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同是天涯寻妹人
处理掉那讨厌的丫头,又得了二两银子,刘氏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道:“当家的,那臭丫头咱们没白养活她,还算有点用处!这二两银子能给大壮娶房媳妇了!”
“你拿卖我女儿的银子,给你儿子娶媳妇?想得美!!”顾乔上前去抢银子。
刘氏肥硕的身躯,异常灵巧地躲过去了。见男人生气了,她忙改口道:“什么你儿子我儿子的,分得这么清做什么?你把大壮养大了,娶了媳妇,还能不孝顺你?再说了,顾茗过了年也快十二了,没两年也该说亲了,到时候还不是我替他操办?”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还有咱家小壮,多灵巧的一个孩子,再大些把他送学堂去读书识字,说不定能给你考个秀才老爷回来。到时候,你可就是秀才老爷的爹了呢!”
说起小儿子,顾乔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你说的是,以后用银子的时候多着呢,你可得把钱都仔细收好了!”
顾茗买了炊饼回到原地,不见了爹娘和妹妹的踪影,有些焦急地沿着街道找寻起来。远远地看到爹娘的背影,他捧着炊饼追了上去,正巧听到刘氏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说不定顾叶那丫头,以后还得感谢咱呢!你不是说,两个孩子的娘,以前给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当丫头吗?每个月光主子的赏赐都花不完!她要是被卖进高门大户里,可比在咱们山旮旯里享福多了……”
“什么?你们把妹妹给卖了?”顾茗冲了上去,看到刘氏手中握着的银子,眼顿时红了,“你们把妹妹卖哪儿去了?把银子给我,我要把妹妹赎回来!!”
“滚开!!”顾乔上前一步,抓住顾茗抢银子的胳膊往旁边一甩。顾茗倒在了地上。
“爹!我就闹不明白了,妹妹虽说是女孩子,可她毕竟是你的亲骨肉,身上流着咱们顾家的血。爹,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狠得下心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顾茗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透过泪眼重新打量着自己的父亲。
顾乔嘴巴动了动,有什么话几欲冲口而出。可是又怕引来他们无法承担的后果,又咽了下去,生硬地道:“你妹妹如果被大户人家看中当丫鬟,总比跟着咱吃不饱穿不暖,要强得多!”
“爹,你是怎么答应娘的?你跟娘保证过,不会把我们兄妹卖入奴籍的!娘才走几年,你就全都忘了吗?将来百年之后,你有什么颜面见我娘?”顾茗挣扎着站起来,直视着顾乔一声声控诉着。
顾乔一巴掌扇过去,吼道:“不要提你娘!如果不是她,我还在衍城当我的二掌柜,哪里会沦落到窝在山窝里不敢出来?没有脸见我的,应该是她!”
顾茗抹了把眼泪,失望地看着他,缓缓地退了几步,道:“爹,你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你不认这个女儿,我认这个妹妹!我去把妹妹找回来!!”说完,撒开腿跑走了!
“顾茗,你给我回来!!”顾乔气急败坏,想要追上去,却被刘氏给拉住了。
“追什么追?不说他能不能找到那牙婆,就是找到了,手上没有银子,咋将人赎回来?你且等着吧,等他折腾够了,自动就会回来的!”刘氏小心地收好银子,拉着男人到镇上唯一一家糕点铺,称了半斤糕点。
出门的时候,小儿子要跟,她许了给他买糕点才消停下来。回去要是见不到糕点,那小子有的闹腾呢!想到小儿子,刘氏的面上露出几分慈爱。
且不说顾茗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大街小巷上疯了般地寻找妹妹。顾夜所在是这所小院子里,两个人高马大的打手,此时正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胖胖的牙婆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对上顾夜看过来的淡漠眼神,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寒颤。
谁能想到,一个瘦瘦小小,看上去没十岁的小丫头,打两个强壮高大的打手,跟玩儿似的。干了这么多年牙婆的买卖,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她居然也有看走眼中招的时候。
顾夜把随手捡起的武器——一根手指粗的棍子——往地上一扔,抬眸看向胖牙婆,淡淡地道:“姑奶奶我要离开,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意见!”胖牙婆看了一眼依然躺在地上哀嚎着起不来的壮汉,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眼前这小丫头,十足一小瘟神哪,还是早点送走好!
顾夜潇洒地转过身去,迈开两条小细腿,向门外走去。就在牙婆重重地松了口气的时候,她突然一转身,又回来了!
“你……你想干什么?”胖牙婆连连后退,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上牙敲打下牙的声音。
顾夜一步步逼近她。胖牙婆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个跟头,肥硕的屁股摔到地上。她顾不上疼痛,连声求饶。
“如果,我就这么走了,你这笔买卖岂不是赔大了?”顾夜声音中带着一丝冷冽。
胖牙婆忙不迭地摇着手道:“没事,没关系的!您尽管走您的,要是没有盘缠,老婆子可以……”
“怎么会没关系?买卖讲究公平公道,我走了,银子自然要追回来!那对夫妇,现在应该还没离开镇子,你带人现在去追,肯定能追得上!”顾夜可不想便宜那对黑心的夫妇。
胖牙婆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琢磨:这小姑娘跟那对夫妇一点相像之处都没有,难道是被拐来的?难怪那对夫妇一点留恋之情都没呢,敢情不是自己亲生的呀!不行,想从她李桂芬手中抠银子,门都没有!
在顾夜踏出院子大门后,胖牙婆带着两个一瘸一拐的打手,在镇子口追上了顾乔夫妇。他们二话没说,直接把人狠狠打了一顿,搜出两人身上所有的银子扬长而去。
顾乔夫妇莫名其妙地得了一顿胖揍,不但二两银子没了,就连身上带的几十个铜板都被抢走了。刘氏一阵哭爹喊娘,骂胖牙婆是强盗,嚷着 要报官。
顾乔心中有鬼,哪里敢跟官府打交道,劝住了自家婆娘。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认倒霉。
无名镇唯一的饭馆中,两个衣着考究的少年,正低头用餐,却听到外面一个凄凉的呼声:“妹妹,你在哪儿?妹妹——”
“二哥,看来寻妹妹的,不止咱们两个。”褚慕柏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那个焦急仓皇的身影。
褚慕枫轻轻摇了摇头,道:“那孩子看上去不过十来岁,他妹妹年岁更小,若只是走散了倒也罢了,就怕被拍花子拍了去……”
褚慕柏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抹愁绪爬上青涩的眉梢:“二哥,你说咱们小妹,能找到吗?”
“能!必须能!!”褚慕枫每次想起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小妹,总会升起一片怜惜,“咱们不是已经打听到把兰香卖到君家的牙婆了吗?只要找到她,问出兰香的祖籍,离找到小妹还远吗?”
“二哥,”褚慕柏依然担忧地道,“小妹会不会……毕竟当初她被送走的时候,还那么小,身子又弱……”
“不会的!母亲当初给兰香留了不少银子和首饰,足够她们丰衣足食几十年的。小妹吉人天相,一定能找回来!”褚慕枫语气笃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似的。
“二哥,你看……”褚慕柏指向窗外。
窗外,街道边,一个瘦小的身影,冲着寻找妹妹的男孩,喊了一声“哥哥”。街上的嘈杂,湮没了那声呼喊。可远处那小小少年,却好像感应到什么,骤然间转身,目光凝注在那个纤瘦的小姑娘身上。
“妹妹!”少年扑了过去,把小姑娘紧紧地抱在怀中,泪水再次打湿他的面颊。
“真好!”褚慕柏艳羡地看着那对相拥的兄妹。不知道他们的妹妹,此时身在何方。不知道他们兄妹,何时才能像那对兄妹一样相逢。小妹,等着,哥哥们一定会找到你的!
“妹妹,刘氏说她把你卖给人牙子,你是偷跑出来的?”顾茗仔细地打量着妹妹,没发现她身上有异样,松了一口气。
顾夜点点头:“我在那院子里,寻到了一个狗洞。幸好我瘦小,很轻松就钻了出来。哥,咱们赶紧离开镇子吧,免得被牙婆和她的打手找到。”
“对,对!这儿太危险了,先离开再说!”顾茗紧紧拉着妹妹的小手,快步朝着镇外走去。
到镇子口的时候,顾夜随口问了句:“不等爹娘他们了吗?”
“等他们做什么?再卖你一次吗?妹妹,回去我就求族长爷爷,把咱们分出去单过。哥哥打猎种地养活你!咱们不吃他们的不喝他们的,他们再没借口把你给卖掉了!”今日顾乔的做法,彻底让顾茗对他失望透顶。这个爹是靠不住了!
“妹妹,你饿了吧?我这儿还有刚刚买的炊饼,有些凉了,不过是白面做的,闻着可香了。你快尝尝!”
第十七章 冤家路窄
看着这个比自己脑袋还大一圈儿的炊饼,顾夜心中暗叹这炊饼用料之实在。她把炊饼从中间一掰两半,递给顾茗一半道:“我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两个,留着回去的路上当干粮。”
顾茗找妹妹找了大半天,早就饿得肚中如打鼓了。他狼吞虎咽地啃着饼子,噎得直翻白眼。
顾夜因为原主肠胃不好,养成了细嚼慢咽的习惯,见哥哥噎住了,她忙从怀里摸出两个铜板来:“哥,那边有卖汤面的,咱们买上一碗,有汤有水的,喝着身上也热乎。”
顾茗终于把喉咙里的那口饼子咽了下去。看到妹妹手中的铜板,有些诧异地问道:“妹妹,你哪儿弄的钱?不会是偷刘氏的吧?那婆娘最是抠门,要知道你偷了她的铜板,肯定会往死里打你的!”
顾夜冲他翻了个傲娇的小白眼,道:“谁偷她的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婆娘恨不得睡觉都抱着钱罐子,怎么可能给别人偷钱的机会?这是我采的草药,藏在后山上晾晒,昨天卖给钱掌柜,换了几文钱。走!我请你吃汤面去!”
“别!还是别去了!!你看这日头,现在出城的话,找不到借宿的地方,很危险。有这几个铜板,咱们找个偏一点的大车店歇上一宿,总比露宿街头强!”如果只他一个人,随便找个避风的桥洞将就一晚就成。可妹妹身子弱,晚上寒风一吹,要是病了可咋整?
正说话间,两人眼前一暗,一块碎银子出现在兄妹俩的面前。抬头一看,那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身着冰蓝色缎袍,面若冠玉,眸似繁星。好一位俊美少年郎!顾夜亮起了星星眼,嘴边露出姨母笑!
“呃……这位公子,我们不是乞丐。”顾茗小小的自尊心被伤害了。低头看看妹妹和自己,一身破旧短小的衣裳,蹲在路边啃饼子的形象,跟对面靠在墙边晒太阳的乞丐,没多大的分别。也不怪有人丢银子给他们。
褚慕柏因小姑娘晶亮的眼睛而有片刻晃神,心中不由赞了一声:好一对明澈黑亮的大眼睛,仿佛深深的潭水,清澈无瑕。不知道他妹妹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也有一双如此出色的眼睛?
“我知道!恭喜你找到妹妹!不瞒你说,我跟哥哥出来也是找妹妹的。可是,我们没有你幸运,我们的妹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褚慕柏脸上现出落寞之色,“这块银子,就当祝贺你找回妹妹。光啃饼子怎么行?拿着,给你妹妹买碗馄饨吃!”
“谢谢你,小哥哥!”顾夜笑眯眯地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把那锭碎银子接过来,“小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好人有好报,你一定能找到你妹妹的。”
褚慕柏看着眼前这张瘦得有些脱相的小脸,有一瞬间的晃神,警觉地这张小脸有些面熟。不知为什么,他心中莫名对她有种亲切感。
他一定是找妹妹找魔怔了,看谁都觉得像他妹妹。人家可是有亲人有哥哥的,看上去也就**岁模样。他妹妹过了年都十二了,怎么可能是他们家的宝儿?
看着华服少年离开的背影,顾茗看着摆弄着碎银子的妹妹,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道:“妹妹,咱们怎么能随便要别人的银子?”
“哪有随便?人家说了,祝贺咱们兄妹重逢!哥,人家可是差点被卖进花楼,咱兄妹俩差一点再也见不到了,不该压压惊吗?”顾夜掂量着碎银子,想着要不要用弹簧秤称称有多重。不过,看上去比胖牙婆给刘氏的还要多些。
顾茗一听,眼泪差点又下来了,紧紧地抓着妹妹的手怎么也不舍得分开。哪里还有心思管银子不银子的事?
兄妹俩分吃了一碗馄饨,把手中的那块炊饼吃完,寻了一处偏僻的大车店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踏上了回村的路。
回去的路上,借宿大院子的时候,难免跟顾乔和刘氏遇上。看到鼻青脸肿的二人,顾夜心里乐开了花。顾茗露出一丝惊讶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漠然。做了坏事,早晚要遭报应的。
见到顾夜,刘氏“嗷”地一声扑了过来,口中尖叫着:“原来是你这扫把星,丧良心的,害得我跟你爹被人痛揍了一场,还抢走了银子!!我打死你这个害人精!!”
顾夜灵巧地往旁边一跳,脚尖往刘氏脚脖子上轻轻一勾。刘氏肥硕的身子,重重地栽倒在地,地面都似乎颤抖了几下。
“你才是丧良心的害人精!!你把妹妹骗到镇上,把她卖给人牙子换银钱,天下间最狠心的后娘非你莫属!!我告诉你,你被人打这是报应!!做坏事的人,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顾茗冲过来,脚狠狠地踩过刘氏的手,挡在妹妹的身前,像只发怒的小狮子,虽不强大却无所畏惧。
大院里借宿的,都是淳朴的山民,闻言纷纷把指责的目光投向了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刘氏。
刘氏忙狡辩着:“你给我闭嘴!!我是为这贱丫头好,你想想,要是被大户人家的小姐选中做了贴身丫头,那可是掉进福窝窝里了。吃香的喝辣的不说,每个月的赏银够一家人吃用一整年的还有剩余!嘶哑都就是贱,有福都不知道享!!”
“可是……我听那牙婆说,要把我和其他几个姐姐卖到窑子里去!爹,窑子是什么地方?那儿是不是跟娘说的那样,能吃饱穿暖还有钱拿?”顾夜故意睁大了纯净无暇的眼睛,一脸不解地望着顾乔。
周围乡民们愤怒的眼神,看得顾乔脸上火辣辣的,他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茗虽然不知道“窑子”是什么地方,可从大家伙的表情中,他猜测绝不是什么好去处。他恼怒地拉拉妹妹,道:“不要叫她娘,她不是我们的娘,她不配!!”
“我怎么不配了?我是你们爹明媒正娶的,你们两个不孝的臭崽子,白养你这么多年,两个白眼狼,黑心货……”刘氏嘴里咒骂声不绝于耳,听得大家又是皱眉不已。
“骂人是要烂舌头的!!”顾夜在刘氏骂累了喘口气的时候,突然清晰而又响亮的来了一句。
“你才烂舌头!你个黑心肝的赔钱货,你从头烂到脚,烂成一团血水,连狼都不愿意去嚼……”如果不是这死妮子逃出来,她怎么可能受那皮肉之苦?想到到手后又被抢回去的二两银子,刘氏觉得像被人从心上挖了一块肉,疼得恨不得扑上去咬她几口。
“哥,让她接着骂!你记不记得,她上次骂完咱们,就变哑巴,一个多月都说不出话。真是不长记性!!”顾夜拉着哥哥,远远地绕过刘氏,朝着棚子走去。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你个没教养的,长辈跟你说话呢,你往哪去?”刘氏气得一蹦老高,伸手朝顾夜抓过去。
顾夜躲开一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在跟我说话?你嘴里哪句是人话?我是没有教养,因为我有娘生没娘养!!”
“你个黑心的扫把星, 你怎么没娘了?后娘也是娘!!”刘氏眼尖地看到她怀中露出的一角炊饼,出其不意地伸*了过来,大声道,“好家伙,还藏着吃的。你爹和我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有了吃的不知道孝敬爹娘,你们两个丧良心的白眼狼!”
“还给我,那是我跟哥哥明天的干粮,快还给我!!”出城的时候,兄妹俩又买了两个炊饼当干粮,由顾夜揣在怀中,其实是放进了空间里。刚刚,她用意念从实验室中挑了一瓶药剂,给一张炊饼加了料,故意露给刘氏看。果不其然,加了药的炊饼,落到了刘氏的手中。
刘氏一把将她推开,掰开炊饼,把大的那块递到男人的手中,道:“快吃!别让两个小崽子抢了去!滚开,什么你们的!你们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娘给的!再闹,看老娘揍不死你!”
说着,这婆娘张开大嘴,大口大口地咬着炊饼。不单单那二两银子,就连他们身上带的铜板,也被牙婆的两个大手给抢去了,这对夫妇俩昨晚厚着脸皮在镇子外的村庄里借宿一宿,一口干粮都没有,赶了一天的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妹妹,别跟他们抢,我背篓里还藏了两个肉包子!咱们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顾茗拦住了妹妹,悄声在她耳边道。
“小姑娘,来,这儿挤挤还能睡两个人!”棚子里已经被先来的人挤满了,最里面一个略显福泰的媳妇,把自家男人往旁边挤了挤,腾出一个人的空。她朝着这对苦命的小兄妹招招手,眼中满是同情的目光。
“谢谢婶子!”顾夜虽然不喜欢跟别人挤在一起,可是棚子里实在没空着的地方了。这深秋的天气,睡在外面的话,肯定冻得够呛。两相比较,她只得认命地往那福泰媳妇身边走去。
顾茗知道妹妹不喜欢挨着陌生人,便让她躺在最里面的角落,自己挡在她和别人中间。顾乔和刘氏一人吃了半个炊饼,见棚子里实在挤不进去了,只好在院中找了个避风的角落,铺了一层稻草,互相靠着取暖。刘氏吃饼子的时候,就了大蒜,就连呼吸都一股子蒜味,熏得顾乔直犯恶心。
都累了,不一会儿棚子里就响起一阵呼噜声。顾夜躺在铺着厚厚稻草的地上,朝着刘氏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抹冷凝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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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哪冒出的爷爷?
“啊——好疼,我的嘴好疼啊!”刘氏杀猪般的叫声,把大院儿里熟睡的人们都吵醒了。循声望去,只见刘氏咧着嘴巴,不停地往嘴里吸着凉气。
顾乔被自家婆娘熏得半夜才睡着,一大早又被吵醒,气得一脚朝着刘氏跺了过去:“大清早的,你嚎什么丧啊!!”
“当家的,你……你……”刘氏大着舌头,吐出模模糊糊的字音,肥硕的手指指向顾乔的脑袋。
顾乔这才觉察到额头上传来阵阵疼痛,用手一摸,疼得他差点掉下眼泪来。
“当家的,你头上长了三个大脓疮,其中一个都破了,往下流脓血呢!”刘氏顾不上嘴里的疼痛,掏出一方看不出颜色的手帕,给男人去擦头上的脓血。
“啊!”顾乔一把将刘氏推出老远,“别碰,你想疼死我呀!你咋啦?是不是昨天晚上偷吃东西烫了舌头,说话怎么这样了?”
“我舌头疼,喉咙疼!你帮我看看,嘴里是不是长了火疮?”刘氏一说话,眼泪疼得都下来了。她嘶嘶地吸着气,长大嘴巴,让男人给她看看。
大蒜经过一夜的发酵,再加上刘氏没有刷牙的习惯,那味道简直堪比生化武器了。顾乔差点没被冲出的难闻气味给熏晕过去。
当他看到刘氏红肿的喉咙和溃烂的舌头时,倒抽了一口气。这婆娘的内火也太大了吧?一夜之间口中竟然全部溃烂,那根舌头上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
“哎呀!你这舌头都烂光了!”顾乔冲口而出。
刘氏睁大了眼睛,舌头已经疼到麻木了,她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她心中也疑惑不已,哪怕是上火的话,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舌头全都起满火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她视线的余光,扫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时,突然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似的,僵直不动了。昨晚,顾夜的话语在她脑中无限循环“骂人是要烂舌头的”“骂人是要烂舌头的”……
想起她变哑巴前,也是这丫头说了句“神明会惩罚你的”,难道是这丫头捣的鬼?恰在此时,顾夜冲她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看得刘氏打了个冷战,头皮一阵发麻。
这丫头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刘氏记起她把这丫头扔山上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再有,她是把人扔到狼群出没的地方,按理来说早就被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可是,大家找过去的时候,这丫头却精精神神地,好像身上的病全好了似的!!
自从把人从山上接回来之后,她就哪都觉得不顺。这丫头绝对有问题,难道是……被山中精怪附了身?对!一定是!!这丫头已经不是原来的顾叶儿了,她一定是妖怪变的!!刘氏看向顾夜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惧。
顾乔顺着刘氏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顾茗兄妹俩,叹了口气道:“难道真有因果循环,咱们都遭了报应?”
这时候的人,都敬鬼神而远之。刘氏心中的惧意深深扎根,回去的路上都躲着顾夜走,深怕她突然现出真身,把自己给吃了。
本来打算跟家里闹翻的顾茗,惊疑地发现刘氏竟然消停下来,再没闹什么幺蛾子。顾乔对待他们兄妹俩的态度,也有了些许的转变。顾茗提出要分家的意愿,被他爹驳回了,并且向他保证再也不会打顾夜的主意。
两人的信用,已经在顾茗心中破产。不过,隆冬即将来临,现在的确不是提分家的时候。怎么说,也得等熬过漫长的寒冬,春暖时候再做打算吧。
天气越来越冷,村里的人们都忙着捡柴砍柴,保证家里有足够的柴火,度过漫长的冬季。
顾夜跟在哥哥身后从山上下来,背上背着一小捆柴禾。自打从镇上回来后,她发现那两个陷阱中的猎物,又多了起来。她敏锐地发现,猎物身上都有人为的伤痕,很显然是有人打到猎物后扔进他们的陷阱中的。
是谁呢?那人到底有什么目的?顾夜心中充满疑问。不过,疑惑归疑惑,猎物却照收不误。炖汤、爆炒、红烧、烧烤……吃得兄妹俩脸色红润润的,身上长了不少肉。
顾夜在空间中照镜子,再也不会被镜中的影子吓到了。五官长开些的她,是清清秀秀一枚小佳人呢!
“顾茗,你快回家看看吧!你要多个爷爷了!!”李浩奔跑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像只矫健的羚羊。
“你瞎说什么呢?我爷爷早死了,哪儿又蹦出个爷爷来?”顾茗把背上几乎比他还高的柴禾放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瞪了李浩一眼。
李浩拉着他的手就往村里跑,一边拽一边道:“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说是上过战场,瘸了一条腿退下来的。”
“你等会儿,我的柴!”顾茗摔了下胳膊,没能把李浩的手甩掉,无奈地被他扯着往家里的方向跑去,“慢点儿,我妹妹还在后面呢……”
顾夜轻轻摇了摇头,对着那堆比她高上一截的柴堆发呆。这可是哥哥忙活了大半天的成果,不能这么放着,要是被贪小便宜的顺手给牵走了,不白费力气了?
她把自己的那捆没几斤重的柴放在地上,小心地朝左右看看,支棱着耳朵听了听动静后,才谨慎地从空间中取了一瓶“大力”药水。这种药水是蓝莓口味的,能段时间激发人的潜能,力气比正常时候大上十倍,还没有任何副作用。前世,这种药水能保命,销量很不错的。
喝下药水,她把那小山一样的柴堆往背上一背,微微一使力,柴火离地而起。她还有余力腾出一只手来,拎着自己的那捆柴,轻轻松松地下山去了。
凌绝尘留下的隐卫看到了,眼睛睁老大:这兄妹俩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一捆柴就是成年人扛起来都费劲,他们背起来却不见吃力。那个男孩子倒也罢了,主子看中的小不点女娃儿,居然也这么生猛!
当顾夜把柴扛回家中的时候,院子里站满了人,顾氏一族的族长和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也都在场。院中的人大都是她熟悉的青山村村民,只除了一位陌生的老汉。
说他老吧,也并不是老态龙钟,大约有四十多岁模样。那人身材高大,随意往那一站,就有种军人的挺拔。他头发花白,胡须蓬乱,身上穿着破旧的衣裳,手中拎着一个带着补丁的包袱,另一只手还拄着拐棍支撑自己的重量。
“小七,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打算认我这个父亲了?”那人声音洪亮,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圆瞪的虎目让人心中微微一颤。
“那个……五叔,不是我认不认的问题。当初我爹娘也就口头上说说,又没有改族谱,自然算不得真正过继。”顾乔悄悄打量着这位远房族叔,目光在他的破衣烂衫上一扫而过,最终停在他拄着的拐棍上。
刚刚他进来的时候,脚步一瘸一拐,行动很不利索。也不知道那百里山路是怎么走过来的。自己家已经够艰难的了,不能再留个累赘在家。当初过继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只要自己咬死不认,他定然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好你个小七!!”顾萧已经料想过这样的结果,冷笑道,“当年外敌大举来犯,朝廷征兵,每户男丁二征一。我们这一房只剩下我一人,按理是不在征兵之列的。而你们这一房,有你大伯和你爹两个子嗣。长子是要撑起门户的,征兵的名额就落到你爹头上。你爹贪生怕死,苦苦哀求于我,说他膝下有三个年幼的孩子需要抚养,家里不能没有他这个劳动力。说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若我愿意替他参军,他就把你过继给我!怎么?现在是不准备认账了?”
“五叔,你从军的时候,我才不过五岁,哪里记得那么多事?我爹去世多年,我从未听他说过这茬。你让我怎么认?”顾乔露出一丝苦笑,目光游移着不敢跟顾萧对视。
“老七,这事我知道!当初萧弟他走得急,就没开祠堂改族谱。你爹确实是把你过继给他了!”族长说了一句公道话。
这顾萧算起来是青山村顾氏一族的远亲,当年不到十岁的他跟着他娘回到这儿,没多久他娘也病死了,留下他凭着一股狠劲儿进山打猎为生。十八岁的时候,朝廷来征兵,他代替顾乔的爹从军,一去就是二十五年。这些年来,顾氏一族没收到过他一点消息,还以为他死在战场上了呢!
刘氏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当她看到顾茗的时候,眼睛一亮,笑着道:“五叔,您不就是怕你们那一支在你这儿断了根吗?按说我们给你当嗣子也不是不可以。可人家过继子嗣都是选年纪小的,养在身边日子久了也跟您亲。我们当家的都三十了,再过继给人当嗣子岂不要被人笑话?”
第十九章 过继风云
“老七媳妇,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说到底,还是把他当累赘,不想认这门亲!顾萧心中冷笑不已,暗暗庆幸在镇上就换上旧衣裳,把带过来的金子用破包袱裹着。认清一个人,就这么简单!
刘氏一把将顾茗拽到她身边,继续道:“五叔,既然你说当初我家公爹跟您有口头上的约定,我们也不赖账,赔你个子嗣就是了!这是我家大小子,转年就十二了,干起活来大人都赶不上他。您看看,这年岁不是很大,养熟了就跟自己亲孙子一样。您腿脚不方便,这么大的小子,也能伺候您老。您觉得呢?”
顾萧把视线转到顾茗身上,这小子面露倔强,目光清正明澈,身板儿也硬实,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小家伙,你怎么说?”顾萧见那小子被后娘卖了,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把目光投向了一个角落。他顺着这小子的目光望去,那儿站着个瘦小单薄的小姑娘。
见大家伙儿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顾茗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没有回答顾萧的问话,而是看向顾乔的方向,口吻淡漠地道:“爹,把我过继给五爷爷,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从镇上回来后,顾乔就发现自己这个儿子跟他不是一条心了,经常像防贼似的防着他,好像这个家里,只那臭丫头是他亲人似的。这么个养不熟的,替他过继出去,也算全了他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了。
想到这儿,顾乔假惺惺地道:“茗儿,即使你过继出去了,也依然是爹的好儿子。爹……也是没办法啊!”
顾茗本就没对他抱什么希望,自然谈不上失望,他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不过……爹,被过继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我想认你也要看五爷爷同不同意。到时候你只能是我‘七叔’,如此而已!”
顾乔嘴巴动了动,可最终没有说出挽留的话来。
顾茗垂下眼眸,掩住眸中的失落。再抬起头时,眼中只剩一片清明。他直直地看向顾萧,语气坚定地道:“五爷爷,我愿意做您的嗣孙。不过,我有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顾萧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把我妹妹一同过继过去!您放心,我能养活我妹妹,我妹妹很乖很能干,不会给您添麻烦的。”顾茗的声音中多了一份急切,眼睛殷切地望着顾萧,等待他的答案。
顾萧进村后,曾经打听过顾乔一家。对于顾乔和他婆娘虐待前房两个孩子的做法,他实在不敢苟同。虎毒还不食子呢,这样的嗣子他还真不敢要!
不过,过继的事虽有波折,最终结果他还是满意的。这个孩子可比他爹有良心多了,这么小就知道照顾妹妹,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小小男子汉!
“行!就这么着吧!”顾萧看向族长,笑道,“还要麻烦二哥,选个良辰吉日,把这两个孩子转到我的名下。明天我就去镇上,把两个孩子的户籍搞定!”
族长拍拍他的肩膀,道:“三日后就是个好日子!茗儿和叶儿都是好孩子,希望你好好待他们。”
“二哥,您放心吧!以后他们就是我嫡亲的孙子孙女,我不疼他们疼谁?”顾萧哈哈笑着,笑声很是爽朗。
顾茗此时已经跑到妹妹身边,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着:“妹妹别怕!咱这个爷爷看上去人还不错,应该不会像黑心的刘氏那样,总打你的坏主意!”
“哥,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顾夜用力地回握着哥哥的手,声音坚定而有力。以她两世加起来的看人的眼光,这个爷爷应该不会差哪去的!
“五弟,你这几日先住我那儿,明儿挑几个好劳力,先把院子修起来。”顾萧早年的房子,经过这二十多年的风吹雨淋,早就坍塌成一片废墟不能住人了。
“谢谢二哥,那当弟弟的就不客气了!”顾萧转身对两个小家伙招招手,轻声道,“茗儿、叶儿是吧?你们暂且再在这儿委屈几日,等咱家的房子修起来,爷爷就来接你们。”
“小七,我不管以前你们是怎么对他们的,现在两个小家伙是我顾萧的孙儿了,你可得好好照顾着,要是饿着累着了,小心我揍得你娘都忍不住你来!!”说着,他威胁地朝顾乔挥了挥有力的拳头。
顾夜嘻嘻地笑着:“哥,这个爷爷我喜欢!”
她自认已经压低了声音,不料还是被对方听到了。顾萧回头冲小丫头挤了挤眼睛,哈哈笑道:“爷爷也喜欢你们!!记住了,这几天可劲儿地吃,把自己吃胖些。这是他七小子欠老子的!!”
第二天,顾萧便借了村长家的毛驴,骑着去了镇上把兄妹俩的户籍改了过来。
出发前,顾夜悄悄地找到这个新出炉的爷爷,把自己冒死采摘到的灵芝,送到他的面前:“爷爷,哥哥说盖房子虽说石头、木料都不要钱,可人家来帮忙咱家是要管饭的。这株灵芝,是我和哥哥偶然间采到的。你拿到镇上换些银子回来。”
虽说只是短暂的见了几面,这个爷爷给她留下了豪爽豁达的印象,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比在顾家的时候差。不过,为了在爷爷面前替哥哥刷刷好感,她愿意把这株小灵芝贡献出来。
顾萧的视线从那株半个巴掌大的紫灵芝上,移到眼前这瘦小单薄的小姑娘身上,目光中充满了慈爱和温柔。他微微一笑,粗糙的大手在小妮子头上轻轻揉了揉,道:
“你真当爷爷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啊!放心吧!盖房子的钱,你爷爷我还是拿得出的。这灵芝你先收着,以后说不定有用到的时候呢!”
“那……您帮我把它卖掉,多买些白米白面回来,我肠胃弱吃不得粗粮。”顾夜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窥视着他的表情。
顾萧面色如常,脸上的笑容不减:“让你收你就收起来,爷爷还能养不活你们两个小家伙?别看老子瘸了一条腿,打猎的本事却丝毫未减。告诉你吧,你张叔叔那手打猎的功夫,还是跟老子学的呢!好啦,小小年纪的,别操这么多心了,回去歇着吧。”
看着顾萧利落地翻身上马,熟练地催马远去,顾夜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看来,这个爷爷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落魄。不知道将来顾乔得知真相后,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呢?
兄妹俩仍旧上山砍柴,只不过砍回来的柴禾,他们不再往顾家背,而是寄放在隔壁九叔九婶家中。陷阱中捡回来的兔子啊,野鸡啊,也不藏着掖着了,都请九婶帮忙收拾了用盐巴腌上,等盖房子的时候给来帮忙的人加餐。
刘氏看到顾茗把野鸡往隔壁拎,想扯开嗓子叫骂,可舌头和喉咙上的溃烂还没好,一开口就疼得冒汗,只能摔桌子打板凳,表达自己的不满。
儿子过继出去了,顾乔心里也不舒服,见状吼道:“你消停点吧!孩子还能在家几天?要不是你成天找事,冷了孩子们的心,他们能有好东西不往家拿?”
“顾乔,你这个窝囊废!他身上流着的可是你顾老七的血,你生他养他,吃他只鸡又怎么了?!这养不熟的白眼狼!”刘氏口中模模糊糊地咒骂着。
顾乔最好面子,听她骂自己窝囊废,脾气登时就炸了。他一把扯过刘氏的头发,像拖死狗似的往外拉。拉到院子中,劈头盖脸地朝着她一顿胖揍:“嫌我窝囊?你倒是找不窝囊的去!!就你肥得跟猪一样,丑得没人样,我当初眼瞎才把你娶进来!”
刘氏被揍得连连求饶。屋里的小壮听到动静跑出来,见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大壮干脆躲在屋里不出来。
顾乔打累了,重重地喘了一口气,道:“如果不是你提出把茗儿过继出去,他现在打到的猎物,可不都是咱家的。还骂他是白眼狼,我看你才是个蠢猪!想吃野鸡,让你的好儿子去给你打去,少在老子面前叽叽歪歪的!!”
刘氏被打得脸肿了,嘴角也流血了。她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顾乔心中更加烦躁,用力踢了她一脚,走出了家门。
傍晚,兄妹俩来到村口,顺着山路望去,霞光中一个骑着毛驴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顾茗牵着妹妹的手迎了上去。
“五爷爷,你回来了!”顾茗略显生疏地招呼着。
“臭小子,还叫五爷爷?你现在是我顾萧的嫡亲孙子了!!”顾萧在小少年的额头上轻敲一下,咧嘴笑了笑。两个孩子小心翼翼的模样,他都看在眼里。毕竟,他们彼此都不熟识。不过,相信过些日子就慢慢适应了。不光孩子们要熟悉他,他也要渐渐适应拖家带口的日子。
“爷爷……”顾茗摸摸脑袋瓜嘿嘿笑了两声。
顾夜轻轻拉了拉哥哥的衣服,顾茗马上想起来:“爷爷,你没吃晚饭吧。这半只野鸡给你当晚饭。”
顾夜捂脸:哥哥,你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去了?怎么说话变得硬邦邦干巴巴的?爷爷他又不吃人!
第二十章 盖新房喽
顾萧毕竟是上过战场的,身上不自觉间流露出的彪悍之气,一般的孩子都不敢接近。前世,比他更凶厉的人,顾夜见得多了,自然不觉得有什么。顾茗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爷爷在镇上买了肉包子,你们拿回去热热当晚饭吃。这半个烤野鸡,爷爷收下了!”顾萧对两个孩子挺满意的,都是知道感恩的。比他们爹,有良心多了!
除了肉包子,顾萧这次去镇上还采买了锅碗瓢盆等必需品,一袋精米一袋白面,还割了几斤肉。村长家的那头小毛驴驮不动,他就把寄养在镇外老乡家的马匹取了回来。
“这是咱家的骡马?”顾茗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头枣红色的骏马,一副想靠近又不太敢的模样。
“是的,咱家的!”顾萧点了点头。
顾茗喜不自胜,围着骡子转来转去,怎么也看不够。要知道,这么一匹骡马,少说也要四五两银子。村里一户人家,一年忙到头,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银子,吃都吃不饱呢,哪里有余钱骡马代步?村长家的那头大叫驴,已经够让人羡慕的了,他们家现在有了这匹骡马,岂不是村里的头一份?
顾萧这匹马,可是镇国公府上送的好马,没个几百两银子是买不来的。他见顾茗喜欢,一把将小家伙拎上马背,笑着道:“等得空,爷爷教你们骑马,要不要学?”
“要!要学!!”坐在马背上的顾茗,身子略显僵直,脸上却流露出兴奋的表情。不过,他却没有忘了自家妹妹,对顾萧道,“爷爷,也教妹妹,她比我聪明,肯定学得比我快!”
“好,好!都教!!”顾萧托着顾夜的腋下,把小姑娘也抱上马背,坐在她哥哥的身后。他一手牵着一头牲口,一瘸一拐地进了村子。
这匹高头大马,毫无意外地在村里引起了轰动。看着马背上的用品和粮食,村里人看顾萧的眼光都变了——原来,大家都把他当成乞丐,现在想想,从军几十年怎么可能混得这么惨?多少是有点家底的。
那些跟刘氏不对付的媳妇,抱着看笑话的想法:顾乔夫妇不认过继的父亲,想方设法把人往外推,现在后悔也晚了!
顾萧先去还了村长家的驴子,并送了两斤肥肉当谢礼。对于一年到头尝不到几次荤腥的山里人来说,这礼物不轻了。村长推脱不过,只好收下。
顾萧牵着驮了两个孩子和一堆货物的马儿,来到族长家。晚上,他借用族长家的厨房,请族长的儿媳妇帮忙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请村长、族长和几个族老吃了一顿,以后还要仰仗这些人多多关照他们爷孙呢!
族长家吃得热火朝天,顾乔夫妇俩心里堵得吃不下饭。顾乔后悔不已:那老家伙是退下来的伤兵,自然会有朝廷的补贴,他不该以貌取人,不认这门亲。这下倒好,把银子平白推了出去!
刘氏却气哼哼地道:“那老东西,这是防着咱们呢!人家都是‘衣锦还乡’,他倒好,故意穿得跟乞丐似的,这是设了套等着咱们钻呢!”
“闭嘴!还不都是你,出了什么馊主意!”顾乔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怒瞪着刘氏。
刘氏不服气地道:“怎么都成了我的不是?明明是你不想认下他,我才在一旁帮腔的。你先前不也说把顾茗过继过去是个好主意吗?早知道那老东西手头宽裕,我就把我们大壮过继过去了。我们大壮可是有良心的,不像那两个白眼狼!!”
“说够了没有!!”顾乔被她说得火大,“就你脸大!人家是要过继顾家的孩子传香火,大壮他是顾家的人?他留着顾家的血脉?”
顿了顿,他深深吸了口气,道:“我都打听过了,五叔受上头的连累,刚从流放的地方放回来。朝廷的事,谁说的准,说不定没多久又被抓回去。咱们不能光盯着他手中那点银子,万一被他拖累了,那可不是玩的!”
“啊?那老东西在军中犯事儿了??什么罪名?别是什么抄家灭族的祸事!!”刘氏一个激灵,慌慌张张地问道。
“慌什么!他跟咱们这一族,是出了五服的,就是灭九族也落不到咱们头上!”顾乔心里的气顺了许多,“你以后少跟那边来往,免得惹一身骚!”
“你放心吧,我躲还来不及呢!!”刘氏见手中的疙瘩汤都快凉了,正要喂小儿子的时候,却发现小家伙不知跑哪去了。
“小壮,出来吃疙瘩汤,里面还给你卧了个鸡蛋呢。再不出来,就给你哥哥吃了哦!”刘氏以为小家伙躲屋里去了,朝里面喊了一嗓子。
大壮流着口水,眼睛死死盯住那碗疙瘩汤,急不可耐地道:“小弟听你们说族长爷爷家有肉吃,就去他们家了。娘,这碗疙瘩汤给我喝吧!”
刘氏闻言,把疙瘩汤一分为二,放到大壮面前,另一半给了她男人:“当家的,小壮去族长家要吃的,应该不碍事吧?”
顾乔呼噜呼噜地喝着疙瘩汤,胡乱地点点头,道:“没事!他哥哥姐姐在那,还能让他饿着?一会儿,顾茗他们还是要回来歇着的。”
小壮迈着小短腿来到族长家的时候,那边已经吃得热火朝天了。顾茗兄妹来,跟族长的几个孙子孙女围在里间的炕桌旁吃得正香。桌上红烧肉、萝卜炖肉、水煮白菜、咸菜炒肉摆了一桌子。顾夜把爷爷从镇上买的肉包子也热了,一人发了一个。
“哥,哥,吃肉肉!”小壮闻着香味,口水流了老长,急吼吼地往炕上爬,可是他人小腿短,哪里能爬的上去?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顾茗怕他闹腾,只好把人抱上炕,拿了个肉包子塞在他手中,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肥肉,小壮这才停止干打雷不下雨的嚎啕。
小壮啃了个大肉包,又吃了几块肉,挺着小肚子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把顾夜的肉包子拿走了,还说:“丫头片子,吃什么吃,浪费!”、
一个三岁的孩子懂什么,这话肯定是跟大人学的。顾茗气得要把包子夺回来。外间的族长和族老们听了,不住地摇头。顾萧看了五短身材的小豆丁一眼,唇边多了一丝冷笑。
第二天,顾萧家盖房子的事就提上了日程。此时正是农闲时候,村里有空的劳动力,都过来搭把手。
房子是在顾萧家废弃的原址上重建的。顾萧家的房子,离村里有一段距离,位于半山腰上。院墙虽说已经倒塌,可砌墙的石头是可以重新利用的,就省了凿山开石的功夫。有了石头就好办了,人多力量大,一天多的功夫,院墙就砌了起来。
里面的房屋一般是草盖泥坯房,以前挖的基坑还在,里面用石块做基础,再用一种矩形的木质模具,往里面倾倒掺杂了稻草的黏土,用棒槌夯实。接着是上梁和往房顶铺稻草。
顾萧人大方,会做事,伙食也好。主食是二合面的馒头,菜是带着荤腥的炖菜。要么是肥肉片,要么是野鸡野兔什么的。别的不说,就光冲着这饭食,还能少了帮忙的人?
这几日天公作美,一派晴好,三间正房很快就初具雏形,除了这三间正房之外,还有厨房和放杂物和柴草的房间。后院还要给马儿砌上温暖的马棚,在顾茗的强烈要求下,马棚旁留了猪圈的位置,说是开春的时候抓只小猪娃养上。
最近这半个多月,大家伙儿都热火朝天地忙乎房子的事,就连顾茗和他的几个小伙伴,也不时赶过来帮忙打个下手。终于没人盯着的顾夜,像释放了翅膀的小鸟一般,快活地投入到山林中去。
村子附近的山林,安全是安全,可是都被村里人的足迹踏遍了,很难捡到好东西。顾夜便跃跃欲试地把目光,投向了更深远的大山之中。
这一天,她连招呼都没打,就背着背篓独自上山了。她的目标是自家新房子后面的那座大山。翻过了两个山头,本来曲折的小路早已消失,她挥着柴刀在浓密的灌木丛中开路,不时惊起一只仓惶逃窜的小野鸡。
在上山之前,她在身上撒了驱兽的药粉。这种药粉,是她在乱世之初研制出的,对于躲避和驱赶低级凶兽有很好的作用。
遥想前世,异变刚起之时,温顺的家禽宠物成了人类致命的敌人。驯良的猫儿,变得比猛虎还凶残;忠诚的家犬,一转眼成了猎杀主人的猛兽……更别说马戏团、动物园里的百兽王者了!人类从食物链的顶端,瞬间沦为被捕猎的对象。
而当时还是医学院学生的她,制药天赋被挖掘出来。为了保命,她第一种研制出的药物,就是驱兽药粉。这种药粉散发的味道,是猛兽们避恐不及的。就是靠着这种药粉,她躲过了城市里变异的宠物,郊区凶悍的家禽家畜,被那个冰块脸捡到……
第二十一章 初进深山
怎么又想到那家伙了?顾夜皱了皱小鼻子,把脑中那个冷峻的形象甩开,继续她的深山探险之旅。
隐卫远远地跟在这小姑奶奶的身后,心惊胆战地看着一头是小姑娘两倍高的黑熊,在她不远处转身;一条比他手臂还粗的巨蛇,从她脚下游过;一群饿狼夹着尾巴远离……
越看这隐卫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些雄踞一方的猛兽,在这小姑奶奶靠近之时,仿佛遇到了天敌般,惊慌失措地逃散。要是换了他家主子,那他倒是可以理解,主子身上的凶厉之气,就是野兽也避恐为之不及。可是这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身上,有什么让凶兽为之恐惧的呢?
“人参!正宗的野山参!!”远处那个小小的人儿,发出一声欢呼,蹲在草丛中哼哧哼哧地挖起来。
“品相不错,少说也得有几十年了,应该能换些银子!”唯有银子和美男,能够让顾夜如此动容。她咧开嘴巴,笑得跟捡到金子似的。
越往里走名贵的草药就越多:大黄、天麻、五味子、刺五加、龙胆草……顾夜的小背篓,很快充盈起来。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顾夜笑眯了眼睛,迈着轻快的脚步,口中哼着不成曲调的歌儿,快快乐乐地采着草药。
“咦?前面这一片植物叶子好熟悉啊,好像是野生的山药。”顾夜脑中浮现出“山药排骨汤”“山药木耳炒肉片”“山药鲫鱼汤”……这一道道美食,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奔过去,挥动着自己的小镢头,吭哧吭哧地挖起来。这些野生的山药大多长在软石头缝中,且形状不规则,挖起来可不那么容易。不过,这可难不倒顾夜,力气一瓶药水就能搞定。这片山药可不少,她足足挖了半个多时辰才全部搞定。这时候,她的小背篓已经满满当当的了。
看看天色,顾夜意犹未尽,却不得不原路返回了。要不然,她那个管家婆哥哥,又像唐僧念经似的唠叨她了。唉,亲情,有时候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回去的途中,遇到一只惊慌失措地傻狍子,她身上的“巨力药水”药效还没过去,随意地扔出手中的镢头,便把那只倒霉的狍子给打晕了。肩头背着满满是药材和山药的背篓,手中拎着一百多斤的猎物,她行走间依然轻松自如。
跟在她后面的隐卫见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姑奶奶天生神力,就是遇到不开眼的猛兽,也轮不到他上场。唉!主子,你派我留在这儿,根本毫无用武之地。堂堂隐魂殿四大隐卫之一的隐魃,天天跟在一小姑娘屁股后面转悠,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妹妹!!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好半天!!”刚走到新房子不远处,就听到顾茗的声音,顾夜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做好被念叨的心里建设。
“你又进山了?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一个人乱跑,多危险啊!”顾茗以为她只是在后面的山上活动,却还是忍不住唠叨两句。
可当他看到妹妹脚边躺着的狍子,背篓里慢慢的收获时,脸色登时变了,发疯一般冲过来,上上下下地检查着顾夜,生怕她受了伤。
“你是不是到深山里去了?你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山里野兽多,就连张猎户都不敢走太远,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还让哥哥活吧?”顾茗急得眼都红了,手抬起来想给妹妹个教训,可看到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又舍不得,气得攥起拳头狠狠挥了挥。
“哥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我发现了野山药,挖着挖着就走远了。不,不!其实也没多远,就比平时走得远了一点点。真的!那儿没野兽,还有很多药材,我采了好多……”顾茗破天荒第一次对她发火,顾夜心中充满了歉意和慌乱,忙不迭地解释着。
“等遇到野兽的时候,就什么都来不及了!!”顾茗眼圈里的眼泪在不停地打转,心中有担忧、有惊慌也有庆幸。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的,要是妹妹有个万一,他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不行,必须杜绝她进山的念头!
“顾茗说得对!叶儿,山里很危险,以后没有爷爷的陪同,不可以擅自进山,知道了吗?”顾萧是跟着顾茗过来的。早在这孩子东一头西一头找妹妹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胆小又柔弱的小丫头,居然敢往山里去,是谁借她的胆子?受老将军一家的影响,他对女娃儿有极高的包容度,因而跟小姑娘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生怕吓着她。要换了男孩子试试,他早扒了屁股揍一顿给他长记性了!
“哦!我知道了。”顾夜乖巧地点点头。
她那两排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黑亮的眼睛盛满了歉疚和自责。顾萧不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你哥哥找你大半天了,去跟你哥哥道个歉,保证以后不再擅自行动了。”
“哥哥,对不起……”顾夜挪到背对她的小少年身边,轻轻扯扯他的衣角,“你别生叶儿的气!”
她心中在大声咆哮着:尼玛,老娘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要向一个小不点儿撒娇求谅解啊,摔!
顾茗揉了揉眼睛,看到妹妹惴惴不安的神情,哪里还舍得跟她置气?拉着妹妹的手,他放柔了声音道:“妹妹,刚刚哥哥不该吼你。哥哥是太担心你了。以后,你要是想吃肉了,叫上哥哥,哥哥陪你进山打猎。”
“叫上你有什么用?遇到野兽拿自己去填那畜生的嘴?”顾萧在孙儿头上胡撸一把道,“以后,好好跟爷爷练功夫学打猎!你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要照顾妹妹的,不学点本事怎么成?”
“爷爷,”顾茗一听,眼睛闪亮亮的,脸上露出异样的光彩,“你要教我功夫?是不是那种一个人能撂倒好几个的好本事?”
“哈哈哈……何止好几个?想当年,在战场上,老子跟老将军两个人两把刀,把上百敌人杀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顾萧讲起以前的丰功伟绩简直不要太嗨!不但把顾茗的小伙伴们吸引来了,就连帮忙盖房子的村民们,也听得津津有味。
顾茗彻底把爷爷当做偶像,决心下苦功夫练武,立志成为爷爷那样纵横沙场的大英雄!
“叶儿,这只狍子怎么回事?”顾萧不认为眼前这个娇小柔弱的小姑娘,能猎杀一头比她还大的野物,于是问了一句。
顾夜忙编了个瞎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家伙突然窜出来,撞到树干上把自己撞晕了。我也没白吓一跳,捡了个大便宜呢。”在顾萧探究的目光中,顾夜笑得无比纯良。
顾茗却不疑有他,拎了拎狍子,笑道:“足足有百来斤呢!妹妹运气真好,每次上山都有收获!”
顾夜瀑布汗:那些陷阱中的小猎物,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挺好奇到底是哪位活雷锋做的好事呢!至于这只狍子的来历,她只能心照不宣。
“是啊!我最大的运气,就是有一个好哥哥!”顾夜肉麻兮兮地拍着哥哥的马屁,希望能把这茬给混过去。
果不其然,顾茗听了,咧开嘴巴乐得找不着北。顾萧见状,心里酸溜溜的,故意清了清嗓子,提醒好孙女自己的存在。
顾夜没让他失望,忙道:“遇见爷爷,也是叶儿的好运气!一定是老天怜惜我前面几年受的苦,所以才会让我运气爆棚,一件喜事接着一件。”
顾萧早就把小姑娘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闻言怜惜不已地道:“乖孙女,这些年苦了你了!放心,以后有爷爷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你愿意在村里横着走都没问题!”
“爷爷,横着走的那是螃蟹!”顾夜抿嘴一笑。顾萧和顾茗爷孙俩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顾茗,顾茗——”李浩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你挖的陷阱里逮到两只野鸡,我和妹妹砍柴路过那儿,顺手给你拎回来了。”
“好嘛!明天上梁宴请来帮忙的人,又多了一道硬菜!!”顾萧接过那两只肥肥的野鸡,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家孙子孙女果然运气不错,挖陷阱倒是挺会选地方的,野鸡野兔一逮一个准儿。他回来这二十来天,就吃了十几顿野味呢!
顾萧一时兴起,对孙子孙女道:“走!爷爷带你们去一个地方,那儿不时有野猪出没,咱们过去挖个大陷阱,看能不能活捉一头野猪!”
过来帮忙的九叔闻言,忙阻拦道:“五叔,野猪那玩意儿猛着呢!一下子能撅倒一个大人。你带着俩孩子太危险,还是别去了,有狍子有野鸡,已经够丰盛的了。干嘛还冒那个险?”
“要不……你们俩在家等着?”顾萧也犹豫了,他独自对付一头大野猪是没问题,要是遇到一窝,他还真顾及不了两个孩子。
第二十二章 野猪岭
可是,碰上俩孩子期待中透着兴奋的目光,他又不忍让孩子们失望。得!还是带上吧!万一遇上野猪群,他负责吸引野猪的注意力,给孩子们创造逃走的机会就是了!
“要是遇着危险,你们什么都别管,只顾着跑,知道吗?”快到野猪岭的时候,他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李浩和李秀娘兄妹也跟过来了,他们要是出事了,顾萧不好向村长老哥交代啊!
“嗯!我们留下来只会拖爷爷的后腿,保护自己才是最紧要的!”顾夜说着话是为了提醒哥哥。她知道哥哥最重情,生怕遇见危险他冲上去,到时候反而成了拖累。
“还是我乖孙女聪明!”顾萧赞许地冲她点点头,这个孙女虽然生得柔弱,性子还挺对他脾气的。顾夜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众人翻过一座山,来到一片松林中。“嘘——”顾萧很快发现了野猪出没的痕迹。野猪留下的粪便还挺新鲜,应该是刚离开不久。顾萧握紧手中的长刀,警惕地四处张望着。身后跟着四个孩子呢,也无怪乎他如此紧张!
确定野猪已经走远,顾萧放下戒备,回头冲几个紧张的小家伙笑笑,道:“陷阱就设在这里吧!”
顾萧带着两个男孩子挖陷阱,顾夜发现了一丛蘑菇,便带着李秀娘采起蘑菇来。顾茗不放心,时不时抬头朝她的方向看一眼,还不忘提醒她:“别走远了,小心遇上野猪!”
野猪神马的自然是不可能遇上的,因为她身上驱兽药粉的味道还没散呢!顾夜欢实地捡着蘑菇,这可是松茸呢,润滑爽口、浓香四溢,野猪最爱吃,难怪此处叫野猪岭呢!
李秀娘先是紧张不已,可看到顾夜如此放松,很快也融入到捡蘑菇的队伍中。等陷阱挖好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已经采了一堆蘑菇,顾夜撩起衣襟把蘑菇兜在里面,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那笑容比骄阳更加灿烂。
“把蘑菇给我,你是女孩子,行动要有女孩子是样子。”为了这个妹妹,顾茗真是操碎了心,他脱掉补丁摞补丁的外衣,就要把蘑菇接过来。深秋天气,林中阴暗幽深,寒意更深,顾茗拢共就穿了里外两件,脱衣服时忍不住瑟缩颤抖了一下。
顾萧见状,用长刀割了几根藤条,手指翻飞,很快编成 一个简易的篮子:“都别推搡拉扯的了,把蘑菇放在这里。小叶子,可真有你的,采了这么多松口蘑。好家伙,这还有几块松疙瘩呢!这东西炖鸡味道别提多美了!”
他说的松疙瘩,是顾夜从土里挖出来的松露,有较高的营养价值。她今儿运气好,也挖到了几块。
回到家中,正好赶上做晚饭。在盖房工地旁的空地上,临时建起来的草棚子中,九婶跟村里的几个婶子,正忙着张罗晚饭呢。
主食是高粱大米的二米饭,焖了满满两大锅,怕不够吃的又蒸了二合面馒头。菜一盆猪油炖白菜,一大盆土豆烧野兔肉。野兔是昨天顾夜从陷阱中拿回来的。
“开饭喽!”九婶拿着长勺,在盛菜的盆子上敲了几下。在工地上忙乎的众人,洗了手后纷纷围过来。他们捧着从自家拿来的粗瓷碗,三奶奶装饭,九婶打菜,再去馍筐里拿个馒头,分散到各个角落蹲着吃起来。
没办法,顾萧家没桌没凳碗也不够,只能委屈他们了。大家伙儿倒是没觉得委屈,这么多人围聚在一起,吃着说着,还挺热闹的。
有的来帮忙的人,心疼家中的孩子,打过饭后赶回家中,把肉菜和孩子们一同分享,在家里吃完了,再回来继续帮忙。
突然,打饭的队伍中,出现了一个干瘦的身影,她挤到前面去,理直气壮地把手中的碗递了过去。看清眼前这人,三奶奶手中的饭勺一顿,皱起了眉头:“吴家的,你一没来帮忙做饭,二没搭把手盖房子,你怎么有脸来吃人家的东西?”
这婆娘,哪里有便宜往哪里钻。村里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她。
“谁说我们没帮忙?你们工地上有人砸伤了脚,不是我家男人给看的?那不是帮忙是什么?”吴大娘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快打饭,我们当家的还饿着呢。”
三奶奶把饭勺往锅里一扔,冷笑道:“今天是有人受伤了,吴大夫也过来给看了!”
在吴大娘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时,她又继续道:“不过,一个小小的伤口,吴大夫可是收了人家顾萧十文钱的!”
“就是,就是!!咱们治伤是给了钱的,那叫什么帮忙?”这吴当归在村里人缘并不好,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一些小病小伤,举手之劳的,按理来说只给点药钱就行。可他倒好,收得比镇上济民堂坐堂大夫的诊费还高。再加上他家婆娘那样的性子,村里人待见他的真没几个。
“想吃饭也行!把那十文钱退了!不吃的话,赶紧让开,别耽误别人吃饭!”三奶奶看不惯她什么便宜都想占的毛病,才不会惯着她呢。
想起自家男人死抠的脾气,到了他手中的铜板,怎么可能再吐出去。吴大娘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悻悻地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并不影响大家伙儿晚饭的心情。大家吃着说着,每个人碗中,平均至少也有四五块兔子肉,再加上白菜是用荤油炖的,味道当然不错。
“五叔,”说话的是族长的大儿子顾晨,只比顾萧小五岁,“也就是你们家,能拿出这么好的伙食来。你打猎的手艺这么多年了,还没丢下。”
顾萧从军的时候,他已经十多岁了。小时候,顾晨没少跟在这个年纪相仿的五叔后面转悠,有时候还能跟着捡捡漏,弄个野鸡野兔的回去。
顾夜不时从山上拿回一两只猎物,大家伙儿都认为是顾萧的功劳。挖陷阱逮猎物,他最在行了!
顾萧笑而不语。自己的孙子孙女能干,只有他知道就好,免得惹来别人的红眼病,背后嘀咕两个孩子。
第二天,是上梁的大日子。一大清早,顾萧便从野猪岭扛来一头半大的小野猪。顾茗为首的孩子们,围着猎物又叫又笑,开心得好像过节似的。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隐卫,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水——昨晚为了把这头小野猪引到陷阱中去,他可是被野猪群追了大半夜呢!
在族长的住持下,一通简单的仪式下来,梁便上好了。乡里人也没那么多繁琐的规矩,一鼓作气,在屋顶上铺了厚厚的稻草,压得密密实实的。就连厨房和杂物房这两个木棚子,也搭好大半。
今天款待客人一个个都是硬菜:狍子腿上火烤了两只,狍子肉红烧了满满一锅,辣炒狍子肉一盆,野鸡炖蘑菇、红烧肉、山药炖排骨、爆炒大肠、山药木耳、松茸木耳鲜汤……很多菜式,都是顾夜口述,由村里几个厨艺不错的媳妇完成的。
菜肴的香味几乎充溢了整个森林,飘散到青山村的每个角落。那些跟顾萧没什么来往,凑不上去的人家,只能吸吸鼻子,就着这浓溢的香味啃粗粗硬硬的饼子。
顾萧从村里借来了桌凳,高高低低地摆开了。这些日子来帮过忙的人家,都给请了过来,热热闹闹地吃上一顿。
当然,吴大娘和刘氏是不在此列的。吴大娘端着饭碗,看到同样在门前朝山上张望的刘氏,凑过来道:“他家俩孩子,还是从你们家过继去的呢,这可是正经亲戚,竟然没请你们过去。看来,人家压根就没把你们看在眼里。”
“那老头子,是记恨我们当家的呢!他可是心心念念地过继我们当家的给他养老送终呢!你想想,他瘸着一条腿,年岁又越来越大,要是有个病啊灾啊什么的,能指望谁?我们当家的才没那么傻,给别人当孝子贤孙去!”刘氏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自从那死丫头过继出去后,她嘴里的疮也好了,浑身也舒坦了。那臭小子也打发掉了,这个家以后完完全全是她儿子的了,心情好了自然哪儿都松快。那死丫头果然是扫把星,天生跟她犯冲!
“可不是嘛!你倒是精明,趁机甩掉了两个包袱!那老家伙虽说有点家底,可都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他刚回村,没粮没菜的,啥都要买,估计没多久手头的那些银钱就扑腾干了,看他到时候还能嘚瑟起来!”昨天没蹭到饭,让吴大娘心中很不爽:不就一碗饭一勺菜嘛,真是小气!
她又继续道:“春花,你们家可要小心了。那老家伙别指使着两个孩子回来跟你借粮!”
“我们家哪有闲粮给他们?就是有,拿去喂狗也不给他们!饿死活该!!”刘氏闻到炖肉的香味,心中的火直往上冒,朝着顾萧宅子的方向啐了一口,转身进屋了。再不进去,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肉,肉!我要吃肉!!”小壮看着桌上粗粮饼子就咸菜,登时就坐在地上蹬着腿闹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深山遇伤者
刘氏正一肚子火,把孩子拎起来,朝着屁股上拍了两下,道:“吃什么吃?不年不节的,哪来的肉?是不是要老娘割身上的肉给你吃?”
“你的肉是臭的,不好吃!我要吃香香的肉!!”小壮没吃到肉,还被揍了两下,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挠刘氏,“我要给五爷爷当孙子,我要吃肉!!”
刘氏闻言,高高扬起巴掌,可是看到儿子皱着的小脸,半天没舍得落下去。一瞟眼,看到大壮闷头往嘴里塞饼子,把怒气转移到他的身上:“大壮,这话是不是你教的?你弟弟这么小,懂什么?肯定是你把他给教坏了!!”
说完,伸手想去抓大壮。大壮喝掉最后一口稀饭,一抹嘴巴,利索地躲开她的手,口中叫屈不已:“娘,小壮嘴馋干我什么事?你什么都怪我!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不是我儿子,早把你扔尿桶里淹死了!!还留你这个讨债鬼在跟前气我!!”刘氏拎起个棍子,满院子撵人。顿时,小壮的哭声,大壮的嚷嚷声,刘氏的叫骂声交织在一起,整个院子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顾乔气得一扔筷子,吼了句:“还让不让人吃饭了?!”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这些日子,顾乔心气不顺,脾气暴得很。就连小壮都怕他。
心中一股火往上一拱一拱的,顾乔没处发泄,站起来踢翻了板凳,迈着重重的脚步朝外面走去。
村里人都在背后议论他傻,把到家的财神给撵出去。在看到顾萧“买”了马,又用丰盛的饭食招待帮忙建房子的人,他心中憋屈不已。如果不是那老家伙装穷扮乞丐骗他,这些银子原本都该是他的!!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半山腰。顾萧家的房子已经建起来了,高大的石头院墙,阻隔了他的视线,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离他是那么的遥远。
村长家最小的孙子,手中拿着一根鸡腿,小短腿努力了几次,也没能迈过门槛,急得皱巴起小脸。他家儿子出现在门内,把那小家伙抱过门槛。小家伙坐在门槛上,啃着手中的鸡腿,笑得像个傻子。
如果,过继的事,他没有让大儿子去顶替,坐在里面招待客人的那个,应该是他。这个啃鸡腿的小男孩,应该是他家中那个哭闹着要吃肉的小儿子。这么想着,顾乔的心更难受了,离开的脚步无比沉重。
顾茗一抬头,看到自家爹离去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是他,放弃了自己和妹妹,以后路归路桥归桥,各自过自己的日子吧。
顾萧家的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月上柳梢头才散去。村里的婶子们留到最后,帮忙收拾好了才回家去。
顾萧摸摸孙子孙女的小脑袋,笑道:“再将就几日,等房子晾好了,咱爷仨就搬过来。”
九婶这时候走了过来,道:“这几日让茗儿和叶儿到我家住吧。刚刚丽儿过来说,刘氏今天傍晚又闹腾开了。我怕两个孩子回去,那刘氏拿他们撒气。”
顾萧喝了不少村长拎过来的糯米酒,这时候酒劲儿上来了,挥着有力的拳头,哼了哼道:“我看谁敢拿我孙子孙女撒气!!”
说完,领着顾茗兄妹俩下了山岗,直奔顾乔家而去。踢开虚掩的大门,他洪钟般的声音响彻院中:“顾乔!你给我出来!!我孙子孙女再借住你家几日,你可得好好地待他们!要是让老子知道谁薄待了他们,哼哼!!”说完,握拳猛地朝旁边的土墙用力砸去,在上面留下一个大窟窿。
刘氏惊叫声,消失在顾萧凌厉的视线中。她虽然心疼自家房子,却不敢造次。因为,她知道这是给她的警告。老头子一定是听说她以前怎么对待兄妹俩的,帮新出炉的孙子孙女找场子呢!
经过这次威慑后,顾茗兄妹俩在顾家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刘氏学乖了,只当这兄妹俩不存在。反正这俩崽子也只是在西屋睡上一觉,其余时候要么上山捡柴火,要么在新房子那边忙活,饭都不在顾家吃了,她就是想找茬也没机会。
“爷爷,哥,我上山了!”顾夜上次采的草药,因为无法解释她什么时候学的辨识草药,没办法拿出来换银子,只能被她收进空间中。
不过,山里草药丰富,有许多种类她空间中都没有,只在古老的草药图鉴中见过。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顾夜怎么舍得放弃?好在现在她哥哥管她没那么紧了,不再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顾茗正帮着爷爷收拾院子,闻言忍不住叮嘱一句:“不要走太远!别累着!跟丽姐和英姑她们一起,别走散了……”
“知道了!”顾夜在哥哥的唠叨声中落荒而逃。出门后,她直接转进了后山。为了节省时间,她服下了“加速药剂”,两条小短腿像装上了马达似的,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一路疾奔。
身后负责保护她的隐卫,把轻功运到极致,才勉强不至于把人跟丢。隐魃越跟越心惊:主子看上的小姑娘,果然不同凡响,不但力气大,轻功也不错!
可是,这农家出身的小姑娘,是怎么练就这草上飞的轻功的呢?不行,得把这个疑点向主子汇报。一只信鸽从苍莽山的深山中飞出,飞出了东灵国,飞到炎国京城一座巍峨的庭院中。
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从信鸽上取下纸条,看到有关顾夜的消息,凌绝尘那张没有任何瑕疵的俊脸上,如冰霜融化,冰雪解冻,瞬间回暖——这小丫头,又滥用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剂了。
一张纸条上,就那么寥寥几十个字,凌绝尘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好多遍。他身边四大隐卫之一的隐魁,心中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消息让主子如此重视。
凌绝尘给隐魃回了字条,让他只管保护,其他无论看到什么,都装没看见。并且警告他要小心,不要露了踪迹。
“魁,本尊交给魅的事,他完成的怎么样了?”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凌绝尘对身后静立沉默的隐魁问道。
“回殿尊,魅已经带着药圣离开多日,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东灵国境内。”隐魁那张周正的脸孔,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带了一张假面具似的。
“嗯!”凌绝尘眸中寒光闪过,丰润的唇抿成一条线,“把药圣送到,就令隐魃、隐魅迅速折返。二皇子那边已经按捺不住了……”
“是!”隐魁的扑克脸依旧。
“看来……有必要给他添一把火,让事态发酵得更快些!”凌绝尘心系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失去了猫儿戏老鼠的兴趣。二皇子最近蹦跶得挺欢,只是不知他能蹦跶到几时。
此时,被他惦记的小姑娘,正在撷取大山的馈赠。她的小背篓,已经被各种草药所覆盖。
“哎呦……哎呦……”当顾夜正蹲身挖一株野生天麻时,听到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传来。难道有村民误入山林深处,被野兽咬伤了?
她顾不上那株天麻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了过去。走了大概二三里山路,在一片林立的石头丛中,找到了靠在石块上大声呻.吟的伤者。
那是一位陌生的老人,头发胡子全白了,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他身上的衣料很讲究,手边一个歪斜地摆着一个药篓,里面的几棵新采的药材散落一地。他正抱着脚踝,哎呦哎呦地叫着。
听到动静,老者睁开了眼睛,面露痛苦之色,有气无力地叫道:“救命……救命啊……”
顾夜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她事有蹊跷。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居然只身出现在这野兽横行的深山之中,绝对有问题!
“小姑娘,老夫的脚扭伤了,快来帮帮我!”见小姑娘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满脸狐疑戒备之色,药圣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看来,隐魂殿殿尊给他找的徒儿,果然非同常人啊!
顾夜不为所动,指着他的药篓道:“你不是大夫吗?区区脚踝扭伤,还需要别人帮忙?”
“谁说采药的都是大夫?老夫就不能是上山采药为生的药农?”药圣坐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语气中略显不耐。
“药农进山采药,会舍得穿几两银子一身的衣服?”顾夜双手环抱在胸前,“你这套说辞,连小孩子都骗不过去!”
“医者不自医!再说了,我是个药师,真不是大夫!”药圣好气又好笑,这丫头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还挺对他脾气的。
“药师?你会制药?”顾夜两眼一亮,向前走了几步,从他身上嗅到了浓浓的药香。再看他的双手,骨节粗大,手上的纹理中满是洗不掉的药色,心中便信了几分。
“何止会?要说制药的本事,老夫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药圣一脸的傲娇,他看了一眼小姑娘背篓中的药材,道,“哟!还认得几种草药呢,不错!你要是救我回去,老夫就收你为徒。怎么样?”
第二十四章 药圣?我还医仙呢!
“切!谁稀罕!!”说起制药的本事,顾夜自认不会输给别人。不过,她炼制的那些药水药剂,根本不是这世界该有的,苦于没有机会拿出来。
“咦?”要是换了旁人,有药圣这句话,早就哭着喊着跑过来拜师了。这丫头却一脸不屑,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啊!
“再说了,你说你是药圣,你就是了?空口说白话谁不会?我还说我是医仙呢!!”顾夜总觉得这老家伙出现在此处,有种严重的违和感,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
不料,药圣听了她的话,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好徒儿,有志气!咱就摘了那老家伙‘医仙’的名号!以后咱师徒俩,一个药圣,一个医仙,雄霸天下!!哈哈哈……”
“谁是你徒儿,谁跟你是师徒俩?”顾夜翻了个大白眼。药圣不该是仙风道骨、道貌岸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吗?怎么眼前这老头儿,跟老顽童似的,没个正经样儿呢?不会的假装的吧?
药圣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她走近了两步,道:“怎么?你不信?瞧瞧,这是我秘制的黄精,独门秘法,天下间找不到第二家能比得上我这药效的!”隐魅那个臭小子,还真踢啊!脚脖子肯定肿了!
对于自己的制药之术,药圣颇为自傲。要知道,市面上他亲手炮制的药材,绝对是千金难求。好的药师,炮制出来的药材,能充分保留药物的药性,效果自然有目共睹。
顾夜伸手接过那包黄精,拈起一块放入口中嚼了嚼,又吐了出来:“什么独门秘法,不就是‘九蒸九晒’法吗?地球人都知道!”
药圣睁大了眼睛,满脸惊骇,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独门秘法,我可是连你大师兄都没传授的!还有地球人是哪儿的人?都是炮制药材的大师吗?”
“呃……我还没答应拜你为师呢,哪来的大师兄?”顾夜把黄精塞回老头儿的怀里,拎起自己的药篓转身要走。
“别……别走啊,小姑娘!”药圣想追上去,无奈脚上的伤疼得钻心,差点没摔出个好歹来。
既然追不上,他干脆不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喊着:“小姑娘,我看你天分不错,又有辨识药材的基础,破格收你为关门弟子。你想好喽,药圣的弟子,那在制药界可是能横着走的,到哪都受人尊敬。就连权贵也得给咱们大药师几分薄面……”
不远处,隐魅和隐魃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天下间居然有对药圣收徒不屑一顾的人,要是换了别人,哪怕只得药圣指点一两句,也受益终生。这小姑娘有这样的好机会却不去珍惜,让别人知道不被唾沫星子淹死才怪!
顾夜突然灵光一闪,放慢了脚步。对呀!这不是送上门的好借口吗?只要能给她的制药之术找个合理的来由和出处,管他真药圣还是假药圣,反正她又不吃亏。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顾夜像唱大戏似的,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给老头儿行了个礼。
面对这不伦不类的拜师礼,药圣真是哭笑不得。他能看出,这丫头不是真心想跟他学制药的。不过,他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教出个天才药师出来,只要这丫头不算太笨,学到他一成的本事,也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的了。到时候,隐魂殿殿主的恩情,他也算是还清了!
“好徒儿,来,扶师父一把。”脚上的疼痛让药圣想破口大骂,隐魅那个臭小子,下手……不,是下脚这么狠,不会把他骨头给踢伤了吧?
“呃……”扶着脚受伤的人,什么时候能走下山?顾夜装作在药篓中一阵翻找,实则从空间中取出一瓶瓷瓶装红花油,“师父,这是徒儿家中祖传的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我帮你揉揉,很快就能止疼了。”
“哎呦,哎哟哟……你轻点儿!”顾夜给药圣揉伤处的时候,那老头儿叫得好像在遭受酷刑似的。不过,用药揉捏过之后,他脚上的伤疼痛大减,走路只要不跑跳是没问题的。
“徒儿,你那药拿来师父看看!”药圣对顾夜手中的药很好奇,没想到居然有比他制作的药品效果更好的药,且药中散发着浓浓的药香,而这药香他却辨识不出用什么药材制作而成的。实在是太奇怪了!
顾夜却小气地收起药瓶,一副保密的神情:“这是我们家祖传的,轻易不给人用的。师父,您就当我没拿出来过。时候不早了,我扶您回去吧!”
说着,她连扯带拽地把人扶起来,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药圣想想,也不强求。小丫头既然拜了师,以后总能找到机会见识那所谓的“祖传跌打药”。
扶着个伤员,回去的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回到家中的时候,顾萧爷孙俩正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归来。
“这是怎么回事?”见孙女扶了个陌生的老头儿回来,顾萧挑了挑眉,随口问了句。
“老夫上山采药迷了路,还伤了脚,是这位好心的小姑娘把老夫扶下山的。这位老弟,你养了个好孙女啊!!”药圣拿出同样的说辞,你爱信不信。
顾茗把妹妹拉到一边,小声地嘀咕着:“妹妹,咱们这边位于苍莽山深处,四周多虎豹豺狼,很少有采药人敢独自上山的。你想想,他这么大年岁,是怎么爬过一座又一座山,安然出现在咱们村子附近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是个大药师,身上带了驱兽的药粉,自然不怕野兽。至于怎么走这么远的,或许他身板硬朗,经常进山呢?”顾夜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和语气。
顾茗果然把关注的焦点,放在老人大药师的身份上:“真的假的?大药师?别是骗子吧?”
“他骗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他骗的?”顾夜低头看看身上不合身且摞满补丁的衣裳,心中也在纳闷药圣出现在苍莽山的原因。
难道……这苍莽山中有宝藏即将出世?上次不是有漂亮的小帅哥出现在附近吗,美其名曰“寻药”,或许只是个幌子呢?顾夜脑洞大开。
那边,顾萧已经确定了老者的身份。当初镇国公一家被流放西北的时候,老国公旧疾复发,镇国公费了好大的劲儿,辗转寻到了药圣亲手所制的“紫金丹”,才保住了性命。
为此,他对药圣进行了一番深入的调查,对药圣出品的药材和药品,颇为熟悉。眼前这位老者,拿出他炮制的黄精后,他便确认了对方的来历,神情间颇为激荡。
要知道,药圣向来神龙见头不见尾,行踪令人捉摸不定,多少人想见他一面却不得其法。没想到,他竟然在有生之年,有机会亲眼见到这位制药界神一般的人物,真是三生有幸啊!
药圣见如此穷乡僻壤之间,居然能遇到识货之人,心中颇为自得,却又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摆摆手道:“行了,我的身份你心知肚明便罢,不必声张!”
越有名的人物越是低调!顾萧郑重地点点头,承诺不会泄露他老人家的行踪,惹来不必要的人打扰他的清净。并表示他老人家愿意在他家休养多久都没问题,就是常住不走了,他也欢迎至极。
顾萧家的房子已经晾得差不多,可以住人了。爷孙三个正打算寻个日子搬进去呢。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药圣莅临,自然要扫榻相迎了。
顾萧带着孙子,把三间屋所有的炕都烧了起来,烧上个大半天,炕就干透了。不过,炕席被褥什么的,还没来得及准备。顾萧跑了大半个村子,才借到两床被子,给药圣铺上。
药圣被安置在东间,吃了顿丰盛的晚饭,辛苦赶了几天路的药圣就睡下了。隐魅那臭小子,一点都不懂的敬老尊贤,差点把他这把老骨头给折腾散架了。终于能睡上一个安生觉喽!
顾茗兄妹俩也回顾家打包了自己的随身衣物,并且把自己正盖着的那两床破被褥也以借用的名义抱走了。就这破得都快不成形的被褥,刘氏都不舍得让兄妹俩带走。真是抠门抠到家了。
顾萧看到兄妹俩的被子,眉毛都快皱到一块儿了。他叹了口气,道:“先对付着用两天,明儿爷爷进城买几床新的回来!”
顾茗忙从一堆破旧的衣服中,翻出一小块银子,递给爷爷道:“爷爷,再给妹妹做身棉衣吧。她以前的衣服,都破得不能穿了。”
“都做!咱爷孙三个一人两身!把你的银子收好,做衣服的钱,爷爷还是能拿出来的。”顾萧没有询问孩子这块碎银子的来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他没看走眼!
顾茗却坚持把银子塞进他的手中,道:“爷爷,这块银子放在我这里,我心里老是不踏实,生怕不小心给弄丢了。还是放你那儿吧!”
第二十五章 天下至宝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这才多点儿银子?至于一惊一乍的吗?行,爷爷先帮你收着,等你想用的时候问爷爷要!”顾萧在孙子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收下这块不到二两的碎银子。
顾夜趁机道:“爷爷,我想跟郑爷爷学制药,您看行吗?”
药圣本名郑多才,成名之后大家都叫他“郑大药师”,再后来尊称他为“药圣”,知道他本名的反而不多了。
“行啊,太行了!不过,隔壁那位爷爷,可不轻易教人制药的。就看你能不能得他青眼了。”顾萧不认为自己的小孙女有这福分被药圣看中,又怕说得太直接,伤害了小孙女幼小稚嫩的心灵,因而语气比较委婉。
人家药圣享誉药坛数十载,多少人挤破头想拜他为师。可迄今为止,就只收了一位徒弟。那人目前在制药界也是振聋发聩的大药师了。
“我在山上的时候,已经拜师了的!郑爷爷说从明天起,他就教我认药辨药。”顾夜道。
顾萧听了,心中翻起阵阵惊涛:拜师了?!拜药圣为师?自家孙女以后就是声名远扬天下的药圣的徒弟了?他不是在做梦吧?还是说……这是孙女一厢情愿的事?对,一定是孙女趁着药圣受伤不能动弹,强行拜了师。人家认不认还是一回事呢!
顾夜要知道他此时心里想什么,肯定会大翻白眼的:明明是那老头儿死乞白赖地要收她为徒的,要不是为自己的医术和药术打掩护,她才懒得应付他呢。所谓的药圣,不一定能比她那手先进的制药手法高明到哪儿去。
第二天,顾萧天没亮就起来了。他要到镇上大采购,怕一匹马驮不过来,又借了村长家的那头大叫驴。要采买的东西太多,顾茗也被爷爷带着去了镇上帮忙。
小家伙怀着兴奋的心情,骑在爷爷的高头大马上,经过村子的时候昂首挺胸,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可把他那些小伙伴羡慕坏了。
要知道,顾萧这匹枣红马是战马,且性子比较烈,没有主人在场的时候,轻易不让人近身。就连张猎户都差点被它踢翻在地,孩子们只敢远远的观望。能骑在怎么厉害的大马上,是多么威风的一件事啊!
顾茗满怀激动地被爷爷护在怀中,马儿迈着轻快的步子,在曲折的山路上小跑着。而顾夜却被她便宜师父叫了过去,考较她辨识药材的本事。
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小小,居然认识那么多药材,有些他都不敢肯定药效的草药,她都能如数家珍。药圣越听越觉得自己捡到宝了!本来走这一趟,不过是为了还隐魂殿一个人情,没想到真如那殿尊所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药圣那种看稀世珍宝的眼神,把顾夜盯得汗毛直竖。这老头儿眼神有毛病?还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唉呀妈呀,不会上了贼船了吧?
“乖徒儿,”药圣的声音温柔慈爱地让人受不了,“你这辨识药物的本事,是从哪学来的?老夫不觉得,这天下间有比我更厉害的药师!”得,最后还不忘吹捧自己一句,也是醉了!
顾夜转回自己屋里,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本泛黄破旧,颇具有年代感的手抄本,上面用图文对照的方式,记载了一千八百多种药材的药性、药效和使用方法。在那残破的封面上,写着遒劲的四个大字《本草纲目》。很显然,这是她前世收集到的古董级别的药书。
俗话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前世,哪怕人类在异兽疯狂猎杀中锐减至不到十分之一时,她依然愿意相信乱世终究会过去,和平安定会重新降临人间。因此,她制出的药剂,不仅可以用黄金兑换,别人弃之如敝履的古董,尤其是古书字画之类的,她都愿意接收。她的空间中,很大一块地方,被这些古籍占据。这本《本草纲目》就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药圣看到这本《本草纲目》残卷后,激动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他用颤抖的双手,恭敬地接过药书,小心翼翼地翻了几页。在确认过它的真假后,药圣如获至宝,双唇颤抖地对顾夜道:“这是失传已久的李宗师的药典啊!你……你是从哪儿弄到这天下至宝的?”
“呃……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她说是在镇外给了一个快要饿死的乞丐一块饼子,那老乞丐就把这本据说是他家祖传的书送给我娘。我认草药,就是从这本书上学的。师父,这本书……很珍贵?”顾夜没想到这世界居然也有《本草纲目》。
从爷爷的口中,她得知这是历史上不存在的国家和朝代。三大强国平分天下,分别是炎国、森国、崇武国。这三个国家下还有十几个小的属国。而他们所在的东灵国,便是炎国的一个小属国。
前世有平行空间之说,或许她死的那一刻,灵魂被吸进了平行空间,来到这历史上从未存在过的世界中。只不过,她没想到这《本草纲目》在这里竟然如此受追捧。
“岂止是珍贵,这对于我们医者药师来说,那可是无价之宝。徒儿你看,这上面除了各种药材的形态、产地、采集和炮制之外,还详细地注明药物的性味、主治、用药法则、方剂配伍等。你看看这后面的药方……拥有了它,只要不笨了离谱,假以时日定然能成为世上五人的超越的医药宗师!!”药圣越说越激动,差点没把这本书给供起来。
“哦!”顾夜的冷静于淡定,跟药圣形成鲜明的对比。
药圣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拔高了声音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上心呢?你知不知道拥有这本书会意味着什么?”
“师父,别激动,小心血压上升脑溢血。来,跟我做,呼——吸——呼——吸——”顾夜真怕他激动出个好歹来。她空间中是有稳定血压的药,可拿出来的话该如何解释?
药圣随着她的节奏深呼吸几次,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看着徒儿漫不经心的表情,他无力地道:“徒儿,你到底听没听到为师说什么?”
“听到了啊!徒儿相信师父您一定能成为天下间最最厉害的制药宗师,和医学宗师的!”顾夜用哄小孩的语气,安抚着老爷子的情绪。再让他这么兴奋下去,真的会爆血管的。
“屁!!”药圣气得脏话都飚出来了,“我堂堂药圣,会把徒儿的药书据为己有?你这不是侮辱为师的人格吗?”
顾夜一愣,感动于对方的人品之余,赶紧解释道:“师父,您误会了,我真没那意思。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再好的宝物,只有到了懂它的人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您看着本书,在遇到您之前,徒儿只把它当做认字的工具;听钱掌柜说草药能卖钱,才对照着上面的图片,学会辨识药材。
这本书只有在您只有的制药大拿手中,才能发扬光大、造福万民。徒儿是自愿把药书献给师父的!”
“不行!这拜师礼太贵重了,为师不能收!”这世界拜师是要送师父拜师礼的,当初药圣的大徒弟拜师的时候,就把自家祖传的炮制药材的独门秘法,献给了他。不过,这失传已久的医药宝典,药圣自认没这么厚的脸皮,把它据为己有。
“好,别再说了!”药圣怕自己意志不够坚定,徒儿再劝说几句,动摇了他拒收的决心,便道,“为师会把自己制药的本事尽数传授给你,你可得争气些。至于这本书,你万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看到。如果遇到不懂的地方,为师跟你一同参详。”
好吧,既然师父态度如此坚决,顾夜也就不强求了。不过,她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总会捧着那本药书,让师父给她讲解。
药圣盯着书上的那句话“铜壶滴漏水:性滑,上可制颠,下可至泉,宜煎四末之药。”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这铜壶滴漏水,对煎药也有帮助啊!
觉得自己占了徒儿便宜的药圣,教导起徒弟来更加尽心尽力。而顾夜也惊喜地发现,自己这小脑袋瓜还挺灵便的。再艰涩再拗口的医理药理,在她这儿不出三遍,肯定能牢牢记住,并且理解融会贯通。
药圣更是若获至宝,这么有天分的孩子,世间真是很难寻到几个。要真说起来的话,也只有炎国的大将军王能与之媲美了。据说,大将军王幼年时候练武天分就显现了出来,十来岁时就鲜有敌手,十三岁初入沙场,用兵如神比老将军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十五岁时,老将军王就退居二线,把军队交到孙子的手中。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他就创造了不败的神话……
不知为什么,在师父讲述炎国大将军王的事迹时,顾夜眼前总会浮现出一张能把人冻死的冰块脸。前世,那冰块脸指挥领导的战斗,从来都是大获全胜,他自己单兵作战的能力,也很难找到对手。他的队伍,是别人挤破头都未必能进来的。而她在他的旗下,从来没担忧过安全问题,才有全部的心力投入到药剂开发中去……
第二十六章 爷爷的腿伤
怎么又想起他了?好像自从异世重生后,她就不时回忆起他那张令人讨厌的脸。说他讨厌,并不是说他长得有多丑,相反他的五官硬朗帅气,可偏偏总摆出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似的嘴脸,对她吆五喝六的,不准做这个不准做那个,烦都烦死了!
虽然很烦他,但她相信以他的才能,一定能在乱世中为人类创造出一片祥和的天地,保留一份净土。可惜,她是看不到了……
顾萧爷孙俩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马匹和驴背上驮满了货物,光棉布就有三匹,棉花三十多斤,粗粮细粮加起来二百多斤,还买了半扇猪肉。
顾萧家位于青山村最里面,回家的时候势必要穿过大半个村子。看着这满满当当的货物,村里人还有谁不明白,这顾萧的家底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厚。别的不说了,光那些细粮和半扇子猪肉,哪怕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家,过大年的时候也未必舍得买那么多。
刘氏看着这些东西,心里酸得像泡在醋里似的。如果不是这老东西装穷哄骗他们,这些东西可都是他们家的!!那该死的顾茗,笑得这么高兴,有好东西不知道孝敬自己亲爹,真是个不孝的狗东西!
她也不想想,别说人家已经过继出去了,就单凭着她平时对人家那刻薄凶悍的态度,人家有了好东西凭什么拿给你?
“镇上没有卖被子了,就买了棉花和棉布。小叶子,这缝被子和棉衣的任务,可就交给你喽!”顾萧把东西搬进了储物房,笑呵呵地逗自家孙女。
果然,顾夜听了这话,顿时懵了。缝被子、做棉衣?什么鬼?她的手,手术剪、手术针拿过,普通的针线和剪刀,她可是摸都没摸过呢。搜寻原主的记忆,也顶多会补个补丁,这被子和衣服该怎么做?
顾茗舍不得看妹妹犯难,忙道:“妹妹别急,咱们可以请九婶和三奶奶帮忙。你还小,没学过针线,爷爷那是逗你玩呢!”
“那……我是不是要把针线学起来?以后咱家的衣服,不能总麻烦别人吧?”顾夜想着:这缝衣服应该跟缝人的皮肉差不多道理,她这个天才美少女没理由学不会吧?
“学什么针线,你可是未来的大药师,有那学缝衣服的空,不如跟师父我学几种炮制药材的方法!”药圣通过这一天的教学,对自己这个小弟子分外满意。哼!医仙啊医仙,等我徒儿把《本草纲目》上所有的汤剂学个彻底,看你医仙的名头还保不保得住!
他仿佛看到那不可一世的医仙,被自己徒儿打败的一刻,忍不住露出了信心满满的笑容。
经过药圣的口,顾萧知道了自家这买一送一过继过来的小孙女,竟然有着过人的学制药的天赋,惊讶欣喜之余,自然要全力支持她喽:“你师父说得对,好好跟你师父学药,至于衣服被子的事,你就别管了!”大不了下次进城,买个会针线的婆子回来!
“对了!妹妹,你知道我在镇上遇到谁了吗?”屋里只剩下兄妹俩的时候,顾茗神秘兮兮地问她。
“谁?送咱银子的那兄弟俩?”上次去镇上,也就遇到这俩人跟他们有过交集,这很难猜吗?
顾茗却一脸“我妹妹真是太聪明”的惊叹表情:“妹妹,你真厉害,一下子就猜中了!”
“那位小哥哥的妹妹找到了?”顾夜随口问了句。其实镇子就那么大,一家一户地去询问,也不过几天的事。如果他们的妹妹确实在镇上的话,早该找到了,拖到现在的话,只怕结果并不理想。
果然,她看到顾茗摇摇头,道:“没有。说是本来有了些眉目,可最近又断掉了。他们要到其他地方继续找妹妹了!那两个哥哥都是好人,我把银子还给他们,他们也不要……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到失散的妹妹吧?”
原来,这褚慕枫、褚慕柏兄弟二人,辗转找到了胖牙婆,询问她关于兰香的消息。时隔二十多年,没想到那胖牙婆还记得兰香这么个人。那是因为她的牙婆生涯中,唯一一次把手里的丫头卖给衍城君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光这件事,就足够她吹嘘好多年的。
不过,记得归记得,兰香祖籍哪儿,她也不得而知。只记得是一对从南边逃难而来的老夫妇,儿子媳妇都死在路上,老婆子病重,当时还叫二丫的兰香,自愿卖身给胖牙婆,换了三两银子给奶奶治病。
可惜那老婆子还是没撑过去,兰香的爷爷也因此一病不起,随着老婆子一块儿去了。胖牙婆在兰香的哭求下,帮她料理了后事。
胖牙婆只知道兰香一家是从南方逃难来的,至于具体是什么地方,家乡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了,这些她真不知道。
有关妹妹线索又断了,褚家兄弟俩的希望又落了空。两人在附近的村子探访了一段时间,一无所获后,只得离开这里,往当年遭灾的几个州府寻找新的线索去了。
兄妹二人在屋内唏嘘不已的时候,突然听到院中有重物摔倒的声音。两人忙出了屋,看到爷爷倒在院中的地上,挣扎了几下都没站起来。兄妹俩赶紧跑过去,把爷爷扶起来。顾茗关心地问道:“爷爷,您怎么了?摔着没有?”
“没事,老毛病了。爷爷这条腿,一到要变天的时候,就疼得使不上劲儿。”顾萧的左腿在战场上受过伤,伴着老将军流放西北的时候,因为条件不允许,这条腿就落下了痼疾,平日里还好,一到雨雪天气,就肿胀疼痛不已。
顾夜跟哥哥一块儿把爷爷扶到正屋的炕上。炕在傍晚的时候已经烧起来,顾萧把伤腿放在上面,热气一熏,疼痛减轻了不少。见哥哥跑出去给炕加柴,顾夜挽起爷爷的裤管,看到膝关节肿大略有变形,不过还好没有发展到畸形那么严重。
她摸摸膝关节的骨头,里面有一块骨头有些错位,应该是受伤后接骨没接好。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台小小的手术就能搞定。不过,现在最紧要的先缓解爷爷的风湿症状,减轻他的痛苦。至于手术嘛,还要等待恰当的时机。
唉……真是窝囊,一身的本事在这儿却不敢施展出来,憋屈死她了!!
“哟!我们小叶子,学了一天,就有大夫的样子了!难怪你师父夸你天分高呢!”顾萧见孙女神情严肃而专注,一对柳叶眉都快捧一块儿去了,忍不住打趣她。
自古医药不分家,江湖传闻,药圣和医仙本是一对师兄弟,擅长的领域不同罢了。所以,药圣会医术,这一点也不奇怪!
“爷爷你等着,我去问问师父你这腿能不能治。”不等顾萧回答,她就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她没有去药圣住的东屋,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小心地插上门,心念一转进了空间。
治疗风湿的膏药,她翻了翻自己的存药,还真没有!不过,配制的方法在她脑中呢。她搜集齐了所有的药材,在实验室里闷头捣腾了半晌儿,终于把能够缓解风湿症状的药油和膏药折腾出来。
出去的时候,她把一个电加热的粗盐热敷袋给拆了,用别扭的针脚,把粗盐重新缝进粗棉布中,抱着去了师父的房间。
“师父,爷爷的腿热敷是不是能缓解他的痛苦?”顾夜把爷爷的症状跟师父说了,顺口问了一句。
药圣皱眉思忖片刻,道:“你爷爷这腿要想根治不太容易,就是医仙那老家伙,也未必能治好。不过,平时多注意些,不要受寒,还是能缓解一些的。如果手头有药材的话,我独门秘制的‘活血止痛膏’还是能有些用处的。”
“师父您看,这《本草纲目》中,‘金刚刺地龙’的药方,活血通络,温经祛湿,好像对爷爷的症状呢!”这本《本草纲目》被药圣如此追捧,顾夜下午的时候草草翻了一遍儿,记得其中有治风湿关节炎的方子。
药圣接过来一看:金刚刺三钱,广地龙三钱,蜈蚣一条,黄芪八钱,桂枝两钱半,海风藤两钱半,威灵仙两钱半,甘草两钱。每日一剂,水煎服。下面还有注明,若关节红肿热痛者,可加忍冬藤三钱,知母两钱,黄柏半钱;关节冷痛剧烈,可加……;久病关节变形,屈伸不利,可加……
“妙啊!这方子开得太妙了!!有了这个方子,你爷爷的病痛,就有救了!!乖徒儿,你要是能把这本宝书吃透了,那医仙的名头,绝对唾手可得!!哈哈哈……”药圣笑得无比得意,几十年了,他在医术上输给了师弟,一直耿耿于怀。终于,让他有扬眉吐气的机会了!!
可是,他那宝贝徒儿却一脸平静地对他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这丫头,到底几个意思?
制药、医术的最高境界,这可是很多人毕生所追求的,他这个徒儿怎么就不上心呢?真是个小怪胎!不过怪是怪了些,天分却奇高。假以时日,她绝对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世人仰望的存在!
第二十七章 雪中捕猎
顾夜进了隔壁房间,对坐在炕上依然一脸痛苦的顾萧道:“爷爷,师父给了我他做的药,不知道好不好使。我帮您敷上。”
这小妮子扯着药圣的大旗,把自己做的药油拿了出来,心中有一丝丝窃喜:嗯,拜师嘛,还是有那么点好处滴!
药圣要是知道自己在徒儿心中,就这么点利用价值,不知道会不会找块豆腐把自己给撞死。
活血化瘀的药油,加上她的按摩手法,顾萧腿上的痛感很快得到了缓解。他在心中暗叹:果然是药圣出品的精品,效果杠杠的。
涂了药油后,顾夜把放在炕头上加热的粗盐袋取来,敷在爷爷的伤腿上。突然,她的小肚子发出了“咕咕”的抗议声,为了等待爷爷和哥哥从镇上归来,他们的晚饭还没吃呢。
顾夜把哥哥叫上,两人进了厨房。灶上煨着大骨头汤,骨头是从前几日逮到的野猪身上拆下来的。天气渐渐冷了,肉菜也能多保存几日了。
顾夜用这浓浓的骨头汤,下了碗疙瘩汤。喝上两碗疙瘩汤,又饱腹又暖身子。
顾萧腿上的疼痛,在热敷之后大大地缓解,美美地睡了一觉。半夜的时候,他被冻醒了,小孙儿缩着身子挤在他的怀里。透过朦胧的窗纸,他看到外面一片雪白。想到傍晚阴沉沉的天空,今年的第一场雪恐怕是来了!
想到前几年,每到飘雪的日子,他的腿就钻心的疼,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老将军也替他担心不已,到处寻大夫给他看腿,可都无济于事。
他动了动左腿,只觉得传来轻微的酸痛,跟以前刺骨的疼痛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翻了个身,搂紧了孙子,顾萧嘴角含着笑,又渐渐进入了梦乡。
“妹妹,快起来!下雪了!!”顾茗咋咋呼呼地推开隔壁的门,裹着一股寒风,冲进了顾夜的房间。
顾夜早就醒了,可身上单薄的衣物,抵御不了初雪的寒冷,只能裹着被子瑟缩在暖暖的炕上。
顾茗见了,把冰冷的手往妹妹红扑扑的脸上放,换来妹妹不满的抗议声,他嘿嘿笑了几声,道:“幸好昨天把棉花和布买了回来。爷爷已经去请九婶和三奶奶她们来帮忙,今天晚上咱们就能盖上新被子了!对了,九婶帮你做的兔皮马甲,你赶紧穿上。多穿几层衣服,别冻着。”
自打从顾家出来,顾茗的性子活泛了许多,渐渐露出十一二岁少年的活泼和淘气来。顾夜把哥哥的改变看在眼里,觉得爷爷真是他们兄妹俩的救赎。
如果不是被过继给爷爷,把她看做眼中钉的刘氏,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她和哥哥呢。寒冷而漫长的冬季,缺衣少被的他们,能不能熬过去还不一定呢。
“哇!好大的雪!”雪铺满了整个院子,房顶、树梢都被雪花覆盖。雪已经停了,太阳出来了,照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前世,温室效应愈演愈烈,已经好多年没看到过雪的顾夜,忍不住惊叹道。
顾茗团了个雪球,轻轻砸在院中的一棵树上,顿时洒落漫天白色粉末。闻言他笑道:“这雪大什么?往年雪最大的时候,你一出门就不见人了,被雪没过头顶啦!”
“顾茗,上山抓野兔,去不去?”张立虎处在变声期的粗嘎声音,从门外传来。
“去!怎么不去?立虎哥,你能等会儿我吗,我还没吃饭呢!”下雪天,野兔在雪地里跑不快,捉起来比平时容易的多。
去年这个时候,顾茗就跟着张猎户父子上山抓野兔,你还别说,真让他给逮到一只。兔子是他抓的,可分兔肉的时候,他跟妹妹分到的净是骨头。即便是骨头,妹妹依然啃得津津有味……想到这儿,顾茗鼻子酸酸的。
“哥哥,等等我!”在雪地里毫无行走经验的顾夜,艰难地跟在众人的后面,一步一滑,不时还摔上一跤。好在穿得多,没摔出个好歹来。
顾茗回头看了落后的妹妹一眼,无奈地转身回来,在妹妹再一次摔向雪地的时候扶住了她。
张立虎也过来,扶住了顾夜另一只胳膊,瓮声瓮气地埋怨顾茗道:“不让你带她,你非要带。看看,拖后腿了吧?”口中虽然抱怨个不停,手却扶着顾夜一路往前走着。
“谢谢立虎哥——”顾夜这声道谢,含糖指数爆表,她自己都被麻得哆嗦了一下。哎妈呀,她可真不是撒娇发嗲的料,差点没把自己给恶心死!
这些日子,顾夜养得胖了些,眼窝不再深陷,两颊也有了点肉。她的五官本就精致,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梁、小嘴巴,再加上巴掌大的瓜子脸,那小模样还挺标致。
这么个标致的小美人儿,冲他甜笑不已,张立虎这个半大少年hold不住了,红着一张脸,再说不出抱怨的话来。不过,他皮肤黑,别人还真看不出他脸红了。
这时候,一只胖野兔从不远处的枯草丛中钻出来,慌不择路地逃窜着。顾茗大叫着冲了过去:“兔子,兔子!张大叔,快,快抓住它!!”
张猎户手拿着猎叉,朝着野兔刺了过去。那只野兔将身一扭,躲开了猎叉,在三人的围追堵截中仓皇逃命。
顾夜也凑热闹想上去帮忙,没走几步,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朝天,一张小脸埋在雪地里,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幸好,张立虎和哥哥的注意力都在兔子身上,要不然又要被两人笑话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一抬头,一只红嘴蓝雀停在一株灌木上,啄食着雪下植物的种子。她取出一支小巧的弹弓,拉紧了皮绳,瞄准目标,把石子儿射了出去。那只可怜的鸟儿应声而落,顾夜迈着艰难的步伐走过去,把猎物捡了回来。
不远处,在野兔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张立虎一个飞扑,把野兔摁在了身下。
“哈哈!捉住了!”张立虎拎着肥兔子的两只耳朵,朝着顾夜的方向显摆着。顾夜也把手中的红嘴蓝雀展示给他看。
“哟!这支弹弓不错,你爷爷帮你做的吧?”张立虎看到她手中的弹弓,把野兔塞进顾茗的手中,抢过弹弓试了试,觉得韧劲儿比自己的还要好些。
这把弹弓,是顾夜拆了一把合金弹弓,换上木制的柄做成的,高品质的皮筋,弹力自然比张立虎的那把要好上许多。难怪张立虎爱不释手呢!
为了不拖累人家,兄妹俩很快跟张立虎父子分开了。兄妹俩先到他们挖的陷阱那儿看看,上面的枯草被雪压塌了,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因为负责往陷阱里扔猎物的隐魃,终于被主子召回,那货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想他隐卫中的翘楚人物,天天跟着一小丫头屁股后面当老妈子,这算什么事儿!
陷阱中虽然没有逮到猎物,兄妹俩并非一无所获。顾夜用她那把弹弓,射到了一只棒鸡,三只大山雀。她那手百发百中的绝活,看得顾茗一阵眼热,缠着顾夜教他射弹弓。
“顾夜,你救回来的那老头儿,真是一位很厉害的大夫?听说你爷爷的腿,那位大夫能给治好?”兄妹俩拎着猎物进了村,吴大娘脸上堆着笑,殷切地迎了过来。
看到顾茗手中拎着的棒鸡,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嫉恨。不过,棒鸡固然重要,可是她当家的交给她的任务更加重要。
“我师父是不是大夫,医术厉不厉害关你什么事?”顾夜对吴大娘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脸皮比城墙还厚,成天只想着从别人那占小便宜。
“师父?那位大夫收你为徒了?你个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呢,能干什么?”吴大娘一听,这还了得?这丫头是要跟她当家的抢生意呢!
本来,她是来打探那位医术高明的老先生,准备什么时候离开的。青山村总共就三十几户人家,每到隆冬来临,受寒得病的人会成倍增长,吴当归就指着这些病人过日子呢。
今天一大早,吴当归看到瘸腿的顾五,腿瘸得没那么厉害了,走在雪地里都没拄拐棍,纳闷之下上前问了一句,得知是顾夜从山里救下的老先生给治的。他的心中马上响起了警铃:要是这位老先生在青山村待上一个冬天,那他来年不得喝西北风去?
于是,吴大娘在这寒风中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兄妹俩等回来。可得到的消息却是——顾夜这死丫头,跟老先生学了医。那位老先生在顾五家养伤,总有回去的时候。可是,如果这丫头学到那老先生的本事,以后还有她们的活路吗?
“从来没听过女人学医的。你想想,你给病人看病,那可是要跟病人有接触的。一个女孩子,要是被人知道,整天摸男人的手啊身体啊的,以后谁敢娶你?顾叶儿,大娘可是替你着想,你可千万别不知道好歹啊!”
吴大娘拿她的终身大事吓唬,以为这样一来,这胆小的丫头肯定会放弃学医的念头了。
第二十八章 脚筋断裂
可是,顾夜依然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回她一句:“有没有人敢娶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有那算计的功夫,不如把全部心思花在怎么提高自己医术上,免得庸医误人!”
“你个死丫头,你说谁庸医呢,你……”吴大娘一下子就炸了,捋起袖子,摆出一副干架的姿势。
“吴家嫂子,吴大夫在吗?快!快救人哪!!”张猎户背着满脸痛苦的张立虎,从不远处的山上飞快地下来。张立虎的脚腕上裹着一层层的布条,血浸透了厚厚的布,在雪地上留下一滴滴的殷红。
“在!在!快把人背进去。我们当家的处理外伤,最拿手了。张猎户你别急,你儿子肯定会没事的!”生意上门,在吴大娘眼中,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这张猎户是村里有名的富户,得好好宰他一笔。
血流了一路,张立虎的脸色惨白如雪,看上去怪吓人的。他被放在外间一把椅子上,吴当归解开包裹伤口的布条,看到上面狰狞的伤口,忍不住拧起了眉毛。
“张猎户,你儿子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竟如此严重?”吴当归一边止血一边问道。
“别提了!在山上我发现看到一只野鸡,我没注意那小子上面时候扑上去的,手中的猎叉已经离手,一下子插到他的脚脖子。吴大夫,我们家立虎没事吧?”张猎户满脸悔恨和自责。
“怎么没事?你这一叉子正巧插在他的脚筋上,脚筋断了大半,只剩一点点连着。即使外伤痊愈,以后这只脚也不能使力了。”吴当归摇摇头,惋惜不已地道。
“什么?那岂不是说,我以后就成了个没用的瘸子?”张立虎情绪顿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他爹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爹,我不要当瘸子啊,爹!我要是瘸了,就不能山上打猎,以后连自己都养不活,那不成了废物了?吴大夫,您想想办法,救救我的腿吧!”
“吴大夫,你要是能治好我儿子的腿,多少银子我都愿意出。吴大夫,你想想办法吧!”张猎户眼中含泪,话语中带着乞求的意味。
“不是我不给你儿子治,是真治不好!别说是我了,就是镇上济民堂的坐诊大夫,脚筋断了也治不了!”吴大夫表示无能为力。
张立虎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的后半辈子,难道都要成为瘸腿的废物吗?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大叔,我妹妹从山上救下的老先生,他是很厉害的大夫,我爷爷的腿以前疼的厉害,用了他的药,疼痛缓解了许多。今天出门都不用拄拐棍了呢。你不如把立虎哥带过去给他看看,说不定他能治好呢?”顾茗跟张立虎关系很好,不忍看到他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多了句嘴。
吴大娘一听,这不是欺负人嘛!抢生意都抢上门来了,她刚想发飙撵人,却被她男人按住了。吴大娘气得喘着粗气咋呼着:“当家的,你看看,这也太欺负人了!!”
“让他们去!”吴当归看着张猎户父子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阴阴的,“从没听说脚筋断了,还能长上的。等张立虎在那老家伙手中成了瘸子后,咱们就可以大肆宣扬说本来可以治好的伤,被那人给治瘸了。你说,还会有人找他看病吗?”
“对啊!当家的,你脑子太好使了!对,是那老家伙把人给治坏的!!”吴大娘一听,脸上顿时阴转晴,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顾夜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她先张猎户父子一步冲进自家的大门。看到药圣正在院子里慢吞吞地踱着步,她上去一把抓住师父的手,眼中闪着异彩:“师父!有病人上门了,快!快准备一下!!”
“病人?什么病?是咳嗽,还是发烧?这些病症太没难度,你师父我一般是不接的。你们村不是有个蒙古大夫吗?找他抓两副药,随便吃吃得了!实在治不好了,再来找老夫!”
药圣脚上的淤青还在,走路还有些跛,却偏偏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可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徒儿这么一拉扯,踩在雪上的脚滑了一下,差点没摔个四脚朝天。
“师父,师父!不是普通的病症,立虎哥受伤了,脚筋断了!!”顾夜语气中带着三分焦急,剩下的气氛却是难以言状的兴奋。
“受伤了?敷点药止止血不就……等等,你说什么?”药圣漫不经心的表情,突然变得郑重严肃起来,“脚筋断了?那脚不就废了吗?还治什么治?别说你师父了,就是医仙那老家伙在,也治不好!!”
“师父,脚筋断了,缝上不就行了吗?”这在前世,不过一台小手术而已,怎么自诩医术过人,连医仙都不服气的师父,却一筹莫展的样子?
“缝上?说得轻巧,你当是衣服破了打补丁呢?我告诉你吧,你师父我活了六十多年,就没听过脚筋断了能接上的!”要说伤了骨头,他还能给接上,那是可是脚筋哪!他真无能为力……
“郑爷爷,立虎哥的脚受伤了,请您帮忙看看……”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茗的声音随之传了进来。
以前在顾家的时候,刘氏不给她吃饭,张立虎抓到小鸟雀自己不舍得吃,烤熟了让她哥偷偷摸摸带回来给原主吃;掏到的鸟蛋,也会给分给她几个。如果没有立虎哥和隔壁九婶不时的接济,原主早就饿死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了瘸子!
不管了!顾夜把师父拉进他的房间,回到自己屋里,把空间里的手术用具翻出来,一股脑儿打包拎进东屋。
前世,异变来临之前,她可是医学院的天才学生,十六岁就获得了临床医学的硕士学位,帮着导师做了不少台外科手术。无论在理论上,还是临床上,一般的外科手术都难不倒她。
只不过,乱世降临,她这个外科天才没了用武之地,才转而研究药学,研制开发出许多能够激发人潜能的新型药剂,才能在队伍中占据一席之地。乱世之中,没有价值的人,是注定要被舍弃的。
“老先生,请您救救我儿子吧!”张猎户的声音中充满了悲伤和绝望。他恨不得残废的那个是他自己,儿子才不过十三岁,如何能承受这么沉重的打击?
药圣刚想开口说他治不了,却被徒儿怀里一些稀奇古怪的工具吸引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剪刀、小刀、镊子、针……这些工具明晃晃的,质地是他从未见过的。
“张大叔,我师父给人治疗的时候,是不允许其他人在场的。你把立虎哥放在炕上,出去等着吧!”就在他研究那些工具的时候,她徒儿已经把治伤的事儿应承下来了。
“徒儿,你是不是能……”药圣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立刻睁大了眼睛看着在他面前忙活不停的小丫头,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顾夜给打断了。
“立虎哥,你快别哭了。你运气好,遇上我师父。要知道,我师父的医术,可是比医仙还厉害呢!放心吧,你这脚不过是小伤,不用仨俩月,你又可以活蹦乱跳了!”顾夜见张立虎面若死灰,脸上泪水纵横的模样,忍不住安慰他道。
药圣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如果换了旁的时候,说他医术比医仙厉害,他肯定理直气壮地附和她。可是,这脚筋断裂的伤,他真治不了!
“老神医,请您一定要治好我的脚,我……我不想变瘸子。”张立虎哭得直打嗝。听顾夜这么一说,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神采,此时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我……”
药圣正要开口的时候,又被徒弟拦过话头:“立虎哥,放心吧!有我师父在,你想变瘸子都难。”
话音刚落,她往张立虎脸上喷了昏睡喷雾。待会儿她可是要亲自主刀的,让张立虎看到不好解释。不到三秒钟,张立虎就睡了过去。
药圣眼睛睁得更大了,惊奇地问道:“那是什么,蒙汗药吗?不是要给他治伤吗?你怎么把人给迷晕了?”
“师父,我会医术的事,暂时不想让外人知道。您可千万要帮我保密啊!”顾夜一边说,一边给伤者注射麻醉剂。
“你往他腿里推的什么东西?你手上拿的又是什么工具?”药圣突然觉得自己在徒弟面前,变成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他几十年的医术白学了。这……到底谁是徒弟,谁是师父?
“这是……麻沸散!”顾夜也不知道如果跟一个古人解释麻醉剂,就借用了华佗他老人家起的名头。
“麻沸散??难道你还会华佗神技?”药圣两眼冒光地盯着顾夜,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失传已久的麻沸散,居然重新现世,这绝对是万千伤者的福音啊。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刚刚收的徒儿,她到底是什么来历?身上竟有这么多医家至宝。
《本草纲目》、麻沸散、华佗神技……无论哪个拿出来,都会轰动于世啊!
第二十九章 师父的脑洞
在药圣热切的目光中,顾夜缓缓开口了:“呃……你要是说那‘刳(ku,剖开)破腹背,抽割积聚(肿块)’的技法,我的确会一点儿。我这麻沸散,跟华佗他老人家的麻沸散到底一不一样,我也不知道。至少,功效是相同的。”
顾夜嘴里说着,手上却没丝毫耽误,清理伤口,切开创面,用止血钳夹住肌腱断处拉紧,选择恰当的角度进针缝合,拉紧缝线,切除肌腱残端……
很久没给人做手术了,一开始的时候,顾夜手上的动作稍稍有些生疏,不久她就找到了感觉,手指翻飞,断裂了大半的肌腱,很快就被缝合起来。打上线结,又把皮下和皮肤缝合……
“ok,手术非常成功!”顾夜想了想,又找来两根做门窗剩下的木条,把那条伤腿牢牢固定住。没办法,条件不允许她给伤者打石膏,只能一切从简了。
“华佗神技,果真是华佗神技啊!!”在一旁恨不得自己多生两只眼睛的药圣,呆呆地看着被包扎好的伤口,脑中依然沉迷在刚刚的手术之中。能够亲眼见证华佗神技,他觉得这辈子值了!
“徒……不,小神医,你让老夫看到你这不传之秘,你师父会不会怪罪于你?”药圣此时哪里还敢自称师父?难怪这丫头听到他的名头,一点都不惊讶。自己提出收她为徒时,她也丝毫不激动。人家身怀绝技,哪里还看得上他那微薄之挤?
顾茗又给张立虎打了一针抗感染的针剂,闻言像看傻子似的盯着药圣:“我师父不就是你吗?”
“不敢,不敢……”药圣连连摆手,“我的那点儿本事,哪里敢做你的师父……”
“师都拜过了,你也收了我的拜师礼了,难道想赖账?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父,你是跑不掉的!”顾夜把自己的手术刀具,重新用破包袱包起来,准备回空间后再消毒处理。
药圣连连摇头,突然他灵光一闪,神秘兮兮地道:“徒……小神医,是不是你师父不让你轻易暴露你的师门?我知道,江湖上有很多隐世的门派,徒儿出来历练的时候,都会隐藏自己的真正来历。你放心,老夫会替你保密的!”
“师父,您想太多了!”顾夜真是哭笑不得,十分佩服药圣这老爷子的脑洞。
“我知道,我知道!你需要一个身份做掩护,行!以后,对外你依旧是我徒儿。哎呦喂,能让华佗一脉的传人叫我一声师父,这把年纪真是没白活!”药圣冲她挤了挤眼睛,做了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这样也好,免了她绞尽脑汁想说辞解释了。她对这个逗逼师父道:“外伤的汤药,还是由师父您来开吧!”
“没问题,这是小事儿,就放心交给老夫吧!”药圣从自己的药篓中取出文房四宝,龙飞凤舞地开出药方来。
“可惜手头边药材不齐,老夫亲手做的金疮药,效果肯定比一般的要好得多。不过……你包扎前,好像没用金疮药。”药圣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
“我用了消炎药,又给他打了抗生素,再搭配师父您给开的汤药,肯定没问题的。”顾夜低头研究药圣给开的药方,中医方面,是她的短板。要想在这世界混得如鱼得水,博大精深的中医还是要研究一下的。嗯,这个师父也不能白拜,压榨他是必须的。
“消炎药?抗生素?这些都是药?”这些药名,身为药圣的他听都没听过,更不要说见过了。刚刚太沉迷于华佗神技中,错失了见识的机会。不过,以后应该有机会吧。
“嗯,都是防止伤口溃脓感染的药……立虎哥,你醒了!”躺在炕上的张立虎,眼皮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眼睛。
“我的伤……神医老爷爷,我的脚还有救吗?”张立虎被顾夜扶着坐起身来,望向自己被夹板绑住的脚踝,焦急地问道。
药圣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伤不是他处理的,缝合后到底效果怎么样,他真不清楚啊,让他怎说?不过,他的徒儿很快给他解了围:“立虎哥,我师父可是医仙的师兄弟,你这小小的伤口,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我不会成瘸子了?”张立虎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只要你谨遵医嘱,后期配合锻炼,包你跟没受伤的时候一样!”不过是小小的肌腱断裂的外科手术,顾夜还是可以打包票的。
药圣打开门,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张猎户上前一步,抓住药圣的手,忐忑地问道:“老神医,我儿子的脚怎么样了?能治吗?”
顾夜忙把刚刚的说法,又向张猎户说了一遍,叮嘱道:“这是我师父开的药方,吴大夫那儿应该能配齐。两周以后,来我……我师父这儿拆线。三周后,我会去张大叔家,帮助立虎哥做复健。”
“哦……好,好!”什么拆线?什么复健?张猎户一头雾水。不过,人家是赫赫有名的老神医,顾五叔这等有见识的人,都要尊称一声“药圣”的名人,他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多谢神医,多谢神医。不知诊费是多少,我回家去拿。”
药圣看向自家徒儿,见她只顾向伤者交代注意事项,压根没打算应声,便做了主:“等你儿子彻底恢复再说吧!”
张猎户一听不要钱,马上又紧张起来——难道儿子的伤势,老神医也没把握?
顾夜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忙道:“张大叔,你和立虎哥以前对我和哥哥多有照顾,要谁的钱也不能要你们的啊。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这只野兔就留下来给我师父晚上加餐吧。”
“这怎么好意思……老神医如果喜欢野味的话,我家中还有几只风干的野鸡,这就回去拿……”说完,不给人开口拒绝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
“立虎哥,接下来的两天,你的脚会很疼,你忍一忍。今天就在我家住下观察一晚上,明天再回你家休养。”顾夜交代好了,就拎着自己的手术工具离开了。
回到房间,她立即进入空间,把工具清洗干净,又消了毒,重新放进自己的无菌工具箱中。她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从空间那十来亩药田中,选了几种普通的药材,按照师父教给她的方法,专注地炮制起来。
炮制药材并不那么容易,要通过蒸、煮、炒、焙、炙、炮煅、飞等常用方法,对药材进行加工,达到加强药物效用,减除毒性和副作用的效果。
她把采集来的天门冬,去了一层皮,从中间破开,去心。又用柳木柴蒸一个时辰,洒了酒,再添火蒸。取出后,晾干使用……
事实证明,不是知道炮制的方法,就能炮制出好的药材来。开始的时候,炮制出的天门冬,顾夜都不满意。她的五感灵敏,光嗅了味道,就知道这药材的药效如何。
在失败了五次后,她终于炮制出理想的天门冬来。白了一小块,在口中细细嚼过后,她吐出口中的残渣,漱了漱口。嗯!这中草药的炮制,应该能够过师父那一关了吧?
“妹妹,吃饭了!”因着她打着闭门学药的幌子,顾萧祖孙俩都不敢打扰她。晚饭是顾萧和顾茗合作完成的,顾萧和面揪的面片,顾茗帮着烧火打下手。虽然面片厚的厚、薄的薄,毕竟是纯白面的,总体味道还算不错。
家里的饭桌和炕桌还没打好,一家人能拿了木板铺在炕上,将就着吃了晚饭。面片汤配红烧野兔肉,这伙食比在顾家的时候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连肠胃还有些弱的顾夜,都吃了大半碗面片汤,啃了几块兔子肉呢。要知道,家里的碗是那种比人的脸还要大的粗瓷大碗,顾夜一不小心吃多了,临睡前不得不喝了剂消食的药水。
张立虎也是在顾家吃的。因着顾夜一再保证他的脚不会留下任何的后遗症,这家伙去了心病,胃口大开,整整吃了两碗面片汤,吃了一碗兔子肉呢。顾夜不得不佩服他的好食量。
饭后,顾夜又到师父的房间中学炮制药材。她先把自己炮制完成的天门冬拿给师父看。
药圣把药材接过来,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越看他越满意,他这个徒儿,不过跟他学了两天,就学到了炮制的精髓。虽说炮制的手法还有些稚嫩,不过,相信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在制药上取得一席之地。
“不错,这蒸制的手法,你学得已初见成效了,今天我们再说这煮……”药圣觉得他这小徒弟,就像一块久旱的土地,无论他传授什么,她都能很好的吸收。即使遇到不太理解的问题,她也会先强记住,慢慢再去通过不断的练习去消化。
除了教她炮制药材,在考较她医术的时候,药圣发现自家小徒儿虽说身怀华佗绝技,可是基本功却奇差无比,最起码的望、闻、问、切都生疏得厉害。药圣心感疑惑之余,不得不给徒儿恶补中医基本功。好在这个徒弟学什么都很快,要不然他会郁闷死。
药圣心中甚为不解,教他徒儿华佗秘技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在基础奇差的情况下,把人教成殇医(古时对外科大夫的称呼)中的好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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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老将军的小亲兵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爽晴天,气温有了一定的回升。但是青山村的人们都知道,这场小雪预示着漫长的冬季的到来。村里的人都在忙着为过冬做准备。
九婶和三奶奶,一连忙活了几个晚上,帮顾萧他们缝好了六床被褥,还有顾夜的一身棉衣。只因顾夜几乎没有什么过冬的衣服,身上的单衣也破旧得轻轻一碰就破掉一个口子,即使有那件兔皮马甲,爷爷和哥哥也不舍得她下炕,生怕身子瘦弱的她冻出个好歹来。至于顾萧和顾茗爷孙俩的,可以等后面再慢慢做。
族长的二儿子顾强,做得一手好木匠活,平时的时候他都会到镇上揽活干,入冬后才回到村子里。顾夜家的家具,就请他来打制。木料是从山上砍的,除了案板、炕桌、凳子和木箱外,顾夜还画了碗橱和衣橱给他。
顾强的木工活的确做得又快又好,尤其是碗橱和衣柜,做好的时候,村里好多人去看。碗橱实用又别致,衣柜虽然是最普通的抽屉式的,却也引来乡亲们的赞叹。
家里有闺女要出嫁的,或者儿子要娶亲的,也都会勒紧裤腰带省些银钱打上一样。本来冬季最闲的顾强,变得忙碌起来。他媳妇乐得合不拢嘴——家里能过个肥年了。
顾夜那屋铺上了新被褥,炕边还摆上了小衣橱,生活越来越有奔头了。顾夜跟着药圣学制药和医理,空暇时候缠着九婶教她腌冬菜呢!冬季,新鲜的蔬菜太少,腌菜对于每家每户来说,都非常重要。
对于腌菜什么的,顾夜真是一窍不通。不过,人家有理论啊!她从空间的角落中,翻出了一本《腌菜50法》,背了几种原料好找,腌制过程简单的腌制方法,穿上她的新棉袄,兴冲冲地去找九婶去了。
在九婶家的门前,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刘氏。见到她,刘氏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进去后把门摔得震天响。
顾夜撇撇嘴,敲响了九婶家的门。开门的是丽姐,她笑呵呵地拉着顾夜的手,道:“刚刚我娘还念叨说,你这会儿该来了呢。你师父给你讲的腌菜方法跟咱们这差别很大吗?容易做吗?”
“我都记下来了,一会背给九婶听。咱们捡着最简单的做些,尝个新鲜。对了,我还从师父那儿讨要了一些药材和香料,一会儿腌菜的时候加上些。”顾夜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五香粉和一些其它的调料。嘿嘿,师父的名头可真好用!
顾夜家做腌菜的蔬菜,都是村里人半买半送的。九叔家种的白菜和萝卜比较多,匀给她们家一样一百斤。
九婶家已经开始做了不少酸菜和泡萝卜。做腌菜的时候,她想到顾五叔一家没个女人在,未必能想的起来要腌菜,便多做了些。
“九婶,我爷爷说,他吃过的所有腌菜中,酸辣萝卜干和辣白菜最下饭!我特地向他讨要的腌制的方子,要不……咱们试试吧?”顾夜说出了她最爱的两种小菜,大眼睛亮晶晶的。
现在的顾夜,依然很瘦,但不再像以前那样瘦得吓人。以前的她,只剩下皮包骨头,跟那些厌食症晚期患者似的,晚上出门都能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如今的她,小小尖尖的脸上,一双明亮充满神采的大眼睛,睫毛又浓又长,像两把小刷子,一上一下地忽闪着。原本枯黄的皮肤,也白皙了许多,带着红润的光泽。一笑起来,两个浅浅的小梨涡若隐若现,那小模样,可惹人疼了。
九婶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笑道:“行,今天九婶就听我们小叶子的。你说腌什么咱就腌什么,你说怎么腌咱就怎么腌。”只要盐放得够,反正腌菜坏不了,味道不咋地也将就着吃吧!
顾夜小眉头微微蹙着,一本正经地背书歌子:“萝卜十斤,辣椒粉一两,醋一斤半,白糖四两,四两盐,花椒、大料各两钱,味精……咳咳,特制香料适量,水四斤……”
“等等!这其他的都还好,醋要一斤半,会不会太酸了?还有这糖……像咱们这样的山里人家,那买得起那金贵玩意儿?花椒,婶子知道,大料是什么?”九婶听得一头雾水,心里直打鼓,这样捯饬出来的萝卜干,能吃吗?
“九婶,糖、大料和味……这种香料,我都带过来了。如果你不喜欢吃酸的,就少放些醋呗。九婶,咱们就试试吧,我师父不会骗我的,做出来的萝卜干肯定好吃。”顾夜又把锅甩到师父身上。
九婶一听,信了大半。人家老神医可是山外面见过大世面的,这种奇特的腌制方法应该不会有错。于是,她按照顾夜的提示,把家中原先晾晒的萝卜干,取了几斤出来。
在用热油炸辣椒粉的时候,她有些心疼。油也是小叶子带过来的,肯定是顾五叔这个不会过日子的,上次去镇上买回来的。唉,家中没个女人就是不行,不会精打细算过日子……
炸好的辣椒油,拌进了萝卜干里。她们又开始将盐、糖、花椒、大料放入锅内加水熬开,放入味精,放凉后倒入放萝卜干的坛子里。
“好啦!以后每天翻动一次,半个月差不多就能吃了!”顾夜看着九婶把最后一个步骤完成,高兴地一拍巴掌——搞定。
九婶心中不停地祈祷这酸辣萝卜干能腌成,可不能白瞎了这么多好东西。想到小叶子拿过来的糖,白的跟雪一样,吃到口中能甜到心里。这上等的白糖,少说也得上百文一斤,顶普通人家半个月的伙食了。这顾五叔得多败家啊!
有了这酸辣萝卜干打底,做辣白菜的时候,工序虽然繁琐了些,九婶心中除了又念叨顾五叔败家外,倒是很快就完成了。
酸辣萝卜干腌了十斤,辣白菜腌了五斤,只等半个月以后品尝她们的劳动成果了。顾丽儿在一旁帮忙,嘴里念叨着:“加了这么好的料,要是不好吃才没天理呢!”
一旁的顾夜脸上现出一抹尴尬:她就是那个,料加得很足,腌出来的小咸菜却难以入口的典型。唉……前世的她,是个地道的厨艺小白。这一世,貌似也好不到哪儿去。做饭只停留在“熟了”和“能吃”的水平上,就连爷爷的手艺,都比她强上一些。唉……她想吃美食的愿望,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在她忙活腌菜的时候,她爷爷和哥哥也没闲着,每天进山到挖了陷阱的地方走一趟——当然,大多数时候是没有收获的。顾茗心中诧异不已:为什么以前妹妹一去查看陷阱,就能拎回猎物来呢?
他把心中的疑惑跟爷爷一说。顾萧也找不到答案,只能以“你妹妹运气比较好”为由,把他给打发了。陷阱天天有猎物,那才不正常好吗?除非苍莽山上的猎物泛滥成灾了!
没有猎物的时候,他们就在山上砍枯树回来做柴火。看样子,药圣这个冬天是不打算走了,小叶儿也不愿意跟他们祖孙俩挤一张炕,一冬天三张炕一起烧,家里储备的柴禾还差得远呢。
好在,顾萧的腿在每天孙女坚持给他用药油按摩,和用盐袋热敷的双重作用下,疼痛减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顾萧忍不住想到了老将军,战场上下来的难免会留下一些暗伤,一到阴天下雨,难受的程度不比他的腿好哪儿去。要不要跟药圣求些药,跟这盐袋一起给老将军捎过去?
想当初,他代替顾乔的爹去从军的时候,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刚上战场,见到尸横遍野、血流满地的场面,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手中的刀都掉地上去了。如果不是老将军及时出现,砍掉了偷袭他的敌兵的右臂,他这条命早就交代在战场上了。
“不想死,拿起武器给我杀!敌人不会因为你第一次上战场就对你心慈手软!想想家中等待你荣归的亲人,你想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老将军冲他嘶吼着,指着那个失去右臂的敌兵,监督他砍掉对方的头颅。
战场上杀敌,有了第一次就不怕第二次!顾萧虽然家中没有亲人等待他回去,可有一颗建功立业的雄心。从那一刻起,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刀,哪怕身负重伤濒临死亡的时候,也未曾扔下过。凭着一股狠劲儿,他勇猛杀敌,被老将军看中,选他做了亲卫。
老将军不但教给他过硬的功夫,还传授给他带兵的方法。他在一次次战斗中成熟起来,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好将领。就算他官至四品忠勇将军,独当一面的时候。他依然把自己当做老将军身边的小亲兵,始终记得自己命是老将军救的,自己的一切都是老将军赐予的。
因而,老将军一家被人诬陷,流放西北的时候,他毅然放弃了高官厚禄,辞去了用性命换回的官职,跟着老将军去了西北,随侍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儿,顾萧脸上露出一种怀念的神色。他遥望着北方:这里距离边境快马不过五日的路程,过些日子他亲自去给老将军把药送去!虽然他不能再跟老将军一块儿驰骋沙场,能用另一种方式为老将军分忧,也是不错的。打定主意的顾萧,干起活儿来更有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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