么也没说,心底却不定对我怎么猜忌,这话更没有错。连你都知道的道理,我又如何会不知?”林氏凝着冯妈妈,眼中的笑意冰冷彻骨。

    “我如今就算不说什么,不做什么,也得让他猜忌不是?”林氏咬住下唇,因用劲儿过度,下唇生生被她逼出了殷红的血滴。她沉吟了一息。续道:“我明明就是恨她,这个时候就该表现得高兴,就该表现得畅快,那才是我的真性情!”

    冯妈妈猛地抬头,她眼中升腾起一丝水雾。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过来。

    夫人如此做,才是正确的,才是睿智的啊!

    夫人若是当什么都不知道,那才会让老爷猜忌更深,这事儿就算不是夫人所为,他们也会主观地认为是夫人干的,而夫人便是因为心虚。才连吭一声都不敢。

    而相反的,夫人表现得畅快了,他们反而要好好的思纣一下,看看其中究竟有没有误会,是不是一叶障目受人蒙蔽?因为没有人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干坏事,还恨不得昭告天下这结果有多么的让她满意!

    冯妈妈深觉愧疚。她看着林氏,俯首施了一礼,恭声道:“还是夫人思虑周全,老奴真是目光短浅,不及夫人的十分之一!”

    恭维的话。林氏现在听不进去,她坐正身子,沉着脸道:“现在不是说这些好听话的时候,阿冯,不瞒你说,老爷和钦哥儿回来后,我便觉得心神有些不宁。这事儿既然在内宅打听不出什么,那边派人出去一趟,好好查一查,我要知道这事儿是谁在背后搞鬼。她的意图如此明显,谁不知道我跟刘氏母女现在是水火不容,她墓碑被毁,我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作恶之人。”

    冯妈妈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林氏虽然没有直接点名那个她是谁,但冯妈妈也能猜出一二。这就跟以前刘氏与夫人之争一样,夫人要是因这事情受累被休弃的话,谁是最大的得益者,谁就是最有可能在背后搞鬼的人。

    冯妈妈起身缓步出了梧桐苑,她一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身,一手放在额前,挡住头顶刺目的光线。

    路过的秋霜院的时候,冯妈妈停住了脚步。

    秋霜院里亦如往日般宁静,连个伺候的小丫头都看不到,偌大的院子里,只有斜飞的檐角在地上倒映着黑黢黢的一片,仿佛伺伏等待猎物的巨兽。

    冯妈妈微讶的张了张嘴,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没看出来她也敢有这种心思......

    ******

    桩妈妈将当年伺候刘氏的贴身仆妇和丫头名字都告诉了金子,但他们在刘氏病故后便被急急地打发出府,而后她们的去向如何,又上哪儿当差,桩妈妈便是一概不知了。

    金子拿着这份名单发了一会儿呆,单靠这些名字要将人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谈何容易?

    金子觉得这任务实在是有些艰巨。

    辰逸雪接过金子递上来的名单后,只淡淡的瞟了一眼,便将之收入袖袋。他将交叠的腿优雅的放下,起身整了整衣袍,对金昊钦招呼道:“走吧,一起研究研究,怎么捞人!”

    金昊钦微微怔神,捞人?

    他也不是蠢材,这词在脑中过滤一遍后,他便明白过来了。

    时隔多年,很多事情,已然物是人非,想要再将她们寻出来,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啊。

    金昊钦起身,跟着辰逸雪走出百草庄。

    “逸雪,你有什么办法么?”金昊钦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在眉心处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办法不是没有,我之所以叫你一块儿出来,就是要你回去问问金大人的意思!”辰逸雪不紧不慢的说道。

    金昊钦被吊起了胃口,这厮脑袋的确好用啊,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想出了办法。

    “哦,快说说,你打算怎么做?”金昊钦催促道。

    辰逸雪的笑容柔和而优雅,眉眼在日光下灿然生辉。他扬手让野天打开车帘。躬身上了马车,懒懒道:“进来再说!”

    金昊钦动作迅速的钻了进去,马车一阵晃荡。

    “你就不能对我的马车......温柔点儿?”辰逸雪瞥了金昊钦一眼,语气凉凉的。

    金昊钦是个糙汉子。才不管这些,大喇喇的往榻上一躺,急切的问道:“胃口都被吊到嗓子眼了,还让人怎么有耐心温柔?”

    站在车辕下的野天被憋出了笑,金护卫这话儿,很容易让人想偏了......

    辰逸雪好笑的摇了摇头,从袖袋里取出刚刚金子递给他的那份名单,修长的手指指着最前面的几个人名,说道:“桩妈妈罗列了那么多个人,其实也不必都细找。只要找这前面的三个和后面的三个便可以了。”

    “为何是前面的三个和后面的三个?”金昊钦不解的问道。

    辰逸雪调整了一下姿势,跟脑袋不灵光的人讲话,就是有些费劲儿。

    他在想,若是现在坐他对面的那个人是珞珞或者语儿的话,定能立即反应过来。

    没办法。这就是智商的差距啊,没药医的!

    “我问你,让你回忆一下你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时,你是如何开始回忆的?”辰逸雪耐着性子问道。

    金昊钦这下明白了,眼睛燃起一丝晶亮的融光,应道:“从最倚重最得力的开始,依次往后......”

    辰逸雪点头。总算有点进步。

    “所以,桩妈妈这个名单的前面三位,定然是你母亲当年比较倚重的!”辰逸雪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但你找后面的那三位作甚?”金昊钦又再次表现出他该有的傻气。

    辰逸雪吐了一口气,摇头道:“很遗憾。昊钦,你是真的没得救了!”

    金昊钦一脸尴尬,他不是真的那么笨的人吧?他只是有些依赖聪明人而已......

    “你母亲因生三娘而难产,之后身体就不大好,长年累月的喝药调理身体。而煮药浆洗这些洒扫活计,一般都是粗使婆子在做,你说若是有人想要在你母亲的药锅里动点什么手脚,加点儿料的话,会从谁那里入手?”辰逸雪清亮如水的眸子落在金昊钦脸上,笑容如春风一般柔和,沐浴人心。

    金昊钦的心怦怦跳着,不仅是因为辰逸雪对找后三位仆人的解释,更是因为他对于那三人有可能曾经受人指使,做出背叛母亲,戕害母亲这种无耻行为的震撼。

    事实是不是如此呢?

    那个伤害生身母亲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

    金昊钦此刻的心情十分的复杂,复杂到他想要再一次逃避,永远不去面对......

    他静静的沉了几息,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哑声问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意思,这些人里头,只需要找前三位和后三位。但就算只找六个人,也有很大的难度,你打算怎么做?”

    “这就需要征得大人的同意了。”辰逸雪顿了顿,沉声道:“我的意思是让大人出个告示,虽然有公器私用的嫌疑,但这无疑是最便捷的一个方式。告示上的内容大致就说山祭之后,再次整理了已故先夫人刘氏的遗物,发现残留着一个封存的箱子,还有一封夫人留下的遗信,信中夫人感念告示上那六个为她兢兢业业悉心照料的仆从,留了一些珍藏的物事给她们当做念想,念及此乃夫人遗愿,所以请告示榜上提及的那几人尽快到衙门报到,领取先夫人留给她们的遗物!”

第四百一十六章 趣闻

    金昊钦认同的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做的一点儿就是依葫芦画瓢,让先夫人留有遗物给那些仆从的事情传起来。”辰逸雪淡淡的补充一句。

    依葫芦画瓢?

    那葫芦指的是妍珠买通乞丐散播三娘行仵作之事的谣言么?

    想起这事情,金昊钦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他旋即告诉自己,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逸雪,你的考虑的确很周详,毕竟那些人若是处在内宅当差的话,极少有出门看到告示的机会。而先制造舆论,引起热议,却是一个极好的引起关注的方式。”金昊钦脸上的阴霾渐次散去,露出了朗爽的笑意。

    辰逸雪修长的黑眸澄亮,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但这个舆论事关先夫人,昊钦你定然做不得主,你还是回去好好问问大人的意思吧,若是大人不同意,咱们便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

    金昊钦嗯了一声,辰逸雪的话有道理,虽然这些年父亲总是很少提及母亲,但他知道,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制造舆论的话,关于母亲的种种事迹,定然也会被人重新说起,难保有些喜欢搬弄是非嚼舌头的无聊人士又将母亲早亡的原因与之前流传的关于三娘不祥的事情拼凑在一起。这不是父亲乐意看到的,而金昊钦也会担心这样的结果会对三娘造成二次伤害......

    “好,我回去便好好跟父亲商量商量!”金昊钦回道。

    辰逸雪慵懒地倚在软榻上,闭上眼睛直接道:“那好,慢走不送!”

    金昊钦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啊逸雪?你让我下车?”

    辰逸雪露出幽幽浅笑,低沉醇厚的嗓音没有半点起伏:“我回辰庄,你回金府,咱们并不同路!”

    ... ...

    辰逸雪回辰庄后便让野天传书给英武和锦书。让他们去辰庄一趟。

    虽然刚刚他对金昊钦的说的是一个办法,但毕竟时隔十三年,那些仆从离开金府后是否依然留在桃源县并不能完全百分百的肯定,所以。调查他们的去向问题,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戏台子搭好了,唱角没有到位,一切都是白搭。

    野天有些迟疑的问了辰逸雪一句:“郎君,您不是知道英武和锦书是逍遥王的人么?怎么还要用他们呢?”

    “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里子如何大家心照不宣。既然他摆了人在我侦探馆,不物尽其用,那不是浪费了么?”辰逸雪微微一笑应道。

    野天也觉得郎君言之有理,表面上那层窗户纸不捅破就成了。既然大家都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何不继续用着?放着大好的资源不利用,那才是傻瓜呢!

    ******

    夜幕降临,幽蓝的天际浮现出零星。

    龙廷轩一袭单薄的白袍,伏在案几边上。烛火的光晕将他修长的身影在墙面上拉长。

    他晃了晃手臂,烛火跟着微微摇曳,提笔在一本折子上勾画了一下,随后,将批阅好的折子扔到案几前面的地板上。

    龙廷轩有些疲倦地伸了一下懒腰,搁下笔,捏了捏眉心。感觉这按察使一职当得,真是有够累的。

    由于身奉皇命的逍遥王按察使大人在江南道视察,因而临近州府县城的一些疑难案件,都送过来请示逍遥王批阅。这是作为一名按察使应该承担的责任,龙廷轩就算再不愿意处理这些问题,也不得不腾出时间来看这些枯燥的公文。

    阿桑奉着香茗进书房。看到屋内东一本西一本的扔着折子,嘴角不由抽了抽。

    他将热茶汤送到龙廷轩面前,又急急绕到屏风后面,取了一件缎衣披在他身上,念叨道:“少主。一场秋雨一场凉啊,你怎穿得这么单薄?万一着凉了,可是老奴的大过啊!”

    龙廷轩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吐了一口气应道:“别说得本王像个娘们似的弱不禁风!”

    阿桑掩嘴一笑,低声道:“老奴可没这么说!”

    龙廷轩抬眸瞪了他一眼,阿桑立即改口道:“老奴就是吃了熊胆,也不敢这么想,更不敢这么说......”

    “熊胆?”龙廷轩哈哈大笑起来,眯着眼睛说道:“那也得看看熊胆轮不轮得上你享用?”

    阿桑缩了缩脑袋,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自讨没趣道:“老奴又说错话了!”

    “行了,没工夫跟你贫,将折子收好,明日发回去!”龙廷轩扬手指了指地上零散的折子吩咐道。

    阿桑忙应了声是,弯着腰将地上的折子一本一本捡了起来。

    “少主,老奴听了个趣事!”阿桑将折子收好,捧在怀里,一面伸着兰花指拢了拢散落的鬓发。

    龙廷轩仿若无骨似的倚躺在软榻上,闻言哦了一声,问道:“什么趣事?”

    “老奴听说哥洛王献了两名胡姬给陛下,陛下兴许是对红头发绿眼睛的胡姬不感兴趣,便将那二人赏赐给了曹大人和穆大人。结果,第二天曹大人和穆大人上朝,一个腰闪了,一个脸肿了......”阿桑说到这儿,自个儿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龙廷轩对这等八卦向来不感兴趣,不过这曹大人和穆大人却是一个例外。

    曹清和穆卫是御史台的一二把手,二人曾向陛下弹劾过他,说逍遥王生性懒散,行为不羁无状,要让陛下多加约束,后来英宗便多次对逍遥王委派任务,希望他在历练中磨去棱角,逍遥王初始虽然屡屡受挫,处处碰壁,不过磨练浸润过后的他,也渐渐变得世故圆滑起来,更让陛下看重宠爱。

    现在看来,龙廷轩能有这样的成长机会,是多亏了曹大人和穆大人的弹劾。不过龙廷轩一向小气记仇,对于曾经冒犯过他的人。他可记得一清二楚。

    “哈哈,那真是太有趣了.....”龙廷轩拍着大腿,大声笑了起来。

    “可不是?”阿桑笑得脸上的肌肉抽搐,捧着肚子续道:“谁不知道曹大人是出了名的惧内啊。陛下将那么一个妖娆的胡姬送给他,那是皇恩浩荡,他老哪里敢悖圣命?老奴听说当晚,曹夫人看到曹大人领了个胡姬回府,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他一拳。哈哈......这曹夫人委实是个彪悍的......”

    龙廷轩也抿着嘴笑了笑,很难想象平日里在朝堂上话锋凌厉,直言纳谏的曹大人,竟是个畏妻如虎的。这除了跟一个人的性格特点有关系之外,还有一个便是曹夫人的的确确是个十分有魄力的妇人。

    曹夫人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出身将门,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傲气,这样的女子,并不是一般的男子所能驾驭得了的。

    听说当年还待字闺中的曹夫人随着母亲进宫觐见萧太后,萧太后很喜欢曹夫人爽利的性子。便说要为她指婚。恰逢那年科举放榜,曹清三元及第,名声大噪,曹夫人对他一见倾心,便主动向萧太后提出要嫁给曹清,萧太后觉得曹夫人的性子泼辣,的确要配一个文静斯文的男子才合适。便应了她所求,为他们二人赐婚。

    结果,曹夫人御夫有术的美名在半年后传遍了帝都,而相反的,就是大名鼎鼎连中三元的曹大人沦为了夫人的裙下奴,得了一个妻管严的称号。

    “相对于曹大人。本王对穆大人更感兴趣......”龙廷轩似笑非笑的说道。

    阿桑收住笑,捏着尖细的嗓音说道:“穆大人,是伤在腰上,满朝臣都知道,铁定是纵欲过度......噗......”

    阿桑又没有绷着笑。

    龙廷轩微笑。看着阿桑揶揄道:“真是可惜啊阿桑,你永远没法体会那种感觉了......”

    阿桑顿时一脸尴尬,这少主还真是毒舌啊,人家哪儿痛,他就故意踩哪儿......

    一种忧伤的情绪在从阿桑心中升腾起来,他垂着头,心道晚上又要一个人躲在黑暗中舔舐伤口了!

    “果然是听了有趣的事情,这心情畅快了不少啊!”龙廷轩从软榻上弹坐起来,心中闪过金子的身影,旋即问阿桑道:“你说本王该怎么做,才能打动三娘呢?”

    阿桑抬头看了龙廷轩一眼,英俊的容颜在烛火掩映下,显得越发迷魅惑人。

    像少主这般优秀的男子,要相貌有相貌,要权势有权势,试问哪一个娘子能抗拒得了?

    可偏偏金娘子是个异类,而少主又好巧不巧地喜欢上了这个异类。

    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少主若真喜欢金娘子,不如请一道圣旨让陛下赐婚好了!”阿桑说道。

    龙廷轩摇摇头,手指放在大腿上轻轻弹跳着,应道:“不,对三娘不能用这种方式,她会越发抗拒!”

    这种直接的方法不可行,那阿桑就没辙了,他不懂女人,也不懂任何取悦女人的方式。

    在宫廷呆久了,看惯的都是主子娘娘们用尽浑身解数去取悦陛下,可不曾见过陛下花心思去取悦过那位娘娘。喜欢的,就多去几趟,多赏赐些东西,可不都是这样么?

    想起那天在百草庄,辰逸雪送给三娘的那一束捧花,让她爱不释手的模样,龙廷轩便不觉蹙起眉头。

    三娘喜欢那些玩意儿?

    不就是一束纸做的捧花么?

    这女人的兴趣爱好,还真是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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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云云古代悠闲生活

    作者:树静风芷

    简介:公府嫡女,空间种田。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在古代一段潇洒自如的生活。

第四百一十七章 朱砂

    宋姨娘后来也没敢上书房去打探情况,整个金府笼罩在一种静谧到诡异的氛围中。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洪妈妈借着发放洒扫工具的借口进了秋霜院。

    小丫头进屋传话,宋姨娘忙扬手让丫头快将洪妈妈让进来。

    洪妈妈低着头进屋,矮几后面宋姨娘正安然端坐着,似乎就等着她来呢。

    洪妈妈还没来得及见礼,便听宋姨娘低声道:“洪妈妈过来一趟不容易,长话短说,可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宋姨娘开口的时候,洪妈妈便留心观察着她的神态,看这样子,还真是对山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呢!

    可此事真的跟宋姨娘无关么?

    洪妈妈不晓得是宋姨娘掩饰得太好,还是自己真的眼拙瞧不出来。

    “奴婢也只知道个大概,这还是奴婢在耳房听到那小厮回来给冯妈妈禀报的。奴婢那时候在内间,也没敢靠太近,怕被他们发现了。”洪妈妈压低声音,面色有些惶惶的说道:“那小厮有些惊慌的说山上先夫人的石碑被掘了......露出了地穴!”

    宋姨娘吃了一惊,怎么这样?

    她明明只是让人掘松碑石而已,怎么会弄得露出地穴呢?

    宋姨娘的心不由慌了起来,这,这要是查究起来,可如何是好?

    “那,可修好了?”宋姨娘掩下惊慌,强自镇定的问道。

    洪妈妈眸光一阵闪烁,那是一种惊惧的表情。

    “在我这儿,有什么就直说!”宋姨娘凛神说道。

    洪妈妈嗫诺着拿捏着言辞,徐徐道:“那小厮说,地,地穴被掏空了,里面空荡荡的,连棺木都不见了!”

    宋姨娘猛地张大嘴巴。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的攥着马面裙。

    “那,那先夫人的棺木......哪儿去了?”宋姨娘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洪妈妈摇头表示不知道。

    宋姨娘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怔住了,她见洪妈妈也再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便摆手让她先退下去。并嘱咐她有什么新的进展记得来告诉她。

    洪妈妈应声道好,趁着夜色退出了秋霜院。

    ... ...

    而梧桐苑那边,林氏同样吃惊的盯着冯妈妈,她想不明白,刘氏的地穴怎么就掏空了呢?

    难不成是遇到盗墓贼?

    不过她很快便否认了这个想法。

    这盗墓也得稍带点儿眼力劲儿啊,且不说这刘氏的墓穴没有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陪葬,就说这墓穴的主人是桃源县县丞的先夫人,这盗墓贼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掏空了地穴吧?再说若是单纯的盗墓,可没有必要连棺木也盗走。

    林氏眯起了眼睛,金元和金昊钦古古怪怪的态度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若是刘氏的棺木不见了。他们父子俩不可能如此淡定,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便是,那地穴是他们授意挖开的!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妍珠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汤,她见林氏蹙眉沉思,不由劝道:“母亲。你管那么多作甚?我就说是那个不祥人带去的晦气吧?第一次上山去祭拜自己母亲,就干出自掘坟墓的事情,哈哈,真有意思!”

    金妍珠的笑声刺耳,冯妈妈不由蹙起了眉头,轻唤了一声:“四娘子......”

    “喊什么喊?本娘子又没有说错!”金妍珠怒瞪了冯妈妈一眼。

    “妍珠,你闭嘴!”林氏低声喝了一句。

    金妍珠受了林氏训斥。不情愿的翻了翻白眼,撇撇嘴往边上挪了挪,继续喝着茶。

    “阿冯,你让那人先不要回来府上,打听一下他们那天山祭回来后走的路线,府中的小厮丫鬟被下令封口了。那些路上看到的百姓可没有!”林氏面沉如水,低声吩咐道。

    冯妈妈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

    龙廷轩那厢正苦思冥想着怎么给金子送惊喜以讨佳人欢心,却陡然收到了锦书的短笺。

    阿桑将塞在小竹节中的短笺递给龙廷轩查看,龙廷轩看完。从榻上弹坐起来,舒了一口气道:“本王现在倒是不必想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是再大的惊喜,也讨不了她的欢心!”

    “少主,这金娘子出什么事情了?”阿桑不解的问道。

    “是她母亲出了事儿!”龙廷轩面无表情的说道。

    “她生母?额,老奴记得金娘子生母刘氏已经故去多年了啊,这死去多年的人,还能出什么事儿?”阿桑道。

    龙廷轩仿佛没有听到阿桑的话一般,凝神细想了片刻,抬头看阿桑问道:“三娘的外祖可是刘家?”

    “是,金娘子的母亲是刘氏庶出的女儿!”阿桑一面回答,一面观察着龙廷轩的脸色,不明白他问起这个,是为何故。

    龙廷轩一笑,应道:“这庶出的女儿也是刘家人啊,她刘家的女儿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以不闻不问呢?”

    阿桑完全不明白龙廷轩的意思,少主这是想干什么呢?

    “阿桑,取纸笔来,本王要给刘谦写封信!”龙廷轩吩咐道。

    刘谦,是刘云同父异母的兄长,也是金昊钦和金子名义上的舅舅。刘家在宪宗时期因皇帝抑武扬文的缘故而没落,不复当年都尉和中郎将一门双杰的威风。也是从那之后,刘家便开始注重培养族中子弟读书从文走科举之路入朝为官。

    刘谦现任翰林院大学士,名头挺好听,却是个没有多少实权的闲散职务。

    主子有吩咐,作为奴才的,就是听命行事。

    多做事,少说话,定然不会有错!

    阿桑忙去书房取了纸笔进房间,将雪白的宣纸在几上铺好,再将笔墨送到龙廷轩面前。

    龙廷轩提着笔,眯着眼睛细想了片刻,落笔龙飞凤舞。一气呵成。

    他吹干了墨迹,将纸张装进信封,接过阿桑递上来的蜡烛,在信封口滴了铜钱大的蜡液。并取出随身携带的印鉴,待蜡液半干,印了上去。

    让阿桑命人将信笺送出去后,龙廷轩又慵懒的躺倒在榻上。

    他在想,三娘之所以跟辰逸雪比较处得较好,撇除他们有侦探馆的合作关系之外,那便是辰逸雪能长时间的守护在她身边,让她形成一种无形的依赖。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自问不输辰逸雪一丝一毫,唯一差的那一点儿。就是距离。他离三娘太远了,若是刘家接着插手刘氏死因这件事,将三娘接去帝都的话,那他们之间的距离,可就大大的拉近了。到时候,谁才是真正的进水楼台,可不好说了呢!

    ******

    寻人的事情这两天便交由辰逸雪和金昊钦去张罗着。

    金子这两天有再次向桩妈妈了解了一些刘氏生前的生活习惯和疾病。

    刘氏是月子里落下的头风,常常头痛,有时候痛起来昏天黑地,最严重的一次曾经痛得昏厥过去。

    桩妈妈说那一次老爷被吓得不清,虽然请了大夫开了药。但刘氏的头疼症并没有得到缓解。

    后来,林氏曾对金元说许是刘氏产程过长,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只怕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去道观了做场法事驱驱晦气。金元那时候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便让林氏去操持这些事情。

    在道观做完法事后。金元在林氏的提醒下,请了道长的符箓,化水后给刘氏饮用。

    说来也挺奇怪,刘氏那时候头疼得厉害,喝了符水。竟缓和了许多。

    桩妈妈说老爷见夫人喝了符水有所好转,很高兴,便时不时的上道观去请了符箓。开始的时候是自己去的,后来衙门公务也多,便让伺候夫人的婆子代劳。

    金子是个无神主义者,她并不相信所谓的符箓有那么大的功效。问题还是有可能出在林氏身上,虽然那时候刘氏做主让她进门当了侧室,但心底多少是对她产生抵触的,一个爬上了自己丈夫床榻的女人,一个分走了自己丈夫身心的女人,刘氏不可能待见她。

    林氏那个时候提出找道士做法,一定是有所图谋的,说不定问题就是出在那些符箓上。

    金子今晨便让桩妈妈去收集各个寺庙道观的符箓,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各种各样形状的图形和古文字,除了个别寺庙用的是普通的笔墨描画符箓外,多数的都是用朱砂描画符箓的。

    朱砂,又名丹砂,辰砂。是一种红色的硫化汞产物。

    朱砂的粉末呈现红色,可以经久不褪。根据文献记载,古人利用朱砂作原料已有悠久的历史。朱砂“涂朱甲骨“指的就是把朱砂磨成红色粉末。涂嵌在甲骨文的刻痕中以示醒目。这种做法距今已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后世的皇帝们沿用此法,用辰砂的红色粉末调成红墨水书写批文,就是“朱批”一词的由来。

    而医书上也有关于朱砂药用的记载。

    将朱砂研成细末之后可以入药,主要成分是95%的硫化汞,主治心神不宁,小儿惊风等症,在中医的治疗当中属于常见药。可是,朱砂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宜久服,如果长期服用,会引起汞中毒,此外,朱砂还可以用作丸药外衣,有安神,防腐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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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先见

    过量,或者是长期久服朱砂,会导致汞中毒。

    但单凭那些用朱砂描画的符箓,金子并不认为足以导致刘氏深度中毒而尸身不腐。

    金子拄着下巴趴在几上,一面在脑海中细细的分析着刘氏有可能过量摄入朱砂的途径。

    “笑笑,去房间里请娘子出来用膳了......”桩妈妈的声音隐隐约约地飘进金子的耳膜。

    金子条件反射地从几上弹起来,她怎么忘记了其中一条最重要的途径呢?

    药,汤药!

    刘氏在月子里落下了病根,从此过上了药罐子的生活,汤药几乎是三顿不离口。若想要在她的药锅里动点什么手脚,那简直太容易了。

    林氏对于收买人心不是很有一套么?

    若她许以重利,难保那些个煮药的婆子不会做出背主求荣的事情来......

    笑笑刚要抬手敲响门扉,金子便将房门打开了。

    “娘子......”笑笑见金子一双眸子因情绪的激动而微微闪动着,不由担心的唤了一句。

    “我没事,桩妈妈在哪儿?去唤她过来,我有事情要问她!”金子吩咐道。

    笑笑知道娘子定然是要问关于夫人的事情,忙应了一声是,转身往小厨房而去。

    须臾,桩妈妈便过来了。

    金子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而问道:“妈妈,你之前说开始是父亲去道观请的符箓,后来父亲衙门事多,便是让母亲身边的婆子代劳,你可还记得当年上道观去为母亲请符箓的是哪位婆子,又是叫什么名字?”

    桩妈妈是刚从小厨房过来的,手上还沾着水珠,她在金子对面跽坐下来,一面凝神在脑中搜寻着当年的记忆。一面撩起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娘子,老奴记起来了,当年那个婆子姓任。年纪比老奴要小一些,府中的丫头都喊她任妈妈,当年她的丈夫和女儿,也在府中当差的,后来夫人走后,一家三口就都被林氏遣走了。”桩妈妈收回飘远的目光,低声说道。

    “这个任妈妈在府中当差的时候,妈妈你可与她熟悉?有没有听说她是哪里人氏?”金子问道。

    桩妈妈摇摇头,回道:“娘子你出生后身子也弱,老奴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娘子身上。任妈妈这个人也是在夫人那里碰到过几次。且她主要是负责夫人膳食那一块儿的,跟老奴没有什么交集!”

    金子想起昨天下午,金昊钦过来百草庄时说的话,他说金元老爹接受了辰逸雪的建议,在东市各个公告栏处贴了告示。选了桩妈妈名单上前三名和后三名的仆人,看看这两天能否有收效。

    那个任妈妈似乎是也在名单之中。

    或许是直觉的关系,金子对任妈妈这号人物,有些期待。

    若是金子的推测属实,任妈妈被林氏收买,而刘氏又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长期服用含有朱砂的汤药,那她的身体里就会累积足量的重金属:汞!

    而汞中毒的症状之一。就是会出现大量的呕吐、腹泻,这就解释了为何刘氏后期服药期间出现呕吐和腹泻的原因了。

    衙门的告示可以继续,但关于任妈妈的去向调查更是迫在眉睫。

    毕竟从坏人的角度去分析,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在干了坏事之后,听到被她害过的原主有东西留给她们还有胆量巴巴地往前凑的......

    金子沉吟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跟辰逸雪说一下。让锦书和英武抓紧时间调查一下任妈妈一家子的下落。

    用过午饭,金子便唤了笑笑进来伺候更衣,收拾停当后便出发去东市的侦探馆。

    ... ...

    马车在东市的长街入口停了下来。

    熙攘声如潮水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笑笑提着工具箱率先下车,金子紧跟着躬身跃下车辕。长街的入口处。正如金子所料一般,围着看告示的人群,百姓们交投接耳的说着什么。金子发现有些人似乎因告示上的内容,情绪非常高涨,说话间,唾沫横飞。

    金子有些好奇探了探脑袋,金元老爹的告示难道写得很煽情么?

    她掩下挤进人群窥探告示的冲动,领着笑笑步入长街,往侦探馆的方向走去。

    因为郑玉案子的缘故,还有龙廷轩在桃源县的缘故,金子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来侦探馆了。不过金子现在也没有那么多顾虑,反正来与不来,龙廷轩都已经知道侦探馆的存在以及自己与侦探馆建立的关系,索性大大方方正大光明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门口依然守着两名护卫,金子将携带的员工证展示之后,便径直绕过扇屏,在楼道口褪下丝履,踩着木阶上二楼。

    辰逸雪的房间里有说话声,金子大步走了过去,在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说话声陡然停了下来,辰逸雪抬眸望着房门口站着的金子,毫不意外的露出柔柔一笑,问道:“三娘,你来了......”

    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辰逸雪依然如往常般唤金子‘三娘’。

    金子抿着嘴一笑,迈步走进房间,笑道:“赵捕头也在,可是有什么发现?”

    赵虎朝金子拱了拱手,唤了一声金娘子,随后回道:“是,早上有两名仆妇看到告示后上衙门找大人了。在下已经核实过两人的身份,均是伺候过先夫人的。虽然隔了那么长时间,但大人对她们还有些印象。”

    “哦,她们二人此前是负责什么庶务的?”金子挑眉问道。

    “那两名婆子一个是负责夫人院中的洒扫,一个是浆洗的,她们在后衙哭得情真意切,说了好些夫人的恩典和昔日里对她们的照顾,得知夫人竟有遗物留给她们,她们吃惊之余,更多的是感恩。大人问了她们一些问题,但却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一时之间,心情有些低落。”赵虎回道。

    金子并没有感觉多大的意外,这么短的时间,能出现两个名额,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那‘遗物’,父亲可有给她们?”金子问道。

    赵虎笑着点头,应道:“按照辰郎君给的建议,每人赏了二十两银子,还有一串朱砂手链!”

    金子有些惊讶的看向辰逸雪,却对上他风轻云淡般的笑颜。

    给银子金子不惊讶,但为何刘氏的‘遗物’是朱砂手链呢?

    难道他跟自己想到一块儿了?

    可这两天她想到的有关刘氏有可能是朱砂引发的汞中毒这个发现并不曾告诉过他呀,辰大神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查过母亲有吃过符箓,所以他联想到的?

    金子含着浅笑,用期待的眼神询问着他。

    辰逸雪小啜了一口茶汤,放下后才缓缓道:“《神农本草经》里将朱砂列为上品,药用炮制可以镇惊、解毒、治癫病、惊风、心悸易惊、失眠、多梦、目昏等。但朱砂若是长期服用的话,会引发汞中毒,而这种物质长期存于体内的话,估计跟灌水银的效果差不多。而且用朱砂下毒,可以用水银下毒更加容易操作,也不易被人发现。我提出用朱砂手链当遗物,还有一个用意在里面,这点不必解释,三娘应该也知道。”

    金子内心情绪澎湃,但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看着辰逸雪称赞道:“太棒了,你很有先见之明!”

    辰逸雪但笑不语,湛湛如春光的笑意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挺愉悦!

    不得不承认,辰逸雪果然是一个思维判断、推理逻辑都很缜密清晰的人。

    金子提出了刘氏的尸身不腐,极有可能是水银中毒,因为民间有对一些古尸的保存措施,就是灌水银。而水银之所以能让尸体不腐败,是因为它含有一种叫做汞的物质。因为汞有很强的毒性,可以杀灭尸体内的腐败细菌,让尸体得到完整的保存。

    而水银这种物质相对而言,并不是林氏这种深闺妇人所能容易获取到的,而且林氏也并不一定对水银有这种认识,且用水银下毒,不好把握分寸,多了可能会造成刘氏即时身亡,那与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一个人,相违背。

    朱砂与水银有一个相同的地方,就是朱砂也含有硫化汞。

    但辰逸雪在想,林氏利用朱砂下毒害刘氏,应该并不清楚朱砂中的硫化汞会导致刘氏死后尸身不腐败,她应该是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得知朱砂久服会导致中毒死亡,而且朱砂本身据有药用价值,就算被人知道她有朱砂这种东西,也不能证明她曾经用朱砂害过人。

    这次若不是因刘氏的石碑被人掘松而出现这场意外,或许刘氏的真正死因,就要被掩埋在黄土之下,永远不见天日了。

    这是不是间接地验证了一句老话呢?

    天日昭昭,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辰逸雪建议金元用朱砂手链充当刘氏的遗物,就是想看看凶手以及背后指使者知道这个事情后的态度,金子在他说出用意二字后,就已经明白过来了。

    “儿今日过来,是想让辰郎君着重调查一下任妈妈这一家三口的下落,桩妈妈想起来,当年上道观替代父亲请符箓的婆子,便是她。”金子说道。

第四百一十九章 升级

    金子话音刚落,赵虎的眼中便露出一丝精光,他略有些激动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笑道:“金娘子和辰郎君你们这两个聪明人还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呢。就在在下刚刚讲完那两个婆子上衙门的事情后,辰郎君当即就让英武和锦书重点调查那个姓任的婆子去了......”

    金子看向辰逸雪,白皙如玉的面容笑意嫣然。

    而辰逸雪依然一如既往的表现出他该有的傲慢和自信,只淡淡道:“在下本来就说过,粗使婆子被买通投毒的可能性最大,既然早上上衙门领取银子和‘遗物’的两名婆子没有可疑之处,那么这个任婆子的嫌疑自然也就跟着升级了。重点调查她,无可厚非!”

    “不管怎么说,辰郎君你的安排和部署面面俱到,棒极了!”金子不吝赞赏的笑道。

    辰逸雪迎着金子清亮的目光,阳光透过高丽纸的窗格,同时照在他浓黑的长发和白皙的脸庞上,仿佛有淡淡的光晕在流淌着。而最醒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清湛如水的眸子如湖波荡漾柔光缱绻,性感的唇瓣微微扬起,噙着浅笑的笑意吐出两个字:“谢谢!”

    尽管已经对他很熟悉了,尽管他们已经开始确认恋情了,但被他这样凝视着,金子的心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颤动。

    怦怦...怦怦...

    感觉耳根有些发热,金子下意识的做了一个拢发的动作,随后端起几上的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看着金子微窘的身体语言,辰逸雪眼中的笑意越发璀璨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但**的气息却在无声弥漫着。

    辰逸雪和金子这二人似乎已经完全习惯这种气氛,倒是赵虎处在两人汹涌的暗潮之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坐立难安。

    沉吟了一息,他便整容起身。拱手对二人说衙门还有事情要忙,急急告退下楼。

    看着赵虎逃离似的背影,金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辰逸雪却是无知无觉般端坐着,端起几上的茶杯。姿态优雅的抿了一口。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在意别人的感受。只要赵虎能受得了,他不反对他继续呆着。

    “一会儿,咱们就去那道观瞧瞧!”辰逸雪放下茶杯,看着金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金子点头嗯了一声,微一沉吟后问道:“你午膳用了没有?”

    辰逸雪像个孩子似的摇摇头,撒娇道:“珞珞,我想吃水煮鱼......”

    金子仿佛被他可爱的语气所感染,心跳加速之余,隐隠感到自己母爱泛滥。她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应道:“好,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 ...

    爱上一个人,就会毫无条件地为对方付出,甚至沦为万年老妈子!

    不过金子童鞋似乎很早就沦为某人的专属老妈子了。而且还很享受担任这一角色的乐趣!

    金子围着围裙的娇俏身影在小厨房里流转着,一面哼着小曲儿,心情甚是畅快。

    辰逸雪在楼上的房间等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便下楼循着茶水间的通道进小厨房。

    金子正站在灶台边往煮开的汤锅里下着佐料,一股清醇的鱼香气息扑鼻而来,她的身影笼在袅袅腾起的烟雾里。带来一种视觉上的朦胧美,只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一股浓浓的幸福感从辰逸雪心底升腾起来,这个可爱的女人......让他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她彻底占有的冲动!

    他下定决心,等她母亲的调查彻底结束,便要将她领回家......永远地只属于他一个人!

    辰逸雪迈着长腿走过去,从身后拥住了金子。

    独特的清冷气息紧紧的包裹着金子柔软的娇躯。让她莫名的感到安心。

    金子手上沾染着食材,生怕不小心蹭到他,有些僵硬的摊开着,“你怎么进来了?就快好了,先去楼上等着!”

    辰逸雪将下巴搁在金子的肩窝上。贪婪地蹭了蹭那盈满了佩兰气息的暖香,随后探过脑袋,在金子的粉颊上落下一吻,“亲一个,奖励一下辛勤劳动的‘好员工’!”

    金子扑哧一笑,撅着嘴巴嘟囔着说道:“原来,这又是辰大神你的员工福利啊?”

    辰逸雪佯装郑重的点点头,放开金子,转身站在边上,温柔的目光紧紧的包裹着金子,微微沉吟后开口道:“以后这种福利专属你一人,而且我决定要跟珞珞你重新签一纸合作协议!”

    “重新签?怎么,大神想要给我涨工薪发分红啥的,提高员工福利啊?”金子漫步尽心的问道。

    辰逸雪唇角微勾,笑道:“员工福利再次升级,雇佣合约要修改一下,改成合作协议,而合作的时间呢,也要作相应的调整,就改成:一辈子!”

    金子微愣。

    一辈子?!

    用一辈子的时间携手合作,经营一段甜蜜幸福的婚姻么?

    四目相对。

    辰逸雪的眸色清亮坦然,凝着金子再次确认道:“一辈子!”

    金子的心软绵绵的,温暖而柔软的悸动,就像一股流动的清泉淌过心头。

    她倾着身子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柔软的唇瓣才刚要离开,腰间一紧,辰逸雪的长臂已经牢牢将她圈住。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自己,他可不舍得就这样放她离开!

    炽热的唇牢牢的压了下来,灵舌长驱直入,缠绕着那一抹让人迷恋的甘甜,缱绻缠绵,嬉戏追逐......

    灶台上发出嗤嗤的声音,被吻得迷迷糊糊的金子这才猛的反应过来。

    水煮鱼,要煮糊了......

    ... ...

    小小地享受了一下二人世界后,辰逸雪便让野天去将马车备好,他们准备出发去清云道观看看。

    临出门的时候,金子戴上了口罩,虽然辰逸雪再三跟她保证,嘴唇只是红了一点儿而已,绝对没有肿,但金子心里还是不放心,未免被人瞧出什么端倪,还是戴上口罩比较安心。

    二人在人前依然如往常那般,但慕容瑾、笑笑、野天,这三个人哪能不清楚辰逸雪和金子的地下情正打得火热?

    因此,在二人上车之后,笑笑很有自知之明的与野天坐在车辕上,将空间让给娘子和辰郎君!

    马车辘辘地在阡陌上跑起来,金子看着外面迅速往后退的景致梳理着思绪,而另一侧的软榻上,吃饱喝足的辰大神正闭着眼睛假寐,清隽的面容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

    梧桐苑里,林氏的情绪处在极度焦虑和暴躁中。

    自从知道刘氏的尸身不腐,且那个能剖死人肉白骨的不祥人要重新调查她死鬼母亲的死因后,林氏就感到没来由的惊慌。她已经连续两日睡不好觉了,还长了满嘴的泡,折腾得她是连喝一口水也疼,更别说吃得下东西了。

    冯妈妈端着汤药进屋,看着一脸憔悴愁容的林氏,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起。

    “夫人,喝药了!”冯妈妈将热腾腾的汤药送到林氏面前的矮几上。

    林氏看也不看一眼,只有些焦躁的问道:“可有什么消息?”

    冯妈妈叹了一口气,回道:“老爷也不知道受了谁的鼓动,竟在公告栏上贴了告示,点了六个曾经伺候过那位的仆妇,说那位有未完成的遗愿,还有遗物留给那几人。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都在赞颂先,先夫人体恤下人......”

    冯妈妈抬眼看了一下林氏表情,见她神色木木,便续道:“今晨已有两个婆子上衙门去了,据说每人领了二十两银子,还有一串......朱砂手链!”

    提起朱砂手链,林氏陡然色变。

    她蹭的站起身来,珠圆玉润的身体撞到矮几,盛着汤药的碗在撞击下侧翻,浓黑的药汁流了一地。

    冯妈妈忙扶起瓷碗,掏出帕子给林氏擦了擦喷溅到药汁的马面裙,又喊了青黛进来收拾一下。

    林氏的身子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她不能让那个不祥人将她辛苦经营的一切毁了,不能......

    可她现在该怎么做?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他们又是如何查出来朱砂的?

    “阿冯,那两个婆子......”

    冯妈妈忙摇头,低声道:“不是任婆子,夫人,当年任婆子拿了咱们的好处,答应走得远远的,再说她自己也牵涉其中,断然不可能回来自投罗网,您放心吧!”

    林氏听冯妈妈如此说,缓缓点头,紧绷的身体突然脱力似的跌坐在软榻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管他们有没有找到任婆子,不管他们目前掌握了什么证据,她都不能放任着他们继续查下去,不能让他们将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切摧毁,特别是为了那个死去多年的贱人而摧毁!

    恍惚间,林氏仿佛又看到了刘氏站在她面前,微仰着下巴,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幽幽笑道:“这么多年了,这账是该好好算算了......”

    ps:  感谢隽眷叶子、小小猪妹、夜雪初霁0407、北辰若殇、ン貝壳、千年恋、土依水中、阿一西太路 打赏平安符!

    感谢jessiewu、musang、戴.唯 宝贵的粉红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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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律介绍:
金子,省厅叱咤法医界的法医之花,意外穿成胤朝一县丞家患有孤独症的女儿,众人口中克死生母的不祥人。
为了生存下去,她绝不逆来顺受;
谈谈情,说说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发挥才智,寻找赚钱法门,
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头颅昂起来,那才是正事!
医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