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8章 长命锁的秘密
两位教授这次出来，单位并不知道，需要来去匆匆，连夜赶回。
肖秧倒是请了假，可以在这里待几天，观察白手母亲的术后情况。
白手明白其中的道理，他把肖秧叫到一边，问她该给人家多少钱。
肖秧告诉白手，这叫“开飞刀”，人家帮忙，术后走人，只负责手术成功不成功。
一般情况下，一天五百够了，因为人家是大教授，一人一天一千足够。
白手当然不会砍价，他拿出两个一万块，也不用信封包着，钻进面包车里，直接递给两位教授。
一人一万，两位教授面面相觑，不敢伸手来接。
白手又掏出名片，一人一张。他告诉两位教授，他是个文盲，但他认为知识无价，技术无价。他渴望与两位教授成为朋友，但前提是两位教授收下这份心意。
两位教授终于收下。
白手的名气和人格，说服了两位教授级医生。
白手下车，叫来两位司机吩咐起来。
两位司机是公司的人，老板吩咐，二人哪敢怠慢。
白手也有奖励，一人一千块。
还有，陆水龙两口子不马上回沪，护送两位教授的任务就落在两个司机的身上。
俩司机表态，保证完成任务。
陆水龙开着白手的车，送来六箱冰冻海鲜。
俩司机帮忙，把六箱冰冻海鲜往面包车上搬。
白手又吩咐俩司机，六箱冰冻海鲜，他俩一人一箱，另外四箱，俩教授一人两箱。
终于，面包车载着两位教授连夜离开。
肖秧也有安排，直接交给杨美华，作为交流医生的身份。
在上海，肖秧名气不是很大，但作为上海名列前茅的瑞金医院副院长，在这里就是大人物，绝对是上宾对待。
白手守在特护病房外不肯离开。
方玉兰劝不走，二舅和二舅妈也劝不走。
半夜，方玉兰跑去县第一中学，把小妹白雪接来。
“大哥，我来陪你，你不走，我也不走。”
“胡闹。”白手埋怨方玉兰，“你也胡闹，小雪正在高考冲刺阶段，你深更半夜的把她拉来，是会耽误她学习的。”
方玉兰推卸自己的责任，“是你二舅二舅妈叫我这么做的。”
白雪道：“大哥，你太小看我了。”
“臭丫头，大哥怎么小看你了。”
“大哥，这么说吧。今年高考，我要不是名列全县前三，我就不姓白。”
白手哭笑不得，“傻丫头，不姓白你姓什么。”
“决心，这是我的决心，大哥。”
白手一声叹息，“小雪，你要好好努力，你是咱们白家改命换天的唯一希望了。”
“大哥，这话怎么讲？”
白手打开包，拿出一对玉手镯，交给方玉兰，吩咐她收好。
方玉兰和白雪都有惊有喜，原来白手已经把宝贝拿回来了。
“我作主，从此以后，这两个玉镯一分为二。姐，你一个，小雪一个。小雪，你的这个，由方姐保管，等你结婚时再给你。”
白雪当然没意见。
方玉兰犹豫，她知道她收下玉镯，就意味着什么，“小白，这不好吧。再说了，要给，也得由你妈决定。”
白手透过玻璃窗，看了看躺在病床上还没醒来的母亲，郑重的说道：“小雪你记住，从现在开始，我接管咱妈的全部权、力。咱妈以后呢，就像英国女王那样，只具有象征意义。”
白雪想笑，大哥这个比喻用得好，母亲心太软，大哥这几年给母亲的钱，全被二哥刮光了。
“大哥，我听你的。”
白手拿出两张银行存折，“姐，这两张银行存折，存的都是定期。一张给你，一张给小雪。但都由你保管，小雪的存折，等她结婚时才能给她。”
方玉兰不说话，接过存折，点着头放进兜里。
白手又对白雪说道：“小雪，你读大学的钱，我会另外拿出来，也交给方姐保管。等你考上大学了，让你方姐一个月一个月的寄给你。”
“大哥，听你的。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花钱的。”
方玉兰道：“小白，小雪的事，本应该让白米管的。”
白手哼了一声，“她呀，能把自己的事整明白就算不错的了。”
方玉兰告诉白雪，白米和小蔡谈恋爱的事，白手已经知道。
白雪道：“大哥，我姐的事，你不能干涉。”
白手苦笑，“你们联合起来瞒着我，我还能干涉吗？”
“大哥，那是我姐自己的事，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白手再拿出了长命锁。
这个金子做的长命锁很特别，里面有个夹层，白手打开，发现里面有张已经发黄的纸条。
拿出纸条打开，纸条上有一行字，白手认得，是童爷爷的字迹，用圆珠笔写上去的。
“一金，二土，三火，四木，五水。”
白手拿出打火机，把纸条烧掉，再合上长命锁，递到方玉兰的手里。
“姐，这个留给亮亮。金做的，不好戴出去，你就藏起来吧。”
方玉兰点着头收好金锁，这一定是白手深思熟虑的决定，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听他的话。
白雪对纸条上的字感兴趣，“大哥，这十个字是什么意思呀？”
白手正要开口，护士长走了过来。
护士长劝白手他们回去休息，留在这里没用，不如天亮后再来。
听了护士长的话，白手起身，和方玉兰一起，送白雪回校。
路上，白雪缠着大哥，要他解释十个字的意思。
白手就是不肯说。
“方姐，使绝招吧。”
“什么绝招？”方玉兰也想知道十个字的意思。
“掐。”
白雪只说一个字，双手就往大哥胳膊上掐去。
方玉兰如法炮制，也拿双手掐白手的另一条胳膊。
白手急忙求饶，“我说，我说。”
一姐一妹，各拿一条胳膊，白手要是不说，两对魔爪准备随时发力。
“小雪，你没见过童爷爷，因为童爷爷去世的时候，你正好还在咱妈的肚子里。”
“真遗憾。”
“姐，你也没见过我童爷爷，因为童爷爷去世的时候，你还没嫁到白村。”
“嗯，我也没见过。”
“怎么说呢，童爷爷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他最大的特长就是看人，而且看人很准。这十个字里的一二三四五，分别代表我们兄弟姐妹五个……”
第0829章 金、土、火、木、水
白手解释道：“我现在想起来，童爷爷曾跟我说起过，关于我们兄弟姐妹五个的事。当时我才八岁，并没在意，现在想想还真有道理。”
“大哥，你快说说这什么意思。”白雪催道。
“另外五个字，金、土、火、木、水，不是通常的金木水火土，不是什么五行。但又与五行暗合，这五个字，是童爷爷对我们兄弟姐妹五个人的预测，预测了我们兄弟姐妹五个的性格和命运。”
“噢，大哥，你是金，就是你有钱的意思。”
“还真是。小时候吃不饱，我偷吃过童七叔家腌的咸菜。童爷爷先把我揍了一顿，然后对我说，腌菜吃得香，黄金赚万两，你小子，将来是个赚大钱的料。童爷爷还说，要想赚大钱，离家一定远，越远运越旺，黄金用筐装。你们看看，我远远的跑到上海，还真赚了不少钱，不正应了童爷爷的话么。”
方玉兰道：“这么说来，童爷爷看人还真准。”
白雪问，“那二哥呢？这个土字又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童爷爷说过，说你二哥将来没有出息。土么，是泥，是沙，是泥沙，反正就是普通的东西。童爷爷说你二哥是，心不定，心难定，注定就是劳碌命。后来还说了一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勤不劳，终不牢靠。总之，做个普通人还行，瞎折腾肯定不行。”
“那三哥的火字又是什么意思？”
“其实，童爷爷最喜欢你三哥，说得最准的人，也就是你三哥。那时候，你三哥三四岁，童爷爷就看明白了。火烧看着旺，风吹水浇光，看着眼前亮，灭后烟飞扬。童爷爷说，你三哥太聪明，聪明过头的人，容易半途夭折，走不到头。小雪你看看，你三哥现在是不是这样？”
白雪道：“还真是的。三哥就在大学火了一阵子，现在蔫了，躲到大山里去了。”
方玉兰问，“小白，白米是一个木字，这又是什么意思？”
“木头，木讷，木偶，等等，就是平庸呗。童爷爷重男轻女，生前老是念叨，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囡，不说也罢。”
白雪噢了一声，“童爷爷说我是水，就是水的意思啊。”
白手点着头道：“对，就是水的意思。不过，你们别说，童爷爷真神。小雪，童爷爷走之前，咱妈已怀上了你，他老人家只看了一眼，就断定是个女孩。”
白雪有点纠结，“那我这个水是好还是不好呢？”
白手道：“傻丫头，你现在这么努力，这个水就是好。你要是考上重点大学，你这个水就是很好和非常好。”
“大哥，你这是废话。”
“到了，我不说废话了。”
白雪敲门，门卫开门。
白雪进门后又折回来，隔着铁栅栏门喊道：“大哥，给你一个建议好不好。”
“直接说。”
“三哥现在很好，很清静，很宁静，大哥不要去打扰他。”
白手愣了一下，随即应道：“小雪，谢谢提醒，大哥接受。”
白手牵着方玉兰的手往回走。
睡不着，白手把方玉兰送回家，自己还是回到医院。
母亲术后十六个小时，终于醒了。
再过一夜，母亲的头脑慢慢恢复清醒，已能认出她的大儿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白手喜极而泣。
母亲不能再为儿子带来什么，但她给了儿子生命。她像一盏灯，不太亮，照不远，却能让儿子走得更稳更远。
母亲的生命力顽强，恢复很快。
肖秧和杨美华给白手母亲做了全面的检查。
一切正常，只是母亲有一点点偏瘫。
不幸中的万幸，本来就坐轮椅的母亲，这辈子怕是再也离不开轮椅了。
母亲催白手回上海去。
已快到腊月，公司事多，缺了董事长，有些事不好处理。
方玉兰也催白手回上海。
虽然不放心，白手还是决定先回上海。
这次回家，白手有遗憾，没有见到梅妮、李静和蔡美红。
梅妮辞去银行的职务出国了。
白手给李静和蔡美红打过电话，抱歉没空去看她们，她们当然予以理解。
腊月初二，白手带着肖秧开车回上海。
本来，昨天就可上路。
但现在的白手，有一点点小迷信，初一和十五不出门，以前不信这句话，现在也自觉不自觉的信了。
陆水龙两口子要过几天回上海。与往年一样，他们留下来，采购海货运往上海，当作礼品送人。
白手也没把小蔡带回上海，大妹还得照顾母亲，他这个准女婿留下来，算是提前孝顺未来的丈母娘。
大妹和小蔡的关系，白手已经默许。
而对肖秧来说，这趟出来两个星期，意义非常重大。
先帮了白手，救活他母亲，凭着这点，白手永远都甩不了她。
此外还过了一把名医瘾。在这里，她被奉为上宾，连市里的医院都请她去做报告。
最重要的是，能与白手在一起，尽情的领教了白手的翻江倒海和摧枯拉朽。
还有车后座和后备箱装得满满的土特产。
“小白，谢谢你啊。”
肖秧没话找话，怕白手开车走神。
“姐，你说反了，应该是我谢谢你。没有你的帮忙，请不到两位教授，买不到特效药，我母亲的命就没了。”
肖秧道：“你没听懂我的话。我是说，你让我做了一回真正的女人。”
白手惭愧得很，“唉，我对不起你家老陈啊。”
肖秧也叹一声，“唉，陈子非废了，我指望不上他了。”
企业改制，陈子非停职，天天与酒为友，确实成了废人，作为朋友，白手唏嘘不已。
“我和蒋长风一起找过他，请他到我公司当顾问，他拉不下面子，硬是回绝了我。”
“小白，你别管了。性格决定命运，谁也帮不了他的。”
二人一路聊着，直到杭城附近。
天已渐渐擦黑。
白手先去加油站加油，再进杭城，在饭店吃了晚饭后继续上路。
这时，白手从后视镜上，看到后面有车跟着。
白手微微一怔，难道杭城命案又起涟漪，又被警方给盯上了？
这是一辆军车。
出了杭城市区，白手在路边停车。
军车也在几十米外停下。
中校白振阳下车，朝白手的桑塔纳轿车走过来。
第0830章 命案迷底
小叔白振阳。
白手下车，迎着白振阳走过去。
“小叔，你好。”
“我挺好，你不好。”
“我怎么不好了？”白手问道。
“我听说，有人在你回上海的路上，可能要对你不利。正好我在附近，就过来护送你一段。”
白手不以为然，“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白振阳在马路牙子边坐下。
白手也坐下。
“我家的事，不用你帮忙。大家各过各的，挺好，不要找麻烦。”
白振阳道：“虽然你不承认你是白家的人，但我承认你。你就是烧成了灰，你也是白家的人。因为你的血管里，流淌着我白家的血。”
白手冷冷道：“我身上白家的血，早已流光了。”
“嗯，你的血性是不比从前了。你有钱了，你变怂了，弟弟受欺负，你连个屁都不放。”
“我没变怂。”
“你变怂了，你变怂了，你变怂了。”
“你管不着。”
“我鄙视你。”
“去你的。”
“小白，我记得你小时候有句名言，有仇必报，马上就报。”
“我有我的行事方式。中校，你没资格教训我。”
“有人帮了你，你应该感谢他。”
白手起身，冲着白振阳吼道：“可是，没必要把他们都弄死，没必要，没必要。”
白振阳把白手拽回到马路牙子上，掏出香烟，递给白手一支，自己也叼上一支。
叔侄二人默默的吸了半支烟。
“小白，不是我干的，也不是我指使人干的。”
白手哼了一声，“但是，凶手一定与你有关。”
白振阳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根据警方的说法，这个人的身高、体重和脚的大小，都与我差不多。而他的手法，简直就是在刻意的模仿我。只有你最了解我，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有一部分是你教的。如果与你无关，我想不出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
白振阳沉默了一会。
“小白，你太聪明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振阳答非所问，“小白，我说我现在已经打不过你了，你信不信？”
“不知道。”
“你太聪明。方玉兰教给你的功夫，看似防守型的，但反击时却非常霸道。再加上你的悟性和改正，简直招招都是杀招。”
白手没好气道：“你再说这些没用的东西，我就走了。”
“我说。杭城命案发生前，我根本不知道白面的遭遇。按你我的约定，即使知道了，我也会先联系你。而杭城命案发生时，我正在执行任务，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我是在杭城命案发生后，警方汇同军方调查我，并与我正面接触的时候才知道的。”
“警方排除我的作案嫌疑后，或多或少的向我透露了不少信息，希望我能配合调查。而我却大吃一惊，因为根据身高和体重及脚印，还有杀人的手法，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但我不相信是你，因为你不会杀人，更不会杀那么多人。你敢报仇，你敢废人，但你绝对不会杀人。”
“但是，警方并没有放弃对我的调查。虽然我本人没有作案时间，但我可以雇人。虽然我没钱，但你有钱啊。所以那段时间，我也很难熬，工作被停掉不说，还差点脱军装滚蛋。我冷静下来，反思自己，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是我的战友，是我的部下，当年是我把他招进部队的。而这个人，恰恰是杭城市区人。”
“他在我手下当兵时，我曾救过他两次命，所以他对我忠心耿耿。我平时对他也不错，我们情如兄弟，无话不谈。有一回我回家探亲，他也特意请假，跟着我在咱们温林县待过十天。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对他说了你三弟在杭城读大学的事。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你。可以这么说，因为我的介绍，他对你已是相当了解。”
“非常不幸，他得了癌症，不得不转业回家。杭城命案发生前，他正在家待业，并被医院再次确诊，他的命只剩下半年不到。杭城命案发生后不久，他在家自杀身亡。他还没有结婚，是家中独子，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自杀前，他给我写了一封信，希望我能照顾他的父母。为了防止这封信被人截留，寄信人的名字是个化名。”
“他在信里告诉我，他要报答我对他的关照，一直想着为我做点什么。他说不久前，听一个在大学工作的同学，说到一对男女同学的遭遇，猛然想起，这个男同学正是我的侄子白面。他认为，他报答我的机会来了，他要以一己之力，惩罚那些还逍遥法外的犯罪分子。”
“他经过了一番调查和侦察，并制定了一个行动计划。这个计划的一个关键，就是不牵连到我。他在信里说，只有不牵连到我，我才能有机会照顾他的父母。他与我一样，身高只有一米七零，体重只有一百三十多斤，只穿四十一码的鞋。他买了一双四十四码的运动鞋，做了一番改造，加高了整整五厘米。作案的时候，他还在身上绑了三十斤的沙袋……他在信中承认，他作案时的形象，就是照着你的样子做的。”
“那天晚上，他骑着自行车作案，看似从容不迫。其实他是身绑沙袋，穿一双不合脚的鞋，是因为行动不便……整个作案过程，最难的是那四个小混混，他要把四个人聚在一起。他对首犯动了私刑，逼着他给那四个小混混打传呼，把他们聚到首犯的家里，才得以一举击杀……”
说罢，白振阳拿出一封信，递到白手的手里，“保管好。如果将来再查此案，这封信能证明你我的清白。”
白手把信收好，“他叫什么名字？家住什么地方？父母叫什么名字？”
“都在信里。”
白手起身，“谢谢你，小叔。”
白振阳也站起身来。
叔侄二人四目相对良久。
“我走了。”
白振阳挥着手扬长而去。
白手如释重负。
那一页也该翻过去了。
夜深沉，冷风吹，桑塔纳轿车沿着国道，向着东北方向的上海市疾驰……
第0831章 山雨欲来
白手回到上海，有两件烦事等着他处理。
一件是一名员工炒股，亏了几万块，不仅把家里的钱亏光，还欠了两万多块外债。
问题是这名员工还疯了。
另一件事是打架，建筑公司第三施工队的一个班组二十余人，与另一家公司的三十多人打架。
双方互有受伤，都有人住院，也都有人被拘留，但作为治安案件，至今还未处理。
老李和老顾向白手汇报工作，这两件事放在最后。
老李道：“小白，我们是既盼你回来，又不忍心你回来。你母亲生病，你应该留在老家陪她的。”
“谢谢。”白手摆了摆手，问道：“这个员工是哪个部门的？是哪儿人？”
老顾道：“上海本地人，原来是下岗工人，咱们承建双拥小区时招进来的，是咱们建筑公司质量监督科的。”
白手皱了皱眉头，“这个炒股像赌博，连我都不敢随便进入啊。”
老李道：“现在有两个问题。一是人疯了，是咱们送到精神病院，这钱得由咱们出。二是他家很穷，父母都有病，下面俩孩子，全靠他老婆撑着。”
白手问，“你俩说，应该如何处理？”
老顾道：“他炒股，不是工作，他发疯，是因炒股所至。应该说，与咱们公司无关。”
老李道：“我建议，除了他治病，咱们负担药费之外。出于道义，给他家一点经济上的支持。”
“给多少合适？”白手继续问。
老李和老顾显然已经商量过，二人一致建议，补偿他家五千块。
“他的病能治好吗？需要多少医药费？”白手再问。
老顾点点头，“应该能治好。我问过院长了，大约需要两到三个月，医药费五千到一万。”
白手思忖了一下，“这个人治好了，咱们也不能再用。药费咱们全负，至于给他家的补偿，就给一万吧。”
顿了顿，白手补充道：“另外，下一个通知，以后有谁炒股出事，按赌博论处，公司概不负责。”
老顾道：“小白，后面说的不行，我建议冷处理，通知不要发。”
老李道：“还有，药费和补偿费，建议不从公司帐户走。小白，从你个人帐户出，免得有下一个出现，以为公司会替他买单。”
白手点了点头，从大板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本银行存折，递交给老顾，“老顾，麻烦你亲自处理。”
老顾也点点头，“我争取放假前搞定这事。”
白手这才提起打架的事，“老李，老顾，这怎么回事？”
老李和老顾二人都笑了起来。
白手猜中了一大半，“噢，是咱们的人错了，可能还是咱们的人先动的手。”
老李和老顾继续笑，还都点着头。
白手却一本正经，“赢了还是输了？”
伤可治，血可流，打架就是不能输。
老李道：“咱们二十二个，对方三十五个。咱们一人重伤十人轻伤，其中六人住院。对方三人重伤十九人轻伤，其中十三人住院。结果很明显，咱们赢了。”
“赢了就好。”白手点着头道：“他娘的，要是输了，我就把他们全部开除。”
老顾道：“小白，这事我得检讨。双方对峙时，班组长打电话请示我。我说打了再说，只要赢了就行。”
白手笑了，“呵呵……老顾，你做得对，你他娘的做得太对了。”
三个人一起笑了好久。
腾飞建筑工程公司，上海滩响当当的民营企业，业务上要抢第一，打架当然也得争夺冠军。
笑过之后，老李道：“这事也有两个问题。一，咱们有五个人被拘留，最晚出来的，要到腊月十三了。二，双方同意调解，医药费双方自理，但对方要咱们道歉。”
白手笑了笑，“腊月十三出来，正好回家过年嘛，给他们奖励。至于道歉，完全可以，打赢了道个赚，这应该的么。”
老李点了点头，“好吧，这事我去办。”
“你俩还有什么事？”
老李和老顾又互相看看，欲言又止。
白手朝二人各扔去一支香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支。
“喂，是什么事说不出口啊？”
老李道：“有一件事，怕影响你，我和老顾没有及时告诉你。海南那边，不知道是什么部门，一个星期前，派了一个调查组过来。”
白手动容，“哦，是查我吗？”
老顾道：“是在这边的有关部门的配合下。但没有与咱们正面接触，也没有大的动静。我侧面打听过，也没打听出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把咱们公司的帐户和你个人的帐户，都查了个遍。”
与海南有关，白手心里初步判断。
查了没有动静，又没有正面接触，这是什么问题？
“老李，老顾，不要被小事小情影响。快过年了，你俩按部就班吧。”
老李和老顾起身离开。
白手琢磨，海南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打电话给黎姿扬，电话不通。
再打电话给肖亚文，她单位的人说她今天正好出差了。
白手心里感觉不好。
山雨欲来风满楼。
白手出门去找韦立。
韦立正在银行上班。
看到白手，韦立放下手头的工作，关切的问，“小白，你妈没事了吧？”
“没大事。姐，谢谢你。”
“要我说，你应该在家多陪陪你妈。你的公司上下同心，井井有条，你缺席一个月两个月都没问题。”
白手点了点头，“我也想在家多待几天。可我家人多，我在不在也无所谓。”
“嗯，你妈不容易啊。”韦立感叹道。
白手道：“我妈这人吧，好比一条旧船破船。修修补补，还能维持，小问题多多，大问题没有。姐，你信不信，我妈肯定长寿。”
“我没见过你妈，我没发言权。不过我相信你，你妈有你这个儿子，一定福气多多，一定是长寿之人。”
白手笑笑，“姐，你这么相信我呀。”
韦立也笑了笑，“当然，如果不相信你，我也不会与你走得这么近。如果不相信你，我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追随你。”
“那么，我说黎姿扬可能出事了，你信不信？”
韦立收起笑容，点着头嗯了一声，“把可能二字拿掉吧。”
第0832章 黎姿扬出事
黎姿扬失踪了。
韦立告诉白手，她通过有关渠道打听到，黎姿扬因为走私汽车被有关部门带走调查，大约已有二十天。
该来的终于来了。
韦立还告诉白手，黎姿扬的公司和公司帐户，已经被封和被冻结。
白手皱起了眉头。
“问题是与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调查我？”
韦立道：“这个很好理解。一方面，你与黎姿扬曾有业务往来，你的不少电脑配件，就是通过她的渠道进来的，你们有资金来往。另一方面，听说黎姿扬出事前曾转移过资金，而你与黎姿扬是朋友，调查人员当然要调查她有没有把资金转移到你这里来。”
白手点着头道：“平时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
“哎，我提醒你，暂时不要试图联系黎姿扬，以免引火烧身。”
“姐，我知道了。”
这时，白手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喂，你好，我是白手。”
“小白，我是肖亚文。”
“你……”
“我现在在上海，四川路江北饭店，五零五号房。”
“好，我马上过来。”
肖亚文从海南来了上海，还神神秘秘的，肯定不是小事。
白手向韦立道声别，急忙开车来到位于四川路的江北饭店。
五零五号房，开门的正是肖亚文。
久别重逢，白手给肖亚文一个拥抱。
可是，“小白，你有大麻烦了。”
白手不以为然，黎姿扬出事，人家已来查过，屁事都没有嘛。
“亚文姐，我刚从老家回来。你先告诉我，我前脚回，你后脚到，怎么这么巧。”
“我先打电话给你的。你公司的人说了你回家的事，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联系陈岚的弟弟陈飞，陈飞与你的手下蔡朝先保持着联系。陈飞昨天打电话告诉我，说你今天回到上海，于是我就抓紧时间飞来上海。”
肖亚文有点紧张。
白手安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亚文姐，不要急，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两个方面的情况。一方面，你的朋友黎姿扬出事了，你也被牵连了。因为据可靠消息，黎姿扬在海南三家银行贷款五千万，你是担保人……”
“等等。”白手听傻了，“我担保？这怎么可能？亚文姐，我这个人，从不借钱给朋友，也不会为朋友借钱做担保，你是知道的啊。”
“我有个同学在省金融办工作，我委托她查询，你自己看看，这是查询结果。”
三份复印件，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还有白手的签名和私章及公司的公章。
白手的担保物，竟然是白手早已卖掉的那五千两百多亩土地。
白手松了口气，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骗局。
白手相信，这不是黎姿扬干的。
果然，三份复印件上，没有黎姿扬的名字，是她公司的经理。
肖亚文又告诉白手，这事在那边有个公认，是有人冒用白手的名义，私刻了私章和公章。
“亚文姐，还有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有人想以上一方面的事搞你。”
白手笑了，“搞我？凭什么啊？”
肖亚文急道：“真的，这个消息来源于正规渠道。”
白手摇着头道：“海南那边的人已经来过了。如果我有问题，他们不会来去匆匆。如果我有大问题，恐怕早把我带走了。”
“小白，事情是这样的。地价崩盘以后，有很多公司亏得很惨。其中有几个公司，是当地人创办的，刚进入土地市场。你可以想象得到，他们亏到了什么程度。一句话，他们恨死你了。”
白手哼了一声，“岂有此理，土地价格崩盘，非人力所为，怎么能怪我呢。”
“给你举个例子。西南有家公司，也在海南炒地，也跟你一样赚了不少钱。但与你不一样的是，他们没有撤走，继续留在海南想抄底。结果被人举报，说他们偷税漏税，他们的人被抓，帐户被封。后来人是放出来了，但活活的被罚了三千万，是他们炒地获利的整整三倍。”
“噢，够狠的。”
肖亚文提醒道：“他们这样整，少说也整了十多家公司，资金高达三亿之巨。有一次我去办事，亲眼看到把人吊起来打。上面说到的那家公司，三个人六条胳膊六条腿进去，出来只剩三条好胳膊和三条好腿。”
白手一脸愕然，“他娘的，要钱还要命啊。”
“所以，你千万千万记住，如果找你麻烦，什么麻烦都不是麻烦，人被带出上海才是麻烦。”
“亚文姐，谢谢你，我记住了。”
肖亚文站起身来，“小白，我得走了。”
白手有些意外，“这么急啊。”
肖亚文一脸严峻，“我回程的机票已经买好了，两个小时以后。小白，我早点回去，对你有好处。如果有针对你的举动，我能发现的话，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我送你去机场。”
肖亚文来去匆匆。
白手心里波滔汹涌。
白手太知道被带到异地的悲惨了，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生不如死，他虽没经历过，但听过的却不少。
凡事要往坏处想，还是未雨绸缪吧。
隔了一天。
上午九点。
白手驱车来到下属的腾飞工程设备公司。
这几年，白手买了不少大型设备，新的和二手的与国产的和进口的都有。
还有一套崭新的设备，是韩国四星公司根据协议免费赠送，白手也不知道值多少钱。
设备除了自家建筑公司使用，主要用于出租。
白手很少来设备公司，一方面因为设备公司离总公司比较远，另一方面因为设备公司有个让老板放心的当家人。
沈北平，第二批进公司的专业人才，上海本地人，三十几岁，乔教授哥哥的儿子。
看到白手，正在办公室的沈北平急忙跑出来。
“小白，你怎么来了？”
“呵呵，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把我的设备拉出去卖了。”
沈北平也笑了。
院子里几个正在修理和保养设备的工人，也跟着笑起来。
玩笑归玩笑，但别的公司确有其事，已成同行们茶余饭后的笑话。
沈北平知道，老板找他有事。
第0833章 该来的终于来了
白手拿出一包中华香烟，拆开后，给自己和沈北平各留一根，其他的扔给了工人们。
工人们一边抢烟，一边喊谢谢老板。
沈北平陪着白手走进办公室。
“老沈，过年放假，你租出去的宝贝疙瘩怎么办？”
“凡能拉得动的，全部拉回来保养，过了年上班前再拉回去。”
白手点了点头，“现在治安有点不好，偷盗频发，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
沈北平笑了，“你进来时，没看到咱们左边来了个新邻居？”
白手摇着头，“什么新邻居？我是从右边来的，我没看到啊。”
沈北平道：“区公安分局刑事侦查大队。”
白手一愣，随即爆笑。
“怎么样？够安全了吧？”
“呵呵……安全，绝对安全。”
沈北平笑道：“我申请了一个警报系统，只要警报响，一两分钟内准有警察出现。另外，公司安排了值班人员，白天三人，晚上六人。”
白手表示满意，“老沈，隔壁不是农业局的办公楼么，怎么一下子成公安局的了？”
“区里以前有五个乡镇，区农业局才能存在，现在全成了市区，农业局就撤销了。区农业局撤销后，这个办公楼就划给了区公安分局。”
白手笑着提醒，“老沈，有个词叫灯下黑。贼人也有胆大的，警察在旁边，也不一定百分之百的安全。”
“明白。”点点头，沈北平问道：“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事？”
白手吸着烟欲言又止。
“老板不相信我？”
不叫小白叫老板。
白手心里为难。
“老沈，你是乔教授哥哥的儿子，为什么不姓乔而姓沈？”
这什么问题？沈北平只好回答，“是这样的。我妈姓沈，我家五兄弟，而我舅五个女儿。两家商量一下，最小的改姓，我改为我妈的姓，我小表妹改为我爸的姓。”
“佳话，一段佳话。”
白手不说事，沈北平心里急，“小白，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或是设备公司有什么问题？”
“不是，不是。”白手忙道：“老沈，你别多心，什么事都没有。我这次过来，就是检查一下安全保卫问题。”
白手不肯说，沈北平越发不安。
送走白手，沈北平立即打电话给她的小姑乔红教授。
乔教授没找白手，而是去找自己的老公。
“老李，小白去了设备公司。小沈说，小白明明有事，却又不肯说出，搞得小沈坐立不安。”
老李想了想，“要说有事，就是海南那边派人来查小白。但人家已经回去了，应该没事了啊。”
乔教授道：“搞不懂。你说的事，怎么也扯不上设备公司和小沈，他跑那里去干什么。”
“也是，也是。这样吧，我找小白问问。”
可是，白手整天不见人影，大哥大也已关掉。
白手在劝业旅社与齐再坤老爷子下围棋。
今天的棋怪了，连下六盘，白手全输。
老爷子可高兴了。
白手走时，老爷子才指着白手教训，“六根不净，输得干净。臭小子，你的心乱了，乱得不可收拾。”
白手苦笑着点头。
老太太一直在旁边看棋，这时起身，主动回避。
白手向齐老爷子坦陈。
齐老爷子默不作声，思索许久。
白手一边吸烟，一边等着老爷子开口。
“现在有个社会问题，红眼病，也就是仇富病。像你这样的出头鸟，更是嫉妒和仇恨的目标。”
“我知道。”
“对于你来说，规避风险，避免受到无谓的伤害，应该成为你的日常课题。”
“一直以来，我还是比较谨慎的。钱赚得越多，我越是胆小。”
“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悲观。在时代面前，你很渺少，你只能去适应。如果你担心的事发生，也只是时代的阵痛，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白手打了个比喻，“我感觉，这好像是牙齿疼。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命。”
齐老爷子淡淡一笑，“比喻得好。你小子钢筋铁骨，熬得过去。”
“说说，如果真的发生，我该怎么做？”
齐老爷子看了看白手，“你心里有谱了吧。”
“姜是老的辣，我想听听你老人家的意见。”
齐老爷子又闭上双眼隐入了沉思。
终于，齐老爷子开眼。
“记住，你在上海风生水起，人上之人，可以任性一点。一旦离开上海，你就会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说罢，齐老爷子闭上了嘴。
“谢谢。”白手起身告辞。
白手回到公司。
老李尾随而至，“小白，听说你去了设备公司？”
白手笑笑，“对不起，让老沈瞎担心了。”
“什么事跟我说说吧。”老李在沙发上坐下。
白手缓缓道：“海南那边，我有另外的消息渠道。可能有点麻烦，我想预先做点准备。”
老李想不通，“海南有事，可你怎么跑到设备公司去干什么？”
“我有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很复杂，代价也很大。也许会做出一些牺牲，所以我下不了决心。”
“噢，我有点明白了。”
“不过，现在只是一个设想。希望海南那边的事偃旗息鼓，希望我的计划用不着。”
老李不再追问，他太了解白手，不按常理出牌，他心里已隐隐的猜到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
晚上，白手睡不着。
正好，已回到海南的肖亚文打来了电话。
“小白，你要做好准备。三天之内，要来抓你。”
“谁来抓我？什么理由？”
“关于黎姿扬的那个一一六专案组，理由是你与黎姿扬走私案有关。”
“他娘的，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对，现在各种因素形成共识，先把你人弄过来再说。”
“明白了。”
“小白，你最好躲躲。真要弄到这边来，不死也会脱层皮。而最终的后果，人家不是针对你这个人，而是针对你的钱。”
“亚文姐，谢谢你。你放心，我白手不是乖乖仔，我有自保的办法。”
电话挂断。
白手在客厅里来回疾走，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嘭，嘭嘭。
有人敲门。
白手愣住，这么快，说来就来，不会吧？
第0834章 苦肉计
敲门的是老李和乔教授两口子，还有乔教授的侄子沈北平。
白手松了口气，忍不住埋怨，“老李啊老李，你来之前就不能打个电话么。”
老李很吃惊，因为他看出了白手的紧张。
大冬天的，屋内没开空调，气温也有摄氏十度以上。
白手的额头上竟然有汗。
老李不禁暗叹，越是强大的人越是脆弱啊。
“小白，那边又有新消息了？”老李问道。
“三天之内，前来带人。”
乔教授忙问，“什么理由？”
“配合那边的一一六案的调查。”
说着，白手把肖亚文交给他的三份复印件拿出来，分递给三个人看。
沈北平看不懂。
老李和乔教授却看得明白。
白手不可能替人担保。
“这是伪造的。”老李一语中的。
乔教授也道：“我记得很清楚。按这三份复印件上的担保时间，你那时已经卖掉了在海南的所有土地，你拿什么去替人家担保。”
白手道：“其实，那边的人也知道这是假的。”
沈北平不解道：“小白，既然是假的，那为什么还要你配合调查呢？”
“他们对人不对事，想把我弄到那边去。”
老李道：“以我看，他们的终极目的不是对人，实际上是冲着钱来的。”
白手点点头，“老李，你一针见血。”
乔教授问，“那么，小白，你准备怎么应付？”
白手沉吟不语。
沈北平道：“小白，我与我姑和我姑夫一起，深更半夜的来找你，就表示已经下了决心。你要怎么做，我应该怎么配合，你尽管吩咐就是。”
“三个字，苦肉计。”
“苦肉计？”老李道：“小白，你就直接说吧。”
白手道：“老沈，我为什么选择设备公司？因为四点。一，是老沈你这个人，我认为最靠得住。二，设备公司的利润在营业额中占比较大，容易弄虚作假。三，设备公司的设备，都签了租赁合同，人家不能轻易让咱们停工。四，与其他分公司相比，设备公司做点牺牲，受点损失，对总公司影响最少。”
弄虚作假，这个成语一说，大家基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
白手继续道：“老沈，我需要一本假帐，把假帐藏在设备公司的某个地方，一个让税务部门和经侦大队能搜到的地方。首先，让人举报你，调查你时，你先不说。然后，你我约好时间，几乎在你主动坦白的同时，我去自首投案，把事情全揽过来。”
老李与乔教授和沈北平一边听着，一边震惊。
白手这是要主动把自己弄进去啊。
“老沈，这样做，要委屈三个人。你，和举报的人，以及亲手做假帐的人。”
沈北平干脆，“放心，我绝无问题。”
老李问，“举报的人和做假帐的人，安排谁好呢？”
白手道：“举报的人可以不用，写两封匿名举报信就行，一封给税务局，一封给公安局的经侦队。”
乔教授道：“我来写，我左手能写字，平时几乎不用。问题是，小白，你名头太大，与公安局和税务局的关系又很好。人家接到举报信后，也许会查，但不会把你怎么样。”
白手笑了笑，“没问题，我能让他们把我怎么样。”
沈北平道：“小白，让谁做假帐？这个假帐，可得专业的人做，要能以假乱真。”
白手起身去书房里，打开保险柜，拿来三本帐册。
腾飞集团公司做帐，有两个特殊规定。
一是以农历年计时。
二是每年分上半年和下半年两个时段记帐。
所以，每年有两本帐册。
三人分看三本帐册，都是目瞪口呆。
这是提前做好的假帐，是设备公司去年上半年、去年下半年和今年上半年的收支流水帐。
也就是说，白手早就想到了这一招。
老李看看笔迹，就看出假帐为何人所做，“小白，这是陈云海的老婆姚月平做的。”
白手点了点头，“对，我已经通知她，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个假帐，平时就是做着玩的，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沈北平把三本帐册的最后一页都看了一遍，想了想说道：“这三本的收入，比真帐册的收入，大约多了一百万。”
老李也算了一笔帐，“以一百万计，补税及滞纳金等需十五万，罚两倍需三十万。总之，至少需要四十五万。”
“钱乃身外之物。”白手苦笑两声，冲着沈北平道：“老沈，只是太对不起你。”
沈北平正色道：“小白，再说这样的话，你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好，大恩不言谢。”白手也一脸严肃，“不过，老沈，你千万记住了。你把事往你自己身上揽，你就是在害我。你尽量的把事情往我身上推，你就是在帮我。”
“明白。”沈北平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
区税务局和区公安分局同接到了匿名举报信。
以前，公安系统没有针对经济案件的专门机构，现在随着经济的发展，专门成立了针对经济犯罪的机构，在区分局一级是经济案件侦查大队。
举报信放在刘局长的办公桌上。
刘局长打电话，召来经侦大队的吴大队长。
吴大队长三十出头，大专毕业，年轻有为，原是刑侦大队的一个中队长。
看完举报信，吴大队立即表示棘手和为难，因为他知道，私下里刘局长与白手是朋友关系。
“刘局，这不好办啊。”
“怎么个不好办？”刘局长面无表情。
“这个这个……”
刘局长指着吴大队长，“你办不了，我换人。”
“不是，不是。”吴大队长忙道：“刘局，腾飞集团公司搬到了铁路局的地盘，咱们管合适吗？”
“当然合适。腾飞集团公司搬走了，但注册地还在咱们的管辖范围。最重要的是，他的设备公司，就在咱们的管辖范围内。”
“还有一个问题。像这种案件，一般是先让税务局稽查科去办，必要时咱们再介入。”
刘局长问，“我请教一下，你是局长还是我是局长？”
“刘局，刘局。”
这时，有一年轻警察跑来报告，腾飞工程设备公司经理沈北平自首投案来了。
第0835章 自己设套自己钻
计划没有变化快。
本来，沈北平是不用主动的，他应该等着税务部门，根据举报信提供的线索上门来查。
可白手又接到肖亚文的电话，那边的人今天出发来上海，中午的班机下午到。
白手只好把计划提前。
沈北平二话不说，拿着帐册主动上门。
吴大队长问刘局长，“怎么办，刘局，怎么办？”
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吴大队长做梦也没有想到，经侦大队挂牌伊始，第一个案件就是烫手山芋。
刘局长绷着脸反问，“那我教教你？”
吴大队跺着脚埋怨道：“头儿，你行行好吧。”
“你以前怎么办刑事案件，现在就怎么办这个案件。我联系税务局，让他们派人过来，双方可以联合办案。”
吴大队长还不肯走。
刘局长拍着桌子骂道：“出了事我顶着。你滚，快给我滚出去。”
吴大队长去了。
刘局长一边拨电话，一边还骂。
快过年了，谁他娘的整出这么一个事来，不存心跟人过不去么。
一个小时以后。
区税务局郝局长出现在刘局长的办公室。
郝局长军人出身，披着一件旧军大衣，进来后，直接把自己肥大的身体扔在了沙发上。
“老刘，你有什么指示，请说吧。”
刘局长陪起笑脸，一边走过来，一边扔过去一支香烟。
“老郝，开什么玩笑，我敢指示你税务局？”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碰上一个棘手的案子，偷税漏税，需要你们税务局的配合。”
郝局长打着哈哈，“好说，好说。哎，哪个单位的？”
“腾飞集团公司的。”
郝局长噢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瞅着刘局长。
刘局长顿时警觉起来，“老郝，你这什么表情？”
“我也接到关于腾飞集团公司的举报信。就在一个半小时前，腾飞集团公司财务部经理姚月平，到我局主动坦白交代。老刘，为了配合你的工作，我把姚月平带过来了。”
“老郝你……”
“哈哈，你忙你忙，我告退。”
说着，郝局长起身要走。
刘局长眼疾手快，一把将郝局长拽了回来，“姓郝的，你想甩锅，门都没有。”
“姓刘的，你放开我。”
“你不溜，我再放。”
“我不溜。”
刘局长这才放开了郝局长。
两位局长不交底。
其实，白手与两位局长都熟，私交颇好。
但白手不搞大吃大喝，从没组组织过聚会，都是单独交往，所以两位局长都不知道对方与白手的关系到底多深。
既然有人举报，还有人主动自首，这案子非查不可。
怎么查，查什么，谁为主谁为辅，查到什么程度，两位局长都是心里没底。
几千人的大公司，有点违规的把戏很平常，不能揪住不放。
万一不小心把人家整趴下了，这责任不是两位局长能担得了的。
“老郝，你说该怎么查？”
“老刘，这是你的地盘，你为主，我协助。”
“要不，向上级请示一下？”
“我支持。”
刘局长起身去打电话，但马上走回来，“不不，还是了解情况再说。”
郝局长道：“也好，老刘，先给他们做个笔录吧。”
“行，就这么办，你我去分头旁听一下。”
又过了一个小时。
两位局长回到办公室。
刘局长手里拿着六本帐册，“老郝你看看，这是沈北平主动交出来的。棕色封面的三本是公开的，平时应付你们税务部门检查用的。蓝色的三本才是真帐，你先比较比较。”
蓝色的三本帐册，刘局长说是真帐，其实是白手交给沈北平的那三本，这就是以假乱真。
郝局长是内行，六本帐册，只看最后一页，心里算算，就得出了初步结果。
“涉案金额一百万，老刘，这是大案啊。”
“废话，这还用你说。”
郝局长思忖着道：“白手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在纳税方面，他也是榜样。一年几亿产值的大企业，为区区一百万逃税，我有点怀疑。”
刘局长也道：“我也不相信。这家伙是个精明人，不会干这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傻事。”
俩局长互相看着对方。
刘局长道：“提前做假账，做的还是反帐，他脑子进水了？”
郝局长道：“除非他提前设局，而且设的是反局，能把自个爆雷的反局。”
刘局长走到办公桌边，从抽屉里拿来一个放大镜，翻开三本蓝色封面的帐册查看起来。
“老郝，你还别说，这不是新做的刚做的……就这笔迹，起码是半年以前的。”
郝局长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真是提前给自己下套，这也太有先见了吧。”
刘局长把放大镜扔到一边，擦着双眼道：“还别说，就白手的脑子，这种事他干得出来。”
“狠，对自己这么狠，这也太狠了。老刘，他想干什么？”
刘局长又走到办公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传真，“你看看这个。”
是海南那边发来的传真，署名为一一六专案组，要求区分局配合，在他们赶到上海之前，不让白手在视野里消失。
郝局长把传真还给刘局长，“我明白了，老刘，我明白了。他给自己做了个套，现在他主动套住自己，目的就是留在上海，不让发传真的人把他弄到海南去。”
“你说怎么办好？”刘局长点着头问。
“哎，这是你的事。”
“老郝，我需要你的配合。”
“怎么配合？”
刘局长道：“老郝，你我双方，把这事搞大，一起立案。”
郝局长道：“可以，你在前台唱戏，我在后台敲鼓打锣。”
“说说，你打算怎么敲鼓打锣？”
郝局长笑道：“这个好办。我们也搞个专案组，把腾飞集团公司查个底朝天。现在是年底，快放假了，我人手紧张。腾飞集团公司有十多家分公司，一个查半个月，我能查他个少半年。”
刘局长笑道：“在你调查期间，为了配合，应你要求，由我分局负责，限制白手离开上海。”
郝局长咧嘴一乐，“这家伙，要是也来个自首投案，那就好办多了。”
外面传来轿车的喇叭声。
刘局长一听，哈哈而笑，“他娘的，老郝，人家如你所愿了。”
第0836章 人不能被带走
白手自首投案。
公安局和税务局办事效率迅速，中午加班加点，对白手和腾飞集团公司立案。
是对整个腾飞集团公司立案。
这就是说，要对腾飞集团公司所有的分公司进行清帐。
白手的两个手下沈北平和姚月平，不约而同，把脏事全往白手身上推。
冤有头，债有主。
与郝局长商量后，刘局长拍板，把沈北平和姚月平放了，只留白手一人。
刘局长也是胆大，打电话向上请示，请求对白手采取拘留措施。
市局不批准，但同意对白手监视居住，严禁离开上海。
刘局长加码，要把白手留置二十四小时。
白手很配合。
小房间里，有一张长条木椅，正好可以躺一个人。
刘局长和郝局长来看白手时，白手睡得正香。
没有被子，和衣而睡。
郝局长赶紧拿下自己的军大衣，盖在白手身上。
刘局长小声吩咐门外的警察，去值班室拿条被子过来。
“老郝，谢谢你，等我出去了，我请你喝酒。”
白手醒了。
郝局长笑了。
刘局长道：“什么意思，我待你不好啊。”
“你好个屁。”白手没好气道。
郝局长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拿出一瓶二锅头。
白手大喜，一把抢过，开瓶就喝。
咕嘟咕嘟，小半瓶没了。
郝局长急忙抢回，也赶紧喝了几口，这才递还给白手，“保管好，不给老刘喝。”
“老郝，你不愧姓郝，你是好人啊。”白手拧上瓶盖，把酒瓶藏进大衣里。
郝局长捧腹大笑。
刘局长哭笑不得，“小白，要不我现在放你出去？”
“几个意思？”白手躺在长条椅上翻着白眼。
“人家已经来了。”
白手看了看手表，这才知道已经六点半，外面应该天黑了。
那边的人搭中午的班机，不到四点就能抵达上海。
郝局长道：“他们来过了，要见你，被我和老刘挡了。这会儿，他们应该还在市局磨牙。”
白手坐起身来，“见见就见见呗。”
这时，有警察在门口报告，“刘局，市局电话，请你和郝局长亲接。”
俩局长出门而去。
过了约十分钟，俩局长一起回来。
“市局说，让他们见见你。”刘局长道。
白手默默的点头。
突然，白手冲着自己的左腮挥拳。
郝局长目瞪口呆。
这也太狠了。
白手一头栽倒在椅子上。
一拳过后，左脸红肿，嘴角流血。
刘局长面无表情，挥了挥手。
进来两个警察。
“戴上手铐。”刘局长命令。
警察遵命。
白手配合。
刘局长又挥了挥手。
白手被搀扶着带到了审讯室。
三个陌生人，都穿着西装，一个坐着，两个站着。
刘局长和郝局长留下，其他警察退出。
刘局长道：“白总，你这个年不好过了。我们关你，天涯海角的人也来找你。介绍一下，这三位来自你朋友黎姿扬的一一六专案组，你好好配合吧。”
说罢，刘局长和郝局长一起，退到墙边坐下。
面对白手的正是一一六专案组的组长。
自我介绍后，组长开始询问。
白手真很配合，怎么认识黎姿扬，与黎姿扬的来往，包括在海南期间和后来的业务，一点都没保留。
至于不能说的，打死也不能说。
“白总，你很坦率，谢谢。你与黎姿扬的关系，你说的与我们调查的，基本上没有出入。现在，我想听听，你对你为黎姿扬公司担保五千万一事的解释。”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整个上海滩都知道，哪怕是最好的朋友，我也不会借钱给他，也不会为他做担保。组长，这显然是个骗局，我相信以你们专案组的水平，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组长点了点头，但语气依然冰凉，“这个我们已有结论。那是诈骗，不是黎姿扬干的，这一点也已肯定。是黎姿扬的经理，瞒着黎姿扬干的。从银行贷出的五千万，也没打到公司的帐户上，而是被那个名叫许家明的经理，通过私人帐户直接转走了。现在呢，许家明跑到国外去了，五千万也被转到国外去了。”
“组长，你想说明什么？”
“但是，这并不表明你没有问题。我们严重怀疑，是你与许家明的合谋。在许家明落网之前，你都难以洗清嫌疑。我们要把你带回去，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抗议，我抗议。”
组长不再理白手，起身离开。
刘局长也起身，叫来两个警察，把白手带回那个小房间。
刘局长和郝局长二人回到办公室。
组长走了进来。
“两位局长，我们要把白手带回去。”
“这不可能。”刘局长道。
郝局长也道：“当然不行，你们把白手带走了，我们这边怎么办。”
“我再说一遍，我们要把白手带走。”
“我也再说一遍，不行。”刘局长当然不能退让。
组长搬出了尚方宝剑，“你们领导说了，要我们与你们协商，要我们与你们一起决定。”
“哪个领导说的？”刘局长的脸黑了。
“你们市局的杨副局长。”
“让他写个条，签上大名，我不用负责，我马上就把人交给你。”
郝局长在旁边冷笑起来。
“老刘，你当我是空气吗？”
刘局长忙道：“对不起，老郝。组长，你要想把人带走，除了我的领导同意，还要税务局的同意。”
组长的脸也有点黑，“什么时候办案需要税务部门同意了？”
“现在。”郝局长军人出身，气势十足。
组长语气放缓，“郝局长，我想听你的解释。”
郝局长介绍了腾飞工程设备公司偷税漏税的情况，“……现在，我们已经立案，要对整个腾飞集团公司进行调查。”
组长嗯了一声，“郝局长，我们把白手带走，不正好方便你们税务部门的调查吗？”
郝局长摇了摇头，“组长有所不知，这个白手很有一套。这是他私人的公司，没有他的配合，我们根本没法进行调查。”
“那么，你们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这个就说不好了。快要过年了，这时间又要浪费大半个月。”
刘局长假装帮组长说话，“老郝，你给个准确的时间。”
第0837章 原来是为钱而来
郝局长告诉组长，针对腾飞集团公司的举报，不只是一个设备公司，而是整个腾飞集团公司。
而整个腾飞集团公司，除了设备公司，还有建筑工程公司、房地产开发公司、石雕公司、网络公司、通讯公司、电子器材厂、贸易公司、住房租赁公司、园林绿化公司、腾飞大厦。
一个分公司查十天到半个月，加上春节放假和其他节假日，计划半年才能查完。
组长知道，郝局长与刘局长一个意思，白手他是带不走了。
组长建议，让腾飞集团公司停工接受调查，这样能加快调查速度。
俩局长一齐反对，因为他们作不了主。还说上面不可能下这样的指令，几千人的大公司，哪怕停工几天都不行。
组长还建议，冻结白手的私人帐户和公司的帐户，以防止白手转移资金。
郝局长断然拒绝，冻结银行帐户，资金不能进出，等于要搞死腾飞集团公司，这个后果也是毁灭性的。
组长犹豫好久，终于说出一个要求。组长说为了防止白手逃跑，他们回去也好有个交代，他要让白手交点保证金。
图穷匕首见，原是为钱来。
俩局长互相看了一眼。
刘局长问，所谓的保证金需要多少。
组长说，那边三家银行损失五千万，白手至少要负三分之一的责任，应该交两千万块的保证金。
郝局长说，你们拿什么保证，这个保证金在完成保证后，能保证退回给白手。
组长说他可以保证。
郝局长摇头，两千万数额太大，恐怕需要更高一级的保证。
而且不是口头保证，必须是书面的，能公开的并经得起法律考验的。
组长腆起脸讨价还价，说要么少一点，一千五百万。
俩局长绷着脸不接话。
组长又说一千万。
俩局长真能忍，还是不吭声。
组长说，就一千万，不能再少了。
俩局长明白，这钱要是交出去，必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别说作不了主，就是能作主，俩局长也不能拍板。
白手是有钱，但他也抠，谁要是割掉他一千万，他非要你的命不可。
组长以为俩局长在犹豫，是心动了。
于是，组长说，这个白手，在两次炒地过程中，至少赚了一点五亿，区区一千万，对他不算什么。
刘局长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大骂，老子这是公安局，不是生意场。刘局长还说，老子豁出去了，人不能带走，钱也不能划走，一分都不行。
三人协商，不欢而散。
组长灰溜溜的走了。
刘局长和郝局长会心而笑。
二人出办公室去看白手。
白手正自得其乐，一边喝着酒，一边嘴着猪蹄。
猪蹄有一大袋，酒还有三瓶，都是二锅头。
门口的警察不好意思，他报告刘局长，是腾飞集团公司的总经理李江亲自送来的。
刘局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抢吃抢喝。
郝局长也不甘落后，抢得一瓶酒和两只猪蹄。
俩局长一边吃喝，一边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白手。
白手除了道谢，还说他早有所料。
刘局长问道：“接下来怎么办？小白，是送你回去？还是待在这里？”
白手反问道：“对方接下来会干什么？是知难而退，还是赖在上海不走？”
“我不知道。”刘局长摇着头道。
郝局长道：“老刘，刚才你骂了人家，你该去缓和缓和关系。”
“也对，我这就去，顺便探探人家的意思。”
刘局长起身走几步，又折回来，冲着白手吩咐，“在这里安心的待着，别给我搞事。”
白手点了点头。
刘局长走后。
白手眯起双眼想了想，“不好。”
“怎么个不好？”郝局长忙问。
“老郝，万一他们恼羞成怒的乱来，抓不了我，却去抓我的人怎么办？”
郝局长脸色骤变，“你想得周到。你歇着，我这就找老刘去。”
郝局长也匆匆的走了。
白手继续吃喝，吃饱喝足，躺在长条椅上又睡了过去。
当第二天白手醒来的时候，已是上午九点一刻。
一个警察送来早餐，白手吃得香，也不问外面发生了什么。
直到中午，刘局长才出现在白手面前。
“小白，你可以走了。”
“我不敢。”白手问道：“他们走了没有？”
刘局长道：“走了，一行五人，我亲自送他们上飞机的。”
“他们没搞什么幺蛾子？”
“搞了，幸亏你叫老郝提醒我。他们去找老李和乔教授两口子，几乎相当于强行闯入，被我及时制止。我与他们闹到市局，市局与他们的上级通过电话进行了沟通。他们的上级严厉的批评了他们，并命令他们撤销对你的调查，限他们今天回去。”
“老刘，辛苦你了。”
“算你说了一句良心话。”
白手还有问题，“老刘你说，他们会卷土重来吗？”
“应该不会。”
“理由呢？”
刘局长道：“你一定不会想到，这个一一六专案组，就是一个草台班子。”
“什么情况？”
“这个专案组，由工商部门牵头，加上税务、海关、银行等其他六七个部门联合组成，还有几个县市的部门。在这其中，根本就没有公检法加入。知道那个组长是什么身份吗？工商局监察处处长。”
白手大跌眼镜，“我的天，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一帮小虾米啊。老刘，你怎么搞的？为什么不查查他们的来历？”
“失误，我承认我严重失误。”
“他娘的，我要知道他们是为钱而来，我非痛揍他们一顿不可。”
刘局长道：“小白，对不起。当时，他们发了传真，来了之后又拿出介绍信，搞得我忘了对他们验明正身。”
白手笑了，“老刘，你还是个老刑警哟。”
“哎，哎。”刘局长忙道：“警告你，同时也请求你，这事不要说出去，以免损害本局长的正面现象。”
“呵呵……接受警告，同时也接受请求。”
“那么请吧，白大老板。”
白手离开区公安分局，回到腾飞大厦。
刚进一楼大厅，保安主任刘端阳递来一封信。
白手拆信一看，脸色大变。
第0838章 义无反顾
白手眼尖，看出信是黎姿扬亲笔所写。
信上说，她现在被海南当地一家房地产公司控制，因为她的公司欠了对方一千两百五十万的货款。
而这家所谓的房地产公司，实际上从事地下汽车生意，黎姿扬的公司进口汽车，他们负责把汽车运过琼州海峡，再销往内地各省。
对方扣押黎姿扬，目的很简单，要黎姿扬的两个合伙人还钱。
可黎姿扬的两个合伙人，一个出国联系不上，一个在国内但也失去联系。
黎姿扬说她不想报警，求白手解救。
信的最后，是黎姿扬现在被关押的地点和日期。
按落款日期计算，信是五天前写的。
信封上没有一个字，更没有邮戳，显然是托人送来的。
略作思忖，白手把信递给刘端阳看。
老警察，不用白手问，就先把答案说了出来。
“是一个出租车司机送来的，他说他是受人之托。他一定要我面交给你，或李总，或是我，我就代收了。其他的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记住了这辆出租车的牌照，我还知道所属的出租车公司。”
白手收好信，扭头往外走。
刘端阳跟上来。
“老刘，不用你帮忙，你忙你自己的。”
“万一是个圈套呢。小白，别忘了你刚出来。人家是撤走了，可万一人家杀个回马枪呢。”
白手不再说什么。
刘端阳还要了车钥匙。
到了出租车公司，刘端阳的身份派上了用场。人家不认得白手，却记着刘端阳曾是火车站派出所的所长。
负责人告诉刘端阳，这个出租车司机已经下班，并把他家地址告诉了刘端阳。
白手和刘端阳又赶往出租车司机家。
出租车司机详细的描述了那个委托人。
南方口音，长相清秀，三十不到，个子不高，戴一付近视眼镜，还老爱拿右手推鼻梁上的眼镜。
白手心道，这不是在公安局见过的“组长”的两个手下之一么。
出租车司机告诉白手，那天，这个“近视眼”打车，把信和一百块钱交给他，要他送到腾飞大厦。
而且，他还特别嘱咐司机，如果白手不在，可以当面交给总经理李江或保安主任刘端阳。
谢过司机，白手和刘端阳驱车回公司。
“老刘，我可以肯定，这不是圈套，这真是黎姿扬发出的求助信。”
“你的根据是什么？”
“请问，这封信的第一选择是亲手交给我，但我不在，那最应该交给谁？”
“应该交给李江总经理。”
“如果老李不在呢？”
“难道不是顾副总经理吗？”
白手道：“但是，老顾办不了这种事。黎姿扬了解咱们公司，也了解你老刘。一般人不知道，这封信交给你，比交给老李还要可靠，而黎姿扬知道这点。”
刘端阳问，“你打算怎么办？”
白手根本就没有犹豫，反问道：“别说是好朋友，就是普通朋友，如果是你，你会见死不救吗？”
刘端阳道：“我的职业习惯，决定我会义无反顾。”
“所以，我必须救她。”
“不急，小白，咱们研究研究。”
二人回到腾飞大厦。
虽已晚上，大厦的餐厅却还在营业。
白手要了两份饭菜，和刘端阳躲在角落里，一边吃饭，一边小声讨论。
刘端阳道：“三个办法。一，向那边的警方报警。二，向这边的警方报警。三，雇人私下解救。”
白手道：“老李，你的第一个办法和第二个办法，实际上是一个办法。找黎姿扬算帐的人很多很多，即使把她救出来了，她也出不了海南岛。正因如此，她才在信里说不要报警。”
“嗯，那第三个办法呢？”
白手苦笑，“老刘，你让我雇谁？你是了解我的，这方面我没有门路。我从不与那方面的人打交道，我怕自己收不住，即使能雇到人，我也绝不会干。”
刘端阳点了点头，“要不，我从咱们的保安部调几个人？”
白手摇了摇头，“你手下的人，在上海干活没有问题。但他们都没去过海南，人生地不熟的，成功率不会太高。”
刘端阳吃惊的看着白手，“你不会又要亲自出击吧？”
“你说对了。”白手一脸的刚毅和坚定。
“我反对。”
“为什么？”
刘端阳道：“小白，你该改改你的行事作风了。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老板。”
“呵呵，老板又能怎样。”
“小白，你别忘了，腾飞集团公司几千员工，都身系于你一人。你不能有事，你更不能出事。”
顿了顿，刘端阳又补充，“再说了，那帮人刚走，你这一去，不正是自投罗网么。”
白手笑笑，不以为然，“正因如此，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会在风口浪尖上出现在那里。老刘，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小白，这回我替你去。”
白手摇头道：“你不行，老刘，你要年轻二十岁，你不想去都不行。你五十几岁了，我让你替我去，传出去我颜面何存。”
“什么意思，我不够格吗。”
“你不够格。”
这时，旁边有人说话。
“那我们够格吗？”
说话的是汤云平，他身边还有一个董培元。
得，三个曾去北方救人的“战友”又凑在一起了。
“小白，这种事不能没有我。”董培元道。
“小白，不带我去，我跟你急。”汤云平道。
白手笑了笑，“有个事我要先说明一下。我看到你俩过来坐在旁边，我是故意让你俩听见的。”
董培元和汤云平都笑了。
“走，到我办公室商量去。”
白手领着三人，出餐厅，进电梯，很快来到他的董事长办公室。
白手先把黎姿扬的信给董汤二人看，自己去隔壁的书房，从旅行箱里找出海南岛的地图。
董培元道：“小白，黎姿扬必须救，她也是咱们的生意伙伴嘛。”
汤云平道：“小白的朋友，也是咱们的朋友。”
白手摊开地图，按照黎姿扬信上所说，找到了海口市边上的澄海县。
地图比例不够，没有标出澄海县下属的三湾镇。
董培元道：“地点等到了再说。小白，先确定人选吧。”
第0839章 南下救人
白手知道，他这张熟脸，不能轻易出现在海南。
董培元也不行，两次炒地他都是主要配角，认识他的人不少。
刘端阳年纪太大，经验丰富，但已没有行动能力。
也就汤云平，没有去过海南，是张生脸，算是个合适的人选。
可汤云平鲁莽，脾气太急，容易冲昏头脑。
得另选人了。
刘端阳推荐了两个人。
一个是上海郊区人，公司保安部副主任梁兵，三十四岁。
另一个是山西人，公司保安部分队长郑太行，二十八岁。
两个人都当过兵，都是刘端阳介绍的，其中的郑太行，还是刘端阳的远亲。
白手同意。
刘端阳打电话，叫梁兵和郑太行上来。
其实，白手早就在关注梁兵和郑太行，只是不说而已。
梁兵和郑太行赶到。
“老板，你有什么吩咐？”梁兵面对白手问道。
白手冲刘端阳做了个手势。
刘端阳介绍了情况。
梁兵笑道：“老板，我当兵就在海南当的，整整十二年。”
汤云平拍着大腿道：“找对人了。”
十八岁到三十岁，从士兵到副连长，梁兵转业后，在郊区一个乡当武装部长。后来乡镇合并，梁兵选择离职，在火车站派出所当辅警。刘端阳来腾飞集团公司上班，直接把梁兵带了过来。
白手转向郑太行。
郑太行个子不如梁兵高，也就一米七零，但结实健壮，大冬天的只穿着单衣单裤。
因为当排长的郑太行，与社会上的人打架，去年被退伍回山西老家。刘端阳回老家探亲，看中郑太行，就把他和他未婚妻带到上海来，现在他未婚妻也在腾飞集团公司上班。
“太行，听说你过年要结婚？”
郑太行腼腆一笑，“老板的事，比结婚重要。”
“好，定了，就咱们六个。”
刘端阳道：“小白，说说你的计划。”
白手道：“老梁，你和太行二人，明天乘飞机到海口，做好侦察工作，时间只有一天一夜。”
梁兵和郑太行一齐点头。
白手找出黎姿扬的照片，梁兵和郑太行看了看照片，再还给白手。
“我，还有老刘老董老汤，明天乘飞机到广州。老刘留在广州接应，负责买好返回上海的火车票。我与老董和老汤，租一艘快艇，按老梁和太行的指示，从海路赶到海口。两路人马会合后，再展开营救行动。”
董培元问，“小白，为什么回来时不乘飞机？”
“因为黎姿扬很可能没有身份证明，上不了飞机，咱们总不能自己乘飞机，而让她一个人坐火车。”
董培元点着头，“果然想得周到。”
白手最后吩咐，“大家注意，到了那里以后，要抓紧时间，速战速回，绝不拖泥带水。老刘，你马上联系机场，订明天的机票。”
大家点头后离开。
董培元和汤云平却去而复返。
白手冲着董汤二人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董汤二人不好意思。
董培元道：“小白，对不起。”
汤云平道：“小白，我们坦白。黎姿扬的汽车卖到上海的生意，是我们两个在做。”
原来，董汤二人私下成立了一家汽车销售公司，专门销售黎姿扬进口的汽车。因为关税差别，黎姿扬的进口汽车，比上海进口的汽车每辆便宜几万块。二人卖了四五百辆，刨去各种开支，已净赚了三四百万。
白手知道，但他装作不知道。
正因如此，黎姿扬有事，董汤二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白手指着董汤二人斥道：“你们等着被查吧。黎姿扬要是坦白了，你俩肯定会被抖搂出来，你俩就等着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董培元陪着笑脸道：“所以，所以要把黎姿扬救出来么。”
汤云平好奇的问，“小白，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卖车的？”
白手笑而不语。
“小白，说嘛。”董培元催道。
“很简单。黎姿扬的公司出事前，曾转移过一笔资金，转到上海的一个匿名帐户上。那边来人调查，以为那个匿名帐户是我的。我不能背黑锅啊，所以我托人查了查，最后查到，那个匿名帐户是你们两个开的。”
董培元点着头叹气，“所以要救黎姿扬。小白，我们不想前功尽弃。”
汤云平也道：“小白，这次行动的费用，全部由我和老董负担。”
“呵呵……老汤，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我最高兴的一句话。”
第二天中午。
白手他们六人，分乘两趟班机南下，梁兵和郑太行去海口，白手与刘端阳、董培元和汤云平去广州。
对广州，刘端阳最熟，他早年当乘警时常跑沪穗线。
所以下了飞机，汤云平陪着刘端阳，去找他的老熟人，一位已经退休的广州铁路公安局的副局长。
租一条快艇，不是难事，也不是非法的事。
这几年广州经济发展很快，各行各业蓬蓬勃勃，也兴起了一个新行业，就是乘快艇海上旅游。
快艇大多是进口的，有旧有新，有快有慢，刘端阳和汤云平当然要租最好最快的。
有熟人介绍，一切好谈。
快艇租赁公司提供三条快艇，供刘端阳和汤云平挑选。
汤云平会开船，他贩卖沙子前，就帮人开过沙船。
汤云平跑到三条快艇上，分别察看一番，选中了一条。
租金好说，对方开价一个小时三百。
刘端阳和汤云平没有还价，汤云平拿出两千块作为预付金。
但是，当刘端阳提出，不用对方公司的人陪同，对方立即警觉起来，明确拒绝了刘端阳的要求。
原来，对方以为刘汤二人租用快艇，要么是走私，要么是偷渡。
刘端阳的朋友起了作用，他把老板叫到一边，解释之后，还主动提出担保。
老板同意了，但提出快艇值十万块，他要求交五万块的押金。
汤云平眉头都不皱一下，把随身带来的旅行包扔到桌上。
汤云平的包里有十二万块，都是一百面额的大票，一捆一万，他拿出十万块放在老板面前。
老板验钱后，冲着汤云平说了声“爽快”，开了收条递给汤云平。
刘汤二人直接把快艇开到千余米外的海滨旅社。
白手和董培元早已在海滨旅社订了房间。
第0840章 目标确定
这回南下，一共带了五只大哥大，两边约好，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上当地的电话号码。
董培元跑了一趟通讯公司，给三只大哥大换上新号码。
有人要问了，两边都换上新号码，都不知道对方的号码，还如何联系上？
其实很简单，白手和董培元都在海滨旅社住过，记得旅社的电话号码，早就告诉了梁兵和郑太行。
旅社老板还记得白手和董培元，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
所谓最好的房间，在旅社二楼，面临大海，天气好的时候，拿个望远镜，能看到十余里远的大海。
汤云平开着快艇，和刘端阳一起来到海滨旅社。
白手和董培元迎出来，帮着快艇徐徐靠岸。
还别说，从快艇到旅社二楼，二三米的落差，放张木梯就能上下。
天黑时，旅社老板跑来叫董培元接电话。
电话正是梁兵和郑太行打来的。
一会，董培元回到房间，把梁兵和郑太行的两个大哥大号码告诉大家。
白手拿出大哥大，拨通其中一个号码。
接电话的是梁兵。
“老板，我们正从三湾镇回澄海县城的路上。”
“哦，你们找到三湾镇了？”
“对，一个渔业小镇，就在海边，以县城为基点，三湾镇在县城的东北方向。我俩租了一辆摩托车，通过摩托车的里程表，估计澄海县城到三湾镇的距离是十一公里，直线距离约为八公里左右。”
“好。确定目标了吗？”
“还没有。这个镇不大，但有十几家工厂，我们圈定了其中五个，准备深夜回去一一查验。”
“嗯，要小心点。老梁，我们什么时候过来？”
“老板，我争取零点前向你报告。”
“老梁，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们晚上出海，在海上等你们的消息。”
“太好了，我们一定抓紧时间。”
这边，四个人吃了晚饭，以夜钓的名义出海。
夜钓，就是晚上去海上钓鱼。
刘端阳没去，他留守在旅社里。
汤云平驾驶快艇。
董培元问汤云平，“老汤，汽油备得够不够？”
“额外准备了两桶，能跑两三百公里呢。”
“方向，方向不要搞错啊。”
“婆婆妈妈，唠唠叨叨，他娘的，你要行你来。”
“狗日的，我是怕你犯方向性错误，把快艇开到南海去回不来。”
白手在舱里看地图。
董培元当过侦察兵，看地图测方位是他的强项。
俩人很快确定了三湾镇的位置。
“小白，看地形和海图，这个三湾镇不好进，一定有不少暗礁暗滩。”
“没办法，这一次要讲究时间。黎姿扬失踪后，不知有多少人在找她。要抢在别人面前，咱们只有冒险。”
董培元道：“我就是不明白，她的两个合伙人，为什么不出手帮她。”
白手道：“这很好解释。要么黎姿扬的公司问题太大，俩合伙人自顾不暇。要么是俩合伙人人品不好，大难来时各自飞。”
“我算明白了，你为什么只谈合作不愿合伙。”
“老董，我连亲兄弟都搞不定啊。”
董培元笑了，“可是，你还是搞了一个网络开发股份有限公司，还是把大家撮合在一起。”
白手也笑了，“这不一样，在严格的规则下，我不怕你们出幺蛾子。”
“哈哈，原来合作和合伙，仅仅是规则之差。”
琼州海峡平均宽度不到三十公里，而根据海图，从广州出发到海南岛，足足有八十几公里。
快艇跑得快，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每小时能跑二十几公里。
仅过两个小时，快艇就已进入琼州海峡。
已是晚上九点半钟。
汤云平根据白手的命令，放慢船速，让快艇随着潮流缓缓前进。
现在就等梁兵和郑太行那边的消息。
海上的天，说变就变。
起风了。
快艇有点晃动。
董培元有点难受，“老汤，你狗日的，不是说今晚没有风浪么。”
汤云平也笑着回骂，“他娘的，才二三级的风力就受不了，亏你还是个当过兵的人。”
白手拿出三件救生衣，三个人分别穿上。
“老汤，离三湾镇大约还有多少里？”白手大声问道。
“三十公里，顺流前进，顶多一个小时。”
“停机，悠着点。”
“好嘞。”
就在这时，舱里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董培元把大哥大递给白手。
“我是白手。”
“老板，我是梁兵。”
“说，什么情况？”
“确定了，找到了，黎姿扬被关在一个冷冻仓库里。”
“确定，你凭什么确定？”
“一，这个冷冻仓库，早在一年前就被那家房地产公司收购，但一直闲置。二，有三辆轿车进出，我们查过，这三辆轿车都是那家房地产公司的。三，这是个闲置的冷冻仓库，却戒备森严，我们初步观察了一下，至少有十个人。”
“老梁，这些还不够吧。”
“三，我们暗访问过一家饭馆，饭馆的人说，那家房地产公司一直在订饭，一个人的量，北方口味，还有酒。从时间上推断，与黎姿扬失踪的时间差不多。”
“还有吗？”
“四，当地有一家百货店，据店主反映，那家房地产公司的人，前后三次买东西，大多是女性用品。店主还说，有一次买东西的人还骂骂咧咧，说什么世道，这个姑奶奶，欠了钱还像祖宗似的侍候着。”
“嗯，这算有点眉目了。”
“五，我和太行抵近观察过，确实看到冷冻仓库的那个二层小楼，屋里有一个女人。根据身高和体形判断，与黎姿扬很像。”
“还有吗？”
“六，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和太行一起，偷偷的翻了冷冻仓库边上的一个垃圾桶。我们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些碎纸片。经过分析，我和太行一致认定，不少碎纸片上的字迹，与你接到的那封信上的字迹，是一个人所写。”
“好，好了。老梁，你们立功了。”
“老板，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就在海上，最快一个小时就能到达三湾镇。从现在开始，每十五分钟联系一次。”
“明白。”
如同今晚的海上，救人计划也相当的顺风顺水……
第0841章 成功登陆
快艇在夜色茫茫的海上疾驰。
汤云平把舵。
董培元拿着装了夜视仪的望远镜，认真观察前方的情况。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
董培元喊道：“我看到陆地了。”
汤云平赶紧放慢船速，降到每小时十公里左右。
“关灯，老汤。”
汤云平关掉快艇上所有的灯。
周围没有亮光，表明没有船舶，除非像快艇一样的关灯。
船舱里，白手再次接到梁兵打来的电话。
“老板，你们到什么位置了？”
“老董说，用望远镜能看到陆地了。你等等，我问问他。”
白手扭头问董汤二人，“我说两位，咱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董汤二人异口同声道：“不知道。”
白手回头，冲着大哥大道：“他们说不知道。”
“老板，估计一下方位也行。”
“估计啊。我们从东北方向驶向西南方向，那我们应该在三湾镇的东面或东北面。”
“我建议，你们自东向西缓行。注意我的信号，两短一长，间隔五秒。”
“好，再联系。”
白手挂掉电话，拿出两只手电筒，一只递给董培元，另一只递给汤云平作为预备。
“老汤，再靠近陆地一些，然后向西缓行。”
汤云平应了一声，
“老董，注意观察。两短一长，间隔五秒。”
“明白。”手电筒上有绳子，董云平把手电筒挂在脖子上。
白手抬腕看表，已是深夜十一点三十五分。
过了几分钟，快艇离陆地越来越近，已是肉眼可见。
也多亏了今晚的月亮和好天气。
快艇开始向西，船速每小时五公里。
“老董，有没有发现？”白手稍稍有点心急。
“没有。”
“看到什么特殊地形，也请你报告一下。”
“明白。”
零点差十分。
一条大船迎面驶来，船速不快，但只相距五六百米。
汤云平急忙调整快艇的方向。
还好，快艇没事。
但大船驶过，浪花飞溅，把董培元和汤云平淋了个落汤鸡。
白手赶紧与梁兵通电话。
“老梁，我们刚遇上一条大船，自西向东，看着应该是一条货轮。”
“是么。在我这边，二三分钟前，也看到过一条大船，也是自西向东。老板，如果咱们看到的是同一条船，那你们的前进方向应该没有错。”
“好，我们继续向西，你要不断的给出信号。”
白手挂断电话，冲着驾驶舱喊，“快了快了。老董，注意岸上的信号。”
四五分钟以后。
拿着望远镜的董培元喊了起来。
“快看，左前方。”
三个人都看到了，手电筒的信号，虽然很微弱，但能看到两短一长。
“老汤，靠上去。”白手精神大振。
快艇朝信号处慢慢驶去。
董培元没有回信号。
汤云来喊起来，“老董，你为啥不回信号？”
董培元斥道：“你懂什么，现在回信号，会有很多人看到。”
汤云平不服，“大半夜了，还有人出来吗？”
“关机，老汤，关机。”董培元喊道。
汤云平赶紧关掉发动机，与董培元斗嘴，让他差点忘了正事。
发动机关掉，快艇仍然靠着惯性前进。
岸上的信号还在闪亮。
董培元不慌不忙，目测离岸还有两三百米时，才打开手电筒发出同样是两短一长的信号。
终于，零点十二分，快艇靠岸。
确切的讲，快艇靠的不是岸，而是一条破旧的大铁船。
梁兵出现。
董培元拿着缆绳朝梁兵扔过去。
梁兵接住缆绳系好。
“怎么样？”白手跳到铁船上。
“这条船已被废弃，它停的地方，是一片悬崖峭壁，旁边有一条人工开凿的栈道，可以攀上悬崖。从悬崖下去，是一个斜坡，大约两百米，坡度三十七八。斜坡的底部，就是那个冷冻仓库。与冷冻仓库一沟之隔就是三湾镇。沟上有座石桥，是冷冻仓库进出的唯一通道。”
“斜坡和悬崖没人看守吗？”
“没有。那条栈道直上直下，有三道铁栅门封着，他们应该认为很安全。但是，我已经把三道铁栅门开了。”
“太行呢？”
“一直在悬崖上，在栈道口往下监视着。”
“老梁，你带路，咱们上去。”
梁兵在前，白手紧跟，董培元和汤云平随后。
所谓的栈道，是在悬崖峭壁上开凿的，真的是直上直下，几乎就是九十度。
长约三十米，宽只有零点六米，深约零点四米，像一条凹槽。
往上爬时，仅脚下踏着台阶，根本就上不去。
全靠双手抓着两边的铁链。
四人都是胆大，这种考验不在话下。
白手还有一个临时想出的高招，让汤云平押后。
因为汤云平在四人中最胖，身体的宽度几乎与栈道持平。
白手对汤云平说，万一他们仨人滑落下来，汤云平要义无反顾，利用身体“接住”，给大家当“垫子”。
董培元和梁兵窃笑。
汤云平气得张嘴大骂，但只是张嘴，不敢发声。
三十米的栈道，爬了一分半钟。
四人上了悬崖。
巧了，天上的月亮被乌云挡住，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梁兵带路，仨人跟着，摸索前进十几米，来到悬崖峭壁的另一边。
乱石堆里，有人轻轻一声咳嗽。
是郑太行。
白手趴在郑太行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问，“太行，有新情况吗？”
郑太行把望远镜交给梁兵，“刚刚又来了三辆轿车。车上下来十二个人，其中有一个，好像是个头。他领着一帮人，绕着围墙，把整个冷冻仓库走了一圈。”
梁兵接话，“加上原来的十三个，一共二十五人。”
汤云平嗨起来，“咱们一个对付五个，带劲。”
白手最关心一个问题，“太行，他们有枪吗？”
“没有看到，只看到都拿出棍棒，其中几个拿着刀。但我不能保证没有，他们要是有手枪，藏在身上，晚上很难看得出来。”
梁兵提醒大家，“行动时注意，对方要是有枪，并且掏枪，咱们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不过，白手提了个要求，“可以伤人，不可以杀人，这是咱们的纪律。”
汤云平嘀咕，“我反正做不到。”
白手拿出望远镜，也观察起来。
梁兵悄声道：“老板，我建议一点半开始行动。”
第0842章 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白手突然轻喊道：“不好，我上当了。”
其他四人都吃了一惊。
董培元忙问，“怎么回事？”
白手把望远镜递给郑太行，“太行，你看看院子里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戴着眼镜，拿着大哥大。”
郑太行看了看，“这个人刚来，跟在新来的头儿后面，应该是个小头目。”
“我在上海见过他。”
“什么情况啊？”汤云平问道。
白手道：“我在区公安分局逗留期间，见过所谓一一六专案组的三个人，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不会有错，我看人过目不忘，他当时就站在组长身后。”
董培元问，“小白，这是晚上，你不会看错啊？”
“还有，收到黎姿扬的求救信后，我和老刘找到那个出租车司机。根据出租车司机的描述，送信的就是这个人。”
梁兵脱口而出，“这是个圈套。”
汤云平有点不相信，“这个人两头吃，一头骗黎姿扬，骗到她的信。一头是这边的人，设圈套等着咱们。小白，这有点厉害啊。”
两个望远镜，郑太行在看，梁兵也在看。
白手冷静下来，问道：“那人还在院子里吗？”
“还在。”郑太行道。
“你俩有没有发现，他老爱拿手推鼻梁上的眼镜？”
“是的。”郑太行道。
“我看到三次了，平均不到十秒钟一次。”梁兵道。
“就是他，百分之一万。他娘的，真的上当了。”白手骂着，拿拳捶地。
大家都有点凝重。
但也只是一点点，千里迢迢而来，不可能轻易放弃。
梁兵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其他仨人也都点头。
董培元冷静道：“现在要再次确定，黎姿扬还在不在这里。如果这是一个圈套，而且设计得精巧的话，他们应该会把真的黎姿扬转移，放一个假的黎姿扬留在这里。”
“董总，你说得有道理。”梁兵道。
郑太行道：“我一直钉在这里。如果转移的话，应该在我们来之前就转移了。”
董培元拿手拍着白手的肩膀，“哎，想什么哪？”
白手不回答，却问汤云平，“老汤，你怎么想？”
“一个字，干。贼不走空，侠要留名。就是黎姿扬不在这里，咱们也得干他一场。”
白手拿目光扫视其他仨人。
仨人一齐点头。
“好，咱干他一场。但是有个前提，你们不答应，我现在就撤。”
四个人又默默的点头。
“对方抓黎姿扬，无非是为了钱。所以，如果咱们失手，我一个人留下，你们和黎姿扬离开。”
“老板。”郑太行急道。
“我留下，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无非还是为了钱。所以如果真是这样，你们赶紧撤走。他们开口要钱，不管多少，咱们给他们就没事了。”
梁兵道：“这不行。老板，如果失手，我和太行留下。”
郑太行也道：“对，我们留下。”
白手哼了一声，“他娘的，我是老板还是你们是老板？”
汤云平不耐烦了，“哎呀，还没开干，就讲失败，这也太涨他人威风了吧。”
董培元道：“诸位，不说后果，咱干了再说。”
白手看看手表点点头，“现在是一点十分，咱们一点半开干。老梁，你来指挥。”
梁兵当仁不让。
“请大家拿望远镜轮流观察一下。咱们分成三组，我和老板一组，负责潜进小楼救人。董总，太行，你俩一组，注意小楼与前院那扇门，你俩只要守住那扇门，前院的人就没法支援。汤总，你是咱们撤退的关键，你要守在斜坡尽头那块大石边，掩护我们撤退。”
汤云平问，“梁兵，我拿什么守啊？”
“我和太行在大石头的一侧，准备了很多石头，有人追来，你就拿石头砸他们。”
汤云平乐了，“这个痛快。”
董培元问，“梁兵，时间上是不是定一下？”
“我和老板只需五分钟。成功了，我会用口哨通知你们撤退。如果被缠住了，五分钟一到，你们立即撤退。”
“明白了。”董培元点着头道。
大家坐在地上，盯着手表，等着一点半的到来。
差一分钟时，白手拿出五个面罩，大家分别戴好。
一点半到了。
梁兵率先出发，其他人跟上。
这时候，斜坡上的的野草帮助了五人。
大家是坐在草地上滑下去的，既没有声音，又不暴露身形。
在大石头边汇合。
果然，大石头边有很多小石头。
白手想起悬崖上也堆了不少小石头，心里佩服梁兵和郑太行，不愧是当过兵的，不打无准备之仗。
梁兵和白手在前，郑太行和董培元在后，四个人影，像四道箭似的飞奔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四个人很快到了围墙边。
围墙约高两米二，对四人来说是小菜一碟。
郑太行嗖的起身，双手抓住墙头，身体攀了上去。
几秒钟后，郑太行单手抓着墙头，另一只手空出来，伸了伸两根手指头。
大家会意，墙那边有两个人。
白手正要上墙，梁兵拽他一下，自己噌的上了墙。
只见梁兵和郑太行一起翻墙而进。
白手和董培元也紧接着上墙。
后院的草地上，梁兵和郑太行已经放倒了两个人。
分头行动，白手和梁兵冲向那座小楼，董培元和梁兵跑向那扇连通后院和前院的小门。
小楼很小，原来是由一座炮楼改建而成，包括楼顶，高也就两层半，顶多十米。
是用石头垒砌起来的，墙面凹凸不平，墙缝嵌着水泥。
根据事前侦察，黎姿扬被关在二楼，一楼有五个人，门外有两个人。
按梁兵的计划，他攀墙而上，白手在下面接应，吸引门口的看守。
可不等梁兵开攀，白手已开始上墙。
一块块凹凸不平的石头，正好让白手有上墙的抓点，他双手指力极好，抓得很稳，攀得很快。
梁兵看得自愧不如，早听说老板武功厉害，今晚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只用不到十五秒钟，白手就到达楼顶。
只是对方临时加岗，楼顶上多了一个人。
巧得不能再巧，白手抬出脑袋，对方正好起身，两张脸几乎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