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郡守府相邀
内力运转一个大周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萧月明渐渐睁开双目,那眸子中,仿佛蕴含着万千耀眼的星辰。
“经过客船一战,修为也精进了不少,第四十二位窍穴的屏障,也将要冲开了,怪不得说习武之人,就要相互切磋,取长补短,如此才能巩固修为,精益求精。”
萧月明盘坐在床榻之上,暗自想到,自从出了黑枫岛,踏入江湖之后,才不到区区一年,修为便有了极大的提高,这在二流武者之中,可谓是极为罕见了。
下床起身,萧月明穿好外衣,拿起一直放在床边,和自己同床共枕的青渊剑,绑在了背后,依旧是一副黑衣负剑的打扮。
手指摩擦着剑柄,萧月明不禁想起了前些天在客船上的奇怪感受,他这些日子已有意识的留意自己身体的变化,但可惜的是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并未发现任何端倪,摇了摇头,萧月明暗自道:
“我已出岛将近一年了,父母亲的忌日也快到了,不知穆因姐姐和茜儿在黑枫岛上是否安好。”
想到这里,萧月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包,将步包打开后,只见里面装着半块儿残缺的玉佩,正是萧利所留,双目凝视着父亲唯一留下的遗物,一阵阵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八年前的一幕幕,都如同画卷般,在自己眼前一一展开,那是血腥,骚乱,和痛苦到不能言语的离别……
转眼间,八年已过,世间人想必也淡忘了萧府曾经发生的悲剧,但萧月明却一刻都不曾忘记过,那是耻辱,是仇恨,是尊严,更是一场**裸的阴谋!
他已不是尚未长大的孩童了,如今萧月明已至弱冠之年,更是闯出了自己的名号,回忆往昔,种种的一切都预示着,这是一场精心的谋划,意在取萧府三口的性命,而萧月明,也仅是运气逆天,碰到了千年雪蛤这等圣物,才得以苟活至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自身实力,虽已至二流,但在那些真正的高手的眼中,依旧如同脆弱的蝼蚁,还尚不够看,萧月明深知这点,他也不是心境浮躁,易恼易怒之辈。
将布包重新贴身放入怀中,萧月明将脑海里不好的回忆尽数掩埋,藏在了深处,随后推开屋门,他打算先与苏蓝汇合,然后一同前往郡守府看望潜陨和潜锋余。
就在昨晚,郡守府便差人前来通告了消息,说是潜陨和潜锋余已经清醒了,萧月明这才打算去郡守府看望,毕竟他们二人身份特殊,而且现处于特殊的时刻,也不便擅自叨扰。
将房门关好后,萧月明刚走下楼梯,便碰见了正在做工的二麻子,二麻子手中端着刚从厨房出锅的饭菜,香味浓郁的菜肴上,还升腾着阵阵白色的热气。
见着萧月明下了楼,二麻子匆匆将手中的饭菜给客人呈上了桌,随后连忙跑到了萧月明的身前。
有些油渍的双手在围裙上摸了摸,二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萧兄,就前些日子,我不是说过,想让萧兄陪我回家看看我娘,不知今日可有时间
?”
说罢后,二麻子似乎觉得有些不妥,随后连忙挥手道:
“也不必非得今天,看萧兄什么时候空闲,再去就好。”
萧月明拍了拍二麻子的肩膀,俊朗的面容展现出一抹笑容:
“那就今日罢,我先去处理点私事,随后便回客栈,和苏兄与你一同前去,你看可好?”
二麻子闻言,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隙,语气中充满了欣喜和激动:
“苏兄也来吗,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好,那我出去一趟,回来后便和你一同去看望咱娘。”
二麻子忙慌说道:“好,好,苏兄你先忙,你先忙。”
转身走出客栈,街外阳光明媚温暖,人头攒动,各种商贩的叫喊声不绝于耳,充满了生机之色。
萧月明有三日未出客栈了,这三日都在巩固修为和找寻那古怪情况的根源,但却依旧毫无所获,行走在热闹喧嚣的街道,听着耳边行人议论的八卦,萧月明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韵霖客栈距离萧月明所住的永昌客栈,不过只相隔区区一条街的距离,驻足于韵霖客栈繁华的大门前,萧月明抬头望了一眼牌匾,随后推门而入。
韵霖客栈与永昌客栈的布局大致相同,但前者却比后者高雅了许多,一楼是用餐的地方,二楼则是客房,此时一楼正坐着一些食客,在相互交谈饮酒,萧月明刚刚推门而入,便有小儿端着笑脸迅速上前。
“客官是要住店还是吃酒?我们这韵霖客栈乃是整个白月郡最为繁华的客栈,住房有上中下三种选择,房屋冬暖夏凉,装饰典雅,吃食更是数不甚数,这客栈中的掌勺大厨,可是曾在皇城的御膳房做过工的,我虽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小二,但也敢跟你拍着胸脯保证,咱们客栈做出的绝佳菜肴,绝对不必高档酒楼的差……”
店小二嘴皮子很是滑溜,犹如抹了三层猪油一般喋喋不休,萧月明见这小儿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只好开口将他打断:
“在下并不住店,也不吃酒,只是来找人的。”
小儿闻言,也是一顿,便不在出言介绍了,随后说道:
“我们店有规定,不是本店的住客,不可去二楼的客房,你在一楼等候就好。”
微微点头,萧月明随便找了张木桌,随后坐于长凳之上,默默等候着。
片刻后,一阵喧哗的议论声响起,萧月明闻声看去,只见一位白衣飘飘,容貌俊朗非凡的公子缓缓从二楼走下,顿时所有人的目光皆齐齐看去,一些正在吃饭的貌美女子们,见到宛如神仙之资的白衣公子,皆双目呆滞,长大了嘴巴,连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上。
萧月明见此,也是暗自叹气,随后缓缓起身,待那白衣公子走至身旁后,语气颇为无奈:
“苏戎兄生的天人之资,还是要隐藏一番较好,正所谓神人之貌,其实凡人可轻易
窥视?苏兄生如仙人,也应当行仙人之事,才配得上你这身份地位啊。”
苏蓝神情高傲,精致雪白的下巴微扬,随后拔出插在腰间的折扇,潇洒一开,这等风姿,将那些怀春少女们迷的神幻颠倒,恨不得立马献出自己的身子,连同少妇与半老徐娘们,都被苏蓝吸引的离不开目光了,坐在他们身旁的相公们,都忍不住咬牙切齿,心中已将苏蓝千刀万剐数便了。
只见苏蓝故作姿态的说着:
“嗯,萧兄所言,破有几分道理,不亏是在白月会上,以一副甲等画作震惊众人,得名号流墨青渊剑的萧月明,萧公子。”
“刷刷刷~”
此言一出,众人都面露震惊之色,目光齐齐的望向这位黑衣负剑的年轻男子,特别是那位刚刚与萧月明搭话的小二,只见他面色呆滞,嘴里喃喃自语着:
“我、我刚才和萧公子这等大人物搭上话了?”
白月会只是靠着白月楼和潜锋余这位三王子的名声,才有些名气的,这名气,也仅限白月郡和周边县城这一隅之地,萧月明的名号虽未传遍整个武林,但在文人界和白月郡本地百姓之中,却逐渐传开了。
萧月明心境已至人剑合一之境,说是天崩与眼前,亦面不改色,无视众人敬佩打量而来的目光,萧月明伸手拉着苏蓝,在众人的注视下一路离开了韵霖客栈。
街道外,苏蓝轻轻甩开萧月明的胳膊,随后自觉的用面纱遮掩起了那徒生事端的容貌,轻轻咳了一声,二人并肩而行,皆并未言语。
行走在热闹喧嚣的街道之上,但二人之间的气氛却有些怪异,苏蓝低着头,白色面纱下的红唇轻咬着,在心中酝酿了一番后,只见苏蓝瞧瞧偷瞄了一眼身旁的萧月明,随后有些结巴的说道:
“那个、那个我回去想了想,前些天,是我所言有些不妥了,我给你道歉……”
望了望身旁低着头的苏蓝,萧月明语气淡然:
“无妨,人一生所行之事,岂能件件都能获得天下人的认同,无愧于心便好。”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便不必放在心上,徒增烦恼了,想想潜陨兄和锋余兄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势,也不知情况到底如何了。”
苏蓝颔首轻点,随后心有余悸的说道:
“是啊,那日连一流高手都性命难保了,不过幸好你并未受伤。”
萧月明闻言,心中不自知的生出了一阵暖意,随后不由得出言打趣:
“哦?苏兄这是在关心我么,想来也是,你如此匆匆的奔向郡守府搬援兵,在下很是感动啊,真是情跨万千汹涌之海,善也,善也。
苏蓝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银牙暗咬,美目狠狠白了一眼嬉皮笑脸的萧月明,心中原本尚存的愧疚之意,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连苏蓝自己也并未察觉,她在与萧月明独处时,已逐渐忘记了自己如今是女扮男装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会面
白月郡的街道上热闹非凡,车水马龙,萧月明扫过那一张张虽然饱经风霜,但却充满幸福的面容,嘴角也不介意间微微扬起。
“嗯?”
突然间,一张贴在商铺旁的画像,引起了萧月明的注意,缓步走到那画像旁,只见这是章通缉令,通缉令上所画的乃是位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下方写着:
此人为百秀阁老板吴熊,谋害盐商刘环,至其惨死,十恶不赦,现已被官府通缉,凡告知其行踪者,赏白银五十两,缉拿归案者,赏白银二百两。
潜龙三十八年六月二十二日,白月郡郡守府发。
暗自沉吟着,这种通缉令,在白月郡可谓是数不甚数,什么江洋大盗,采花圣手,应有尽有,但这一路走来,唯独此人的画像贴遍了大街小巷,在各个角落里都能见着这吴熊的通缉令,这才引起了萧月明的留意。
苏蓝瞧着萧月明一脸的沉思之色,随后望着通缉令,解释道:
“萧兄难道没听说吗,就在三天前的夜里,在这吴熊所开的百秀阁楼前,发生了件大事,听人说,看见有闪烁着蓝光的神兽下凡了,那晚我到确实听见了很大的响动,但韵霖客栈离这百秀阁实在太远,便没有去查看,萧兄难道没察觉到吗?”
缓缓转头,视线从通缉令上移开,目光不经意间和苏蓝闪烁着疑惑的美目对视,萧月明并未出声作答,身为二流武者,更身怀天人合一之境的剑意修为,岂会没有察觉,那晚萧月明正在感悟斩叶十二式的剑招,便觉得一股隐隐约约,令人心悸的气息环绕在周遭,推窗望去,便见一道闪烁的黑芒划过夜空,正是全安午施展黑耀神掌所发出的异象,但萧月明却按压住了心中的好奇,并未前去查看。
望着苏蓝如同宝石般的双眸,连同明珠都在她面前失了颜色,萧月明不由得一愣,随后赶紧移开了直视的目光,缓缓点头:
“看见了,我这几天都在潜心修习,并未出客栈,但麻子兄与我提及了此事,世间怎会有传言中的神兽,就算有,也不会在百秀阁这种乌烟瘴气之地现身的,那晚种种异象,是武者交手所制,观那蓬勃的气息,也只有一流武者,才能有这等惊人的威势。”
“一流高手的事情,我等还是不要贸然参与的好,客船一战,也幸亏有弦老舍身拖住那杀手,否则仅凭我自己的实力,在他的手中,怕是挨不过三招便要结束此生,重新轮回了。”
听闻此言,苏蓝也是颇为赞同,频频点头,她自幼生在华清池这等魔教大派里,自然见过不少教中长老,对这些长老们,苏蓝也是又惧又怕,深知一流高手的威势,是何等的惊人。
想起华清池,苏蓝的美目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我已逃出华清池四个月了,他们肯定早就发现我消失了,肯定会派人来寻我的,若是被他们抓回去,受责罚是小事,恐怕我苏蓝,这辈子便没有下山的机会了……”
想起二麻子的嘱托,萧月明随后说道:
“苏兄,麻子兄想要随我们一同走江湖,但他的母亲却很是担心麻子兄的安危,待从郡守府回来后,和我一同去趟麻子兄的家里,看看老人家,可好?”
苏蓝神情微
愣,并未搭话,现在她的脑海中还闪过一幕幕在华清池枯燥的日子,心中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苏兄,你怎么了?”
萧月明伸手在苏蓝的眼前晃了晃,苏蓝这才缓过神来:
“嗯?”
“啊,好,好的,麻子兄也是我苏戎的兄弟么,看望他的母亲,也是应该的。”
萧月明诧异的望着神色有些慌张的苏蓝,随后微微摇了摇头,不知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白月郡郡守府前,萧月明和苏蓝,跟随着早已等候在此的管家,一同走进了郡守府。
郡守府不亏为一郡之主的府邸,比号称白月郡最高档的韵霖客栈,不知繁华了几何,青砖蓝瓦,绿水红墙,花园中百花争艳,齐齐绽放,香气弥漫,一座座颇为考究的假山鱼池,坐落在这占地巨大的郡守府中,一眼望去,看见的尽是数不清的黄白之物。
萧月明出生于萧府,萧利作为道门副盟主,绝对算得上是顶尖的豪门贵族了,自然对这些浮华视而不见,苏蓝身在华清池这等大教,眼界也是极高的,郡守府虽然不俗,但在二人的眼中,也不甚稀奇。
郡守府的管家,姓张名同,是位年过花甲的老者,这老者乃是宏倾族宅的老人了,自从宏倾步入仕途后,便派人从老家接来了此人,算得上宏倾最为信任的人。
张同年岁已大,微微弓着腰,腿脚也有些不灵便了,见着身旁的二人面色如常,对周遭华丽的景色视而不见,张同亦暗叹着:
“不愧是老爷极为重视的客人,见识和气度果然不同凡响啊。”
郡守府占地极大,三人穿过坐落着假山和鱼池的花园,这才步入了正厅。
刚一进正厅,大门两旁摆放的两盆珊瑚树,便映入眼帘,珊瑚树颜色艳丽,足有三尺高,珊瑚生长在深海中,极难采摘,像如此高大的珊瑚树,也是极为少见珍贵的。
大厅整体皆为红木所装饰,看起来高贵但又不失典雅,正厅内,众人已在此等候了,宏倾和东源并排而坐,面色惨白的潜锋余和弦老,则坐在次座。
见着萧月明和苏蓝二人步入正厅,众人皆纷纷起身,宏倾首当其冲,朝着萧月明迎面走来。
三人相互见礼,宏倾面容宛如春暖花开,笑意浓郁:
“萧公子,苏公子,想来你们也知晓了最近发生的事,实在脱不开身啊,这不,才刚刚空闲下来,便请二位来郡守府做客了,望莫要责怪老夫啊。”
萧月明也行礼附和:
“宏郡守折煞在下了,现在时局紧张,郡守自然有诸多事要亲力亲为,在下岂会有责怪之意。”
“好,好。”
宏郡守满脸堆笑,随后指着身旁的东源,对二人介绍道:
“这是老夫的长子,东源,乃是老夫最有出息的儿子,你们同为年轻人,也要多多交流才好。”
待宏倾说罢后,东源随后行礼道:
“见过萧兄,苏兄。”
东源一身白衣飘飘,有股子读书人特有的儒雅随和之气
“见过东源兄。”
萧月明和苏蓝也随即行礼。
这东源看似弱不禁风,有些文弱,但萧月明却察觉此人的气息平稳,脚步亦沉重,明显是位习武之人。
缓步走到正厅当中,只见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潜锋余,连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在了萧月明的身前。
见此,萧月明连忙将潜锋余扶起,随后语气有些诧异:
“锋余兄,你这是何意?”
潜锋余毫无血色的面容带着坚毅之色,只见他抱拳,语气沉重:
“多谢萧兄冒死出手相救,若不是萧兄及时赶来,我们三人的性命,定是保不住了,我潜锋余粗人一枚,不善言辞,但萧兄之助,我以铭记在心,刻入骨髓,永生不忘,以后若萧兄需要我这条贱命,可随时拿去,绝无怨言!”
此时,弦老也走上前来,血脉逆行之后,他虽保住了性命,但已内力全失,沦为了废人。
眼见弦老气色衰败,宛如三日间便老了十岁,脸上和脖颈处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失去了光泽和弹性,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好似干巴的豆皮般。
弦老的声音无力沙哑了许多:
“萧公子,此恩甚大,老朽无以为报,如今老朽已是废人,又不喜收集那些名贵珍宝,现在身无他物,只有此将物赠予萧公子了。”
弦老躬着背,宛如一位寻常的老汉般,从袖袍中取出了一个长条状的布包,颤颤巍巍的递给了萧月明。
双手接住布包,随后将其缓缓打开,布包中的乃是一卷卷轴,这卷轴只有不到半寸长短,很是小巧,通体呈晶莹透亮的淡绿色,看起来便颇为不凡。
萧月明双手暗自用力,却无法将这卷轴打开,忍不住暗自诧异,要知道,以萧月明的力道,单手震碎百斤的岩石,都不在话下,绕是如此,萧月明使出全力,不但没能成功打开卷轴,甚至都未能伤它分毫。
弦老见此,开口解释着:
“此物乃是老朽年轻时,游历险境所得的,当年老朽不过二十岁,偶然间误入一险境,历经生死后,便发现了一位前辈的遗骨地,正是在这里,寻到了老朽现在所修的功法,成就了如今的名声。”
“洞府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木制的书架,书架上排放着那位前辈的毕生所学,这书架顶端,便是老朽现在所主修的功法,玲珑不败金身,这也是迈入一流之境的契机,老朽原以为玲珑不败金身,便是这洞府中最珍贵的宝物,也幸亏心细,竟然在秘籍下,还藏有一个暗格,暗格当中,便放着这绿色卷轴。”
说道此处,弦老不由得语气感慨:
“顶尖功法摆在眼前,欣喜之下,想来没几人能安耐得住喜悦,从而发现秘籍下的暗格,这卷轴的主人,也不愿随着自己的逝去,让这卷轴蒙尘,看来是想要找个有缘人罢。”
“老朽手握卷轴已有数十载了,试尽了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可依旧没能打开这卷轴,萧公子年纪轻轻便修为绝绝,不得不承认,你乃是老朽平身所见,最为逆天的人物,萧公子身怀大气运,说不定能解开这卷轴的奥秘。”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欢一醉一朝阳
仔细观察了一番手中散发着翠绿光芒的神秘卷轴,萧月明没想到这卷轴竟有如此大的来头,连弦老这等一流高手,研究数十载都未能破解其中的谜团,将卷轴重新放入布包裹好,随后小心的放在了衣襟内,萧月明拱手谢道:
“如此贵重的卷轴,弦老便随意赠予了晚辈,但晚辈身上也没有什么贵重的物件,不知该给前辈回赠些什么。”
摆了摆手,弦老随即笑道:
“这卷轴在老朽的手中,宛如毫无价值的铁石一块,萧公子不要有顾虑,安心收下便可。”
众人皆纷纷落座,萧月明和苏蓝并排坐在次座,刚刚坐下,便见两位侍女,双手捧着两个案几走到了大厅内,案几上摆放着几个酒壶和酒杯,侍女们将酒壶轻放到桌上后,便低头弓腰告退了。
宏倾当先拿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后,高举手中酒杯:
“前些日子曾承诺于萧公子,要一起同饮这百年女儿红,今日也算是尘埃落定了,二殿下和三王子的伤势已稳定了下来,正在逐步恢复当中,也算是诸多不顺之事中,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理应庆贺一番。”
坐在宏倾身侧的东源见此,也端起了酒杯。
萧月明轻轻拿起桌上的酒壶,这酒壶观外貌,乃是暗棕色的瓷瓶,瓷瓶做工有些粗糙,瓶身上还残留着泥土渗透的痕迹,酒瓶入手冰凉,透人心扉,想来是刚刚从地下取出,擦拭了一番后便程上了桌,将红布瓶塞轻轻拔开,还未饮,一股强烈到近乎实质的浓香便飘散开来,顿时,整个大厅内都充满了浓郁的酒香气。
将自己和苏蓝的酒杯斟满,一弯淡黄色的酒水,静静的卧在青花瓷杯当中,偷偷的瞄了眼正满怀兴奋,一双眸子都发散着精光的苏蓝,萧月明装作若无其事,嘴唇不动的瓮声瓮气的说到:
“苏兄可别在喝多了,否则我可不背你回客栈。”
苏蓝对萧月明的嘱咐置若罔闻,放光的双眼一直盯着正在逐步倒满的酒水,满不在乎的说着:
“哎呀,知道了,我心里有数,有数。”
待满杯后,苏蓝连忙端起桌上的青花瓷酒杯,放在鼻前狠狠的闻了闻,好看明亮的眸子都弯成了月牙状。
萧月明见沉迷于酒水中,无法自拔的苏蓝,不由得暗叹,想来她白纱下的小脸,也挂着陶醉之色吧。
弦老和潜锋余也都端起了杯子,但二人却手握茶杯:
“我和弦老都重伤未愈,上机道人特地嘱咐过不能饮酒,我们二人便以茶代酒了。”
萧月明望向潜锋余,只见他用单手端着酒杯,左手自半截小臂处往下,都消失不见了,整个小臂都缠绕着厚厚的布条。
六人皆举起手中酒杯,随后隔空相碰,一饮而尽,这百年女儿红果然不俗,入喉丝滑绵延,香气悠长,回味带着些微苦,实乃是上佳之品。
将杯中酒饮尽,感受着百年佳酿带来的特有回味,萧月明不由得出声称赞:
“宏郡守这百年女儿红,当真不同凡响啊,在下生平品鉴的佳
酿之中,此酒也足矣占据前三的地位了。”
萧月明虽饮酒甚少,但并不妨碍他说一些场面话。
宏郡守也是颇为爱酒之人,听闻自己珍藏的佳酿,得到如此赞誉,也是喜笑颜开:
“萧公子好眼力,这女儿红的确是我为数不多的绝品佳酿了,倘若萧公子喜欢,便赠予你一瓶罢。”
萧月明闻言,抱拳行礼道:
“君子不夺人所爱,这酒虽然好,但也要看在何时品,与谁同饮,让在下一人独酌,哪怕是绝世佳酿摆于桌前,亦少了些滋味。”
“正所谓,好酒好友好风光,一欢一醉一朝阳,如此这般,岂不美哉?”
“哈哈哈,萧公子此言甚是,此言甚是啊。”
宏倾大笑出声,也随言附和着。
身旁的苏蓝原本听见宏倾欲赠酒之际,满脸兴奋之色不加掩饰,连忙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盯着萧月明,但在萧月明出言回绝时,苏蓝立马急了眼,用脚偷偷的踢了萧月明几下,但见他依旧一副假笑,和那郡守相互恭维,苏蓝不屑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暗自凶狠道:
“哼,这死人一定还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这明显是在报复本姑娘嘛,真是可恶。”
自动忽略身边在暗自生闷气的苏蓝,萧月明和众人推杯换盏,有来有往,相聊甚欢。
不多时后,酒壶已空,见了底,萧月明表面看似与宏倾无话不谈,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但二者都是聪明人,岂会不明白交浅言深的道理,有默契的避开了那些**的问题,天南地北的聊了个火热。
眼见时辰差不多后,萧月明随即询问到:
“不知潜陨兄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宏倾听闻萧月明询问潜陨的伤势,微微叹了一口气:
“现在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能否彻底痊愈,如今还是个未知数啊,二殿下如今已醒,萧公子可前去看望罢。”
说完后,萧月明和苏蓝缓缓起身,朝着宏倾行礼道:
“那便麻烦宏郡守了。”
跟着弦老和潜锋余离开了大厅,顺着小石路朝着府邸深处走去,走在深幽僻静的长廊上,四周淡淡的花香扑鼻,景色宜人。
几人来到长廊的尽头处,这里种着一片偌大的花园,花园中百花争艳,艳丽的蝴蝶在花丛中随意飞舞着,看起来别有一番淡雅的滋味。
花园旁坐落着一间房屋,众人缓步来到屋前,一股淡淡药草香气从门缝中窜出,潜锋余伸手将屋门轻轻推开,伴随着一阵吱嘎的开门声,更加浓郁的中药味儿如同浪潮般迎面涌来,萧月明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跟着潜锋余和弦老,一同迈入了屋子。
屋内浓厚的药气都凝结成了白色的烟雾,如同清晨的漂浮而起的朦胧水雾,走过摆放着简单家具的客厅,一个绣着牡丹花图案的精致屏风,将客厅和卧室相隔开来,潜锋余缓缓推开屏风,一道绝美的背影映入眼帘。
这背影正坐在拔步床前,在白雾
中若隐若现,听见脚步声传来,那背影缓缓转过身来,一张美颜到惊人的面容,印刻在众人的眼中。
潜锋余见到这绝美的女子,微微点头示意:
“嫣儿姑娘,这位就是萧月明,萧兄。”
宏嫣从床边站起,朝着萧月明欠身行礼,声音婉转动听:
“小女子宏嫣,见过萧大哥。”
“宏嫣姑娘不亏为白月郡最为杰出的女子,世人皆说宏嫣姑娘的容貌倾国倾城,今日能侥幸得见,乃是在下的荣幸。”
天下间的女子,哪位不喜他人的称赞,连宏嫣这种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亦不免俗,只见宏嫣轻笑一声,端的是勾人心魄,百媚众生相。
苏蓝也算是第二次见到这宏嫣了,上回在梧桐楼前被捉住时,宏嫣当时是以红盖头掩面,如今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她的容貌,偷偷抬头瞟了一眼,就连苏蓝这位女子,也不得不承认此女的绝代风姿。
悄悄躲在萧月明的身后,苏蓝的小心脏咚咚直跳,宛如打鼓一般,她原以为自从那晚逃出梧桐楼后,与这郡守府便再无任何瓜葛了,可谁成想,天意弄人,面对宏倾时,苏蓝尚可坦然面对,毕竟是他将自己给关在了梧桐楼中,现在望着无辜的宏嫣,苏蓝心中却埋藏着一丝愧疚之情,虽然宏嫣当时并不知晓自己乃是女儿身,但当众抛绣球选中的夫婿,却连夜逃脱,这不管搁在哪位女子的身上,肯定是极不好受的。
萧月明缓步走到木床边,眼见躺在床上的潜陨,从脖颈处到全身上下,皆被白色的布条紧紧缠绕着,不得动弹分毫,原本悬挂起来的数十根特制熏香,现在被摆放在了木床的周围,足有手臂粗细的熏香冒出星星火光,正徐徐燃烧着,浓郁的白雾自其升腾而起,随后顺着白布的缝隙处,缓缓流入潜陨的体内,修复着已经寸寸碎裂的骨骼。
躺在床上的潜陨,仰头望向萧月明,有些苍白的英俊面容露出一丝微笑,他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还有些低沉沙哑:
“萧兄,你来看我了,但可惜我现在还不能下床,此次死里逃生,必然要与萧兄彻夜痛饮的。”
萧月明也是极为欣赏潜陨这位六皇子,他与潜锋余身为皇亲贵族,但却毫不嚣张乖戾,反而性情温和,是值得相交之人。
眼见自己的好友卧病在床,伤势颇重,萧月明的心里也泛起阵阵伤感:
“那是自然,我和锋余兄可都在等着你,就待你养好伤势,咱们三人便再登白月楼,一同品美酒,赏山河。”
听见萧月明如此说道,潜陨也是淡然一笑,随后语气有些愧疚的说道:
“唉,那些实力滔天的杀手,本就是冲我来的,我能托萧兄的福气,捡回一条命,便是万幸了,但却可惜了弦老和三弟,拼死护我周全,落得个如此下场,我这心中,实在是愧疚难当。”
“弦老为我血脉逆行,废了大半辈子的修为,三弟现如今更是断了一手,此仇,我潜陨必叫他千倍百倍的奉还!”
潜陨的双目闪过一丝阴狠之色,这等神情,与他的二哥潜棋歌,竟一般无二!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既有缘,然相逢
潜锋余缓步走到潜陨的床头,随后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缠绕着白布的断臂,只见他的面容闪过一丝哀伤之色,随后语气坚毅的说道:
“六哥不必责怪自己,我们是兄弟,六哥身陷囹圄,我岂有不救之理,相信那日换作是我被刺客劫杀,六哥也会不顾性命相救与我的。”
“再说,就算我潜锋余被斩去一臂又如何,本王子照样能单手挥舞百斤铁枪,杀他个片甲不留!”
被废去一臂,潜锋余并未颓废沮丧,反而充满了壮志雄心,仅仅这份胸襟气魄,就超过绝大部分的武者了,这便是武学大成就者,所必备的无敌之心境。
萧月明见潜锋余已坦然面对,心中的担忧,也逐步消退了:
“锋余兄这等风姿,实在让人钦佩不已,塞翁失马,焉知祸福,锋余兄虽失了一臂,但武学一途多崎岖,颇艰难,说不定便能借此契机,一飞冲天,创出一独属于自己的功法,也说不定。”
潜锋余闻言也是不由得放声大笑,独创功法,何其艰难,哪怕是一流高手,都不敢放此豪言,更别提潜锋余如今仅是三流之境的修为,还是个残废,自创功法,无异于痴人说梦罢了。
“那便借萧兄的吉言了,到时若真的创出了功法,还需萧兄指点一番。”
“不敢,不敢,锋余兄能独创武学,这境界早已在我之上了,哪还有指点之理。”
二人说罢后,皆是相互对视,随后放声大笑了起来。
这便是好友的意义,能互助同行,亦能化解烦忧,携手共进。
三人相聊甚欢,转眼间已临近午时了。
萧月明见时辰不早,便缓缓起身,朝着二人行礼道: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原本在码头之时,便是我们分别之日,但天意难测,让我与诸位能再次相聚,但过几日,我便要离开白月郡了,二位还需精心养伤,这次见面,便当做分别罢。”
潜锋余听闻萧月明将要离去,也连忙起身,他知晓萧月明身中断魂毒,需要寻找解药,方可活命,再说,天下如此之大,人来来,去往往,谁人无烦忧?既然终究是要分别,也不必去强求。
“萧兄准备起身去何处?”
萧月明沉吟思索了一番,随后缓缓摇头:
“还未想好,我对这江湖也不甚熟悉,走一步算一步罢。”
弦老此时也随即附和着:
“这气运一说,说不定,摸不着,甚是奥妙,萧公子身怀大气运,只要顺其自然,相信定能化险为夷,找到解决之法。”
身在江湖,辞行分别乃时有发生,萧月明也逐渐熟悉了与好友的离别,如居阳县的陈灵,亦如潜陨两兄弟,虽是离开,但萧月明却并不伤感,因为他相信,若是有缘,自然会重新相聚,把酒言欢。
与潜陨和潜锋余告别后,萧月明与苏蓝一同出了郡守府。
出了郡守府,苏蓝这才松了一口气,单手抚了抚起伏的胸口,那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小心脏,终于平复了下来。
萧月明早在苏
蓝刚入潜陨的房间时,便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转头望向身旁一脸唏嘘之色的苏蓝,不由得疑惑的问道:
“你好像很怕宏嫣姑娘,你们原来见过面么?”
苏蓝连忙摆了摆手,含糊不清的说道:
“没有没有,那宏嫣姑娘乃是宏郡守的女儿,名副其实的公主,怎会见过我这等小人物。”
听见苏蓝的回答,萧月明暗自摇头,他自然知晓苏蓝是在说谎,但却并没有刨根问底的发问,谁都有只属于自己的秘密,既然对方不愿说,便不要问。
苏蓝此时突然想到了弦老在临别时所言,当时苏蓝有意躲避宏嫣,所以没敢当场询问:
“唉,对了,弦老说你是什么大气运者,定可化险为夷,这是什么意思啊?”
萧月明望向苏蓝那双充满疑惑的美目,自语道:
“没什么,就是前些日子,让上机道人给我算了一卦,说什么我最近会有一灾劫,仅此而已了,我也不信这些方士术法,你也不必在意。”
萧月明不打算将自己身患断魂毒的事,告知苏蓝,这是为了苏蓝的安危着想,既然那些害萧利和长穆何的凶手,意欲将萧月明也一并除掉,现在计划尚未得逞,虽然已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也说不准幕后凶手对萧月明依旧有必杀之心,萧月明身患断魂毒的消息一旦外传,必然会被有人之人推测出身份,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为何告知潜陨两兄弟,这二人乃是皇城中人,身份地位极高,断不会参与武林纷争,再者说,萧月明和潜陨尚有一段奇妙的缘分,说出自己的身份,也是无妨的。
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那时萧月明还是独行江湖,天下之大,纵使遇到不可力敌的危险,萧月明自己一人,又有何处去不得,但现在不同了,三人同行,他必须要顾及到苏蓝和二麻子的安危。
萧月明虽然目睹,客船四十四人在自己眼前死于非命,亦还能做到无动于衷,但对于好友亲朋,是不可比的,在萧月明的心中,客船上那四十来号的性命,也比不过二麻子这位普通的店小二主贵。
苏蓝闻言,也是颇为赞同萧月明所说,好似找到了知音一般,气呼呼的说道:
“就是,这些旁门左道,根本信不得,信不得的。”
苏蓝不由得想到,就是那上机道人的卜算,说什么自己就是宏嫣的天选之人,这才导致被关在了梧桐楼中,实在倒霉至极,还有那个踢绣球之人,苏蓝也曾发誓要让那人付出代价来,可她却根本想不到,这人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千里外的皇城,二皇子的府邸之中,此时潜棋歌正盘坐在案几前,案几上堆放着许多奏折,缓缓打开一本奏折,只见上面写着:
行扬郡,郡守胡遇奏:
行扬郡下辖属居阳县,本年共产出精品瓷器,三千六百二十二只,符合上供瓷器三百三十九只,现已封存,预计于潜龙三十八年,七月三十日抵达皇城。
将奏本合上,潜棋歌暗笑一声:
“这胡遇,也是个老狐狸了,这些年干着倒卖瓷器的营生,也算赚的盆满钵
满。”
“噔~噔~噔~”
敲门声响起,潜棋歌将手中的奏折随意扔在案几之上,随后语气慵懒的说道:
“进”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位穿着侍卫服饰的男子走入书房,正是潜棋歌的心腹,蚰蜒。
蚰蜒朝着潜棋歌行礼道:
“二殿下,白月郡已传来消息了。”
潜棋歌闻言,慵懒的神态一扫而空,只见他双目一凝,身子微微坐正:
“如何?”
“回禀二殿下,据探子来报,刺杀六殿下的任务并未成功,六殿下被打至重伤,三王子断了一臂,弦老血脉逆行,如今已是废人,三人现居住在郡守府当中,六皇子瘫痪在床,能否痊愈,还是未知数。”
潜棋歌猛地一掌拍向案几,随后戾声道:
“一位一流高手,再加上三位二流高手,竟然还会失败,真是一群无用的废物!”
“那件事,他们办的如何了?”
蚰蜒接着出声汇报:
“吴熊已发来密信,信上所说,他已与东源,无意法师联手合作,成功夺取了密钥,但密钥却落入了无意法师的手中,全安午和其他两名杀手,都已身死,吴熊现有东源的掩护,并无大碍。”
潜棋歌闻言,眉头不由得微皱:
“这全安午乃是如今唯一一位控制住的一流高手,他死了,到是可惜,但为了得到古城密钥,也是值得的。”
“本皇子不是派了孤鸿前去相助么,怎么最后还是被无意法师夺取了?”
“据吴熊所言,孤鸿大人不知为何,尚未即使赶到。”
潜棋歌缓缓从案几旁站起身来,随后沉吟道:
“嗯,我们手握古城地图,也不怕那无意法师不肯合作,只要成功拿到了古城中的秘籍宝藏,便可吸引武林中的众多高手,络绎不绝的投奔于本皇子的麾下,到那时,看潜陨还有何资本与我争帝位!”
“对了,穿心蚀骨毒的研制,进行到什么阶段了?”
蚰蜒回禀道:
“毒药的研发遇到了瓶颈,如控制全安午的变异蛊虫,是在微乎极微的几率下,才能产生,实在可遇不可求,控制二流武者的蛊虫,已从先前的两成几率,提高至了三成。”
“好,你且回信于吴熊,让他此次务必要成功拿到秘籍,否则,便让他不必再回来了!”
蚰蜒随即领命,躬身道:
“属下明白,现在二殿下深得圣上信任,连奏折都交于殿下批奏了,六皇子现如今卧病在床,下一任的潜龙帝王,已非二殿下莫。”
潜棋歌闻言,俯身随手拿起了案几上的一份奏折,亦是邪魅一笑:
“蚰蜒,不可对父皇不敬,一步错,步步错,六弟本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一个女人乱了方寸,让我有了一击致命的机会,古人云,色字头上一把刀,看来,此言非虚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霜岚
蚰蜒闻言,赶紧语气恭敬的说道:
“是,二殿下。”
“棋歌。”
一阵如空谷幽兰般婉转动听的声音传入耳中,潜棋歌闻声望去,只见一道窈窕的身影,从屋门处缓步走来。
这女子身着长裙青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间,松垮的绑着宫涤,如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淡雅青莲,柔顺的青丝轻轻挽起,以一根精致银钗相别,一双凤眼宛如清列的甘泉,一颗美人痣,点在左眼下方那羊脂玉般白渍的面容上。
只见这女子手中捧着一案几,缓缓踱步走到了潜棋歌的身前。
“霜岚,不是叫你在屋中歇息,怎么又出来了?”
潜棋歌望着眼前名这位唤霜岚的青衣女子,柔声道。
将手中的案几放在了书房中的茶桌上,霜岚美目凝望着潜棋歌,展颜笑道:
“近日见你每天都批改奏折至深夜,如此以往,身体如何吃得消,我听闻银耳有安眠助睡的功效,便特地加了一些其他的草药,给你熬了一晚药膳,你且试试有没有效果。”
潜棋歌的面容流露出柔和之色,随后朝着蚰蜒挥了挥手,后者立刻会意,便随即躬身退下了。
扶着霜岚,二人缓身坐在了茶桌旁,伸手端起案几上刻着杜丹花的瓷碗,霜岚展颜一笑,如清水去芙蓉,天然去雕饰。
“快尝尝,味道如何。”
接过霜岚手中的瓷碗,潜棋歌瞧见碗中那不知名的灰色汤药,暗自咽了一口唾沫,随后缓缓拿起了汤匙,放于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这汤汁入口苦涩无比,甚是难喝。
望着霜岚那期待无比的眼神,潜棋歌只好强行忍住口中的不适,微微笑道:
“霜岚的手艺,却有长进了。”
霜岚伸手抱住了潜棋歌,听着耳边传来那有力的心跳声,霜岚轻声细语,语气有些心疼之意:
“霜岚不想让你这般辛苦,这皇城之中,尔虞我诈,人人都带着伪善的皮囊,看不透,猜不准,我实在是厌倦了。”
“皇城就像上满着枷锁的囚笼,我已经快要窒息了,棋歌,我贪图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霜岚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与你在一起,此外别无他求,棋歌,我们走吧,离开这监牢,逃离这囚笼,山高海阔,这万里河山,有什么我们去不得的地方呢。”
将霜岚搂在怀中,闻着她青丝散发着的淡淡清香,潜棋歌不由得哀叹一声:
“这件事,岂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帝位之争,我与六弟必有一亡,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无法改变的结局,即使我选择放弃了帝位,与你游历红尘间,六弟也段然不会放过我们的,到那时,等待着我们的,便是永无止境的追杀,和提心吊胆的生活,这样毫无希望的日子,不得安生的日子,又有什么意义。”
挣脱开潜棋歌的怀抱,霜岚凝望着这位自己深爱的男子,她依旧想作最后的挣扎:
“六殿下并非是不通情达理之人,我们可以去恳求他,放我们离去的。”
潜棋歌闻言,面色顿时如蔓延了一层寒霜般阴冷,连同
嘴角处狰狞的刀伤,也随即跳动着,只见他冷哼一声:
“哼,让我去求他?怎么可能,要求也是他潜陨跪在我的脚下!”
“我与潜陨斗争了数年,机智谋略,皆是我稳稳压他一头,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成败在此一举,现在让我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成果,那我这些年费尽心血的布局,岂不是要拱手让人,付之东流了?”
霜岚不由得神色哀伤,听闻此言,她自然知晓了潜棋歌所谓何意,其实她在开口之时,便已经预料到了会是这般结果了,这些年来,她苦口婆心,劝说多回,想让潜棋歌与自己一同离开皇城,起初,潜棋歌在霜岚的劝说下,还有些动摇,但随着日子一天天逝去,他也在逐渐沉沦,最后彻底陷入了权利的泥潭当中,无法自拔。
潜棋歌说罢后,望着低着头,正神色哀伤的霜岚,冰冷的面色也逐步缓解了下来,缓步走去,轻轻擦去霜岚脸上的泪珠,潜棋歌语气亦柔和了些许:
“好了,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是为了不让我再如此操劳,但现在正值关键时刻,我可以不被所有人理解,但唯独不能少了我最心爱女子的支持,你知道吗?”
“我答应你,待我成功登上帝位,就立你为后,我们再生下一子,待他长大成人,我便让他当太子,继承帝位,到那时,我便陪你赏遍大好河山,游览天下盛景,品珍肴,谈雪月,你说,可好?”
霜岚轻咬着红唇,紧紧闭起双眸,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耳边环绕着心爱男子的承诺,她却觉得心如刀绞,疼痛难忍,双手抓着潜棋歌的衣袍,心中愧疚万分,暗暗呢喃着:
“棋歌,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你若能放下一切,随我一同离去,那该多好,多好……”
二人紧紧相拥,霜岚缓缓睁开双目,被泪水蒙住的美目,有些朦胧的望向身旁茶桌上的瓷碗,痛苦一**的翻涌而起,将她彻底淹没其中。
霜岚纤细的手指紧抓着潜棋歌背后的衣袍,语气颤抖的轻声道:
“好……我,等你……”
萧月明和苏蓝并肩走在大街上,这次苏蓝到是听话,一直以白纱遮面,萧月明也压下了自身的气息,二人一路走来,也并未如上次那般,惹得众人驻足观望,满城风雨。
“萧兄,你可想好了,我们下一站去往哪里嘛。”
萧月明虽在潜龙皇朝生活了十五载,但却对其知之甚少:
“还未想到,不知苏兄有何好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苏蓝美目流转了一番,随后沉吟:
“不如我们去陶然城吧,听闻那里的美食也是远近闻名,据说比白月郡的红蛟鸡还要鲜美,而且种类繁多,定可吃个欢快。”
“民以食为天,苏兄说的到是不错,但是,这陶然城,离白月郡有多远?”
望着一提到美食,便欢喜雀跃的苏蓝,萧月明的语气有些疑惑,他确实不知陶然城到底在何处。
苏蓝的双目流露出吃惊之色,惊讶道:
“什么?你不知陶然城在哪里?行走江湖,你没带舆图么。”
从怀中摸索了一阵,萧月明拿出了
从繁鸿镖局那得到的舆图,随后仔细的看了看,这舆图确实只绘制了居阳县到羡州白月郡的路线,还有周边一些下属县城,却无陶然城的位置。
苏蓝伸手猛然抢走了萧月明手中的羊皮舆图,然后随意的扫了一眼,在萧月明惊愕的注视下,将地图随意的扔到了停在酒楼前,正在装残羹剩饭的木桶当中。
“喂,你为何要扔了我的舆图?”
萧月明微眯双眼,眼见轻薄的羊皮舆图,缓缓沉入了酸臭的剩饭桶中。
拉扯着萧月明离开了酒楼门口,苏蓝连忙出言解释:
“哎呀,你那舆图画的范围实在太小了,揣在怀中也是无用啊,还不如扔了,也能减轻些负担,你说是不。”
繁鸿镖局不过处在一小小的县城里罢了,只要有顶尖三流的实力,便可在居阳县作威作福,无人能挡,例如那黄沙观的天纵观主,便凭借着普通二流的实力,压制着周遭数十个县城抬不起头来,关铁乡就借助着天纵观主的威势,这才雄霸一方。
繁鸿镖局实力不济,业务也最多延伸至了白月郡,这地图也自然画到了白月郡,至于其它地方,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萧月明本就打算来到白月郡后,就重新寻找个更加全面的地图,但前脚刚到这,一件件事情就接踵而至,让人应接不暇,现在终于空闲了下来,也是该寻寻了。
“也好,这白月郡好歹也是个郡,想来找个舆图,应该不难。”
苏蓝闻言,思索片刻后,突然欣喜道:
“我知道咱们该去哪里找了,那里肯定有的!”
还未等萧月明反应过来,苏蓝便拉着萧月明的胳膊,一路超前跑去。
瞧着火急火燎的苏蓝,萧月明的嘴角不自知的挂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二人一口气足足跑了三条街,这才在一家商铺前停了下来,抬头望去,牌匾上,万界商会四个大字引入眼帘,萧月明瞧着眼前这家大门紧闭,地处偏僻,模样又平平无奇的普通商铺,不由得疑惑道:
“这商铺,名字到是起的气魄,但怎会如此奇怪,大白天的紧关店门,也不做生意,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吗?”
苏蓝白了萧月明一眼,暗道了声土包子,随后语气淡然道:
“万界商会你都不知?你怕不是从孤岛上来的吧,怪不得你年纪轻轻,修为却如此高深,定是天天修习,练坏了脑袋。”
“我给你讲啊,这万界商会,真如他的招牌一样,店铺可是开遍了天南地北,五湖四海,连我们西……西、城,我的家乡西城,都有这万界商会的分店。”
苏蓝伸手悄悄拍了拍脸颊,暗道自己怎的如此不小心,差点把西域给说出来了。
“西城?这又是什么地方啊。”
萧月明现在有些懵,他很想告诉苏蓝,自己的确是从岛上下来的,现在又出来个什么西城,让他不由得感叹这世间,真是广阔无垠啊。
“西城?随口一说罢了,你若真的知晓,那还了得。”
苏蓝心中暗自排腹,随后连忙推着萧月明的后背,朝着万界商铺走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万界商会
二人驻足于万界商铺门前,萧月明望着眼前这扇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木门,心中实在不对这商铺怀有什么期望。
苏蓝美目充满自信的撇了一眼萧月明,随后伸手推开了面前这扇普通的房门。
进入万界商会,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走廊,两边以红木板作为装饰,很是简洁,这走廊不长,仅有十余步左右,二人走到走廊尽头,便见着有两名青壮男子站立于走廊两侧,伸手将他们拦了下来。
“进入万界商会,需每人缴纳二两白银。”
其中一名男子沉声道。
萧月明暗自打量着这两名守门男子,观他们挺拔的身姿和稳健的下盘,必定是习武之人。
从衣襟中拿出钱袋,随后交付了四两银子后,两男子这才放行。
他们身后乃是一厚厚的绸布门帘,苏蓝指了指门帘,随后美目看向萧月明,示意他当先进入。
萧月明对门帘后是何景象也满怀期待,普通的店铺,白天紧闭的店门,现在入场竟需要每人二两银子的高价,这些都预示着,这万界商会,绝不像表面上表现的这般普通。
伸手掀开厚重的门帘,一阵嘈杂之音首先传入耳中,待二人彻底进入门帘后,果不其然,这万界商会背后别有洞天。
二人所在的地方乃是一个大厅,大厅中人满为患,两侧摆放着各种露天的小摊贩,有些商贩还在自己的摊位前立了个手写木牌,什么绝世秘籍,灵丹妙药,简直是应有尽有。
抬头向上望去,还能见着此地还有二楼,谁能想到,就在白月郡一个偏僻的小街,竟有这等规模的室内市集。
二人缓步走在人流之中,苏蓝见着萧月明一脸好奇之色的随处打量,随即出言解释着:
“这万界的好玩意可多了呢,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在这里都能淘的到,若是运气好了,说不定就能捡个好宝贝。”
萧月明闻言,目光随意的扫着路边这些立着惊世豪言牌匾的小摊,缓缓开口:
“确实如此,瞧这些小摊都是临时搭起的,摊主皆是身怀修为的习武人,所卖之物不是自己用不上的,便是自己看不透的,倘若真的运气逆天,确实可以买到些好物件。”
二人随意闲聊着,边走边瞧着两侧的摊贩,毕竟已经来了,多看看也无妨,说不定便能碰到什么稀罕的物件。
“咦?”
苏蓝的目光被一摊贩吸引,只见她快步走去,随后拿起了摊位上摆放的一串红色的手链。
摆摊的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这男子脸颊两侧深深凹陷,嘴边留着两撇小胡子,身上穿着普通的麻布长衫,看起来像个跑商的商人。
摊主见苏蓝直径跑来,随后也不瞧他物,只拿起了那串手链,不由得双目微眯,只见他盘坐在小摊前,也不言语。
萧月明走到苏蓝身侧,低头望去,见苏蓝手中拿着一串红色的手链,白色面纱上的美目,正仔细的端详着,显然极为喜欢。
这手链共有两串,萧月明拿起小摊上的另一个,这手链确实好看,整体由数粒豌豆大小的红色珠子相串而成,在日光的照耀下,还能折射出一缕缕好看的红色光辉,手链入手冰凉,在炎热的夏日佩戴,到是舒适的很。
苏蓝在手中仔细的把玩了一番,随后出言问道:
“这手链怎么卖。”
只见那精瘦的摊主,伸出了两根手指,语气平静道:
“二百两白银。”
“什么?二百两?就这么一个普通的手链,你也敢叫价二百两,未免也太黑了吧。”
萧月明听到如此高价,也是一愣,随后便暗自露出了一抹微笑,他已看出,这摊主确实是个人精,瞧见苏蓝如此钟爱这手链,再加上苏蓝的穿着也是不凡,这才抛出此等高价。
精瘦摊主被人质疑,却依旧面不改色,挥了挥手,语气低沉的说着:
“公子可知,你这手中拿的可是何物?这乃是天下间罕有的绝世珍品,地火珠啊。”
“地火珠?”
苏蓝惊声道,那摊主见此,连忙站起身来,随后小声嘱咐:
“公子,你且莫要声张啊,这地火珠可是珍贵无比的奇物,想必你也明白,这匹夫无罪,怀璧有罪的道理,我也是害怕这地火珠被人抢了去,所以才搞了个灯下黑,光明正大的摆放在此,今日莫不是见公子和我颇有缘分,这地火珠之事,我是万万不会告知与你的,若公子不买,也莫要到处去说,否则我这小命,都是保不住的啊。”
苏蓝有些疑惑的打量着手中的手链,这地火珠,她到是听师尊说起过,此物很是稀有珍贵,但也仅仅随口一提,苏蓝并不知这地火珠到底有何特性。
萧月明见这摊主说这手链乃是地火珠所制,也不由得暗笑摇头,他并未直接揭穿,想瞧瞧他还能说出些什么花儿来。
那精瘦摊主缓缓坐下,重新盘坐在小摊前,随后缓缓开口:
“想必公子也对地火珠有些了解罢,这地火珠,生于万丈火山之内,百年来才能侥幸产出一颗,但此珠平时深埋于炽热的岩浆之下,只有偶然岩浆翻涌之际,这地火珠才得以显现,所以,能得此地火珠者,无一不是大气运,大功德之人啊。”
说道此处,只见那摊主神色一黯:
“唉,公子你是不知,这万界商会人多眼杂,今日将地火珠之事告知与公子,我相信,以公子的人品,必然能替我保守秘密,但这里,我是万万待不得了啊,我打算今晚就收拾细软,去老家找我那儿子去。”
这摊主的嘴皮子功夫,足矣称得上炉火纯青了,苏蓝本就很中意这手链,一番攻势下来,也有些动摇了,二百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但苏蓝亦不是轻易相信他言之人。
“这地火珠如此珍贵,你又是在何处得到的?还有,这么好的东西,你不自己好生留着,反而要出售,按理说,以地火珠的价值,就算标价千金,都不为过,可你却只卖区区二百两白银,
你莫不是在说谎罢。”
那摊主闻言,不由得哀叹一声:
“公子,说来也是神奇,这一对儿地火珠手链,乃是我偶然得到的,我家里,世世代代都是乡下种田的农,这不,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就要成亲了,急着用银子啊,他们也不知这地火珠的价值,我心想着,这地火珠虽然价值连城,但以我身份地位,实在没能力护得住,留在身边也是个祸害,不如早早卖了它,也能换些银两花,也不算吃亏。”
苏蓝默默的看着手中的红色手链,喜爱之色不加掩饰,美目不由自主的望了望身旁的萧月明。
萧月明双手环抱,随后朝着苏蓝轻轻点了点头,朝着小摊摊主伸出了三根手指,说道:
“两串手链,我都要了。”
摊主见此,微微沉吟了片刻,好像在权衡利弊,随后狠狠叹气,无奈道:
“算了算了,今日与二位公子得以相见,便是缘分,我就吃点亏罢,两串地火珠手链,就算你们三百两。”
萧月明闻言,双目平静的盯着看似一脸肉疼之色的摊主,语气淡然的开口:
“我说的是,两串手链,三十两。”
“三十两?”
苏蓝也是面色一变,随即便想通了萧月明为何这般说,必然这手链是个假物。
想到此处,苏蓝不由得心中有些气愤,美目微凝,紧紧盯着眼前的摊主。
小贩摊主脸色顿时一垮,随后瞧着神色平静的萧月明,沉声道:
“这位黑衣公子,是在说笑么,堂堂地火珠手链,竟只值三十两,说出去怕不是被笑掉大牙。”
萧月明拿起手中的红色手链,随后淡然道:
“你口口声声说,这是用地火珠所制的,但你可知地火珠坚硬无比,纵使神剑也难以将其切开,更别提打磨成如此规整 ,微小的圆珠了。”
此言一出,那摊主暗道一声不好,这是碰到硬碴子了。
萧月明声音极大,不多时这小小的商贩周围,便聚拢起了一堆看热闹的群众。
萧月明接着说道:
“再者说,地火珠产于炽热的熔岩之中,本身自带的温度便极高,想要收取地火珠,需要放在同样价值不凡,寒铁所制成的铁盒内,二者的属性相克相容,才能保证这地火珠的高温,不会将人灼伤。”
“倘若这两串手链真的是地火珠所制,如你这般裸露放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以地火珠强烈的热量,就你这小小的摊子,早都要被烧成灰烬了。”
围观的众人听完萧月明的讲述,也猜出了个大概,只听人群之中传来一声讥笑:
“孙老四,让你天天耍嘴皮子,不积德,这下可好,碰到铁板了,让人给当面揭穿了吧,哈哈哈哈。”
周围顿时响起了哄笑之声,如这小摊主的行径,此地每日都在时常发生,众人也都见怪不怪了,于是便陆陆续续的散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石相连,心相牵
面对众人的毫不留情的耻笑,小摊摊主却置若罔闻,好似根本听不见一般,待萧月明点破摊主的谋划时,便见他霎时间换了一副面孔,满脸堆笑的朝着萧月明拱手道:
“这位公子不仅貌胜潘安,而且还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知之甚多啊,小的实在是惭愧,惭愧。”
摊主混迹在万界商会,已有多年了,杂七杂八的人物都见了个遍,这脸皮也练的厚如城墙拐三拐,亦是脸不红,心不跳。
萧月明望着眼前好似无事发生,面带微笑的摊主,也不想与他计较刚才的得失,毕竟在这种龙鱼混杂集市,眼力便是一切的基础,至于吃了亏,上了当,也只能怪自己的境界不够。
从怀中掏出了三十两白银,随后扔在了摊主的面前,萧月明拿起两串手链,与苏蓝并肩离去了,苏蓝在临走之际,还狠狠的白了一眼这欺骗自己的恶人。
待二人消失在人头攒动的人流之中,摊主心满意足的拾起了小摊上的银锭子,随后的放在了贴身的衣襟内。
萧月明和苏蓝行走在热闹的集市,经过刚刚那一次不愉快的交易,苏蓝兴致缺缺,对周遭热闹新奇的小摊,也提不起兴趣了。
“把手伸出来。”
萧月明朝正着面容苦闷的苏蓝说到。
苏蓝闻言,也是一愣,不知萧月明这是所谓何意,但却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左手。
苏蓝的手生的很是好看,肌肤雪白,指如青葱,将刚刚买来的手链戴在了苏蓝纤细的手腕上,散发着淡红色光辉的手链,将那本就白皙的肌肤,称托的更加精致细腻。
萧月明将另一串手链叶戴在了自己的手上,手腕处传来丝丝的冰凉之意,到是很舒适。
苏蓝轻轻抚摸着手链,白色的面纱下的俏脸,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萧兄,你我皆身为男子,现在却戴着相同样式的手饰,叫旁人瞧见,怕是不好,会误以为我们有龙阳之好,余桃之情。”
“上次猜灯谜,你便赠予我了那金厢祥云钗,今日又赠予手链,你如此这般,到叫我不知该怎么还你的情了。”
苏蓝低着头,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管龙阳之好,还是余桃之情,皆乃两情相悦之事,不该受人被讥笑,更不能被流言蜚语拆散,再说,咱们以后行走江湖,亦是性命相托的兄弟,见你心怡这手链,在下便赠予你,这有何不可。”
苏蓝确实钟爱这手链,面纱下遮掩的红唇微微上扬,苏蓝随后朝着萧月明疑惑道:
“对了,你是如何得知,那摊主在骗人的啊,难不成你见过极品珍宝地火珠不成?”
“偶然得见过一次罢了,地火珠确实不凡,从寒铁盒中取出后,汹涌的热浪直袭面门,炙热难耐,此珠对于修习特殊功法的武者,亦有大用。”
苏蓝恍然大悟,暗自道:
“原来他见过地火珠啊,怪不得能一眼便识破
那可恶摊主的阴谋,地火珠是何等的宝贝,也不知我有没有机会能亲眼目睹。”
“对了,既然这手串不是地火珠所制,那究竟是何材质啊?”
苏蓝用纤细的手指摩擦着散发着红光的手链,呐呐自语着,美目中流露出浓浓的喜爱之色,果然,女人天生便对发光的宝石情有独钟。
萧月明思索了片刻,随后语气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我曾在古籍上见过,与这类似的宝石,若我没猜错的话,应是寒炎石。”
“这寒炎石,性属阴寒,也算是比较稀有的珍品了,书上记载到,皇室会用寒炎石打磨制成酒杯,炎热夏日用此杯盛酒,便可使酒水快速降温,妙用无穷。”
苏蓝闻言,不由得啧啧称奇,怪不得将这手链待在手腕,会传来阵阵的凉意,原来是因为这寒炎石特有的属性。
一楼大厅皆是些小摊小贩,散人武者们自摆的摊子,二人并未找到所需的地图,转了一圈后便失了兴致,准备去往二楼,那里才是万界商会的精粹所在。
通往二楼的楼体处,如同万界商会的入口一般,有两名佩刀男子一左一右的看守着,观他们雄厚的气息,都到达了普通三流的水准。
萧月明与苏蓝朝着楼梯口方向走去,凝望着这两名气息雄厚的武者,萧月明不禁暗想:
“这万界商会的实力,不可小觑,用两名普通三流之境的武者守门,已经不弱于道门的六大派了,我虽对江湖事知之甚少,但以万界商会目前所展现出的实力,必然极具名声,这等庞然大物,我却为何从未听说过它的存在?”
二人刚走到楼梯口,便被两名武者给拦了下来。
“进入万界商会二层,每人缴纳二十两白银,两位兄台,请交四十两入场费。”
苏蓝听见想要登二楼,还需缴纳四十两的巨款,立马出声质问道:
“我说你们这万界商会,进门收费也就算了,现在登二楼也要交银子,这一进一出,每人三十两便打了水漂,未免也太坑人了罢。”
“哦?苏兄原来也不知晓这里的规则吗,我以为苏兄急急忙忙的拉我前来,是这里的常客呢。”
苏蓝连忙摆了摆手,含糊不清的说着:
“我家住在西城的乡下,这万界商会只有每个大郡才设有分部,我也是道听途说,从他人口中得知的,这不也是想来见识一番嘛。”
苏蓝自幼生在门派内,岂会来过这鱼龙纷杂的万界商会,和萧月明吹嘘的那些话,也是她从师姐口中听说的罢了。
那两名武者见此,单手轻轻的握住腰间的刀柄,语气有些低沉:
“两位兄台,若是无意上楼,就请离开这里。”
苏蓝从怀中掏出鼓鼓囊囊的钱袋,随后将两锭银子塞到了看门武者的怀中,拉着萧月明便登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万界商会可谓是财大气粗了,连楼体
的扶手,都用了精美的汉玉装饰,要知晓,这汉玉虽算不上什么名贵的玉石,但也绝对价值不菲了,在这白月郡之内,或许也仅有那梧桐楼,能胜过此处。
苏蓝用手轻轻抚摸过手感细腻的楼体扶手,不禁感叹,中原果然地广物博,连这商会,都装饰的如此奢侈。
由于登楼费这道门槛,已将绝大多数腰间不富裕的武者,给拦在了门外,所以这二楼便显得有些清净了,二楼楼层整体宽阔,装饰精美,店铺间精密相连,兵器铺,杂货铺,裁缝铺等等,可谓应有尽有,种类繁多。
二人并肩走在宽阔的楼阁之上,站在围栏旁,向下眺望,便可瞧见人满为患的一楼大厅,与之相比,二楼可谓是寂静的很,一眼望去,也只能看见些稀疏的人群,但这些人不是身着华服的富贵人家,便是气息沉稳,修为不俗的江湖武者。
今日来这万界商会的主要目标,便是寻一张详细的舆图,两人在二楼兜转了一圈,随后停在了一间最大的商铺前。
抬头望去,只见偌大的牌匾之上,刻着珍品阁三字。
“这里是售卖各种杂货的地方,应该会有舆图。”
萧月明说罢后,便与苏蓝一同进入了珍品阁。
二人前脚刚刚迈入店门,便见一道圆滚滚的身影,朝着自己迎面奔来,来人乃是一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满身的肥肉将身上特制的大号衣衫撑的紧绷,连布料的折痕都没有,同样圆如蹴鞠,堆满肥油的脸上,挤着两颗如同绿豆大小的眼睛,只见这男子面露笑容,声音却与他这硕大的身材不成比例,显得有些尖细:
“小店珍宝阁,在下童无欺,欢迎二位公子。”
苏蓝瞧着这肥头大耳的店老板,不由得打趣到:
“你这名字起的也是极好,童无欺,童叟无欺,到是应景啊。”
小眼深深陷在肥肉当中,只留下了两道缝隙,童无欺摆出一个油腻的笑容:
“实不相瞒,在下原名童二两,我这一想,二两二两,岂不是我这珍宝阁件件物品皆卖二两,实在掉价,于是便取了个童无欺的雅名。”
萧月明一瞧见这身材异于常人的童无欺,便想到了在居阳县遇到的那位声如黄鹂,形似山岳的奇女子,关紫然,若是他们二人结为夫妻,倒也是般配的紧。
环望四周,这珍宝阁实属不小,三面围着木制的长柜台,柜台上摆放着众多琳琅满目的小物件,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很是齐全。
身材圆润的店老板,眯着一双虽然细小,但炯炯有神的绿豆眼,暗自打量着这两位气度不凡的来客,待瞧见萧月明背后露出的剑柄时,那双小眼顿时闪过一丝精光,随后见他笑意比先前更浓了一分,连忙低声询问:
“二位公子需要些什么,我童无欺的珍宝阁,不管是神兵利器,珍贵典籍,亦或是奇物异品,皆应有尽有,不说大话,此处,可是这万界商会之中,商品最为齐全的商铺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蚕舆图
萧月明和苏蓝在店老板的陪同下,缓步来到了长柜前:
“舆图可有?越详尽越好。”
那店老板闻言,当即立马笑道:
“有,自然有的,公子稍等片刻。”
只见童无欺说罢后,便扭动着肥硕的身躯,迈着小碎步走到了长木柜后面,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将三个木盒摆在了萧月明的面前:
“公子,你们想要的舆图都在这里了,你们算是来对地方了,我这珍宝阁出售的舆图,不管口碑还是质量,皆是一等一的好,两位公子且看。”
童无欺将第一个木盒打开,见这木盒之内整齐叠放着一张麻布舆图。
将麻布舆图平展开,童无欺出言解释道:
“这类舆图最为便宜,乃是在麻布上绘制而成的,图案迷糊不说,而且不防雨水,若是不小心给淋湿了,这上面的墨迹就会花成一团,根本无法使用,以公子的身份,怕也是对这廉价之物瞧不上眼。”
萧月明伸手拿起桌上的麻布舆图,果然如童无欺所言,绘制的有些不清晰,但在这入场费都需要二十两白银的万界商会中,岂会有差品,绕是如此,这最廉价的麻布舆图,也比外面贩卖的精致许多了。
寥寥扫了几眼后,便将着麻布舆图放在了长柜上,既然来了,萧月明自然不会购买这低档货,童无欺见此,立马将第二个盒子打开。
此盒中盛放的舆图整体成深黄色,质地绵密,颇有韧性,童无欺将地图平铺在长柜上,随后说道:
“这舆图平日里购买的人,是最多的,舆图通体由羊皮所制,描绘的燃料也经过了特殊的加工,不惧雨水,纵使将这地图放到激流中冲刷数日,都不会模糊分毫,公子瞧瞧是否满意。”
萧月明先前那张舆图,虽也是用的羊皮,但不管手感用料,亦或精细程度,二者都不是一个层次的,感受着手中质地柔软羊皮,萧月明对其也是颇为满意:
“童老板,这舆图怎么卖?”
“不贵不贵,仅售区区三十两白银。”
童无欺眯着一双小眼,肥肉横生的圆脸上泛着阵阵油光,厚实的嘴唇微开,模样很是油腻。
三十两白银,对于进门都要收费的万界商会来说,确实不贵了,苏蓝指了指最后一个木盒,语气有些疑惑:
“童无欺,这盒子中,装的是什么,难道也是舆图不成?”
童无欺顿时朝着苏蓝伸出了个大拇指,见他粗如萝卜的大拇指上,还带着一个特制的大号翡翠扳指。
将身前最后一个木盒小心打开,童无欺将盒中之物小心的放在了萧月明的手中,将其缓缓展开,观其材质,感觉不似舆图,倒像是一张高档丝绸。
此图入手轻如鸿毛,拿在手里宛如无物一般,舆图薄如蝉翼,雪白细腻,甚至能透过舆图,看清后面手心的细小掌纹,萧月明和苏蓝对它也是啧啧称奇,却从未见过这等特殊材质的舆图。
童无欺瞧着二人惊讶
的模样,亦是流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如同身体般圆滚的脑袋微微摇晃着,好似这二人的反应,已在童无欺的预料之中了。
“二位公子,这舆图的来历,可就不小了,此图是用天蚕丝编织而成的。”
“天蚕丝?”
萧月明听闻童无欺所说,不由得在脑海中暗自思索,他在黑枫岛习武之余,便喜爱看一些药典和杂谈,对这天蚕丝也有些印象。
苏蓝知晓这舆图的材料乃是天蚕丝,美目之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这天蚕丝,不是都用作防身的内甲么,怎么会有人用它编织舆图,实在太过奢侈了。”
童无欺用宽大的袖袍擦了擦脸上油滑的汗渍,随后笑道:
“不错,要说起这天蚕舆图的来历,也算是一桩趣事了,传闻在百年前,有位常年隐居在深山里的高人,因要事不得不出山游历人间,这高人虽修为超绝,但因常年没有临尘,殊不知自己竟阡陌不识,身处在错综复杂,小道众多的城里,时常就会迷路。”
“正因如此,这位前辈便养成了随身携带舆图的习惯,每日不管去何方,都要照着舆图行走,才能认清道路,但城里小道纷杂,普通舆图岂能绘制的全面,那位前辈便着手自己绘制,将走过的每一个地点,皆记录了下来,但普通材质的舆图,质地粗糙,以墨汁书写,终究会出现晕墨的现象,这位前辈也不知从何处寻来了这珍贵无比的天蚕丝,以此来编织成了三张舆图,在此图上绘制,便能描绘的精细无比了,待这位前辈过世后,这舆图也就保留了下来,经过后世书法大师的重新绘制,便有了现在二位公子手中的这份天蚕舆图。”
萧月明看向手中轻薄白如雪的天蚕舆图,果不其然,这舆图上的墨迹简直细如发丝,精致无比,如同一件艺术品般,舆图的记录也很是详尽,将整个潜龙皇朝皆展现了出来:
潜龙皇朝由中原四个大洲,西域和皇城共同组成,西域乃是魔教的聚集地,皇城亦有天下间最为辉煌的建筑,皇宫,天下四大洲,分别为羡州,江南,柳中,临州,每州又分为两城,一城中有三个郡,一郡下又有数不清的小县城。
萧月明在地图中寻找着自己位置,西域位于地图的正西方,皇城则在正北方,以萧月明所在的羡州为例,左邻江南,右与柳中接壤,柳中的东南方向,便是潜龙皇朝的最后一大洲,临州的所在。这仅仅是已经划分好的地域罢了,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险地,根本没有记录在舆图之上,白月郡和整个潜龙皇朝的庞大的疆域比起来,简直如同弹丸之地,实在是微不足道。
苏蓝美目在天蚕舆图上不断流转着,随后纤纤玉手指着舆图轻声道:
“我们的方位是羡州,朱雀城下,三个郡之一的白月郡,下一站的陶然城,便是羡州的另一座大城。”
萧月明顺着苏蓝所指看去,这羡州共分为朱雀城和陶然城两座大城池,瞧着陶然城的方位,萧月明不禁疑惑道:
“我记得原来这陶然城不是叫陶心城么,怎的换名了,怪不得我不知晓此处在哪里。”
苏蓝
暗自白了萧月明一眼,语气颇为无奈:
“我说萧兄,这陶然城在五年前便换了城名,你怎么现在才知晓啊,你不会真的是从与世隔绝的孤岛中,走出来的吧。”
苏蓝所言也并非不对,自从萧月明与长穆因上了黑枫岛后,也就平时需要采买时,才会上岸,但活动范围也仅限靠着码头的小县城罢了,脑海中对于潜龙皇朝的整体布局,也停留在了儿时的记忆之中。
将珍贵的天蚕舆图小心叠好,重新放入了木盒内,萧月明朝着童无欺问道:
“这天蚕舆图,怕是价值不菲罢。”
童无欺满身肥肉轻轻一抖,随后缓缓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笑道:
“那是自然,这天蚕丝虽算不上绝世宝物,但也极为少见了,一般都是用它编织成甲,亦能防刀剑利刃,用来绘制舆图,便有些大材小用了,这价值也大大打了折扣,亦能说是前无古人了,萧公子平日里将此图放在胸口处,也能起到护身的效果。”
“这天下间,便仅存三份,我童无欺正如名讳一般,童叟无欺,这份天蚕舆图,便收公子一千两白银,公子身怀天下名剑青渊,想必这区区一点碎银,对公子来讲,不在话下罢。”
听到这里,萧月明当即明白,这童无欺为何会拿出这看似珍贵,但却用处甚微的天蚕舆图了,这天蚕舆图虽然绘制的很详尽,但实际用处却不大,此图就宛如用一块儿极品的精钢,本能锻造出一把神兵,却被人有意打造成了天下最好用的粪舀子,精钢尚可重新回炉,但这天蚕丝属性特殊,每一根天蚕丝皆细如汗毛,一旦编织而物,便再无拆开的可能了。
童无欺便是瞧着萧月明年纪尚轻,而且还携带着青渊这柄神兵利器,以为萧月明是哪家大派出门历练的弟子,或者是什么大人物的子嗣,这种拥有大身份,初出江湖的年轻人,童无欺见得多了,那个不是桀骜不驯,一掷千金,而且能拥有青渊这种神兵,其身份必定极高,童无欺相信只要自己游说一番,必定能让对方心甘情愿的买下这囤积了多年的积压货。
“这是把我当做冤大头了罢。”
萧月明暗自道,在对方点出青渊剑的名讳之际,他便猜透了童无欺所想,童无欺本想着来一手抬高吹捧,借助对方心高气傲,喜好面子的性格,让其买下这很是鸡肋的积压货,但谁成想,这一举动却歪打正着的提醒了萧月明。
沉吟了片刻,萧月明虽然不缺这一千两,但也没傻到去当这冤大头,嘴唇微张,就在他将要出言回绝之时,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将萧月明给打断了:
“等等……”
站在长木柜前的三人皆回头闻声看去,只见说话之人乃是一位年轻俊朗的男子,此人身着华贵不凡,一身极品冰蓝色的段子衣袍一尘不染,清新脱俗,白色的花边纹式绣在宽大的袖口,衣襟处露出银色镂空的扶桑花镶边,腰间系蓝色玉带,脚踩青云金丝履,柔顺的黑发以精美的玉簪相束,留下一缕白色的发丝垂于脸颊左侧,俊朗面容的眉眼之间,暗藏着一丝阴柔之感,浩瀚如星辰的双眸,仅是遥遥相望,便能使万千女子沉沦其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针尖对麦芒
这年轻男子身姿挺拔,宛如临尘的嫡仙一般,冰蓝丝的衣料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点点星芒,垂于脸颊左侧的一缕白发轻轻舞动,气质亦是出尘非凡。
只见他下颔微扬,俊朗的面容带着些许桀骜之色,缓步从珍宝阁的店门迈步走来,价值百金的青云金丝履轻踏地面,称得上是步步生莲。
男子带着淡淡的清高之色走到萧月明的身侧,随后左手背负身后,右手缓缓的拿起了放在长柜上的天蚕舆图,蕴含闪烁星辰的眉眼略微一扫,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老板,这天蚕舆图,本公子要了。”
见着自己找寻了大半个万界商会,这才寻到的精品舆图,却被眼前这年轻男子轻易给截了胡,以苏蓝的性格,又岂能容的了他,只见苏蓝如青葱般纤细的玉手指着眼见的年轻男子:
“喂,你是谁啊,珍宝阁是我们先进来的,天蚕舆图也是我们寻到的,凡事也该讲究个先来后到吧,这点规矩都不懂么。”
年轻男子闻言,亦是嗤笑一声,好似听到了什么让他好乐的笑话般:
“规矩?我摘星子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规矩二字。”
望着童无欺,名唤摘星子的年轻男子问道:
“老板,此物他们可付了钱?”
“没有没有,这二位公子也是刚刚拿到手,尚在商议,还未付钱。”
童无钱见着这相貌出众的年轻男子出现,微眯的绿豆小眼中,精芒不断乍现,那眼神,好似饥渴了多年的独身大汉,见到了绝美女子投怀送抱一般。
两位地位不凡的公子,为一物相争,这正是童无欺最向往的情形,他宛如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在不停的流入自己的钱袋当中。
笑意在童无欺堆满肥肉的脸上不断蔓延,嘴角止不住的往后扯着,油光发亮的脸皮皆挤在了一起,都能炸出油来。
摘星子听闻童无欺所言,邪魅一笑,在他的眼里,纵使眼前这二人已经交了银两,买下了天蚕舆图,他也有法子将此图拿到自己的手中。
手指玩弄着垂在脸侧的一缕白发,摘星子淡然道:
“你们还未交付银两,这舆图自然尚为无主之物,谁交钱,便归谁所得。”
苏蓝闻言,连忙掏出怀中的钱袋,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了桌子上,随后大声道:
“童老板,这天蚕舆图我要了,给我包起来!”
童无欺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但却被层层叠起的肥肉给拦了住,灵活的小眼滴溜溜的转动着,贼兮兮的打量着摘星子,随后便要装作叠放舆图的模样。
“啪~”
木柜被拍的作响,摘星子面容平静,阔气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观他神色,这区区五百两却不放在眼里:
“这舆图,我摘星子今日要定了。”
摘星子的神色飞扬跋扈,摆着一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的气势,苏蓝对
这种嚣张跋扈之辈,向来厌恶至极,现在连同他那张俊朗的面容,都变的面目可憎了起来。
“你!”
苏蓝气结,便要接着出价与这嚣张之徒争个高下,刚要甩出银票时,却被萧月明伸手拦了。
望着对自己轻轻摇头的萧月明,苏蓝不由得朝着摘星子冷哼一声,随后便作罢,收起了钱袋。
本打算看戏的童无欺见苏蓝将钱袋重新收回,心中泛起一阵肉痛,好像亲眼见着自己本属于自己的银两,却落入了别人的口袋。
摘星子随意的捋了捋飘逸的白发,观他那淡然如水的表情,好像这天蚕舆图本就该落在他手中一般。
将放着天蚕舆图的木盒拿在手里,摘星子瞧着苏蓝恶狠狠瞪着自己的眼神,临走之际,也不忘出言讥讽一番:
“我摘星子,身着苍茫冰丝兰衣,脚穿青云金丝履,用餐的碗筷,亦是名贵的白象牙打磨而成,我如今尚却一份舆图,也只有这用天蚕丝编织而成的天蚕舆图,才能勉强配得上我的身份,至于二位公子,用用那廉价的羊皮舆图,便足矣了。”
被别人当面讥讽,苏蓝又怎能忍气吞声,但瞧着萧月明望向自己的眼神,知晓这是让自己不要动怒,暗自压下心中翻涌不止的怒火,嘴里恶狠狠的低声嘀咕着:
“死白毛,死白毛,咒你也有那阡陌不识之症!”
摘星子本拿着木盒正欲离去,刚刚转身,见他耳朵微微跳动,将苏蓝的低喃之语,尽数听在了耳中。
“死白毛?!”
摘星子原本淡然洒脱的面容,顿时间蒙上了一层阴霾,白毛二字宛如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剑,深深的刺入了他那血肉所生的心脏,一股刺痛和愤怒瞬间升腾而起。
摘星子突然转身,英俊的面容已阴沉如寒潭,只见他丰神俊逸的气质烟消云散,手指着苏蓝大骂道:
“真是迂腐之徒,不可理喻!瞧你在光天化日之下,竟以白纱遮面,想来是你的容貌生的面目可憎,如同厉鬼青面獠牙见不得人,不得已遮住恶容,也是害怕惊着了他人罢!”
若是苏蓝说些其他的话,也就罢了,摘星子也不会与苏蓝恼怒争辩,但苏蓝却偏偏嘲笑了摘星子的一缕白发,要知道,这装束乃是摘星子出宗之际,特地找宗内最为出名的梳栉特意打理的,光是将脸颊旁这缕发丝洗为白色,摘星子便付出了一株百年灵草。
他自己也对这身装束甚是满意,宗内的同名师弟门也是赞不绝口,如今行走江湖,虽时日尚短,但也迷倒了一大片正值青春年华的貌美女子,这让摘星子的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拿出一株百年灵草,对于摘星子来说亦是极为肉疼的,如今苏蓝竟出言嘲讽他花了极大代价才换来的装饰,这让一向注重形象的摘星子,当场火冒三丈。
女子岂有不爱美之理,摘星子的反击亦戳到了苏蓝的心窝子,二人谁都不肯退让,你一言,我一句,吵得有来有回,童无欺愣在长柜后,望着这俩穿着不凡的公子哥,却像市斤街头吵架的泼
妇一般骂街,不由得有些蒙圈了。
二人嘴中污秽之言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劈哩叭啦层出不穷,简直不堪入耳,萧月明站在苏蓝的身侧,亦是有些无奈。
足足吵了一柱香有余,见二人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萧月明拿起了放在长柜上的羊皮舆图,掏出了三十两白银,随后只好拉着苏蓝的胳膊,将她往珍宝阁外拽去,以此来结束这场骂战。
“死白毛,我且警告你,待下次见面时,让我再看你那撮不人不鬼的白毛,必要将你剪成秃头!”
苏蓝被萧月明拉扯着胳膊向后倒退着,但依旧嘴不饶人。
“那就让本公子瞧瞧你是否真有这个本事,本公子正好认识一位名医,倘若你跪伏在我的脚下,磕头央求,我或许能介绍你们结识,让那名医好好治治你的脸疾,也免得到处吓人!”
摘星子面色难堪,见二人出了珍宝阁后,这才猛地挥了挥淡蓝色的袖袍,随后冷哼一声,快步走出了珍宝阁。
空荡荡的珍宝阁里,只有童无欺一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立在长柜前,粗短的手指迷茫的挠了挠头,随后赶紧拿起了长柜上的五百两银票,放在嘴边狠狠的亲了一口,忍不住笑出了声。
万界商会外,萧月明与苏蓝并肩走在街道上,朝着永昌客栈走去,望着还在暗自生闷气的苏蓝,萧月明出言安慰道:
“怎么,还在生摘星子的气?”
狠狠的攥紧拳头,苏蓝不服气的说道:
“你瞧那死白毛得意的模样,简直是太可恶了,一幅目中无人的嘴脸,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简直没有分别,我就要好好搓一搓他的嚣张气焰。”
“都多大的人了,还是小孩子心性,纵使摘星子没有现身搅局,我也断然不会买天蚕舆图的。”
苏蓝的美目好奇的看向萧月明,明亮如清泉的眸子闪烁着光彩,很是好看:
“为什么啊,一百两能买个天蚕丝编织的舆图,很划算啊。”
苏蓝先前生活在华清池中,也不需要钱财傍身,所以对财物的价值,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加上她出逃时带了很多的银两,这一百两白银,在苏蓝的脑海中只是个数字罢了。
目不转睛的直视着苏蓝那好看的眸子,直到将苏蓝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萧月明这才收回了目光:
“珍宝阁的童老板,认出了青渊剑,以为我们是心高气傲的门派弟子,才拿出了天蚕舆图,想让我们来当这个冤大头,你没见摘星子出现时,童无欺的双眼都要喷火了么,既然摘星子觉得以他的身份地位,非天蚕舆图不配,那便让他买了去,想必现在童无欺正偷着乐呢。”
苏蓝亦是聪慧之人,不过仅仅缺乏一些江湖经验罢了,此时经过萧月明的一番点拨,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今后我们三人同江湖,这钱财是必不可少的,以后我们要省着些花才行。”
萧月明望着街边熙熙攘攘商贩,和匆忙的行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恨狐堂
天昏地暗,乌云蔽日,悬挂在低空中厚厚的黑云,将明亮的日光尽数遮掩,昏暗笼罩着这片不知名的山脉,山脉连绵不绝,延伸至十里,在黑暗的侵袭下,连同郁郁葱葱的树木,都显得有些阴森恐怖了。
山脉之下,是一座阴暗的地底石宫,地宫的面积极大,布局错综复杂,此时,在其中一间石屋当中。
这里周遭都是森冷坚硬的黑色石壁,石壁上还攀附着一些不知名的红色苔藓,几座简易的油灯被镶嵌在石壁上,幽暗的灯光闪烁不定,仅凭着微弱跳动的灯火,给潮湿的地宫带来丝丝暖意。
宽大的石屋里,没有其他多余的家具,所以显得很是空旷,屋中仅有一张粗糙的石桌,和排放在正中央的木床,坚硬的石地上,纂刻着一只展翅飞翔的恨狐,这恨狐虽然仅用了简单的几笔勾勒而成,但却似有灵魂,凝望注视,好像下一秒钟,这恨狐便会从石地上脱身而出。
构造简单的木床边正坐着一位黑袍人,此人戴着黑色的宽大兜帽,将身形全部遮掩,黑袍的背后,用金线绣着一只和石地上相同的恨狐。
木床上正躺着一位年幼的女童,这女童模样生的很是精致,女童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缓缓起伏着,这女童,正是全小玲。
黑袍下的手掌缓缓伸出,露出了皮肤白皙的手背,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过全小玲的脸颊,那长长的睫毛,随之跳动了起来……
眼帘渐渐睁开,迷糊的视线也逐步清晰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团漆黑的人影。
全小玲晃了晃脑袋,待看清了眼前的黑袍人,随后有些艰难的坐起了身,背靠着床头,眼神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周围陌生黑暗的环境,全小玲的神色有些迷茫:
“这是哪里?”
黑袍人将松软的被褥向上拉了拉,盖在了全小玲的身子上,沙哑的嗓音开口道:
“这里是恨狐堂,先前发生的事,你都不记得了么。”
“恨狐堂?”
全小玲疑惑道,随后便仔细回想着,原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间,一阵剧烈的疼痛直穿头颅,全小玲就感觉有数不清的钢钉,正疯狂的扎入脑中,一幕幕画面闪现在眼前,那是在百秀阁受到的非人折磨……与父亲相见的喜悦……与娘亲分别的不舍……被斑斓巨虎扑杀的恐惧……得知娘亲死讯,撕心裂肺的伤痛……
痛苦如同迎面拍来,数百丈高的滚滚巨浪,是那样的不可抗拒,无能为力,痛苦,迷茫,憎恨,充斥在全小玲这具娇小的躯壳当中,它们在不停的相互碰撞,相互摧残,啃食着血肉,吮吸着鲜血,撕咬着灵魂。
滚烫的泪珠滑落脸颊,滴落在蓬松的被褥上,全小玲只觉得好像跌入了冰窟,冰冷,且无法自拔。
紧紧的抱着双腿,纤细的手臂上有些黑紫色的瘀痕,这是在密林中不慎留下来的伤势,只有将自己缩成一团,她的无助和寒冷,才能消散一些,娇小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她好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蜷缩在木床的角落。
黑袍人并没有出言安抚,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全小玲在痛苦悲伤的沼泽中,不停挣扎,越陷越深。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如汹涌的浪潮,虽然令人恐惧,望而生畏,但终究有退去的那一刻,悲伤正在缓缓的消散,消失在了身体,迷失在了灵魂,它就想能看得见,却始终触摸不到的云雾,就这般凭空不见了,不知它到底去往了何处,停留在了何方。
颤抖的身体平静了下来,好像刚刚出生的牛犊,适应了周围陌生的环境,艰难的学会了站立。
将深埋在膝盖中的脸颊缓缓抬起,泪水浸湿了衣袖,染红了双眸,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带着些许的害怕和惊恐,正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位神秘的黑袍女子。
“是你,救了我……”
全小玲的声音有些怯懦,她在世间已失去了娘亲,但她还记得,在白月郡界碑前,父亲向自己许下的承诺,这便是全小玲现在唯一的支柱了。
黑袍人的嗓音,依旧是那般沙哑难听,但却能听出这是个女子,就好像是喉咙里藏了两个诺大的沙盘,在相互摩擦着:
“不是我救了你,而是你救了自己。”
全小玲记得,明明是眼前这黑袍人打出了那道箭矢,才射杀了斑斓巨虎,现在她却不知为何这般说:
“我救了我自己?小玲不懂。”
全小玲不明白,她现在很迷茫,陌生阴冷的环境,还有不像善类的黑袍人,这一切的一切,对于这位尚且年幼的孩童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但全小玲同样是这场不幸当中,稍微幸运些的那点星光,她侥幸捡回了一条命,能活下去,便有了创造一切的可能。
黑袍人没有立即作答,而是缓缓的摘了下头上的兜帽,兜帽下,是一张和她沙哑声线,完全不同的容颜,这是一张不同寻常,却绝美的面容,黛眉凤目,肌若圣雪,这乃是一位绝色的倾城佳人,但可惜的是,她的左脸,被一块狰狞的伤疤给占据了,这伤疤好像烧伤,狠心的刻在了她那原本雪白的肌肤上。
全小玲见到这女子恐怖的容貌,不由得向后缩了缩身子,那黑袍女人见此,却也并未动怒,不知是早已她习惯了他人异样的眼光,还是这幅皮囊挂相,在她的心中,已经不重要了。
从怀中掏出一副半脸面具,随后将它戴在了脸上,遮住了黑袍女子的伤痕,这面具泛着淡黄色的金属色泽,看起来好像是黄铜打造的,面具上依旧刻着一只恨狐的图案。
有了黄铜面具作为遮挡,没有了伤疤的黑袍女子,却是生的容貌出众,但那双好看的美目之中,却没有丝毫属于活物的灵动和生气,反而死气沉沉,看不见任何希望,亦没有情感。
“不幸终归会逝去的,不管你是否愿意,时间都会像流动的溪水,将充满悲痛的泥沙和淤泥,通通带走,但在此之前,你是否要选择随波逐流,是等待着上天的施舍和怜悯,还是将命运的轨迹,尽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你的母亲,现在已被奸人所谋害,你却只能
扮演一只楚楚可怜,任人宰割的羊羔,躲在这里瑟瑟发抖,不知所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母亲的尸体,被野兽残忍的分食殆尽,亲眼目睹凶手逍遥法外,但你却无能为力,你不但弱小,而且怯懦,你不仅懦弱,还畏惧,你畏惧那些杀害了生母的侩子手,他们强大,凶残,你想要逃避,你不敢面对,但是,你以为母亲的尸体被吃掉,她便不复存在了吗。”
黑袍女人所言虽是残忍,但事实,往往是最难以面对的,难以接受的,若非如此,岂会有谎言的出现,黑袍女人的一字一句,皆化作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将全小玲本就伤痕累累的身躯,划的血肉模糊。
刚从悲伤中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全小玲,此时却更加激动了了起来,只见她双手抱着头颅,在不停的敲打着,摇晃着,好像这样,便能将那些不好的记忆都敲碎,全小玲如同犯了癫痫症的病人,在木床上抽搐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呢喃:
“不要、不、我没有懦弱,我不会忘记母亲死因,我没有惧怕杀母仇人,我恨、我恨,恨那些侩子手,将我和爹娘拆散,我要复仇,我要复仇,我要他们不得好死……”
全小玲神情恍惚,嘴里不断重复着复仇二字,一遍,又一遍……
突然,只见全小玲停下了呢喃,好像想到了些什么,随后宛如癫狂一般的,从床角爬到了黑袍女人的身边,尚且年幼的小手死死的抓着黑色的衣袍,最后语气颤动急促的说道:
“对、对了,姐姐,你如此厉害,一下便能将那巨虎杀死,也一定能打败仇人的,你帮了小玲第一次,一定会帮小玲第二次的,对不对?”
没有丝毫波澜的双眸,凝望着一脸期待之色的全小玲,黑袍女人沉声道:
“我和你无亲无故,救你于虎口之下,是我的意愿,但却并无帮你复仇的责任,此仇,还需你自己亲手了结。”
“我?小玲,真的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行……”
全小玲颤颤巍巍的低下了脑袋,虽然仇恨的力量很强大,一度冲昏了她的神志,但在全小玲的内心深处,依旧掩埋着一颗畏惧的种子。
黑袍女子伸出纤细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全小玲的脑袋,随后沙哑道:
“你在害怕,你的害怕,源于弱小,谁人自生来,就是强者?不过你是幸运的,遇到了我,遇到了恨狐堂,这是属于你的机遇,只要你肯拜我为师,加入恨狐堂,便能习得天下间最为强横的武学功法,等你修为有成,为你娘亲报仇,岂不是轻而易举么?”
全小玲闻言,缓缓将低下的头颅抬起,望着眼前这位带着黄铜面具的美丽女子,全小玲感觉,这好像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自己唯一的去处了。
全小玲在内心迟疑了一番,随后轻轻的点了点脑袋。
黑袍女人见此,亦是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微笑,但那双眼眸中,却依旧没有半分波动。
“你做了个正确的抉择,既然如此,那我以后便是你的师尊了,我是恨狐堂的一代长老,名为,黄鸢。”
第一百三十章 麻子入江湖
买完舆图,萧月明和苏蓝便从万界商会回到了永昌客栈,此时,已是申时了。
二人步入永昌客栈,现在正值饭点,客栈的一楼,已坐满了食客,负责上菜的小儿熟练的端着餐盘,穿梭在桌椅之间,很是喧闹。
“小儿,我们点的卤牛肉,怎的还没上来啊!”
只听一声粗犷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这桌紧靠窗户,桌上坐着两名彪形大汉,生的膀大腰圆,凶神恶煞。
大汉的中气十足,声音传遍了整个一楼,此时,挂着白色绸布的厨房中,闻声跑出了一人。
“二位爷,这就来喽,~”
二麻子左手端着两盘牛肉,另一只手拎着三壶黄酒,陶瓷的酒罐身圆口窄,二麻子用手指扣住酒罐口的边缘,酒罐在手中摇摇欲坠,看的那大汉都提起了嗓子眼。
“咚~咚~咚~”
三罐黄酒被摆在了桌上,卤牛肉在盘中码的整整齐齐,酱油的色泽将牛肉卤制的颜色深红,非常诱人,阵阵浓郁的香气飘散在空中,大汉微眯的双眼,随后面色陶醉的深吸了一口这醉人的香气,不由得大声称赞:
“好!老子走南闯北,半大个皇朝,都被老子转了个遍,就好这口卤牛肉,你们永昌客栈虽名声不显,但牛肉却做的一流,不辜负老子特意跑来品尝。”
听闻自家的卤牛肉被食客夸赞,二麻子的麻子脸也是笑开了花,连忙将这卤牛肉的来头和历史,麻溜的说与了那大汉听,二麻子虽然胸无点墨,没什么学问,但关于卤牛肉的介绍,却背的滚瓜烂熟,讲的绘声绘色,这段词儿,他已说了不下千遍了,早就深深的印刻在了脑海中。
说完卤牛肉的来历,二麻子用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脑门的汗珠,道了声慢用,便向着后厨急忙跑去,现在正是人多的时间短,在客栈住宿的客人,加上外来吃饭的食客,让整个永昌客栈中的每一人,都忙碌了起来。
萧月明站在客栈门口,瞧见着急忙慌的二麻子,随后喊道:
“麻子兄!”
二麻子听见有人叫自己,连忙朝着四周张望,待瞧见并肩站在门口处的萧月明和苏蓝后,不由得两眼一亮,匆匆跑向二人。
“萧兄,苏兄,我一听便知道是你们来了!”
二麻子双手抱拳,学着江湖中的礼节,生涩的行了一礼。
苏蓝的美目有些不解,随后问道:
“为什么,难道是你听出了我们的声音不成?”
二麻子羞涩的挠了挠脑袋,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从前,其他人都是二麻子的叫着,叫的多了,我平常也就习惯了,其实,只有你们会称呼我麻子兄,所以我才知晓是你们来了的。”
萧月明重重的拍了拍二麻子的肩膀,语气充满了坚定:
“入了江湖,以后便自然没人再叫你二麻子,我们不但要做麻子兄,更要闯出个麻爷的称呼来。”
武林,就像一个大染缸,不管你是何人物,身份贵贱高低,终究会被染上一身的色彩,黑色也好,白色也罢,但始终,是一辈子都洗不脱的。
二麻子微微抿着嘴,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瞧着一身小儿装扮,满头大汗,还在永昌客栈帮厨的二麻子,萧月明出言问道:
“你不是打算今日就请辞了么,怎么还在这里做工?”
“今早便与掌柜说了,掌柜的瞧我在这里做了多年,劳心劳累,就多结了些银两,我也不知道萧兄何时才能办完事,现在又正是忙的时候,便这里帮帮忙了。”
“哦,对了,我先去将这身衣服换了,马上就好。”
二麻子说完后,就又着急忙慌的跑向了后厨。
苏蓝面纱下的红唇微扬,若倘若没有白纱遮挡,在场的又有不知多少女子,要沉沦其中了:
“看来,麻子兄还没从店小二的身份彻底转换过来啊。”
“是啊,干了半辈子的差事,岂能说忘便忘掉的,但江湖险恶,也不知我将麻子兄领进武林这纷争之地,究竟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他和二麻子认识的日子不久,虽然二麻子自己也说了,能为自己的安危负责,亦不想害了他,但江湖中,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谁也猜不透危险会从何处来,想到此处,萧月明不禁有些担忧。
苏蓝双臂环抱在胸前,随后宽慰道:
“此话也不能这样说,武林是危机和机遇共存之地,麻子兄一辈子待在这小小的永昌客栈,虽然能保性命平安,但却失去了一飞冲天的大机缘,江湖世事难料,但不是还有你么,你会保护我们的,对吧?”
苏蓝凝望着对方,她的美目如同一汪清列的泉水,二人的视线不自知的相互对视,缠绕着……
“自然会的,有本公子在,一切危险,皆不在话下。”
萧月明笑道,被苏蓝深切的眼神深深吸引着,此时,周围喧嚣的吵闹,好像都失去了颜色,没有了光彩……
“萧兄,苏兄,我换好了,咱们走吧。”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独属于二人的寂静,萧月明和苏蓝,都不约而同的移开了对视了目光。
“咳咳,好的,那便出发罢。”
萧月明当即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二麻子也换上普通的麻衣,神色兴奋的跟在萧月明的身后,好像出了这扇大门,就开启了新的人生篇章。
苏蓝摸着自己面纱下有些发烫的脸颊,暗自道:
“我这是怎么了,最近为何总是出神发愣,难道是近来没有好好的修炼,被功法反噬了不成,不行,看来要加紧练功了,万一那天一不小心走火入魔,变成了疯婆子,就追悔莫及了,天下间尚有许多美食和景色,本姑娘还没来得及享受呢。”
苏蓝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神情恍惚,恼怒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随后也出了客栈的大门
永昌客栈外,街道上人来人往,摊贩的叫卖吆喝声,在耳边回荡,正跟在萧月明身后的二麻子,突然停住了脚步,随后缓缓转过身来,瞧着那高高悬挂在屋檐,写着永昌客栈的牌匾,一股不舍之意,从心中悄然生起。
二麻子的情绪,萧月明自然是察觉到了:
“生活,本就需要不停舍弃,才能不断开始,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便不要让这小小的地方将你束缚住。”
二麻子抿了抿嘴唇,视线从永昌客栈的牌匾上缓缓离开,随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五年前,也是独身一人,来到这永昌客栈谋生路,那日的情形和今天无比相似,没有人出来迎接,亦没有人挥手告别,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离开,有了萧月明和苏蓝的相伴,他不在孤单,不在迷茫,二麻子心怀希望,向往五彩缤纷的江湖,他就像一只从安逸池塘里,跃入汪洋大海的一条微不足道的小鱼,虽然生活没有了平静安逸,但却踌躇满志。
离去,有时不意味着失去,也有可能是另一种获得,二麻子拽了拽身上穿的普通麻布衫,将其整理平整,凝望着熙熙攘攘的行人,这条自己走过无数次的街道,现在,在他的眼中都变的不同了。
二麻子住的地方,离永昌客栈尚远,苏蓝从客栈的马棚中,租借了两匹马,萧月明自然骑着球球,球球已经有些时日未见他了,此时一瞧见萧月明,便挣脱了牵马人的缰绳,用马头在萧月明身上亲昵的摩擦着,还时不时的打出几声鼻响来。
揉搓着球球蓬松的红色马鬃,萧月明脚踩地面,纵身上马,三人牵着缰绳,坐在马背上,并排走在热闹的大街,萧月明从现在开始,将不在独来独往,一副全新的江湖画卷,正在三人面前徐徐展开……
二麻子住在白月郡的郊区,三人策马奔走了多时,直至离开了白月郡的繁华中心,来到了荒凉的官道上。
“踢踏~踢踏~”
马蹄的铁质马掌,踩在平整的官道之上,带起一阵尘土飞扬,苏蓝策马奔走,瞧着周围已经被密林覆盖,毫无人烟的景象,朝着二麻子问道:
“麻子兄,你家怎么住的如此偏远,这都快出了白月郡的管辖地了吧。”
双腿夹着马肚,身体随着马匹的跳动,有规律的起伏着,二麻子大声回道:
“快了,快了,还有大概一刻钟的脚程。”
三人策马奔腾,一骑绝尘,一刻钟后,终于远远的看见了一个不小的村落。
“吁~”
拉紧缰绳,马儿随后缓缓的停下,四蹄轻踩着地面。
萧月明和苏蓝坐在马背上,抬头望去,只见这村落的四周,用一人多高的木桩,给团团围住了,木桩的顶端被削的尖细,以此来当做防护围墙。
村落的入口处,插着一块巨大的木板,木板上用黑墨写着天云村三字,木板的边缘有些青黑色的霉斑,因为常年暴露在外,经受风吹日晒,字迹已经有些斑驳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云村
天云村从外面看起来,有些破旧,就是寻常乡间村落的模样,萧月明三人骑马伫立在村外,可以瞧见村落中的来来往往的村民,他们手中有些拿着竹条编织的簸箕,正筛着杂米,还有一些青壮年汉子,肩膀上扛着农具,正向村外走去,看来是要下地务农了。
三人纵身下马,随后牵着马匹走向村口,几名扛着农具的汉子迎面走来:
“二麻子,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不用在客栈上帮活嘛。”
这名汉子看起来和二麻子很是熟络,饱经风霜的黝黑皮肤上,有些细微的龟裂,他们身上皆穿着破旧的麻衣,脚上的草鞋也沾满了尘土。
二麻子闻言,不由得憨憨一笑:
“我把客栈的活儿给辞了,现在也是个闲人了,想趁着有时间,要回家多陪陪老娘,她年纪也大了,不容易。”
那几位汉子听见二麻子竟然请了辞,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只见刚刚那位和二麻子搭话的汉子惊讶道:
“咦,那么好的差事,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待在客栈打打杂,风刮不透,雨淋不着,多舒坦啊,你瞧瞧我们哥几个,天天风吹日晒的,知道有多羡慕你吗?”
“是啊是啊,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一些荒地,以后我们一起下地,也有个伴儿了。”
“隔壁王家的小丫头,还一直惦记着你呢。”
二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后指着自己身旁的萧月明与苏蓝二人介绍道:
“这两位是我二麻子在外结识的好兄弟,今天回家就是想认认门的。”
其他几位汉子,早就瞧见了站在二麻子身旁的萧月明和苏蓝,看那白衣遮面的男子,一席白衣飘飘,宛如神仙显灵,旁边的黑衣男子露出背后的剑柄,眼神犀利如刺芒,一看便不是易与之辈,他们皆是普通的农民,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辈子都在泥土地和茅草屋中来回往返,能有幸去趟白月郡,对他们来说都是天大的事了,此时见着明显不凡的萧月明二人,也不敢上前轻易搭话,只是面带拘谨的低了低头。
二麻子的这些小心思,岂能瞒得过萧月明的七窍玲珑心,亲昵的拍着二麻子瘦小的肩膀,两人宛如关系亲近的兄弟般:
“我和麻子兄也算是一见如故了,那晚在白月楼台饮酒时,我们三人便已说了,要一同行走江湖,领略大好河山,今日前来拜访,就是想看看麻子兄的娘亲,以作道别。”
此言一出,几位汉子的脸色都变了个样,从先前的拘谨,变成了阵阵的惊愕之色。
白月郡在他们的心中,已经是庞然大物了,而等登上白月楼台的人,必然是高不可攀的神仙,二麻子能和这般人物称兄道弟,想来是飞黄腾达,云临九霄了。
几人瞧着二麻子的眼神,再无先前的随意亲和,皆是充满着恐惧之色,连同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个样,带着微微的颤抖:
“二麻子,不、麻子兄,我们还有农活没干完,就不打扰了。”
几人说罢后,便连忙扛起农具,匆匆的离开了村口。
二麻子转身望向逃跑的几名汉子,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心中也不知他们的反应,为何这般强烈,简直如同换了个人般。
瞧着有些迷茫的二麻子,萧月明看了个**不离十,亦淡然道:
“怎么没样,心中是否舒畅一些了?”
凝望着离自己渐行渐远的务农汉子们,二麻子皱着眉头,随后摇了摇脑袋,语气中有些不解:
“我们都是光着屁股,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儿时的关系还很好,无话不谈,后来我不愿在田地里干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活,就谋到了永昌客栈的差事,他们瞧我工作很好,不用天天风吹日晒,便也想出村闯一闯,但我的这几位兄弟,没上过私塾,肚子里没啥学问,嘴也苯,老板们也不肯要他们,只好重新回到村子里干农活了,就是从那时起,我就发现,他们在刻意的疏远我。”
“原来我还没怎么在意,毕竟大家都长大了,有了各自的烦心事,我刚才就想着,将自己的喜事分享给兄弟们,让大家一起乐一乐,却没想到他们的反应如此激烈,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萧兄,我突然觉得,他们变的好陌生,这数十年来,我感觉我从来没看透他们。”
二麻子有些不知所云,自己儿时的兄弟,突然间,便不知为何离自己而去了,一种好像伤感无措,却又无可奈何的情绪,将二麻子团团笼罩。
轻轻拍了拍二麻子的肩膀,萧月明沉声道:
“麻子兄,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原先你们一同生活在天云村,自然没有隔阂,等你找到了永昌客栈的差事,你们之间便产生了间隙,现在,你登上了他们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白月楼,你们便不再是一路人了,甚至等你迈出了天云村,入了偌大的江湖武林,你与这些儿时的玩伴,就不会再产生任何的交集。”
“人力终究是有限的,我们不可能拥有所有的一切,即使是站在武林之巅,半步绝世的通天武者,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遗憾和无能为力,麻子兄,我这般说,你可明白。”
萧月明所言,二麻子实在听不太懂,但却隐隐间,理解了萧月明所说的真意,心中的疙瘩也随之化解了几分。
领着萧月明和苏蓝走进了天云村,这里和其他村落一般无二,一间间冒着浓浓炊烟的土房,在门口扎堆坐着闲聊的老人,正在摘菜的妇女,还有追逐嬉戏,扎着两个冲田小辫的孩童,平凡与温馨,就是这里最好的写照。
二麻子作为村上为数不多,离村在白月郡这种大地方干活儿的汉子,也算的上是村里的名人了,虽然二麻子只是个客栈打杂的伙计,但挣得银子,也比在这落后的村子里下地务农,挣的多得多了。
正因如此,村上有不少待嫁的姑娘们,都盯上了二麻子这块儿香饽
饽,想要趁机离开这落后的天云村,去白月郡这种大城池里生活。
和来时发自内心的欢喜不同,二麻子皮笑肉不笑的跟着天云村的村民们打着招呼,先前在村口的一幕,他显然还没彻底缓过神来。
天云村地处偏僻,这里已经到了白月郡管辖的最边界了,平常除了路过的商队和行脚商人,也再无其他人进村,周围的村名们 ,都好奇的打量着二麻子带来的这两位年轻男子。
不过区区几道目光罢了,萧月明和苏蓝也都自动忽视了,这天云村占地不小,三人牵着马匹,走了刻钟,这才来到了二麻子的住处。
二麻子的房屋,乃是村中唯一的一座木头房,周遭围着一圈高高的篱笆,这屋子放在白月郡里,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在天云村里,绝对是大户豪宅了。
苏蓝瞧着眼前还算不错的木屋,打趣道:
“麻子兄,这一路走来,看见的都是泥土和杂草建成的土房,唯独你家住了个木屋豪宅,想不到麻子兄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低调的紧,这背地还是个地主老财啊。”
左手牵着缰绳,右手推开了木制的院门,二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苏兄,你可别这样说我了,周围方圆十里的树林,都归官府管理,他们不让人私自砍伐,我也是攒了好久的银子,才买下了些木材,找人盖了这间房子,老娘年纪大了,土房子太过潮湿,既然有条件,肯定要让老娘住的好些。”
三人走进院落,房子前开垦了一块儿田地,种着一些时令小菜,院子中还散养着几只麻鸡,原本它们正悠闲的啄着地面的小虫,见着二麻子三人推门而入,连忙咕咕的鸣叫着,躲到了院子的角落处,在土地上留下了一排三角形的鸡爪印。
进了院子,二麻子失落的情绪消散了很多,屋门敞开着,只见他快步当先的走进了房中,语气欣喜的大声道:
“娘,我回来了!”
二麻子喊了一声后,便坐在了房间的木桌旁,这木桌上还有几个黑色的虫眼,虽然有些许破旧,但桌面却一尘不染,很是干净。
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三杯茶水,此时,萧月明和苏蓝也走进了屋内。
屋中摆放着几种简单的木制家具,家具有些陈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上用绳子绑着几串晒干的玉米,左边的门口处,放了一个半人高的陶瓷水缸,整间房子简朴之中,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二人缓步走到木桌前,便见着一位老人,从西侧的屋内踱步走出,正在倒茶的二麻子将手中的茶壶放下,随后连忙上前搀扶着:
“娘。”
老人的背脊微躬着,满头的银发整齐的盘在脑后,她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暗灰色的薄膜,已经有些混浊不清了,身上的衣物虽然不是什么好布料,但也比村上其他老人穿的体面多了,老人的衣服上没有一点灰尘和油渍,看得出她是个喜爱整洁的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知归期
老人年岁看起来已年近七十,对于毫无修为得普通人来讲,能撑到古稀之年,实属不易了。
布满皱纹的面容如同盘根错节,饱经风霜的老树皮般粗糙,颤颤巍巍的伸出已经干枯的双手,在空中不知所措的笔画着,扶着老人胳膊的二麻子,当即会意,赶紧抽出了木桌旁有些破旧的木椅,木椅有些高,老人步履蹒跚,行动颇有不便,在二麻子的搀扶下,这才小心的坐上了去。
待老人坐稳后,二麻子这才松开了手,望着在站在桌边的萧月明和苏蓝,连忙招呼到:
“萧兄,苏兄,我娘年纪大了,这腿脚也不灵便,招呼不到位的地方,请多多见谅啊。”
“不碍事。”
萧月明和苏蓝皆点了点头,随后一同落座。
二麻子将刚刚倒好的茶水摆在了两人面前,就在这时,只见那老人缓缓开口道:
“儿啊,可是你的朋友们来了吗?”
老人的声音很是苍老低沉,说话时望着正坐在她对面的萧月明二人,但灰暗混浊的眸子,却不停转动着,语气也有些疑惑,想来是老人的眼睛,随着年岁的增长,已经看不清亮了。
二麻子握住自己娘亲干瘦的手背,随后附耳轻声:
“是啊,娘,你上次不是说过,要瞧瞧我的兄弟嘛,今天便带他们来看望你,我这两位兄弟,可是比那些大公子哥们还要俊俏,还要不凡呢。”
老人闻言,布满皱纹的面容上,展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随后面色拘谨的问道:
“听我儿说,还有一位大人,前些日子登上了白月楼台?”
苏蓝喝了一口桌上的粗茶,入口有些许苦涩,实在算不上什么佳品,听见老人发问,苏蓝轻声应着:
“是啊,老人家,他叫萧月明,就坐在我的身侧,我和麻子兄能登上楼台一赏风光,可都是托了他的福气呢。”
瞥了一眼苏蓝狡黠的眼神,萧月明亦有些无奈。
老人双手颤抖的撑着木桌,欲要起身,二麻子害怕老人摔倒,便扶着她站起了身。
老人躬着腰,面朝着萧月明二人,便要行低头弯腰行大礼,萧月明和苏蓝见此,岂敢有所怠慢,赶紧从木椅上站起。
扶着老人家的胳膊,隔着衣物,能感觉到老人枯瘦硌手的小臂,萧月明将其扶起,却是万万不能受此大礼:
“老人家,您这是何意?您已如此大的年纪,这般所为,不是在折煞晚辈们么。”
老人弓着腰,紧紧抓着二麻子的手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虽然年纪大了,眼睛快瞎了,耳朵也不好使了,但活了这么久,也算懂点东西,我知道,登上白月楼台的都是大人物,将来是要做官的。”
“竹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有几斤几两,我这个当娘的还不清楚吗,两位大人能愿意带着竹儿一起,我便感激大人们的厚爱了。”
老人家说到此处,布满老人斑的双手抱
拳,不停的朝着萧月明和苏蓝行礼。
“娘……”
年至古稀的母亲这般,不都是为了自己吗,二麻子声音颤抖,泪水不自知的从眼角缓缓滑落。
将作揖的老人家扶到木椅上,众人围坐在木桌前,萧月明望着和自己母亲相互依偎的二麻子,心中也浮现出了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转眼间,已经过去了近九年,长穆何在他的记忆里,就好像色迹斑驳的绸布,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停消的退着,直至如今,萧月明已有些记不得她的容貌了。
幸福,总是能感染他人,萧月明的嘴角微微扬起,随后说道:
“老人家,麻子兄也没有您说的那般不堪,他先前在客栈里打杂,自然没有机会接触到武学,从今后开始,我便会教麻子兄运气的法门,这样在江湖上,他便有自保之力了。”
二麻子闻言,面色亦是一喜,满脸的麻子,都在不停的跳动着:
“那以后,我二麻子岂不是习武之人了?以后说不定学有所成,就能自己开创个什么教派,萧兄和苏兄当教主,咱好赖也能混个护发长老啥的过过瘾。”
说道至此,二麻子仿佛觉得自己已经鲤鱼跃龙门,乌鸦便变凤凰,一飞冲天了,各种憧憬和幻想,都一股脑的涌上了心间。
抓着萧月明的衣袖,只见他语气激动的说着:
“萧兄,萧兄,不是都说什么**一刻值千金么,时间不能浪费啊,你快些教我怎么练武,这每浪费一瞬,我就觉得离成为高手远了一分啊。”
“**一刻值千金?”
萧月明与苏蓝不由得相视一笑,皆有些无语,瞧见急不可耐的二麻子,萧月明英俊的面容展颜笑道:
“麻子兄,这武学一途,岂是一蹴而就的?哪怕是资质逆天的天才,都需要日以继夜,年复一年的打磨功法,才能获得大成就,现在,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修习一旦急于求成,便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到那时,别说什么当护法长老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问题。”
二麻子坚定的点了点头,他虽然胸无点墨,但却是个懂的抓住机遇的人,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他不想错过。
粗茶虽然苦涩,但苏蓝却好像爱上了这特殊的味道,不一会儿便饮了三杯:
“对了,麻子兄,你家中可还有兄弟,怎么从来没见你提起过?”
二麻子习惯性的挠了挠头,随后咧嘴一笑:
“哎呀,瞧我这记性,还从来没跟苏兄讲过呢,我叫刘竹,家中排行老二,早年间,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可惜那时候家里穷,没能养活下来,我还有一个弟弟,叫刘林,在附近的集阳县摆摆杂货,虽然挣得不多,但维持生活,已经足够了。”
苏蓝和萧月明,这还是第一次知晓他的真名叫刘竹,平日里二麻子的叫着,也都习惯了。
“刘竹,当真是好名字呢,这以后怎么称呼你啊,刘兄?”
苏蓝出言问道。
二麻子摆了摆手:
“刘兄,我自个都听不太习惯了,还是叫我二麻子吧,简单,好记。”
经过闲聊,萧月明二人才知道,二麻子的娘亲,早年间乃是一家商贾大户里,一位小姐的侍女,也精通一些琴棋书画,随后结识了二麻子的父亲,两人一见钟情,便顺势结了姻缘。
几人相聊甚欢,夕阳西下,转眼间便已到了黄昏,萧月明和苏蓝本想先回白月郡,但却被二麻子拦了住,硬要留下他们一同吃晚饭,二人推辞不过,便应了下。
乡间的黄昏景色宜人,火红夕阳洒满了天边的西方,如同一团正在烈烈燃烧火焰,正熏烤着蔚蓝的苍穹,萧月明和苏蓝并肩站在木屋外,凝望着眼前这醉人的景象,天云村没有阁楼高塔,遥遥眺望而去,可以将方圆数里的范围,都尽收于眼底。
火红中夹杂着淡淡黄色的余晖,铺洒在茂密的树冠,它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象征着落幕,缓缓流过一间间的屋顶,炊烟袅袅升起,就像是金色海面上泛起的水泡。
余晖将二人笼罩,萧月明双手背负,随后缓缓转头看向身侧的苏蓝,此时苏蓝正在目不转睛的观赏着周遭的美景,白色的面纱,在黄昏的照耀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闪烁如宝石的眸子中,好像印刻着万千星辰。
萧月明再也无法离开自己的视线,与她相比,周围的一切,在此刻都黯淡无光了……
苏蓝心有所感,疑惑的转过头去,望着这张正痴痴看着自己,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心脏止不住的急促跳动了起来,颔首低眉,苏蓝轻咬着红唇,小声道:
“你、你看着我做甚?”
“哦,苏兄一个男子,让人瞧了两眼,便害羞了么。”
萧月明移开了凝视的眼神,甩给了苏蓝一个动人心魄的侧颜,语气淡然。
奇怪的气氛被萧月明一语终结,苏蓝连忙拍了拍胸脯,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因为这无良的死人,而气坏了自己。
纤细的手指紧握着,好看的美目微眯,她已经没有了赏景的好兴致,此时,正巧一只在闲逛的麻鸡,迈着灵动的步伐,一步一顿的凑到了苏蓝的身前。
麻鸡停住了步子,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位自己从未见过的两脚兽,小小的眼神中,蕴含着大大的疑惑。
麻鸡的不解,在此刻正在气头上的苏蓝眼里,就是**裸的挑衅,一脚将麻鸡无情踢开,苏蓝指着它,恶狠狠的出言威胁:
“哼,你这个公鸡,还敢盯着本公子看,一会儿便将你拔毛宰杀,做成叫花鸡吃,看你还能这般嚣张!”
危险之言传入萧月明的耳中,不由得暗自打了个冷战,听出了苏蓝话中可是意有所指啊,轻咳两声,语气缓和道:
“苏兄,这只鸡不过是无心之举,你又何必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消消火气罢。”
苏蓝美目依旧盯着那只在园中闲庭若步的大公鸡,语气冷冷道:
“哼,为时已晚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刘林
苏蓝刚说罢,便见原本正在厨房做饭的二麻子,戴着围裙走出了房间,随后顺手拿起了立在门口旁的大扫帚,快步朝着那只刚刚盯着苏蓝的大公鸡跑去,二麻子挥舞起长长的扫帚,如同战场上手拿大戬的英勇将军,仅仅一个回合后,公鸡便落败了,被捂在了扫帚下。
单手伸向扫帚下摸索了一阵,随后便见着二麻子单手抓着公鸡的鸡脚,将其倒提了起来,公鸡好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结局,会变成盘中餐,岂能轻易就范,两只翅膀不断的拍打着,鸡嘴里发出阵阵凄惨的鸣叫,可无论它如何挣扎,却逃不出二麻子的手心。
提溜着公鸡,二麻子哼着京剧小曲儿,将将走到门口,便瞧见了苏蓝有些发愣的面色。
“咦,苏兄,你这是怎么了?是不喜欢吃鸡么,不对啊,我记得你很钟爱红蛟鸡的。”
二麻子有些不解,苏蓝连忙摆手道:
“怎会,怎会,我最爱吃的便是鸡肉了,麻子兄,记得做成叫花鸡。”
“好嘞,没问题,我这些年一直在客栈帮厨,可是偷学了不少好手艺,苏兄就等着瞧好吧。”
二麻子说罢后,便伴随着公鸡嘶哑的鸣叫,直径奔向了厨房。
苏蓝暗自撇了一眼身侧的萧月明,随后冷哼一声,好像是在宣布自己的胜出。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苏蓝如同孩童般的性子,在他的眼中不是幼稚,反而觉得有些可爱和单纯,或许,这便是他所向往的吧。
“吱嘎~”
大院门被推开,只见一位年轻男子背着篓筐,走进了院门,这男子缓步间来到萧月明二人面前,有些疑惑的说到:
“你们是?”
年轻男子容貌,和二麻子有大概七分相像,但脸上却没有麻点,皮肤晒的有些发黑,模样倒也不难看,算是普通长相罢。
瞧见这位和二麻子鼻眼相同的男子,萧月明拱手行礼:
“在下萧月明,这位是苏戎,我们乃是你兄长刘竹的朋友,今日前来拜访,你便是刘竹的弟弟,刘林吧。”
二麻子在家时,也时常和刘林念叨自己的结识的兄弟,是多么的厉害,他自然也是知晓的,赶紧拱手回礼:
“是的是的,小弟刘林,见过两位大哥!”
萧月明与苏蓝相视一笑,暗想这小子机灵上道,三人回到了屋中,刘林将背上的箩筐放在了门口处,随后面色痛苦的捶着酸痛的肩膀。
苏蓝指着那半人高的箩筐,问道:
“刘林,你这平日里都买些什么物件啊?”
刘林从箩筐中拿出了几个小物件,是用竹条做的蜻蜓,蟋蟀之类的昆虫,将其递给了苏蓝,刘林憨笑一声:
“没什么,就是一些不打紧的小东西,我从小便手巧,也没啥其他的本事,就做了这些个玩意,平时在附近的县城中摆摊,能挣些碎银子花花,也够我和老娘的生活了。”
手中把玩着编织巧妙精致的手工,从苏蓝手中拿过了一只
竹子蟋蟀,见这蟋蟀的长须腿脚都是齐全,不由得赞叹:
“确实不错,你这编织的手艺,相当精湛啊。”
自己的成果被人认同,刘林的心中当然高兴,将篓筐整个放在了萧月明的面前,刘林豪气的说道:
“既然你们喜欢,这些就都送给你们了,你们是我二哥的兄弟,就自然是我刘林的兄弟。”
箩筐中还剩下半筐的物件,倘若全部卖出去,这对刘林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了。
萧月明望着一脸豪气之色的刘林,因为与他接触的时间尚短,却不知他到底真心的,还是蓄意而为,若是后者,这刘林还真不简单。
不管怎么样,二麻子身为萧月明的兄弟,又岂能让他吃亏:
“你这些货物,全部售卖出去,能挣多少银两?”
刘林闻言,心中猛地一喜,庆幸自己赌对了,却装作平静的说着:
“萧哥这是哪里话,也没多少钱,就三两银子罢了。”
萧月明从怀中掏出了钱袋,随后拿出了一锭十两的银元宝,放到了刘林的怀中:
“正如你所说,你是麻子兄的兄弟,我们自然都是你的大哥,又怎能看着你受委屈,这篓筐我便买下了,你拿着这些银子,也能让老人家过的好些。”
萧月明此番举动,并非是同情这刘林,他一个青年壮汉,有手有脚,只要肯劳作,就能混口饭吃,萧月明是心疼那老人家,她眼昏耳聋,腿脚又不便,再说她还是二麻子的娘亲,既然自己有条件,于情于理,帮她一把,也是应该的。
直接送银子,未免有些不太好,买了这刘林的物件,也正好合了萧月明的心思。
苏蓝拿着竹子蜻蜓,爱不释手,也在旁劝说着:
“你就收下吧,萧兄可是个狗大户,银子多的紧呢,区区十两,他还不放在眼中。”
刘林装作不知所措,单心中却乐开了花:
“既然这样,那我刘林,就谢过两位大哥了!”
将沉甸甸的银元宝小心放在了怀里,心中的欣喜如同喷泉狂涌,这十两银子,对他来说,真的是笔巨款了。
他不过就是普通的商贩,也没有上过私塾,即使有些心思城府,又岂能做到滴水不漏,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色,却被萧月明敏锐的扑捉到了,仅是霎那间,便明白了刘林,到底意欲何为。
想到此处,萧月明面色不显,和刘林热络的唠着嗑,却暗自感慨:
“麻子兄心底朴实,没想到这心思,都继承到了他弟弟的身上,也罢,就算是帮一帮可怜的老人家了。”
刘林简直欣喜若狂,若非这里还有外人在,他定要大笑出声,此时他亦在悄悄排腹着:
“二哥说的果然没错,能登上白月楼的,都不是普通人物啊,连出手都这般阔绰,二哥交上了这种兄弟,我刘家,真的要飞黄腾达,出人头地了!”
“菜来喽~”
二麻
子像是在客栈里那般吆喝着,手中端着菜从后厨走来,脸上带幸福的笑容。
菜已全部上齐,桌子被摆的满满当当,看起来颇为丰盛,叫花鸡,爆炒时蔬,鲜菇汤,糙米饭……
二麻子的手艺确实不错,虽然没有永昌客栈大厨的功夫,但也学了三分相似,二麻子拿出了一个小碗,各自盛了一些饭菜,随后轻放在了老人的面前,老人家眼神不好,一旦距离远了些,便瞧不清楚了,所以在吃饭时,只能这般。
“快来尝尝这菜味道如何,有没有大厨的风采。”
二麻子招呼道。
菜肴虽然食材普通,做法简单,但却让萧月明吃出了一种和小茜手艺相同的味道,好像在这一瞬间,穿过了时空,回到了距离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黑枫岛,也只有在黑枫岛上,才能尝到这种家的气息……
热闹团聚的氛围,让萧月明心中充满了暖意,临时填补上了感情的空档,他甚至在想,是不是等自己老了,就寻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带上自己家人,一起隐居起来,岂不幸福。
想到此处,萧月明不禁嗤笑一声,暗道自己想的太多,实在是痴人说梦,若不能解了自己身上的断魂毒,别说老来隐居,怕是活不过二十岁了,区区五年的时间,实在太短,太短了。
晚饭过后,天色已经暗了,二麻子兄弟将萧月明和苏蓝送出了门外。
萧月明背着花十两银子买来的破篓筐,纵身上马,随后朝着二麻子嘱咐道:
“毕竟你这次离家,恐怕有段时间回不来了,你先好好安排一番,等处理妥当后,来永昌客栈找我便可,若我不在,就去韵霖客栈找苏兄。”
二麻子点了点头,随后答道:
“我也没什么需要交代的,最多后日,我就去寻你,咱们一起闯一闯这江湖!”
“好,时候不早了,再晚些,白月郡就封城门了,麻子兄,告辞。”
萧月明与苏蓝二人不再耽搁,当即策马奔腾,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
刘林见二人走了远,连忙将怀中的银锭子拿了出来,脸上的欣喜之色不加掩饰,狠狠的亲了两口银元宝,随后朝着二麻子兴奋道:
“二哥二哥,你这兄弟实在太仗义了,直接送我十两白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有了他罩着,我在白月郡还不是横着走!”
二麻子一巴掌重重拍在了刘林的后脑勺上,随后面色肃穆的出言警告:
“你这小子,最好收起来那些不着调的花花肠子,萧兄和苏兄是什么人?那是正人君子,你要是敢给他们添麻烦,我第一个饶不了你,听见了没!”
被二麻子打了一巴掌,刘林握着发疼的后脑勺,也不气恼,没好气的说着:
“哥啊,你还真是没脑子,有这么好的靠山放着不用,咱们刘家想要发达,看来是指望不上你了啊。”
刘林还没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回了院子,二麻子瞧着自己这从小就油嘴滑舌的小弟,心中充满了阵阵的无奈。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尘封的记忆
萧月明与苏蓝策马赶路,只见两匹快马奔走在夜色当中,阵阵清脆的马蹄声回荡四周,惊的官道两旁树冠上的乌鸦,群群飞起……
大约一刻钟后,二人在城门将要关闭的瞬息间,入了白月郡,与苏蓝分别后,萧月明将球球安顿到客栈的马棚中,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地字房中,将装满竹条编织物件的篓筐,随手扔在了地上,萧月明脱去了黑色的外袍,只穿着白色布料缝制的内衬,贴身的衣物称托着他那健硕却又不臃肿的身材。
盘坐在木床之上,作为一名武者,萧月明虽然资质超绝,但每日的刻苦修习是绝对不能落下的,通体银白如飘雪的青渊剑,横放在双膝,随着丹田处升腾起阵阵轻微的灼烧之感,盘旋的内力化作道道,流过五脏六腑,冲击着尚未破开的经络和窍穴。
运转着九转敛息法,这秘籍不亏为顶尖功法,萧月明丹田处的内力在不停的缓缓增强,随后顺着功法特殊的行径路线,逐步滋润着整具身躯,顶尖功法傍身,再加上萧月明自身非凡的资质,他的修习进度,已比天下间九成九的武者,快了不知几许。
时间缓缓流逝,萧月明额头上布满了点点的细汗,双手提至胸前,随后逐渐下压,一股浊气从口中吐出,顿时,灵台一阵清明,些许的疲惫,亦消散殆尽。
“内力不够雄厚,第十六条经络,目前还冲破无望,但四十二窍穴却突破在即,想来在经过几日的冲击,便能水到渠成了。”
“果然,修为越高,突破便越是艰难,现在我的实力徘徊在普通二流的境界,还是太过弱小了,二十岁之期,距离现在,尚剩下区区四年,如此短的时间内,纵使我是天纵之资,也断不可能突破到一流之境,没有绝对的实力,想要复仇,终究是一句空谈罢了。”
“穆因姐姐的资质,其实在某些方面甚至强过我,但也是在三十岁时,才突破到一流境界的,时间,我现在缺的便是时间,找到解毒之法,能活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坐在茶桌旁,拿出今日在万界商会购买的舆图,将其展于桌面之上,望着舆图上绘制的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微小的地名,萧月明喃喃自语道:
“青壶神医,您老是否还健在人世,若在,不防给小子指条明路……”
日升日落,阳起夜散,宁静的一天就这般悄然过去了,但对于天云村刘家的刘林来讲,昨夜,过的却是并不平凡。
刘林将床铺收拾整洁,只见他的房间靠墙处,铺了一块儿白布,白布下鼓鼓囊囊的,不知放了些什么。
刘林走到墙角旁,随后伸手拉开了白绸布,一堆竹条编织的小物件,暴露在了眼前,旁边还堆叠着几个篓筐,刘林满意的望着眼前的景象,好像这一堆普通廉价的玩意,在他的目光中已经变成了白花花的银两,触手可及,摸着胸口处有些硌手的元宝,刘林不禁笑出了声。
弯腰重新装满了一箩筐的物件,刘林穿好粗布麻衣,便背着篓筐匆匆出了房间。
正在摆放着碗筷的二麻子,见刘林如此着急忙慌,连忙大声道:
“你今天怎么出去这么早,我都做到饭了,你不吃点吗?”
刘林头也未回,只给二麻子留下了一个背影:
“不了不了,我先去集市了!”
“这小子,唉。”
二麻子微微摇了摇头,自己这弟弟从小就是毛手毛脚,风风火火的性格,从小到大也不知闯了多少祸,年长了些,这才稳重了点。
拿起瓷勺盛了一碗米粥,放在了老人的面前,二麻子说道:
“娘,快些吃吧,还想吃什么,可以和我说,中午给你做。”
老人缓缓点了点头,随后用手有些颤抖的端住瓷碗,小口呡着米粥:
“儿啊,娘年纪大了,胃口也不好了,哪有什么想吃的东西,现在娘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这次和两位大人走江湖,娘不求你闯出什么名声,荣华富贵来,能平安的归家,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握住老人的手掌,能清晰的感知到因为缺失水分,而有些粗糙的皮肤,二麻子不禁出言安慰:
“娘,你就放宽心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保护自己的,再说萧兄还答应教我武功呢,到时候习得一身武艺,也要学一学说书先生口中的大侠,仗剑除奸!”
老人慈祥的点了点头,她不是将孩子拴在自己身边的母亲,二麻子心怀理想,她定会支持,不为别的,只为求一生无憾,老人虽然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但心清如明镜,只要自己不愿,二麻子必然会放弃远游,陪伴在自己身边。
年近七十,她已看破了世间的虚妄,明白了太多,正因如此,才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欲,断了念想,而拦住了二麻子前进的步伐。
一碗粥,一块饼,不丰盛,却甚在温馨,二麻子知晓,这是自己和母亲,在临行前,吃过为数不多的餐饭了,因此,他吃的很是认真,二麻子凝视着老人的面容,一缕缕花白的发丝,深深的皱纹刻在粗糙的皮肤之上,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亦象征着快要消散的时光……
老了,母亲真的老了,在这个贫苦的村落, 撑到古稀之年的老人,仅有她一个,二麻子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次出门远行,是否还有再见娘亲的机会,自己为了心中的热血,就这样离去,是否做错了,是否会后悔……
老人失明,并不代表着她真的看不见了,混浊的眼睛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她感知到了二麻子心中的挣扎,放下了碗筷,老人随后语气低沉平静的说道:
“随娘来。”
二麻子不知娘亲意欲何为,但也赶紧上前搀扶,二人缓步来到了东侧的房间。
老人家的房间非常的干净,衣物和被褥都叠放的整整齐齐,完全不像是一位古稀之年老人的住所。
二麻子有些不知所云,不明白娘亲为什么领自己来她的房间,老人家的住所里,没什么多余的家具,除了一张普普通通的木床外,就只有一个一人高的木柜。
老人家挪错着脚步,布鞋底子和木地板相互摩擦着,发出呲呲的声响,来到木柜旁,老人指着红木柜的顶端说道:
“儿,将那个箱子拿下来。”
二麻子闻言,神色不由得一愣,望着正
在木柜上安静摆放的木箱,原本早已淡忘的儿时记忆,一幅幅的回荡在了脑海中。
伸手将木柜上的箱子小心拿下,轻放在地上,箱子常年未动,上面已经沉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二麻子挥了挥手,将荡起的尘土散去,随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娘,这是?”
老人家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木箱,手指划过沾满灰尘箱顶,留下了几道痕迹。
“儿,你是否还记得这箱子?”
二麻子点了点头,流露出了追忆之色:
“这箱子,我在小时候便见过,还记得那时候我和小林一起玩耍,就想到了这木箱,娘亲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不能碰这箱子,但那时候我们还小,对这箱子颇为好奇,就趁着娘亲不注意,给偷了出来,结果还没等撬开箱子,便被发现了,最后娘罚我们一天不准吃饭,自那以后,我和小林就再也不敢打这箱子的主意了,如今这些年过去,我也将它忘了,娘亲,莫非其中装着什么贵重的东西不成?”
老人并未回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钥匙,这钥匙表面非常光滑,想来是因为老人长期放在口袋中,钥匙一直和布料摩擦所导致的。
从娘亲手中郑重的接过钥匙,二麻子疑惑的望了一眼娘亲,随后盯着积满尘土,将近十三年从未打开的木箱,心中已经隐隐间猜测到了什么。
“去打开它吧。”
老人家沉声道。
二麻子手中紧握着钥匙,缓缓蹲在了木箱前,这木箱有大约三尺长,看起来很是普通,箱子前挂着一把铜锁。
将钥匙插入锁眼中,轻轻一转,已过去了十多年,铜锁已经生锈了,钥匙转了一半,便卡住了,二麻子抓着铜锁,用力拧动着,随着一清脆的咔嚓声响起,老人家埋藏了十三年的秘密,将随着木箱的开启,暴露于尘世。
将内芯早已锈透的铜锁拔下,随意扔在了地上,二麻子的神色肃穆非常,双手轻轻放在木箱顶端,只要打开它,便能知晓其中的一切。
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有些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尘封了十三年的箱子,在二麻子的手中缓缓开启……
木箱被彻底打开来,其中的一切,尽皆展现在了二麻子的眼前,只见箱内平整的叠放着一件衣袍,衣袍的布料成暗蓝色,有些灰暗,想必是经过多年的放置,布料有些许褪色了,将衣袍轻轻捧在手掌中,二麻子觉得,他与这衣袍的主人,有些若隐若现的联系。
将其小心的放在凳子上,木箱中,还斜放着一柄长剑,和一封信件,将长剑拿在手上,此剑剑身通体为黑色,入手颇为沉重,剑柄上还绑着一个红色的剑穗。
握着剑柄,用力一拔,只听铮的一声剑鸣,长剑离鞘而出,虽然已过多年,但雪亮的剑身依旧闪过丝丝寒芒,将长剑举在手中,二麻子的手指轻轻划过剑身,只见崭新如初的剑身上,刻着一刘字。
“刘……”
二麻子的眼神有些迷茫,从他接过钥匙的那一刻,便隐隐间猜到了什么,但真当亲眼面对时,二麻子却依旧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