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这等硬汉,怀疑就是羞辱啊
孟亮喜滋滋的出去,就见皇城的外面停着一辆看似很普通的马车。
一个女人站在边上,羃䍦罩住了她的容颜。
“见过娘子。”孟亮拱手。
女子问道:“贾文书何在?”
“贾文书不在百骑。”孟亮很感激贾师傅的仗义,所以也决定仗义一把,“有事只管说,若是某能帮的一定帮。”
“他不在?”
“对。”
“可我却知道他在里面!”女子的脸色一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小皮鞭。
啪!
哎呀!
孟亮中鞭,惨叫一声后,刚想呵斥,却见女子把羃䍦掀开了一下。
“公主?”
孟亮身体一颤,转身就跑。
这是高阳啊!
真被她狠抽一顿,孟亮找谁说理去。
他一路跑回去,气势汹汹的寻到了贾平安,“你在坑某?”
“啥?”贾师傅一脸无辜。
“外面的女人是高阳公主!”孟亮觉得自己就是被坑了。
“竟然是她?”贾平安‘震惊’了,“某以为是仰慕某的女人。”
你特么想吃屁呢!
孟亮心中冷笑,可等贾平安一站起来,他不禁愣住了。
唇红齿白的少年,看着就是那么的赏心悦目,至少比他更受女人的喜欢。
曰!
英俊了不起吗?
孟亮骂骂咧咧的走了。
贾平安知晓拦不住高阳,让孟亮去,不过是想锉锉高阳的火爆脾气。
他一路小跑着到了皇城外面,额头已经见汗了。
“失礼失礼!”贾平安并未解释自己为何没出来,只是拱手道歉。
见他狼狈,高阳不禁感动了。
“那个人可是你的对头?所以得了我来寻你的消息,就出来骗我,可恨。”高阳恨恨的道:“可惜我只抽了他一鞭。”
这……我还没解释,你竟然就替我找到了借口,太体贴了吧。
贾平安叹道:“罢了罢了。”
他依旧是不解释,但一脸疲惫的模样,多半先前是在做事。
高阳错过话题,犹豫了一下,“有人请我去赴宴,说是有好歌舞……”
“那就去吧。”贾平安觉得高阳这是被自己上次吓坏了,连出个门都得来寻他出个主意。
真是造孽啊!
高阳看了他一眼,目光狐疑。
你不关心我了!
贾平安是在敷衍她,所以见她目光不善,就干笑道:“去那些公主家中,自然无碍。”
老李家的公主嫁出去的不少,在长安的也有几个,去赴宴吧。
“是褚遂良家。”高阳显得有些踌躇,“他家现在很得意,除去长孙无忌之外,就是他了。”
小圈子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长孙无忌带着一票大佬掌控朝政,连皇帝都得低头喊一声舅舅。褚遂良是长孙无忌的战友,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是这位大书法家啊!
贾平安犹豫了一下。
他真的是在犹豫。
这位大书法家在政治上的建树有多少他不大清楚,唯一清楚的就是,这位和长孙无忌联手封杀了李治想废后的提议,也封杀了武妹妹上位的通道,最后被报复。
而在如今的朝堂上,褚遂良和长孙无忌也是亲密战友。
这位国舅的亲密战友,在李治的眼中大概也就是个对头。
去对头家赴宴……旁人可以,高阳这等皇室成员,去了不好。
但我要提醒高阳吗?
贾平安在冥思苦想。
他的这副模样落在高阳的眼中,不禁感动了。
小贾这是在为了我的事儿绞尽脑汁的操劳着,果然是硬汉。
当一个人的人设在你的心中定型了之后,就很难再改变。
而贾师傅在高阳心中的人设就是硬汉。
贾师傅想了许久,“此事某以为……最好别去。”
他决定还是拉高阳一把,至于原因,也是为了刷皇室的好感。
高阳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个麻烦制造者,在家里和房遗爱互相比赛给对方戴绿帽,为了夺取大伯子的爵位,就污蔑房遗直调戏自己……
她甚至觉得皇帝没给自己做主,就生气说要造反。
这样的女人……若是把她拉回来,李治会如何?
啧!
铁定在皇室那边刷一个火箭。
高阳问道:“为何?”
贾平安瞬间冷漠,“没有为何!”
你爱听不听!
他拱手道:“告辞了。”
回身之后他才懊恼,觉得该是说慢走。
等他走了之后,高阳上了马车,一路缓行。
随行的护卫低声问道:“公主,前面就是褚家。”
该去赴宴了。
高阳在车里发愣。
随行的女官说道:“公主,褚遂良德高望重,对你大有裨益。”
这话很含蓄,但高阳能听懂。
——大佬,和褚遂良家交好,对你的名声有好处,而且是大好处。
高阳沉默着。
距离褚遂良家越来越近了。
他家的门子见到了这辆马车,不认识,但没事,他认识随行的女官,于是就笑着走出来,准备迎接。
两边越来越近了,门子拱手开口,“公主驾临,某马上去禀告。”
车里突然传来高阳的声音,“走!”
门子一愣,觉得自己怕是听岔了。
车夫也是如此,以至于要回身问问。
“公主……”
“走!”
这一次高阳的声音更坚定了些。
门子懵逼。
这是褚家的宴请啊!
你高阳虽然是公主,可声名狼藉。而褚家却是宰相家,你竟然拒绝。
关键高阳是在褚家的门口拒绝,这就是当众打脸褚家。
门子面色煞白,觉得自己听错了。
这时来的几个客人也有些懵。
这高阳是怎么了?
车里的高阳浑身虚弱的瘫坐着,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错,但有些空虚。
她是公主,可名声不好。与方外人厮混,脾气暴躁,动辄鞭挞人……
若是得罪了褚家,那些宰相们估摸着不会给她好脸色。
“我错了吗?”
高阳深吸一口气。
晚些,高阳在褚家门口掉头回家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圈子。
长孙无忌拿这个消息来取笑褚遂良,褚遂良只是苦笑罢了,但眸色冰冷。
京城的不少人家都为此告诫家人,要远离高阳。
一个皇帝不爱、宰相不喜欢的公主,注定是个悲剧。
“高阳!你疯了!”
房遗爱急匆匆的来了。
“出去!”高阳坐在榻上,就像是个得道女尼。
房遗爱不敢和她较劲,灰溜溜的走了。
高阳坐在那里,神色茫然。
日出日落……
又是一个凌晨。
李治精准的出现在餐桌边上。
“陛下,昨日褚家邀请高阳公主赴宴,公主的马车都到了褚家门口,却突然回转。”
邵鹏看了餐桌上的菜一眼,有他喜欢的菜。
李治掩嘴打个哈欠,目光中多了复杂,“为何?”
“不知。”在上次被李治呵斥之后,百骑已经不再跟踪高阳。
李治开吃。
邵鹏在边上说着昨日的事。
“……昨日百骑的唐旭进了青楼,寻了相熟的女妓,不过却只是泡脚,说是舒坦……”
李治突然抬头,邵鹏被吓了一跳,以为这个消息李治不喜欢。
“高阳那边……最近如何?”李治放下筷子,缓缓问道。
邵鹏说道:“公主这几日都在府里,很是安静。”
李治想到了褚遂良这个人。
此人是长孙无忌的助手,两人堪称是亲密无间。
“亲密无间!”李治微微一笑,“王忠良。”
“奴婢在。”
李治没有迟疑,“高阳这几日很是乖巧,朕心甚慰,赏黄金三百两。”
“……”
众人一脸懵逼。
而高阳此刻依旧没起床。
在家里她最大,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可这样的日子却分外的无聊,也只有做梦能有些意思。
“公主,吃早饭了。”
高阳没动。
一层薄被遮住了丰腴的身体,只有一头乌发露在外面。
“公主没醒,罢了,让厨子收回去,晚些重新做。”
外面两个侍女在低声说话。
“宫中来人了。”
外面来了人,一脸惊惶的模样。
高阳猛地坐起来,神色慌张。
从她和辩机私通之后开始,宫中就许久未曾有人来过了,仿佛她是个假公主。
而她也会寻事闹腾,觉着这样能吸引宫中的注意,可每次都是热闹,事后毛用没有。
所以听到宫中来人,她面色一变,旋即就冷漠了下来。
“有本事就杀了我!”
她就这么穿着薄纱坐在床榻上,怒不可遏。
“公主,来的是王忠良。”
高阳一怔,她的智商不高,但王忠良来此的象征意义还是知道的。
王忠良来了,就代表着李治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两个侍女大胆的帮她穿衣,然后扶着她出去。
天可怜见,彪悍的高阳哪里需要人扶。
王忠良站在前院,等高阳出来后,他笑眯眯的道:“见过公主。”
这不对!
高阳知道王忠良的尿性,这就是个小人,但凡被皇帝漠视的人,他都是给冷脸。只有皇帝,也就是她那个小老弟李治喜欢的人,他才会给笑脸。
他,为啥笑了?
“公主看着很是精神,咱回去禀告给陛下,陛下定然欢喜。”
王忠良的话让高阳的心在突突突的跳。
我的小心肝啊!
高阳面色微红。
“陛下听闻公主最近很是娴静,不禁欢喜,就令咱带来了赏赐,来人,把东西抬进来。”
外面出现了内侍,他们挑着盒子,一个个接着进来。
一般赏赐臣子大东西,都是开门让马车进来,但这次却是抬进来。
怎么有些公开送嫁妆的意思呢?
高阳的心跳越发的快了。
脑海里,那个少年的影子越来越深刻。
盒子放下,王忠良亲自打开一盒,“黄金三百两。”
他抬头微笑,却看到了高阳眼中的泪水。
公主这是被陛下感动了!?
一定是!
他对此很满意,准备回去禀告给皇帝。
高阳等他走了之后,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公主府的人都面色凄然。
大家都知道公主在哭什么。
从辩机被一刀两断之后,公主就成了霉星,没人愿意和她亲近,连皇室都对她敬而远之。
可今日皇帝却派人送来了赏赐,采取的还是大摇大摆的送进来的方式,这就是在昭告天下:这个姐姐,朕觉得不错。
公主府……又看到了希望!
欢声雷动啊!
可高阳却蹲在那里嚎哭着。
她是为贾平安那个硬汉而哭。
她后悔了。
贾平安让她(劝她)别去,她却还问了个为什么。
当时贾平安很冷漠的说:“没有为什么。”
我不该怀疑他!
这等硬汉,怀疑就是羞辱啊!
高阳哭的伤心欲绝。
……
硬汉贾师傅拱手求支持。
第47章 让公主跪求吃软饭的男人
褚遂良很忙。
早上议事结束,他和长孙无忌并肩回值房,边走边说话。
“陛下突然提出让李勣回长安城,我等拦截,陛下很是从善如流,就让他为检校洛州刺史、洛阳宫留守。辅机,陛下还是那个陛下。”
褚遂良神色轻松,长孙无忌却笑了起来,“你啊你!那李勣是先帝留给陛下用的,当初赶他出京,只是先帝的手段。先帝打压他,此刻陛下提拔他,这便是恩义,没有恩义……李勣那等人谁敢用?”
褚遂良一惊,这等机密事先帝时他没资格知晓,此刻得知,不禁暗自赞叹先帝的手段。
“李勣此人不但善于厮杀,更善于谋身,城府深沉,趋利避害的本事炉火纯青,那么陛下这是戏弄了我们一次?”
长孙无忌点头,“陛下也渐渐学会了用手段,这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老夫很是欣慰啊!”
褚遂良没好气的道:“山东士族的人虽然看不起李勣,可如今他们式微,老夫就担心他们会和李勣联手。”
长孙无忌微微抬头,含笑道:“老夫怕吗?咱们……怕吗?”
阳光灿烂,正如此刻小圈子的势头,不可阻挡。
褚遂良一怔,只觉得精神振奋,“当然不怕。”
两人一路到了值房,有小吏来解说今日的新鲜事。
一边听,一边琢磨着今日的事,这是一种休闲,晚些就要开始理事了。
“……陛下赏赐高阳公主黄金三百两……”
褚遂良一愣,笑容僵硬,眼中多了不解之色。
长孙无忌抬头,眸色深沉,“登善,你要知晓一件事,帝王就是帝王。”
褚遂良摆摆手,皱眉,“你是说……陛下觉着公主不去褚家是好事?”
长孙无忌颔首道:“高阳冲动,不足为惧,但重臣和她交往,却会让帝王为之担忧。”
褚遂良明白了,心中的顾虑消散,笑道:“那老夫家中邀请了她,却是错了。”
小吏继续说道:“高阳公主扬言,要送一百两黄金给这个百骑文书……贾平安。”
长孙无忌一怔,“贾平安……那个扫把星?”
宰相日理万机,脑子里大多是国事,所以能记得一个扫把星的名字真的不错了。
“为何?”褚遂良觉得事情很古怪。
小吏摇头,长孙无忌失去了兴趣,摆摆手,等小吏出去后,他沉吟道:“此事……高阳的性子老夫却知道些,冲动无谋,陛下赏赐她三百两黄金,她转手给了扫把星一百两,这便是……此事有贾平安的功劳。”
褚遂良愕然,“你是说,高阳不来我家,有扫把星的作用?”
长孙无忌点头,然后失笑:“不能!高阳的性子你不知道,对男人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天下的男人大概就没有让她能入眼的。说句犯忌讳的,在她的眼中,连先帝这等英武男子都不入眼。”
褚遂良不禁摇头叹息。
“要小心李勣。”长孙无忌沉声道:“李勣此人就像是一条毒蛇,蛰伏在草丛之中,不知道何时会探出头来咬咱们一口。”
褚遂良点头,想到了一人,“还有许敬宗,此人无耻,老夫以为,要把他拦截在长安之外。”
长孙无忌想到许敬宗那股子不要脸的劲头,也有些头痛,“也好,拦住他。”
……
贾平安也不轻松,老许来了书信,说是华州当地的竹编事业如火如荼,扫把星就是福星的呼声甚嚣尘上,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
但政绩啊!
老许现在就像是饥渴了许久的老家伙,看见母猪都觉得是政绩。
该动动了。
贾平安觉得老许在华州不能太久,否则容易被遗忘。
他开始写信。
晚些他把信委托出去,刚想回来,就见高阳那边的管事疾步而来,手中还提着个木匣子。
啥意思?
贾平安很纳闷。
那娘们真是想攻略我?
管事近前,放下木匣子拱手,“见过贾文书,我家公主说了,贾文书辛苦,本想送一群羊,可想着不好养,就请贾文书自己采买。”
木匣子打开,路过的人……
“黄金!”
一百两黄金看着不多,但财帛动人心,惊呼声不断啊!
那个娘们真的疯了!
难道哥已经帅到了让她无法自拔的地步?
贾平安无语。
管事近前,低声道:“先前陛下令人赏赐了公主三百两黄金。”
瞬间贾师傅全明白了。
合着是他的主意奏效了,高阳感激,就送了黄金。
收还是不收。
管事见他犹豫,就跪下,苦笑道:“公主说了,贾文书若是不收,就让某跪在这里。一直不收就一直跪,跪死完事。”
那些围观的人不禁暗自咂舌。
“高阳公主性情暴躁,这是转性子了?”
“这贾平安对她有何情义?竟然出手这般大方。”
“关键是,高阳公主这般骄傲,她的人何曾这般低三下四过?这贾平安难道是收服了她?不能吧。”
“怕不是……吃软饭?”
“……”
瞬间,贾平安在大家的眼中就成了吃软饭的家伙。
吃软饭的历史悠久,但能让公主跪着求他吃软饭的人,真心稀罕。
晚些百骑里就流传着他吃软饭吃到惊天动地的消息。
“贾文书。”
“小贾。”
不时有同僚来‘亲切看望他’,实际上就是看稀奇。
他们想看看贾师傅有啥资本能让高阳低头。
也就是唇红齿白一少年呀!
众人不解,于是纷纷回去照镜子。
等到了中午时,有钱的就去给自己弄些吃的。月光族就干饿着,美名其曰每日两餐,这是老祖宗的规矩。
宫中的宰相自然不会每日两餐,但今日中午传闻褚遂良没吃饭。
接着,邵鹏就接到了一个任务。
“相公们说,新罗使团来了,高丽使团也来了,他们之间剑拔弩张,这是其一。其二,这两家是如何想的,对大唐是什么一个姿态,要查。”
百骑就是干这活的。
可……
邵鹏不解,“查高丽自然应当,可新罗对大唐忠心耿耿,为何要查?”
传话的官员冷冷的道:“相公们的决断,陛下点头了,勿要多问。”
曰!
了不起吗?
邵鹏郁闷,回到百骑就寻了唐旭来说了此事。
唐旭讶然,“从前隋开始,中原就在攻伐高丽,前隋的败亡,就有攻伐高丽失败的缘故。先帝也曾攻伐高丽……可并未深入,这样的高丽,自然是对头。可新罗却是大唐牵制高丽和百济的盟友,为何要查?”
邵鹏忧心忡忡的道:“查自然能查,可咱担心的是新罗会离心。”
怕的就是这个,一旦出错,百骑罪不可赦。
“召集人议事。”
晚些小头目和文书们被召集了来。
“让咱们去查探两国使团的消息,此事有些麻烦。”
孟亮抢先发表了看法,“高丽无所谓,新罗却不好办。”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但抢先说出来就会得分。
贾平安低头在思索……
高丽被先帝胖揍了一顿,后来更是让北方的军队不停的袭扰,让他们不得安宁,为此高丽还派遣使者来请罪……
这个阶段的高丽是不服气的,但面对大唐的雄师,依旧只能憋着。
这支使团大概是来请求大唐停止袭扰高丽,可在路上得知先帝驾崩,那种狂喜啊!
朝中让百骑去查探……可在贾平安看来有些假。
这是大唐,不是大宋。按照大唐的尿性,对付对头就是一个字:打。
果然,唐旭目光炯炯的道:“打探消息,那就是打!打到他们怕了,自然是什么姿态就会主动说出来。只是新罗却是盟友,下手不能太狠。”
尼玛!
太霸道了,不过我就是喜欢啊!
贾平安心情极为愉悦,被唐旭看到了,就说道:“那个……小贾,你来说说。”
众人回身看着角落里的贾平安,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让公主跪着求他吃软饭的男人啊!
贾平安干咳一声,想说哥可不是吃软饭,而是给高阳出了个主意……
可这等事儿越描越黑,罢了,随他们去想。
但他要在百骑崭露头角,让李治渐渐的觉得这个少年不错,把他镇压了是一大损失。
所以装孙子不靠谱,那就装老子吧。
贾平安想通了这个,就自信的道:“两国使团不是在互殴吗?咱们……”
良久,贾平安说完了自己的想法,众人面面相觑。
孟亮觉得贾师傅的主意真特么好,比自己的好了许多。
可怎么就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味道呢?
他抬眼一看,众人都是一个表情。
邵鹏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这个主意真是好,比咱的都好,可就是有些……那个怎么说?”
唐旭也是如此,“这个……都散了吧。”
众人一哄而散,等他们走了之后,唐旭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主意,骚!”
邵鹏恍然大悟,“是了,咱就觉着是骚。”
“可你就没想到。”唐旭鄙视了他。
“贱人!”邵鹏被怼的脸红,“你有本事就想个这等好主意,没本事才说那少年骚。”
唐旭破天荒的没有怼他,而是赞道:“这个小贾……果然是厉害。百骑一直少个出主意的,某看小贾有前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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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火神拆迁,兼职灭虫
四方馆。
高丽使团和新罗使团住在不同的地方,但每天早饭后,他们都会出来溜达。
两边的人溜达就会碰面,然后……在门外相遇了。
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恰似干柴烈火的巧遇。
“高丽人吃屎!”
“新罗婢,来伺候耶耶!”
新罗婢,这是新罗的痛。
大唐权贵最喜新罗婢,所谓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走私新罗女人的买卖很猖獗,屡禁不止。
新罗使者金香玉面白无须,看着笑嘻嘻的,他伸出两根手指头。
高丽使者王德眼睛狭长,微微一笑,“打!”
一边派出两人,一番扭打后,新罗败。
高丽人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
“你怎么看?”在远处观战的唐旭问了身边的贾平安。
“高丽看似赢了,可校尉,民间有句话,叫做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被耕坏的地。”
几个跟着来查探的百骑都会心的笑了起来,很是猥琐。
邵鹏不懂,就问道:“什么意思?”
唐旭解释道:“牛是男人,地就是女人。”
邵鹏一愣,低声骂道:“唐旭你这个贱人。”
尼玛!
唐旭怒了,“这是贾平安说的。”
邵鹏看了一眼贾平安,“这少年一看就没经历过女人,如何知晓这些?定然就是你的胡诌。”
曰!
唐旭看看唇红齿白、一脸单纯模样的贾师傅,觉得自己被坑了。
“高丽再厉害,可有大唐在,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他们。”这是贾平安的判断。
唐旭点头,然后说道:“此事……要不就开始吧。”
邵鹏附议,不忘说一句,“这个主意,真骚。”
贾平安一脸纯洁。
唐旭看了他一眼,想到刚才自己被他坑了一把,就说道:“小贾,你去寻金香玉说说此事,他若是不配合……”
唐旭狞笑了一下,贾平安拱手,“校尉放心。”
他要立功,还得要好名声,如此人人都记得他这个扫把星带来的全是好处,谁特么还敢对付他?
我真是太有才了。
等两边打完后,贾平安悄然和四方馆官员去寻到了新罗使者金香玉。
“贵使……”
一脸纯洁的贾师傅拱手,边上的四方馆官员介绍道:“这位是大唐军中的文书贾平安。”
金香玉见这个少年比自己还白,不禁嫉妒的腹诽了一句‘小白脸’,但对大唐的依赖让他下意识的忘记了年龄和职位的差距,拱手认真的道:“见过贾文书。”
很上道啊!
贾平安对四方馆官员点点头。
这是要干啥?
金香玉心中激动,心想难道是大唐爸爸要出手了吗?
等四方馆官员走了之后,贾平安亲切的和使者寒暄了一阵子,才随意的道:“高丽跋扈不臣,大唐深厌之。奈何北方苦寒,粮草转运不便,所以无法一战灭国。”
这是基调。
大唐爸爸不是灭不了高丽,而是那边太特么冷了,粮草也不好运送。
金香玉心中有些小失落,但知晓这是事实,“是。”
看来这货很上路啊!
贾平安笑了笑,“可高丽的嚣张气焰却不能不打压!如此……”
交代完后,他问道:“可有问题?”
大唐爸爸的吩咐,你觉着如何?
金香玉一脸激动……
爸爸!
晚些,金香玉兴奋的寻了使团的人来。
“晚饭后接着打。”
打什么?
鼻青脸肿的使团人员面面相觑。
晚饭后,使团人员惯例出去溜达。
四方馆的外面就是皇城和皇宫的中间地带,很是空旷。
此刻黄昏,两帮子人装作是饭后溜达的模样出来了。
四方馆的大门外,金香玉冲着高丽使者王德妩媚一笑。
马丹!
王德干呕了一下,怒道:“贱人!”
“你敢骂我?”金香玉指着他,气得浑身颤抖,“高丽狗!”
二人开始对骂。
侧面旁观的唐旭等人都有些焦急。
“怎么还不动手?”
“淡定。”贾平安说道:“金香玉不敢不动手。”
话音未落,就见金香玉张口……
He……tui
“他竟然吐唾沫?”唐旭捂额。
被吐了一脸唾沫的王德怒了,劈手一巴掌,就把金香玉扇倒在地,然后冲上去狂踩。
“打!”
两边不再按照规矩出两个人来对殴,而是混战。
唐旭深吸一口气,“上!”
一队穿着新罗使团衣裳的百骑悄然顺着墙根摸进了四方馆里。
天色已经昏暗了。
两边混战不久,新罗人就挺不住了,率先崩溃。
高丽人在追杀,冲进了四方馆后,天色完全黑了。
“杀回去!”金香玉看到了那伙人,知道是贾平安许诺的援军,不禁狂喜,就率先返身。
王德骂道:“弄死他们!”
黑暗中,两边又开始了混战。
可这次新罗人却很硬挺,不但扛住了高丽人的冲击,还开始了反击。
双方彻底的打乱了。
唐旭想出手了。
“校尉,慢一些!”贾平安摇头,“此刻新罗人尚有余力,要等高丽人恼羞成怒了再说。”
晚些,高丽人发狂了,贾平安挥手,外面有人点起了灯笼。高丽人看到了,王德喊道:“去做火把来。”
对于使团群殴,大唐的态度是不管,随便你们,打死活该。
乔装参战、出工不出力的十余百骑悄然退去。
“点火!”
挑灯夜战在这个时代不算常见,也就是高丽人有着丰富的经验。
噗噗噗!
有高丽人去弄了火把来点燃,随即骤然少了十余人的新罗人开始败退。
“打断他们的手脚!”王德兴高采烈的喊道。
金香玉很是懵逼,心想大唐的军队都出手了,怎地还打不过高丽人?
就在此时,站在四方馆大堂前举着火把照明的几个高丽人惊呼一声,众人回身一看……
卧槽!
四方馆……被点燃了。
金香玉傻眼了。
王德也傻眼了。
两国使团打归打,可高丽人竟然点燃了四方馆……
金香玉狂喜之余,不禁懵逼。
边上传来喊声,“救火!”
许多人都冲了进来,而那几个举着火把的高丽人活脱脱的就是纵火犯形象。
此刻,四方馆的大堂里,两个刚弄灭了火种的百骑悄然出去。
“点燃了咱们的地方,亏了吧?”
“四方馆的屋子都被虫蛀了,早就报请了重建……亏个屁!”
被虫蛀的木屋,要么拆掉房子撒石灰,要么点把火烧死那些虫子。
远方,邵鹏叹息道:“这个主意……真骚。”
高丽人纵火点燃了四方馆,而四方馆的隔壁邻居就是右千牛卫,他们闻讯而动。
“端水来!”
为首的将领满头大汗的在呼喊着。
那些将士端着水在冲,还有人拉着水车在赶来……
火势很猛。
真的很猛!
“后面也点着了!”
擦!
将领抬头,见火焰顺着往后面在蔓延,不禁焦急的道:“快!”
四方馆的邻居除去右千牛卫之外,还有中书省。
中书省若是被点燃了,这事儿……
将领带着人往左边跑,跑到围墙边上时,发现火势竟然小了。
什么意思?
这特么在玩弄我呢!
他怒了,回身,就见到一个少年。
“百骑文书贾平安。”
百骑就是一群地老鼠……将领心中嘀咕着,问道:“耶耶就知晓没好事,说吧。”
“安心,另外,控制外面,不许外人进来,四方馆在重建好之前,任何外藩人不得进入。”
将领一个激灵,死死的盯着贾平安,“耶耶就说这火烧的不对劲,怎地突然就小了。”
“这是右千牛卫的将士们奋不顾身的结果!”贾平安一本正经的道:“若是消息泄露……”
那个房间里可是有助燃物,若是没烧干净被发现了痕迹……那大唐爸爸就只能耍流氓了。
将领骂道:“你们也不怕把皇城给点燃了,果然是丧尽天良!”
“燃不了。”贾平安笑了笑,今日没风,这个是确定了的。而且就算是有风,他们也请示了皇帝,调动了军队和水车在准备,一旦火大,马上全部赶来。
四方馆这里比较特殊,里面住的全是外藩使者,隔壁却是中书省的一部分,以及右千牛卫。为了保密,中间的空地很宽阔,那火若是能跨越过去才是奇葩。
种种这些,就是贾平安敢出这个主意的根由。
将领看看空地,知道自己杞人忧天了。
但百骑竟然干出这等事来,真的是丧心病狂。
……
“陛下!”
不用喊,李治就站在最高处,看着四方馆那边的火头在渐渐变小。
王忠良连滚带爬的冲了来,满头大汗的样子,仿佛在说:“奴婢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可他的神色没有老许的诚恳,没有老许的狂放不羁。
“如何?”李治面色如常。
“右千牛卫出手,火势小了,说是就剩下些残垣断壁在烧,不必管就能灭了。”
“高丽……贱人!”李治的眼中有讥诮之色闪过,点头,“睡觉。”
——贱人,此刻并非是骂女人的专用词,而是男女通吃。
……
今夜长安城无眠。
外面许多人都在讨论宫中起火的事儿,忧心忡忡。
第二天,臣子们都比往常来得早。
可皇帝却不见了。
等了许久,王忠良才来,板着脸道:“昨夜皇城起火,陛下很是生气,身体不适。相公们跟着咱来,其他的自便。”
一路到了两仪殿,李治已经到了。
“陛下,皇城起火,此事不可姑息,老臣以为当严惩!”长孙无忌胡须都气抖了起来。
李治很平静的道:“这把火是故意点的。”
长孙无忌抬头盯着外甥……喝多了?大清早没人喝酒吧!要不然就是昨夜睡女人睡狠了。
“雉奴,身体要紧啊!”
女人虽好,但要有节制才行。
李治没搭理这个,淡淡的道:“百骑建言,点燃四方馆。”
瞬间长孙无忌的脑海里有一条线被搭上了,身体抽搐了一下。
“老臣让百骑去查探高丽人和新罗人的意思,顺带镇压一番高丽人的气焰,他们竟然点火……不对,没人那么蠢。”
李治点点头,边上的王忠良说道:“是高丽人点的火。”
“高丽人若是有这等胆子,老臣马上辞官归家。”长孙无忌斩钉截铁的说道。
“臣也是如此。”
“臣附议!”
李治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真想把这些臣子全给赶回家去。
可朕是个好孩子啊!
他羞赧的一笑,“此事确实。”
长孙无忌下意识的道:“那这就是百骑的谋划,这个主意……老臣记得四方馆有虫子,说是想重建。这是拆迁加灭虫。嫁祸高丽人让他们赔钱,重建的钱有了,顺带还能看看高丽人的姿态……嘶!这主意……好……”
一个骚字在君臣的心头盘旋着。
……
新罗在高丽和百济的挤压下危若累卵,唯一的出路就是求大唐出手。而大唐此刻因为先帝的驾崩停了北方的攻伐,高丽人得到了喘息之机,想缓和局势,休养生息。
许敬宗
老许这个人,历来都说他是奸臣,爵士非史家,自然不敢、也不能篡改历史。
但老许做了什么让人诟病的事儿?
当年宇文化及谋逆,许敬宗求饶逃得一命,封德彝以此为由,多次讥讽他贪生怕死,这便是老许的罪状之一。至于封德彝此人就不说了,大伙儿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再有说老许贪财,嫁女儿就是谋财。可老许不差钱,真心不差钱。其次,看看老许的女婿:冯盎之子,这是大佬的儿子,嫁的好不好?
另一个女婿钱九陇,算是大唐新贵,嫁的好不好?
而他的儿子娶的是尉迟恭的孙女,娶的好不好?
……
老许的一项罪名是瞎几把乱编历史,贬低老仇人封德彝,抬高自己的姻亲尉迟恭等等。可不是他一人在编写,还有房玄龄在呢,事后还得审核……
老许最大的罪名,实际上后续司马光等人认为老许的罪名就一个:谋害忠良!
他们说的忠良是谁?
长孙无忌、褚遂良……
这里就必须要提到当时的背景:关陇小圈子权倾一时,帝王心中忌惮之极,两边的矛盾渐渐不可协调。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李治引入了武媚,二人联手,老许就是先锋大将,和小圈子开战,最后灭了长孙无忌等人。
而后李治和武媚持以恒的打击世家门阀,老许依旧是先锋大将。可笔杆子掌握在谁的手里?士大夫的手里!
若非武媚登基为帝……在那个时代,女人称帝对士大夫们而言就是奇耻大辱!所谓牝鸡司晨就是这个意思。
一只母鸡你也敢打鸣?士大夫们怒不可遏,武媚陷入了口诛笔伐之中,她的心腹许敬宗自然无法幸免……
武媚被一路黑到了后世,许敬宗也是如此……
……
还有许多想写出来,但要忙着码字。有争论也是好事,等爵士有了存稿再和大家聊聊。
泪流满面……求支持啊!
第49章 少年人的腰子
两仪殿内焚了香,烟雾弥漫,把大唐君臣弄的和神仙差不多。
“……从谋划到动手,堪称是无懈可击,这等人……陛下,老臣记得百骑是邵鹏在盯着吧,掌管的是昭武校尉唐旭,此二人老臣以为当赏。”
长孙无忌欣慰的笑着,“看着这些年轻人渐渐成长,老臣不胜欣慰,就算是此刻致仕也心甘情愿。”
那你倒是赶紧走啊……李治笑了笑,“此事乃是一个文书的谋划。”
长孙无忌哦了一声,“小吏竟然有这般谋划,可见不凡。陛下,这等年轻俊彦当好生栽培才是。”
“是啊!”李治缓缓说道:“那个文书是不错,就是有些……是贾平安。”
“扫把星。”长孙无忌双拳紧握,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对,就是他。”见到舅舅皱眉,李治心中倍感舒坦,含笑道:“朕得知了消息之后,先是迟疑了一下,就担心扫把星出的主意会导致莫测的后果,谁知道竟然这般顺利。”
长孙无忌默然。
褚遂良默然。
做人要尽职,要有职业道德,你贾平安作为扫把星就该去克人,把本职工作做好。可你却出了个那么骚的主意,一举解决了四方馆重建的问题,还让高丽人面临着两难的选择。
这特么是哪门子的扫把星?
“高丽人此刻左右为难,若是赔偿四方馆重建的损失,那就说明他们怯了,害怕大唐。若是不肯,那就是强硬。”
这就是大唐版的打探消息,手法强硬的一塌糊涂。
小朋友不听话,那就要打屁股了。
于志宁突然冒了一句话,“陛下,虽然他是扫把星,可有功也得赏。”
李治点头,“本来朕想赏他,可高阳才将赏赐了他一百两黄金,就算是朕给的吧。”
皇帝不差这点钱,这是个姿态。
——高阳不错。
——扫把星该赏。
一个操作就完成了两件事,也很骚。
……
“公主!”
高阳正在家里看歌舞,外面冲进来一个内侍,狂喜道:“公主,陛下令人来了,说是嘉奖。”
我去!
我干了啥?
高阳以手托晒想了许久,发现自己这两天啥都没干,就顾着当米虫了。
那为啥嘉奖我?
雉奴那娃糊涂了?
高阳想起了自己在李治小时候欺负他的场景,不禁有些心虚。
“来人呐!扶着我出去。”
一路出去,这次来的内侍不是王忠良,但依旧是笑眯眯的。
“陛下有话,说公主近来很是顾全大局,陛下很是欢喜,这不……来人,把黄金拿进来。”
一百两黄金。
这个数目不算什么,但这是皇帝的态度。
——高阳你这个疯女人,最近算是不错,老弟我很是欣慰。
高阳傻眼了。
这是……
内侍也不解释,把黄金放下,然后笑眯眯的告辞了。
“公主,万喜之事啊!”
众人一阵吹捧,把高阳弄的晕晕乎乎的。
我的小老弟这是怎么了?
喝多了?
还是玩女人玩大了。
不得不说,老李家的男人都是这个调调,以至于长孙无忌和高阳都是一个想法。
突然有人惊讶的道:“咱们家才将给了贾文书一百两黄金。”
电光火石间,高阳浑身颤栗,面色绯红。
“这是……这是我给贾平安的那些黄金,皇帝又补给了我。”
她的小老弟这是啥意思?
“去打听消息!”
高阳没在意那些黄金,只是焦急的等待着。
晚些消息传来了。
“陛下同时嘉奖了百骑。”
高阳心中一动,“难道是……”
再晚些又传来消息,“百骑的唐旭出来了,带着贾平安,说是要去青楼。”
“唐旭就是个贱狗奴!”高阳骂了一句,然后欢喜不已,“这是他立功了,对,定然是他立功了。可雉奴觉着直接赏赐不好,对了,小时候雉奴就喜欢这样,惹恼了我,他总是把赔罪的东西让别人转给我……”
众人一脸无语,心想皇帝小时候竟然是这样的人?果然软弱。
“去青楼?”高阳怒道:“少年人去什么青楼?腰子不要了?”
边上有内侍干笑道:“公主,以前十三岁就成婚了的比比皆是。”
不知何时,小皮鞭在手,高阳骂道:“胡说八道!”
啪!
内侍挨了一鞭,赶紧退了回去。
高阳站在那里发呆,喃喃的道:“他定然是立功了,这等好男儿……才将进了百骑,就能立下让皇帝赏赐的大功,羞煞了长安城的多少年轻俊彦。”
那个硬汉,果然是走到哪都光芒四射!
……
唐旭的兴致很高,在被嘉奖后,就兑现了承诺,带着贾师傅等人去青楼。
一行十余人,孟亮也在。
明日可以休沐,所以今日大伙儿都准备放浪形骸一番。
“青楼最多的是平康坊,某喜欢新罗婢。”
“某喜欢胡女。”
众人一阵七嘴八舌,等到了平康坊后,唐旭熟门熟路的带着他们去了五香楼。
“五香楼?”贾平安看着门匾发呆。
“是啊!五香,这个名字据闻是大儒取的。你难道有更好的名字?”唐旭来到这里,明显的放松了许多。
贾平安说道:“十三香也不错。”
“咦!那人有些有眼熟啊!”唐旭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跟着自己一行人,就暗示了大家,稍后一个回头。
身后那人来不及低头……
“邵中官?”
邵鹏一身便服,看着就像是来嫖的富商。
尼玛!
太监逛青楼!
“咱来看个稀奇。”邵鹏的脸红了一下,但却嘴硬。
老邵你竟然来观战?唐旭笑道:“也罢,今日某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女人。”
众人进了五香楼,老鸨见到了唐旭就甩手,“哎哟!唐郎来了呀!”
螳螂?
贾平安看看唐旭的手脚,觉得不像是有锯齿的那种。
唐旭摸了老鸨一把,在她娇嗔时,熟稔的道:“今日某带来了十余个兄弟,晚些一人安排一个漂亮的。”
老鸨在见到十余人时就已经喜翻了,就主动凑上去用身体挤了唐旭一下,喊道:“来人呐!”
孟亮也凑过去,“某的巧云呢?”
老鸨看了他一眼,喊了一声,“巧云,孟郎来了。”
一个身材爆炸的女妓笑吟吟的下楼来了。
贾师傅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女子的眼神有些发飘。他抬头,看到一个男子在楼上俯身看着巧云,一边把手送到鼻端,猥琐的嗅着。
这女人……
孟亮已经揽住了女妓,笑着介绍道:“某以往也是青楼的常客……只是后来遇到了巧云,此后就包了她……以后某定然为她赎身,娶了她。”
不就是嫖客吗?
贾平安见孟亮的眼中多了柔情,就觉得他迟早会一无所有。
至于巧云,此刻笑吟吟的,仿佛刚才在楼上只是梳头。
“见过各位郎君。”她福身,众人拱手回礼,贾平安也拱手。
这等女人,手段要四海,为人要看着大气,但你看看那笑意,压根不达眼底,老师傅一看就知道是绿茶。
“五香楼的头牌雅香歇息了数日,今日要出场,各位郎君若是有才,可送了文章诗赋去,说不得能赢得美人青睐,做了入幕之宾呢!”
巧云掩嘴而笑,孟亮一脸柔情……
巧云回了一个温柔的眼波,然后说道:“那雅香每次闭关数日,再出来定然做了几首诗,谁想和她亲近,最好是以诗唱和。”
什么闭关数日,不就是大姨妈来了,要暂时避避吗?
贾平安只是笑了笑。
他不喝酒,可今日唐旭下了血本,点了不少好菜,于是他低头苦干。一时间众人都在看美女,就一人埋头,反而引得人瞩目。
“孟郎,那个少年是谁?”巧云觉得唐旭的麾下不该这般粗鲁。
孟亮摸着她的小手,只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是个新人。”
他总算没昏头,把百骑内部的事儿说出去。
贾平安觉得这人还是能挽救一下的。
“雅香出来了。”
一阵喧哗后,只见一女子盛装而出。
“这便是雅香。”唐旭笑道:“看看,多小的嘴,那脸也小,怕是某一巴掌就能包住……”
巧云嘤嘤嘤了一下,孟亮马上低头解释。
舔狗啊!
贾平安看了看,这个雅香确实是有些意思,美自然很美,但还有特点,那就是小脸蛋。
小脸蛋能让男人觉得弱小,然后产生一些豪迈的气息,荷尔蒙剧烈分泌。
关键是……这个女人好像是个大屁股。若是被表兄看到,定然会让他抓紧把她赎回家去。
贾平安继续低头猛吃。
他如今也算是有钱人了,可唐旭请客,不吃个够本,怎么对得起自己出的主意?
“开始了。”
众人都兴奋的放下筷子,贾平安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随后,那雅香就唱了几首自己的诗,听着还行。
这个女人的嗓子也不错,贾平安觉得若是开个演唱会,这等真唱功也能吸引不少人。
“这首诗真是不错,说相思,道相思,这千年来,多少诗赋都在说着这个,可雅香的这首诗写的是男子去从军,阐述了女子的相思之情,果然不错。”
“这女子傲气,今日谁去折了她这朵娇花?”
“某来。”
一个男子起身,吟诵了一首自己的诗。
“多谢郎君。”雅香淡淡的道:“却是不行。”
这语气很傲慢啊!有些哄抬物价的意思。
贾平安笑了笑,继续吃。
孟亮觉得该在巧云的面前出个风头,正好有了一首,就起身道:“某有了一首。”
这货……太激动了。
他一首诗吟诵下来,贾平安捂额……你是什么水平的,自己没点那个数吗?出来丢人现眼很有趣?
雅香更是连话都不说。
有人认出了孟亮,笑吟吟的道:“这不是百骑的孟亮吗?”
这边的气氛难堪了。
邵鹏正在体验别样的生活,觉得情绪很是复杂,闻言怒道:“丢了百骑的脸!唐旭,去作诗。”
唐旭:“……”
老子哪里会作什么诗!
邵鹏目光转动,众人一一低头。
若是说厮杀,这里每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可这是作诗。
百骑的武夫们毫无胜机。
那边一阵哄堂大笑。
邵鹏怒了,“谁能作诗压倒他们,咱答应他一事!”
第一次上青楼的邵鹏……热血沸腾了。只是晚些回去不知道这些热血怎么消散。
一人搁了筷子,眼中的欢喜不加掩饰。
还有这等好事?
“某来!”
第50章 如玉君子
大唐重诗,这个重在科举考试里得到了体现。每年的科举中,律诗的比重不小,也就是说,你作不好诗,连科举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的大唐正在崛起的路上,从上到下朝气蓬勃。
而后,无数璀璨的诗篇给这个大唐留下了最华美的标签,无数后世耳熟能详的诗人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咳咳!
不扯这个。
因为以后的名篇太多了些,贾师傅比较犯愁。
他不知道该用哪一首。
从他放下筷子开始,邵鹏就在盯着他。
“诗呢?”
不是邵鹏小气,而是对手太讨厌。
那边起哄架秧子的是千牛卫的人。
千牛卫里许多都是勋戚子弟,天生就高人一等。
可这次千牛卫被百骑一把火弄的狼狈不堪,被上官严厉的呵斥了。所以今日他们来五香楼就是解闷的。
其中起哄最给力的就是千牛备身蒋巍。
唐旭冲着那边挥了一下拳头,说道:“千牛卫是陛下的侍卫,可咱们百骑更是侍卫中的侍卫,他们不服气,经常在外面围堵咱们的兄弟,两边隔几日就要打一架。”
原来是吃醋了。
孟亮见贾平安在思索,就催促道:“有了就快些。”
这时候大伙儿都是同仇敌忾,若是贾师傅弄一首好诗,顷刻间就是好兄弟。
贾平安犹豫了一下。
顿时周围一阵叹息。
邵鹏说道:“没把握就算了!”
孟亮难掩失望之色,搂着巧云的手用力了些,引得一阵嘤嘤嘤,赶紧低头道歉。
贾平安叹道:“某有了好几首,不知哪一首合适。”
众人:“……”
邵鹏骂道:“唐旭你这个蠢货,就是你把百骑带的这般不要脸。”
唐旭抹了一把脸,“不行耶耶上,作一首……耶耶睡巧云,床榻动不停……”
噗!
巧云双拳捶打着孟亮的胸脯,一脸娇嗔。
这种荤笑话在军中盛行,百骑里也免不了。
众人本来心情难过,听到这两句诗不禁都笑了。
贾平安起身。
众人还在笑。
对面的千牛卫诸人也在笑。
“哎!”千牛备身蒋巍举杯笑道:“来了个扫把星,看看啊!扫把星能作出什么诗来。”
贾平安的脑海里,关于相思的几首诗缓缓流动着,都是名篇。
但!
对付这些人,贾平安觉得用最朴素的就能让他们扑街。
“某有一友,去岁去了南方,念及此,某有了一首诗。红豆生南国……”
这句太特么朴素了。
笑声继续。
“春来发几枝。”
笑声停了一半。
众人看着少年,见他神色淡然,仿佛是在吟诵着自己在茅厕随便一想就想到的诗。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少年吟诵完毕,大堂里鸦雀无声。
他举杯,今夜第一次喝酒。
一饮而尽,丢下酒杯,回身拱手:“某不胜酒力,先回去了。”
他扬长而去,走到门边时,两个伙计情不自禁的侧身相送。
他走到了门外,里面这才轰然出声。
“好诗!”
这声音就像是浪潮般的冲了出来。
路人不禁愕然,随后停步。
里面已经翻天了。
大唐重诗,人间重情,于是相思这个题目不知道被多少诗人提及。
邵鹏一拍案几,先是尖利的笑了几声,和夜枭似的,然后骂道:“贱狗奴,听听!这便是我百骑的诗,你等可能比吗?”
对面的千牛卫呆若木鸡。
唐旭仰天大笑,连喝了几碗酒,然后说道:“卧槽!这诗真特么的好!耶耶听着就是舒坦,哈哈哈哈!”
这便是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粗汉们都觉得这首诗好,但好在哪里,却说不出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便秘,又像是心爱的女人站在身前,伸手就远离,于是你进退两难,心痒难耐……
其实一堆比喻都不及一个词:隔靴搔痒!
可在场有文化的却不少。
此刻古琴仙翁的响了一下,众人看去,却是雅香。
那张小脸上全是欢喜,“红豆生南国,红豆本是南国之物,传闻以前有男子死于外,其妻哭于树下而亡,化为红豆,南方据此说此物乃是相思子。”
“这一句就是说了红豆与相思的关系,让人遐思。”
雅香再弹琴一下,“第二句,春来发几枝……郎君的友人远在南方,他思念不已,这便是问友人,春天来了,你那边的红豆树可发了新芽吗?发了几枝……”
她的眼中多了神彩和憧憬,“你可思念我吗?若是思念,可去看看那相思树发了几枝,这等情义,让人悠然神往。”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两句乃是点题,你看到红豆,就能想起我,多,乃是情义之多,借红豆来诉说自己的情义浓厚,自然而然。
而最后一句提到了相思,这便是和首句的红豆遥相呼应,红豆相思,我相思。”
雅香突然伏在琴上,然后抬首,“这首诗看似句句不离红豆,可却是句句不离相思,自然而然,把相思之情刻画的入木三分,奴也算是读过许多诗,最爱这等相思句,但看了许多前人诗句,再无一首能与此相提并论。”
她起身,冲着邵鹏这边福身,“敢问诸位郎君,那位少年是谁?”
邵鹏没答话,他虽然读过书,但在诗这一块上却没什么造诣,此刻听到雅香解读了全诗,知道百骑彻底压住了千牛卫,不禁畅快之极。
至于回答……
某没有蛋,女人……那只是浮云。
而且他都格叽格叽了,来青楼就是一句话:无稽之谈。
于是他觉得自己超脱了男女之别,不禁大笑起来。
“嗬嗬嗬……”
尖利的笑声中,唐旭得意的道:“先前就说过了……咦!你这是要郑重请教?那也好,那少年乃是我百骑的文书,贾平安。”
先前千牛卫那边已经爆出了贾平安的身份,可雅香此刻却郑重请教,这便是重视之意。
可人呢?
雅香再问道:“敢问贾郎君可是去了……”
老贾去哪了?
邵鹏一拍大腿,“那少年跑了。”
众人愕然。
“跑了?”
雅香坐下,喃喃的道:“难道我不足以让他回顾吗?”
她自负多才多艺,而且美貌非常,被许多人追捧,求亲近而不得。
可此刻一个少年却视她若无物,就像是丢弃了一个树桩子般的随意,这……
难道他看不上我?
不。
能作出这等绝妙相思句的少年,不会是那等浅薄之人。
那么我愿意自荐枕席,他为何不肯?
难道?
雅香摸摸脸蛋,这个动作诱人之极,许多男子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可贾师傅却看不到,也没兴趣。
“蒋巍,来一首?”百骑这边在叫嚣。
蒋巍怒,可他不懂诗啊!就回头给同僚打气:“谁能压贾平安一头,十次五香楼,某请客。”
众人:“……”
“说话!”蒋巍怒了。
一个有些文化的男子说道:“这首诗堪称是名篇,蒋巍你可知晓名篇之意?”
蒋巍摇头,男子叹道:“也就是说,他贾平安能凭借此诗名留青史。”
竟然这样牛笔?
粗汉们愕然,然后沮丧。
蒋巍不死心的问道:“难道就没有能超过他的?”
那人摇头,“相思之情,一诗尽之。”
蒋巍:“……”
“哎哎哎!雅香出来了。”
原先在大堂正面的雅香起身走向了百骑那边。
邵鹏看着她,突然觉得……当年自己格叽格叽是不是错了。
做男人挺好的啊!为啥要割呢?
雅香福身,“请转告贾郎君,雅香扫榻以待。”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巧云讶然,“雅香你……那是扫把星,你没见我先前就离了他三步开外吗?”
雅香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贾郎君乃是如玉君子。”
她微微颔首,转身回去。
“如玉君子!”
在雅香的脑海里,吟诵了一首红豆就洒脱而去的贾平安就是个如玉君子。
他不肯借此来睡我,这一定是怜惜我吧。
马上就要夜禁了,在长安城中的某个角落里放水的贾师傅打个寒颤。
“大河向东流啊……”
他唱着歌,一路回了道德坊。
第51章 小贾,你这个骗子
高阳在吃晚饭。
“公主。”
有侍女急匆匆的跑进来。
“公主公主。”
高阳瞪了她一眼,最近刚开发出来的某种爱好就开始萌芽了。
侍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兴奋的道:“先前贾郎君去了五香楼……”
“睡了谁?”高阳把筷子一放,以手托晒,叹息一声,觉得少年不养腰子很不好。
侍女摇头,“那个雅香也出来了,还作了诗。”
高阳眯眼,脑海里的少年浮现,“他看似和气,可骨子里却是孤傲,这等女妓,他不会搭理。”
侍女觉得公主疯了,“在场的还有千牛卫的一些人,他们起哄百骑这边作诗不好,贾郎君就站了出来。”
高阳的呼吸急促,觉得有东西从腰侧攀升,让她不禁颤栗起来,“他……他作诗了?快说。”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侍女也不怎么懂这些,可依旧觉得齿颊留香。
而高阳已经脸红了。
“红豆生南国……相思子。春来发几枝,少年……那个少年。”
高阳又颤栗了起来,“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我仿佛看到他站在树下,伸手去采摘相思子,随后送给了我……”
侍女低头,觉得公主一定是疯了。
“后来呢?他可是去采摘了雅香?”高阳的呼吸渐渐平静。觉得贾平安去睡几个庸俗的女人不是事。
“没。”侍女一脸钦佩的道:“贾郎君吟诵了这首诗后就走了,说是不胜酒力。”
“他喝了多少?”
“就是吟诵诗结束时喝了一杯,随后就说不胜酒力。”
“这是借口。”高阳的眼睛很亮,“他是不屑于用这等手段去睡了雅香那个女人。”
这等硬汉……
高阳面颊绯红,拍拍手,“拿酒来。”
“歌舞!”
“要有男儿气的歌舞!”
……
褚遂良吃了晚饭后,就去了书房。
蜡烛点起,文房四宝准备。
他的字很好,深得先帝的喜爱。而要想字好,天分是一个,关键是要勤奋。
练字要静心。
他刚调整好心态,外面就有人说道:“阿郎,长安城出了一首好诗。”
褚遂良哦了一声,“正好老夫想写一幅字,说来。”
外面的仆役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褚遂良提笔就写,觉得很是顺畅。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好诗!好诗!好诗!”
褚遂良写完后,觉得这是自己近几年写的最好的一幅字,不禁执笔大笑。
“好字还得好诗配,这首诗情义自然,堪称是近些年来难得的名篇,是谁写的?”褚遂良准备休沐就去寻了此人饮酒畅谈,想来应当会很是快意。
门外的仆役觉得自己得分了,不禁得意一笑,“阿郎,是那个扫把星。”
里面安静了。
“阿郎?”仆役不知道高阳在褚家门口掉头的事儿有贾师傅的功劳,所以还在想着能否得些赏赐。
不行的话,夸赞也行啊!
作为一个上进心很强烈的仆役,他觉得自己前途无量。
“滚!”
……
“阿福!”
贾家,阿福在大门那里倔强的爬着。
可大门关着,它只能刨门。
贾平安用木勺子搅动了一下羊奶,阿福的动作就停了一下。
“阿福!再不来某就喝了。”
阿福缓缓回身,一双熊眼里全是茫然。
为什么要诱惑我……
伟大的熊猫……冲啊!
阿福吃了晚饭后,杨德利忧愁的道:“平安,阿福吃的越来越多了。”
这可是个吃货啊!贾平安淡定的道:“表兄放心,再多也多不到哪去。”
熊猫吃的东西很麻烦,竹子必须要它喜欢的那种,每天吃一大堆。贾平安觉得表兄就和温水煮青蛙般的,渐渐会适应这个家里多一个大肚汉。
第二日休沐,贾平安在家里逗弄阿福,杨德利挑着担子去卖豆腐。
老贾家一堆黄金放着,也兑换了不少铜钱,可杨德利就是闲不住,每日没收入就要惶然不安。
夏日炎炎,贾平安在屋里躺着,手中拿着一本书,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
阿福就趴在他的肚皮上酣睡,一双爪子……
抓老子的胸!
阿福动了一下,抓的贾师傅的胸痛,他悄然把爪子挪开。
“嘤嘤嘤!”
阿福叫唤了一下,继续睡。
“平安!”
杨德利回来了,一听就是心情不好的那种。
他把空桶放下,急匆匆的进来,“平安,他们说你昨夜作诗一首,好厉害。”
“小事。”贾平安真心没在意这个,因为太在意的话,以后他‘作出’更多的名篇怎么办?
你们要适应某这个注定要旷古烁今的著名诗人才行啊!
“这些都好,可你为何没睡了雅香?”
杨德利脸都红了,激动的道:“那雅香他们说美若天仙,别说是睡,就算是能摸一下小手,就能魂飞魄散。”
“是色授魂与。”贾平安想到了那张小巧的脸,以及大屁股。
“别管这些,快去睡了她。回头某弄个羊骨架给你熬汤补补。”杨德利觉得自家表弟真的是天才一流的人物,随便一首诗就震动了长安城,这样的少年,怎么说也得生十几个孩子吧?
某不是种马……贾平安:“……”
……
要上班了。
大清早贾平安起来,杨德利已经做好了豆腐和早饭。
阿福四仰八叉,毫无羞耻心的躺在边上,杨德利一边给它喂奶,一边说道:“那女人既然貌美,就睡了她,又耗费不了多少时辰,就一点点。再说家里不差钱,就算是赎身也行,到时候给你做个小妾,生几个孩子……对了,她的屁股大不大?”
正在吃豆腐脑的贾平安点头,杨德利兴奋了,“大屁股最好,姑母当年就说了,要给你寻大屁股的女人。”
阿福被停止投喂,不满的抓了杨德利一下。
“某去上衙了。”贾平安吃了豆腐脑,外面已经开始打鼓了。
六街鼓动,公卿上朝。
这便是长安城的一景。
贾平安走了之后,一直装老实的阿福就开始不安分了。
“嘤嘤嘤!”
阿福翻滚下来,爬到了堆积着数十根木料的地方,开始爬啊爬。
杨德利一边收拾,一边喊道:“阿福,小心摔下来。”
呯!
阿福落地。
然后接着爬。
杨德利笑着过去,准备把它抓下来。
阿福奋力攀爬,一堆木料在晃动……
哗啦!
数十根木料一起倒下。
阿福落在侧面,安然无恙。
杨德利……
呯!
杨德利额头挨了一棍,只觉得眼前全是金星。
我在哪?我是谁……
我怎么会受伤呢?
阿福躺在那里,也很茫然。
爸爸呢?
走了。
剩下个很蠢的人类陪我玩。
……
贾平安到了百骑的时候,朝中的君臣已经开始议事了。
“许敬宗上了奏疏。”
李治拿着一份奏疏说道:“他说上次来了长安,见白渠和郑国渠上碾硙林立,到处都是堤坝拦水,一旦发大水,两岸的百姓堪忧。另外,那些堤坝蓄水,不许百姓引水灌溉,此等害民之举,要申饬。”
——碾硙(nian,wei),就是水力石磨,还能舂米。
“是。”
臣子们点头应了。
但没人当回事。
当即李治令人去沿着河渠告诫那些私自修筑堤坝,蓄水驱使碾硙的权贵。
第三天……
“无动于衷!”
年轻的皇帝愤怒了,真的当朕是个摆设?太过分了!
众人木然。
这个……真不是大伙儿不搭理皇帝,而是这里面的利益太大了。
舂米、磨麦粉……
历来粮食加工大多是人力畜力,代价颇大,成本不低。而碾硙用水力驱使,只需拦截河流,架设碾硙,以后源源不断的加工粮食,那成本低的让人感动。
所以从前汉开始,碾硙就成为了粮食加工的利器。
挣钱的事儿,权贵们自然趋之若鹜,不提前朝,本朝的权贵们就在长安周边拥有不少碾硙,借此大发其财。
“他们发财,可百姓却嗷嗷待哺,想浇灌田地,可权贵们不肯放水出来,担心水少了无法驱动碾硙……”李治的眼中全是怒火,“是他们挣钱要紧,还是百姓活命要紧?”
无人回答。
历史上李治呵斥了那些权贵,下旨拆除遍布长安周边的碾硙,可没多久又被恢复了,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可这一次李治却改弦易辙了。
“雍州刺史卢承庆……”李治的眸色平静,仿佛不知道卢承庆出身于范阳卢氏,此刻算是自己的隐形战友。
下面的臣子们大多心中微喜,心想你这是要用七伤拳吗?
皇帝,弄掉卢承庆吧。
“卢承庆朕另有任用,可雍州管辖长安等地,接任之人不可轻忽,朕决意用许敬宗!”
他身体前俯,第一次用认真的姿态说道:“长安周边,定然要清理一次!”
这是新皇帝的第一次认真表态。
长孙无忌等人都应了,“臣等并无异议。”
皇帝想让许敬宗回长安,可被他们拦截了几次。这次皇帝干脆抛出了大招:许敬宗自告奋勇,要回来清理长安周边的碾硙。
老许在作死。
既然他要作死,那就旁观吧。
……
当风尘仆仆的许敬宗看到长安城时,不禁哽咽了。那些委屈,以及为了回长安而付出的代价,让他泪眼模糊。
“许公!”
城门外的贾平安看到了他,笑吟吟的走来。
“小贾。”许敬宗一脸感慨的道:“老夫为官多年,可此次回归长安,来迎接老夫的却只有你一人,哎!那些得了老夫恩情的,那个谁……李义府就得了老夫不少好处,却是个薄情的……”
“许公!”
话音未落,后面来了个相貌堂堂的男子。
“小李!”许敬宗笑吟吟的招手,低声道:“这就是中书舍人李义府,手段狠毒,是个老阴人,你离他远些。”
李义府看着颇为英俊,三十多岁的年纪,正当年啊!
“见过李舍人。”李义府竟然来迎接老许,贾平安觉得老许欠李义府一个道歉。
“你就是扫把星?”李义府退后一步,微微皱眉,拱手:“得知许公归来,某很是欢喜,只是朝中事多,某这便去了。”
许敬宗见他忽视了贾平安,就有些怒了,“虚情假意的作甚?老夫无需你来迎接!”
某不是来迎接你啊!李义府看了他一眼,微笑拱手告辞,然后不进城,继续往城外去了。
人家这是出城办事,顺带遇到了你,你老许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这个才是阴人。
贾平安笑了笑,在历史上,老许得了善终,而李义府却成了丧家犬,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小贾,此事可有把握?”李义府走后,许敬宗露出了本来面目,语气惶然。
“那些碾硙都是权贵把持着,老夫动了他们的生财之道,就怕被他们弄死。”
他一脸期冀的看着贾平安,就希望他能想出个好主意来。
贾平安:“某也觉得危险。”
许敬宗老脸发白,心头一万句mmp快速飘过,“老夫休矣!”
……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老许归来,看了数据,不禁两眼噙泪,“为何支持那么少?推荐票呢?打赏呢?老夫痛彻心扉呐!”
第52章 百姓都是老夫的父母
许敬宗怒了,脸色微红,“连陛下都对那些碾硙无可奈何,你让老夫进言……可若是老夫不能,那些人会说老夫欺骗了陛下,这是大罪,你以后再见老夫就只能去岭南了。”
“岭南好,能吃荔枝。”贾平安想到了以后李隆基的宠妻日常,其中一件就是从南方快马运送新鲜的荔枝给爱妃享用。
后世那些空运和这个相比都差远了。
许敬宗瞪着他,真想一刀剁了这个坑货,“就算是成了,那些权贵也要弄死老夫!”
成败都是死啊!
老许想掩面而泣,可这里是长安城,他不能哭,否则名声会掉。
老许进步了。
贾平安很是欣慰,“许公,此事某已经有了谋划……”
……
晚些许敬宗去陛见,贾平安回到百骑,请见了邵鹏。
“小贾!”从一首红豆为百骑争光之后,贾平安在百骑的地位就有了显著提升,这不,连称呼都变了。
“邵中官。”
贾平安笑嘻嘻的道:“某这里有个事,想请邵中官相助……”
……
邵鹏听完,神色骤然一变,冷冰冰的道:“此事风险太大。”
狗太监,你答应的一件事呢?
贾平安依旧是笑眯眯的,“邵中官……”
“不能!”原则就是邵鹏的生命。
这是给脸不要?
老许回长安之后,贾平安也算是有了一个靠山,他认真的道:“那一日在五香楼,你说过,为某做一事……”
他看着邵鹏。
老许回来了啊!那老东西是陛下的心腹,若是他在陛下的面前给咱进个谗言……邵鹏低头,隐住些许心虚,“咱一诺千金……”
呵!老许才是一诺千金,你这个算逑!
贾平安挤出微笑,“多谢邵中官。”
邵鹏冷着脸,食指轻扣案几,“若是失败,咱也会跟着倒霉。”
“不会失败。”贾平安自信满满。
……
——雍州,前隋时为京兆郡,大唐改为雍州,下辖长安各县。以后李隆基那个败家仔又改名为京兆府。
他来了!
许敬宗进了州府,身后跟着几个百骑,这是李治担心他会被人干掉,特地派来保护他的人,其中当然少不了老许的老搭档贾师傅。
他步伐坚定(实则腿有些发软),神色坚毅(实则小心肝从今早起床后就没停止颤抖过。)
“叫人来。”老许的声音很平静。
少顷,雍州但凡有些脸面的官吏都出现了。
冒险开始了……许敬宗的眼皮子跳了一下,坚定的道:“碾硙害民,更是有水患之忧,如今老夫执掌雍州,定然要为百姓除此大害!”
官吏们已经知晓新任刺史的豪言壮语了,都以为他会徐徐图之。
可在上任的第一日,老许就开炮了。
贾平安在侧面看着老许,觉得他有一种‘弄死我’的悲壮。
“老夫已经调集了千余将士,州府的人手尽出,把长安周边的碾硙全数拆除了。”
卧槽!
官吏们都瞪大了眼睛,觉得老许莫不是疯了?那么多权贵啊!你得罪得起吗?
“全拆除了?”
大哥,拆一些应付差事就是了,你全拆除了,这是要和那些权贵们为敌吗?
这是大家的心声,希望老许能听取一二。
许敬宗看着这人,冷冷的道:“老夫做事需要你教?”
呃!
这脸打的清脆。
“谁敢不尽力,谁敢通风报信,谁敢阳奉阴违,老夫就剁了他!”
呛啷!
老许今日可是佩刀来的。
长刀出鞘,许敬宗怒吼道:“出发!”
一群人出了州府,就见外面站着千余将士。
贾平安低声道:“许公,该弄些高调的话了。”
会做事,还得要会宣传,否则那不是白干了吗。
许敬宗心中了然,走上前去说道:“今日老夫带着你等去拆除碾硙,若是有万般罪过,都归于老夫,与你等无关。”
那些私设碾硙的权贵里,军方的大佬也不少,所以将士们都有些心虚,老许一下就大包大揽了,让人不禁暗自赞叹。
好汉子!
十余路过的吃瓜众也惊叹不已,“这是许敬宗?”
“他们说是奸臣许,可你看看,为了百姓他竟然敢去拆除那些碾硙。”
“啧啧!怕是要被弄死吧。”
“出发!”
千余将士在雍州官吏的带领下出发了。
宫中,李治在等待着。
长孙无忌等人也在等待着。
“陛下,许使君带着人马出发了。”
老许此举堪称是自爆,胆略惊人,不,无人可比。
许卿是个好人呐!李治有些感伤,良久说道:“许卿……忠心耿耿!”
……
值房里,长孙无忌苦笑道:“许敬宗疯了,这样的疯子,罢了。此事老夫不管了。”
褚遂良也叹道:“老夫从未想过许敬宗竟然有此担当!”
谁不知道碾硙害民,顺带还祸害长安城,可谁敢去拆除那些碾硙?
大伙儿装疯卖傻,最后却是被他们称为奸臣的许敬宗站了出来。
朝中百官闻讯都沉默了。
许敬宗此人,第一次让他们认真的思索着,什么是为官之道。
宫中同样得了消息,据闻王氏讶然,萧氏说许敬宗是重臣……
躲在屋子里的卫无双仰头,吨吨吨……
……
郑国渠,春秋战国时著名的坑爹计划,最终成全了秦国霸主事业的工程,此刻依旧在为大唐发挥作用。
水流……很缓慢。
而且还浅。
一只脚踩在岸边,随后无数双脚跟着前进。
前方就是个堤坝,有碾硙正在运转。
渠水就被拦截在了上面。
“去看看!”许敬宗带着人去了左边的田地。
“使君!”
那些百姓已经得知了老许要自爆的消息,此刻都聚集在一起。
有老农带着许敬宗去看了庄稼。
“使君,你看看我等的麦子……都没水了呀!”
许敬宗蹲下来,认真的看着。
贾平安的话回荡在他的脑海里:要诚恳,要把百姓当做是自己的孩子看待。
他当时说做不到,若是把百姓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他担心自己入戏太深,会动手打人。
贾师傅当时一脸便秘,然后说道:若是做不到,那就幻想,把百姓当做是你的父母。
小贾就喜欢坑老夫!许敬宗伸手捏了一把麦子,咬牙切齿的骂道:“那些贱狗奴!”
他起身问道:“可去问过那些人?”
老农点头,“问过,可那些豪奴在,我等若是去放水就会被打回来。”
民风彪悍是一回事,权贵凶狠是另一回事。你人再多,权贵一声吆喝,官吏就会如狼似虎的来收拾你。
民心似铁,官法如炉,而老许就是来给他们的心升级的,升到熔点更高的不锈钢这个级别。
老许已经入戏了,骂道:“都是畜生,你等无需前去,只等老夫拆除了碾硙,你等再去放水!”
这是担心百姓去了被豪奴报复。
多好的许使君呐!
老农不禁老泪纵横,跪下嚎哭道:“从未有人为我等做主,我等以为这是老天的惩罚,谁知今日来了个许使君,我等……感激不尽。”
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人。
这些都是老夫的父母啊!入戏太深的许敬宗面色铁青,赶紧跪下还礼,然后点头道:“老夫知晓了。”
他带着人冲了过去。
“哪来的?”
有豪奴拎着棍子出来,见数百人冲了过来,不禁傻眼了,喊道:“来人呐!”
几个豪奴拎着棍子冲出来,见到官吏和将士后也傻眼了。
许敬宗说要拆除碾硙,可谁能想到他才接任就动手。
这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许敬宗犹豫了一瞬。
贾平安的话浮现脑海:许公,若是要动手就得果断,不可有丝毫犹豫。
许敬宗拔出长刀喝到道:“今日谁敢阻拦老夫拆除碾硙,杀了无罪!”
“动手!”贾平安觉得老许真是帅呆了,就吆喝了一声。
众人蜂拥而上,那几个豪奴马上丢弃了棍子,跪在那里动都不敢动一下。
“拆了!都拆了!”许敬宗挥舞着长刀,气喘吁吁的喊道。
沿着郑国渠,一行人见到碾硙就拆,顺带摧毁堤坝,直至两边再无田地。
这个行动延续了十余日。
轰动了。
老许带着人走到哪里,哪里的百姓都自发带着饮水食物来慰劳。
这节奏不对吧?
贾平安见老许一脸正气,就知道他此刻心中在嘚瑟。
可这是食箪浆壶啊!
在这个时候,只有迎战外敌时,才会出现这等场景。
可那些权贵是外敌吗?
老许,莫要嘚瑟。
兴许是感受到了贾平安的目光,老许淡淡的道:“百姓不易,咱们带了干粮饮水,一概不取!”
可一概不取,这是啥意思?
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
尼玛!
贾平安觉得麻爪了。
他没想到百姓竟然会这般热情。
一行人功德圆满了,转身打道回府。
郑国渠边绿水悠悠,一行人走到了道路狭窄处,左边是流水,右边是山体。许敬宗当先缓缓而行,身边就是贾平安,后面有几名百骑。再远些就是那些将士和官吏。
“到了没?”老许看着正经,可一双眼睛却在四处乱瞟,紧张的一塌糊涂。
“还没到,别担心,淡定!淡定!”贾平安在安慰着他,目光却在右边的山体上转悠。
当看到一棵‘消息树’缓缓倒下时,贾平安退后了些,把左边的许敬宗暴露出来,然后低声道:“许公……”
许敬宗侧身对着贾平安,也就是对着山体,笑道:“老夫哪里会担心这个,老夫豪气……只是小贾,你莫要再坑老夫了……”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飞来,正中许敬宗的胸膛。
瞬间,贾平安就扑倒了许敬宗。
“有人行刺。”
贾平安握住没头箭,几个百骑挡住后方的视线,飞快的把一支箭矢递过去,和他交换。
许敬宗躺在地上,刚才被贾平安推倒时摔到了背好痛。他忍着疼痛,有些紧张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贾平安举起那支完整的箭矢,捅进了他的胸口里。
噗!
一股血缓缓流淌出来。
“使君中箭了!”
许敬宗颤抖了几下,然后寂然不动。
“许公!”
悲怆的呼喊声回荡在山水之间……
……
老许躺下了,眼睛睁开一条缝,“没有推荐票,老夫起不来……”
第53章 坑人的扫把星
长安城的某个权贵家中,数十人正在沉默。
炽热的阳光照在庭院里,反射进来,正堂里靠近外面的地方亮堂堂的,而里面些的地方显得有些阴暗。
上首的男子就隐在阴暗中,突然拍了一下案几,说道:“那些碾硙每年让咱们挣了许多钱,如今那奸臣蛊惑陛下,带着人捣毁了碾硙和堤坝,这一切都荡然无存,老夫的心呐!疼!”
下首一老人跺脚骂道:“那个畜生,老夫家中的五副碾硙都被他摧毁一空,这等大仇不报,老夫誓不为人!”
上首的男子冷笑道:“正该如此。诸位,该想想如何让那个奸臣付出代价了。”
气氛活跃了起来,一屋子死了爹娘模样的权贵们转动脑子,各等阴毒的手段喷薄而出。
“……”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中年男子一脸狂喜之色的冲了进来。
“诸位!诸位!听某一言!”
他压压手,众人齐齐看着他。
上首的男子不满的道:“是何消息?”
有人骂道:“蠢货,我等正在想办法弄死那奸臣,听你一言,难道你一言就能弄死他?若是如此,某送你十个新罗婢!”
“一言为定!”中年男子盯着他,喜悦的道:“那奸臣在回来的路上遇刺,说是重伤,半个身子都被血染红了。”
“……”
众人默然……
一个男子突然把双手举在身前,颤抖着说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呐!老天爷,收了那个奸臣吧。”
“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中,上首的男子说道:“这不是老天有眼!”,他看着众人,含笑道:“是哪位仗义出手了?是谁做了好事不留名?说出来,让我等也好景仰一番。”
“是啊!这等手段堪称是霹雳雷电,某想都未曾想过。”
“是谁?某认他做大哥。”
“……”
无人应答。
上首的男子起身,只觉得浑身无处不舒坦:“那人大概今日没来,可……诸位。”,他认真的道:“这是天谴,切记,这是天谴!”
众人先是一怔,有人说道:“是了,此事和咱们没关系,是老天爷看不过去了,收拾了那个奸臣。”
“天谴!就是天谴!”
“哈哈哈哈!”
“老天有眼!”
那个来报信的中年男子摇摇头,叹息一声,那种智商上的优越感让他不禁想远离这群人。
“一群没脑子的。”
众人大怒。
“说风凉话?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主意?若是没有……”有人眼神阴狠的看着他。
中年男子叹道:“扫把星就跟在许敬宗的身边。”
众人恍然大悟,“这是被扫把星给克了。难怪我等都没动手,那许敬宗就被刺杀了。”
“啧啧!那扫把星果真是厉害啊!”
有人提议道:“那扫把星这般厉害,某看……要不感谢一番?”
众人怪笑了起来,“也是也是,都感谢一番。”
“到时候那扫把星还欠了咱们的人情,只求他放过咱们吧。”一个男子夸张的拱手。
众人不禁又大笑了起来。
但,权贵的人情却不是那么好欠的。
……
作为新帝,李治很忙碌,他需要多接触朝政才能迅速的成熟起来。
奏疏一堆,他一本本的看,不时停下思索,然后记录一些东西。
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就是这个道理。
他欣慰的看着那些笔记,觉得可以传给子孙,当做是帝王的学习资料。
学习使人愉悦啊!
这个愉悦的心情在看到邵鹏后就消散了一半。
没事此人不会来,来了多半没好事。
咦!怎么那么像是霉星呢?
“且等等。”李治把手中的奏疏看完,然后才问道:“何事?”
邵鹏低头,先在心中狂骂了贾平安的祖上三代,然后才说道:“陛下,许使君在城外遇刺,中箭……”
李治觉得心脏那里紧了一下,然后呼吸有些困难。
那种堵心的感觉啊!
朕的心腹。
“朕说过此事不能急切,他却非要从此入手,碾硙捣毁了,他却……朕,心疼啊!”
李治的眼眶红了一瞬,“来人,让御医去看看。”
他的萌宠……不,他的忠臣啊!就这么被那些权贵给暗算了。
所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李治此刻就有些这种感触,不禁落泪了。
邵鹏一直想说话,可李治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不敢叨扰,加上此事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妙,就犹豫了一下。
“还不快去?”李治抬头,有些怒了。
他的心腹为了大唐去拆除碾硙,他也在旁观,想看看那些权贵能有什么作为。可没想到那些权贵打脸打的那么快,老许才将拆除了碾硙,就被暗算了。
“扫把星,这是扫把星克的!”李治想到了那个少年,不禁后悔了,“早知道朕就该把他镇压在华州,不,该把他镇压在少林寺。”
此刻他看着邵鹏就显得格外的刺眼,“百骑的人跟着,为何没能护住许敬宗?失职!”
邵鹏毫不犹豫的跪下,“陛下,奴婢有罪。”
“你是有罪!”李治走了下来,抬脚想踹,想想又忍住了。气咻咻的转了几圈,“许敬宗但凡不治,朕饶不了你!”
邵鹏叩首有声,“陛下,此事……是假的。”
嗯?
正沉浸在悲痛的心态中不能自拔的李治愣住了,随后冷笑道:“有趣!朕的奴婢竟然瞒着朕做了些有趣的事,朕却一无所知,果然有趣!”
邵鹏在心中扎了个贾平安的小人,然后用钢针来回的戳……
咱戳你苦胆。
咱戳你大肠……
咱戳死你这个小狐狸!
他这是苦中作乐,最后还得要面对现实。
“陛下,那日贾平安来寻了奴婢,说许敬宗此次拆除碾硙风险极大,会被报复,他就想了个主意,让咱们百骑的人在归途伏击,用无头箭刺杀许敬宗,随后装作重伤的模样,如此那些人自然解了气,此事也就没了后患。”
一个字在李治的心头盘旋着。
玩假刺杀。
“那些权贵正在家中恨得牙痒痒,听到许敬宗遇刺的消息,怕是会额手相庆。若是他们得知这是假的,多少人会吐血?”
这个主意……真是好啊!
李治不禁扼手暗赞。
“那个扫把星……人人都说能克人,可华州百姓得了他的福气,如今日子过得蒸蒸日上。许敬宗和他亲近,如今名声好的让朕都不敢相信。”
李治觉得这个扫把星真的……让人无语。克人就克人吧,竟然还兼职播撒福气。
“你等瞒着朕,这是想做什么?”
贾平安,你害死咱了!邵鹏心中一凉,“陛下,臣……臣答应了贾平安一事,所以只能……臣万死。”
一首红豆让百骑压制住了千牛卫,可也让当晚热血沸腾的邵鹏昏了头,答应了这个条件。
“你倒是一诺千金。”
李治的语气听着很是平缓,邵鹏不禁暗喜。
这是逃过一劫了?
李治转身,“来人。”
邵鹏觉得不妙,茫然抬头。
几个膀大腰圆的内侍进来,李治淡淡的道:“二十棍!”
“陛下……”
外面啪啪啪,李治在里面突然笑了起来。
“朕就看热闹好了。”
……
许敬宗回来了,在悲壮的气氛中,被不知是路上哪弄来的门板抬回了家中。
许家嚎哭声震天响,让人觉着老许怕不是嗝屁了。
而老许就躺在门板上奄奄一息。
贾平安就在门板边上,说着老许此行的英勇无畏。
“……许公在昏迷之前说了……”贾平安擦去并不存在的泪水,哽咽道:“许公说……为了大唐,为了陛下,他死而无悔,只可惜不能再为陛下效力。他说,若是不幸离世,家产……家产变卖,捐九成出去。”
老许的家眷一怔,有人想说此事不知真假,却被拉住了。
在这个时候,任何关于老许负面的话都不能说。
“阿耶……”
老许的儿子嚎哭了起来。
你把家产捐了,让我们咋过日子?
那些亲戚也在哭。
老许,你莫不是智障了?
可外人却肃然起敬。
而门板上的许敬宗显然没有异议,若非是手掌没有快速的变成鹰爪,抓了贾师傅的小腿一下的话,贾平安会更加的欣慰。
老许,你太抠门了。
“御医来了。”
御医来了,看着神色严肃。
老许的家眷迎上去,悲痛欲绝,“一定要救活家父啊!”
这悲痛……御医见惯了生离死别,可真心没见过这般情真意切的家眷。
许公……果然教子有方。
贾平安迎过来,给了御医一个眼色。
兄弟,可知道此事的底细?
御医回个眼神。
了解!
御医把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开始装模作样的诊治。
老许睁开眼睛,御医正在琢磨‘伤情’。
“弄点水喝。”
御医也不奇怪,弄了个水囊出来。
老许喝了水,美滋滋的躺下,“安逸啊!”
渐渐的,他觉得意识有些模糊。
啥意思?
御医的脸越来越模糊。
“许使君,安心的……”
安心什么?
安心的去?
老夫还没死啊!老夫……许敬宗陷入了昏迷之中。
稍后御医出去,神色沉重的道:“许使君的箭伤很严重,伤到了心脉,若是不好……某会尽力。”
医院给病人家属也是这般说的:我们会尽力。
嚎哭声再起。
就和BGM一样。
贾平安随后告辞,老许家大半人冲着他发狠。
MMP,老许说的话,你当他放屁不行?
捐献九成家产,你咋不去死?
带着一身仇恨,贾平安飘然回到了道德坊。
还没到家,他就看到家门外围拢了一大群人。
啥意思?
莫不是表兄去调戏了女子,被人抓到了现场?
贾平安心中一紧,赶紧跑了过去。
“干啥呢?”
众人见到他后,都默然让开一条路。
表兄!
想到表兄的勤劳和对自己的关心,贾平安不禁红了眼眶。
然后他就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礼物,以及在边上流口水的杨德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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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绞肠痧?我有药
贾家的大门前,堆积了起码几百斤礼物,各种东西都有,堪称是大杂烩。
杨德利茫然,见贾平安来了,恍如见到了救星,“平安,先前来了好些人,赶着马车来送礼,说什么……谢谢你。某问了为何,他们笑而不语……想拒绝也不成。”
杨德利虽然抠门,可今日却有些忧心忡忡。
“那些人看着都是豪奴,盛气凌人呢!”
贾平安的脑海里飞快转动着各种念头……
这是见到老许倒下了,那些权贵应当是狂喜,可他们发现自己没动手,老许竟然就遇刺了,于是觉着某这个扫把星功劳大大滴。
这是天上掉馅饼啊!
啧啧!
然后他们送了礼物,就是间接和皇帝表态:大佬,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都是扫把星克的。
收了?
收了的话,这便是一个人情。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天上不会掉林妹妹,床上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个美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所以,这东西不能收。
但不能收你怎么处置?
一家家的还回去?
这个办法好。
可老贾家不是世家门阀,连个门子都没有,更是没有这等大规模接受礼物的经历。看看杨德利吧,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现在都麻爪了。
关键是没有名册,谁送的都不知道。
而且最恶毒的是,这几百斤礼物是在告诉李治:大佬,你的忠犬被扫把星给克死了。
若此事是真的,李治会不会恼火?
贾平安抬头看看周围,见到有几个衣着整齐的男子在游荡,就笑了笑。
还派人来盯着,想看看他是怎么处置礼物的。
还是没法还了。
那些坊民都在羡慕的看着那些礼物,有孩子看到了羊腿,不禁流着口水,仰头央求父亲吃肉。
可这年头平民吃肉哪有那么容易,所以父亲也只能哄他。
贾平安突然拱手,诚恳的道:“我兄弟二人搬来道德坊没多久,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承蒙坊里的各位多有看顾,若非如此,哪有咱们的安稳日子过?不说旁的,姜坊正一身正气,为人公道。我家的邻居王学友,一家子极为友善,让我兄弟二人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姜融就在人群中,闻言微微点头,颇为惬意。
而邻居……老贾家目前就一家邻居。
王学友两口子也在人群里,他的娘子赵贤惠低声道:“贾平安要发达了,郎君,大娘都十五了,嫁给他正好。”
王学友黝黑的脸上全是纠结,“他有出息呢!还会作诗,看不上咱们家大娘。”
赵贤惠咬牙切齿的道:“咱们家就住在隔壁,每日让大娘去遇见他,这不是……当年你为了娶我,不是每天跑我家门外转悠吗!为何大娘不行?”
王学友不悦的道:“大娘长得这般齐整漂亮,还怕嫁不出去?”
“大娘!”赵贤惠吆喝了一声,和小姐妹在另一处看热闹的大娘跑了过来。
黝黑的脸和王学友如出一辙,关键是五官平平无奇,组合在一起更是让人一见就忘。
“阿耶!阿娘!”王大娘蹦跳着,“贾家发财了。”
王学友怜惜的道:“大娘,以后为父给你多准备些嫁妆,让你嫁个好人家。”
赵贤惠撇开他,对女儿说道:“大娘啊!看看贾平安,可喜欢?”
王大娘看了在那里侃侃而谈的贾平安一眼,黝黑的脸上多了羞涩,然后沮丧的道:“阿娘,我长得丑,还比他大一些,他看不上我呢!”
赵贤惠拧了她一把,“这男人喜欢女人就没有说法,说喜欢就喜欢上了。从明日开始,贾平安但凡出门,你就假装巧遇,听到没有?”
王大娘又被拧了一下,眼泪汪汪的答应了。
“你这女人!”王学友不高兴了,刚想发怒,前方的贾平安提高了嗓门。
“这些礼物太多,我家就两兄弟,外加一只食铁兽,哪里用得了,为了酬谢各位街坊的深情厚谊,表兄……”
杨德利应了,贾平安微笑道:“这些东西你都数过了,就交给姜坊正,全数分给街坊。”
杨德利楞了一下,贾平安低声道:“这是祸端。”
想坑哥?对不住,这等手段拙劣了些。
“怎么好意思?”
“这样可不行,某不要!”
众人纷纷拒绝。
贾平安笑道:“不要……这是看不起我贾平安?某可是百骑的!”
百骑凶名赫赫,可用这个来威胁大伙儿收礼物……
一阵大笑之后,姜融来接手礼物,贾平安笑眯眯的在边上看着。
那几个在周围游荡的男子面色一变,飞也似的跑了。
……
宫中的李治也得知了贾平安家收到了一堆礼物的消息,正在想着此事。
“那贾平安怕是连那些人都不认识,怎么还回去?”
李治觉得这事儿很麻烦。
王忠良眼睛一亮,“陛下,若是他聪明些,就直接交公好了。”
李治颔首,“这是万全之策。”
所谓交公就是交给他这个皇帝,让他来处置。
有趣!
李治觉得自己应当会小发一笔。
“那些人是存心来恶心人,那贾平安应当会茫然无措吧。不过他有个吝啬的表兄,若是他经不住念叨,说不得就会收了。”李治的眼中多了厉色,“这个扫把星,先前一首诗就让邵鹏栽了跟斗,却无人能治,朕出手,磋磨他一番。”
王忠良谄笑道:“陛下出手磋磨他,这是他好大的福气。”
李治点头,有些忌惮的道:“只是不能太过了,否则……”
扫把星的威力,说不准啊!
外面来了人,却是邵鹏。
他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行礼,“陛下,刚来的消息,那些礼物总计是二十五家人送的……”
搬来宫中吧,朕正好恶心那些权贵一下。
李治嘴角噙笑,很是愉悦,“他是如何处置的礼物?”
邵鹏因为贾平安而挨了二十棍,心中的恨啊!
此刻他郁闷的道:“贾平安把礼物全都分给了道德坊的百姓,自己一件未收。”
李治愕然:“这……”
上交是最好的解脱方式,李治不觉得贾平安还有别的选择。
可他却不知道贾师傅还有一招,送人!
“他把礼物送给了街坊,如此那些人就算是要纠缠,他只需说不知晓谁家送了礼物。而此举更是让道德坊的人对他好感倍增,嘶……”
邵鹏苦笑道:“只是那些送礼的人,怕是要郁闷难当了。”
李治思忖了片刻,突然问道:“贾平安当时可有不舍之色?”
当时有百骑的人在人群中,邵鹏对此尽知。
他很想说那少年当时痛哭流涕的不舍,但实话实说才是他的本分,否则李治能把他挂在皇宫大门外风干。
“陛下,贾平安没有任何犹豫。”
李治微微皱眉,“大气倒是大气了,可少年人不贪财,这怕是有些不对吧。”
邵鹏也觉得有些假,但事实如此啊!
“陛下,当时那些坊民不肯收,贾平安还口出威胁,说自己是百骑的,不收就收拾他们,那些坊民就笑了起来,这才收了。”
啧啧!
这下连李治都有些惊讶了。
“这世间竟然有不贪财的人?那贾平安家贫,和表兄相依为命,过了好几年的苦日子,按理……朕见识过这等人,一朝有了发财的机会,恨不能把每一文钱都弄进自己的钱袋里,他却弃之如敝履……”
人品!
殿内的人同时想到了这个。
王忠良想起了一件事,“陛下,当初高阳公主赏赐他六锭黄金,他却拒绝了……”
啧啧!
这是视钱财如粪土啊!
李治颔首,“能视钱财如粪土,此等人倒也有些忠心的根子。许敬宗此事险之又险,他在其中作用不小,有功,如此……邵鹏。”
邵鹏应了。
李治吩咐道:“他既然有功,百骑那边也让重用一番,好歹磨砺一番少年人。”
邵鹏先是一怔,觉得贾平安的年龄不合适,但想到磨砺一番……不禁倍感期待。
“是。”
……
第二日,贾平安早早起来,阿福挂在他的身上,嘤嘤嘤的陪着他去洗漱。
贾家的早饭永远都有豆制品,不是豆腐就是豆腐脑,或是豆浆。
吃了早饭,阿福就躺在角落里,四脚朝天的动弹着,就像是想玩仰卧起坐。
“平安,记得去看看那个雅香,摸摸她的屁股大不大,大就睡了她。”
杨德利一边说,一边把阿福拎起来。
嘤嘤嘤!
贾平安趁机牵着马出去。
身后,阿福的叫声很是悲惨,那种不舍之情,让贾平安想起了自己前世养的狗。
晨光熹微,真是个好天气啊!
鼓声中,贾平安准备上马。
“平安哥。”
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却是邻居王大娘。
“大娘啊!”贾平安笑道“这么早,是要去地里?”
道德坊里的不少百姓都是靠着种地为生,就和后世的小区里大部分都是田地一样的奇葩。
王大娘低下头,羞涩的道:“平安哥慢走。”
呃!
这含羞带怯的……啥意思?
贾平安上马,出去一段路后,突然回头,就看到赵贤惠在数落王大娘。
这是来堵我?
一路到了百骑,邵鹏今日竟然来得到,此刻正在练刀。
一把刀被他挥舞的……惨不忍睹。
老贾觉得真是惨不忍睹,但绝不会承认比自己的刀法好。
一套刀法耍下来,邵鹏大汗淋漓。
他冲着贾平安笑了笑,“咱的刀法如何?”
贾平安赞道:“比校尉的好。”
无耻!
刚准备进值房的唐旭怒了,“小贾,廉耻呢?”
廉耻拿来有屁用!
邵鹏在百骑说一不二,他当然要讨好一番。
邵鹏显得很是受用,贾平安觉得自己有些过头了,就补充道:“就是看着邵中官的步伐有些不稳,像是喝多了似的。”
这就是贾平安看不上邵鹏刀法的缘故。
邵鹏嗬嗬嗬的笑了笑,“咱才将被责罚了二十棍。”
“为啥?”贾平安随口问道,然后双手捂着肚子,“肚子疼,怕是绞肠痧发作了,来人!来人!”
邵鹏最近唯一犯的错就是为贾平安出手,帮老许玩遇刺。
那么那二十棍多半就是因为这个。
太监的报复心最重,所以贾平安只想跑路。
“嗬嗬嗬……”
尖利的笑声中,唐旭幸灾乐祸的道:“绞肠痧,某有秘方,打二十棍就好。”
第55章 贾文书高见
值房里,邵鹏在喝茶。
他的凳子上搁着一层厚厚的垫子,可坐下去时,他依旧倒吸一口凉气。
屁股好痛!
贾师傅造孽造大发了呀!
贾平安干笑道:“邵中官,此事……”
“此事什么?”邵鹏咬牙坐下去,然后哦了一声,屁股那里酸爽的想升天,“你想诽谤陛下?”
“没有的事。”贾师傅尴尬的道:“某知晓一个郎中,于跌打有神效。”
呵!
被他坑到烂屁股的邵鹏阴测测的道:“陛下亲口说你立了功,让百骑多多重用。”
重用?
贾平安觉得有些不妙。
那批礼物本来他是想送进宫中去的,可转念一想,李治不差这点钱,不如废物利用,用来搞好和街坊们的关系。
可看样子皇帝有些小气巴巴的!
他急忙堆笑道:“陛下谬赞了,下官哪有什么功劳?都是在邵中官的带领下取得了一点小小的成就,这点成绩哪里值当夸赞和重用?下官觉着自己还得继续努力……”
你编,你继续编……邵鹏盯着他,“说,继续说……”
贾平安:“……”
他的脸皮堪称是城墙般的厚,可这事真的没法说了。既然忽悠不成,那就光棍些。
邵鹏见他一脸慷慨激昂的模样,不禁被气笑了,“咱被你坑了二十棍,屁股至今坐着都是受罪,你倒好,还一脸委屈。”
二十棍……
贾平安内疚了,拱手道:“邵中官是条好汉子。”
他觉得自己若是挨了二十棍,怕是要去半条命,可邵鹏却很是硬扎,让人佩服。
邵鹏目露回忆之色,“当年咱血气方刚,经常惹事,没少被打。这挨棍子也有法子,棍子下来时,屁股的肉要挪动,换着地方打。若是十棍,那就是舒筋活血,二十棍却是稍多了些,不过……咱和你说这些作甚?”
贾平安已经听呆了。
合着邵鹏竟然挨打挨出了经验,还顺带教授了自己几招。
他拱手,真心实意的道:“多谢邵中官。”
邵鹏唏嘘道:“谢咱作甚?陛下又不打外官。若是外官犯错,该贬谪就贬谪,该坐牢就坐牢,却是不会挨棍子。”
他叹息一声,“你这少年聪慧,说是扫把星,可偏生给人带来的是福气。咱挨了一顿,你可知晓……陛下说了,这便是被扫把星克的。”
贾平安无语。
“蓝田县出了一件事,县令崔建和有夫之妇搅合在了一起,道德败坏,陛下震怒,让咱们百骑去查探……”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这是玩小三?贾平安一怔,“邵中官,这崔建……姓崔。”
“就是那家人,清河崔。”邵鹏面色凝重的道:“你要知晓,山东那些人家的要紧之处。”
“是。”贾平安怎么不知晓。从根子上来说,皇帝恨不能把山东士族给灭了。但有小圈子在,压得皇帝喘不过气来,所以他希望山东士族能成为自己的帮手。所以最近难免和那些势力有些眉来眼去的,恨不能勾搭成奸,从此双宿双飞,压死关陇那些世家。
“此事不小心就会弄砸了,咱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这等手段灵活的去才放心。”邵鹏语重心长的道:“要小心,莫要被坑了。”
这是一个信号,代表着此事不简单的意思。
但,贾师傅最喜欢的就是坑人啊!
关键是此事能让他和崔氏勾搭一番,若是弄好了,说不得能给山东士族一个好印象。
他的人生规划就是两个:让皇族,特别是让武妹妹觉着他是自己人;让山东士族觉着他是自己人。
当然,要想如此,他就必须得体现价值,否则你一个小喽啰,谁搭理你?
“还有,许敬宗那边也该醒来了,御医为他遮掩很辛苦。”邵鹏神色古怪的道:“他吃得多,拉的多。吃倒是好说,可拉了许多,御医还得专门带了药浴的木桶去,用药味遮掩了屎尿味。味道也罢了,可太重,御医叫苦不迭。陛下说了,他该醒了。”
老许这个吃货!不,是造粪机器。
等他走后,唐旭进来了。
两人相对默然,良久,唐旭说道:“此事怕是不简单,让小贾去,若是办砸了,那就是大错。可此事与他无关,他却是被无辜卷了进来。”
“此事本该某去。”邵鹏撑着起身,“可某的屁股……别说是骑马,就算是多坐一会,就难受的不行。”
唐旭瞠目结舌:“这……这还算是小贾自己坑了自己?”
邵鹏苦笑道:“谁说不是呢?”
……
贾平安去招呼了一声,结果愿意跟着自己去蓝田县的就两人。
包东,百骑里著名的抠脚大汉,也就是烂脚丫。
雷洪,这个名字真心好感,只是那张脸全被茂盛的胡须给遮蔽了,仅剩下五官露在外面。小孩每每害怕他这个造型,可雷洪却说这是男儿的气息。
临走之前贾平安代表百骑去亲切看望了老许,路上顺手买了两斤橘子。
老许依旧‘昏迷不醒’。
御医守着他,家眷在边上,见他来了都冷漠以对。
捐献九成家产,这等事儿哪怕老许说了,你贾平安也不该说出来,这是想让我一家子喝西北风的节奏啊!
“某要外出公干,临行前想和许公单独呆呆。”
贾平安把橘子放下,觉得也该差不多了,老许再装下去的话,绝对会露馅。可许家人只是不理。
“某先前心血来潮,觉着许公怕是要醒了,这才赶来探望。”
老许的儿子拱手,淡淡的道:“不牢贾郎君操心,家父该醒时自然会醒来。”
呵呵!
贾平安呵呵一笑,然后摸了摸老许的手臂,隐隐用力一掐,说道:“某看许公面上带着福气。”
这一把他下了狠手,老许忍痛忍的很辛苦,可信号也传递过去了:老许,该醒了。
他拱手告辞。
老许一家子冷笑着,目送他离开。
“此人满口胡言!”
“就是,御医都说了,阿耶此次生死在天,他难道还懂医术?”
“哎……”
一声叹息传来,众人只觉得毛骨悚然,一家子都蹦到了门外去。扒拉着门框往里看。
“谁?”
“哎……”
老许缓缓睁开眼睛,“老夫……这是在哪?”
“阿耶?”
老许的儿子已经傻眼了。
“阿耶醒来了!”
许家沸腾了。
几乎人人喜极而泣。
老许不禁暗自感慨,觉得自己持家有道,把家人教导的如此的孝顺。
“终于不用担心家产被捐出去了。”
老许的儿子感动之余,想到了贾平安的预言,就吩咐道:“赶紧准备些上好的礼物,送去贾家,感谢贾郎君。”
我感谢你个肺啊!
许敬宗:“……”
老许的儿子懊恼的道:“那贾平安竟然能看面相,说阿耶面带福气,阿耶果然就醒来了。可惜没让他看看某的面相,哎!”
那就是个骗子!许敬宗觉得被贾平安掐了一把的地方疼的厉害,就悄然捞起袖子看了一眼。不禁怒了。
都肿了啊!
……
贾平安一路疾驰,当天下午赶到了蓝田县城。
县令崔建一脸黯然之色,见面时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崔明府说说吧。”贾平安作为百骑此行的小头目,坐在侧面,身后站着烂脚丫包东,以及满脸乱糟糟胡须的雷洪。
崔建三十多岁,看着一表人才,这是脸上多了些被殴打的青紫,“五日前……那日中午某在酒楼饮了一杯酒,随后就莫名其妙的昏昏欲睡,就弄了个房间歇息,谁知有女子来纠缠,某……”
他抬头,眼中有泪,“某发誓,那女子的衣裳是自己脱的,某……睁开眼睛时,她已经脱的赤条条的扑了过来。某刚想喝止,谁知道外面竟然冲进来一群人,痛打了某一顿,说什么是女子的夫君……”
中午喝酒真不好,还有可能被下药了。
贾平安问道:“崔明府当时穿了几件衣裳?”
崔建有些难为情。
“天气太热,某就……”
哎!
果睡这个习惯不好啊!
都赤果相见了,那还有啥好说的?
稍后贾平安三人就安置了下来。
晚饭后,包东和雷洪来了他的房间。
“贾文书,此事也就是他的一面之词,那梁氏乃是有夫之妇,在外面名声不错,据她说,她是在三月前和崔建在街上相遇,后来二人勾搭成奸……如今那梁氏的夫君已经在准备休妻了。”
勾搭成奸?
贾平安笑了笑,“你等可听说过仙人跳吗?”
二人懵逼。
雷洪说道:“贾文书,那崔建孤身一人在蓝田为官,男人嘛……骚动一下总是有的。”
哎!没经历过后世的社会毒打,你们怎么知道社会的复杂!
贾平安知道百骑的职责是保护皇帝的安全,其二就是监视一些人,但要说到破案,那真还不如长安城中的不良人。
包东的脚钻心的痒,他一边用力活动着脚指头,让脚指头之间互相搓动,爽的直抽抽,一边说道:“此等事也不少,不过那些官员多是和娼妓往来,泻火之后,还能吟诗作画,若是作的好,那娼妓还有可能不要钱。”
这就是白嫖!
“也有人玩良家女子,不过都是未婚的,玩出了情义,就纳妾完事。”
“崔建此事吧……贾文书。”包东认真的道:“某也喜欢良家,有夫之妇更是……让人心痒痒的。所以某觉着此事怕是真的。”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贾平安丢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屋里,包东张开嘴……
雷洪满脸胡须抖动着,“好诗!好诗!”
包东叹道:“这不是诗。而是……我辈男儿的心声。贾文书随口一言,竟然就道破了我等的想法,这等心思,难怪邵中官和校尉看重他。”
“妻不如妾。”包东想了想,“某没妾,但想想就觉着刺激。妾不如偷,就是崔建这等人,偷良家,更是刺激。贾文书……高见!”
……
贾师傅啥都不想偷,就想偷书友们的心……求支持。
第56章 横扫……
第二天早上,贾平安吃了早饭,然后就去了县衙。身边却空无一人,包东和雷洪都不在。
蓝田县尉乔榛走进了县衙,他神色凝重,在见到贾平安后楞了一下,大概是惊讶于他的年轻,然后行礼。
双方寒暄几句,随后坐下。
乔榛在揣测着贾平安此人,想到扫把星的名头,就笑道:“他们说贾文书克人,可这阵子却并未耳闻,可见传闻为虚。”
皇室觉着高祖皇帝和先帝很有可能就是被贾平安克死的,可这等事儿不能大张旗鼓的说出来,否则天下人都要怀疑你帝位的合法性。
扫把星为啥专门克你皇室?莫不是你老李家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扫把星的事儿是遮遮掩掩的,皇家对外不承认此事,但身体却很诚实,这不就把贾师傅弄进了百骑里,搁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呵呵!
贾平安笑呵呵的,“乔少府看着器宇轩昂,自然不惧这些流言。”
乔榛又说了几句好话,贾平安才转入正题,“某有话相问,乔少府不得有一句谎话,否则不管对错,一律拿下。”
少府:县尉的别称。王勃的那首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少府指的就是县尉。
“某知无不言。”乔榛一脸正色。
“崔明府和那梁氏是什么情况?”贾平安看似循例问话,于是气氛好了一些。
“……某当时得了消息赶到酒楼,就见房间被人堵的水泄不通,明府在里面分说,可那女子……就披着一件被单,明府更是赤果果的。”
乔榛低头,有些难过。
“某想见见梁氏夫妇。”
晚些赵金和妻子梁氏就来了,夫妻俩看着泾渭分明。
赵金一脸怒色,梁氏有些怯,厚实的嘴唇蠕动几下,却不敢和赵金说话。
“你何时与崔建相识?”
“三月前。”梁氏低头,羞愧难当。
“那一日谁让你去酒楼寻崔建?”
“是崔明府三日前和奴约定的。”梁氏落泪了,“他说那一日在酒楼用饭,让奴午时来寻他。”
“女子单独进了酒楼,你不担心被人看到?”
梁氏摇头,“奴……崔明府说会想办法让奴和离,随后会娶了奴,所以奴……不顾廉耻,愧对夫君。”
“贱人!”赵金扑了过去,有衙役拦住了他,双方纠缠了一阵,贾平安却没吭气。
“崔建给你留了门?”
“是。”
“酒楼的人见到你,就没人问话?”
“有,问奴来作甚。”梁氏低头,“奴不要脸……说和人有约。”
“不要脸,一开口你就用这句话堵住了所有的问话,可你却不知一句话……”贾平安看到了外面的包东,见他点头,就起身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招招手,包东进来,随行的还有个男子。
“贾文书,这便是酒楼的掌柜。”
贾平安问道:“梁氏去的时候,你可知情?”
掌柜点头,“知道。”
贾平安笑了笑,“赵金带着许多人上去,为何无人叫喊?”
就像是那些不可描述的场所一样,当被官府突袭时,店员都会惊呼,以此来提醒那些狗男女赶紧收拾战局。要翻窗户就赶紧,要跳楼也别迟疑,若是能躲床底也行,就是别赤果果的躺在床上。
掌柜毫不迟疑的道:“当时赵金带着长刀,某怕他伤人。”
“犯禁!”贾平安微笑道:“记上。”
包东点头。
贾平安接着问道:“你可知说谎的后果?”
掌柜苦笑道:“某不敢。”
外面一阵嘈杂,有人喊道:“贾文书,抓到了,抓到那个换门栓的伙计了。”
贾平安对乔榛笑道:“乔少府,赵金前脚带人堵住了崔建,你马上就带着手下的人去围观,坐实了此事。可某却知道你这人喜欢钻营。喜欢钻营之人,在上官遇到此事时,首先想到的是为他遮掩。
这可是清河崔啊!这等世家门阀的上官,就算是被拿下了,只要你伸过手,他的家里也有多种手段来感谢你。可你却一身正气……让人佩服。”
乔榛叹道:“某却是见不得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外面进来了雷洪,他一手抓住个年轻男子,一手拎着个门栓,兴奋的道:“贾文书果然料事如神,某在酒楼里仔细查看了,崔建当日所住的房间里的门栓是新的。”
老子就是聪明!
贾平安目光转冷,自信的道,“此事从开始某就觉着不对劲,那崔建乃是清河崔氏出身,崔氏家教严谨,崔建就算是色迷心窍也不敢公然在酒楼和有夫之妇纠缠,难道去个人少的地方不更好吗?这必然是有人刻意为之。崔建说那日他绝对上了门栓,那么房门是怎么打开的?”
某部电视剧的某个镜头……
一个贼人在夜里摸到了房间前,用短刀插进去,一点点把门栓拨开……然后摸进去,阴笑道:“宝贝,小心肝……”
“而且崔建那日只是喝了一杯酒,竟然就昏昏沉沉,他酒量不错,为何如此?至为可笑!”
乔榛还在微笑,贾平安过去,劈手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上,冷笑道:“用短刀插进去,一点点的拨开门栓,被下药的崔建自然无法察觉。可门栓上却留下了痕迹,须得更换才行。可主事之人是个蠢货,竟然没想到用其它房间的旧门栓来替换。”
乔榛的身体微微颤抖。
贾平安目光转动,见梁氏在颤抖,面色惨白,心中大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谁先说,某担保他的罪责少三成!”
瞬间赵金和梁氏一起跪下,争先恐后的……
“奴是被他们逼的!”
“小人鬼迷心窍,不该赌钱,被他们逼着去做了此事。”
哎!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晚些,崔建被请了过来,见到这个场景也有些懵。
包东很有眼力见的说道:“贾文书从开始就觉着此事不对劲……”
一番话说的贾平安对他崔建的人品了解的入木三分,知晓他干不出这等事来。
贾师傅看了包东一眼,觉得这人有培养前途。
崔建眼含热泪,疾步过来握住了贾平安的双手。
恩人呐!
“贾文书……”
死玻璃,放开我的手啊!
妹纸的小手软绵绵的多好,大老爷们的握什么手?
贾平安淡淡的道:“崔氏的门风某是知道的。”
山东世家靠什么来维系自己门楣不倒?靠的就是门风。
“贾文书……”
这件事一旦无法查清楚,清河崔氏会为了门风而出手,最好的结果就是把他赶出家门,逐出崔氏门墙。
所以对于崔建而言,贾平安查清此事,堪称是救命恩人的情义。
他哽咽了。
可你别握着我的手啊!
贾平安真的膈应这个。
“贾文书……”
复读机崔建心情激荡之下,脱口而出道:“你这哪里是扫把星?分明就是某的福星呐!”
“啊……”那边的乔榛被上刑,马上招供,果然和推算出来的情况一样。
可让他交代背后是谁时,他却咬死就是自己想弄倒崔建,借机升官。
“贾平安,咱们走着瞧!”乔榛有恃无恐的姿态,让贾平安心中一动。
“带走!”崔建心情大好,握着贾平安的手就不放。
这个时代有这个习惯?
贾平安很膈应。
两个衙役带着乔榛出去,刚走到大门外时,就听头顶上一声响,三人不禁抬头看去……
一块瓦片正在滑落下来,而在后面,更多的瓦片在滑落……
呯呯呯……
两个衙役跑得快,所以逃过一劫,但乔榛却被一溜瓦片直接砸趴下了。
呯!
最后一块瓦片落地,崔建触电般的松开了贾平安的手,连退几步。
这……
乔榛刚威胁了贾平安,随后在门口被砸晕了。
某刚才握着他的手许久,这……
这不会吧?贾平安心中犯嘀咕,却正色道:“这是巧合!绝对是巧合!”
崔建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就过去重新握住贾平安的手,拉着他一起出去。
一个男人拉着另一个男人,脚步款款,这画风太魔幻了。
“某先前只是手麻了。”崔建真的内疚了。
“小事。”贾平安恨不能一刀把他的手腕剁掉,可却知道牵着手是极为亲切的举动。
还没到大门,就见一个老人举着拐杖冲了进来,“三郎何在?”
“二叔!”崔建欢喜的迎过去,贾平安赶紧把手在背后擦了一下。
“你竟然和有夫之妇勾搭……畜生!”老人举起拐杖,劈头就是一下。
呯!
崔建挨了一下,身体摇摇晃晃的,却坚持着回头,“贾文书,你……你……”
呯!
崔建倒下了。
贾平安:“……”
众人:“……”
……
忙碌半天,码字到现在,一桶方便面,边吃边修改错别字。幸而没晚,能及时在七点发出来,奥利给!
第57章 某立功了
崔建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老人叫做崔鑫,在长安为官,见他醒来,就柔声道:“老夫在长安听闻你的事之后,忧心如焚,就急匆匆的赶来。此事关陇那些人都在传,取笑崔氏的子弟无耻,老夫心急,就一棍子……”
无辜挨了一棍子的崔建躺在床上,额头上一个包在隐隐作痛,目光有些涣散,“二叔,这是个圈套。”
“是。”崔鑫苦笑着,眼中却有精光闪过,“那些人构陷你,此事崔氏不会忘记。”
“所有人都以为是真的。”崔建的泪水从眼旁滑落,哽咽了起来。
“是。”崔鑫有些羞愧,“连老夫都以为你确实是做下了这等丑事。”
“二叔!”崔建抹去泪水,“当时某真是绝望了,觉着自己再无翻身的机会。可那贾平安却从一开始就觉着此事不对。”
“老夫惭愧!”崔鑫老脸一红,“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崔氏的门风不至于此。”
崔鑫默然。崔氏的人不信自家人,反而是一个外人力挺崔氏的门风,丢人啊!
“所有人都不信某,就他……”全世界都觉得你是坏人,唯有一人坚定的说你是好人的感觉,让崔建心中感动之极,真想再度握住贾平安的手,和他亲近一番。
崔鑫叹息道,“老夫在长安听闻扫把星能克人,心想以后见到他定然要敬而远之,可没想到此人竟然这般目光敏锐,对三郎你这般信任,哎!”
“此事定然是关陇那伙人的手笔。”崔建眼中多了恨意,“可他们再多的谋划,都被那少年一眼看穿,这便是天意!那不是扫把星,而是某的,不,是崔氏的福星!”
崔鑫点头,淡淡的道:“此事家里会感谢他,不过要提防他借此来要好处,提要求。老夫见识过许多这等人,一听是崔氏,满脑子都是算计……”
外面来了个小吏,“明府,那贾文书等人要走了。”
崔建看了二叔一眼,眼中有不满的情绪,猛地一下坐起来,然后下床,“快!快!拦住他!拦住他!”
崔鑫老脸一红,也吩咐道:“拦住他,老夫去准备些谢礼,马上就到。”
可等他们带着礼物出来时,贾平安已经走了。
“贾文书说江湖不远,若是有缘自然能再聚。”小吏一脸崇敬之色,老鼠须一翘一翘的,“他真是亲切,还给了某一串钱,说什么跑路费。”
崔鑫叹息一声,“老夫却看错了他。”
“他这般高风亮节,某心中过意不去。”崔健上马,一路疾驰。
他一路追着,当追到一处险地时,下面是水,边上是山,一条路就从山水之间蜿蜒而上,很是险峻。
他仰头,看到了山路上的三骑。
“贾文书,一路顺风。”崔健拱手。
山上的贾平安拱手,长笑一声。
“多谢崔明府相送。”
下面的崔建叹道:“不居功,不得意,这等少年,某当诚恳和他结交。”
山上,包东弯腰隔靴抠了几下脚丫,又爽又痛,“贾文书,咱们明明可以晚些再回去的,急什么?”
贾平安当然可以晚些再走,可他既然想让崔氏对自己生出好感来,最好的办法却是保持距离。
就像是追求女人一样,若是她不讨厌你,许多时候你和她保持距离反而不失为一种吸引她关注的方式。
而猛烈的追求固然好,但容易被视为舔狗。舔狗……一无所有,被人看低。
贾师傅把前世追求女人的招数用在了崔氏的身上,果然奏效。
看看崔建,这般急匆匆的追赶而来,分明就是被感动了,觉得贾师傅可交。
哈哈哈!
贾平安笑了几声,随后正色道:“做事要麻利,既然事情结束了,那就该及时回去。你偷懒,他偷懒,我偷懒,最后百骑的事谁去做?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做事,要讲良心!”
包东肃然拱手,“某错了。”
雷洪也羞愧的道:“某就是想偷懒,贾文书一番话让某羞愧难当,某以后定然努力做事。”
二人交换一个眼色,等贾平安打马前行时,包东低声道:“这贾文书随口就是一首诗,某虽然不大懂,但……就觉着厉害。”
“是啊!”雷洪看了前方的贾平安一眼,扒拉了一下嘴唇上的浓密抚须,“长安城那些人作诗都要等许久,可贾文书是想作就作,说来就来……这等大才竟然是我等的同僚,真是做梦一般。”
……
长安。
李治刚和一位刺史谈完话,记录了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及施政的手段和反馈,觉得收获不小。
他不是先帝,没有那等见识。但他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召集下面的刺史们来询问下面的情况,连他们施政的手法都问,包括效果。
如此再三的琢磨,整个大唐就会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一个轮廓,渐渐的就会越发的熟悉了。
这就是他的学习手段。
“陛下。”王忠良来了,“李义府来了。”
“让他进来。”李治把自己整理的资料收拢,在上面写清楚是哪个州的,刺史何人……然后收起来。
李义府进来,行礼,然后恭谨的道:“陛下,有人弹劾崔义玄。”
“为何?”李治眸色微冷,手中的卷宗被卷了起来,“崔义玄乃是韩王府长史,弹劾他就是在弹劾韩王。”
李义府抬头,崇敬的道:“陛下英明。”
这条狗!连奉迎都没老许的自然。
王忠良在边上旁观着,把李义府和许敬宗二人作了个比较,觉得老许是个好人,李义府是个奸人。
李治显然也觉得李义府的马屁没老许的自然,沉声问道:“为何弹劾?”
李义府的主观能动性不够啊!
王忠良觉得此人做事不够主动,若是老许在,早就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了。
“说他举荐过蓝田县令崔建,当初说崔建人品高洁,可崔建却毫无廉耻,公然与有夫之妇厮混,道德败坏……”
李治的眼中看不到一点温度,“这是想借着崔建之事让崔氏灰头土脸,谁能做出这等事来?”
李义府颤抖了一下,放低了声音,“陛下,唯有……那些人。”
所谓那些人,指的就是目前如日中天的关陇小圈子。
李治最近夸赞了几个山东士族的官员,其中有崔氏二人,没想到才将过了没几日,崔建的事就发作了。
“他们接着就弹劾崔义玄,这是要给崔氏,给山东世家一巴掌……”李治有些恼火,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发作,否则舅舅和褚遂良等人联手就能让他深陷泥沼。
小圈子不只是控制了朝堂,在军中他们同样实力强大。这是从多年前就形成的格局,在帮助杨坚称帝时,这些军中的力量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帮助老李家造反时,这些力量同样是举足轻重。
但现在天下承平,这样庞大的势力让帝王如芒在背,不能安枕。
“拖!”李治淡淡的道:“先拖住再说。”
他才将向山东世家投以友好的一瞥,若是马上就被小圈子抽一巴掌,他这个帝王的脸面真的挂不住了。
山东世家的人会觉得他靠不住,随后就会抛弃他,另外寻找合作的伙伴。
这做皇帝,真是难啊!
王忠良抢在李义府的前面说道:“百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要不了多久就能赶到。”
李治沉吟了一下,“让太史令来旁观。”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禀告。
“陛下,长孙相公求见。”
李治的身体先是一紧,接着放松,含笑道:“快让舅舅来。”
他手中的卷宗已经被捏成了一团,然后松开手,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一个羞涩的年轻人就出现了。
长孙无忌进来,行礼后,关切的问道:“陛下的身体可还好?”
“有劳舅舅挂念,还好。”李治目光温润,笑道:“舅舅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回头朕让御医去府上看看,若是可以,让御医轮流在舅舅家中看着,朕才放心。”
“这不合规矩!”长孙无忌很是欣慰的婉拒了这个好意,然后肃然道:“陛下,那崔建与有夫之妇有染,长安各处议论纷纷,老臣以为当及早出手惩治,要严惩才是!”
李治笑的很是腼腆,“舅舅说的是,只是那崔建如何……朕派了人去查,且等人回来了再说。”
他的责任就是拖延一阵子,剩下的就是崔氏自己的事儿了。崔氏若是保不住崔建,那也不能怪他坐视不管。
长孙无忌看着他,突然走近一步,那有些肥胖的身躯看着就像是一座小山般的,让人觉得压抑。
李治微笑,甚至还搓了一下手,有些难为情,但压力随之而散。
长孙无忌止步,叹息一声,“雉奴……崔氏靠不住!这等世家的眼中只有自己,并无旁的。不管天下如何变幻,他们永远不变,所以……老臣以为,当马上动手,拿下崔建。崔义玄当年举荐崔建,同样有错,当贬谪!”
他目光炯炯,志在必得!
王忠良握紧双拳,真想冲上去给长孙无忌一拳。
舅舅,你真当朕不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是你们觉着山东士族是个大对头,不断的想削弱他们罢了。
李治依旧在微笑,如同邻家少年一般,“舅舅此言甚是……容朕细细想来,可好?”
长孙无忌哈哈一笑,刚想再说话,外面有人来了,禀告道:“陛下,百骑的人从蓝田回来了,正在宫外请见。”
李治想拖延,可百骑的人却来了,他们必然带来了崔建的消息。
长孙无忌想笑外甥的幼稚,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让他们来。”
晚些,贾平安三人出现在了殿外。
“跟着咱来。”王忠良面色凝重,带着他们进去。
长孙无忌含笑站在边上,看着格外的稳重。
李治同样是含笑,很是亲切。
“说吧。”他语气平静。
“臣领命之后去了蓝田,随后查证了多处地方,也询问了多个人证……陛下。”贾平安知晓这个消息对于李治的作用,所以他的语气就激动了些,“这是一起构陷!”
“什么?”李治猛地一惊,身体坐直了,甚至还前俯了些,仿佛想一把抓住贾师傅问话。
长孙无忌微微皱眉,“此事可有证据?”
“当然。”贾平安看着有些惧怕长孙无忌,“臣令人查探了那个房间,发现门栓被换成了新的。”
李治的眼睛一亮,好奇的问道:“为何要换门栓?”
“那日崔建就喝了一杯酒,随后昏昏沉沉的,酒楼说有空房间,就带着他去歇息。他确定自己上了门栓,那么要进去,只能用小刀拨弄,但如此门栓上就会留下痕迹。
他们以为此事万无一失,所以大大咧咧的就换了个新的门栓。随后臣令人拿下了当事的那对夫妇,并未用刑,他们就交代了此事的根源,最后……”
贾平安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最后查出,此事乃是蓝田县尉乔榛构陷上官。”
李治的身体又坐了回去,含笑道:“你这个少年,做事这般有灵气,倒是不错。”
他想笑,但舅舅在,只能忍着。但那股子情绪啊!怎么都压不住,于是就用力的叹息了一声。
“舅舅……”他含笑看着长孙无忌,忍着怼他一把的念头。
长孙无忌低头拱手,“老臣失察了。”
李治笑道:“舅舅何必说这个,朕也想不到会是如此。若非是这个小小的文书,朕和舅舅一般,也会被蒙在鼓里。”
目光顿时全部集中在了贾平安的身上。
看我做啥?
贾师傅一脸茫然,心中却很是欢喜。
某挫败了关陇小圈子的一次谋划,皇帝的好感+1,山东士族的好感+1.
收获满满……
再这样下去,他有信心能逆转扫把星的负面作用,一路逆袭!
……
昨晚差点发布晚了,今日发个大章。求支持。
第58章 走在时代前沿的高阳
一个小小的文书,自然无法入了皇帝和长孙无忌的眼。
但此人却还有另一个兼职,扫把星。
从贾平安进了长安开始,不少人都在关注着他,李治也想见见此人,今日算是得偿所愿了。
年少。
唇红齿白。
看着很诚恳。
这样的少年……做个女婿也不错!
“此事朝中上下都以为崔建道德败坏,朕也不例外。”李治看了舅舅一眼,继续说道:“你能查清此事,算是有功,去吧。”
他还是有些忌惮贾平安的扫把星属性,所以见了一面后就让他离去。
这是新人娶进房,媒人抛过墙!
贾平安告退,想着的却是感业寺里的武妹妹。
“你二人留下。”王忠良站在门外,目送贾平安离去,却留住了包东二人。
里面的李治笑道:“都说此人乃是扫把星,可他进了长安城之后,做了几件事,却都是好事。倒也是福气。”
长孙无忌心中一动。
难道这个扫把星还有些别的属性?
“此人凶吉未知,老臣以为要慎重,若是……老臣以为,可让他去北方,那里杀伐之气浓郁,应当能压住这个扫把星。”
舅舅,你想多了!
李治笑道:“此人并未犯错,朕却无法惩治他。”
这个外甥绵里藏针的本事不错啊!长孙无忌叹道:“少年人做事不稳靠,让他去北方磨砺一番也好。”
小圈子一直在酝酿一些大动作,任何意外因素都要排除掉。
那个贾平安就像是一股泥石流,把他们对付崔氏的一个手段给破坏了,可见是个意外。
包东抬头,欲言又止。
“大胆!”王忠良喝道:“殿内抬头看陛下,你好大的胆子!邵鹏和唐旭就没教过你规矩?”
这等军士小吏,在面圣时都得低着头,抬头看皇帝,这是无礼。
李治皱眉,“罢了。”
“陛下仁慈。”包东跪下,“臣有话想说。”
他浑身颤抖,可见是害怕极了。
这是畏惧皇权。
李治心中满意,含笑道:“你且说来。”
包东抬头,然后又想起无礼,赶紧垂首,“陛下,先前臣等在蓝田县查清了此事后,本可明日再回来。可贾文书说……做事要麻利,你偷懒、他偷懒、我偷懒,那百骑的事谁来做?”
瞬间一个勤奋上进的年轻人形象就鲜活了起来。
长孙无忌笑道:“所谓好话人人会说,这等话,老臣在中枢听到不少。”
——这种口炮无用!
包东有些害怕,他怕长孙无忌,但不知怎地,一股热血涌了上来,让他忍不住辩驳道:“贾文书还口占一首诗!”
“哦!说来听听。”李治在看着自家舅舅,想着若是扫把星把他给克了会如何?
这等念头一起,就再也无法抑制了。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静!
李治突然笑了起来,“所谓诗由心声,这诗却让朕精神一振,可为座右铭。”
这是极高的评价,包东兴奋的道:“陛下,臣当时听了,就觉着要努力做事,不可蹉跎了年华。”
李治点头,“朝中的臣子多,但有这等精气神的却一个也无,此事……让邵鹏赏他。”
“是。”
皇帝此次不赏,是因为贾平安的地位太低,这等功劳够不着。
王忠良赞道:“陛下,奴婢不懂这些,但这首诗那等催人上进的意思却让奴婢精神一振,可见确实是好诗。”
殿内的几个内侍都在点头,虽然不敢说话,但依旧用这种方式给这首诗点赞。
这确实是好诗啊!
长孙无忌想着自己前面揣测贾平安除去扫把星之外还有什么属性,目前看来至少是个不错的诗人。
这等诗老夫可能作出来?
长孙无忌想了想,发现自己无法作出同等水准的诗。
那少年,果真是有些神异。
“舅舅。”李治看着长孙无忌,羞赧的一笑,“这少年倒也有趣……”
先前想把贾平安这个变数弄出长安的长孙无忌淡淡的道:“是啊!有趣!陛下,老臣告退。”
转过身,他走出大殿,眸色微冷。
而在他的身后,李治的眸色冷的和冰块似的。
但旋即二人的眼神都变得和气起来。
“太史令,此人如何?”
不知何时,一个神色从容,看着很是洒脱的清瘦官员从后面走了出来。他肤色白皙,一双浓眉显得格外的乌黑醒目。
“陛下,所谓扫把星之说,臣以前未曾听闻,但此子聪慧,看着就有一股子灵气,关键是……此子沉稳。”
李治心中一松,“如此就好,你自去吧。”
李淳风拱手洒脱告退,出了大殿后,他想起了那个少年给自己的印象。
看似诚恳,可目光却让他想到了曾经见到的一个人。
——虬髯客!
和虬髯客流露在外的桀骜相比,那少年肆无忌惮的气息看似隐藏着,可却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他是第一次面圣,竟然没有生出对皇权的敬畏之心。
古怪!
……
“赏贾平安五十贯!”
邵鹏拍着贾平安的肩膀,红光满面的道:“你此次为咱们百骑争光,干得好!”
众人都喊道:“好!”
一时间士气如虹。
邵鹏放低了声音,“那些人掌控了朝政,旁人不敢和他们如何,可咱们百骑乃是陛下的贴心人,怕什么?你此次坏了他们的谋划,咱心中欢喜……”
那就赏个美人吧,大屁股的那种,我好回去和表兄交差,否则他整日就在道德坊里寻摸大屁股女人,迟早会被人打成猪头。
邵鹏再拍拍他的肩膀,嗓门高了些,显得格外的尖利,“陛下说要重用你,如此,咱当着大家的面说说,此后百骑里,不许把贾平安当做是外人。”
“遵命!”
众人轰然应诺。
孟亮的眼中多了羡慕之色。
百骑内部都是军籍,可文书却不是,那么按理就该属于文官系统。但很尴尬的是,百骑自成系统,内部的文书出去外面不认账。
而且文书在百骑内部也显得很尴尬,因为不是军籍,所以始终无法融入。
邵鹏开口,贾平安以后就算是自己人了,而孟亮他们几个文书还是涛声依旧。
贾平安拱手谢了,邵鹏笑眯眯的道:“今日你只管回家歇息。”
这是特许早退。
五十贯铜钱太重,贾平安放在值房里,准备明日请人挑回去。
刚出了皇城,就见外面停着一辆不打眼的马车,还在微微颤动着。
这不是高阳的马车吗?
车夫站在边上,侍卫站在远处……守着另一辆马车。
这是……跑皇城外面来震了?
这女人胆子真大,生活真糜烂。
车夫见他出来,就堆笑道:“贾文书稍待。”
待你妹!
贾平安没兴趣和一个糜烂的女人纠缠,他刚刷了一波李治的好感,正是心情极好的时候,觉得可以无视一次高阳。
“哎……”
马车里一声叹息,随后传来高阳有些沙哑的声音,“你下去。”
车帘掀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下了马车,途中差点摔倒。
高阳竟然有这等爱好?
难怪上次他们跟踪高阳的马车时,发现上车的那个人屁股很翘。
女人满面桃红,看了贾平安一眼,后面的侍卫招手,等她上了另一辆马车后,就有一人护着马车离去。
车帘再度掀开,露出了高阳那张俏脸,脸蛋上多了绯红。
“贾郎君。”
“叫贾文书。”贾平安一本正经的拱手,“见过公主。”
“上车!”高阳招手。
贾平安有些……不想上。
“快些!”高阳举起右手,可小皮鞭却不在,衣袖下滑,露出了一截白嫩的手臂,然后瞪眼,“我等了你许久。”
贾平安一边上车一边腹诽着……你等我?顺带还泡了个女人,这是来开趴体的吧。
马车外面看着朴素,可里面却装饰精美,甚至还有一盆冰块,让这个炎炎夏日多了些凉意。
高阳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铺设,然后拉拉已经没有下限的胸襟,说道:“他们说你去了蓝田,那事我知道,崔建名声好,可……”
她放低了声音,微微皱眉,“他们和山东世家之间的闹腾,你别掺和进去……”
“已经解决了。”贾平安觉得马车里的味道有些怪,想到高阳竟然能来提醒自己,觉得这人还算是有些用处。
高阳一怔,然后吃吃笑着,身体前俯,更没有了下线,“崔建果然是睡了那个有夫之妇?”
睡……这个粗鲁的女人!
贾平安屁股挪动,退后了些,说道:“某查清了,此事是有人构陷,崔建无事。”
瞬间高阳的眼中就迸发出了异彩,“长安城中好些人都说崔建是独自在外久了,憋不住……说他道德败坏。没想到你竟然能查出了真相……”
这个女人的眼中有光,贾平安下意识的想到了老虎这等生物,觉得自己就和小白兔般的岌岌可危。
“某还得回家有事,告辞了。”
贾平安拱手,刚掀开车帘就被拉住了手臂。
高阳皱眉,看着很是不满,“你讨厌我!”
这是要上鞭子?
贾平安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的硬汉人设,就淡淡的道:“某做事还要你来教?”
别发飙啊!
发飙就代表硬汉人设不好使。
贾平安心中忐忑,随时准备跳车。
高阳的脸颊本来渐渐白皙,突然就多了绯红。
“我只是……我送你回去。”
果然!
这女人还真是喜欢硬汉人设。
贾平安抬起手,看着手背上的那只小手,淡淡的道:“松手。”
高阳松开手,别过脸去,“那些男人见到我,都是垂涎,你却不屑一顾……”
因为我怕被你牵连啊!
这个女人一旦故态复萌,贾平安绝对会敬而远之,免得被小圈子连带弄死。
想想李恪,想想薛万彻……小圈子利用高阳犯的错,一举拉出了一长串对头来干掉,堪称是大丰收。
贾平安不想变成刀下之鬼,所以态度很是坚定。
“我寻的是女人。”高阳抬头,然后恼怒,猛地抬腿,裙子高扬。
呯!
贾平安被一脚踹倒……
高阳昂首道:“你不可疑我!”
第59章 这一波,值了
马车一路到了道德坊外面停下,贾平安婉拒了送进去的好意,和高阳告别。
“哪日我去你家看看食铁兽。”高阳握住他的手臂。
我怕你不是去看食铁兽,而是去吃人!
贾平安挣脱她的手,正色道:“我家狭窄,接待不了贵人。”
高阳的眼中多了怒色,“你就是……罢了。”
马车回转,贾平安摇摇头,不准备和这个女人有深入的关系。
“见过贾郎君!”
进了道德坊,往日那些和他保持距离的街坊邻居,今日却异常的亲切。
在接受了贾家的礼物之后,这态度转变的毫无痕迹。
所谓拿人手短就是这个意思。
姜融也在附近转悠,身后还跟着两个坊卒,笑着拱手道:“贾文书今日倒是回来的早,正好某这里有个难事……”
“何事?”贾平安知道和地头蛇保持关系的好处,所以也很是亲切。
姜融和他并肩,走出十余步,身边无人后,才说道:“咱们坊里的杨松被抓了……”
这是请托?
杨松是谁贾平安不知道,问道:“为何?”
“和人斗殴,他被打的最惨,动手的那人却当即被放走了,只是抓走了他。”
“此事确实?”贾平安已经看到了自家表兄,此刻他正在田间转悠,不时贼兮兮的看一眼那几个少女,目光就是奔着背后去的。
大屁股的执念啊!
“那人认识州府的人。”姜融苦笑道:“于是就把他弄了进去,他家里的老母挂念儿子,家里的妻儿也等着他去挣钱养家……哎!若非如此,某也无颜来求贾文书。”
“你跟某来。”
贾平安径直回家,晚些拿着一份书信出来,“你可送至许敬宗许公家,就说是贾平安的书信。”
姜融应了,然后小跑着出去。
在坊内,坊正就是天,可这个天现在却欢天喜地的往外跑,和孩子似的。
而贾平安刚想回身,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平安哥……”
“大娘啊!”身后就是大娘,黝黑的脸上全是羞赧,还福身行礼。
“别弄这个。”贾平安笑道:“咱们是邻居,没得弄了一堆礼节,生分。”
里面传来了一声得意的低笑。
接着一个年轻人冲了出来,却是王大娘的兄长王大锤。
依旧是黝黑的脸,可见王学友遗传基因的强大。
王大锤纠结的看了妹妹一眼,然后就跑了。
——这是要给妹妹创造机会?
可贾平安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告诫……
别欺负我妹妹!
这小伙不错,至少知道心疼妹妹。
至于里面得意低笑的那人,多半就是‘卖女求荣’的赵贤惠。
贾平安进家,站在门内等了一下。
“看看我说了什么?我就说贾平安就怕这等堵他,看看,这不就说别生分了。”赵贤惠得意的声音中,还夹杂着王学友不满的嘀咕声。
哎!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枯燥无趣啊!
“平安!”
表兄回来了,身上还挂着阿福。
嘤嘤嘤!
见到爸爸后,阿福就爬了下来。
贾平安抱起它,“阿福又重了些。”
“平安,某看到一个屁股大的,只是她穿着裙子,看不真切,明日某寻机摸摸……”
杨德利一脸的得意,贾平安觉得自己不出声的话,这位表兄迟早会被那些少女的父兄打死。
“女人的屁股和老虎屁股一样,摸不得!”
“大不了被毒打一顿。不弄清楚某心中不安,若那屁股是假的,某对不住姑母。”杨德利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年头难道还有丰臀术?表兄的智商堪忧啊!贾平安:“……”
阿福抓住贾平安的肩膀,身体一阵摇晃。
荡秋千啊荡秋千……
……
姜融一路飞奔,到了许家外面时,发现心跳的厉害。
这可是皇帝的心腹家,而且老许最近的名声很好,他一个坊正,哪里有资格来求见?
想到了这些,他敲门的手都在颤抖。
雍州刺史,就相当于首都的长官。这等职务,一个普通的小坊正,当真不堪威压。但来过一次之后,以后他也能吹嘘自己和许使君有交情,这样上官也会对他好些。
“谁?”
门子开门,神色漠然。宰相的门子三品官,老许家的门子却是在装比。
老许以前名声极臭,没啥客人上门。这不随着老许不断逆袭,客人渐渐多了,门子也跟着膨胀了。
姜融拿出书信,“某是道德坊的坊正姜融……”
“说重点!”门子显然对什么坊正没兴趣,继续膨胀。
自作多情的姜融吸吸鼻子,“这是贾文书托某送给许使君的书信。”
“贾文书……”门子的面色微变,神色有些古怪。
卧槽!
被贾平安骗了!
姜融见状心中凉了半截,担心会被赶出去。
门子皱眉:“等着。”
一路进去,遇到老许的儿子时,门子说了此事。
“去吧。”
贾师傅上次转述了老许的话,让老许的家眷准备捐献九成家产,弄的一家子把他恨惨了。
门子也是后遗症,所以神色才有些古怪,却让姜融误会了。
老许躺在床上,屋子里摆放着两盆冰,奢侈的一塌糊涂。
“啊……水。”他‘虚弱的’的抬起手,专门来伺候他、知晓此事底细的御医木然送上冰水。
从那日开始,他就是老许的贴身特护,吃喝拉撒都是他一人收拾,还得保密。
“阿郎,贾文书送了书信来。”外面来了门子。
“拿来。”老许一个小激动,就敏捷的坐了起来。
“咳咳!”御医干咳提醒他别浪,可老许压根不理。
他的小智囊来信,这多半是好事。
接过书信,许敬宗先看了封口,那里有一条细微的墨痕,不仔细看压根没法发现。这是贾平安和他的约定,一旦信被拆开,就代表来人不可靠,当即拿下。
那条线依旧笔直,许敬宗知道没问题。
信里贾平安分析了目前的局势,一句话,老许最好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去,把住雍州刺史这个职位。否则一旦被别人拿走了,皇帝会有些被动。而他主动‘带伤上班’,‘重伤不下火线’的行径,自然能加分不少。
老许眯眼,“老夫觉着有些精神了,想着……要不回去视事?”
御医想死,觉得他是在羞辱自己的专业能力。
“这等伤,没有一两个月好不了。”你见过谁的心脉受伤后,没多久就活蹦乱跳去上班的?
“那就用门板抬着去。”老许很坚定,他迫不及待的想去刷分了,顺带还能刷刷皇帝的好感。
至于书信后面贾平安随口提及的杨松斗殴之事,老许压根没当回事,“告诉来人,此事老夫知晓了,自然会秉公处置。”
门子出去回话,把姜融激动的……
回到道德坊后,姜融去了贾家,把事情说了,最后激动的道:“某竟然能和许使君说话,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年头百姓遇到大官还能残留些平常心,因为大官对他们没用。而姜融这等低阶官吏面对大佬时,节操反而没有下限。
“小事。”
贾平安没当回事,姜融去给杨松家里传话,杨松的老母非得要来磕头,贾平安哪里能受,板着脸说道:“再这般,某就不管了。”
第二天贾平安特地起早,阿福挂在他的身上嘤嘤嘤,两个爪子习惯性的抓住了他的胸前两点。
“某要去上衙挣钱,给你买竹子吃!”贾平安把阿福丢给表兄,一溜烟就跑了。
鼓声起,坊门开。
贾平安骑马第一个冲了出去,两个性子急的坊民就骂道:“急着去投胎呢?”
啪啪!
这二人一人挨了一巴掌,刚想发怒,却看到动手的是姜融。
“祸出口出,滚蛋!”
二人跑出去,纳闷的道:“这坊正怎么开始维护贾平安了?”
贾师傅也听到了那话,若是往日他定然要回头收拾人,可今日却没工夫。
他一路往老许家去,半路上就看到了一扇门板。
卧槽!
为啥不是马车?
一扇门板上,许敬宗静静的躺着,四个仆役轮换抬着,缓步前行。
周围的行人默默看着。
“这是谁?”
“许使君。”
“他上次为百姓请命,拆除了那些碾硙,被刺杀。如今他伤还没好就出来了,还穿了官服,多半是要去上衙。”
“他不要命了?”
“许公……哎!好人呐!”
“不,是清官!”
许敬宗就这么被抬着去了州府,官吏们见了也大吃一惊。
“老夫……”老许‘虚弱的’道:“食君之禄,就得做事,每日……每日在家歇着,老夫心中不安,就来了。”
有人感动的落泪,有人茫然……
这是奸臣许?
今年的敬业福就是老许的了!
“提了杨松来问话。”
一诺千金四个大字在老许的头顶上荡漾着。
他就斜靠在座位上,身后两个小吏含泪扶着他,仿佛他下一刻就会倒下,永不醒来。
老许看看周围的反应,知道自己这一波算是圆满了,此后州府的官吏大多会视他为忠臣。
这一波……值了!
……
贾平安知道老许这一波铁定成功,就放心的回了百骑。
“见过贾文书。”
守门的百骑竟然拱手行礼,以往他们对这些文书都是爱理不理的,这是给贾平安的待遇升级了!
贾平安觉得有趣,就转身回去。
这是要早退?
两个百骑有些好奇。
稍后贾平安又来了,二人拱手:“见过贾文书。”
贾平安颔首示意,缓缓进去。
他体验了一番做官的味道,觉得确实过瘾,就再来一次。
这季节热,也就是早上凉爽些。
包东就坐在值房外面的石板台阶上,身边放着一个打开的油纸包,里面是几张胡饼。
他翘着二郎腿,左脚丫赤果,双手在指缝间来回的搓动着,嘴里还嘶嘶有声,一脸销魂模样。
“哦……”
“大清早就搓!”贾平安真心受不了他这个。
包东用力搓了几次,然后嗅嗅手指头,这才穿上袜子,拿起胡饼吃。
这厮竟然不洗手……
唐旭来了,大概是来得及,没吃早饭,就说道:“给某一张饼。”
这话说的颇有些‘老子当年在城里吃瓜都不要钱’的气概。
但凡胃口大的人都有个习惯,那就是护食。
包东不舍的翻着几张饼,找了一张最小的给唐旭。
“吝啬的没出息!”唐旭接过,大口的吃着。
“喷香!”
贾平安干呕了一下。
“贾文书!”
外面有人喊,贾平安出去,却是个小吏。
“某是州府的,许使君令某前来,有要事请贾文书去一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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