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3章 进村
公路附近有一块洼地，洼地里有很多玉米杆，一堆一堆的。
董培元跑去察看了一番，跑回来说，“没问题，车能上能下。咱们把车停在那里，再盖上玉米杆，保证万无一失。”
三人上车。
董培元驾技最好，还是他开车，沿着斜坡慢慢滑入洼地。
白手和汤云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周围有没有人。
大冬天的，又是晚上，不大可能有人出没。
选好车位，董培元掉转车头，把车停好。
三人下车，以最快的速度，拿来玉米杆把车盖好。
接着，三人离开洼地。
但是，董培元很精，走出洼地不远，又与白手和汤云平折回来，蹲在暗处朝洼地方向窥视。
这是要看看有没有人发现轿车。
汤云平笑道：“老董，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侦察兵。”
董培元坐在地上，“老汤，我是正规军，小白是独立营，你顶多是区小队和村民兵。”
汤云平气得直翻白眼，“姓董的，这是你的地盘，我回上海再收拾你。”
白手看看手表，“现在是七点一刻。老董，还要等吗？”
董培元道：“还早。农村放露天电影，一般都是一部记录片加两部故事片。至少三个半小时，从五点半点到九点。好看的那部电影，一般都放在后面放。现在呢，第一部电影还没放完，咱们再等半个小时。”
白手拉着汤云平坐在地上。
董培元又道：“我粗算一下，从这里到村里，慢速前进，大约要走十分钟。七点五十五分到八点，咱们用五分钟结束行动，不能拖得太长。八点到八点十分，从村里撤回到这里。”
“老董，你的计划并不复杂么。”汤云平道。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进去时，我在前，小白居中，老汤殿后。行动时，我撬窗，我进去，小白接人，老汤望风。如果有人发现，老汤必须将他拿下。”
“没问题。”汤云平拍着胸脯保证。
白手提醒道：“老汤，你记住，千万不能伤人。”
“知道知道。哎呀，你俩别当我是菜鸟好不好？”
董培元继续道：“撤退时，还是我在前。小白，老汤，你俩轮流背人，另一个负责殿后。还是那一条，遇到人必须放倒，不能让人家喊出声。”
“遵命。”汤云平精神大振。
“最后，我负责开车，你俩在路边等候。万一有人追过来，你俩要拚命挡住。在我把车从洼地开上来之前，你们俩得保证那段坡道畅通。这个时候，两者相遇勇者胜，出手不妨狠一点。”
白手和汤云平默默点头。
七点四十四分，董培元看看表，噌的起身。
“兄弟们，走嘞。”
董培元率先前行，下了公路，上了向西的土路。
白手和汤云平依次跟着。
三人都相距五六米左右。
大地起雾，月光依稀，十米之外，难见人影。
走完土路，果然有条小河沟。
董培元没停，沿着台阶下河。
河水果然是干涸的。
董培元小跑起来，白手和汤云平不得不跟着跑起来。
小河向北，一个九十度的拐弯，又折向东方。
拐弯后跑了百来十米，董培元慢下来，还朝白手和汤云平做了个手势。
原来，小河沟进入了大邱村。
白手和汤云平会意，放慢脚步，尽量不发出声响。
村里很安静。
远看两岸的人家，几乎没有亮灯的。
小石桥，在夜色中隐现。
董培元更加小心了，沿着石砌台阶轻手轻脚而上。
邱家到了。
不料，邱家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
三人蹲在墙根面面相觑。
无巧不巧，这时又传来了脚步声。
是个酒鬼，走路踉踉跄跄，几米外就能闻到酒气。
董培元闪身而出，冲着酒鬼砸出拳头。
酒鬼轻哼一声，不待倒下，董培元就接住他的身体，拖到墙根放下。
董培元走回来，靠近亮灯的窗户，双手攀着窗台，身体向上，探出脑袋往里张望。
很快的，董培元回到白手和董培元身边，小声道：“没事，就一小姑娘。邱佳慧的小妹，塞给我纸团的那个。”
已经浪费一分钟了。
“老董，行动吧。”白手道。
三人猫着腰，沿墙拐个弯，走十余米，在一个紧闭着的窗户下停下来。
董培元看着白手，伸手指了指窗户。
白手点点头，蹲下了身体。
董培元将手电筒搁进上衣口袋，再掏出一把螺丝刀。
接着，董培元跳到白手的肩膀上。
一把螺丝刀，加点力气，撬开木窗绰绰有余。
只是难免发出一点声音。
顾不得了，董培元三下两下，干脆利落，连撬带拽，两扇木门全被他卸下。
白手接住木门，轻放在地上。
董培元像泥鳅似的从窗户钻了进去。
白手倚墙而听。
屋里有说话声和哭声。
不一会，董培元探出脑袋，“小白，她不肯走。”
“为什么？”
“大概，大概她不认识我。”
“说我，告诉她，我是白面的大哥白手。”
董培元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董培元又冒出脑袋。
“小白，她让你进来。”
“这又是为什么？”
“她要亲眼看看你。她说，她见过你和你三弟的合影照片。”
真是麻烦，原来的时间安排只能作废。
白手跳起，攀着窗台曲身而进。
这真是一间杂房，几乎堆满了农具。
角落里，靠近门的地方，几块木板拚成一张床，顶多八十公分宽。
铺着破棉被，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姑娘，盖在身上的，也是一条露出棉絮的被子。
她就是邱佳慧。
董培元拿手电筒照着白手的脸，“邱佳慧，你仔细看看，他就是白手，你男朋友白面的大哥。”
白手也道：“邱佳慧，我是白手，我是来救你的。”
邱佳慧盯着白手看了一会，突然哭了。
“别哭，再哭就走不了啦。”白手急忙警告。
“呜……白面，白面他呢？”
“白面他伤还没好，你放心，是他让我来救你的。”
邱佳慧抽泣，眼泪刷刷的往下流。
董培元靠在门边，一边听，一边急道：“小白，快点，我好像听到外面有动静。”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而进。
第0754章 出村
推门而进的人，是邱佳慧的大哥。
邱家大哥没去看电影，睡得早，听到后院有动静，披衣下床来看究竟。
董培元这时有点发愣，来救邱佳慧，却要冲邱佳慧的家人动手，他有点犹豫。
还是白手狠，他都没看清人脸，拳头已砸了过去。
正中太阳穴，力道恰到好处，邱佳慧的大哥顿时昏迷。
董培元配合得好，接住邱佳慧大哥的身体，轻轻的搁在地上。
白手当机立断，“老董，走门。”
董培元会意，开门而出，前头探路。
白手去掀邱佳慧身上的被子，“别出声，我们这就带你出去。”
不料，掀开被子，白手发现邱佳慧没穿裤子。
邱佳慧的一条腿还缠着绷带，绷带上还有血迹。
白手急中生智，拿被子裏住邱佳慧，抱起来往外就走。
董培元已打开了后院的门。
白手抱着邱佳慧夺门而出。
这时，邱佳慧的父亲冲了出来。
董培元要出手。
但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蹦出来，抱住邱佳慧父亲的大腿。
是邱佳慧的小妹。
“来人啊。”邱佳慧的父亲大声喊叫。
董培元顾不得了，胳膊横扫，将邱佳慧父亲撂倒在地，自己出门而逃。
村里有狗，开始吠叫。
汤云平跑过来，与白手和董培元汇合。
董培元出手不重，邱佳慧的父亲没被打晕，爬起来继续喊叫。
“来人啊，抓贼啊。”
至于村里的狗，叫得是更响更多了。
白手停下脚步，“老董，你带路，直接从村里走。”
董培元明白，行踪已经暴露，按原路走的话，等于绕一个大圈子，带着邱佳慧，非被追上不可。
车在村东公路旁，直接从村里走，是最短的线路。
董培元没有犹豫，咬咬牙，转身朝村里奔去。
三个人沿着村道朝村东狂奔。
不对，应该是四个人，白手还抱着一个邱佳慧。
董培元在前，汤云平在后，白手抱着邱佳慧在中间。
一男一女冒出来，要挡三人去路。
男的拿铁锹，女的拿扁担。
好个董培元，怒吼一声，不退反进，不管男女。先双手抓住铁锹和扁担，再一腿横扫，将一男一女扫倒。
董培元没停，一边跑，一边把扁担扔出去。
“老汤，接扁担。”
汤云平大喜，应了一声，伸手接住扁担。
又有三个人，斜刺里杀出，手里没家伙，却扑向了白手。
白手拿邱佳慧当武器，磕倒了一个。
另外两个，被汤云平的扁担扫倒在地，滚进了路边的水沟里。
三人已跑到村中心。
四条岔道，都有人冒出，都拿着家伙。
挡住三人去路的有十来个人，个个都拿着家伙。
董培元大喊一声，“老汤，拚了。”
董培元率先扑了过去。
汤云平也是大喊“挡我者死”，挥着扁担，超越白手扑向人墙。
白手也不落后，抱着邱佳慧冲了上去。
三人平排推过去，村民纷纷后退。
阻挡被破，三人夺路狂蹿。
一条大狼狗飞了出来。
董培元一声吼，奔跑中挥出一锹，正中狼狗脑袋。
狼狗惨叫一声，但在惯性作用下，仍然飞向白手。
汤云平赶上一步，补上一扁担，当场击毙狼狗。
不料，打死狼狗的举动，反而更激怒了村民。
追赶的村民越来越多，白手逃跑中回头瞥了一眼，心说妈呀，怎么一下就冒出来一百多人。
还好，村口就在面前。
董培元边跑边喊，“加速跑。”
白手苦笑，他娘的，我抱着七八十斤的一个人，我能加速么。
抱着人跑，双臂没法发力，根本就跑不快。
两百多米跑完，公路就在眼前。
“老汤，挡住他们。”
董培元突然刹住，回身扑向追来的村民。
汤云平应了一声，紧随董培元向后反扑。
追赶的村民，忌惮董培元和汤云平的凶相，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董培元退回到白手身旁，将车钥匙递出，“小白，你先走。”
白手不接钥匙，反而把邱佳慧递给董培元，“老董，你先走。”
董培元放下铁锹，接过邱佳慧，一边跑一边喊，“小白，三声喇叭为号。”
白手捡起铁锹，如风一般，朝村民们飞了过去。
汤云平看傻了。
只见白手贴地而行，拿着铁锹专打村民们的下三路。
村民们纷纷倒地，惨叫连连。
有人逃跑。
白手杀红了眼，继续横扫，如入无人之境。
倒地的好几十，逃跑的好几十，其余的全被吓傻。
白手突然收手，起身回跑，路过汤云平身边时，还给了他一巴掌，“快跑啊。”
汤云平回过神来，赶紧拨腿跟上白手。
二人上了公路。
村民中也有硬汉，仍有几十个追了上来。
突然，土路和公路交界处，两根绳子贴地而起。
这像古人用的绊马索。
村民们中招，连连倒地。
逃跑中的白手，回头看了一眼，分明看到路的两边，是程民政和邱主任的身影。
谢谢了。
白手和汤云平笑着跑得更欢了。
嘟，嘟嘟。
这是董培元给的信号。
胜利大逃亡。
几分钟后，白手和汤云平已坐在车里。
董培元驾车，脚把油门踩得死死的。
白手扶起后座上的邱佳慧，“哎，你没事吧？”
邱佳慧吃力的点了点头。
车速太快。
“老董，他们追不上，你慢点开。”白手喊道。
“你不懂。”
董培元应了一声，车速一点都没放慢。
一路向东狂奔，直到洛邑县界。
这也是河南省和安徽省的交界处。
这里有检查站，交警和路政都有，喜欢在深更半夜守候。
果然，桑塔纳轿车被拦停。
董培元镇定自若，拿出驾驶证和行驶证。
还有他自己的名片。
这里还是洛邑县境内，拦车检查的是河南省这边的交警和路政，其中还有县交警的配合。
董培元在洛邑县小有名气。
白手车上有烟，董培元道声“兄弟们辛苦了”，拿起一条中华香烟扔出去。
一个交警接住香烟，挥手放行。
董培元脚踩油门，呼的一声，桑塔纳轿车进入了安徽省。
终于，董培元放慢车速，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汤云平忍不住道：“老董，闯个省界，你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第0755章 回到上海
董培元道：“小白，老汤，那是洛邑县界，要是在交界处被堵住，咱们有理说不清，十有八、九走不了。”
白手和汤云平这才明白，董培元为什么一路狂奔。
“老董，你怎么回去？”白手问道。
“不回去了，跟你们一起回上海过年。”
“你的车怎么办？”汤云平问。
“跟我老婆说好了，她在家过年，过了年她连人带车回上海。”
白手道：“老董，辛苦你了。”
董培元道：“小白，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朋友，千万别说谢啊。”
汤云平问，“老董，他们知道是你的话，会不会找你的麻烦？”
“哈哈……我家离大邱村三十几公里，一个北，一个南，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这里民风剽悍，还是要小心啊。”白手提醒。
“放心吧。大邱村两千多人，我们董家村五千人口，谁找谁麻烦呢。”
汤云平转问白手，“小白，咱们在什么地方歇脚？”
“除了吃饭和加油，咱们不歇脚。歇人不歇车，一路赶回上海。”
“我的天，一千多公里啊。”汤云平叹道。
长途跋涉很累，但三个人轮流开车，完全可以做到歇人不歇车。
进入安徽省境内，就是亳州市，从亳州市向南是阜阳市。
到阜阳市时是早上，在市区吃饭加油，白手跑到商场，给邱佳慧买了衣服让她穿上。
邱佳慧身体很虚弱，还在发烧。又只喝了几口稀饭，伤口没有很好处理，白手很担心她扛不住。
三个男人一商量，把邱佳慧送进了阜阳市医院。
医生经过检查，建议立即住院，因为邱佳慧失血过多，三处伤口都需重新处理，不宜长途颠簸。
白手把医生叫到边上，一边说明情况，一边奉上一个红包。
医生很负责任，不收红包，但让白手征求邱佳慧的意见。
邱佳慧坚持走。
医生给邱佳慧打上吊瓶，开了一些药，才放她离开。
继续南行。
出了阜阳市区，向东奔向蚌埠市。
下午，白手他们已穿越蚌埠市，奔向东南方向的江苏省南京市。
过了南京再向东南，是常州市、无锡市、苏州市。
过了苏州市，下一站就是终点上海。
进入上海市境内，已是晚上九点十分。
白手拿过汤云平的大哥大，给瑞金医院的肖秧副院长打电话，说明情况，预订一个单人病房。
到了瑞金医院，肖秧已经等着，邱佳慧被直接送进了急诊室。
一番检查后，邱佳慧又被送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白手仨人蹲在地上，吃着汤云平刚买来的汤面。
“接下来怎么办？”汤云平问。
“你俩，回家过年去。”白手道。
“小白，老汤是问，你三弟的事怎么了结。”董培元道。
白手不吭声。
董培元知道白手的心思，“小白，接下来的活，你一个人也干不了。”
汤云平也明白，“小白，这一趟不过瘾，不过瘾啊。”
白手点点头，“可是，我实在不想连累两位。”
“你已经连累我俩了。”董培元道。
“就是，小白，你别想甩了我俩。”汤云平道。
白手嗯了一声，“过了年再说吧。”
董培元道：“趁热打铁不好吗？”
白手指了指手术室，“她，还有我三弟，如果他们想回学校去，我就只好忍气吞声，就此打住。”
顿了顿，白手恶狠狠地说，“如果他们选择不回学校去，那对不起了，这仇不报，我气难平。”
董培元拍拍白手肩膀，“记住，必须算我一个。现在，我要去找地方睡觉了。”
董培元走了。
白手把汤云平也赶走，自己一个人在手术室外等候。
手术持续到午夜零点。
病房里，麻醉未过的邱佳慧还没醒来。
病房外，肖秧陪着白手。
“这姑娘，太可怜了。小白，幸亏你送来及时，再过几天，她这辈子就废了。”
“怎么个废了？”
“不能生孩子了。”
“现在呢？”
“万幸。但她的身体要完会恢复，至少需要半年时间。”
“肖姐，谢谢你。”
肖秧白了白手一眼，“哎，现在可以告诉我她是你的什么人了吧？”
不能对肖秧隐瞒。
肖秧听罢，更起同情之心，“小白，这小姑娘交给我了，我保证把她治好。”
“她应该还需要心理辅导。”
肖秧点点头，“我师姐从美国留学回来，获得了心理学的硕士学位，我过年后联系她。”
“肖姐，还有保密。我希望，她在这里治疗的消息不被外界知道。”
肖秧思忖一下，“没问题，我给她一个化名。不过，你得找一个可靠的人负责照顾她。”
“我想想。不过这几天，应该不会有外人来打扰她的。”
白手要走，肖秧有点不舍。
“也不说声谢谢。”肖秧嘀咕道。
白手讨好肖秧，来到她的办公室，在办公桌边坐下，靠在椅背上，两脚翘到办公桌上。
“肖姐，我已经累坏了。”
说罢，竟闭上眼睡了过去。
肖秧笑着摇摇头，关好门窗，打开空调，再拿来一条毛毯盖在白手身上。
这一睡，竟睡到第二天早上。
白手醒来时，看到桌上的早餐，也不客气，去休息间洗把脸，回来把油条馒头稀饭消灭得干干净净。
肖秧查房回来了。
“怎么样？”肖秧关心的问。
白手打个饱嗝，伸伸懒腰，再抻了抻双腿，“我又生龙活虎了。”
肖秧嫣然一笑，“要的就是你的生龙活虎。”
白手也笑了，生龙活虎，是他和肖秧之间的特定暗号，见到肖秧，竟情不自禁的想了起来。
“医生同志，大过年的，请别往歪处想。”
“嘻嘻，我就这么想了，怎么的。别忘了，你又欠了我一次。”
点点头，白手坏笑，“会还的，会还的。”
“哎，这年怎么过？”肖秧问道。
“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白手又指了指住院部方向，“还有，既然把她救出来了，肯定要帮到底，少不了要常来医院。”
肖秧伸手在白手的胳膊上掐了一下，轻轻道：“春节期间，都是我的夜班。”
“明白。”白手心领神会。
“去吧，小姑娘醒了，去看看吧。”
第0756章 负责到底
病房里，邱佳慧已经清醒，看着白手，又呜呜的哭起来。
白手不劝，也不会劝，坐在旁边等着邱佳慧自己停哭。
“大哥……”
“你哭吧，使劲的哭，你哭够了咱们再聊。”
邱佳慧真的使劲的哭。
终于，邱佳慧停止了哭泣。
白手拿出手帕扔过去，“现在，把眼泪擦掉。”
邱佳慧听话的擦干脸上的眼泪，怯怯的看着白手。
“好，现在你问我，我回答。”
邱佳慧点了点头，“你，你真是白面的大哥白手？”
白手笑了笑，掏出名片递给邱佳慧，“如假包换。”
“白面他，他还好吗？”
“不好，还住在医院里。”
“是他让你去看我的吗？是他让你去救我的吗？”
“是的。”这个谎必须撒。
“这里，这里……”
“这里很安全，你尽管放心。肖秧医生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她。明后天，我找个人来照顾你。你在这里安心治疗，一切等你出院后再说。”
“我，我能与白面通电话吗？”
“这个么，现在不行。”
“大哥。”
白手摆手，“这个没得商量。”
邱佳慧轻轻的嗯了一声，“大哥，谢谢你救了我，我，我问完了。”
“好，现在我来问你。你在你家里，你家里人是不是在虐待你？”
白手的问题，又让邱佳慧哭了。
“别哭了，回答我的问题。”
邱佳慧点了点头，“我爸和我大哥说，说我败坏门风，我会给家里带来不幸。他们，他们把我关在杂房里……”
白手冷笑一声，“恐怕还有钱的原因吧？”
“是，为了那两万块钱。其实，他们只给了一万块现金，另外的一万块，说是以后再给。我大哥结婚了，二哥和三哥都还没结婚。这一万块，够我二哥和三哥结婚用的。”
白手点了点头，“这个可以理解。小邱，现在我要问你事情的整个经过。尽管你可能不愿意说，但你必须要说。”
“我……”邱佳慧又流泪了。
“别哭。”白手喝道。
邱佳慧吓了一跳，立即止哭。
白手缓了缓口气，“说吧，涉事的人，包括白面的同舍同学，不要漏掉一个。”
邱佳慧开始说。
白手用心的听，用心的记。
邱佳慧说完，白手已牢牢的记住了。
涉事的人有副校长及其儿子，其儿子是首犯，是根源。另外，保卫处一个副处长一个科长，宿舍的六个同学，以及四个社会人。
说完，邱佳慧又哭。
这回白手没有喝止，而是再次耐心的等邱佳慧哭完。
“小邱，现在有个问题，你要认真考虑，过年后再回答我。”
“什么问题？”
“就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是回学校去读书，还是先回家去再说，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我……”
白手摆手道：“你别急着回答我。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既然我把你接出来了，我就会负责到底。我还可以向你保证，既然我出面了，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说罢，白手起身走出病房。
快过年了，公司里留在上海的人不多，女的更少。
让谁来照顾邱佳慧，成了一个头痛的问题。
丁雅琼、丁小洁、韦立和高飞她们，都有孩子，都不方便。
让白手没想到的是，晚饭前，董培元和汤云平不约而同的一齐出现。
更让白手没想到的是，董培元带着姐姐，汤云平带着妹妹。
好朋友真是好，董培元和汤云平主动为白手分忧，派姐姐妹妹前来照顾邱佳慧。
董培元的姐姐姐夫，这些年一直跟着董培元在上海打拚，他的姐姐当然可靠。
汤云平的妹妹妹夫，现在在替汤云平销售钢材，也是与白手经常见面，是白手信得过的人。
白手也不客气，“董姐，汤姐，谢谢你们。这差使辛苦，还得拦着她劝着她，我就拜托两位了。”
董姐爽朗，“没事，不就照顾个小姑娘么。正好，我与她是老乡，我们有得聊。”
汤姐热情，“小白，你好好过年，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董培元周到，他为两位看护做了分配，一人二十四小时轮流。
汤云平也是，他已交待医院对面的小饭店，每天三餐，往这里送饭。
白手领着董姐和汤姐，把二人介绍给邱佳慧。
俩姐商量后，董姐留下，立即上位，汤姐则回家去了。
白手与董培元和汤云平一起，离开医院，到长风饭店吃饭。
三人没在二楼，而是在三楼茶楼的一号包间，一边吃饭，一边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老板蒋长风也想掺和，赖着不走，被汤云平连笑带骂的赶了出去。
白手倒酒，先干为敬，“两位，都在酒里了。”
汤云平道：“小白，再说这事就沿劲了。用我老婆的话说，现在应该是总结今年，展望明年。”
董培元道：“就是。小白，过年后的头等大事，就是那十个民生项目，你还得带着我们攻山头呢。”
白手道：“那事不用攻，十根手指捉田螺，手拿把攥。老董，我的人正加班加点，加紧设计其中五个项的五个规划和预算。五个项目中一个，肯定是你老董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安心过年了。”
汤云平嚷嚷，“小白，这五个项目的钢材和沙子，我起码要各占一半啊。”
白手呵呵笑道：“只要百分之五十。老汤，你学会谦虚了。”
汤云平笑道：“就这么说定了。小白，老汤，就这么说定了啊。”
白手看了看董培元，“老董，一九九零年，你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干。”
“什么大事？”董培元问。
“赚钱的大事，你猜猜。”
“与老汤不搭界？”
“是与老汤没关系。”
董培元苦思一番，摇摇头道：“我猜不着。”
汤云平道：“看把老董急的。小白，你就揭晓答案吧。”
白手问道：“老董，你在海南岛还有多少土地？”
“我原来还有五百三十亩，后来一个朋友转让土地，我又买了一百一十亩，一共有六百四十亩吧。”
白手点了点头。
董培元问道：“怎么，到了出手的时候了？”
第0757章 钱是用来花的
在海南岛的土地，董培元只有六百四十亩，而白手的更多。
除了那五千三百多亩，白手在三亚市附近，还有一片两千一百五十亩的海滩。
两年多的时间，白手没去过海南一次，但始终关注着海南的土地行情。
白手通过三个渠道掌握海南那边的动向。
一是干姐姐黎姿扬，她在海南混得风生水起，事业铺得很大，已是海南著名的女强人。
二是好朋友高兰成和李滨，他俩所在的中原房地产开发公司，现在已是海南房地产业排名前十的大公司。
三是好朋友肖亚文，现在已是海南省规划局的正处级干部，她能及时掌握政策动向，是白手最可靠的保障。
“老董，咱们以前去海南，不是去开发，而是去炒地。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去浑水摸鱼。”
董培元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说，以前怎么搞都行，以后就不行了。”
白手指指汤云平，“老汤，你说说钢材市场的情况，跟海南的土地市场，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汤云平道：“以前就是乱，现在规章制度多得很，谁要是再乱来，查你没商量。”
白手道：“海南的开发也是这样。以前是开闸放水，先灌满再说。现在灌满了，就得定规矩了。定了规矩，土地行情必定有巨大变化。”
董培元点点头，思忖着道：“小白，海南的土地，现在还在噌噌的涨啊。”
“老董，涨得越凶，越是危险，这是经济常识。再说了，咱们有一个致命的问题，买了地扔在那里不开发，时间已超两年。万一上面来个政策，三年不开发的土地一律收回，你我非玩完不可。”
董培元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小白，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汤云平插嘴，“老董，要懂得见好就收。”
董培元道：“小白，我反正跟你走。你什么时候抛，我就什么时候抛。”
“嗯，总而言之，做好准备吧。”
仨人没喝酒，吃了饭后喝茶，喝到晚上十点半才各自回家。
白手在长风饭店订了夜宵，开车带回腾飞大厦。
腾飞大厦，乔教授和丁小洁她们还在加班加点。
五个项目，五个规划和五个预算，必须在正月十五元宵节前赶出来。
让白手意外的是，公司的其他几个女人，也都还在公司待着。
副总经理丁雅琼，通讯公司经理高飞，电子器材厂厂长江姗，租赁公司经理吴亦舒，贸易公司经理荆玉，贸易公司副经理苏兰馨，法律顾问袁妙可。
加上乔红教授和丁小洁，九个女人都聚集在白手的办公室里。
白手只好打电话给长风饭店，让他们再送夜宵过来，因为他带回来的夜宵被九个女人抢光，十五楼加班的十多名员工还没吃着。
美女如云，白手心情愉快，尽管他的办公室被折腾得乱七八糟。
不过，白手很是好奇，“我说，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能让你们这些娘们聚到了一块呢？”
一声娘们，招来不少女人的娇声嘻骂。
白手也贱，女人笑骂，心里反而更高兴。
乔教授告诉白手，“她们是来向我汇报工作的。”
说着，乔教授把各公司的年度财务报表递给白手。
白手不看，递还给乔教授，“交给你家老李吧。”
老李是总经理，按公司的规定，财务报表要经老李审阅，最后才交给白手。
大家没有要走的意思。
白手又问，“你们还有什么事？”
乔教授递过一个文件夹，微笑道：“这个恐怕得你直接签字。”
白手打开文件夹一看，立即愁眉苦脸。
原来，文件夹里有三笔开支，需要白手签字才能报销。
一是眼前这帮女人考驾照的费用，四万三千块。
二是眼前这帮女人购买大哥大的费用，八万两千块。
三是眼前这帮女人新房装修的费用，三万三千块。
白手看看乔教授和丁雅琼，叹道：“这都是钱啊。”
乔教授又是微笑，“你答过的。”
丁雅琼干脆拿过钢笔递到白手手里，笑道：“这几个事都是我帮你落实的，还都是批发价呢。”
“这都是钱啊。”
白手一边心疼钱，一边签字。
待白手签完字，乔教授再次微笑，“小白，你最心疼的应该是这个。”
乔教授变戏法似的，又递给白手一张纸。
总公司办公室关于申请购买十辆夏利轿车的决定。
在决定的最后，已有老李、老顾、乔教授和丁雅琼四位正副总经理的签字。
“十辆轿车。教授，雅琼，你们是真不心疼啊。”
乔教授笑而不语。
丁雅琼笑道：“花你的钱，我当然不心疼。”
女人们都跟着笑。
“可是，同志们，十辆也太多了吧。”
丁雅琼道：“不多，除了教授和我有车，她们一人一辆。另外两辆，配给财务部的姚月平和周小英。”
乔教授道：“小白，我打电话问过汽车销售商了，买五辆是九折，买八辆是八点五折，买十辆是八折。咱们买十辆，相当于只付八辆的钱。”
白手无奈的点点头，“本老板能反对吗？”
丁雅琼拿起钢笔递给白手，“炒钢就赚了上亿的钱，这几十万对你来说，就是毛毛雨，你好意思反对呀。”
白手签了字。
女人们达到目的，立即做鸟兽散。
丁雅琼说得是，这点钱对白手来说就是毛毛雨。
白手其实不心疼钱，尤其是丁雅琼、丁小洁、高飞、荆玉和柳兰馨，都与他有特殊关系。在她们身上花钱，白手不含糊。
钱不就是用来花的么。
只是这个年怎么过，特别是在谁家过，白手有点苦恼。
最后，白手决定，丁雅琼、丁小洁、荆玉和柳兰馨，一家一天轮流，既公平合理，又有新鲜感。
还有韦立。
韦立自己不说，但让俩女儿朱卉和朱妍打电话，提醒白手去她那里过年。
除夕还是在丁雅琼家过，因为丁家有他的女儿丁玎。
大年初一，白手早早的来到韦立家。
白手到韦立家，还有大事商量，是关于远在海南的黎姿扬的事情。
第0758章 这老娘们
白手没有想到，黎姿扬现在在做进口汽车生意。
先以特区企业的身份，把汽车进口到海南岛，再通过非正常渠道，把汽车运到内地销售。
汽车除了家用轿车，还有不少货车，绝大部分来自日本和韩国。
韦立解释后，白手才知道黎姿扬是在利用政策漏洞。
特区进口轿车，关税只有百分之十，非特区进口轿车，关税高达百分之五十。
一辆日产丰田轿车，原价十万，因为两地关税之别，差价高达四万。
通过这个路径进来的轿车，实际上就是在走私。
听了韦立的介绍，白手不解道：“这我就不明白了。这么明显的漏洞，黎姿扬能想到，政府能想不到吗？只要稍加注意，就是简单的措施，也能把这个漏洞堵上。”
韦立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不能问，她也不会告诉我。”
“也是，她如何把大批轿车运进来，与咱们没有关系，咱们没有必要探究。”
“接下来的问题，就与你有关喽。”韦立微笑道。
“什么问题？”
“黎姿扬原来是小打小闹，进来的轿车，就在广东那一带卖掉，数量也不多。她也只管卖车，不管人家能不能上牌，以及如何上牌。现在她野心大了，算盘也打得响了，她要以上海为中心，把轿车销售到华东地区。”
“那又怎么样？”
“你还没明白？她的所谓进口轿车，要在上海销售，至少需要一家贸易公司，而且是进出口贸易公司。只有这样，卖出去的轿车才能摇身一变，拥有合法的身份，堂而皇之的上车牌和拿行驶证。”
白手明白过来，噢了一声，“这老娘们，她看上我的腾飞贸易公司了。”
韦立噗嗤一笑，“对，老娘们看上你的腾飞贸易公司了。”
“她想通过你，再做我的工作，让我的腾飞贸易公司当个冤大头？”
韦立点头道：“她就是这个意思。她知道你的底线，正常情况下，你肯定不会答应。”
白手笑了笑，“姐，她认为你在我面前的面子很大。”
“嘻嘻，她认为英雄难过美人关。”
“姐，你不会答应她了吧？”
“我不傻，我也不可能害你。我明确的告诉她，小白是绝对不会干的。”
白手思忖了一下，“这老娘们，进取心太强，不会就此罢休的。”
又一声老娘们，又把韦立逗笑。
“她暂时不打你的主意，但她正在打别人的主意。”
白手又想了想，“我知道，现在上海市有进出口权的公家企业不少，但他们不会干这种事。而有进出口权的民营企业，包括我的腾飞贸易公司在内，不超过五家。她要打别人的主意，也就那几家民营企业。”
“不管她了。”韦立转移话题，“小白，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
“就咱们俩？俩丫头哪去了？”
“出去捞钱了。”
白手好奇的问，“俩丫头出去捞钱？大年初一捞钱？”
“嘻嘻，到处拜岁，赚拜岁钱啊。”
白手咧着嘴乐了，“这俩臭丫头，傻不傻啊。”
“怎么个傻？”韦立笑问。
白手拍拍自己胸膛，笑道：“出去拜什么岁，真正的有钱人在这里。拜我一个人，我给的拜岁钱，够她俩用十年的。”
“嘻嘻，她们不傻。你的拜岁钱，什么时候跟你要，你都得给。”
白手点了点头，“她俩中午不回来吗？”
“不回来，在她们姥爷姥姥家吃午饭。”
“那，那咱俩二人世界，是不是该干点什么？”白手坏坏的问。
“大年初一干活，弟弟，辛苦你了。”
韦立嫣然一笑，朝着白手靠近……
在韦立家待到大年初二下午，白手带了不少好吃的，驱车来到瑞金医院。
大过年的，医院人少，静悄悄的。
住院部，董培元的姐姐，正陪着邱佳慧说话。
邱佳慧恢复良好，这从她的脸上就看得出来。
白手例行公事的问候几句，再把吃的交给董姐。
“大哥，谢谢你。”邱佳慧道。
“应该的。”白手开始撒谎，“小邱，我跟家里通了电话。白面与你一样，也还在医院。他让我转告你，祝你新年快乐，早日恢复健康。”
“谢谢……”
邱佳慧泪点低，眼圈又红了起来。
白手和董姐急忙劝慰。
待了一个小时，白手告辞。
董姐送白手出来。
“董姐，大过年在医院陪护，辛苦你了。”
董姐笑道：“客气什么，你和我家培元是朋友和兄弟。”
“她怎么样？”白手小声问。
“好多了。哭得少了，伤也好多了。关键心情恢复不错，医生说，过一二个星期，她就可以出院了。”
“嗯，董姐，过几天，你试着问问她，以后是什么打算。”
董姐点了点头，“行，我过几天问问她。”
白手离开住院部，正要上车离开医院，看到肖秧正拎着包走来。
躲不了就不躲。
白手跟着肖秧，来到她的副院长办公室。
“怎么样，小白，小姑娘恢复得不差吧？”
白手点点头，表示了衷心的感谢，“肖姐，治好了她，麻烦就又来了。”
“知道。”肖秧点着头道：“我跟小姑娘谈过，她也很迷茫，出院后去哪里，去干什么，她自己也很纠结。”
“旁观者清，肖姐，你说说。”
肖秧道：“最好的结果，是与你三弟在一起，让爱情冲淡痛苦和记忆。”
白手冷笑一声，“你相信爱情吗？爱情的力量真的有那么强大吗？”
“我不知道。”
白手道：“这是结果最坏的选择。我了解我三弟，这小子心窄，又特记事。你对他好，他认为理所当然。一旦你有一点点不到之处，他也许会记一辈子。亲眼目睹女朋友被糟蹋，这事他恐怕一辈子也过不去。”
“哦，这就是说，他俩不可能再有爱情了。”
“我看没有了。爱情很强大，但爱情也很脆弱。”
肖秧笑了，“看来，你对爱情的理解非常透彻。”
白手也笑了，“狗日的爱情。”
肖秧突然迷眼闪动，“小白，你放心，我不需要爱情。”
白手心道，正合我意……
第0759章 一碗水端不平
春节以后，上海建筑界的第一个大新闻，就是十个民生项目的落实。
那时候，没有招拍挂制度，大部分项目特别是特大项目，都由政府直接指定。
腾飞集团公司所属的腾飞房地产开发公司，一下子拿走一半，也就是五个项目。
但这一次，没有多少同行羡慕嫉妒恨。
很简单，能拿上亿级项目的民营企业，有资质的不超过十家。
有能力自己搞规划、自己搞预算、并且有资格开发商品房的民营企业，腾飞集团公司是独一家。
还有两个原因让同行们不会眼红。
一是表面上看，这十个民生项目的利润率不高，绝对没有百分之二三十的暴利。
二是白手拿到的五个项目，又不是他一家公司干，除了自己留下一个项目，其余四个交给了曾玉山、胡祥瑞、董培元和谢洪水的公司。
大家也都知道，这五家拿到项目后，也不可能都自己干，还是要分包给其他同行的。
无非是大企业多赚一点，小企业少赚一点，这是行业规律，想眼红也红不起来。
只是白手的一碗水没有端平。
几个同行朋友，曾玉山、胡祥瑞、董培元和谢洪水拿到了项目。
许老黑、张孝南和方自立三个，被西环路项目缠着，暂时没有精力去经营大项目。
唯有万宝公司的李玉宝，这次白手根本就没考虑他。
李玉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正月底的一天，白手上班，为公司中高层会议准备资料。
李玉宝带着火气闯进办公室。
“解释。小白，你解释一下，这次的十个民生项目，你拿到了五个，为什么不给我留一个？”
白手瞅着李玉宝笑了。
李玉宝索性坐到大板台上，无赖似的。
“老李，我请教一个问题，万宝公司去年的人月均经济效益是多少？”
“少来这套。”
“回答问题。”
“什么叫人月均经济效益？”李玉宝反问。
“就是全体员工都搁一块计算，每一个人每个月能为公司创造多少纯利润。”
李玉宝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知道。”
白手拍了拍桌子，“算算。”
李玉宝吓了一跳，“我算算，我算算……大概，大概三百多块，对，三百块应该是有的。”
“好，我现在告诉你别人的数据。董培元和谢洪水，至少四百五十块。曾玉山和胡祥瑞，绝对在五百块以上。就是许老黑、张孝南和方自立他们，也都在四百五十块以上。”
李玉宝不相信，“相差这么多？不会吧？”
白手指了指自己，“我搞的是集团公司，不在一线的员工很多。但我公司去年的人月均经济效益，是六百一十三块。”
“真的？”
“百分之一百。”
李玉宝愣了好久，“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白手笑，笑得双脚伸到大板台上，把李玉宝踹了下去。
“快说快说，怎么会这样？小白，我哪里做错了？”
白手道：“你的万宝公司，所有员工都是从市属企业和区属企业挖来的。除了上海市区的人，就是上海市郊区人，把农民工排斥在外。你的这些人，吃惯了大锅饭，思想心态和工作态度，还停留在原来的体制内。缺乏干劲，缺乏活力，缺乏创新。一句话，缺少竞争，才使得效益低下。”
“嗯，有道理。”
“老李，我给你算过两笔帐。一，同样的项目，你的浪费比我多至少三倍以上。二，同样的项目，出同样的人力物力，你一年干完，我只需六到八个月。现在上海的建筑业竞争还不太激烈，真正到了激烈的程度，你的万宝公司非死不可。”
“小白，怎样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
白手道：“向我学习啊。我公司的员工，可以分为五个部分。一，我从家乡带来的人。二，从各省招的农民工。三，从郊区招的农民工。四，本市的待业青年和下岗工人。五，我挖来的专业人才。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三个原因，第一是竞争，第二是竞争，第三还是竞争。”
李玉宝点着头道：“我明白了。小白，我要向你学习。”
“我同意你向我学习。”白手笑着摊摊双手。
李玉宝突然哎了一声，“可是，可是这与你不给我项目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你先把你的公司建设好，我保证你三年内都有活干。”
“少来，你凭什么保证我三年内有活干？你是建设局长还是建委主任？”
白手指了指墙上的一张规划图，郑重其事的说道：“我那块旧洼地，足足有一千五百亩，我准备把它全部建成商品房对外出售。老李，我哪怕给你五分之一的工程量，也够你干上两年三年的。”
“好兄弟，谢过了。”李玉宝点着头笑了。
李玉宝走后，白手继续考虑开会的事。
想了好久，白手打电话，把所属的腾飞建筑工程公司经理余全宝和副经理郑重好叫来。
建筑工程公司在三楼办公，接到白手的电话，余全宝和郑重好只用几分钟就到了白手所在的十七楼。
丁雅琼当总公司副总经理，余全宝和郑重好或多或少心里有点疙瘩，白手心里明镜似的。
要是余全宝能当上副总经理，郑重好就能顺理成章的由副转正。
但想归想，余全宝和郑重好在工作上还是不含糊。
配车、配大哥大，还送房子，年收入也比同业公司高一倍，余全宝和郑重好不可能跳槽。
“白总，你找我们俩有什么事？”余全宝问道。
白手直截了当，笑道：“做你俩的思想工作，消除你们心里的小疙瘩？”
余全宝和郑重好都怔了一下。
郑重好问道：“白总，我们有什么小疙瘩？”
“呵呵，去年公司管理层调整，都说老余要当副总经理，老郑接替老余当建筑工程公司经理，有没有这回事？”
余全宝和郑重好都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余全宝解释道：“白总，我是听说过。但我要郑重声明，我个人绝无这个想法。”
郑重好也郑重的说道：“白总，这不是疙瘩。不，我们没有疙瘩。”
白手点点头，问道：“你俩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丁雅琼当副总经理呢？”
第0760章 九十年代
余全宝说，“开始不知道，后来听说，咱们公司要开拓新的产业。”
郑重好说，“白总，我们知道，你要搞电脑产业。”
“对。”白手点着头道：“让丁雅琼当副总经理，就是为开拓新产业而做准备。”
余全宝说：“白总，请你放心，我们绝对没有二心。说实在话，公司给的待遇，和工作环境，我们怎么可能离开呢。”
郑重好说，“白总，我也表个态。除非你不要我们，我们会永远的在公司干下去。什么职位不职位的，我们都不会计较。”
白手笑了笑，“老实讲，两位，我天不怕地不怕，不怕领导找谈话，就怕同行挖墙脚。”
余全宝和郑重好跟着哈哈而笑。
笑过之后，白手一脸严肃，“老余，老郑，公司肯定要朝多种经营的方向发展。其他的都还没底，只有建筑工程业，是公司的基础，这一点永远不变。”
余全宝和郑重好正襟危坐，认真聆听。
“现在公司的管理层，老李主管全面，年纪也大了，我舍不得让他往工地上跑。乔教授搞开发搞设计，一个女的，我也不会让她往工地上跑。只有老顾，现在是公司建筑工程业的主管。”
“但老顾一个人，难免顾此失彼。所以，你俩就是老顾的左膀右臂，公司的建筑工程业，实际上靠的是你们两个。送两句话，与你们俩共勉，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谈话结束。
下午的公司中高层会议，包括各项目的正副负责人，共有一百多人参加。
会议由总经理老李主持。
第一副总经理老顾做报告，总结去年的经营情况。
对外公开上一年度的产值、收入、支出和纯收入等数据，是公司成立以来的第一次。
但有一个数据没有公开，就是与会者的年终奖金。
这是白手的管理技巧，年终奖保密，能有效的稳定管理层。
副总经理乔红做新一年的计划报告。
新一年的计划里，给所属各公司安排了具体的任务，简单的讲，就是每个公司要实现多少利润，以及完成任务以后的额外奖励。
这是一个新举措，乔红明确说明，就是充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总经理老李讲话，公开宣布新一年的两个新任务，一是启动旧洼地的商品房开发，二是启动电脑产业的开发。
副总经理丁雅琼讲话，详细介绍了电脑产业开发计划。
会议的最后，老李请董事长白手讲话。
白手本不准备讲话，“我，我就算了吧。”
老李笑道：“老板不开口，会议不结束。”
大家都笑了。
“好吧。”白手掐掉香烟，站起来身体前倾，双手搭在会议桌上。
“各位，我就讲三点。第一，我老调重弹。我是老板，我只管人，我管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我管人，你们管事和做事，就这么简单，这就是咱们腾飞集团公司的管理模式。”
“第二，也是老生常谈。我赚钱就靠你们，你们任重道远。我这个老板，什么都不懂，我只要懂你们就行了。当然，我赚钱了，你们的收入也就跟着水涨船高。这个道理，我与大家共勉。”
“第三，是我的一个新想法，叫做人才计划。这个计划分两个方面。一方面，以前我不允许你们的家属进入公司工作，现在我宣布，取消这个规定。但还是有两个要求，你们的家属要进入公司工作，必须经过考核和择优录取。还有，你们的家属不能与你们在同一分公司工作，要服从公司的分配。”
这个新举措，赢得与会者的热烈鼓掌，因为其中不少人的不少家属，早有进入公司工作的要求。
“另一方面，就是为开拓电脑产业招揽人才和储备人才。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向公司推荐这方面的人才。只要是懂电脑的人，我都要，我给高薪。总之，九十年代，是崭新的年代，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说到这里，白手摆手，表示已经讲完。
老李问还有谁要发言。
没人举手。
老李宣布会议结束。
与会者散去。
白手没有马上离开，他把老李、丁雅琼和袁妙可留了下来。
袁妙可的身份，与以前已有巨大变化。
袁妙可已经从司法局所属的律师事务所辞职，正式加入腾飞集团公司。
“袁律师，你确定了吗？”白手问道。
老李和丁雅琼都笑了。
袁妙可笑道：“白总，你什么意思？我那边已经辞职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你不会是要把我中途扔下吧。”
“噢，对不起，我问了个傻问题，呵呵。”
摆摆手，白手道：“袁律师，你在公司的身份有三个。一是公司的法律顾问，二是我的私人律师。”
“三呢？”
老李道：“三呢，是我和白总商量，让你负责政策法规的搜集和研究。主要是与咱们公司相关产业的国家政策，及政策的调整，等等。这个职位，类似于政府机关里的政策研究室。”
“我？我行吗？”
丁雅琼道：“小袁，你行的，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袁妙可点点头，“老板信任，你们大家都信任，那我就试试。但我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
白手道：“先给你配两个人。一个我选，一个你自己选。从公司内选，或从社会上招聘都可以，只要可靠就行。”
“有什么具体要求？或者说，需要我做到什么？”
老李道：“尽量的规避政策风险。”
白手说得更加直白，“尽量的钻政策和法律的漏洞。”
袁妙可点了点头，“谢谢白总信任，我一定努力。”
离开会议室，白手带袁妙可上十七楼。
十七楼董事长办公室。
邱佳慧坐在办公室里，看到白手，急忙起身，喊了一声“大哥”。
白手做了介绍。
有意思的是，白手只介绍名字，不介绍身份。
看看手表，白手拿起电话拨号。
电话通了以后，白手捂住话筒，“小邱，现在白面就在电话那头。记住了，不许哭。”
邱佳慧点着头嗯了一声。
白手把话筒递给邱佳慧，自己和袁妙可退出办公室。
“白总，她是什么人？”
第0761章 辱我兄弟 甚过辱我
站在办公室外，白手向袁妙可说了邱佳慧的身份和遭遇。
袁妙可明白白手叫她上来的意思，“白总，如果她愿意，就让她跟着我吧。”
“她才十九岁。袁律师，拜托了。”
袁妙可点点头，“干脆，让她跟着我住。公司安排给我的房子，两室一厅，我一个人住，正好有个伴。”
“这样更好，交给你我放心。”
袁妙可心有疑窦，“白总，她不能回家，又不想回学校读书，这我都能理解。可是，你怎么肯定，你三弟不会再跟她在一起了？”
白手道：“我三弟是个完美主义者。”
袁妙可哦了一声，“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还有，我们家的男人，流传着一个不好的传统。”
“什么传统？”
“薄情。”
“薄情？”
“薄亲情，但不薄友情。虽薄情，但不寡义。”
袁妙可看着白手问，“白总也是这样的人吗？”
白手冷竣的点头，“应该也是。”
袁妙可道：“人间有三个大情，亲情，友情，爱情。薄亲情不薄友情，那爱情呢？”
白手道：“乡下人，不懂爱情是什么东西。”
“白总，你在逃避。”
“逃避也是一种生活方式，难道不是吗？难道不可以吗？”
“好像有点道理。”
“谢谢你的肯定。面对需要勇气，但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这个世界有强者，但更多的是弱者，弱者的尊严就是允许逃避。”
“白总不是弱者。”
“我三弟是弱者，而我虽不是弱者，但我也有选择当弱者的时候。”
“白总，你的话很有哲理。”
这时，办公室里响起了邱佳慧的哭声。
袁妙可要推门，被白手拦住。
“让她哭完吧。”
真冷酷，袁妙可心道。
直到哭声渐稀，白手才推门而进。
袁妙可跟进，忙着去劝邱佳慧。
白手不说话，坐在沙发上抽烟。
过了一会，袁妙可挽着邱佳慧过来，在长沙发上坐下。
白手这才问道：“通完话了？”
邱佳慧轻嗯一声，“大哥，他，他不要我了。”
“我知道，他就这么一个人。小邱，现在你把眼泪擦干，抬起头来听我说。”
邱佳慧照做。
“一，他这个人，就不能有挫折，一旦挫折，恐怕三五年都爬不起来。你想靠他，是靠不住的。别再想他，除非他来找你。”
邱佳慧微微点头。
“二，你还年轻，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坚强起来。记住，人可以依靠别人，但归根到底，主要还是靠自己。”
“大哥，我记住了。”
“三，从现在开始，你就在我这里上班。这位是袁律师，我把你交给她。你的工作和生活，都由她来安排。为了方便，你给自己起个新名字。同时我建议，你暂时不要联系任何熟人，等稳定以后再说。”
“大哥，谢谢你。”邱佳慧又点了点头。
白手看向袁妙可。
袁妙可起身，“小邱，跟我来吧。”
邱佳慧跟着袁妙可走了。
白手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帐……该算了。”
两天后的晚上。
九点多钟，天下冷雨。
经过简单化妆的白手，步行来到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馆。
小旅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住着一位名叫杨秋运的客人。
但是，登记这个房间的，却是一个化名，是白手派人预先订了这个房间。
不错，这个杨秋运就是白手的小学同学，靠做豆腐卖豆腐致富的杨秋运。
杨秋运曾在省城和上海发展，但他女朋友是省城人，作为结婚的一个前提，杨秋运一年前离开上海，回到了省城那边发展。
现在的杨秋运，多了三分成熟两分沉稳，与越来越混不吝的童六子刚好相反。
朋友见面，说事要紧，省略了本该有的寒暄。
“手哥，这是他们的名字，单位住址、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副校长的，副校长他儿子的，保卫处副处长的，保卫处科长的，同舍六个同学的……对了，还有那四个社会人的。”
白手接过杨秋运递来的两张纸，折叠之后，默默的放进上衣兜里。
“手哥，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以我看，包括来回路上的时间，你至少需要三天。你还得做好准备，证明这三天时间，你没有离开过上海。还有，他们可能早有防范，你不能赤手空拳。”
“杨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我还是要说。手哥，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千万千万小心，三思三思再行。”
白手点点头，咬牙切齿道：“辱我兄弟，甚过辱我。”
杨秋运默然。
白手拿出火车票递给杨秋运，“你没来过上海，也没与我联系过。二十二分钟后开车，我不留你了。”
杨秋运不再说什么，拍拍白手的肩膀，起身走了。
白手晚几秒钟出门，跟着杨秋运。
二十多分钟后，白手站在火车站检票口附近，看着杨秋运检票、进站、上车，火车起动缓行。
白手这才出站，步行回腾飞大厦。
这一次，白手决定单独行动。
有董培元和汤云平帮忙，事半功倍，至少有了掩护，安全系数更高。
可万一失手，就会连累董培元和汤云平。
白手开始做准备工作。
这次不能开自己的车，包括公司的车。
白手买了一辆二手的日产摩托车。
把车送到修理店，进行全面的检修。
修好后，白手开到街上，反复的试了试，确定没有毛病。
可是，智者千虑，也有一失。
摩托车停在腾飞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又被有心人陆水龙盯上了。
陆水龙故伎重演，把这情况告诉了汤云平。
这天黄昏，下班以后，白手正要出发。
可还没出办公室，就被董培元和汤云平堵住了门。
“小白，不拿我俩当兄弟？”董培元气道。
汤云平更厉害，“小白你说，你要不认我俩是兄弟，我俩就从你这十七楼跳下去。”
“老董，老汤，这次很危险，我不想连累你们。”
这时，有人敲门。
是总经理老李，一脸的紧张。
“小白，分局的警察和浙省的警察找你。”
第0762章 浙省警察 突然上门
白手与董培元和汤云平三人面面相觑。
三人心想，浙省还没去，怎么浙省的警察就找上门来了呢？
但三人马上想到，应该是邱佳慧的被救，邱家人报警，才把浙省的警察引来。
可问题又来了，邱佳慧被救，难道不是先惊动河南省的警察吗？
老李道：“我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让他们在十六楼的接待室等着。噢对了，区分局来的是刘局长和李副局长。”
白手定定神，点点头，“老李，你送老董和老汤下去，我去见警察叔叔。”
十六楼，会客室。
简直是满屋警察，除了区分局的六个着装警察，还有五个身着便衣。
刘局长介绍道：“白总，这位是浙省杭城公安局的王大队长，这位是浙省杭城西湖区分局的方副局长，这三位是他们的同事。”
“你好……”白手一一招呼，握手并做自我介绍。
“白总，请你坐下说话。”李副局长道。
白手坐下，“刘局，李局，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刘局长指了指王大队长和方副局长，“是他们找你有事，我们只是配合。”
白手点点头，“我愿意配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知无不言。”
“谢谢。”王大队长冲着方副局长道：“开始吧。”
方副局长负责询问，另外的三个便衣，有两个在做笔录。
“白总，请说出你的姓名、年龄、籍贯，现在的住址、职业、职务。”
“我叫白手，白色的白，手掌的手，没有其他名字。我今年二十五岁，籍贯是浙省天州市温林县陈童乡白村。现在陈童乡白村已经划入白村工业区，我母亲住在温桥镇中街的后街。我本人拥有上海户口，住铁路小区一号楼五零一号房。我的职业是民营企业老板，即上海市腾飞集团公司董事长。”
“请说出你的家庭成员。”
“我父亲白振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这个世上。因为他十五年前就离家出走，我已经超过十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我母亲郭彩娥，天生残疾，很早就卧病在床，没有劳动能力，只有部分生活自理能力。”
“请继续，白总。”
“我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两个妹妹。二弟白当，二十三岁，现在在家自己创业。三弟白面，二十一岁，省城大学数学系三年级学生，现休学在家。大妹白米，十九岁，高中缀学后，在我家皮箱厂帮忙管理。小妹白雪，十七岁，是温林县第一中学高二学生。”
“白总，请说说你的亲戚和叔伯。”
“我父亲从小就被送人了，既不讨亲爷爷那边喜欢，也不讨干爷爷这边喜欢。所以，从我懂事起到现在，与叔伯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形同路人。亲戚里，只有二舅二舅妈关系好，其他的都不往来。我二舅二舅妈，现在在老家帮我管理皮箱厂。”
“你经常回家吗？最近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
“我工作忙，很少回家。最近一次回家，还是三年前的春节，也就是一九八七年的年初。”
“那你跟家里联系吗？”
“当然联系，经常联系。现在经济条件好了，家里装了电话，我和我母亲经常通电话。还有皮箱厂，我和我二舅经常联系，一个月没有十次，也起码有五次。”
“白总，知道你三弟白面在学校出事了吗？”
“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想想……是去年腊月，我派公司办公室主任陆水龙，回家采购海货。陆水龙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告诉我，说我三弟在学校与人打架，把人家打伤了，自己也伤了。还说，我三弟已从学校回家，在县医院治伤，应该没什么大碍。”
方副局长盯着白手问道：“你家里人没有告诉你？你三弟没有告诉你。”
白手摇了摇头，“没有。”
“不应该吧，这怎么可能呢？”
白手不慌不忙道：“这不奇怪，应该是他们有意瞒着我。因为我和我三弟，其实也包括我二弟，我们兄弟关系不好，长大后就没了来往。”
“真没有来往了？”
白手苦笑了两声，“说起来，真的没人相信。我可以说，我们白家是我撑起来的。我三弟能上大学，衣食无忧，全靠我挣的钱。但就是这样，我三弟考上大学后，拒绝我送他去学校，也拒绝我去学校看他。从他进入大学后，我们既没见过一次面，也没通过一次电话，没写过一封信。”
方副局长点点头，顿了顿，继续问道：“白总，请你再确认一下，从你知道你三弟出事以后，你们真的没有联系过吗？”
白手沉吟了一下，“方副局长，间接联系算联系吗？”
“也算。白总，你说。”
“两次，我和我三弟有过两次间接的联系过。”
“先说第一次。”
“第一次，是陆水龙告诉我三弟出事后不久，就是去年腊月二十一那天。我三弟与陆水龙电话联系，说要我去河南省，把他的在家养伤的女朋友接出来。他的女朋友叫邱佳慧，读大学一年级，也在斗殴中受伤。”
“你答应他了？”
“当然，我三弟很少求我，他求我，我高兴，刀山火海也要去办。”
“于是你去了河南？”
“我去了，和我的朋友汤云平一起，我们去了河南省洛邑县。我还有一个朋友叫董培元，也是上海建筑界的同行，恰好他家就在洛邑县，正在家准备过年。我在董培元和汤云平的帮助下，顺利的把邱佳慧接来上海，送进医院治疗。”
“这么说，邱佳慧现在在你这里？”
“是的，在我这里，我把她安排在一个女下属的家里。她恢复得很好，现在很正常。”
问到这里，方副局长和王大队长交头接耳，还与刘局长和李副局长小声商量着什么。
过了一会，方副局长道：“白总，我们要见见陆水龙，以及邱佳慧、董培元和汤云平。”
白手道：“陆水龙应该在上班，要见邱佳慧，请找我公司的袁妙可律师。董培元和汤云平，我可以提供他们的联系方式。”
王大队长挥了挥手，警察叔叔们纷纷起身。
第0763章 被调查状态
片刻之间，接待室只剩下三个警察，上海这边的刘局长，浙省那边的王大队长，以及一位做记录的便衣。
白手心呼侥幸，亏得自己料事在先，对陆水龙和邱佳慧，还有董培元和汤云平，他早就做了一番交待。
“王大队，你继续。”刘局长道。
王大队长四十岁左右，面相温和，不像那个方副局长，总绷着个脸。
白手见得多了，心里波澜不惊。
王大队长先笑了笑。
“白总，河南之行，算得上是一次历险吧？”
白手也笑了，“既然王大队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说了。那确实是一次历险，如果王大队因此要抓我，我束手就擒，绝无二话。”
王大队长摆了摆手，“因为那件事，那该河南警察抓你。邱佳慧家没有报警，所以，暂时没人因此来抓你。我们只是去找邱佳慧了解情况，发现她已不在家。通过侧面了解，我们才知道邱佳慧被你所救。从实际情况看，你做的是对的。”
“王大队，谢谢你。”
“那么，我们继续例行公事？”
“王大队，你请。”
王大队长道：“你刚说过，你与你三弟的第一次间接联系。现在，我想听听你的第二次间接联系。”
“就在前几天。邱佳慧要求与我三弟通电话，我先通知我二舅。我与我二舅接通电话后，让他们二人通了电话。”
“可以说说他们说了什么吗？”
“对不起，我这人不喜欢瞎打听，我既没有旁听，事后也没有问。”
点了点头，王大队长突然问道：“白总常出远门吗？”
“什么叫远门？”白手反问道。
“你常住上海，离开上海就叫出远门。”
“我这一年只出过两次远门。一次是去年七月，去武汉参加为期五天的全国建筑工程技术交流会。还有一次，就是去河南找邱佳慧。”
“你确认最近没有出过远门？”
“我确认。”
顿了顿，王大队长道：“白总，请说一下，刚刚过去的三天，你的活动情况。”
“刚过去的三天，白天我都在公司上班。大大前天晚上，在长风茶楼跟几个朋友一起喝茶，晚上十一点回的家。前天晚上，因为公司有不少员工加班，我也在公司待着，离开时已到零点。昨天晚上，员工刘端阳分到新房，请我到他家吃饭喝酒，我在他家待到十点半才回的家。”
这时，刘局长插话，“哦，老刘分到新房了？”
白手点点头，笑道：“我给他开了个小后门。本来是两室一厅，我给他三室一厅。多出的面积，算是我公司给员工的福利。”
“这很合情合理合法么。”
刘局长笑笑，向王大队长介绍了刘端阳的身份，原来是车站派出所所长，现在是腾飞集团公司的保安顾问。
王大队长道：“白总，请你想一想，大大前天晚上，你与哪些朋友一起喝茶。大前天晚上，有哪些员工看到你在公司加班。”
“这个……一定要说吗？”
“是的。”
想了想，白手按照王大队长的要求，说出了一串名字，多达十几个。
王大队长不再提问。
做记录的便衣，把记录递给白手看，并让他看后签字。
白手犹豫了一下，“刘局，王大队，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局长和王大队长交换了一下眼神，但都没有开口。
白手看了看记录，再签上名字，然后把记录递还给便衣。
王大队长道：“白总，杭城发生了一起特大刑事案件，牵涉到你三弟及他的女朋友邱佳慧。因为你三弟，因为你帮过邱佳慧，所以你也是我们的侦查对象。”
白手默默的点了点头。
“白总，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在我们另行通知你以前，希望你不要外出，准备随时接受我们的调查询问。”
白手表态，“王大队，我一定配合你们的调查。”
三位警察起身。
白手也起身，把三位警察送到电梯边。
杭城那边发生了什么？
白手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想了老半天，也找不到头绪。
但不管怎样，自己的杭城之行肯定是要取消了。
现在得遵守古人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个准备带到杭城去的旅行包，里面装的都是“干活”的必需品，白手迅速销毁。
白手不怕被查。
整整两天，白手都处在被调查状态。
但确实没有出远门，杭城那边的事，至少不是白手本人干的。
出现在腾飞大厦的警察终于消失了。
但是，白手知道，事还没完。
这天上午，王大队长和方副局长，在区分局李副局长的陪同下，又出现在腾飞大厦，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李副局长今天也穿着便衣。
白手没给出好脸色。
这两天，白手出事，腾飞集团出事，已传遍大半个上海滩。
说白手杀了人，这条小道消息几乎已成有鼻子有眼的故事。
腾飞集团公司的形象大受打击。
李副局长开口便是道歉。
“白总，对不起。市局领导批评我们了，我们有点大张旗鼓，方式方法有点不妥。白总，我代表区分局向你道歉。”
白手问道：“李局，我可以骂人吗？”
李副局长愣了一下。
白手解释，“我们包工头出身的，都没文化没修养，生气时喜欢骂人。”
“噢，你骂吧。”李副局长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娘的。”白手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王大队长也笑了，“白总，好像骂一声不够，因为我们也影响了你。”
“他娘的。”白手不客气的又骂了一句。
李副局长问，“白总，影响很大吗？”
“唉。”白手苦笑道：“我现在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有这么严重吗？”李副局长不相信。
“李局，我们生意人，不怕没本钱，不怕不赚钱。但面子这东西，我们最怕丢掉。现在传说我杀了人，我的同行们都躲得远远的。我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几天之内就土崩瓦解了。”
王大队长道：“对不起，白总。”
“算了。”白手无奈道。
王大队长笑笑，“但是，白总，我们可能还要麻烦你。”
第0764章 他们该死
王大队长对白手本人提出要求，不许他本人出远门，除非得到区公安分局的批准。
还有，王大队长希望白手动员三弟白面和邱佳慧，能前往杭城配合调查。
后一条，白手不答应，而且强烈反对。
王大队长看着白手道：“这么说来，你已经知道你三弟和邱佳慧在学校的遭遇了。”
“是的。被你们调查，我很被动，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已经知道，根本不是互相斗殴。我三弟和邱佳慧被欺负了，还要被封口，对方太可恶了。”
王大队长点了点头，“不错，他们非常恶劣，他们把刑事案件变成了斗殴事件。”
“他们该死。”
方副局长开口了，“你认为他们该死？”
迎着方副局长凌厉的目光，白手犀利反问，“你不认为他们该死？”
“我在问你，白总。”方副局长冷冷道。
“他们该死。”白手再说一遍。
王大队长道：“他们死了。”
白手怔了，“他们死了？”
“他们死了。”王大队长道：“副校长父子，保卫处两人，四个社会上的小混混，还有一个宿舍的四个同学，一共十二人。”
“十二个？”白手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大队长继续道：“我曾问你那三个晚上在干什么，凶杀就发生在中间那个晚上。五个凶杀现场，十二个死者，就一个晚上。确切的讲，只有十个小时。”
白手愣了，谁？谁啊？
“而且匪夷所思的是，根据我们对五个凶杀现场的勘查，杀人凶手只有一个人，同一个人。”
白手傻了，谁？谁啊？
李副局长拍了拍白手的肩膀，“白总，你怎么了？”
白手自言自语，“谁？谁啊？”
李副局长擂了白手一拳，“哎，你想什么哪？”
白手这才清醒过来，“对不起，对不起。”
王大队长问，“白总，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或想起了什么人？”
“没有。”白手摇了摇头，“作为受害者的家属，我在想这个英雄是谁，有机会我一定要谢谢他。”
李副局长哭笑不得。
王大队长道：“白总，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
“什么建议？”
“就是帮我们动员你三弟和邱佳慧，让他们到杭城去，配合我们的侦破工作。”
白手的脸拉了下来，“王大队，请你想一想，我三弟和邱佳慧去杭城，一旦消息泄漏，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这下王大队长愣了。
十二个死者的家属，怒火正无处发泄，他们很可能对白面和邱佳慧不利。
方副局长道：“我们初步推断，凶手或与你三弟有关，或与邱佳慧有关，他们应该配合调查。”
白手毫不客气，“这是无罪推定。按照这种推定，我也应该被带走。我三弟和邱佳慧的所有亲戚朋友，都应该被带走调查。”
王大队长摆了摆手，“白总，我保证他们的安全。”
白手立即摇头，“王大队，恕我直言，你的保证如同一句空话。安全了，你的保证做到了。出事了，你大不了受处分，不能拿你的命去换。王大队，你保证不了。”
李副局长指了指白手，“白总，请你说话注意点。”
王大队长笑了笑，并不生气。
方副局长生气了，“如果我们强行带走他们二人呢？”
“可以。”白手淡淡的说道：“这是你们的权利。但是，我会记住你们。不出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但一旦出事，我会找你们算帐，而不会去找你们的单位讨说法。冤有头，债有主，我先记住你们两个了。”
威胁，**裸的威胁。
方副局长拍案而起。
但王大队长马上出手，把方副局长摁回到沙发上。
“白总，你能保证他们两个留在原地，并积极配合调查吗？”王大队长问道。
“不能保证。但他们是受害者，我会尽力保护他们的安全。”
王大队长思忖一下，起身道：“打扰了，白总，我们告辞。”
白手恭送。
过了一会，李副局长去而复返。
白手请李副局长坐下，“老李，有完没完啊？”
“完？完得了吗？十二条人命啊。”
白手瞬间明白，“噢，他们还会派人监控我三弟和邱佳慧，包括我。”
李副局长笑了笑，“算你聪明，但我可没说啊。”
“老李，说句实话，我怼得不过分吧？”
“你啊，你这是帮了他俩。”
白手不解，“咦，这话怎么讲？”
“首先你是对的。把你三弟和邱佳慧弄到杭城去，一方面对破案没多大帮助。另一方面，确实会把他俩置于危险境地。其次，王大队和方副局都是明白人，你懂的，他俩也懂。你这一怼，他俩回去也就有了交待。”
原来如此，王大队长和方副局长是在演戏，够狡猾的。
“老李，杭城那边的凶杀案，能不能透露得仔细点？”
李副局长摇头，“我们只是配合，只知道大概。他们不会告诉我们细节，这是规矩。”
白手伸手在空中画了个圈，再指了指自己，“我是不是在怀疑的名单上？”
“你说呢？”李副局长反问。
“肯定是，而且肯定被监控着。”
李副局长好像对白手的话很感兴趣，“说说，你怎么知道自己会被监控？”
白手正要头头是道，但看到李副局长的神态，马上警觉起来。
天下警察是一家。
好家伙，差点上当，李副局长这是在套我的话呢。
白手笑了。
李副局长也笑了。
“老李，你他娘的，你想把我往沟里带啊。”
“哈哈……”
笑过之后，李副局长一本正经道：“十个小时，五个作案现场，一个凶手，十二个死者，不可思议，简直是不可思议。”
白手不接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副局长思忖起来。
“小白，借一张杭城地图，我看看五个现场之间的距离。”
白手心里一动，正要开口，但脑筋急转弯，把要说出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老李，我没杭城地图，只有上海地图。”
李副局长有点尴尬。
“老李，你真行，拿地图诓我，老李，你这是给我挖坑啊。”
第0765章 谁是凶手
一个上海人，又不常出门，如果随手就拿出浙省杭城地图，无异于不打自招，至少也证明与杭城有某种关联。
白手没上当。
之所以没上当，除了反应快，警惕性高，是因为白手把杭城地图给销毁了。
李副局长也很有意思，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地图，打开来一看，赫然就是杭城市区图。
这也是不打自招。
白手和李副局长互相看着对方，大笑不已。
“看看，看看。”李副局长指着地图道。
“呵呵，我不看，我怕上你当。”
李副局长认真道：“挖坑挖沟到此结束，现在正式以朋友的身份，私下讨论这个案子。”
白手还是有点不信，“老李，我怕你，怕你把我卖了，我还傻呵呵的帮你数钱。”
“真的，小白。”
“好吧，再信你一回。”
李副局长伸手，“请拿支铅笔过来。”
白手拿来一支铅笔，递到李副局长手里，站在旁边冷眼而看。
李副局长拿着铅笔，一边在地图上画着，一边说着。
“这是第一凶杀现场，发案时间大约是晚上七点十分，这是第二凶杀现场……这是第五也是最后一个凶杀现场，发案时间大约是第二天凌晨五点。他的作案线路，长达五十五公里。现在已经明确，他没有使用汽车，也没有使用摩托车。他要么步行，要么骑自行车，骑自行车的可能性最大。”
白手只听不说。
“骑着自行车转场作案，五十五公里，至少需要两个小时。他在第一凶杀现场待了两个半小时，时间最长，因为他要从受害者中套出他想知道的信息。其他四个凶杀现场，分别待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五十分钟和一个小时。还有两个小时他在干什么，目前还不清楚。”
白手忍不住插话，“也许他需要休息，吃饭或上厕所。”
“他干得很从容，一点都不着急，心理素质超强。他的杀人手法很熟练，不用任何武器，全是徒手杀人，一招致命。除了留下脚印，现场没有其他任何痕迹，反侦察能力很强，肯定是个训练有素的家伙。最主要的是，没有目击者，或至今还没找到目击者，连模拟画像都做不出来。”
这时，白手的警惕性又上来了。
他知道，李副局长分明是说给他听的。
“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还是或多或少暴露了自己。他留下了脚印，穿着一双四十四码的运动鞋，仅凭这一点，就能推断他的体型。年龄，二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身高，一米七五以上。体重，一百五十斤以上……”
白手听愣了。
李副局长也傻傻的看着白手。
“老李，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根据他们提供的细节，做出我的判断啊。”
白手苦笑道：“穿四十四码的鞋，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身高一米七五以上，体重一百五十斤以上……老李，我全中哎。”
李副局长道：“你放宽心。有五十多个警察，花了三天时间调查你。现在的明确结论是，杭城的凶杀案，百分之一万不是你做的。你也许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的冲动，但你没有作案的时间。我们画出了你那三天的活动规迹，包括你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你不可能作案，除非你能飞过去又能飞回来，或是在梦里做的案。”
白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老李，你早说啊。”
“但是，你仍然难脱嫌疑。”
“嫌疑何在？”
李副局长道：“两个方面。一方面，你有可能买凶杀人。因为你有钱，你太有钱了。”
“另一方面呢？”
“你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白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所以你们要继续监控我，还派出你这么一员大将。”
李副局长笑了笑，“案子的指向很明确。要么是你三弟的关系人干的，要么是邱佳慧的关系人干的，二者必居其一。”
“查吧，查吧。老李，我祝你永远查不出来。”
“哎，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让你去干，你会怎么干？”
白手哼了一声，“我不说，除非你他娘的听了以后烂在肚子里。”
李副局长撩开衣服，拍了拍腰间的手枪，“我发誓，如果不烂在肚子里，我就被我自己的枪打死。”
这个誓发得够毒的。
白手与李副局长，私下里也是朋友，其实李副局长不发誓，白手也信。
“如果是我……首先，我不杀人，我会把他们弄残，让他们生不如死。”
“嗯，这符合你的一贯作风。”
“其次，我会事前做足功课，所以正式作案时，我绝不对拖泥带水。他用十个小时，我五个小时就够，干完了扬长而去。”
“这也是你的风格。”
“另外，我会隐藏自己的武功和特长，我会用我不擅长的技能作案，我相信我能做到。然后，即使你们怀疑上我，也对不上号。”
“还有吗？”
“还有，我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不像这个人，给你们留下脚印，给你们留下这么重要的线索。”
李副局长道：“脚印不是人家故意留下的。是他在第三个凶杀现场留下的，其他四个凶杀的现场，他都擦掉了脚印。而在第三个凶杀现场，是邻居发现不对，大叫救人，他匆忙逃跑，来不及把全部脚印擦掉。”
白手噢了一声，犹豫一下，问道：“老李，我能问个问题吗？”
“你问，我知道我肯定告诉你。”
白手道：“据我所知，我三弟在宿舍被打，他女朋友被糟蹋时，我三弟的六个同舍同学都在。而且，这六个同学事后被迫作假证，是双方互殴，邱佳慧也没被糟蹋。凶手为什么只杀了其中四个，而放过另外两个，难道这两个当时正好不在？”
李副局长道：“这很简单，凶手事先做了功课。事实上，那两个同学拒绝作假证，并且做了实事求是的陈述。”
“噢，这我就明白了。”
李副局长起身要走，“小白，对不起，接下来的这些天，我就是你的尾巴。”
“呵呵……欢迎你吃我的屁。”
第0766章 白手的郁闷
果然，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白手出门时，身后总有人跟着。
白手很快习惯了，他反而想，这是免费的保镖，比雇钱的保镖更安全。
其实不用这么跟着，白手也知道对他的调查，一直在暗中悄悄的进行着。
所有的银行帐户，被调查人员查了两三遍，因为如果买凶杀人，需要支付一大笔钱。
对董培元和汤云平的调查也在继续。
董汤二人参与白手援救邱佳慧的行动，仨人沆瀣一气，休戚与共，臭味相投，有可能帮白手的忙。
董培元当过侦察兵，受过专业训练，他有那个能耐，他的朋友里应该也有那个能耐的人。
汤云平就是打打杀杀过来的人，以前劣迹斑斑，但也三教九流，认识不少社会人，有本事找到一个专业高手。
董培元和汤云平都很坦然，因为不是自己干的坏事，正应那句老话，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
但对白手来说，还是有些麻烦，韦立家和丁小洁家，他都没敢去，怕私生活被警察叔叔掌握。
终于，进入四月的时候，白手身后的尾巴没了。
有一次，白手与李副局长一起喝茶，李副局长含含糊糊的透露了一些与案子有关的信息。
案子查不下去了。
专案组认定是白手买凶杀人，但查来查去，没有任何的收获。
对白手的监控已经取消，杭城那边的专案组，也已暂时撤销，案子挂了起来。
邱佳慧改了名字，给袁妙可律师当助手，生活渐渐的稳定下来。
三弟白面也没回学校读书，留在家乡，在一个山区小学当了民办代课老师。
听说他很少回家，以小学为家，几乎不与亲戚朋友联系。
学校要给三弟颁发肄业证书，也被他拒绝。
至于三弟与邱佳慧，天各一方，也仅仅只留在记忆里。
白手只能在暗中关心三弟。
三弟所在的小学，校舍破旧，还没通电，但有两百多名学生。
白手自己不出面，专门委托曾玉山回温林县一趟，给这座小学捐款十五万，用于通电和修缮校舍。
曾玉山的家，离这个小学仅两山之隔，由他出面，三弟不会联想到十五万是大哥出的。
这搞得曾玉山有点不好意思，结果他也捐了五万块，还帮这个小学通了有线电视和建了图书馆。
白手认为自己对三弟尽到了责任，三弟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他不会去干涉。
不过，二弟白当过得不怎么样，大妹过早的放弃自己的学业。如今三弟又是这样的情况，白手总觉得他这个大哥做得太失败。
最让白手郁闷的是，他和他的腾飞集团公司，因为杭城凶杀案，形象受到严重的损害。
而其中最明显的变化，是大家对他有点敬而远之，除了那几个好朋友。
身边的人，总经理老李最了解白手。
白手心事重重，老李一眼看穿。
老李打电话给市建筑协会会长常清扬，说了白手的情况。
这天晚饭后，常清扬打电话给白手，说他要到长风茶楼喝茶，让白手一定要去，除了作陪，还负责买单。
白手是在丁小洁家吃的晚饭。
铁路小区一号楼，白手住五层，丁小洁住三层，同在一个楼，来往很方便。
白手与丁小洁的宝贝女儿丫蛋玩了一会，快六点半时，才出门去长风茶楼。
与白手想的不差，常清扬不是一个人。
还有李玉宝、董培元、谢洪水和汤云平。
还有茶楼老板蒋长风，以及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的罗汉。
罗汉现在春风得意，作为金融学院的副院长，刚从党校学习回来。
八个人，快把一号包间挤满。
白手来得最晚，不等坐下，大家纷纷喊“罚酒”。
白手乐了，“我说，这是茶楼还是酒楼啊。”
汤云平道：“这是新规矩，来得最晚的人，罚红酒三瓶，存起来聚餐用。”
白手为自己叫屈，“谁定的规矩，为什么没人通知我呢。”
谢洪水指着罗汉说道：“罗院长定的规矩。”
罗汉笑道：“副院长，是副院长。”
白手笑道：“领导定的规矩，我执行就是了。”
常清扬招呼白手，“小白，坐下说话。”
还有一个空位，就在常清扬和罗汉之间，是专为白手留的。
白手脱了外套后坐下，分了一圈香烟。
蒋长风为白手斟茶，“小白，现在朋友在一起喝茶，讲究有个话题。”
白手哦了一声，“那今晚是什么话题？”
常清扬指指白手，“你。”
“我？”白手笑了，“拿我当话题？老常，是要笑话我吗？”
常清扬道：“你小子最后有点背，心里不高兴，我们今晚给你会会诊，帮你排解排解。”
白手被点破心事，无奈的苦笑起来，“他娘的，背了个杀人嫌疑犯的恶名，我的腰直不起来喽。”
李玉宝道：“小白，这个局面得扭转过来。”
“老李，你有啥招？”白手问道。
李玉宝摇摇头，“我屁招。但有人有招啊。老常，你说是不是？”
常清扬也在摇头，“我也没招，但人家上海人有招。”
董培元笑道：“还别说，这一屋子的人除了我，全他娘的都是上海人。”
大家一看都乐了。
常清扬、蒋长风、罗汉、李玉宝、汤云平和谢洪水都是上海人。
白手的户口早已迁入上海，当然也是上海人。
董培元申请上海户口，但还没有批下来，确实不能说自己是上海人。
汤云平道：“老常，你说错话了。人家上海人，难道你自己不是上海人吗？”
常清扬问道：“老汤，你是上海人吗？”
“当然，我家往上倒四代就是上海人，我怎么能不是上海人呢？”
“我呸，你以为你是谁啊。告诉你，你顶多算是半个上海人。”
汤云平气得直翻白眼，“老常，你喝茶喝醉了吧，怎么胡说八道了呢。”
董培元道：“我明白了，老常的意思是说，上海人是分三六九等的。”
常清扬点着头道：“不错，咱们在座的这八个人，只有三个半上海人。”
这话引起了白手的兴趣，“老常，这话怎么讲？”
第0767章 正宗上海人
常清扬指指白手，笑道：“你小子，除了户口是上海人，你根本就不是上海人。”
“我承认，我还不是真正的上海人。”白手笑着点了点头。
常清扬再指了指自己，“我也不是上海人。我老婆是上海人，转业时我才分配到上海工作。到现在为止，我心里都还没成为上海人。我和小白，连上海人的边都还没沾上。”
白手道：“我没法跟你比。老常，你谦虚了，你毕竟已在上海生活了十余年。”
常清扬又指了指谢洪水，“老谢，你是郊区人，是农民出身。与市区的相比，是两个不同的生活环境。与我和小白比，你算得上是半个上海人。”
谢洪水笑道：“我暂时不反驳，等你说完了我再反驳。”
常清扬转向李玉宝，“老李，你是郊县县城人，后来因为工作调动，才转到市内。所以你也不是市区人，也只能算半个上海人。”
李玉宝道：“我承认，与我那几个土生土长的邻居比，我和他们总有点格格不入，他们也不大愿意跟我家来往。”
常清扬转向汤云平，“老汤，你爷爷是农民，你父亲是农民，你出生的时候，你家还是郊区。你成长的时候，你家顶多算城乡结合部。所以你满打满算，也只能是半个上海人。”
汤云平不同意，“老常，你有没有具体的标准啊。”
谢洪水笑道：“老汤，我认为老常说得有道理。当然，你比我强，你家已是市区，我家还是郊区。”
汤云平道：“我就是想听听，标准的上海人是什么样的。”
常清扬指指蒋长风和罗汉，“这两位，才是正宗的上海人。”
蒋长风和罗汉都笑了笑。
董培元道：“老常，你给老蒋和老罗点评点评。”
“正宗的上海人，要有两条基本标准。一，父母都有完整的上海生活的履历。二，自己要土生土长至少到工作阶段。老罗就不用说了，他爷爷的爷爷就在上海打拚了。”
罗汉笑道：“惭愧，我爷爷的爷爷刚来上海的时候，是码头扛大包的。”
“老蒋的父亲和母亲是老革命，父亲虽不是上海人，但母亲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老蒋生在上海，长在上海，除了上山下乡那几年，一直工作在上海。所以，老蒋的所有指标，都能证明自己是正宗的上海人。”
蒋长风笑道：“但是，我邻居还笑我不是正宗的上海人呢。”
白手问道：“老常，你说什么所有指标？这是什么说法？”
常清扬道：“这是听我的邻居说的。他说一个正宗的上海人，至少要有一百个同学、一百个朋友、一百个邻居和一百个同事。小白，老汤、老李，老谢，你们几个扪心自问，你们达到了吗？”
大家都笑了。
说来说去，大家认同常清扬的说法，真正的上海人，只有蒋长风和罗汉二人。
常清扬冲着白手道：“我的意思呢，你的麻烦，只有老蒋和老罗才能帮你解决。”
白手点着头问，“老蒋，老罗，你们有什么高招？”
罗汉道：“小白，你的为人处事原则，是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我建议你暂且改一改，来个高调做人。”
“怎么个高调做人。”
“找一家报社，用报告文学的形式，宣传你自己和你的腾飞集团公司。”
“什么叫报告文学？”
“报告文学么，相当于新闻报道，它的基本特征是新闻性和文学性。就是用文学手段处理新闻题材的一种文体。它记录描写现实生活中确实存在的先进人物，反映多彩多姿的生活。主要特点是真实，艺术加工，形象性，抒情性。”
白手道：“那还不如新闻报道好么。”
罗汉道：“你没文化，不知道报告文学的好处。它能写成长篇，能连续几天甚至十天的刊登。新闻报道就登一次，还只有几百字，影响力太小。”
“噢。”白手指指自己，笑道：“就是，就是把我的英雄事迹全写出来？”
“对。”罗汉点了点头，“小白，题目我都帮你想好了。一个新上海人的拚搏奋斗，记上海市腾飞集团公司董事长白手。”
白手有点不自信，“我行吗？老罗，谁帮我写？你帮我写？写了谁帮我登上报纸？人家报纸愿意登吗？”
罗汉笑指蒋长风，“小白，只要你同意高调做人，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他了。”
白手笑道：“开饭店的能写报告文学？”
蒋长风也笑了，“我不会写。但我的邻居能写，他在市新报社工作，还是个业余作家。我敢说，他能写出一个既高大又全面的白手，让全市人民都知道你。”
“要钱吗？”
“废话，你说呢？”
白手想了想，又看了看在座的人，“我干不干？”
“干。”大家异口同声。
“好。”白手拍着大腿道：“厚起脸皮豁出去了。老蒋，你选个时间，把你的邻居约出来，最好连报社的领导也请过来。”
“行，包在我身上。”
这事就这么定了。
喝茶喝到深夜十一点多。
大家各回各家时，董培元和汤云平没开自己的车，便顺理成章的搭白手的车。
车先开到汤云平家附近。
汤云平没有马上下车，“小白，杭城的案子，到底是谁做的？”
白手摇了摇头，“我也至今都没弄明白。”
董培元感叹道：“咱们仨运气啊。那天，咱们要是出发了，警察再找上门来，那咱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汤云平大大咧咧道：“也没啥，无非是作案未遂。”
白手苦笑了一下，“老董，你想错了。那天要是提前出发，然后被查，恰恰能证明杭城的案子与咱们没有任何牵连。”
是这个道理，董培元点了点头，“小白，我和老汤没事，现在只有你，还戴着杀人嫌疑犯的帽子。”
“唉，这帽子戴上去了，摘下来不容易啊。”
“小白，我心里也有一个问题。”董培元道。
“什么问题你说，大家不是外人，你爽快点。”
“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杭城凶杀案的凶手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