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太子遗物
夏极显出了原本的样子,一袭暗金蟒袍附于周身,然后走了出去。
古尘的模样比他想的还要惨,
原本太子还该有一双充满仇恨的瞳孔,但此时左眼已经被一把匕首狠狠扎入了,那匕首戳穿了他的眼窝子,但里里外外的伤口却都被冻结了,这都还能活着,可见太子真的是个“命硬”的人。
但是,是谁伤了他?
谁要杀他?
天子,五皇子势力都被自己带动着,自己在哪,主战场就在哪儿。
那么,此时的太子是怎么回事?
“夏极,夏极,夏极!!!”
古尘仰面躺在河滩上,“你来了,是你来了吗?”
“是我。”
“我不知道你会去哪儿,但我知道你一定会经过这里,我等到你了。”他声音又哭又笑。
夏极身形闪动,落在他身侧,抬手运气就要为他治疗。
但他的手被拨开了。
“没用了。”
夏极轻轻叹了口气,太子当是未曾参与对他的事件,而太子还是个先于他倒霉的“可怜虫”,于情于理,两人也背负着兄弟之名过了十八年。
“你宁可背了弑君弑父之名,也杀了天子,很好!!”
太子只说了一句话,夏极就明白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是个被蒙在鼓里的玩物。
但他已不准备把真相告诉太子。
夏极问:“你等我做什么?都这样了,还活着,不累吗?”
太子如是回光返照,猛地伸手抓住夏极的手,他的手很用力,死死抓紧了,右眼闪烁着无比明亮的光芒。
“夏姬约我出去,偷袭了我。
她说我已经死了,就别再活着了。
但,她是我亲妹妹。
我不懂,不明白。
她一定是被人控制了。
你帮我去救她。
我...我把一切都给你。”
夏姬,是四皇女,和太子是亲兄妹,两人的关系应该是自己与夏小苏这样的,所以,即便古尘被偷袭了,但他还是深深地相信着自己的妹妹,他要的不是报仇,而是去拯救。
夏极倒是看的清楚,他心底只是想了想,就猜测到了大概的真相:
应该是世家弃了太子,收了夏姬。
夏姬顺从了世家的命令,杀了本该已经死去的太子。
没有其他解释了。
因为,世家是不会控制皇子或皇女的,控制了玩具,那就丧失了可玩性,还有什么趣味?
“七弟,答应我!!”
太子死死抓着面前之人的手,他的称呼已经改了,这是以一位亲人的姿态在请求,哀求,因为他已无人可求。
他左手从怀里掏出了阎罗面具,轻轻扣在面前的细沙上,“这是面具,也是传承,还是储物空间,里面有我一生的积蓄,
我...我已经撤去了神识,它是无主之物,你随时可以控制,取走...我的一切。”
见到面前人沉默着。
古尘吼道:“我求你了!!”
夏极别过头,他印象里,这男人还没求过人,当太子时飞扬跋扈,出征时满身黄金甲,是个骄傲的男人,此生还未说过一个“求”字,这是临终破了一世英名吗?
这一吼让古尘最后的气也散了,他身形往后倒下,但还吊着最后一口气,“七弟,救我妹妹,好不好?”
夏极左手轻轻搭在那阎罗面具上,缓缓抓起,扣在了自己脸上。
果然,如太子所言,这是一个无主之物,其中堆积着许多宝物,
而且还有着等他继承的道家玄功,
这玄功太子之前显露过,应该那张缠绕着生灭力量的符箓法相。
他盘腿坐在细沙上,轻声道:“等一个清明,我带她来为你扫墓。”
古尘得到了答案,手松开了,冻结的血水也化开了,显得丑陋,狼狈无比。
夏极轻叹一声,在太子尸体旁坐了许久。
他到最后,也没把真相告诉太子,
没有告诉他,天子其实并不是他父亲,
自己并不是他弟弟,
他妹妹也没有被控制,是真的要杀他。
万千言语,夏极一句都没说,为他抚上未曾瞑目的眼睛,道了声:“走好。”
他忽然想起天子死时,满怀恨意咆哮出的那句“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三十年功名,三十年大梦,尘归尘,土归土...夏极,杀了他们!!!”
那时候,他没回答。
此时,他轻轻应了声“好”。
随后,他左手一抓念珠,一只佛手将狼狈丑陋的尸体抓起,佛火熊熊,刹那已经这罪业深重的男人焚成了灰烬。
夏极五指一屈,所有灰烬便是凝聚了起来。
他取出一个黑瓶子,把骨灰放了进去,与阎罗面具一同丢在了蟒袍之中。
又走了些日子,他对这一境界的力量几乎已经完全适应了。
再过了些日子,他来到了皇城外,看着远处已经修补完毕的城墙,看着墙内已经恢复秩序,隐隐显出几分繁华的皇都,他露出了微笑。
入城?
还是不入城?
一个就在皇都坐镇的十一境,天下都只道他在哪儿。
而一个无人知道在何处的十一境,却是悬挂在天空的一把刀。
片刻,
他已有抉择。
夏极踏出一步,前一步还是个穿着蟒袍的皇子,下一步就是穿着华服、有着几分浪子气息的小白脸。
哗啦!
折扇被他随手舞开,扇着风,走到了皇门前,取出了一张完好的通关文牒。
这东西,他在皇宫时可是取了不少空白的,如今正好用上了。
城门侍卫检查完便是道:“进去吧。”
偏偏浊世佳公子摇着扇子,以另一种身份,另一个模样走入了这熟悉的皇都。
他并没有去皇宫,而是七绕八绕来到了一处华清湖畔的小府邸中,此处府邸极多,都是些贵人居住的地方,而这小府邸在这里是最不显眼,也是最普通的那种。
但这里却是太子的隐秘住宅,也是可以通向“地府”的“中转站”。
每一张面具的拥有者,都可以设立一个这样的“中转站”,
只不过一旦设立了,就很难再改,
并不说你可以随时进入“地府”,
而是你必须先到达“中转站”才可以进入。
而“中转站”自然也是隐秘之中的隐秘,
每一个戴着地府面具的人,都不会想让别人知道这个地方。
古尘说过他有七张面具,如今只剩这一张,那么其余六张自然已经分掉了。
夏极取出钥匙,入了府宅,又反锁上门,然后他坐到了空旷的练功室里,取出了阎罗面具。
今天,他要自己的第二身,消化这道传承。
104.手握生死薄,高坐酆都台
夏极看到森然的幻景浮现在自己眼前,
他还是第一次接受“技能珠”之外的灌顶。
黑压压的殿堂如一尊尊巨大凶鬼,匍匐在这片阴冷大地上,一抬头,就能见到远处静谧流淌的浊黄河流,浩淼无边,一眼看不到尽头。
浊黄色河流的两畔河岸,有一朵朵红而鲜艳的花,这些花点在河边,非但不给人以美丽的感觉,反倒是显出了一种凄厉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灌顶居然还带场景?”
夏极自言自语着,“这大概与传承者生前有关的一些记忆画面吧。”
如果是其他人,早就震惊于此处这不似人间的环境,但对于夏极来说,
他只是来此散步而已。
如果是其他人,一定会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来到这里,前一刻不是还在屋中吗?
但对于夏极来说却没什么,
这不过是自己的一缕元神进入了传承面具的精神世界。
元神的构成,是外神加真神。
简单来说,外神就是夏极获得的佛陀禅法,真神就是他自己的所思所想。
元神的作用,在境界不高时没有体现,但是到了他如今的这些境界,没有元神的强大,功法几乎不可能进步,
而即便侥幸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也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这一点,只是看看夏启就知道了,一道能斩碎山河的绝世剑气,硬生生被他用成了只能挥出两丈的笑话。
“这里是亡者的国度,世上居然真的曾经有过这种地方?”
夏极看了看那浊黄色的河流,“这是黄泉吧?”
再看了看那红色的花:“这是彼岸花吧?”
侧头看了看一处极高的山石,“那是望乡台吧?”
他放松心思,循着路径,一直走,心底忍不住暗暗吐槽,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前世玩页游时候,自动寻路功能”一样,
他根本不需要认路,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他去到该去的地方。
他来到了宫殿区,
一座座参天的大殿出现在眼前,
他默默数着,
在第五座宫殿处,他停了下来,走了进去。
宫殿里空空荡荡,正中有一张桌子,
桌子上放着一本血色的册子。
他走了上去,抬手如同画押一般压在了那册子上。
册子哗啦啦翻动了起来,翻过了第一页,
然后顿时消失,
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力量钻入了他的元神,带着他化作一道流星,刹那返回了这幻景的入口。
然后这力量顺着他的元神,冲入了他的躯体,经脉,血液,使得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熟悉着这股力量。
良久,他已经知道了这力量。
“生死薄。”
“原来古尘用的那一张符箓...”
夏极随手一拈,一页奇异的符箓就凭空而生了,
符箓上缠绕着生灭的可怕力量,
从外看去,此时的夏极就如在地狱翻阅着生死簿的阎罗。
“不过是区区的阎罗敕令符箓而已,换句话说,这才是借用了力量,并不是本身的力量。”
他手指一掸,符箓法相就消失了。
“不过这也已经是金色的玄功了,或者至少是玄式了。”
他手指再一拈,又是一把飞刀显出,略略感受了下,又随意散去,喃喃道:
“还不如我的斩神飞刀强,而且我的斩神飞刀还能附加多重法相。”
“这就是地府阎罗的传承?”
他只觉得有些失望。
但就在这时,
他忽然注意到那本血色的生死薄居然还存在于元神里,
生死薄呈现着翻开的状态,
但只翻过了第一页。
夏极意念闪过,想去翻开第二页。
但这小小的册子,却有着难以想象的沉重,好像有什么在重重地压着册子,如同镇压在一处的封印,绝不容破开,也绝对无法破开。
凡人只能止步于此。
因为下一页,并不是凡人的领域,凡人岂有资格去看?
夏极认真了点,
他脑海里的精神化作了金色大河,这大河居然还在壮大,显然是每一个汇入了这大河的支流都成了大河的水源,所以被他种下了精神印记的人,居然都会反馈回给他一些精神力量。
大河化作了一只巨大的手,翻向第二页。
毫无阻拦。
第二页被硬生生翻开了。
果然,
随着新一页的翻开,
第二道传承闯入了夏极的脑海之中。
他细细体会着这新的传承力量,同时与自己已经拥有的力量做着比较。
“居然达到红色技能珠的层次了,这才像话。”
他心念一动,右手抓天,
虚空之中,一根玄奇的血色判官笔出现在了他五指之间。
他略作沉吟,体会着刚得到的力量,
随后,口中念念有词,
笔走龙蛇,刚则铁画,媚似银钩,从上到下,
一一书出了“符头”“阎罗”“符腹”“符脚”“符胆”,
五者都是秘字,外人根本看不真切,也看不明白,就觉得是鬼画符,然而这符却暗合着天地之间的某种神秘力量。
道家所言“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为和”,这是说阴阳二气冲荡而合成了万物,万物究竟是不是这么合成的姑且不论,但道家借用这天地之气的本事却是很强,符箓就是其中代表。
寻常道士如果要画一张符,那是很费力的,要设坛,清除杂念,思想专注,净心、净身、净面、净手、漱口,还要预备许多祭物,然后才能在精神极度集中的情况下,开始动笔,否则画出来的东西徒有外形,而没有作用,更严重的,甚至还有危害,因为符胆若是镇不住,就会被些邪祟入符。
但对于夏极来说,
似乎很容易,
他连黄纸都不要,
就那这一支判官笔,在虚空里勾勾画画,
画完一张符箓,他手一挥,又开始画第二张,如此连续不停,
一炷香时间之后,
他已经画了足足十五张符箓。
十五张符箓并不是黄纸,而是浮现于他面前的虚空之上,比起之前那蕴藏生灭的单一符箓,品种繁多,功用各异。
夏极手一挥,判官笔消失了。
他站起身,十五张符箓环绕在他身周,
他动,这些符箓也动,
他停,符箓也停,
他心念一动,这些符箓居然统统呈现出一种“普通人靠肉眼再也看不到”的形态,
这给夏极一种“前世玩的某个游戏里,一种名为神族航母的东西”,如今自己就是航母,这些符箓就是围绕着自己的小飞机,或者说是爆炸虫。
他点点头,只觉得自己在“法师,召唤师”的路上,又迈进了一步。
来到庭院,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树。
心念一动,
刷!
一道符箓直接飞射了出去,
歪脖子树顿时裹上了死气,它的生命被剥夺了,正在迅速地枯萎,树叶上才绿了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黄,饱满的树干也如耄耋之年的老者变得越发枯皱。
这不是毒素,不是腐蚀,而是从根本上赐予了这棵树死亡,这是无解的。
刷!
又是一道符箓飞了出去,
好像是阎罗本是在生死薄上写了个“死”字,如今又改成“活”,顿时之间,那还未死尽的歪脖子树停止了枯萎。
刷!
再一道符箓,
歪脖子树已经枯黄,摇摇欲坠的树叶开始变得绿起来,枯皱的树干也越发饱满,原来并不多的枝桠竟然又开枝散叶,显得异常繁茂。
刷!
再一道符箓,
那符箓在空中划出一个奇异的轨迹,然后无声无息地钻入了地下,
没多久,一道黑黢黢的影子从地面浮出,这影子面容模糊,形态怪异,给人一种阴冷悚然的感觉。
那影子看到夏极,竟然直接“跪”了下来。
夏极都不知道它是如何做出这个艰难动作的,但这怪异的影子确实是跪了,显出恭敬和臣服。
之前在浮玉山,入云峰,他见过夜摩驱使的山煞化影,但眼前这黑黢黢的影子比起那煞影可能高了一个层次,究竟高在哪儿?
就在此时,鸟鸣响起,
夏极看到一只可爱的麻雀落在了歪脖子树上,欢畅地啾啾耳鸣,唱着歌儿。
他手指一挥,指向那只麻雀。
麻雀:???
黑影如得敕令,飞射而出,钻入了那鸟的躯体里。
麻雀:!!!
再睁眼,那一双鸟眼已经变得悚然无比,森森地看向夏极,似乎在等着他的命令,显然那黑影已经临时占据了这麻雀的身体,可以控制着它去做任何事。
静静等了一炷香时间,那黑影似乎到了极限,再承受不了阳气而从麻雀身体里退了出来,恹恹地钻回了地下。
麻雀腿子一软,从树上掉了下来,整只鸟如同得了大病快死了一样。
夏极一道符箓射出,麻雀顿时恢复了活力。
麻雀:???
它欢快地飞了起来。
夏极抬头看向它。
一道符箓接着一道符射出。
麻雀一会要死,一会又精神百倍,到最后,它已经茫然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直到夏极符箓都用尽了,麻雀才飞走了,啊,真是难忘的一天。
夏极站在屋檐下,喃喃着总结。
“三种符箓,
生符,只要未死就可以救;
死符,只要活的就可以杀;
驱鬼符,可控制地煞凝结的鬼,甚至让鬼临时夺舍,但一切活物皆有阳气,这种夺舍持续不了多久,夺舍区区麻雀都只能维持一炷香时间,如果换成人更不用谈了,寻常鬼怪怕是连进身都做不到,除非是厉鬼。”
想到这里,夏极再次取出了判官笔,在虚空里安静地画着符。
没多会儿,十张符已经画好了,安静地悬在夏极身周,缓缓旋转。
夏极双手压向大地。
嗖嗖嗖嗖!!
一切符箓统统射入地下,未几,便是钻出了十个黑黢黢的鬼影。
夏极双手一合。
十个鬼影如得敕令,迅速地融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身高足有五六米的大鬼,这大鬼之中蕴藏的能量和阴气,显然已经增强了许多,由此来夺舍甚至直接进攻都会更好。
随后,他又开始试验,
诸如,十张死符一起使用会如何,十张生符又会怎么样,符箓的持续时间有多久,如果乱画符会不会有作用,如果数百张符箓又会如何等等...
做完这一切,他通过这宅院的作为入口的“中转站”进入了“地府”。
所谓的地府,其实是一个夹层空间。
你如果把主空间想象成一个不停扩大的泡泡,这种夹层空间就是因为某些意外,而产生的“泡中泡”或是“粘着大泡的小泡”。
他以阎罗的身份,在地府之中留下一道信息:一个月后在此聚会。
其他六名成员看到这信息,一定会赶来。
整合了地府力量,他要好好地查清楚世家在哪里。
然后...
...
...
“兄长怎么还没赶回来?”
夏小苏在皇宫里走来走去,就在这时一个身高一米一的少女,赤着小足走了进来。
“仙儿,兄长有消息吗?他是不是大战之后重伤了,在养伤?”
胡仙儿道:“殿下没多说,就说一切平安,勿念,让小公主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夏小苏舒了口气,她就哥哥这一个亲人了。
这些日子,她是一心扑到了整个皇都的恢复上去,因此,原本苍白的脸庞显得越发憔悴。
她脸色恢复了平静,一米五的娇小躯体往后仰了仰,俯瞰着一米一的胡仙儿,一股女帝的从容气场扩展起来,“不该称他为殿下了。”
“欸?”
“天子死了,皇子皇女之名自然也不用了,昨日风云楼刚刚将兄长新的传奇之名昭告了天下,如今兄长的称呼可是...”
夏小苏缓了缓,一字一顿道:“神武王。”
她神色骄傲,起身道:“浮玉山一战,兄长击杀了不知多少人,虽然结仇无数,但却也以一人之力,镇压世间,让这天下无人再敢乱嚼舌根。
传闻佛宗二十诸天之中,有足足七位去围剿兄长,结果两位逃了,两位连出手都不敢,还有三位被兄长杀了。
可惜我不在兄长身边,没有能够亲眼看到他如何的英雄无敌。”
胡仙儿仰望着她,听着小公主说着这些,她心底早就麻木了,七殿下...不,神武王太强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夏小苏取出一份奏折,“突厥要求维持原本的联姻,要我嫁过去,他们的使团快到城下了,你说怎么办?”
胡仙儿想了想:“那...使团还没到皇都,就被劫匪给劫了?”
夏小苏道:“赶回去就可以了。”
胡仙儿道:“小公主还是仁慈啊。”
夏小苏忽然叹息道:“真是不当家不知道人才珍贵,现在真是什么都缺...”
夺舍了南宫合,邓公九的狐狸虽然通晓兵法,但实在只能算是普通将领,勉强做到定气而已。
除此之外,有着九部之称的内阁、兵部、天工部、正气府、无常府、巡天部、黑水台、监天司,几乎都是空的,
因为原本九部的人才全部都去了南方,如今看这局势应该都在三皇子手下,而三皇子又与儒家交好,兵强马壮,人才济济,隐隐有着新君风范。
自己真的要和他打擂台吗?
夏小苏有一点点茫然。
就在这时,一个女侍远远儿喊了声“报”,然后小跑过来,看了看公主的身高,急忙半跪下来,再看了看胡大人的身高,急忙又低下了头。
“启禀公主,宫外有一名少女求见,她说她是儒门之人,对兵法之道略知一二,想来面见公主。”
胡仙儿道:“啊~~~才略知一二呀,这就敢来见公主?”
“仙儿,你不懂”,夏小苏解释道:“兄长也常喜欢说他对武学之道不过略知一二。”
胡仙儿:!!!
夏小苏对那女侍道:“请她进来吧,我在御书房等她。仙儿你陪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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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水今天天一亮就要回老家,没办法码字了,明天一定会努力多更。
106.来者不善
夏小苏长舒一口气,放下披阅奏折的笔,如今皇都以及皇都周边的三城十二镇四十五村都算是自己的管辖范围了。
但这范围太小了,其他北地诸侯根本是处于“三不”状态,不支持,不反对,不当你存在,若是等到自己那位三皇兄振臂一呼,不知道会不会都随之起义。
“大义不过是说给外人听得,关键还在于利益分配均等。”夏小苏揉了揉眉头,她也不是没想过请哥哥去一路镇压,但镇压了的除非彻底镇死,否则必定反弹,镇压虽是最好最快之捷径,但却也是最脆弱的途径。
她看史书,
皇家资源里有的是孤本和秘藏,甚至上古记载的历史片段,
史书上说上古有大帝力能搬山运海,神通能呼风唤雨,一拳挥出山河破碎,然后这大帝以几人之力横扫乱世,一统天下。
最末一战,据说还有九条大神龙参战,想要降服这位大帝,但大帝之强,横亘当世,还是击败了敌人。
之后,这位大帝收天下所有兵器,熔化销毁,明铸十二尊大金人,身高几乎参入云天,暗铸六千尊不灭巨力死士,赋之以魂,使得这六千一十二个怪物彻底听命于他。
这可真是镇压当世了,但大帝在位仅仅十一年,就因为未知缘故而死去,但大帝死去,他手下的强兵猛将都还在吧?
结果呢,那等庞大的帝国,不过三年就灭亡了。
“除了世人全部都死了,否则镇压又能怎么样呢?而且,兄长也会很累,也会被耽误了修行,他有自己的道...”夏小苏看着书册发呆,良久,握紧了小拳头,“夏小苏,你太弱了。”
说完这七个字,她起身。
出了御书房,来到了个华清湖边。
湖畔蟠龙亭,
石桌两边,
神武王穿暗金蟒袍,气势强大,对面的少女披着鹤氅,显出几分出尘的味儿。
颇有点一阳一阴,一刚一柔的感觉。
夏极在饮酒。
宁小玉不知何时拿了把白羽毛扇子,正在缓缓扇着。
她眸子里丝毫没有前天“云霄宫事件”残存的尴尬,也绝没问“哎,我怎么醒过来没穿衣服,你怎么把我放床上去的,你有没有对我怎么样?什么,没有?我这么漂亮,你为什么没有对我那样,你还是个人吗”这类问题。
嗯,宁小玉脸不红,心不跳,什么叫智者?
能不去耍小聪明,懂得装傻就是进阶智者的第一步。
宁小玉假装自己前天没有在这男人面前关着身子,更没有发出奇怪的娇喘。
夏小苏在史书上看到过,说上古有个叫“孔明”的智者,就是这羽扇鹤氅打扮,宁小玉肯定也看过那本书。
这可真是对应了“如鱼得水”这四个字了。
自己是鱼,这宁小玉就是她的水,不过可惜的是,为什么宁小玉身高一米七?实在是有碍皇家尊严啊,她思绪转的很快,很快想起一册天工部的卷册里记录的一种鞋子,鞋跟高达十厘米,如果自己穿上那种鞋子,应该就可以提升君王威严了。
夏极侧头看到站在院前的一米五,于是道:
“小苏,你来了,过来坐吧。”
夏小苏看到桌上摆放好的茶,兄长知道她不能喝酒,所以还给她泡的......等等,居然是果汁!
她顿时觉得喉咙热了起来,果汁比茶好喝,只是以一方君王自居的她,早就决定戒掉果汁这种小孩儿喝的东西了,毕竟喝茶逼格会更高。
不能让军师发现自己喝的是果汁...
否则...
于是,她云淡风轻地坐下,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了看色泽,茶色。
她暗暗舒了口气,看来是橙汁加调了苹果汁,从外看不出来。
她这才抬袖掩着,一口喝尽,爽!
宁小玉很奇怪,为啥公主喝茶喝出了一口闷的感觉?
夏小苏道:“哥哥,军师,我想过了。
突厥使团如果半路被打退了那还好说,但如果入了我皇都境内,我们却没有给他们一个交代,只是结仇,只是杀戮的话,确是不妥。”
“那你想怎么做?”
“比武,”夏小苏平静道,“只要他们有资格,我就认一个妹妹,让她作为联姻对象去突厥。”
听她这么说,夏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吊在树上的狐狸精,这狐狸精擅长捣乱,也擅长精神幻境类法门,暗中控制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胡仙儿正在微风里摇摆,此时莫名地感受到了杀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见到兄长不说话,夏小苏道:“军师,你怎么看?”
宁小玉嗅了嗅鼻子,道:“公主,能不能让我喝点儿你那个茶润润嗓子?”
夏小苏:Σ(°△°|||)︴
她把茶推了出去,倒了一杯。
宁小玉舒服地一饮而尽,眼睛一亮,感慨道:“好茶!这该是云山母树上二十年的普洱了。”
夏小苏:...
夏极:...
宁小玉:“再来一杯。”
夏小苏点点头,又给她倒了一杯,军师,可真是一个智者,她不会看错的,就这脾气,那就是她的水,“如鱼得水”的水。
宁小玉缓缓道:“公主说的自然不错,但是我却觉得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首先,现在四月已经过了大半了,而联姻是在三月,突厥如果真的在乎这联姻,为何使团三月没来,反倒是拖到四月底才来?
其次,我商朝巨变,谁都知道,
天子驾崩,也是谁都清楚,
皇城之主是殿下,也是哪个都明白,
这等局势之下,原本天子允诺的联姻还做不做数?突厥没有一点儿逼数吗?”
噗。
夏极听到逼数两字,忍不住咳嗽了声。
宁小玉笑了笑:“小哥,没听过粗话啊?”
夏极:“你继续。”
宁小玉道:“换句话说,如今突厥使团来这里,说的不是联姻的事,而是他们想要借此机会,入侵我大商。
为什么入侵?我猜他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机,这危机让他们不得不逃。
除此之外,小哥之名威震北地,虽说浮玉山一战未必传出了中土,但击败冰霜巨人的事,突厥肯定是知道的。
即便如此,他们还敢来联姻,那么一定是拥有着可以压制小哥的底牌,否则不会来。
再者,突厥使团来此不是什么大秘密,北地这么多心怀叵测的诸侯,还有殿下那位在南方的哥哥,他们如果不顺水推舟一把,我都看不起他们。”
夏小苏:...
原来自己在智者面前,还是头脑简单的那种人...
宁小玉摇了摇羽扇,缓缓道:“所以,这不是比武,而是交锋,不少推手正暗中顶在突厥使团背后,想看殿下笑话儿呢。”
夏小苏道:“请军师教我。”
宁小玉道:“八个字,杀服突厥,安抚突厥。
来多少,杀多少,留下个能说话的,再去表达一下我们的善意,就说天恩浩荡,只要突厥肯臣服,可以在中土划出一片地儿给他们定居,不过他们必须要接受我们的管理。除此之外,不可与中原人通婚,若有特例,再行特议,否则几十年后,会有夷乱的危险。在我中原文化的熏陶之下,不出百年,突厥必成我一州之地。”
夏小苏心中暗道一声厉害。
“小哥,你特能打,又要辛苦你了呗。”
夏极道:“那你猜一猜突厥的底牌是什么。”
宁小玉摇着羽扇,沉吟道:“鬼方有冰霜巨人,突厥难道不会有自己的特殊力量吗?
我翻过古书,书上说,突厥上古先祖是射摩海神,而上古,在西方并不是沙漠草原之地,而是一片汪洋恣肆的大海,所以才是海神,射摩海神的后辈,所崇拜的图腾是鹿。
还有一种说是突厥上古祖先是一只恐怖的狂狼,这狂狼如果张开血盆大口的话,上颚能够顶到天空,下颚碰到地面,这狂狼的后辈,所崇拜的图腾就是狼。
这两种主流图腾,还有许多小图腾,譬如崇拜太阳耀花的,譬如崇拜双头蛇的...
突厥王所在势力乃是联盟,鹿与狼,肯定少不了。
而这两种图腾,在流传下来的传说之中,曾经在边边角角里记录过两种东西...”
宁小玉神色稍稍肃了肃,道:“吞兵狼氏,雨中夸蛾。”
“这是什么?”
“吞兵狼氏,是说部分突厥人体内可能流着那只上古狂狼的血脉,只要激发了,就可以化成半人半狼的存在,化成巨狼,牙齿锋利无比,可以撕裂一切,而它张开大口,甚至可以吞下钢铁兵器。
雨中夸蛾,是说另一部分流着射摩海神血液的突厥人。
蛾指的是蚂蚁,夸是称赞自己与蚂蚁力量一般大的意思,夸蛾就是巨力无穷,因为这部分突厥人拥有着些微海神血脉,所以受到水的眷顾,这些人在雨中,实力会提升到难以想象的层次,除此之外,在他们在雨中行走,是隐形的,没人能看到他们。”
宁小玉理了理思绪道,“这两种东西,又简称为狼鬼,雨魔...
假设他们真的存在,而当初入侵到皇都门前的是狼鬼,那么狼鬼可以直接吃掉城门,破了城门。
如今,春末,雨水连绵,也正是雨魔行动的最好时机。”
夏小苏听得面色肃然。
宁小玉问:“小哥儿,假如真有这两种东西,你不会打不过吧?”
这是激将法,儒家都学的,第一次用还有点儿小兴奋。
107.张狂跋扈?下马入城!(2/3)
突厥使团。
名为陶如瑞的文士正骑在一匹棕色健马上,捏着胡尖末,他看着这片熟悉的土地,眼中露出了极多恨意,要不是这片土地容不下他,他又怎么会被迫去往突厥?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原本是世家子弟,为了帮助世家的某人上位,而去一个大寇营寨里做了个谋士当内应,许多年后,那势力庞大的大寇被剿了,那人也上了位,只可惜却不认他,甚至还要杀了他。
陶如瑞无奈之下只能四处奔逃,只可惜城门上都有他的悬赏,无奈之下他只能乔装打扮,悄悄出了关,辗转之下去到了突厥,之后再去打听消息,却得到自己在中土的儿子被流放,妻妾被送去教坊司,妻子不堪耻辱而悬梁自尽了,美妾却是去了。
什么是教坊?
说白了就是官妓,而在教坊里被称为女乐,这些人被纳入贱籍,世代连坐。
“陶先生,你说这和咱家王联姻的皇女会不会反抗?”一个披着尖甲的壮汉策马靠了过来,这壮汉高大无比,身高竟然快达到三米,这简直无法想象,而他胯下曾有着野马王之称的黑马,此时就好像个小毛驴似的。
“阿史力将军,必会反抗。”
“嘿,那就好。”那壮汉俯瞰着文士,扭了扭脖子,“我听说中原人都喜欢弯弯绕绕,真打起来又怂的很,真怕他们直接应了,这样我哪里能让他们体会一下我突厥大勇士的力量呢。”
陶如瑞虽然对大商很仇视,但还是提醒道:“阿史力将军,切不可小觑大商,这片土地藏龙卧虎,水深如海,无论是从地域,还是从历史上来看,都是无法看尽。”
“那不正好?嘿...”披着尖甲的壮汉笑了笑,仰头看着这蓝天白云,扭头看着经过的村镇,镇上有些女人正在走动,他目光就在那些女人身子上扫来扫去,不时又盯在屁股上,哼出一口热气,“中原的女人真是小巧,等到了皇都,一定要那未来的王妃好好地款待我们一下,听说皇都有教坊司,里面都是一些犯错权贵的妻妾,那可真是太爽了。”
说到这里,他看到陶如瑞脸色不好看。
阿史力显然知道这位文士的事情,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投靠了我们突厥,就把过去的事忘了吧,到时候让那皇女多安排几个别人家的女人陪你。”
“是”,事已至此,陶如瑞也没别的选择。
他知道如今突厥得了一场奇异的天眷,确实强大,但他还是对原本自己所在的这片土地有着敬畏,于是提醒道,“阿史力将军,小心为上,请记得大商传奇神武皇子,神武皇子力挽狂澜,鬼方兵临城下也被他击退了,而这神武皇子可是那位皇女的哥哥。”
“神武皇子夏极?”
阿史力眯了眯眼,嘴唇咧开,露出的竟然是...
一口如同狂狼的锯齿利牙,
在天光里闪烁着森然的寒光,“嘿,神武?小胳膊小腿也敢称为神?花拳绣腿也敢称之为武?”
金色阳光璀璨夺目。
而一道阳光却格外激烈。
伴随着一声强劲无比的风声。
旋即,那一声变成了一声声。
一根根箭矢忽地从路边丛林里射了出来!
这些箭矢都是三棱锥,只要被射中,就会撕裂肌肉,使得血流不止,算是特制箭了。
所有箭矢劲气十足,外力推动,内藏真气,向着突厥使团笼罩而来。
与此同时,又是三十余名劲装江湖人,手握长剑利刀冲了出来,化作一道道疾风,用极快的身法向着突厥使团为首的人扑去。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杀!”
“滚回塞外!”
首当其冲的就是陶如瑞与那壮汉。
阿史力看着那些箭,眼中露出不屑的讥诮,深吸一口气,忽地爆喝一声:“淦!!”
一口气,好像高能压缩又释放,瞬间引爆了面前的空气,发出骇人的白日惊雷。
而扑面而来的箭矢竟被全部震散了,软哒哒地落在马侧的泥土里。
那三十多名劲装武者都愣住了,但是退已无法退,为首之人神色凝重,一步踏出,整个人竟在空气里化出一道苍狼虚影,虚影随着他手中刺出的剑,带着扑面如鞭的烈烈气流向阿史那射出。
此人也有些心思,是稍稍弓腰,在地面再借力一次,然后从下往上刺出,这一剑的出剑角度以“马头”卡了一下视觉死角,占得了些微先机。
剑出,一气呵成,如苍狼扑起猎食。
然而...
下一幕,他看到难以置信的事。
那突厥为首的壮汉,不仅没躲,甚至也没拿武器,而只是低下了头,用脸迎向自己这一式绝杀,带着不屑的狞笑,张开了嘴,露出了一口浑然不似人类的獠牙。
...
小半盏茶的时间后,三十多名劲装武者死的死,没死的则被突厥使团的勇士抓着直接砍头,再大笑着踹入林道,还有两个颇有些姿色的女子则被送到了阿史那面前。
这位突厥壮汉正拿着剑一口一口咬着,嚼着,好像这剑不是钢铁所制,而是他吃的肉食。
“为什么埋伏我们?”
阿史力问了一句。
陶如瑞就翻译了一遍。
一名女子狠狠道:“你们突厥每年在边境打草谷,害了多少人,滚出我中原!”
另一名女子道:“皇女为人良善,是天下少有的好人,你们休想去皇都。”
陶如瑞又询问了一会儿,知道这些人居然不是皇都派来的,而只是江湖自发组织的义士,这些侠客几乎没有一个相同门派的,还有的应该是散人。
于是,他就把情况如实告诉了阿史力。
阿史力嘿嘿笑了笑,“服侍好我,说不定留你们一命。”
陶如瑞翻译。
两名女子彼此对视一眼,忽的同时深吸一口气,要震碎自己心脉,算是自绝。
但阿史力反应极快,只是屈指一弹,两道劲气提前撞击在了两女身上,射入了定身窍穴,让两人动弹不得,看着这两个颇有姿色的女人,阿史力露出了狞笑。
他舔了舔嘴唇,扭动着脖子时,往身后的使团。
按理说,他已是此处最强的将军了,他根本无需再去看任何人,所以他只是随意扭了扭脖子。
但使团里,偏偏有一个人对他轻轻点了点头,阿史那这才从马上一跃而下,向两女走去。
而就在这时,狂风骤起,一道极快的白影从远飞射而来,阿史力停下身子,冷哼一声,抬手向着白影抓去。
刷!!
白影反应极快,回身一掌,掌还未至,掌力就已经化出了一道银色巨龙法相,巨龙在半空萦绕,携风带云,一双眸子冰冷地死死瞪着敌人,如两把利剑,而巨龙的双爪已经向阿史力扑去了!
阿史力急忙双手去应。
两道劲力碰撞,发出强大的冲击力。
嘭!!!
磅礴气流如高山雪崩,向四处轰散开来,近处的树木花草尽皆被震起,根茎皆拔,又带着数尺泥土石头如流星落水,带着滚滚波涛,向八方扑打而去,飞速散离。
雷鸣爆破之声,让近处之人简直耳膜都要撕裂。
突厥之中顿时闪过一人,双手捂住了陶如瑞的耳朵,带着他往后激射。
阿史那则是狂吼一声,整个人躯体都开始变化。
轰!!
良久...
烟尘缓缓散尽,只见一只高大两丈的巨狼正人立着,周身肌肉如虬结老根盘错,他双爪正做着交叉进行格挡的姿态。
再一看,面前,那两名女人还有白影已经不见了。
...
远处。
一名头发有些花白的男子咳嗽着,将那两女放下,解开她们穴道,然后说了声:“走吧。”
男子明明并不年老,但却不知为何头发白了许多,而且显得极度虚弱。
两女看到了刚刚那一幕,“大侠受伤了?”
“那突厥鬼怎么这么厉害?”
男子摇摇头:“这是旧伤,不要紧的。”
两女这才道:“多谢大侠相救,不知大侠怎么称呼?”
“风牛马。”
“北地刀王——风牛马...”
两女再瞥了一眼男子腰间的两把佩刀,顿时确认了这位的身份,这是一个传奇人物。
“请风大侠阻止突厥使团,他们...”
花白头发男子道:“世道在变,这世上的力量也在变,与力量对应的势力也在变,这就是杀劫的一个动因。
你们不要再去做冲动的事了,回去遇到那些心有愤慨的江湖同僚,也告诉他们一句,别再动手了。如果真想做点什么,去皇都吧。”
“皇都...”
两女有些尴尬。
风牛马忽地咳嗽起来,良久才平缓下来,他知道两女说的是什么,于是道:“神武王不是传闻中的那般人,其中另有隐情。”
一名女子道:“他不过运气好,继承了雷音寺功法,但品行不端,弑君弑父,实乃是天下第一等不仁不义...”
风牛马道:“此事有人故意煽风点火,否则不至于如此流传,天下恶人多了去了,为何别的不传,就传这一位?
更何况,这些日子我在皇都,也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看了皇都如今的情况,只从冰山一角就可以推出如今的皇城之主是真的为民之人。”
两女沉默了下来,这一点她们都是认同的。
风牛马继续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况亲兄妹?
至于皇家事,其中多少隐秘也无人知道,是非善恶谁看得清?
不过三两个跳梁小丑跑出来,说着某人如何的恶,别人就都信了,这又是何其愚蠢?
如果真有心,去皇都吧。
如果神武王在,也许你们能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证,那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
...
...
日子一晃,又是许多天过去了。
皇都客栈,人满为患。
不少江湖中人都赶来了此处。
而所有人也都知道那位神武王回来了。
故而,皇都人虽多,鱼龙混杂,但却没有人敢惹事犯事。
神武王的名是杀出来的,虽然之前的战斗被人刻意隐瞒,以免他声势浩大。
但浮玉山一战却再也无法瞒了,谁来谁死。
事后有人统计,江湖三榜,人榜地榜天榜,有不少人都死在他手里,更何况还要加上传说层次的二十诸天里的几位。
“突厥使团快来了,你说皇女会答应他们的联姻要求吗?”
“应该不会的。”
又有人忽然感慨道:“现在想来,天子弃城而逃,反倒是神武王和九公主守住了城池,若不是这两人,整个皇都早就化作废墟了,哪里还会像如今?”
“人言可畏啊,这明明是守城救人的英雄,反倒是成了罪人,成了暴君,又成了不忠不孝之徒。按我说,这等造谣生事的,都该凌迟处死,把头挂在城墙上。”
“黑白颠倒,善恶不分...”
“我等也是,铸下大错啊。”
不少江湖中人看到了皇都如今景象,又听到了乡坊百姓是如何评价着那兄妹二人的,这才是忽然意识到了许多事。
谣言可畏啊。
造谣之人也是真的该死。
众人也都不是没脑子的人,一窝蜂的热度过去后,脑子平静了仔细想想,忽然察觉真的很有问题,似乎从头到尾都被人带着节奏,但如果把一切添油加醋的东西给去了,才会发现,从始至终,就是“鬼方破城,天子无能,南下逃命,而神武王却是力挽狂澜,守住了都城”。
再之后弑君弑父的事,水太深了,有人也想到了不少疑点。
如果只是单纯的皇家内斗,那么为何会引出“二十诸天”这种层次的传奇人物,还一引就是七个。
天子临死前,在行宫遣散了所有的侍卫,似乎在等人。
如此种种,无不说明着事情并不如他们想的那样。
谣言就是这样...
起哄的一万个人里面,有一个造谣的,几个明白的,几个观望的,剩下的都是脑门一热就不假思索跟着闹腾的。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把人逼死,真正的恶人逍遥法外,真正的受害人却受尽委屈,这种事,少见吗?
若是事情真相大白了,那叫含冤昭雪,但冤死的人死都死了,何况,未曾昭雪的为多。
如今,
神武王不忠不孝的事儿,终于被人揭开了,他的恶名在快速恢复。
但,夏极在乎“昭雪”这种事吗?
他不在乎。
天下人如何看,他为何要在乎?
此时...
一个少年正坐在西城门前的春雨里。
春雨淅沥沥地下着,
少年坐在一张檀香木描金茶几前,
茶几上垒着如山的酒坛子,他正一杯接着一杯地在喝。
雨水淋湿了他的衣衫,淋湿了他微带白色的长发。
街头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雨中,怡然自得,别人却不敢投来异样的目光。
因为他是神武王。
他也不会在乎这些人的目光。
西城门敞开了,
门外是突厥使团,为首的阿史力骑着高头大马,贪婪地扫视着皇城的一切,目光不可一世。
忽然,平平淡淡的四个字,从远传来。
“下马入城。”
阿史力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春雨里,独自饮酒的夏极,扫了一扫那小胳膊小腿,这位突厥猛将哈哈大笑起来。
110.来多少,杀多少(第一更)
皇宫,大殿,雨流从琉璃屋瓦静静斜淌,垂成水帘。
曾经的皇女,如今的女皇,一身盛装,端坐黑暗殿中的龙椅上,
她目光里,宁小玉正悠闲地坐在殿门门槛上,再外则是几名禁军统领。
这些禁军统领虽然脸上有着不服的表情,但还是手握佩剑,扫视着黑暗的雨夜,
再往下则是五千甲士,甲士们脸上则比较茫然,他们知道今晚会有刺客,但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刺客。
呼!!
一阵狂风带雨,从远而来,吹撞开了皇宫窗户。
屋檐雨水受风牵引,顿时如湍急之流冲击起来。
胡仙儿飞身去远,要去关窗。
杀生还藏在阴影里,默默站在女皇身后。
宁小玉忽然起身了,她双手抓着屋门门扉,转身说了句“来了”。
女皇抬头看了一眼夜色,
雨里什么都没有,但却可以感到狂风骤起,如鞭子狠狠抽挞在这片大地上,再远处宫殿之上的砖瓦响起急促的声音,从远而近,速度非常快,让人产生是狂风刮过的幻觉。
五千甲士也纷纷抬头,看向远处,心底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不少已经浮现在了脸上。
殿里,胡仙儿已经关上了窗,与杀生并列,一左一右站在女皇身侧。
宁小玉道:“殿下,别担心,就一会儿的功夫,快得很哩。”
说完,她就把厚重的殿门关上了。
白日百官上朝。
入夜群鬼乱行。
啪。
门扉合紧。
最后一丝光明随之消失了。
女皇端坐在龙椅上,以最有气势,最符合皇家威严的方式坐着,她未发一言,耳中是殿外的风似惊龙,雨如怒涛,惊涛骇浪一重又一重拍打着宫殿。
她忽然开始胡思乱想,大商建朝一千年,之前的虞朝延续了两千年,几个君王会在敌军入宫后,还端坐在这龙椅上,维持着一个帝王的威严死去?
黑狐王杀生轻声道:“殿下不要害怕。”
“我没怕。”
黑狐王想我明明听到你心跳快到了极点。
女皇道:“我只是既兴奋,又失落。”
黑狐王没听明白,女皇也没再说。
殿外。
宁小玉坐在殿前,远没了之前的村姑样子,
她面前插着八道军令旗,
军令旗围绕成了小圆,
圆心是一块虎符,
这是禁军虎符,
虎符与军令旗蕴藏着这五千士兵的“气”。
行军作战,
大将以虎符调兵,
以令旗用兵。
战场上,大将也会各显神通以令旗指挥士兵,士兵们也会注意令旗,以接受临时调配,而不是说“两军攻伐,就互相A上去,然后剩下的事就是高喊着‘杀,兄弟们给我冲’”。
南宫合那种程度的,只能自己死死抓着两三面令旗,冲锋陷阵,才能震住气,让士兵不乱。
而儒门八奇,只需端坐中军帐,谈笑间就可以完成这些操作了。
宁小玉看了一眼显露恐惧的士兵,抬手点在南方旗帜,平静道:“六合军道,侵略如火。”
八字一出,那原本耷拉着的旗帜顿时绷紧了,烈烈而扬。
神奇的是,原本还恐惧的甲士忽然之间就变了,这些甲士只觉得恐惧焚烧了起来,双目里点燃了杀气。
杀,杀,杀,只有杀了让自己恐惧的东西,就不会再恐惧了!
再看了一眼远处,宁小玉从腰间取出了一个奇异的小灯盏。
灯名七星灯,却是六角灯,只有六面,每一面都有着一个黑色灯形。
灯盏随着她取出,骤然点燃了一面灯火。
充满神秘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一星照世灯,视听第一,视微形,听细声。天视自我视,天听自我听。”
刷!!
光如潮水,向着四方瞬间涌去。
甲士里发出惊呼。
他们看到了终身难忘的情景,
随着光涌过,雨中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诡形,这些形体高两丈有余,身型庞大无比,正在飞快地从八方宫殿屋檐上跑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是这一句话,这一点灯,那几位不服的禁军统领顿时都服了,这出现在女皇身边的神秘女子,还是有几分本事嘛。
“六合军道,不动如山。”
宁小玉抬手点在西南方的军令旗上,瞬间,士兵们只觉自身肌肉的力量在增强,如成了铁块,穿在身上的铠甲,拿在手上的兵器都好像变轻了,自己稳的如同一座山,无法被人撼动。
“六合军道,疾如风,动如雷霆。”
又是两面旗帜骤然绷紧,烈烈而扬。
甲士们被上了四重“BUFF”,顿时感到变强了许多,简而言之,就是移动速度,攻击速度都大幅度提升了。
雨中夸蛾从半空掠过,一个个向着正殿扑去。
然而,这些隐形巨人看到了让他们呆滞的一幕...
一个个庭院里的甲士,好像能看到他们一般,忽然飞身而起,虽然裹着铠甲,但竟是身轻如燕,纷纷成了武林高手,不仅如此,这些甲士好像完全不畏惧他们,纷纷拔刀向他们攻去,面目狰狞,姿态疯狂。
如同两军交锋,五千人拦截了三十多名雨中夸蛾。
几个禁军统领看着自己手下的兵,这些兵简直疯狂出了新高度,手断了还在继续拼,腿断了还能爬过去继续打。
什么士气低落,不存在的!
什么丢盔弃甲,不可能的!
只要还活着,就会始终以最拼命地姿态去厮杀。
统领们看着那神秘女子,心底生出一抹骇然,这是什么层次的大将?!
皇宫乱。
每一个突厥的雨中夸蛾都被数百名士兵纠缠着,根本脱不开身。
巨人里为首的名为颉刺,他并不是一个只觉醒了血脉、只懂得杀戮的巨人,心念如电,目光扫动之间,他已经发现了坐在正殿前的宁小玉。
颉刺发出一声咆哮,他猛然双拳互锤,整个庭院的气流都在这一锤之间被压爆了,然后又瞬间炸开,雨水如湖,层层涟漪扩散八方,也将周边一切的疯狂甲士推了出去!
靠近他的士兵,直接胸骨下陷,如被巨人踩踏了一脚,瘪了!
颉刺神色冰冷,面上闪过一抹狰狞,直接向着正殿冲去。
几个统领纷纷拔刀,运气,冲上去阻拦,凌厉刀气纵横,化作一张大网扑向那颉刺。
颉刺也不管这些刀气了,他知道这皇都最恐怖的神武王就快到了,他没有时间了,他必须立刻马上擒住夏小苏,以结束这场战斗。
也许以阿史力为首的狼鬼们能够拖住神武王一会儿,但他本能地觉得狼鬼无法彻底拦住那个年轻人。
该死,为什么那年轻人会可怕到这种程度?!
“滚开!!”颉刺用突厥语狂吼了一声。
身形穿过刀网,刀网在他周身留下了浅浅血痕,狂力直接撞飞了拦道的统领,然后他左手一抬,猛地向坐在殿前的宁小玉压去。
“死!!”
轰!
石阶顿时破碎了,化作一个尘土飞溅的坑。
但宁小玉却消失了。
颉刺的手根本没有碰到人,只是砸在了一团空气上。
这位突厥统领神色一凛,这女子难不成是鬼?中原人的手段真是古怪。他也不再细想,急忙推开殿门。
哐!
门扉大开,狂风涌入。
但殿里却空空荡荡,女皇也消失了。
颉刺一时间懵了。
夏小苏一直坐在龙椅上,看着一个恐怖的巨人轮廓出现在门前,她还是维持着镇定,但奇怪的是,那巨人好像是个瞎子,怎么都看不到她,她也懵了。
颉刺虽然愣了,但他还是要踏入其中寻找,正要往前踏出一步,忽地他整个巨大身形往前扑倒,胸口剧痛,透出一杆黑戟。
他面容僵硬了,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胸前的戟尖。
“神武王...”
颉刺脑海里浮出那可怕的年轻人,他还想动,还想拔出这长戟,但他发现自己一点力量都没了。
戟尖如噬人的恶鬼,正缠绕着一条条漆黑的魔气,魔气如千百条黑蛇,正从他伤口钻入,在吞着他的精血,五脏六腑,也在吞噬着他的信心和斗志。
颉刺身形迅速枯萎...
死亡已经降临了。
他仰天发出一声狂吼。
“可汗,可汗!
颉刺无用,
颉刺辜负了您的信...”
声音戛然而止。
啪嗒。
这隐形巨人跪倒在了金銮殿前,头颅颓然垂下,面着异族的女皇屈膝跪倒。
他终究没能入的了殿。
数千浴血奋战的禁军,还有统领,还有隐形怪物的眼里,只见一个身穿蟒袍的少年从远而来,他踩踏着群殿的脊背之上,每踏出一步,身形就在百丈开外,只是两三个定格,他就已经凌空在了大殿庭院的正上方。
深夜,如迎来了巡天大日。
与此同时,一道惊人无比的气息覆压在这深宫庭院之上,便是春日的百鸟争鸣也纷纷停歇了,哑然无声,不敢啼鸣。
而春雨至此,更如焚烧了起来,化作一道道蒸腾的水雾,直冲云霄,好似在疯狂逃离。
无尽长风呼啸翻滚,夏极穿着蟒袍从天而落。
半空之中,他双手合十,而画了一整天的符箓于此时此刻,向着他脚下的大地疯射而去,如今巨人们已经汇聚到了一处,都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嗖嗖嗖嗖!!
死符成串,接连落在了一个个隐形巨人身上,巨人们只觉得生命在迅速流逝,勉强再走了几下,却都是无法再动了,纷纷跪倒,匍匐,周身皮肤在变得枯萎,肝脏也在衰竭。
生符如雨,落在了一个个受伤严重的士兵身上,那些刚刚断手断臂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
待到夏极落地,满地已无一个站着的巨人,他抬手一招,大暗黑天戟飞射入他手中,在夜风春雨里,如有灵性般欢快而鸣。
“参见神武王!”
众甲士,还有统领纷纷跪倒。
111.苏家线索(第二更)
远处,屋檐下,一团阴影里显出了宁小玉的身型。
从始至终,她就一直没有动,而无论禁军统领守护的,亦或是雨中夸蛾攻击的都不是她真正所在的位置。
因为,她第一道使用的军令旗并不是“侵略如火”而是“难知如阴”,为将者怎么能轻易让人斩首?
她起身看向那少年,喃喃出一句:“真强。”
然而,她这感慨的神色只维持了两三秒,便是笑着对远处招招手,张开口型,比了个“小哥好帅”。
夏极不去看她,这位儒门八奇中的第七奇和胡仙儿一样,有着自带画风凌乱功能。
胡仙儿能让画风瞬间变黄。
这位能让画风瞬间变得充满乡土田园气息。
女皇从正殿走了出来,统领还有甲士又急忙道:“参见女皇。”
夏小苏看着站在春雨里的那道身影,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威压,她心底暖暖的,这就是自己的兄长,是自己最强的依靠,只要他一出场,什么样的困境都似不再可怕。
而自己能做什么呢?
夜色还长。
女皇脱去了龙袍,在厨房里“哚哚哚”地切肉切菜,羊肉洗净,被片成一块一块儿,香料等等一切准备妥当。
她看着锅里的水沸了,便放入羊肉,煮去了血水,再起第二锅,把香料,羊肉一一摆放整齐,这才注水开始慢慢蒸煮。
最末出锅,又撒上葱花段儿。
御书房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处理,她却是把时间都花在煮汤上...
滚烫雪白的汤气缓缓蒸腾,肉香四逸。
她盛起三碗放上托盘,又取了两盅美酒,更多羊汤的则是留在了锅里,别以为她不知道狐狸在远处正嗅着肉香呢。
她出门,走过依然弥漫着血腥味的春雨夜,来到一个宫殿的门前,轻轻敲门,“哥,睡了吗?”
夏极正盘膝在黑暗里,听到声音,屈指一弹,纯阳真气如火焰,瞬间点燃了一溜的壁上长明灯,从远而近,屋内通明。
“没。”
“我进来了。”
刷。
也没待女皇推门,夏极就已经站在门前,打开了门,兄妹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女皇把托盘放到了殿里的桌上,擦了擦手,笑道:“也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
夏极在外,美食美酒虽然多得是,却哪有比得上这羊肉汤的?
他坐在桌前就喝了起来,重温着这种有着“家味儿”的夜宵。
“盐少了点。”
“你太重口味了,我已经放了很多盐了。”
夏极迅速地喝着汤,含糊不清道:“手艺退步了。”
夏小苏侧头,只见兄长喝汤速度极快,这一转眼已经扫掉了两碗,然后在喝第三碗了,她虚眼看着兄长,叉腰道:“那你别喝。”
咕噜咕噜咕噜...
夏极把第三碗汤喝光,双颊鼓鼓的藏着肉,然后把碗放在桌上,含糊道:“不喝就不喝。”
夏小苏瞥了一眼已经空了的碗,傲娇地哼了哼:“嘴上说着不,身体倒是很诚实嘛。”
两人并不是真的争吵,而是以进行着习惯了的拌嘴,互怼。
在这黑暗无边的天地里,如果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能如此对你,那么该是何等的幸运?
夏极忽然问:“突厥使团的人要杀光吗?他们之中还有高手。”
夏小苏看着他,沉默了下来。
夏极走过去,双手梳了梳那细软的长发,轻声道:“我的女皇陛下,可有什么需要效劳?”
夏小苏抬手,撒娇似地“啪”一声打在他手臂上,然后叹息道:“我没有祖龙灌顶,会不会我不是皇家人?”
夏极沉默了下,然后道:“来坐,许多秘密你还不知道,我来讲给你听吧。”
当晚,他把皇家其实已经覆灭,世上控制着一切的其实是“苏吴周吕神”五大世家的故事说了。
他没说再多。
没说六古六纪元不知留下了多少隐秘,他们只是活在时间长河的某一个片段里,而这长河从何而来,往何处而去,他并不知道。
百年也许不长,但对于漫长时空而言,却不过是沧海一粟,人活百年,度过百个春秋,但于这浩淼天地无穷宇宙而言,却又与朝生暮死的蜉蝣有什么区别?
谁都会死。
这就是人之大限。
“五大世家?”夏小苏回顾着这五世家的名字,却竟是从未听过,包括苏临玉所在的苏家,她竟也是不知道。
兄妹又闲聊了一会儿,女皇就离开去处理事务了。
夏极这才转身,推开宫殿的书架机关,进入了密室。
随着脚步声,密室壁灯如黄蛇游动,一圈而渐次明亮了起来。
灯光里,风牛马静止不动,靠着墙壁。
但他目光里并无恐慌,而是带着一股“既来之则安之”的神态,两缕有些花白色的鬓发,从双肩静静垂落,双刀放于膝盖之上,竟然显出几分人刀合一的贴合。
听到脚步声,他眼珠才动了动,看到来人,却也并无惊惶,而只是不解。
夏极随手解开了他的哑穴,问:“你是谁?”
“北地刀王,风牛马。”
“我问你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风牛马愣了愣,他眼中透出愕然,“神武王会否错把风某当成了其他人?”
夏极如今的精神浩大无比,他已经具备了“自动测谎仪”的功能,无论是谁在他面前只要说谎了,他就可以察觉。
但这风牛马没说谎。
所以,夏极换了个问法:“你的玄功哪儿学来的?”
风牛马嗤笑道:“我以为堂堂神武王英雄豪杰,未曾想到却是个贪恋别人武功,而不择手段...”
他话音戛然而止。
一股强横气息如海潮初生,又过了两三秒,便是化作深海怒涛,骤然迸发,掩盖过这位北地刀王,让他甚至忍不住产生了窒息的感觉。
这神武王明明站着未动,甚至未曾运气,但风牛马已经听到了他肌肤之下的激荡潮声,血力如雷公锤鼓,发出滚滚轰鸣,
整个密室的长明灯似乎都无法承受这股奇异的威压,而开始颤鸣,灯芯随之而动,使得火焰明灭不动。
夏极只不过是稍稍释放了自己躯体里的能量,任由浓缩到极致的精血澎湃而起,如今放完了,便是又收敛起来,将这股十一境的力量压缩回了皮肤之下。
整个密室,万般雷鸣就都消失了。
他问:“我需要贪恋你的武功吗?”
风牛马呆滞了片刻,叹了口气,“殿下是踏过那一道天堑了吗?”
夏极点头。
风牛马自嘲道:“呵,那在下的这点东西还真入不了殿下的眼。”
他回忆了下,然后道:“我学的玄功名为银龙法典,刀法名为无生刀,刀是师从天刀门一位强者,那强者死前传了我他毕生所学,玄功则是...”
他犹豫了下,又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玄功乃是我十六岁那年受到灌顶所得,如今我已经四十六了。”
“如何灌顶?”
风牛马道:“我腰间有一块美玉,就是从中而得,这玉是生来便跟了我的,而我是个弃婴,被山中猎户养大。”
夏极手掌一番,抓到他腰间,握住一块玉。
那玉身入手冰凉,晶莹剔透如一尘不染的碧湖,显然是价值连城的种,而整个玉却是形成了一条游龙的形状。
他回忆了一下,这应该和皇家所谓的祖龙灌顶不同,但“十六岁”却是相同了,难道这是灌顶的一个寿元门槛?
这风牛马很可能是苏家人,因为他学的这“银龙法典”和之前天子所用的第二重法相一模一样,这法相是夏太乾吸收自己母亲苏临玉所得的力量。
风牛马说着说着,忽然反应了过来,“殿下认得我这玄功?”
夏极点头。
风牛马神色变得激动起来:“还请殿下能告诉我...风某感激不尽。”
夏极没说话,直接手指一动,取了一滴这北地刀王的血液,然后又点上了他的哑穴,转身出了密室。
之后,他又寻到了夏小苏,问自家妹子要了一滴血,这才回宫,在水晶器皿上倒入清水,然后在器皿的两边分别滴入血,之后又弹入了自己的一小滴血。
这世界“滴血认亲”是很靠谱的一种做法,传闻“血中藏着神明”,只有契合了,才会彼此吸引,然后融在一起,寓意着“同归一神”,这和前世不一样。
三滴血明明距离很远,但却被一股神奇力量牵引着,忽的都动了起来,然后他的血和夏小苏的血先“啪嗒”合了起来,紧接着又和风牛马的合了起来,融为了一个整体,红彤彤地落在水晶器皿中央。
夏极瞳孔微微收缩,“苏家...”
他再次回到密室,解开了风牛马的哑穴。
“殿下试出我的血了吗?”
夏极看着他,缓缓道:“你我血脉同源。”
风牛马瞠目结舌,一双眼睛瞪大了。
夏极再道:“别误会,你不是皇家人。”
风牛马眼中露出难以理解的神色,满脸都是问号,他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这复杂的关系。
良久,他才出口道:“其实风某已经时日无多,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这次出山,一来是看着天下动荡想做点事,二来也是要看看是否能寻到续命之法,三来是想为毕生所学寻个传人,
殿下若能如实告知风某真相,风某愿意配合殿下做任何事。”
夏极看着他,“果真任何事?”
“不违背道义。”
“我只要你将平生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我听,然后把你所学的玄功与刀法写成功法传于我。”
风牛马犹豫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
接下来。
突厥使团没敢再闹,那位藏在幕后的突厥将军也至始至终没敢露面,他们取了夏小苏给予的画像,便是恭敬地谢了女皇恩典,然后撤离了。
皇都之中,有关神武王的事再次传了出去,这位年轻王爷的名声开始恢复,那些“魔名,骂名”也在迅速的消失。
风云楼上有供人参阅的天地人三榜,传奇虽然不入榜,但风云楼却会制作《传奇录》。
此时,有书生在窗前用小楷缓缓写着“商历999年,神武王雨中激战,敌有两丈狼鬼,死者有八。次日天晴,城中更显出奇形怪物,身高两丈,疑似随突厥使团而来的古代种,然而皆已被斩杀。”
那书生写完,再看了看这传奇录。
——“神武王”夏极
——传奇
——境界:疑似已跨越法相境
——擅长功法:不动明王身,宝日天子身,九阳心经,十八镇狱劲,未知飞刀法门,未知精神玄功,未知虚空无形杀人救人法门
——所有法器:如来念珠(很多),燃灯灯盏,疑有空间储物系衣衫
——所有神兵:大暗黑天戟,狂狮魔甲
那书生看着这传奇录上那少年的画像,这画像是楼里的国手所化,可谓是画出了几分神髓,书生托着雪腮,看着这比自己还小上两岁的少年,只见那墨笔勾勒出的一分安静与一分霸气完美融合,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却又温和友善有着生活气息。
“镜,说了多少次,传奇录不可以拿出超过一炷香时间。”
门外传来声音,“记录好了,就放回去,这些秘录每隔三年都是需要汇总的,而这传奇录也不可以流传出去,否则我风云楼很可能大祸临头。”
“知道了,楼主。”
书生不舍地合上了书册,然后道:“若只以三榜论定境界,是否太过模糊了?可否恢复中古时的制度划分,再传于天下?”
“后天四境,先天四境,极意,法相,这十重境界?”
“正是。”
楼主轻轻抚了抚长须,慨然道:“五百年前玄功出世,乃是大秘密,各大势力都不想这秘密传出去,所以废弃了境界,但如今这已经过去了,那便在下次三榜放榜时加上境界称呼,传出去吧。”
书生便是再翻开了传奇录。
“镜,你做什么?”
书生起笔,在“神武王”的“境界栏”后落下,原本字体竟然直接消失,然后改为了“疑似十一境”。
楼主问:“镜,你连十一境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比法相强就是了”,书生笑道,“我呀真是庆幸,能与这样的男人活在一个时代,今后我便是以他为课题,专门记录了。”
良久,书生淡淡道:“楼主,天下误会了神武王那么久,如今既然他的名声在恢复,那我便申请推波助澜,帮他一把。”
“楼中之人,如要进行舆论推波助澜也可以,但这事需扣出一千积分。”
“一千...”书生无语了下,然后道,“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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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二身份(第三更-求订阅)
“《无生刀》和《银龙法典》已经写好了。”
“你还有多久可活?”
“一个月不到。”
“这一个月,就住宫里吧,死了我给你厚葬。”
“多谢殿下”,风牛马叹了口气,“人世真如大梦一场...”
“下次来,我给你带几坛美酒”,夏极坐在他身侧,“可有未了心愿?”
风牛马道:“殿下能如实告知这等隐秘,已是感激不尽了,换了他人,说不定早就把风某灭口了吧?”
此时,两人已经不是坐在密室里,而是在庭院喝茶,只不过风牛马全身力量被封,只是如同一个寻常的将死之人在度过余生。
这一个月的时间,两人生活在一宫之中,分两个房间居住,平日闲聊极多,家长里短,吹牛打屁都没少,两人也曾饮酒同醉,也曾同聊女人。
神武王完全不似个年轻人,无论是佛理,功法,见识,都在他之上。
风牛马看着这年轻人,心底佩服万分,从始至终一直是被他在被点拨着,如果不是寿元将尽,风牛马恨不得跪下来喊一声“老师”了。
而在这日常之中,夏极几乎把这位北地刀王的一切生活细节、回忆里的往事、各种生活轨迹、曾经遇到过什么人、他心底有过什么推测、生命中有哪些重大改变等等事情全部掌握了。
风牛马隐约知道这神武王要做什么,但他也是无语,神武王名声响亮,在北方谁不知道,就算在南地,应该也有不少人清楚吧?
他能假扮成谁?
如果带着人皮面具,也很容易被识破吧?
毕竟他的身形,他的气质,哪怕穿着破烂的乞丐衣服,都无法遮掩他的光芒。
但神武王没说,风牛马也没问。
风牛马明明快死了,却反而开始询问神武王一些武学之道。
夏极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又是一日清晨。
飞鸟在枝头长鸣。
风牛马穿得整整齐齐,坐在屋檐下,看着天光斜落。
北地刀王周身此时散发着一种浪子般的气势,头发花白静静垂落,胡渣有些浓郁,但一双眸子却显得难得的平静。
只不过,他的身体已经腐朽,精气已不再旺盛蓬勃,他的旧伤已经无可阻挡,生命已经快到终点了。
夏极坐到他身边。
风牛马把藏着自己身世之谜的龙玉,以及两把刀缓缓推出,“一刀春水,一刀黑云,春水救人,黑云斩人,托付于君了。”
夏极把龙玉收入怀中,又抓过双刀,一黑一白,在手中舞动了两下,旋即春水随意出鞘,刀锋撕裂过长空,可怕气息顿时逸散而出,只见一到银色巨龙法相从刀尖斩出,咆哮着,在院落里萦绕了一圈,威压之下,周边一片寂静,万物如感知到了这来自金字塔顶的力量,而纷纷安静了下来。
风牛马瞠目结舌,“你...一个月不到就把银龙法典修炼到最高层了?!”
夏极左手拔出黑云,刀在他手中只是一闪而过,然而,却给人一种“所到之处,万物皆以斩碎”的感觉。
他再回手一刀,
那已经不是刀了,
而是一道光,
是死亡本身,充满了杀伐之气,以至于刚刚这安静下来的庭院,瞬间沸腾了,无数泥土里的蠕动的虫蚁都纷纷往外太初,而树梢上精致不动的飞鸟振翅飞开,一切都在飞快逃离,因为生灵皆有“向生避死”之心。
这一刀是死亡,所以它们只能逃。
“无生刀,你也大成了?不...你不仅仅大成了,你还超越了...你...”
风牛马脸上闪过惊讶,震撼,最终缓缓平复了,他今天本想着以一个“托付者”的姿态死去,但此时,他已经改变了想法。
他努力地爬起,双膝跪在屋檐之下,以此生最诚挚的声音道:“请为我演道。”
夏极点头。
然后他起身,缓缓道:“无生刀虽强大,银龙法典虽厉害,但终究是别人所传,是灌顶所得,这样不好。”
风牛马扬声道:“请。”
话音刚落。
夏极已经出刀了,黑刀在他手中一闪而过,
这一刀平平无奇,甚至连法相都没有显出,
只是刀划过的地方,一切光明消失了,一切物体都向着那把刀而去,甚至连风牛马都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引力,带着他身体向那把刀扑去。
刀停时,地面的尘土、石屑竟然已经浮空了半尺,而那股引力也已逝去,庭院里传来诸多的“啪嗒”声。
风牛马张大眼,眼死死看着这一幕,他要把这一刀死死刻入灵魂深处,带到幽冥地府之中去,虽然他还未曾明白这一刀究竟是怎么回事。
“刀如果快到极致,那刀本身的力量就会极大,如果你能用光速挥舞出一刀,那么这一刀上藏着的力量就会无穷大,这一刀本身也会无限重,以至于万物受到吸引都会向这一刀而来,而此时,银龙法相的作用就是锁住整把刀的形体,而使刀不至于在这一击之下就粉碎。”
风牛马:???
为什么速度快了,刀会变重?
为什么刀变重了,万物会受到吸引?
夏极发现似乎自己若要解释这句话,就不得不先说万有引力定律和相对论,而要说万有引力,就不得不先告诉他一个苹果从树上落下的故事。
于是,他言简意赅道:“万物皆有道,山高便是山之道,水深便是河之道。”
风牛马领悟了:“殿下是说,刀之道,就是快吗?”
夏极想说“不是,因为质量和能量是一体两性,所以增加能量就是增加质量,而能量和速度成正比,所以刀只要足够快,质量就会足够大,然后再来说说万有引力...”
但他并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轻吐出八个字:“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风牛马露出欣喜之色。
“朝闻道,夕可死,多谢。”
他匍匐在地,双目缓缓闭上,生命也在这一刻走到了尽头。
他选择了以“求道者”的姿态死去,求仁得仁。
夏极往前踏出一步,身形变化,肌肉骨骼一切重组,再现时却是一个充满了浪子气息的少年模样,他把黑白双刀插入腰间,走了几步,谁能识他是夏极?
然而...
一声清脆地“咔擦”声传来,
黑刀碎了。
这把刀虽是名刀,但还是凡刀,所以无法承受他刚刚以十一境的气血力量挥舞出的斩击,即便有真气护住也不行。
“幸好还有一把。”
夏极丢开黑刀,然后把白刀春雨放入了暗金蟒袍中。
风牛马被厚葬了。
夏极算算时间,明天就是和地府其余六人约好见面的日子了。
...
...
此时,一个岛屿正是迎来了暮色,光芒渐渐黯淡了,而整座岛屿以及中央那座庄园都变得阴沉起来。
“大小姐,老爷让我来叫你。”
“让爹等等,我有事。”
丘雪儿正坐在奢华的屋舍里,屋舍里一切布置都古色古香,女子走到铜镜前,拿起艳丽唇红贴了贴嘴巴,又拿着线笔开始缓缓画眉。
良久,她才对着镜子露出了微笑。
“明天就是见新阎罗的时候了,也不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喃喃自语着,忽然之间铜镜里闪过一道诡影。
“谁?”
丘雪儿并未骤然转身,而是全身骤地气劲蓬发,绷紧如十石强弓,周身躯体似是弓弦上的箭矢,随时待发。
然而,没有动静。
她细细感应四周,屋内绝对没有其他存在。
就在她要放松时,又见到一道诡异的怪影从墙上爬过,一闪而逝,不知去了哪儿。
“谁!!”
丘雪儿心脏狂跳起来,她不再做任何犹豫,直接从怀里掏出了转轮王面具。
只要戴上这面具,自己就会拥有面具里独特的力量,到时候实力直接臻至传奇,无论是什么样的敌人,都不用再担心了。
她为防节外生枝,说戴就戴。
啪。
古朴而布满神秘纹理的面具扣在了她脸上,强大的力量回归了她体内,然而下一刻,这女子全身一僵,她忽地发出呜呜的声音,然后发了疯一般地去扯转轮王面具,
但面具如好似焊在了她脸上,纹丝不动,任由她撕扯,反倒是越来越紧了,直到女子扯得脸皮都流血了,却还是纹丝不动。
小片刻之后,丘雪儿停止了挣扎,她双手垂着,
静静站立了片刻,然后重新安静地坐回了铜镜前,一双闭着的眸子骤然睁开,变得邪恶悚然,还带着几分欣喜和讥诮。
...
嗖嗖嗖~~
春雨被夜风吹斜,落在这幽黑的大地上,微弱无比的光芒照出地面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水塘。
哒哒哒...
一脚又一脚,踏过这些水塘,溅起泥水,也惊散鸟雀。
十多名黑衣人正手握长刀,在黑暗里如同敏捷的凶兽,在追赶着迷路的旅人。
“呼呼呼...”
陆宏岩快速奔跑着,也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心脏快的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双眼依然平静。
他的内力已经快要耗尽了。
“可恶,不就是仗势欺人吗?我本不想的,是你们逼我。”
陆宏岩忽地停下脚步,不再跑了。
那十多名黑衣人瞬间裹了上来,将他围住,“小子,自己惹的事心底明白一下,到了阴曹地府别做个糊涂鬼。”
陆宏岩怒声道:“我惹了什么事?”
“赵家四小姐是你能碰的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既然你不知好歹,今天我们就送你一程。”
陆宏岩喃喃了一声“要送我去地府吗?”,然后忽的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他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张神秘古朴的面具,然后按在了脸上,这是泰山王的面具。
“不用送,我让你们见一下什么是地府。”
黑衣人看着那面具,心中忽然升起不祥预感,“杀了他!”
锵锵锵!
伴随着一声声刀响,诸多寒光向着陆宏岩斩去。
然而那少年并没有格挡、躲闪或者反击,他忽地发出凄惨无比地哀嚎,前一刻他还在笑,这一刻却已经在哀嚎,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当当当!!
众多蕴藏着内力的刀光也已经站在了少年身上,但却是......如劈金石,发出刺耳的鸣声。
“杀了他,杀了他!!”
黑衣人有些傻了,越发不安。
一刀接着一刀往这诡异少年急促砍去。
然而,少年根本纹丝不动,骤地,他面具里闭着的双目睁开了,邪恶无比,“嘿...”。
...
这样的事情同时发生在了六处,无声无息。
...
次日。
夏极回到了华清湖便的宅子里。
一月期限已到,
他需要通过“中转站”去往地府,见一见其他六位成员,以看看能否形成自己的情报组织。
地府是一个夹层空间,而进入地府的原理...
夏极用前世的方法去理解,发现清晰易懂:
“中转站”就是“登陆账号”,只不过这个账号不是用户名密码,而是固定地点、戴着地府面具;
“地府”就是“进入房间”,只不过这个房间并不是虚拟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进入地府之后,
一个阴沉色调的广场,出现在面前。
广场上已经站了一道黑影在静静等待。
夏极看去,却见是转轮王。
那黑影周身散发着淡淡威压,隐约之间有一抹诡谲,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恶,身形在黑暗里如是要与这地府的环境融为一体。
看到来人,戴着转轮王面具人道了声:“见过阎罗。”
夏极应了声,然后问:“其他人呢?”
“请阎罗随我来,我地府藏着大秘密,需要我们一起开启,他们...都在等你。”
夏极默然不语。
“我们等你很久了。”
转轮王说完,就往前走去。
夏极目光撇了撇,只见转轮王的面具边缘竟有血,很淡,但在他眼里却清晰无比。
“你的脸怎么了?”
“我受了点伤,没事。”转轮王嘶哑道,“走吧,就差你一个了。”
夏极随着他往前走去,只看到远处地府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黑色的瀑布,瀑布垂天而下,上不见顶,横跨了何止百丈千丈,汹涌洪流穿过地府的地面,竟又向着更深处而出,从始至终,这明明该如汪洋怒涛拍击悬崖发出轰隆的瀑布,却是寂静无声,就好像看电影被调了静音。
再走近了一点,即便是夏极神色也稍稍动了下,因为这瀑布不是由水构成的,而是...一具具尸体,无数的尸体,不仅是人尸还有各种动物植物,混杂在一起,令人震撼之余,还会寒毛倒竖,满心的悚然。
再往前一点,他甚至能看到一个个翻着眼白,张大嘴巴似乎要发出凄厉哀嚎声音的人脸,这些人脸才出现,就被更多的尸流淹没,而无数的脸,肢体,在这极快的流速,极静的环境里,充满恐怖气氛。
“这是什么?”
转轮王道:“是我们的机会,快...阎罗,就差你了。”
他声音变得急促。
其他五道背影始终背对着他,只不过夏极隐约听到了咽口水的咕噜声。
“阎罗,快过来,快,快呀。”
迫不及待的催促声里,夏极缓了缓脚步,他抬头看去,只见另外五人面具与皮肤贴合之处,竟都是皮开肉绽的血迹,好像顺着那皮一扯,整张脸都能被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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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上古邪魂(第一更)
森然可怖的夹层空间,不知曾是作什么用途,又是为何存在,但如今却被冠以了“地府”之名。
空旷阴冷的广场微微拱起,如欲随时拖人入地的巨尸,
而从天而来、拍击地面的瀑布,明明该激荡起谹谹殷雷,但却是静谧无声,
无穷数的尸体化作横亘时空的长流,不知从何而生,又往何而止。
“快过来。”
“快呀,阎罗大人。”
“阎罗,就差你了。”
“快。”
“来不及了。”
五人始终背对而向,在催促着,而那转轮王却是殷勤地招手,叫他快过来。
泰山王面具的人似乎是无法忍耐了,伸手想向着那黑色尸瀑伸去,但伸到半途,却是强忍着停下了,就好似沙漠饥饿了三日三夜的人忽然看到美食美酒,但却无法触碰。
夏极自然不会对号入座,而是停下了脚步,“这是什么?”
四字问完,现场陷入了一片安静。
然后诡异到令人悚然,寒毛倒竖的气氛浮起。
“快来~~”
转轮王忽然半敞开了那一身包裹严严实实的长袍,露出其下雪白娇媚的肉,双手舒展似柔夷翩然而舞,充满魅惑的声音响起:“来呀~~快来呀~~”
她居然是个女人,而且有着美丽的身体。
其余五道身影也缓缓转身。
他们转身的姿态很僵硬,仿是年久失修、长满铜锈的门扉在“吱嘎吱嘎”地推开。
六人全部转定向他,然后转轮王也不扭了,几人缓缓地摘下面具...
面具后,没有脸。
有的是五官完全扭曲的一张平面。
那就好像是在牛奶中加入了“类似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的巧克力粉,然后搅拌棒微微一旋,就把这一切都扭曲了,就是这样的六张脸,恐怖无比,让人只是见到了就会心神惊惧,命魂之灯遥遥欲熄,精神气无形之中就会被削弱大半,然后便是躯体之防大开,只得任由邪祟趁虚而入。
“快。”
“快点。”
“就差你了。”
六张挂在脸庞各处的嘴巴发出催促。
与此同时,夏极只觉脑海之中一阵刺痛。
一道诡异的身影从面具之中,快速无比地扑向他,化作七道阴暗的黑流,翻腾着向他七窍之中钻来。
夏极顿时感受到了无边的邪意,他精神世界里:
在原本风平浪静的念海之中,忽然怒涛翻涌,七道闯入的黑流化作了七道摧残一切的巨大龙卷,龙卷带动起念海中的水涛,扶摇而上万丈天,水涛乱晃,弥漫在这无形的天地之间,大浪也随之拍击,一刹之间,天昏地暗,雷惊电激,俨然一副毁天灭地之相。
若是换做别人,精神世界有如此大异动,早就六神无主,呆若木鸡,然后只能被这外来之物入侵。
但那只是“别人”,而不是夏极。
七道邪魂化作的漆黑龙卷翻江倒海,带起宏大海啸冲天而起,旋即又如天河崩碎往下狠狠拍落。
这等激荡,在人念头里,便是体现为“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生出大希望又来了大绝望”,这等起落,一个念头就可粉碎人的信心意志,让人变得绝望,魂不守舍,而这时正是邪魂夺体的机会。
然而...
精神世界之中,
夏极轻轻叹了口气。
“你还不明白吗?”
七道黑龙卷也不回答,只是加快了冲击,带着念海里的水浩浩荡荡,倾斜八方。
念海之中,
佛陀并未出现,
有的,只是静静而坐的少年,
随着他的出现,那七道龙卷越发急躁了。
“看来你早就明白了,若你是真的阎罗,我确实需要畏惧,但区区一缕残魂,也敢放肆?”
少年坐在怒海激涛之间,就如坐在春日的桃花树下,坐在皇都西门春雨的街头,
他抬手轻轻压了压念海的海面。
世界顿时被冰封了起来。
任由那七道黑龙卷如何的兴风作浪,如何地撞击,这一片念海再不起丝毫波澜,亦是不动分毫。
夏极道:“二十诸天的力量比你们如何?”
七道黑龙卷不答,七龙合一,化作一道极强的锋利之气宛如天剑向着这不动念海刺落。
夏极摇摇头,抬手,一个翻覆。
念海里顿时伸出了一只恐怖的遮天大手,“啪”地一声怕那化作剑气的邪魂拍落在自己念海之上,镇压着,让它无法动弹。
只不过是个灰不溜秋的东西罢了。
“我不是残魂,我乃阎罗。”
邪魂终于开始交流。
夏极不和它争论这个,它就是一缕残魂,“回答问题。”
“你区区凡人,为何念海会如此恐怖?你莫不是上古大能转世?不,大能不会转世。”
“为何不会转世?”
邪魂发出凄厉的笑声,“看到那黑色的瀑布了吗,上古的一切,所有一切的人,包括大能,全在里面。你差远了,你比起全盛时候的我,差远了。”
“既然大能都在里面,为何你不在?”
邪魂忽然陷入了沉默,它努力回忆,发现自己只拥有非常简单的几个记忆片段,但它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一缕残魂。
“你帮我寻一具躯体,我也会帮你。”
念海之中,那大手压了压,“我现在就可以让你魂飞魄散。”
“我...我可以把阎罗真正的法门教给你。”
夏极抬手一招,左手一本血红的薄子,右手一只可虚空画符的判官笔,“是这个吗?”
邪魂看着此时端坐念海上的少年,只见他此时的模样竟比自己更像阎罗,它忍不住惊道:“你怎么会有?”
“来,说说吧。”
夏极与邪魂交流了半天,于外而言,不过就是几个刹那。
这邪魂就好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反反复复就是说着“它需要一具躯体,然后需要去那黑色尸瀑中联手抢夺食物,因为那黑色尸瀑里蕴藏了恐怖的能量,哪怕只是能攫取到一滴水都可以巩固神魂。
之后它要去一处悄悄躲起来,等所有的躯体寿元到了,就将面具转给其他人重新夺舍,每一次夺舍新的躯体寿元都会削弱,但它可以去寻找到存活更久的办法。
它之前一直浑浑噩噩,但也是一个月前忽然受到了刺激,这才苏醒。”
一个月前,正是夏极戴上阎罗面具,去往传承的地府拿取生死薄的时候。
盘问良久,那邪魂实在说不出来什么了,然后便开始哀求...
夏极抬手,一个翻覆,念海之中顿时形成了一个坚硬的囚笼,将这一缕邪魂死死锁在其中,“便是先留着你,但我若要灭你,一个念头就足够了”。
“是是是...”
邪魂虽然还是无法接受“自己不是阎罗”这个事实,它无法接受自己不过是滋生在这神秘面具上,伴随着传承,以及其他未知因素,在悠久岁月里而产生邪魂而已。
但经过刚才的“不服,被打,不服,再被打”的节奏,它已经服了。
...
夏极睁开眼。
六道诡影欣喜地看着他。
“快点。”
“快点来。”
夏极释放出一缕阎罗邪魂的气息,招招手,嘶哑道:“转轮,你跟我来。”
转轮王:???
“来。”
夏极嘶哑着声音,往回走。
转轮王诧异道:“什么事?”
“秘密,一个个来,很重要。”
说完,夏极也不解释,转身就离开了那黑色尸瀑,走入了阴森广场之中。
转轮王还是扭着腰跟了上去,因为它能察觉到此时的夏极已经有了同类的气息。
其余五个听到一个个去,于是也不急。
夏极走到广场边缘的一个修炼室里,猛地一拉转轮王,转轮王发出一声怪异的女子尖叫,然后就被拉了进去。
“阎罗,你要干什么?”
夏极左手骤然抓在了她的面具上,猛然一扯,漫天便是响起了充满戾气的长鸣尖啸,转轮王面具脱离了躯体,只见无数黑流从那躯体的窍穴中向面具追来。
夏极把面具抓在手里,沉吟数秒,骤地摘下自己的阎罗面具,然后把转轮王面具扣在了自己脸上。
转轮王惊了...
阎罗这么好?
把这具明显更强的躯体让给自己?
然后,一缕邪恶的黑魂钻入了夏极的意识之中,它...
入目的是...
浩瀚无垠的念海。
念海之上,一个囚笼正如孤舟般在随波逐流,飘着荡着。
转轮王忽地反应了过来,冷笑一声:“阎罗,你沉睡数千年,竟会被区区凡人所囚禁?你太弱了。
凡人,你囚禁了阎罗,还要打我的主意么?哼,哈哈哈。”
尖锐笑声覆盖此处。
旋即,一方墨金色的巨轮从空而现,横亘这念海之上,旋转之间,如有雷弧而生而要撕凿开这精神的长空。
一念之后,蕴藏着大威能的巨轮携带诸般异念,滚滚而下,碾压向这风平浪静的识海。
下一刻,这识海起啸,天翻地覆之时,就是它直接夺舍之时。
怒涛激荡,不出所料,果然海上浪起万丈。
只不过浪间,却是端坐着一个神色平静的少年。
他一翻手,万倾巨浪便是凝聚成遮天巨手,再一覆手,那墨金色巨轮就被直接拍入了海面...
小片刻后...
两个囚笼在念海上飘了起来。
...
地府之中。
森冷的声音响起。
“怎么这么慢?”
“快点。”
夏极再次走出了修炼室,这一次他散发出转轮王邪魂的气息,向远处招了招手:“泰山王,快过来,有好处,这人类的躯体里有秘宝,过来分一杯羹。”
“哦~~好处?”
泰山王面具的诡影露出笑容,他仿着人类的姿势,向着其他四位微微拱手,“那我先去了。”
“快点。”
其余四“人”也不生疑,甚至有些期盼,什么样的好处呢?
...
...
片刻后。
七个囚笼在夏极念海上飘了起来,面面相觑。
哐当哐当哐当...
七张面具被夏极抓在手里。
“看来原主都已被邪魂夺舍了。”
他喃喃着独自走在空旷的地府,“又是一个人了。”
看着那黑色尸瀑。
他并未贸然伸手去触碰,而是抓出了大暗黑天戟,然后将戟尖缓缓向着那瀑布戳去。
黑戟里传来一股强烈的抗议和恐惧,然后戟.....被掰弯了,就是宁可弯了也不去触碰那瀑布。
夏极也不勉强它,收回黑戟。
他问邪魂:“你们准备怎么吸收这瀑布的力量?”
秦广王的邪魂冷冷道:“放了我们,我们合作。”
嘭!!!
一方囚笼顿时崩碎,碎裂的邪魂化作星星点点的黑色沙粒,逸散开来,夏极伸手去抓,但沙粒却瞬间化作更碎的色泽,彻底消失不见。
其他五道邪魂惊了,于是纷纷开口。
“我们感到这道黑色瀑布里蕴藏着强大力量。”
“我们只是想着联手从中获得一点。”
“不是必定成功。”
“这是上古十二杀劫死掉的所有存在,这是它们元神维持的躯壳尸体...”
说着话的时候,邪魂们忽然开始发出恐惧的惊呼。
“你说过不杀我们。”
“你...”
说着,它们的魂魄已经在疯狂向着牢笼外冲去。
夏极也察觉到了不对,他并没有主动去消灭这些邪魂。
但似乎...灵魂的世界,和现实世界的规则并不同。
现实里可以完成的“囚禁”,灵魂里却不行,一山不容二虎,一体不容二魂,如果山有了两虎,那么这两虎只能彼此厮杀,活下一个,一个躯体如果有了两个魂,那便不是你灭了我,就是我灭了你。
一只猛虎吃了另一只猛虎,并不会让它力量翻倍,一个魂灭了另一个魂,也不会,这只是维持了领域的纯净,亦或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大道法则,即——无法通过“吞噬”变强,否则强者吃弱者,只要一直吃下去,吃了天下那不就彻底无敌了?
嘭嘭嘭...
一道道星星点点的黑沙,在念海的天空碎裂,又消散,归于虚无。
但夏极却也借此了解到了不少信息,包括剩余的十一张面具在何处,他也都知道了。
他盘点着收获。
首先,是诸多信息,包括上古曾发生了十二次杀劫,杀劫里死去的所有存在很可能都变成了黑色尸瀑,但这黑色尸瀑似乎只是流淌过此处,两天后,就消失不见了。
其次,是额外六张已经没有了邪魂的空白面具,分别是转轮,宋帝,秦广,楚江,泰山,平等。
最后,则是此次最大的收获了...
他拥有了七个中转站,换句话说。
他可以在一分钟内,通过“地府”中转,出现在七个不同的地方!
而他还拥有第二身。
简单梳理
1.空间轴:主空间加许多小世界,还有域外。
2.时间轴:六古。
3.事件轴:神秘大钟的时针、分针、秒针。神秘大钟的分针每过100年动一小格,500年动一大格【一共24大格,120小格】,时针是每过12000年动一下【即分针转完一整圈】。早上6点是天亮,晚上6点是天黑,对分针时针都有效,那么大钟的每次变动,也都会带来大变化,至0就是新的开始。
4.力量轴:开始没写,但现在还是很清楚的
1-4境:后天
5-8境:先天
9境:极意虚影
10境:玄功法相
11境:换血法身【目前进度,只有主角一个人达到了】
以上,希望能让读者阅读体验更好吧。
163.消化黑皇帝(第一更)
夏极再见到安蓉蓉时,是在飞辇上。
长公主来带他去接受准入十一境的灌顶。
夏极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安蓉蓉神色明显柔和了许多。
“过几天,火种来了,你就专心突破十一境,突破了再去人间吧。”安蓉蓉的声音也有了些欢快,双手挽着身侧男人的胳膊。
夏极撇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轻声传音提醒道:“调整一下,你的心境出问题了。”
安蓉蓉想说我没有,但话到嘴边,却猛然发现自己确实怪怪的。
曾几何时,自己还以长公主影子的身份徘徊在生死之间,还与冰帝两相博弈、拔刀生死。
但现在呢?
恐惧。
妥协。
交易。
依赖。
被牵着鼻子走。
这还是自己吗?
夏极看到她露出思索之色,传音道:“当你拥有了,就会害怕失去。而若是一无所有,却偏能迎难而上杀出血路。安蓉蓉,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拥有过吗?”
长公主只觉一股寒风吹过灵魂,她整个人战栗起来,再睁开眼,眸中已经多了一份熟悉的迷人,冷冽,如戴着的面具,
但很快这面具又被恐惧妥协软弱所化解,继而再度化作面具,如此反复,直到眼中露出几分迷惘。
夏极又挪了挪长公主抱着她胳膊的手,轻声传音道:“过去的你抓着我的胳膊,是为了谈事情。现在呢,你好像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你仔细想想,你是真的因为喜欢我才这么抓着我,还是因为恐惧害怕,所以失去了理智与判断,而惯性地抓着我?”
长公主呆在原地,如是冻住了。
夏极微笑着帮她理了理头发,让微乱的云鬓别到她耳后,传音道:“早点回来吧,别让我等太久。”
安蓉蓉默然良久,闭着眼道:“好。”
她这一声,已经多了几分过往的气魄,此时,经过夏极提醒,她跳出这圈子才猛然看到自己心境变化的过程。
苏家那群老家伙,可真是厉害,不知不觉中拿捏了自己的短,也改变了自己的心态。
在这场权力的游戏里,谁若是失了自己的格局,只想着偏安一隅、苟且偷生,谁注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
...
飞辇抵达目的地。
夏极下车,踏入三重天一处隐蔽的大殿。
因为早有照会,所以大殿守卫的苏家女弟子并没有拦他,而是放他进去了。
苏家在三重天的灌顶之所名为“雏龙池”。
说白了,就是雾气腾腾的天池。
而所谓的灌顶,就是吸取这池之中的部分“养料”,
“养料”里包含了精气神玄功,能辅助达到九点五重,从而达到可以成就十一境的必要条件。
夏极有些犹豫,到底是该脱了衣服进去呢?
还是直接进去呢?
正犹豫时,他忽然看到雾气里有一道人影,显然是女子。
这雾气很特殊,看不清彼此。
但夏极因此也不再犹豫了,直接穿着衣服,踏入了池中。
那女子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进入,侧头问:“你是谁?”
“风南北。”
“风?”
女子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我叫苏甜,刚从吴家回来。”
夏极愣了愣。
这世家居然还有交流生的操作?
他本能地就想多打听点信息,于是问:“吴家比我苏家如何?”
苏甜道:“不好,绝山绝水,阴气森森,还没阳光,我皮肤都失了血色,这几天在猛晒太阳补回来。”
夏极又问:“吴家功法比我苏家如何?”
苏甜笑道:“怎么,想要查吴家?”
夏极道:“同处一池,也算缘分,只是聊聊。”
苏甜道:“你过会儿就不会轻松了...灌顶没那么舒服的。我听说过你,你从外面的人间来,却击败了我苏家两位天才,对了,苏景是我表哥。”
夏极沉默了下来。
苏甜道:“不过我要谢谢你,因为你不杀他,我都要杀了他,他就是个白痴,迟早会惹大麻烦。”
夏极道:“比武切磋,生死不由人。”
苏甜道:“我没怪你,相反,我很喜欢你。现在苏家年轻一辈几乎都是白痴,难得有你这么一个天才,我真是稀罕你呢。”
夏极决定不再交谈,他已经发现了,这女人很可能是个变态。
苏甜嘻嘻笑了起来,于是也不说话。
夏极静静感受着,只觉一种力量正冲开自己毛孔,往体内涌入。
每一点力量里都蕴藏着爆炸性的要素,虽然这种要素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但他还是装作紧守灵台、面容肃然的模样。
这些力量被他的躯体牵引,在他元神处缓缓形成了三颗金色的珠子——【龙吟气】【龙血劲】【龙神明】。
这三颗珠子的力量很快上升到了九层,之后又在池中力量的推合下,聚集成了一颗淡红色的珠子——【真龙入阶圣典】。
啪。
夏极直接使用了这淡红色珠子。
珠子碎裂。
淡红流过元神,血肉,脉搏,继而改造着他的躯体。
然后,
他产生了一种爆炸感。
就好像是那百丈魔龙躯要从这小小的躯体里挣脱而出。
那种压制感一时间达到了高峰,让他忍不住捏紧双拳,死死控制着体内澎湃的能量,以免让它在此时曝光出来,
一旦曝光,唯一途径就是直接和五大世家开战,再无其他可能。
“啊啊啊!!”
他苦苦压制这种力量,忍不住发出吼声。
苏甜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我承认很痛,但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难道你的躯体承受不了这些力量?”
夏极不回答,大口大口喘着气。
苏甜有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但她没看到夏极双瞳孔里闪过的恐怖光泽。
那光泽才显出,夏极立刻紧闭上眼,不让外人看到。
良久,他才平复下来。
他已成功地把这力量塞入了黑皇帝的魔躯里。
细细消化着刚获得的力量。
【真龙入阶圣典】虽然是淡红色的技能,但却是一种综合性的各方属性大幅度提升,以便躯体能够接受火种的进一步改造,本身却没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夏极手指点一下自己的手背,只觉鼓胀的厉害,
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个气球,也许被针一戳就会破,
但若是破了,却不是爆炸,而是爆出一个黑皇帝...
他又花费了很久时间,才进一步调整好了自己的身体状态。
看来,“单纯的压缩身体”对自己这种血醒了两次的人来说,已经不太管用了。
何况,他已察觉自己第一次的血醒,定然是有大问题的。
血醒,即血脉复苏,有三个先决条件:
第一,存在血脉;
第二,火种催化;
第三,精气神达到巅峰。
自己在仅仅靠着第三个条件就直接入了十一境,这简直是怪胎,别说世家了,他现在自己都觉得自己算是异数。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觉醒的第一个法身究竟是个啥?
为什么在劫地遇到白莲花,白莲花会跑,而黑莲花却主动跑出来和自己结合?
返回的路上,他已经从安蓉蓉处了解了黑皇帝的存在,
如果说自己是黑皇帝,是噩兆,
那么,自己若是未曾获得过第一个法身,是否还会有二十四首?是否还会是黑皇帝?
这冥冥之中,仿如一环套一环,巧合无比,神秘莫测,宛如天意。
万一是主角光环呢?
夏极这么想着,但旋即打消了念头,这是个真实的世界,而不是虚幻的故事世界,这么去想会把自己推入一个无脑的逻辑误区,直到最后被人卖了算计了还不知道。
哗啦啦...
身侧传来出水声音。
苏甜已经灌顶完毕了。
她甩了甩长发,赤身走向外面,苏家女弟子急忙拿来外衣给她。
苏甜身形高挑,周身充满了爆炸性力量,
唇角带笑显出一抹淑女的味道,但那唇角只消稍稍往上勾动一厘便是显出疯狂,再勾动一些便是邪气盎然,
肌肤苍白却流淌着一道道火焰般的红泽,
她问:“为什么放男人进来?先来后到,这么点时间等不了吗?”
那女弟子轻声道:“老太太吩咐的。”
苏甜愕然了一下,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我知道了。”
...
...
夏极并不知道这些。
他甚至没注意到那姑娘没穿衣服。
在消化完了灌顶之后,他便小心地试探着出池下地,发现自己没“爆炸”后,这才舒了口气。
走到门前,那苏家女弟子愣愣地看着他,“你穿衣服进去的?”
“不该穿吗?”
“哦哦...”
夏极上了飞辇。
蛟龙起飞,入云层。
安蓉蓉神色已经恢复了冷静,显然已经调节的差不多了。
她就是这样,一旦警醒,恢复起来比谁都快。
她看到了从石阶上走下来的女子,但却不会再去问了。
反倒是夏极直接道:“老太太让我去她庄园,说要介绍女孩子给我认识。”
安蓉蓉目光动了动,没纠结“介绍女孩子”,只是轻声道:“我娘可不会轻易做红娘。”
夏极露出笑。
眼前的长公主是真的已经入戏了。
...
...
次日。
他应约来到那中年美妇的庄园。
老太太正拉着一个淑女气质的少女在说话,看到夏极走入,她笑着对那少女道:“这就是奶奶为你介绍的如意郎君。”
夏极:...
老太太招手道:“南北,过来坐吧。”
夏极便是坐了过去。
老太太指了指那少女对面的椅子道:“坐那。”
夏极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地坐了过去。
老太太这才露出微笑:“南北,这姑娘从小就去吴家交流了,前天刚回来,叫苏甜。
品性善良,为人贤淑,相貌上佳,积极上进,而且还是本家人。”
少女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道:“奶奶,昨天我和他见过了。”
老太太故作不知,“这么巧?”
苏甜道:“是啊,巧到脱了衣服在龙池里一起灌顶。”
老太太笑地双眼眯成了一条狐狸缝,“丫头,这就是缘分。”
她又以“早生贵子”的神情看向夏极问:“南北,你觉得甜甜怎么样?”
夏极:...
面前的老太太不会真的察觉到自己了吧?
否则,为何又是把长命锁给自己,又是这么积极地帮自己相亲,而且还是本家人?这可不容易,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没道理,自己的相貌、气质、力量都和神武王不同,而且其他十一境应该是没有第二身。
于是,他正色看向苏甜道:“我喝酒,还喜欢卷一种人间烟草点燃了来抽,除了世家安排的庄园我再没有房子,也没座驾,没有势力,不喜欢练武,是血脉中下的外家人...”
大体意思就是相亲时说“我喝酒抽烟,没房没车没工作,不努力还没天赋”...
苏甜:...
老太太道:“南北,你怎么说话呢?甜甜多好的姑娘。”
夏极舒了口气,按照路数,自己已经把相亲必死项都踩了一遍,这闹剧应该结束了。
老太太急忙又道:“甜甜,你别放心上,这孩子不会说话。”
苏甜笑道:“奶奶,你放心,本来我还只准备来看看,但如今看到了,却反倒是感了兴趣。这是个有趣的男人。”
老太太笑道:“奶奶这就放心了,你们年轻人聊,我让下人准备午餐,中午都别走了。”
苏甜乖巧地应了声:“哎,好的。”
随后,老太太笑着走了出去,“我去厨房看看。”
屋里只剩下夏极和苏甜两人静静对坐。
苏甜忽然道:“你还喜欢什么,一起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兴趣相投呢?”
夏极淡淡道:“没了。”
他知道眼前这女人看起来是淑女,但很可能是个变态,多说无益。
苏甜道:“毕竟是奶奶的心意,处处看吧。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长公主昨天也相亲了,也是家族安排的,对象是苏瑜。两人相亲的可好了,相谈甚欢,情投意合,就差订婚了。”
说完这句话,她轻轻笑了起来,又不动声色地饮茶,如是随口问了一句:“她不会没告诉你吧?”
很快,
午餐到了。
夏极看着这一桌的菜,心中满是古怪情绪。
因为这一桌菜,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样式,而是穿越前地星上的家常菜样式,什么番茄蛋汤,青椒肉丝,麻婆豆腐,咕噜肉,鸡蛋饼......
老太太道:“这些都是临玉那孩子教我的,那孩子想法一直很怪,南北,甜甜,都来尝尝。”
刚说完,老太太就夹了一块咕噜肉放到苏甜碗里,随后又夹了一块放到夏极碗里,笑道:“快吃吧。”
164.老祖出关(第二更)
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那画在这世界的一座行宫如亘古存在。
原本该是两道对坐的身影,却变成了一道。
祂背后的神秘古钟,时针于十七点才过了些微,分针正指在六点的位置。
这道模糊的身影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位置,
虽是不惊不乍,但自喃的语气里却是带上了一抹好奇。
“出了神武王那等异数你都未曾亲自下场。”
“为何此时,你突然介入了?”
“坐了三千年,现在这就是你判定的最好时机吗?”
祂如一道剪影映在这世界里,“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了,看来劫数已经开始搅动,我也需要尽早寻好切入人间的时机,以免落后了。
只不过,坐了三千年的你,去了人间可还适应?呵...”
...
...
苏甜正在吃肉。
她好像几千年没吃过肉一样,吃的很香。
她吃的越香,老太太就越开心,就如同每一个真正的奶奶对着自己的孙女儿一样,就希望“多吃点”。
“好吃!再来一碗!”
苏甜把空碗递出去,显得元气满满。
老太太起身前问:“南北,你也再加一碗吧,你看看,甜甜都比你吃的多。”
夏极是很久没吃过前世的食物,实话说他是想加的,但是生怕露出破绽。
他还未说话,苏甜一把抓过他的碗递了过去,“奶奶,帮他也加一碗,看着难受。”
老太太开开心心地去加饭了。
圆桌边只剩下他和苏甜两人。
苏甜道:“我刚从吴家回来,许多事都不懂,之后家族又让我和你一起去人间,你能不能多带我看看?”
夏极正好想从她这里打听吴家的信息,何况带她去人间,这本就是无法推脱的事,于是点点头道:“好啊。”
正说着话,老太太已经把饭碗端来了。
一顿午餐,宾主尽欢。
午餐后,老太太又让两人在庄园散步相处一会。
这次,没等夏极说话,苏甜主动道:“吴家没有五重天,只有两重,第二重是老祖所在,第一重却极大,就像是一个完整的世界,里面阴森,无光,黑暗,诡谲。
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夏极确实想知道入口所在,但他总还是与这少女有些隔阂。
苏甜忽然又轻声道:“其实奶奶恨不得我们明天就同居,而我是个很传统的女人,所以婚姻大事都听长辈安排,而你也并不讨厌,比那些废物白痴好多了。”
夏极坦然道:“我们还不熟。”
苏甜道:“风南北,繁衍要趁早,如果不尽快留下子嗣,越往后可是越难了。随着血脉的复苏,你的生命层次也在提升,而你只有寻找到和你生命层次等同的女人,才能够繁衍。而越是强大,繁衍成功的可能就越小,这是天道对于强大物种的限制。”
这句话倒是从一个新的角度让夏极陷入了沉思...
他还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现在,他是黑皇帝的身体,还能繁衍出子嗣吗?
还有谁能承受他?
所谓“门当户对”,在前世也许是指家世,但在这个世界,也许指的是...至少是一样的强者,一样的生命层次。
...
...
三天后。
冰帝奴仆的拍卖会结束了。
五尾顺利的归了苏瑜,而安蓉蓉自己只留了一个人——如今身为青王王妃的如梦雪。
又过一天。
一颗幽蓝的魔火火种被送了过来。
按照约定,这火种直接被送来夏极的庄园。
夏极尝试了良久,他是真的无法再吸收这一团火种了。
他的躯体已经饱和了。
饱和到两重血醒,两个法身,
但无论哪个法身都无法展露在人前。
于是,他借着伤势未曾恢复的名,把幽蓝火种送还给了安蓉蓉。
家族则是借着“急需火种”的名,把幽蓝火种索取了回去,并且许诺今后有了再给一枚风南北。
这次事件,也许表面上没人说什么,
但背地里,却是少不了冷嘲热讽。
“外家人终究是外家人。伤势未曾恢复?怕不是无法吸收火种吧?”
“给他的灌顶资源真是浪费了,如果是我,怕不是早就突破了。哎,可惜可惜,我这般的天才竟然无人赏识。”
“这种三流武者,也就仗着几分前期天赋,但凡是有着优秀血脉的世家本家弟子,一定早都看清了,这种外家人潜力有限,长久不了。”
“真不知道哪些人还崇拜着此人,我这种活了五十多年的本家人真的看不下去了,见识短浅呐。”
无论在哪里,无论在什么时候,永远都不会少了这些声音,世家也一样。
...
...
而那一颗被家族取回的火种,竟是给了苏甜。
苏甜花费了足足两天时间去吸收。
随后,成功突破到了十一境,但法身却是一条杂色龙,竟然没入五色龙。
那些背地里的声音又悄悄嘲讽起来了。
“真是本家人的耻辱。”
“还交流去吴家,吃了这么多资源,却只能化出杂色龙来回报家族。”
“我若是她,早就无脸见人了。”
“可笑,真是可笑啊。”
“还不如让那风南北吸收了,再差也不会差过杂色龙了。”
...
...
这个结果是让夏极有点愕然的。
按照他所想,无论那颗火种给了谁,本家人突破十一境后总归是该跑出来打自己脸的。
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这么反套路的吗?
苏甜叠着腿,她的腿很长,而且瘦,叠在一起小腿竟是无缝衔接,显出一股柔柔弱弱的美,
她坐在夏极庄园的石桌前,委屈巴巴道:“早知道我不吸收火种了。现在没脸见人了。”
夏极:“没关系的,你比我好,我连吸收都吸收不了。”
苏甜叹息道:“你是受了伤。而我没有。”
夏极:“这不怪你,是火种品质不好,据我所知,幽蓝火种应该是普通品种,之后还有异火,不灭魔火。”
他硬生生卡着黑白莲花没说。
苏甜忽然道:“你会不会和别人一样,看不起我?”
夏极摇摇头,不仅没有,他心底竟莫名地、被动地、无法控制地生出了一种亲切感。
那感觉就好像两个学渣,一个正在因为没参加考试而被嘲笑,结果另一个跑过来道:“我只考了10分”。
什么是亲切感。
这就是。
他古怪道:“你不是本家人吗,为什么会这样?”
苏甜长叹一声,苦恼道:“我也不知道。”
...
...
又过了两天。
安蓉蓉忽然来访。
她一见面,就开门见山道:“南北,家族又封锁了。”
“为什么?”
“因为黑皇帝。”安蓉蓉神色凝重,“除了必要人员与家族安排的人员外,其他人不许外出。”
夏极点点头。
但,安蓉蓉下一句话却显得古怪:“我也不许外出。但你可以,而且这一次,家族额外让一个人去协助你。”
“谁?”
“苏甜。”
“为什么是她?”
安蓉蓉道:“她是老太太最宠的孙女,而老太太...南北,你喜欢苏甜吗?”
夏极道:“老太太莫名其妙地让我和她相亲...”
安蓉蓉想了想传音道:“看来家族还是认可你的,但却开始怀疑我了,他们让我和另一个本家人相处,实际上是想要顺理成章地把我手上的权力都顺走。
我这几天是想明白了,他们虽然口口声声说你是外家人,但其实却把你当本家人,而他们真正要对付的人是我。
看来冰帝生前已经和他们说了很多东西,而他们其实也是相信冰帝的。
在他们看来,这一次回来的本该是冰帝而不是我,但却未曾想到出错了,于是,在以最合适地方法补救。”
夏极忽然想起自己对琉璃说的那句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道:“不要迷惘,变强就可以了。”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珍重。”
“你也是。”
...
...
夏极带着苏甜坐着飞辇落到一重天,又带上新君便是来到了“出口”。
“苏疏姑娘,又见面了。”
“啊,风先生。”领路的少女有些受宠若惊,只不过,她忽然想起家族近些日子“老太太安排风南北相亲”的秘传,忽然侧头一看,就看到了风先生的相亲对象。
只不过,苏甜似乎是没注意到她如此的显好,或者根本不在意。
三人走入巨石,进入到了鱼目湖。
夏极生怕两人出事,便是手拉着两人,飞快上升到了湖面。
之后雇了一辆马车,往镜湖方向而去。
一天后。
马车赶到了镜湖。
当车夫看到三人要往湖心而去时,再看看三人的姿仪相貌,忽然福至心灵,急忙把雇车钱掏了出来,远远赶了过去,“仙人,仙人,您的钱我不能收。您救了我全家人的性命,我若是收了您的钱,那是真不该呀。”
“收着吧。”
夏极淡淡回了一句。
声音宛如清风拂柳,让那车夫顿时安稳下来,只是跪在湖边,久久不肯起身。
苏甜忽然恍然般地“哦~~”了一声,然后甜甜地笑道,“原来你平日桀骜,轻狂,生人勿近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真实的你,善良,重情重义,为百姓造福,真是和我世家的那些白痴不同。”
夏极随口道:“今年夏天,我为了扬名,行走在东海海滨,帮他们祛除了蛟患,那车夫估计也是受了水患的人之一吧。”
苏甜道:“你说的轻轻巧巧,一言带过,但其实当时一定很辛苦,也一定很累。可惜,我没有能够陪在你身边。”
夏极道:“甜甜姑娘,其实我们的感情没有到那一步。”
苏甜道:“那是你觉得。”
“你不觉得?”
“我不觉得”,苏甜摇摇头,“我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父母都是懒散之辈,根本登不得大雅之堂,而我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
既然奶奶希望我和你在一起,那我就认定你了,无论你怎么想,我都已经把你当做夫君,会全心全意地对你。”
“你不想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的幸福就是变强,与你繁衍了后代,我就会一心扑在变强这件事上。虽然我的法身只是一条小小的杂色龙。”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小舟已经入了镜湖中央的庄园。
姬玄很懂事地跑过去系缆绳,夏极和苏甜并排走下小舟。
姬玄从后看了一眼,
他心底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那就是“师父和这女人竟是无比的般配,似乎就是天造地设,世上若有其他任何人要来,那都是第三者”。
夏极也莫名地感受到了这种奇异的默契,他从未和任何人有过这种从脚步,到动作,到呼吸,甚至到心跳都无比融洽的感觉,即便安蓉蓉也没有,两人顶多是偶尔的心有灵犀。
但他和这忽然出现的苏甜,却是默契到了极致的感觉,就好似这天在告诉他“这就是你的另一半,这就是你的女人”。
甚至隐约之间,他生出了一种“精神共鸣”的感觉。
他微微侧头,苏甜也刚好侧头,然后又如初恋中一般,如触电般回过头,继而身子一歪,顺理成章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而他竟然没有推开的想法,因为他的心跳竟然也加速了,同时,他也能感觉到苏甜的心跳加速了。
就是这种奇异的和谐。
但,苏甜也没有挽太久,她看到了远处的孩子还有安寻,便是小声道:“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爱心。”
一边说着,她已经一边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不少瓶瓶罐罐,喊道:“神象丹,对锻体有很大好处,一人一生只能吃一粒。”
孩子们听得眼睛都亮了,他们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女人,但却也不拿,都眼巴巴地看向夏极。
夏极点点头,他们才欢呼起来,然后跑到苏甜身边,一人拿了一瓶。
苏甜追着叮嘱道:“记得锻炼后吃。”
安寻在最初看见夏极的时候,曾有过男女之情的想法,但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如今面对夏极就如面对着一位真正的长辈,她小声问:“老师,我也能拿吗?”
夏极还没说话,苏甜已经把一瓶神象丹塞入了她怀里。
安寻忙道:“谢...谢师娘。”
这话脱口而出。
她似在一股奇异的力量推动下,把“师娘”说出了口。
而苏甜听到“师娘”这两个字,眼睛笑成了两弯可爱的小新月,侧头看向夏极,“先生,带我四处走走吧,我都没来过人间。”
165.令人不安的和谐(第三更)
江南。
深冬。
除夕年了。
窗花剪纸,大红福字到处都是。
灯笼挂成一串儿,铺满了街头,女人们相伴在谈笑着,男人们则是在酒楼里高谈阔论,孩子们在不停奔跑着追逐着,人们仿是活在歌舞升平的盛世,完全不知道此时正在大劫之初。
“啊。”
苏甜忽然惊吓地跳了起来。
原来是墙角忽然炸响起了鞭炮声,一朵朵火花儿在半空噼里啪啦地跳着。
夏极拍了拍她的柔弱的肩,“没事,是鞭炮。”
苏甜这才舒了口气,然后迅速站到了夏极另一边,一副“珍爱生命,远离鞭炮”的模样。
又走了一会儿。
苏甜大小姐又惊呼出声:
“欸?那是什么?”
她好奇地看着油纸伞,随后扔出一个金元宝,买下了一把,豪气道:“不用找了。”
店家抓着金元宝,看着那一对情侣远去的背影,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下雪天,
纯白的世界里,
苏甜撑起了伞,踮起了脚,右手高高举着,要帮夏极挡雪。
夏极直接一把抢了过来,主动承担了打伞的任务。
而,苏甜甜甜地笑了笑,踮着脚走在前面,却不远离,
她双手如羽翼般张开,一边维持平衡,一边歪歪扭扭地顺着前面人踩过的脚印走着。
有两个不幸的泼皮无赖看到了她的出手阔绰,又看到了她的美艳可爱,便是依仗着曾经练过一些功夫,把两人堵在了街头的小巷子里。
对付这种人,夏极都无需出手,只消走过,四周的风就如是明白了他的意,化作两道风雪攻城木,直接把两人撞飞到了天空,同时晕了过去。
两人走出巷子,又来到了街头的排挡区。
叮!
苏甜拇指一弹,
弹出一个金元宝,稳稳落在街边有些油兹兹的木桌上,“老板,店里有什么都来一份。”
很快,馄饨,包子,烧饼,豆腐脑,面条,各色浇头全部都上桌了。
夏极坐在这位苏家老太太极宠的孙女儿对面,心底就怕她这么没几天就变胖了。
苏甜畅快地吃着人间的美食,好像几千年没吃过东西一样,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色下,如是饭桶般把一切扫的风卷残云。
“先生,你怎么不吃?”
夏极看着她,莫名地有一种养女儿的感觉。
“你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啦。”
两人吃完起身,老板手心紧攥着金元宝,鞠躬送两人离开。
走了一会儿,又到了桥上。
叮!
苏甜拇指再一弹,
又一个亮闪闪的金元宝又飞上了天空,落在了天桥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儿手上,
那老头儿看着手里亮闪闪的黄金,急忙咬了一口,看到浅浅牙印才震惊了。
“这...这么大的金元宝...”
但他还算厚道,长叹一声,“姑娘,找不开。”
苏甜直接把他插满冰糖葫芦的草架子拿了过来,然后一边扛着,一边吃着糖葫芦。
终于...
整条江南大道上的贩子都发现了大商机。
两人所到之处,一群人或是推着车,或是抓着宝贝紧跟在后推销着。
苏甜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是甩出一块大金元宝。
甩到后来,大金元宝没了,她开始甩宝石,钻石...
只看得一群人目瞪口呆。
夏极实在是忍不住,侧头看向她的肚子,依然瘦瘦瘪瘪,那么多食物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心底只觉得这妹子可能是真没来过人间,但看她处世作风,还能维持一颗纯真良善的心,确实也是世家里的异类了。
终于,有人认出了夏极。
顿时又是一阵儿喧闹。
“是镜湖仙人。”
“风先生。”
“见过风先生。”
“风先生,我为您写了一首诗,还请您务必收下。”有书生从人群里挤过来,把画卷筒子远远递过来。
“风先生,这是我家草鸡刚下的鸡蛋,这一篮子请您务必收下。”
“风先生...”
...
苏甜依偎在夏极身侧,她于深冬穿着得体的白色绒衣,双颊又在寒风里冻出些微的红晕,双眼有着光泽,不带半分虚伪,不带半分烟火,一举一动没有女人味十足,但却是让人只觉这姑娘真好,而她走在风先生身侧,两人当真是绝配。
苏甜也是根本不拿半点儿世家人的架子,和四周的民众客客气气,甚至还会搀扶老人,亦或是取出一些世家的灵丹妙药给一些伤残重病之人。
夏极看她取出的丹药,有些是极其昂贵的,但这姑娘似乎根本不懂得贵重和便宜,只是觉得合适了就拿出来,也不问钱。
两人走了一路,而有人已经吃下丹药而感到疾病恢复了,于是在后兴奋地高喊着“活神仙,真是活神仙呐。”
又是磕头,又是长拜,喊着“风先生,活神仙”。
逐渐的又有人开始喊“女神仙”。
两人这么走了一路,苏甜不知败家花掉了多少钱和资源,但她似是毫不心疼。
...
两人回到镜湖时已是深夜了。
夏极不得不承认,他从没见过这种女人。
飞雪停了,冬月高悬。
原本幽黑的湖面却不时炸开一些彩色的花。
苏甜好奇道:“这是什么?”
“烟花,民间的手艺,一般逢年过节会放,祛邪祈福,以求美好的一年。”
正说着的时候,
天地间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似乎,这一瞬间,所有的炮竹都引爆了,所有的烟花都腾空了,所有的寂寞都被扫去了。
苏甜吓得捂住耳朵,“怎么了?”
夏极笑道:“午时过了,新的一年到了。新年好。”
苏甜甜甜道:“新年好。”
然后,她又道:“对不起。”
夏极问:“怎么了?”
苏甜咬着嘴唇,坦然道:“我为了能让你对我生出好感,用了在吴家绝地学来的一些秘法,这秘法能在无声无息间让男女之间产生精神链接。”
没有男人会在这种时候责怪女人。
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为了喜欢他。
夏极也不会。
苏甜忽然闭上眼,双手微微动着,未几,一道奇异的波动似是解除了。
她看向夏极道:“好啦,精神链接解开了。”
她踮着脚,美丽的脸庞在月光里看着面前的少年,轻声问,“你还喜欢我吗?”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姿势,都极尽了男人的想象,就如在梦幻的画卷里一般。
明明她已经揭开了“精神链接”,但两人之间的联系却仿佛更深了。
夏极只觉自己心跳加快了,他闭目检查了一遍,没有异常,他甚至默念了几句清心净意的佛经,还是没有异常。
他睁开眼时,苏甜已经跑远了些,她仰倒在船头,双手枕头看着天空的星辰,不知天在水,清梦压星河。
于是,夏极也躺了过去。
苏甜默契地往旁边挪了挪。
两人躺在一起,看着这新年的星空。
苏甜慢慢睡熟了,夏极抓出一条毛毯为她盖上,然后正要起身,忽然苏甜一个侧身翻,抬腿压住了他。
...
新年后的日子。
夏极教导着姬玄。
苏甜则是带着一把长刀,四处去行侠仗义,济世救人,没多久,她也获得了镜湖仙子之名。
而整个江南都已知晓“镜湖仙子”和“镜湖仙人”是一对神仙眷侣。
帝师和隐君不同。
隐君需要打打杀杀,掌控地下世界。
而,帝师需要的是贤名。
所以,传播名声,就是两人的日常操作。
这一点,两人做的非常好。
再过些时日,周家的国师也要出世了,国师的任务则是赚足江湖上的名望。
...
两个月后。
苏家使者来了。
“风先生,甜甜姑娘,家主通知,让你们两位三天后回家族。”
苏甜问:“发生什么事了?”
使者说:“家主说,死士发现了一块异火之地,其中藏着十多团异火火种,而这还只是外围。
五大世家都动心了,决定派人前去瓜分。而苏家会派你们两位去。”
“知道了。”
使者传报完,就离开了。
夏极把整本的【小黑龙气】交给了姬玄,让他勤加练习。
“师徒”两人目光暗暗交流。
姬玄的意思很明确:师父你放心去,在任何情况下,徒儿都是您忠实的内奸,之后无论什么隐君,国师,大将军,文首,他们和徒儿说的,徒儿立刻向您汇报。
徒儿可以在诸如战略,方位,战力调派,战术企图等等地方,为师父提供全方位信息服务。
夏极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于是,他又丢下了整本的【黑龙法典】。
姬玄,是他埋得最深的一颗棋子了,世家怕是找翻了天都不会找到这个内奸。
安排好一切,两人就出发了。
姬玄随意翻了翻【黑龙法典】,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门上好的玄功,虽然比之他之前的【风雨玄天录】差了一点点,但从力量上来说确实是很不凡了。
他翻着翻着,忽然露出愕然之色。
只见【黑龙法典】的中央纸页之间夹了一张小纸条。
小纸条上只写了一行字:让安寻明天易容后,去找青王王妃如梦雪。
姬玄心脏猛地一跳,只此一行字,他骤然生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但明明一切都平静。
这风从何而来?
雨从何而来?
他不解。
但这张纸条其实是写给安寻看的,否则,老师只需要在皮卷契约里告知他就可以了。
姬玄急忙把纸条小心地收入袖中,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翻完下一页,似是看到精彩处而猛地虎躯一震。
...
夏极与苏甜走在返回家族的路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已经是很“熟”了,至少两个人自己都这么觉得。
回到家族后,家主竟然亲自在一重天等两人。
然后把两块古朴令牌法器分别递给两人。
“这是能分别够号令八千死士的令牌。”
家主说话只看着夏极,而从头到尾都不去看甜甜姑娘一眼,然后又叮嘱道,“西方因为火劫的缘故,与我家族有联系的大妖都已经离开了,换句话说,你们能够动用的就是这一万六千的死士了,这些死士实力不俗,最弱的放在人间都算是八重境界的强者,而为首的两人都是第十境界的法相层次强者。”
说完,家主又取出一样锁样的法器:“此锁名为同心玉锁,一旦使用,可以明确的知晓对方所在方位,以便及时支援。”
夏极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法器,他很不想要,但却没有合适理由。
家主又继续取出了两枚“辟火戒指”,两颗“占卜法球”。
这“占卜法球”的作用便如法器名字一样,可以查知远处的情况,以免贸然而入。
最后,家主又取出了两块龙形羽翼状的玉佩,“这叫龙行千里,一旦使用,可以远遁千里之外,算是救命物品,但只能使用一次。”
两人分别接过,随后家主便是亲自引领着两人,准备从“封狼关外”的出口外出,进入西方火劫之地。
夏极忽然问:“家主,请问长公主可好?”
家主顿了顿:“南北啊,做男人莫要贪心,老夫孙女儿还在此处呢,你怎么又问起老夫的女儿了?”
苏甜道:“爷爷,你就和南北说吧。”
家主“宠溺”地看了一眼苏甜,然后道:“你这...丫...头,也罢,既然南北不放心,我便叫月卿出来。”
夏极是真的有些不放心。
他临走前,安蓉蓉已经被针对了,而且她虽然在恢复,但到底是分寸大乱过,一步乱,步步乱。
一个时辰后...
九条黑蛟拉着飞辇落在了一重天的大地上。
安蓉蓉从车上走下,“见过家主。”
家主轻哼了一声,负手站在一处。
夏极忽道:“长公主,你对我有知遇之恩,而在西方劫地我冒死引开火魔龙,这算是已经还过了,今天见你便是特地与你说一声。
你我,两不相欠。”
安蓉蓉蓦然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的话语无比决绝,就好似是负心人一般。
然而...
风南北怎么可能这么说话?
除非他是假的。
除非他是故意的。
他为什么故意?
两不相欠,斩断关系,是因为害怕牵连?!
安蓉蓉咬着嘴唇,轻声而凄然地问:“为什么?”
夏极没有回答。
他已经把信息传递到了。
安蓉蓉能这么问,显然也已经明白了。
他可以放心离开了。
于是,他招招手道:“苏甜,我们走。”
“嗯。”
苏甜急忙跟了上去,右手轻轻摆动,与前面男人的左手触碰了一下,旋即抓住,十指相扣。
目送两人远去的家主擦了擦额上的汗,同时轻轻舒了口气。
170.这就成功了?(第二更)
“主人,我...我真的要自由了?”
“世家肯放我们回人间?”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快打醒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一声声哭泣声,一声声欢笑声,但还糅杂着恐慌与不安。
只不过,所有庄园门前那可以一念控制奴仆生死的法器已经拆除了。
所有奴仆身上带着的“爆炸狗圈”也已经不见了。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得到了一定的补偿,那就是世家特制的“神髓丹”,这种丹药可以将人体的资质进行重洗,进行大幅度拔高。
而在离开之前,所有奴仆都可以进入世家一重天的一座藏书阁,挑选一本功法带走。
然而,没有奴仆敢进入那藏书阁,所有人都讷讷地站在阁外,生怕这是陷阱。
终于,敢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了,他骂骂咧咧着冲入了藏书阁,挑选了一本上好的功法,之后被蒙着眼,带出了世家。
其他人看着他没事,于是又有人心里一横跑入了藏书阁。
横竖一个死字。
何况,这些日子他们可没少见到自家主人暴跳如雷,气急败坏。
这所有迹象,都在表明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似乎真的自由了。
越来越多的奴仆冲入了藏书阁,快速翻找着阁中的高级功法,然后急忙离开苏家,生怕苏家人后悔。
不少人紧捏着拳,
感恩,是不可能的事。
在苏家受过的屈辱,
必定要加倍偿还!
迟早有一天,要把世家所有人都狠狠虐杀,要让这群人也尝尝屈辱的滋味,要让所有世家的女人都当母狗,然后拉着世家的男人们去斗狗。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但没有人敢表现出来。
...
...
此时的修炼密室里,
苏甜双手手掌张开,
葱段似的十指优雅地虚抱着金色水晶球。
水晶球悬空,
青白色的魔焰从里缓缓流出,
顺着苏甜的手掌往她躯体里而去。
若是修炼室有其他人,就会发现角落里已经堆叠了三个空了的金色水晶球,换句话说,苏甜已经吸收了三团不灭魔火。
这是第四团了。
她周身气流仿是成了一汪水,但这水却越发深沉,深邃,
她每一次的手指拨动,都会在空气里形成深不见底的漩涡。
漩涡漫卷,又归于了表面的平静。
会起波澜的从来只有浅水,
会喧哗的从来都是浮沫。
当...
第四颗金色水晶球从空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水晶球里的火焰已经被吸空了,而整个球体呈现出一种发丝粗细的皲裂纹理,显然是无法再进行第二次“火种灌装”了。
苏甜随手一挥,无声无息之间,气息如深海暗潮般的强大洋流,瞬间将四颗金色水晶球毁灭成粉尘。
她站起身,高挑,妩媚,
峰谷曼妙,肤如堆雪,
双眸不带人间气息,时光万古从前流淌,
娇躯有着属于十九岁的元气,一举一动却充满了恐怖的爆炸感,
就如同一个干瘪的气球,忽然被冲入了气,而逐渐恢复原本的膨胀。
苏甜看了看双手,晶莹冷白,不沾尘埃,握动之间,隐约有五色龙缠绕。
“终于开始恢复了...”她自言自语了一句,忽然从储物空间抽出一方花格子围裙,围在了细腰间,带着笑意自喃道,“仆人都没了,吃饭居然要自己动手了。”
自己多少年没亲自做过菜了?
她侧头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了,“希望还没忘记吧...毕竟今后可是常要做饭了,总不能让他做吧?他也不像个能做饭的样子。”
苏甜走出密室,走入了空荡荡的厨房,从储物空间里抓出一块封存了三千多年的龙肉段儿,
不知是何等的保鲜手法,
龙断口子还流淌着金色的龙血,
龙肉的密度极大,屈指一弹却如弹在一块厚实的钢铁上,
回响,短、轻、且沉。
这一切都似在预示着这条龙生前绝不是泛泛之辈。
它的肉一定很难切!
于是,苏甜翻了翻,抓出一把同样金色的巨刀,刀背上游着一条宛如龙骨般脊柱,而显得这把刀极其霸气。
“果然,切龙肉还是需要屠龙魔刀。”
她轻声哼着,用屠龙魔刀把龙肉段儿切片,继而切成肉丝,放到碗中开始腌制。
之后又开始热锅,切一些其他的配料。
未几,一锅青椒肉丝出锅了。
趁着煮菜的时候,苏甜又拿屠龙魔刀削了几个苹果,切片摆盘。
因为,这种魔刀不沾血的特性,所以不必忌讳“荤素水果一刀切,吃了会不会拉肚子”的问题。
厨房里,苏家老祖享受着这有趣的时光,
脑海里思索着今后九千年的布局。
不!
应该是五千五百年的布局,因为剩下的三千五百年是纯粹的——黑暗杀戮时代。
厨房外,
庄园新春,池柳垂绦,飞燕掠水,
鱼儿们不时跃出水面,
千数万花都孕育着新的生机。
然而,
整个庄园却空空荡荡,仆人们都几乎去尽了。
庄园门前,
唐蓝唐红也不再穿着羞耻的衣衫,此时这一对姐妹花正看着出来相送的...前主人——风南北。
夏极道:“走吧,回自己的家去吧。”
唐蓝看着面前的少年,忽然问:“世家...为什么会突然放我们自由?是不是您...”
夏极笑道:“我哪有那么大能量?”
唐蓝神色复杂,还要再说。
夏极道:“你怕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
唐蓝瞪大眼:“死的狗儿摸?”
这是啥意思?
夏极道:“简单来说呢,就是被害者喜欢上了迫害者。我让你为奴,你还感激我?有比你更蠢的吗?”
唐蓝道:“不是这样的,您和别人不一样...”
“走吧,记得去一重天领完功法和神髓丹。”
唐蓝忽然冲上前,紧紧拥抱了一下夏极,“谢谢。”
唐红也紧跟着抱了一下夏极,两人依依不舍的上了飞辇。
龙象君正扛着巨大的行李包袱放上飞辇,而唐红在飞辇上指指点点地喊着,不时地还骂一句“傻木头,快点”。
龙象君只是憨憨地应着,一副被吃定了的模样。
待到行李包袱全部上了飞辇,龙象君才半跪到了夏极面前,垂首,还未把话说出口,
夏极已经开口了:“有了自由,就好好珍惜吧,有了感情,也不要辜负了。”
“主人,我本该陪在您身边,为您效死...”
夏极笑道:“那不是你没有选择嘛,现在有了,就忘了吧。”
龙象君在人间时,曾是天榜第一,还曾镇压江湖十五载,自然有自己的傲气,如今拥有了恢复自由的机会,哪里能拒绝这等的诱惑。
只不过,他忽然觉得自己亏欠了面前的少年。
夏极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到人间若是遇到了,记得请我一壶浊酒便可。”
龙象君铜铃般的双目顿时红了,他重重一拜,沉声道:“多谢!”
夏极正要转身,
关损已经背着精钢刀走了过来,
他身后随着关纯。
关纯低着头,双手玩着裙裾,不去看夏极。
“风兄弟,此番之行,对我兄妹实在是一场噩梦,要不是你仗义相助,我兄妹实在不知会落得何等下场。”
夏极看着这可能是自己堂弟与堂妹的两人,也没多说什么,笑道:“有机会,请我喝酒。”
关损豪爽着抱拳道:“一定!”
关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糯糯地喊了声:“风大哥,你要不和我们一起走吧。”
关损撇头看向自己妹妹,斥责道:“小纯,你乱说什么呢!”
然后,他拉着关纯离开了,也上了飞辇。
被世家抓来的奴仆一旦拥有了选择的机会,自然谁都不会留下,所以,人去楼空,长空悠悠,直到最后一个奴仆也走了。
诺大的奢华庄园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夏极心底充满了魔幻感。
不是说革命都要流血的吗?
只是一个人,
一句话,
就改变了一切。
这是真正的一手可遮天,一言即天命,关键是,这个人根本不在乎这些,她没有觉得牺牲了什么。
这些人生也好,死也好,开心也好,痛苦也好,她都没有在乎。
因为,她和所有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而她,正在炒菜,煮饭。
夏极坐在庄园之中的湖边,抓着树枝在地上随手写着:
吴周神吕,太上殿,永生阁...
又写着:
二十二重境界...
再写着:
十二小劫,浩劫,虚劫...
看来自己过去所见的,不过是这无穷世界的冰山一角,如今才坐到了更大的棋盘前。
“小极,来吃饭了。”
远处传来苏甜的声音。
夏极心底依然维持着无法消退的魔幻感。
坐到桌边,与苏甜对坐。
桌上摆着平平无奇的青椒肉丝,番茄炒蛋,一条清蒸鱼,外加一盘红烧肉。
他吃完一顿饭,只觉体内真气狂升,肌肤骨骼的力量也在增强,
不用问了,
这等平平无奇的家常菜一定是用未知食材制作而成的。
苏甜吃的很少,这与她在人间吃相完全不同。
可能是吃腻了吧?
吃完,盘里还剩了不少,苏甜便用罩子罩了起来,准备晚上再吃,然后抓着空碗跑进了厨房。
一会儿,厨房里又传来“哗哗”的水声,
还有搓筷子的声音,
显然,苏家老祖在洗锅洗碗。
夏极麻木地看着远处的风景。
他是真没设想过这种情景,
做梦都没有,
然而,现实却比梦境更离谱。
也许,
这就是长生种的视角吧?
饭后,
趁着苏家老祖在洗碗的时候,
他翻出了那本“封锁自身气息的更高级功法”。
翻开第一页,
只见写着“夫藏舟于壑,藏山于泽,谓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昧者不知也。藏小大有宜,犹有所遁。若夫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遁,是恒物之大情也。”
居然是一本道家的绝学。
看来苏甜的家底真的是丰厚了。
夏极翻完,
眉心元神里顿时浮现出一颗红色技能珠:
【南华六抄——藏天于田】第九层。
这里的田,是心脏的意思。
天,代指无穷的力量。
他直接使用,
红色技能珠碎裂,流遍全身。
他很快明白了这技能的作用:
其一,在自己心脏里开辟一方奇异的“世界”,然后把自己的力量以任意比例收入其中,而不外显。
其二,因为心脏得到了大幅度增强,所以与心脏相连的所有躯体都会在日常里变强,五脏六腑,骨骼筋肉都是如此,哪怕自己躺着,只要心脏还在跳,就会变强。
从这两点来说,虽然不是攻击性技能,但确实不可多得的神技了,无愧红色技能珠。
他并没有直接将“黑皇帝的力量”收起来,提升速度太快会暴露自己的终极底牌。
此时,
远处的云层里忽然出现了九道黑影,
近了之后,才见到是九蛟飞辇。
奢华飞辇落在庄园,
长公主走了下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庄园,然后不动声色地往里走去。
夏极侧头瞥了一眼洗完了锅碗,又在做饭后甜点的老祖,然后轻声起身,向着长公主迎了过去,但感觉怎么就那么怪呢?
安蓉蓉显然对一切一无所知,或者说整个苏家真正知道苏甜身份的也就家主与家主夫人两人而已。
她直接传音道:“家族从未发过这样的家族令,而且没有任何征兆,虽然结果也是我所期待的,但很古怪。
因为这样的家族令,所有人都不可能赞同,家主也没有这样的力量能压得下去,只有一个可能。”
她轻轻吐出那令人敬畏无比的名字:“老祖。”
未等夏极说话,她继续道:“老祖为何要发布这样的家族令?我想不明白。”
夏极问:“苏瑜呢?”
安蓉蓉道:“我帮他拍下了冰帝庄园的五尾后,他就带着五尾闭门不出,再未见过。”
忽然,她察觉了什么,“南北,这其中事情复杂,但我与他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存在任何交易之外的感情。”
夏极提醒道:“这次的家族令不是针对所有奴仆么?五尾也当包括在其中吧?”
安蓉蓉神色动了动,她忽然明白了意思。
苏瑜若是顶风作案,不放五尾,那么就是违反了家族令,也就是违反了老祖的意志。
这是她摆脱束缚的机会...
虽有盟约,但盟约里并未说可以“包庇违反家族令”这样的大事。
安蓉蓉道:“我去处理。”
夏极送她到门前时,苏甜正好托着果盘出来,她看着安蓉蓉,甜甜地喊了声:“大姑,吃点水果。”
长公主看着她,露出职业迷人的微笑:“小甜越发漂亮了,真是个小美人。”
苏甜甜甜道:“谢谢大姑。”
夏极:...
175.义军
叮当~~叮当~~
铁链来回互碰着,撞击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而随着这声音,铁链下的一个个铁囚笼正来回摆动着。
每一个囚笼里,都装着一个男人或女人,
男人无不健壮强大,女人无不年轻美丽。
这些人也许曾经都有过自己辉煌的人生,但此时却只能被关在笼子里,成了供人亵玩的囚徒。
这里是一个湖上庄园,往北是高山,往南上了岸,最近也需再走数十里才有人烟。
当当当!!
当当!!
剧烈的摇晃声响起。
那是一个少年,他满脸血污,但却犹然不屈地双手抓着铁笼狠狠晃着。
嗖!!
一支短箭射来。
少年一双眸子冰冷而闪亮,他有着野兽般的直觉,此时猛一抬身,躯体竟在狭窄笼中进行了一次极限闪躲。
短箭射空。
啪!
扳机扣动声响起,
紧接着,又是一支短箭射向那少年背后。
但少年仿是背后生了眼睛,以极度柔软的姿态猛然一个挺身,躯体拱成了桥梁,短箭又从他背下穿过。
嗖嗖嗖!!
随着一道道利箭的射来,少年在笼中挪腾闪躲。
但是他的双手都戴着“破气枷锁”,没办法运气,否则经脉会被直接被戳破。
而随着他的动作,悬空的铁笼摇摇晃晃,发出刺耳的声音。
活像一只蹦跳的野猴子,滑稽的很。
白衣男人站在树下,右手垂下连射弩,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华服少年显然见多了,他淡淡道:“吴嵍,我没骗你吧,买他回去之后耍着玩,比猴子好玩。”
那白衣男人一把丢下连弩,指了指另一个笼子里蜷缩着的少女,“那个要了。”
又指了一下远处笼子里的一个壮汉:“那条狗不错,可以陪我的宠物们耍耍。”
他看着少年:“这个也要了。”
华服少年道:“一百积分。”
吴嵍道:“怎么这么贵?”
两人顿时争执了起来。
这是吴家在外的“游乐岛”。
每年,他们都会做几份名录传回家中,名录上记载着商品的模样、身份等等详细信息,然后感兴趣的吴家人自然会外出采买。
吴家和苏家不一样,苏家处处都是适合人生存居住的环境,但吴家的一重天却不是那么好待的,所以吴家子弟不少都在外有着私人庄园。
这些私人庄园大多在人际罕见之地,庄园的设置倒是和苏家一脉相传,或者说所有世家都一样,以“爆炸狗链”圈着奴仆,只需主人一念,就可以让奴仆死去,而强行挣脱,也会导致爆炸与死亡。
那华服少年,正是吴家在这“游乐岛”的引导,而吴嵍则是来采买玩物,去充实自己庄园的一个吴家人。
...
此时,游乐岛深处的一处密室里。
兹兹兹兹...
阴冷的空气一阵波动,
显出人形。
夏极的身形被“咒怨图”里的力量牵引着,跨越空间来到了此处。
他目光扫了扫,观察四周,在扫到南边时停了下来,只见密室之南的铜锅里正趴着几具可怖骸骨。
只是这么一督,就大概能猜到这些骸骨在生前受过怎么样的折磨。
吴家固然歹毒。
但,苏家就不曾如此过吗?
他静站良久。
心底依然迷茫。
或者说,自从苏甜摊牌之后,就一直处于迷茫与思索的状态。
这迷茫积蓄很久了,
他一直在想,一直在迷惘,
他被苏甜有关长生种的念头给唬住了,
而苏甜又直接给了他想到的结果。
所以他迷茫。
但此时,这一切却忽地缓缓变得清晰起来。
他自嘲地笑笑,轻声道:“终究还是我太弱了。如果我能够面对所有老祖,面对一切上古留下的怪物们。如果我能独自进入六道绝地,面对数万年底蕴的各种力量,能够天上地下寰宇诸界唯我独尊,可以保护妹妹,保护母亲,保护一切我在乎的人,我又怎么会如此的...迷茫。”
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因为世家,因为历史,因为一切。
一个人,怎可能肩挑起一切?
天道无常,却依然只能顺大道而行?
滚滚长河,芸芸众生,多少英雄豪杰,还不是终究低下了头颅?
“恨吗?”
他看着铜锅里的骸骨,如是在问他们,又如是在问自己。
“当然恨。”
骸骨不会回答,
即便活着,也不知如何回答,
所以,他自己回答。
他再问:“恨什么?”
良久,他再答:“恨力有不足,不能开这九天十地,不能斩这茫茫乱世,不能一手遮天护这芸芸众生,不能一人独行通这唯我独尊之道。”
说完这句话,
他在火劫劫地被苏甜压下的心气,
终于如潜龙于渊,缓缓抬头,
他目光里恢复了光彩,
迷茫消散,
这一刻,
他终又做回了他自己。
这一刻,
缠绕在他身上的无形锁链,终又开始缓缓崩断。
就如他和琉璃所说,
“不要迷茫,变强就可以了。”
那时候,与这时候,画面重叠一起。
“没想到告诉你的东西,我自己遇到了,却还是不懂。”
他自嘲地笑了笑,右手一伸,
于黑暗里抓出魔焰滔天的大暗黑天戟。
戟身冰冷,
但血却火热。
万物皆静,
但心跳不止。
这即将孕育出灵智的黑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而发出砰砰地心跳,与他一致,如是要轰开这压抑空间,毁灭这说不清对错、看不清敌友的纷乱迷局。
“我非短生种,亦非长生种,仰不为诸天神魔,俯不为红尘众生...”
“欠,即还。”
“恶,即斩。”
“这世上,没有谁可以束缚我。天子不行,世家不行,苏甜不行,上古的怪物们也不行,这天这地这大道,都不行!!”
...
“我乃...神武王,夏极。”
...
...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怕成为天下的公敌吗?”那蜷缩在囚笼里的少女冷冷地看着脚下。
吴嵍优雅地拉了拉衣领,也不理她,只是看着游乐岛的引导说,“上好链子,驯好了,给我送过去,我就喜欢这种还什么都不懂的。够新鲜。”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吴嵍听到“王法”两字,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但他也不屑解释,既然买好了货,也就该回去了,世家子弟才是人,这些不过都是奴仆而已。
华服少年拍拍手,很快有两名黑衣仆从走出,他们开始放下囚笼,然后带着其中的货去受训,在交货前,得把它们的“野生”脾性给驯没了。
当当当!!
铁笼又是一阵晃荡,声音刺耳无比,诸多怒骂声传来。
然而,一名短发壮汉坐在笼中,看着身侧那挣扎地最凶的少年,他抿着唇,咬着牙,如是一头猛兽要把这铁笼撕裂,但无论怎么做,却丝毫没用。
这名短发壮汉叹了口气,道:“没用的,他们是真正的世家。”
那少年如是聋子哑巴,冷冷看了他一眼,继续疯狂地挣扎起来。
哐当!!
装着少女的囚笼被打开了。
继而,另一个健壮男子,以及这“哑巴”少年的囚笼也被打开。
“它们”都是这一次需要交出的货物。
“放开我,放开我!”少女尖叫着,她被一个黑衣仆从直接扛在肩上往屋里走去,
她如今被上了破气镣铐,和凡人没什么区别,何况就算没上,也绝不是这仆从的对手。
那少年和男子则没有这好运了,他们直接从笼子里拖入出来。
华服少年笑着,他显然看过太多这样的场景了,今天也不会有变。
忽然,
庄园深处传来一声巨响。
巨石门粉碎,
一股威压覆盖此处。
华服少年皱眉道:“怎么了?!”
黑衣仆从,也是满眼迷茫,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是吴家的游乐岛,怎么可能出事?
在他们疑惑的时候,已经有不少黑影向着庄园深处扑去了。
旋即,一声声惨叫声响起。
华服少年急忙回头,只见远处如是黑暗降临,整个空间如笼夜幕,他心底愕然,莫不是敌袭吧?
世家哪还有什么敌人?
这想法刚落,
便是看到远处,一切房舍都在崩塌成墟,黑暗随着一道人影而行,那人影只是走着,而黑暗里却有着诸多的魔蛇,在四处乱窜,游走,吸着血啃着肉。
忽然,一阵尖锐嘶哑的笑声响起:
“闯我世家之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义军的人么,胆子倒是挺肥,但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说吧,说了留你一条命做狗。”
华服少年舒了口气,吴旗大人出来,幸好他还没返回家族,有他在,一切都...
他的想法忽然被拦腰斩断。
就如同那吴旗大人被一杆长戟刺破了胸腔。
他大脑一片空白,
不敢置信地张大嘴,
就如吴旗大人此时亦是无法置信,他还有法器没用,他还没出招,怎么可能?
吴旗颤抖着往怀里摸去,想要抓出法器,然而下一瞬间,一股恐怖的力量从戟尖里传来。
嘭!!!
他五脏六腑,筋骨血肉,完全粉碎,化作血雾,流散在了风中。
他不过是十境之身,虽有吴家从绝地获得的诡谲力量,怎经的起如今夏极的一击?
华服少年,还有所有待在囚笼里的奴隶们,纷纷看着这一幕。
只见世家不少侍从冲向那黑色领域笼罩之处,甚至还有暗器,法器射入其中,但不论何等情况,但凡入内了,那就只有死字。
黑暗领域从远而来,
横推至此,
华服少年咽了口口水,双目呆滞,他从未想过这般情况,从未见过这般情况。
而那前来采买货物的吴家人吴嵍,早就不想了,满头大汗往着停泊岸边的画舫跑去,他才跑到一半,只听身后一声雷鸣般的呼啸,他急忙从怀里抓出一方巴掌大小的白色器物,然后往后丢出。
那白色器物是一个小玉手骨。
手骨见风就长,
才出了三尺,便是已经化作一只三丈大小的骨手,那骨手张开,化作一面白骨巨盾,挡在了吴嵍身后。
嘭!!
这明明是法器的骨手,却被呼啸着,摧枯拉朽地撕碎成漫天骨渣。
吴嵍被长戟透胸而过,狠狠钉死在地面上,整个人痛苦地抽搐着,下一瞬间,他已经死去,而精血也被这大暗黑天戟吸尽。
华服少年见到这情景,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吓得双脚一软,彻底瘫了下来。
而他眼前,
那黑暗散去,
其后走出一个男人,
着蟒袍,黑发如魔,随风狂舞。
他既走出,
如烈日,
驱散一切黑暗,
他抬手,
插死在吴嵍身上的黑戟便飞射回了他手中。
华服少年终究是吴家人,看到眼前这形象,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名字,但那个名字已经消失一段时间了,何况天南地北,他是怎么来这里的,他又没有咒怨图。
等等。
咒怨图。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但他还想活命,于是大声道:“你不能杀...”
“我”字没说出来,
他的头已经飞了出去。
夏极都未曾自己出手,
长戟随他心意,
如一条魔龙,萦绕他周身,斩杀着一切“妈妈”讨厌的东西。
远处,那两名黑衣奴仆才要起身逃跑,长戟如电般,在数十丈空间里一个游荡,那两人的脖子处便是都出现了血痕。
血痕扩大,旋即,便是两具尸体倒地之声。
夏极随手屈指而弹,一个个囚笼被打开,一副副破气镣铐被解开,众人面色活动了筋骨便是走到了他面前。
他们一个个都是抱拳拜倒,说着“多谢恩公相救”之类的话。
夏极道:“这里有许多小船,回去之后,暂时隐姓埋名,不要让他们再抓到了。”
他叮嘱了一句,便是直接上了条船,这里的吴家子弟也许有空间戒指,但一来戒指没解锁,二来东西他未必看的上。
他正要离开,身后忽然声音。
“恩公!!您...可知道,您杀的这些人是世家之人。”
那声音似乎怕他不理解,又补充道,“是那种真正的世家,在这天下幕后操纵一切的世家。”
“你觉得我不该杀吗?”
那声音急忙道:“不!恩公,您救了我,我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我...我只是想问您,是不是...”
他犹豫了下,继续道:“您是不是也是义军的人?”
夏极奇道:“义军?”
他转过身,看到那短发壮汉正看着他。
只此一句,短发壮汉已经明白这人不是。
于是,他急忙道:“义军,便是由诸多义士以推翻世家为目的,而组建的势力。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加入了。
恩公,您如果也憎恶世家,不如与我一起回去,我将您引荐给义军的将军们。”
夏极倒是没想过人间还有这样的组织,反正他暂时也没目的,原本只是想着看看咒怨图通往何处,同时提升境界。
根据苏甜所说,从法身的第一初显境到第二法窍境,除了高温的魔火温养,还需要历练与激战才可以。
道理很简单,锻造法身即如锻造兵器,火焰固不可少,但捶打亦不能缺。
只有在激战中,才能够凝聚血力,冲破阻碍,形成法窍。
这也是普通人在与火妖的厮杀里,也有着机会成为强者的原因。
死的人多了,总归会有幸运儿觉醒血脉,形成抵御高温的火抗,然后再在激斗中成长。
毕竟,这是一场五百年的劫。
现在才是劫初。
他听到这建议,想了想,反正去看看吧,这种势力未必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但总归算是他第一个听到的反抗世家的组织。
“好,我随你去,上船吧。”
那短发壮汉这才走上船,“恩公,我姓杨,名长心。”
就在这时,远处那如野兽般的少年忽地冲了过来,看到离开岸边已经十多米的船,一个翻身便是纵跃上了船,然后跪在夏极面前,然后就匍匐着不动。
杨长心道:“恩公,这孩子既是聋子,又是哑巴,怕是世家觉得他直觉敏锐,所以才抓来的。”
他话音刚落,
那少年一字一顿道:“我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
杨长心:...
那少年跪在夏极面前,倔强道:“我要跟着你。”
“为什么?”
“你强。”
“那跟得上,就跟吧。”
夏极站到船头,船只往南而去。
船靠岸后,三人往东南方向,来到一处废弃道观,道观里门帘往后,竟是打扫的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废弃的样子。
通过路上的交谈,夏极也大概知道这里是什么方位了。
此处在巨业城以南三百余里,山河湖泊都较多。
知道方位,夏极也放心了,他如果要返回皇都,无论是使用咒怨图,还是去往镜湖庄园都可以,至于皇都的安危,则自有胡仙儿通过皮卷契约向他汇报。
杨长心恭敬问:“恩公,还没知道您名讳。”
“夏极。”
神武王之名在大河已北,甚至南方一些地方都已是赫赫有名,但此处却是大江以南的南边,可以说除了世家人能知道这个大敌的名字,其他人都只是隐隐听说过。
但杨长心好歹能分辨出这个夏字乃是国姓,他惊疑道:“您是...皇家人?”
夏极看他警惕的样子,便是摇摇头,“不过刚好也姓夏。”
杨长心这才点点头,然后道:“恩公,义军之中也有自己的规矩,容我先去通报一下将军,还请您理解。”
“去吧。”
夏极掀开门帘,静坐到道观后院的天井里,他在思索着自己如今双重法身的关系。
黑皇帝的法身真如是固定属性的BOSS,在火劫之地算得上是最顶尖的存在,但他如今既然见识过了绝地这些地方,虽心气不会短了,但却也不会认为自己无论在何处都是天下无敌。
既然黑皇帝法身固定,那么就以最快的速度提升第一法身。
首先,就是冲开法窍。
这一步,苏甜也正在做,她是恢复实力尚且还需要时间,看来并不容易到达。
夏极正思索着的时候,只听门帘外,那野兽般的少年正静静盘坐着。
他随口问:“你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
“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
“你怎么被抓去岛上的?”
“我懂事以来,就活在山里面,偷听村里的老师教书,偷看别人练武,偷吃别人的东西...村里人良善,叫我小野猴子,后来村子被屠了,我被抓了。”
夏极大概明白了,这估计是一个直觉属性点满的武学奇才,如果放在低武时代,说不定是个不错的弟子,但在现在这种时代,武学奇才真不算什么。
他从储物空间随手抓出一本根据蓝色技能珠写成的【狂风快剑诀】丢了出去,这里面蕴藏着力量使用,真气运用,剑法出招等等手段,算是较为完整的,何况他还在原基础上稍作修改提升,算是本不错的功法了。纵横江湖是绝对没问题了。
“送你了。”
少年接过功法,翻阅起来。
夏极道:“你若没了地方去,加入义军吧。”
少年停下翻阅:“我想跟着你。”
“你若十年能达到十一境,修炼出法身,就来找我。”
少年神色困惑,他想问“十一境是什么境”“法身是什么身”,但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坚定道:“我会修炼出来的。”
夏极摇摇头,这少年确是个练武的好种子,但是他缺的不是好种子,而是能被他收入五色神令的绝世强者。
...
...
杨长心略作乔装打扮,施展轻功,七绕八绕来到了一处北边的城市之中。
入城前,他又取出了一套商人的衣着,打扮好才到闹市里,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与门前侍卫对上暗号后,侍卫就将他引进了府中。
杨长心坐在大厅,才等了半盏茶时间,便是有人匆匆走来了。
来人一看是他,这才舒了口气:“杨兄弟,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你怎地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呢?”
“鲁柏兄,我确是被那些世家狗贼给抓了,关在笼子里,差点就...”杨长心叹了口气,“幸好,有一位功法绝世的强者相救,我才能脱身。”
来人笑了笑:“功法绝世??”
杨长心道:“他把整个岛上,所有的吴家人,包括侍卫,全杀了。”
来人不笑了,瞪大眼,咽了口口水...
杨长心道:“那位强者似乎也很憎恶世家,所以我想引荐他给将军,如果能有他加入我们义军,真的是如虎添翼。他太强了,鲁柏兄是不在现场,没看到那等如君王莅临的霸道之姿,碾压横扫,吴家人根本就不是对手。”
鲁柏道:“他怎么打的?”
杨长心道:“碾压,从始至终,无一合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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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孤身作战(第一更)
鲁柏是这“义军将军府”的一名主事,他听了杨长心说的,就返回往后去到了内院。
他心底想着那位一入义军就成了七大将之一的存在,心底至今还有些敬畏,因为,即便是他,也不知将军的真实身份如何。
义军七色旗,每一色旗中,下不知上,单线联系,这位将军扛的是白旗,所以又称为白旗将军,或者白将军。
白旗将军常常不在府邸上,而这一次杨长心来的也是够巧。
此时,鲁柏已经站到了一扇门前,轻声道:“白将军,有人求见。”
屋里并没有立刻的回应。
若是没有合适的见面理由,将军连话都不会说。
鲁柏便是把事情说了一遍。
屋里还是没有回应。
直到最后,有一个声音传来:“你说他的名字是什么?”
声音被处理过,嘶哑怪异,听不出男女。
鲁柏道:“夏极,用一杆黑色的长戟。”
屋里又沉默了。
鲁柏道:“将军若是怀疑此人,我们不见便是了,但他毁了吴家一个岛屿,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屋里的将军沉默了下道:“此事我知道了,让杨长心等一晚吧,明日我给他回复。”
“是。”
...
春雨落江南。
夏极坐在道观里,正在以篝火烤着肉。
脑海里忽然一动,
皮卷契约里传来胡仙儿的信息:
“主人,太后问你今晚回不回家?”
“不回了。”
皮卷契约瞬间又给了反馈:“太后问你为什么不回?”
“太后不会就在你身边吧?”
“在。”
夏极无语了下。
然后道:“告诉我娘,我在外有事,会照顾好自己。”
十二劫之初,是一切大兴的时候,若不趁着这个时机,重新定下天下格局,任由世家继续掌控人间,那么他就是真的不想活了。
苏甜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最后名额就九个,而那上古的九个怪物们肯定不愿意多一个强大竞争对手,
祂们不会允许自己活下去,
要不是苏甜与自己血脉同源的,她也不可能改变自己态度。
现在的苏甜还能以“夏小苏,苏临玉是她玩具的方式,去忽悠别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肯定会改变,到时候自己若是出了一点点事,家人必然无法幸免。
只要自己死了,苏甜也未必会保她们,而会独善其身。
他挑着面前的篝火,
篝火驱散了深夜的春寒,
也照出一只孤零零的影子。
...
次日午后,杨长心返回了。
“恩公,将军愿意见您。”
“这就愿意见了?”
“将军知道您。”
“那走吧...”夏极走了几步,指了指那跟着他的小野猴子,“这孩子,你们义军收了吧,天赋不错,未来未必不能成为义军的栋梁之才。”
杨长心自然认得这少年,也知道他品性,在吴家“游乐岛”上,两人可是邻居,于是他应下了。
随后道:“恩公先让我为您做个易容。”
...
白旗将军约见夏极的时间是在午夜。
地点是已经安静下来的闹市。
街道上或有说着梦话的酒鬼们,但却已经再无人了。
杨长心领着夏极从“义军将军府”的侧门进入,然后鲁柏来带人,他引着夏极走到一扇内门前时,指了指内里的风荷小筑,“将军在等你。”
说完,他也消失了。
整个府邸顿时安静下来。
夏极视线扫过去。
这里是一个栽种荷花的池子,初春时分,荷花并未盛开,显得幽冷。
月光皎皎,把中间的一方凉亭倒映在水面。
叮咚。
一声琴音拨动,好似赋予了万物色彩。
凉亭里四笼的白纱也动了起来,隐约见到一道身影在弹着琴。
夏极走到了凉亭外。
那琴声不止,还在继续弹着。
夏极心底暗自吐槽,先来一次才艺表演难道才是见面的必须流程么?
直到弹完了,凉亭里才传来一声幽幽的声音:“让神武王等了。”
按照套路,夏极该拍手鼓掌,然后发表一番对这琴音的看法,然后两人借此进行深入交流。而说的过程里,这将军也会对他有所认识。
言多必失,你的评论亦是你的言,亦藏着你对人生,对处世的态度。
然而,夏极道:“你弹的不好。”
将军惊了。
旋即,夏极从储物空间取出了一张琴,直接坐在亭外,十指放在琴面上,猛然一抖。
琴音顿起,
这琴音里糅杂着他的真气和神意,
这些真气神意凝而不散,围绕他环聚成一团球,但凡不小心飞来的小虫都会瞬间被一股柔力弹飞。
琴音起初如虫鸣而语,沙场点兵,继而犹如狂风暴雨的前奏,充满压抑。
夏极看看前方的凉亭,忽然左手放下,右手随意一拨。
他周身已经鼓涨的真气之球,顿时寻到了发泄的口子,化作一道滔天的音波,直接向着凉亭轰去。
哧哧!!
白纱被撕裂了,
露出其后的身影。
那身影戴的斗笠也被掀翻了,
露出一张面具,
以及一头青丝。
白色衣衫发出撕裂的声音,云袖的布料也被音波撕开了些。
将军周身猛地有一道黑鱼法相升起,这黑鱼的口迅速张开,直接吞向那拍来的音波。
啵啵啵...
一波之后,
音波消失,
法相也消失,
将军咳嗽了几声,好像是灌的太多,而噎到了,显然夏极给出的这一口并没那么好吞。
院外的义军侍卫们感到了这动静,便急忙从远处汇来,才到门前,
将军便是道:“无事,都下去。”
鲁柏看了一眼内院,忽道:“夏极,你竟敢攻击将军?!”
将军怒斥道:“下去!!”
鲁柏这才急忙带人离开,临走前还恨恨地看了夏极一眼。
风荷小筑里,又剩下两人。
将军道:“我一直听闻神武王霸道,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夏极道:“你如果连第十境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和你浪费时间?”
他身形一动,不邀自来,直接坐到了凉亭里将军的对面。
将军轻叹一声,原本嘶哑怪异的声音消失了,变成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声音,“同有大敌,神武王何必咄咄逼人呢?”
夏极听到这声音,顿时愣了愣。
竟意外的耳熟。
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
顿时把声音和人物对应了起来。
将军是...如梦雪。
他还真是没想到过这将军的身份,如梦雪曾是苏家冰帝曾经的奴仆,后是安蓉蓉的仆人,再后因为苏家解除所有“锁链”而获得自由,如今该是还在做着青王妃。
青王是新君的磨刀石。
但,如梦雪却已拥有了自由。
而那黑鱼法相应该是之前冰帝传给她的,毕竟她可是靠着身体为冰帝不知立下多少功劳,是冰帝的得力助手了。
一个拥有了自由的苏家奴仆,
成了义军的将军?
夏极顿时明白了,看来这一位对世家的怨恨可不少啊。
将军只见面前的神武王忽然发着呆,一双眸子盯着她看,若不是她戴着面具,她怕是直接把这神武王划分成和别的男人一样了。
将军道:“听闻神武王手持黑戟,心澄意圆,乃是北地佛王,不知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夏极取出黑戟,
魔戟才显出,立刻便是黑雾萦绕,
黑戟绕他三周,又返回。
继而,他又抓出一本经书,轻声道:“我为将军念一篇经文,以洗杀伐吧。”
将军道:“好。”
于是,夏极便是伸手翻开经文,缓缓诵读起来。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随着此时的春夜月色,缓缓流入了将军心底,如是一只大手在抚慰着她受伤的心与精神。
如今夏极的精神玄功本就是深红色的三世佛禅,是上古雷音寺的至高武学,如今他境界更是十一境,也许此法对付同境界强者并不行,但对付如梦雪却是完全可以了。
只不过,随着他的诵念,将军全身开始颤抖。
待到念完,将军周身竟然还充斥着一股极大的戾气,这是她心底的戾气。
谁也不会想到这柔柔弱弱的女人,心底有着洗不掉的暴戾之气。
夏极没有再念。
将军此时已经不去怀疑眼前人的身份了,她痛苦地趴伏在桌上,“为什么不念了?”
夏极道:“你可愿归附于我?”
将军反问:“我知道你是世家大敌,但我怎知你会不会投敌?”
夏极:“我不会。”
将军:“你骨子里也流着世家血。”
她知道这一点,却不知道上古九人,与九千年后浩劫的事。
夏极道:“我无意与你解释,如果不是看你对世家痛恨无比,我也不会为你诵经。
实话说,我还没把你的力量看在眼里。”
将军道:“我要你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我要你与世家不死不休。只要你答应了,我愿意倾尽一切帮助你。”
“在世家,我也会有朋友。”
“我没说那些,我说的是世家的存在。”将军静静看着他。
夏极道:“好。”
将军才舒了口气,如是寻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整个人趴伏在了桌上。
她忽然问:“你想看看我吗?”
夏极摇摇头,“就这样,挺好。”
如梦雪发出笑声。
夜色如此静好。
夏极,又翻开了佛经,静静诵读着,如梦雪安心地倾听着,她对世家的仇恨终于寻到了寄存之处,因此心境变得安宁下来。
一篇念完,彻底敞开心胸的如梦雪已经皈依了夏极。
她的心寻找到了居所。
但戾气却依然可以存在。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这一刻,如梦雪也才真正知道了神武王凭什么被视为世家大敌。
因为,他确实有着颠覆世家天下的力量。
...
如梦雪道:“我们虽是义军,但做的事其实不过是破坏世家计划,以及四处救人,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夏极问:“义军是什么?”
如梦雪道:“这世上早有人发现了世家的存在,他们虽然无力应对,但却也会反抗,积沙成山,就成了义军。
义军里许多人都和世家有血海深仇,每一个人都不怕死,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和世家对战。
日积月累,总有一天我义军能灭了世家。”
“义军的最强者如何?”
“第十境,应该有两重法相。”
夏极点点头。
看来是他想多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能和世家作对的势力?
等到这群十境之人成长起来,世家不知有多少十一境了。
也许,颠覆世家的时机只有两个:
第一,火劫引起了普通人大规模的血脉觉醒,世家人数毕竟稀少,此消彼长才存了颠覆的契机,而这至少需要等百年后了。
第二,不能让世家顺利掌控人间,否则上一点的优势被消磨全无。世家的策略是“顺天而行,扶持新君”,但新君在自己手上。
如梦雪见神武王在思索,便是静静等着。
夏极也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所以什么都没说。
原本还想加入义军的想法顿时也淡了。
他略作思索,一手挥出隔离气罩,一手抓出泰山王的面具,递给了如梦雪。
如梦雪:“这是...”
“地府面具,六道绝地出品,戴上可以隐藏身份,可以设立中转站返回地府,也可以获得一次传承。不过你需要注意的是,地府之中并不安全,你知道隐君吧?”
“知道。”
“她是后土,她也能进入地府。”夏极说着,然后又道,“你如果有事寻我,提前去往地府设立暗号,我会看到。”
如梦雪戴上泰山王面具,如今她对夏极已是绝对信任了,很快她已经获得了泰山王的第一重传承【热恼山狱】。
夏极道:“你让部下帮我搜集古书,除此之外,不要与世家正面交锋,培养壮大,灭了世家不在一朝一夕。”
交代完细节,他便是独自离开了。
夏极独自走在春雨里,沿着一条未知的湖畔走着。
看来是他想多了,
世家还有那些隐藏势力布局三千年,
这人间怎么可能还有能与他们作对的势力?
世家需要灌顶之术,需要火种,才能突破十一境,这人间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能突破?
包括苏甜在内的九位上古怪物,活了万年之久,哪个不是成了精的存在?
夏极抬手掬了一捧春雨,
春日微寒,
他已经明白了,
在接下来的百年里,真正对世家有威胁的,怕是就自己一人了。
终究,还是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