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7章 恢复生产
老李担任双拥小区项目总指挥，余全宝担任副总指挥兼调度长。
杨春庭、孙军和张小洋三人，安排在双拥小区工地，分别担任一队二队三队的队长。
顾正纲担任金融学院项目总指挥，郑重好担任副总指挥兼调度长。
曾振华、高风和沈北平三人，安排在金融学院工地，分别担任四队五队六队的队长。
白手的安排也很有意思，这次重新分队编组，他来了个平均分配，每个队不包括队长，都是三十六个人。
每个队还不设副队长，只有队长一个负责人。
白手的意思，大家都很明白，就是考验队长的能力。
每个队分设三个班或组，每个班组十二个人。
只有人数相等，才能看出孰强孰弱。
除了上述六队，还有一个独立核算的石雕公司，约有三十人，交由江大奎和江小东父子管理，由白手直接领导。
白手还宣布，陆水龙和陈飞去双拥小区项目指挥部，听从老李的调度。
蔡朝先和杨进明留在金融学院项目指挥部，听从顾正纲的调度。
安排完毕，白手再宣布一条规定，每个星期，他要听一次工作汇报。
至于汇报工作的人，除了两位工程师，还有八位技术员。
“各位，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下午就请开始上班吧。”白手起身道。
大家纷纷起身离开。
老李没走。
白手好奇，“老李，还有什么问题，会上不好讲，偏要会后讲？”
老李笑道：“有两个重要的岗位，你还没有安排具体的人选。”
白手把老李请进身己的办公室，“哪两个岗位，我怎么没有想起来？”
“一个是食堂负责人。老实讲，你的好朋友水缸，把食堂的伙食搞得好好的，我都有点舍不得离开金融学院工地了。”
白手笑了，“我请了个上海人管食堂，你信不信？”
“我肯定信，谁啊？”
“长风饭店的大厨，苗德富。”
老李笑道：“不会吧，我知道长风饭店，那里外滩最大的私人饭店。那里的大厨牛得很，怎么会舍得退下来，到咱们这里上班呢。”
“事情是这样的。苗德富的儿子子承父业，也是厨师，也在长风饭店工作。父子二人都是厨艺高超，还都不服对方，颇有一山不容二虎之势。我和饭店老板蒋长风是好朋友，于是就介绍苗德富到我这里工作，苗德富的儿子留在饭店当大厨。”
“噢，原来是这样。”
“老李，还有一个什么位置？”白手问道。
老李道：“双拥小区项目对咱们来说，是既包工又包料，而对其他十几支工程队来说，是只包工不包料。所以，建筑材料的入库和出库非常重要，这里必须有一个你百分之百信任的人。”
“我让陆水龙负责这方面的工作。”
“喂，我需要一个专职的仓库保管员，二十四小时待在仓库的人。”
白手笑道：“已有安排。蔡朝先的伯父蔡成贵。初中毕业，原来是生产队的会计。对了，他还在你们上海当过几年兵。这次他和他老婆一起来的，他专职管理仓库，他老婆去食堂上班。”
老李站起身来，笑道：“原来你早有安排，那我就放心了。”
这次招聘新员工，除了一百二十几个男的，还有十几个女的，都是男员工的老婆和对象，分别安排在两个食堂上班。
这也算是管理人性化的体现。
两边开工，热火朝天，白手是两头跑，一个星期分为三部分，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留在公司总部。
只用了三天，金融学院项目工地那边已经恢复正常生产。
双拥小区项目这边，也正逐渐步入正轨。
正月十二，白手刚上班，市建筑协会会长常清扬突然来了。
这真是稀客中的稀客。
白手急忙迎进，好茶好烟的侍候。
“领导，你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你一个电话，我立马赶到啊。”
“哼，少来这一套。叫我老常，老常。”
“老常，有何公干，请你吩咐。”
“哼，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白手不敢怠慢，赶紧陪起了笑脸。
原来，有一件事，白手确实让常清扬很没面子。
就是市建筑协会换届选举，白手本人没有参加，却派老李作为公司代表。
白手这个协会常务理事，压根就没露面。
常清扬当然生气，白手的企业，是全市第一家上规模的民营建筑公司，常清扬有心栽培，没想到白手这么不配合。
“老常，能听我说说心里话吗？”
“你说我听。”
白手道：“老常你看看，看看我这个样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样子。我坐在台上，台下的人能服吗？能选我当理事吗？”
常清扬打量白手，笑道：“倒也是，说你是大学生还差不多。”
“但老李就不一样了。在全市的建筑界，老李的大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都得给三分面子。”
“嗯，你小子精明，找了个好帮手。”
“老常，我的建筑公司，里子是我的，但面子是靠老李和老顾他们撑起来的。”
常清扬点着头道：“我明白了。你是低调，你这是玩低调。”
“知我者，老常你也。”
常清扬恢复惯有表情，白手这才松了口气。
“老常，你是来视察指导的？”
常清扬笑道：“视察个屁，教导个球，轮得到我视察指导吗？”
“那你这次来是？”
“小白，你可能不知道。你正在施工的双拥小区那片工地，是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
那是军营，白手顿时肃然起敬。
“老常，后来呢？”
“十五年吧，我在那里生活了十五年。后来，我父亲调往他处，我才离开了那里。但我的少年记忆都留在了那里，我每年都去一次，去见见我少年时代的朋友……”
白手给常清扬续了一支烟，“老常，你要看得起我，你就直接吩咐我吧。”
常清扬道：“是这样。老营房那边的住户，有不少待业青年，和一些下岗的居民。如果你能给他们找个工作，那我常清扬感激不尽。”
白手起身道：“老常，跟我走。”
第0498章 解决城市就业问题
白手开车，陪着常清扬来到双拥小区项目指挥部。
指挥部里，陆水龙在值班。
白手吩咐，把老李和余全宝叫来。
老李和余全宝从工地回到办公室，看到常清扬，二人都很意外。
坐下后，白手问老李，“老李，你这里缺人手吗？”
老李笑了，“这话说得。说缺人，我很缺人，说不缺人，我真不缺人。”
常清扬笑道：“老李，你几时学会阴阳怪气的说话了。”
“老李，你解释解释。”白手道。
“小余，你说。”老李道。
余全宝道：“是这样的。现在所有签约的工程队，都已经进场施工。老李和甲方及第三方都计算过，按现在的施工速度和进度，三年内无法完成整个项目。所以从这方面讲，我们的人手还远远不够。”
白手和常清扬都点了点头。
“但现在的问题是，施工只在老厂区展开，还没涉及到老居民区。这么一来，这么多工程队集中在一起，肯定要影响施工进度。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我们的人又太多了。”
白手叫老李拿来项目施工进展图，摊在常清扬的面前，“老常你看看，老居民区的搬迁，要到下半年才能启动。现在这么多工程队，挤在一片不大的空间里，这太影响施工进度了。”
常清扬也不外行，点着头道：“小白，咱们直接对直接。我要是动员他们现在就搬迁，你们的人马能扩大多少？”
白手不懂，看向老李。
老李道：“现在十八支工程队，共有约七百人参与，二十二座居民楼同时开工。如果有足够的空间，至少还可以再增加五百多名员工。”
余全宝补充，“加上食堂和其他勤杂人员，可以增加六百名员工。”
白手点点头，冲着常清扬道：“你什么时候动员他们搬迁，我什么时候招工。”
老李和余全宝这才明白，白手和常清扬二人，是要解决老居民区的就业问题。
常清扬不愧是军人出身，“白老板，我现在就去。”
望着常清扬远去的背影，白手苦笑道：“我是不是自己给自己做了个套呢？”
“不好说。”老李道。
“说不好。”余全宝道。
“呵呵，你俩说相声啊。”
老李道：“小白，我不得不提醒你。他们好歹也是上海人，不说养尊处优，至少也是没有干过体力活的。他们又没技术，没有工作经验，他们能干什么？让他们来干农民工干的体力活，他们干得了吗？”
余全宝也道：“老板，我的担心跟老李的一样，就怕他们要么干不了几天就跑了，要么留下来偷懒耍滑，反而影响咱们的工作。”
白手显得胸有成竹，“你俩就跟我说，咱们自己能扩大多少人吧。”
余全宝道：“咱们现在是三座楼同时开工，以咱们现在的设备和技术，能同时再开工三座楼。所以，咱们现有三支工程队，可以扩大到六支，增加员工一百零八人。”
老李道：“食堂还需要十五人，勤杂工还需要五人。还有，要拆老房子，必有拆迁队，咱们需要一支三十人左右的拆迁队。”
白手算了一下，“一百五十八人。老余，这事你负责，你和陈飞一起，按照岗位需要，把这一百五十八人给我招满。”
余全宝点头应是。
老李问，“小白，就这么简单？”
“瞧好吧。”白手笑道。
回到公司总部，白手召集其他十七支工程队的老板，说明了情况。
大家都没有意见，白手带头要了一百五十八个名额，大家跟着学就是。
再说这也是善举，解决就业问题，功莫大蔫。
大家根据自己的情况，报出自己需要的人数。
统计以后，一共是四百九十人，加上白手的一百五十八，总共六百四十八人。
晚上，白手打电话，把陈飞叫到家里来吃饭。
虽然是亲姐弟，但陈岚听白手的，对陈飞要求很严，平时几乎不让陈飞到家里来吃饭。
今晚是白手叫来的，陈岚做了五六个好菜，还破例让陈飞喝酒。
陈飞也成长了，不仅脸变黑了，性格也变得沉稳了。
看着陈飞狼吞虎咽的吃相，可与白手媲美，陈岚忍俊不禁。
“飞儿，你能慢点吃吗？”
“姐，我姐夫的吃香，比我还难看呢。”
“你这次回家过春节，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看到你瘦了，有没有心疼你呀。”
“心疼啊，还都说姐夫和你的不是，说你们虐待我，没把我照顾好。但咱爸的话，把他们的话给堵回去了。”
“咱爸说什么了？”
“咱爸说，干得好，说我身上的娇气没了，像个男子汉了。”
姐弟俩边说边吃，旁边的白手不插话，只顾自己吃喝。
“姐夫，你叫我来，一定有什么事吧？”
白手问道：“飞儿，你觉得你干得怎么样？”
陈飞怔了一下，“什么意思？姐夫，我犯什么错误了吗？”
“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自己客观的评价自己。”
陈岚也含笑点头。
陈飞认真的想了想，“这么说呢。与余全宝和郑重好比，我肯定还不行。与下面的班组长比，我肯定不如他们会干活。与小蔡小陆他们比，我还不够沉稳，执行力也不够。姐夫，我好像谁都比不上诶。”
“但你有两个优势，是他们所不具备的。”
“哪两个优势？”
白手道：“一方面，你经历过各个工种，各个环节。虽然都不怎么样，但你至少都懂，必要时还都能上去干几下。”
“另一方面呢？”
“你有文化啊。有文化才有知识，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更是财富。随着时间的推移，做得最好的人，必定是有知识的人。”
陈飞笑道：“姐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我优秀多了。”
“飞儿，你姐夫认为，你应该成为管理型的人才。”
“姐，我读的专业就是企业管理啊。”
“你那是纸上谈兵，你姐夫要求的是实用型的人才，也是综合型的人才。”
“姐夫，你让我做什么，你就吩咐吧。”陈飞有点迫不及待。
白手笑了笑，“我想教你一点识人用人的本领。”
第0499章 吃得苦中苦 方为人上人
白手告诉陈飞，仅仅会管事会做事还不够，会识人会用人更加重要。
从某种意义上讲，学会了识人用人，管事做事根本不在话下。
至于如何识人如何用人，陈岚也很感兴趣，吃过晚饭，姐弟俩拉着白手在客厅坐下，要他详细道来。
其实，无非就是以貌识人的那套，是童爷爷传给白手的。
白手觉得有道理，就记在脑里，并不时的发扬光大。
今天可逮着一个机会，白手添油加醋，大大的宣扬了一番。
“……总之，看一个人，第一感觉很重要，第一感觉总是对的。打个比方，我与你姐。我第一眼看见你姐，我就认定，这个美女就是我的老婆。”
陈飞笑了，“姐夫，真的假的？”
“呵呵，不信你问你姐。”
“姐，真的吗？”
陈岚有点脸红，笑着点了点头，“就见了一面，萍水相逢，他就紧追不舍，死缠烂打。开始时，我还认为是个坏蛋呢。”
白手自嘲，但很骄傲，“飞儿，我与你姐，就是典型的癞蛤蟆吃天鹅肉，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姐弟俩笑得不行不行的。
“但是，但是我成功了啊。成功的关键因素是什么？就是识人。大学里那么多美女同学，为什么我唯独能看中你姐姐？这就是在对的地方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姐夫，你骄傲，你太骄傲了。”
白手指着陈飞道：“说归说，笑归笑。明天开始的招工，我和老李商量好了，就交给你负责。一百五十八人，五天内完成。”
“这是大事啊。”
“还有呢。完成招聘后，要对他们进行简单的培训，特别是安全生产方面的知识，以及规章制度等。给你两天时间培训，也就是说，一个星期后，我要看到他们上岗工作。”
陈岚道：“飞儿，时间紧任务重啊。”
“姐夫，你给指点指头，我该如何着手？”
白手思忖着道：“首先你得确定，你有哪些岗位缺人，就招什么人，安排在什么地方。其次你得定一个招聘条件，年龄、性别、经验等等。还有就是了解被招聘人的经历，你做个初步判断，行的留下，不行的走人。最后是上班时间和薪资谈判，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白手说完，又问陈岚，“老婆，你有什么补充的吗？”
陈岚要求更高，“要养成一个习惯，做事前先做个书面策划书。招聘明天开始，已经来不及了。你就做个新员工培训计划的书面策划书。”
陈飞也是认真，姐夫和姐姐的话牢牢记住，也主动问了不少问题。
晚上还要值班，陈飞回工地去了。
“老公，咱们招了六百多人后，老居民区的就业问题能得到解决吗？”
“不能。”白手道：“老居民区有两万两千余人，待业的和失业的竟有近两千人。咱们就是招了六百多人，也根本不解决问题，更何况这六百多人是临时工。”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帮帮他们就好了。”
白手拿过一个文件夹，递给陈岚道：“你帮我看看，补充补充。”
“什么内容？”
“关于解决双拥小区居民就业问题的建议。”
陈岚惊喜，“老公，你厉害啊。”
白手倒没沾沾自喜，“不是我厉害，是我比别人多看一二步而已。老婆你想想，新的双拥小区，将有三万人口。但要是有两千多人没有工作，那就是住上新房，也难有幸福可言。”
“于是，便有了你的这个书面建议。”
“这叫做公益。老婆你先看看，然后我再解释。”
陈岚秀了个媚眼，“老公，我喜欢听你讲。”
“老婆，新小区建成后，会产生很多工作岗位。比方说，小区服务公司，三万人的小区，服务公司的人数至少可以达到一百人。比方说，新小区内可以建设一个综合市场，这个市场可以搞两三百个摊位，可以解决三到五百人的就业问题。还有，学校和医院及其他的配套设施，有很多的工作岗位……”
陈岚一边听，一边翻看白手的建议书。
“老公，你这个建议书写得很好，很有操作性。但我看还可以完善一下，还有这个建议书，可以改为计划书。”
这就是白手达不到的地步了。
白手一番恭维讨好，陈岚连夜动笔，帮白手完成了“计划书”的修改补充。
白手把“计划书”交给常清扬，并委托他转交给老居民区的负责人。
常清扬看后，大加赞赏，白手作为开发商，能够为小区居民着想，实属难能可贵。
陈飞也不负众望，在大家的帮助下，提前一天完成一百五十八人的招聘任务。
其他十七支工程队，也兑现承诺，临时招聘了四百九十多个临时工。
紧接着就是两天的突击培训。
培训直接在老厂区的操场上进行。
六百多人集中培训，场面壮观。
两个工程师，三个技术员，七个施工员，轮番上阵主讲。
最后，主持培训的陈飞宣布，请老板代表上台讲话。
老板们早有准备，一齐动手，把白手往台上推。
陈飞带头鼓掌，跟着全场掌声雷动。
白手这才知道，这是陈飞给他下的套，与老板们预谋好了的。
没有准备，怎么讲话？
白手定定神，挥挥手，紧急开动脑筋。
“同志们，员工们，其实我没什么可说的。既然被推上来了，那我就瞎说几句，说得不对的请大家批评指正。说什么呢？我想跟你们说，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这个共同的目标，就是为了赚钱，为了创造美好的生活。同志们，钱是个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你说赚钱并不丢脸，你赚不了钱才是丢脸。什么高尚，什么伟大，什么进步，什么人格，什么尊严，你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你就屁都不是。”
“所以，我殷切希望大家努力工作，我送你们一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付出就有回报，在此我代表老板们作出承诺，我们绝对不会拖欠工资……”
白手终于结束了讲话。
双拥小区这边一切顺利，金融学院工地那边却出事了。
第0500章 石雕被毁
石雕公司的石材场和加工厂，都设在金融学院项目工地，紧挨着工地的大门。
刚刚加工好的一批石雕产品，被人深更半夜的摸进来，用硫酸予以破坏。
初步统计，损失高达五六千块。
白手闻讯赶到。
警察早就来了。
一番现场勘查，又询问了报案人江大奎，和昨夜在现场值守的三个民工，警察暂时撤离。
性质极其恶劣。
至少六个歹徒，先悄悄潜进，把三个民工制住，捆好绑牢塞住嘴，再用硫酸，把成品仓库里的石雕产品全部毁坏。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破坏行动。
白手坐在工地办公室里，点上一支香烟，冷静的琢磨起来。
同办公室的副总工程师顾正纲，不像老李那样，还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看到白手在思索，便默默的起身，悄悄地离开办公室。
对门的罗汉推门而进，跟着两位闻讯赶来的老板，董培元和谢洪水，
罗汉还是端着他的大茶缸，先喝了好几口，再语口惊人。
“说说吧，小白，你在上海到底有多少个仇人？”
白手苦笑，“细细数来，我的仇人都快上双了。”
确实如此。追求陈岚，得罪了一批爱慕陈岚的人。生意场上，白手初生牛犊，锋芒毕露，肯定要得罪人。丁雅琼的结婚，他也曾得罪人。甚至前年的擂台赛，他得罪的人更加厉害。
董培元道：“这是废话。几乎可以肯定，是咱们的同行在冲你下手。其他的所谓仇人，想要报复你的话，不可能用这种既笨拙又危险的方法。”
罗汉道：“我同意老董的判断，肯定是同行倾轧。”
“还得是深仇大恨，并干得出来。”董培元补充道。
谢洪水道：“符合这些条件的同行有一个半。一个是孙建国，半个是詹天成。”
白手急忙摆手，“先别这样武断。你们说同行，那么为什么不能是做石雕生意的同行呢？”
董培元也摆了摆手，“小白，你又扯淡。上海做石材生意的倒是有好几家，但专业做石雕生意的，到目前为止还只有你一家。”
白手点着头道：“其实，我向警方说的，也就两个怀疑对象，孙建国和詹天成。”
孙建国的仇早已结下。
至于詹天成，别的不说，就一个双拥小区项目，足以让詹天成忌恨。
罗汉说了几句安慰话，起身拍着白手的肩膀，“小白，你也不要着急。毕竟案子发生在我的把盘上，我也得出把力。警方那边，我负责盯着。下班后我就去分局，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的通知你。”
罗汉回去了。
董培元和谢洪水，是老板里与白手走得最近的，这时也坐得更近。
“小白，你打算怎么办？”谢洪水问道。
白手很冷静，“当然不能息事宁人。但现在警方已经立案，我私下就不好出手了。”
董培元也比较理性，“我也认为，先等警方的调查结果，接下来再做其他打算。”
临走时，董谢二人郑重表态，随时可以出手帮忙。
白手不急，事情已经发生了，急也没用。
琢磨了老半天，白手叫上蔡朝先，出了办公室，坐进皮卡车里。
“手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下一步怎么办？”
“等。”
“等？等什么？”
白手道：“等警方的调查结果，既然警方已经介入，咱们就不能乱来。不过，咱们也有事可做。”
“什么事？”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由你负责，找六七个人，要胆大的，能打的，进行晚间巡逻。两人一班，一班两个小时，就从晚上九点半开始。”
“行，我马上去选人。”
“但要说明，这事不能对外公布。还有，不能耽误白天的工作。参加巡逻的人，可以另外发给加班费。”
“知道了。”
打发蔡朝先下车，白手开着车去找建筑协会会长常清扬。
现在的常清扬，已成白手的忘年之交。
白手的那个双拥小区开发计划书，如果能全部实现，至少能增加一千七百多个就业岗位，就能一举解决双拥小区居民的后顾之忧。
后生可畏，老常佩服。
可听了白手的遭遇，老常皱起了眉头。
思忖一下，老常详细的问了案子的情况，包括很多细节。
“小白，对方好像并没使出最狠的招啊。”
白手点了点头，“对，他们只毁物没害人，把我的石雕产品全毁了。但对人却丝毫未动，只是捆起来搁在一边。这意思就是教训我来着，并不想把事情搞大。”
常清扬道：“还有一个问题，你怀疑孙建国和詹天成，怀疑得很有根据。但你有没有想过，孙建国和詹天成也不傻。他俩肯定知道，这事一出，他俩肯定成为怀疑对象，他俩会傻到干这种事吗？”
白手愣了一下，“老常，你是说，你是说他俩不一定就是作案的人。”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常清扬点着头道。
“那会是谁呢？”白手陷入沉思。
常清扬笑笑，拿手拍了拍自己坐着的办公椅的扶手。
白手猛醒，“老阎，阎宝贵？”
“不错，看做法，看手段，看结果，我很怀疑我的那个前任。”
白手的思路一下子被打开了。
“还有孙老头，就是孙建国的父亲。”
常清扬点着头道：“我多少了解一些你们包工头私下里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孙建国和詹天成，他们的成长过程，是有刀光剑影和血腥暴力的。孙建国更出名，但詹天成更阴毒。”
“老常，你想说明什么？”
“我想说明的就是，如果孙建国或詹天成出手，不会这样的留一手。他们要搞，肯定更加的狠毒，不会只毁物不伤人，他们会一击而伤到你的心坎里去。”
白手点头表示同意。
老常又补充了一点，“还有就是，孙建国和詹天成正在洗白，正学着不搞歪门邪道，所以不大可能这个时候干这种坏事。”
“老常，我明白了，我也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白手起身告辞，老常不谆谆教导，“哎，我说小白，你不能乱来啊。”
第0501章 案子迅速告破
白手驱车来到黄浦江边。
汤云平的沙场，一片繁忙景象。
白手放慢车速，缓缓驶过。
有人认出白手的皮卡车，急忙去叫汤云平。
白手停车下车，盘腿坐在江边的石墩上，一边吸烟，一边欣赏着黄浦江上的船舶。
汤云平屁颠屁颠而来。
对白手，汤云平感激涕零。
前几年，汤云平做生意亏了大钱，全靠贩卖沙子撑着。可沙子生意竞争激烈，利润微薄，所赚之钱难填窟窿。
现在有了两个大客户，就是白手的两个大项目，沙子销量猛增四到五倍。
更要紧的是，这两个项目至今没有赊过帐，让汤云平的现金流得到极大的缓解。
白手对汤云平的好，汤云平知道，其他供应商都要赊帐，唯独汤云平没有。
白手还不要回报，请吃饭喝酒都不去，汤云平把白手当恩人，一直没有找到报恩的机会。
汤云平也认准了白手，这家伙是个人物，将来必定做大，傍着他或跟着他，自己不会吃亏。
“小白，你坐这里干嘛？到我办公室坐坐吧。”
“呵呵，这里风冷，我想清醒清醒头脑，你那个破铁罐，我可不想去。”
汤云平因陋就简，搞了个大铁罐，放在河边码头上当办公室用。
白手不肯下来，汤云平只好爬上另一个石墩，“小白，是谁跟你过不去，要下那么大的狠手呢？”
“我正在想。”
“想是没有用的。”
“那怎么办？”
“你指方向，我去跑腿。”
白手瞅着汤云平，闭上嘴不吭声。
“不相信我汤云平？”
白手还是没有开口。
汤云平俯身过来，小声道：“小白，你来找我，应该是找我帮忙的。”
白手又点上一支烟吸起来。
“小白，如果是你们的同行，你不会来找我。所以我估计，要么是本地人，要么与我有点瓜葛。”
白手终于开口，“老汤，还记得老阎王和孙老头吗？”
汤云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老汤，我没来过这里，没和你说过什么。”
“明白。”
白手从石墩上跳下，拍拍屁股走了。
把这事交给汤云平，白手没有把握，纯粹是病急乱投医。
却没有想到歪打正着。
过了两天，白手正在公司办公室里。
汤云平来了。
“老汤，有消息了？”白手迫不及待的问。
“对不起，到目前为止，我的人还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但有个信息，我过来告诉你，不知道有用没用。”
“你说来听听。”
汤云平道：“孙老头上次出事后，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经济上更被剥夺了掌管存折的权利。但不久前，孙家出了一件大事，孙建国母亲保管的几本银行存折，突然少了一本。”
白手好奇，“老汤，这与我的事有关系吗？”
“你先听我说完。孙家丢了银行存折，一下就乱了套，你怀疑我，我怀疑你。孙老头两口子，孙建国两口子，把孙家搞得鸡飞狗跳。终于，一家四口人，其他三个都把孙老头列为盗窃银行存折的唯一目标。”
“嗯，这个有点意思了。”
“于是，孙建国和母亲及媳妇一起，逼迫孙老头交代。孙老头被迫拿出了存折，但存折上整整少了两万块钱。全家人又逼问，这两万块钱去了哪里。孙老头交代，他拿两万块还了赌债，债主就是老阎王阎宝贵。”
“然后呢？”
“孙建国全家人，把老阎王请到家里，当面对质。老阎王说，那两万块确实是赌债，大家都是好朋友，本来他不想要。可他说，最近他手头有点紧，才开口向孙老头要。孙老头无奈，才出此下策。老阎王这么一说，孙家人也都信了。”
“老汤，说到这里，你该揭晓答案了。”
汤云平道：“老阎王吃喝嫖玩，唯独不赌，而且对赌卜深恶痛绝。”
“你的意思是说？”
“那两万块钱，十有八、九是用在了那些歹徒的身上。”
这的确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老汤，你的情报是从哪儿搞来的？”
“放心，绝对无误。孙家的邻居帮了大忙，我还没感谢人家呢。”
白手点点头，“老汤，费用算我的。”
“打我脸是不？打我脸是不？”汤云平道：“小白，现在得想个办法，让警方掌握这条线索。”
“你有什么好办法？”
汤云平道：“好人做到底，帮忙帮到底。你要信得过我，就由我亲自去办。我找一个公用电话，匿名向警方提供这条线索。”
“老汤，太麻烦你了。”白手假客气。
“没事，就交给我了。”
汤云平真是热心，也雷厉风行，起身急匆匆的去了。
根据汤云平提供的线索，警方立即把孙老头和老阎王纳入侦查范围。
白手耐心等待。
三天后，案子取得突破。
案子果然是孙老头和老阎王联手做的。
据孙老头和老阎王交代，上次的事发生以后，二人名誉扫地，风光不再。
老阎王被退休回家，孙老头更是被同行唾弃，两个老家伙对白手是怀恨在心，一心想着报仇雪恨。
有一次，老阎王乘公交车路过金融学院项目工地，看到那些栩栩如生的石雕，心中便起歹念。
老阎王叫来孙老头，俩人一嘀咕，决定联手搞事，孙老头出钱，老阎王雇人。
老阎王雇了九个小混混，一个两千块，还教他们如何去做。
用硫酸是孙老头出的主意，他懂石头。特别是花岗岩，难以风化，更难以破坏。而硫酸是最好的武器，被硫酸浸过的石雕，几天之内就会粉碎。
俩老家伙也怕事情闹大，吩咐九个小混混，坚决不能伤人。
就这样，白手的五六千块的石雕产品毁于一旦。
案子告破，九个小混混全部被抓。
至于孙老头和老阎王，当然也被捕入狱。
价值五六千块，绝对是个大案。
案子传遍整个建筑界，是白手故意让人传扬出去的。
现在，案子已由公安局移交到检察院，即将被提起公诉。
这天，白手又来到劝业旅社。
因为曾玉山打电话约白手，代表孙家与白手说事。
第0502章 选择谅解
如果是孙建国亲自出面，白手肯定是拒绝的。
白手可不是什么善人，善人有善心，白手没有善心。
对方先行挑衅，现在一败涂地，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机，白手岂能放过。
但曾玉山出面，不是曾玉山个人的面子，而是代表着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包工头的面子。
众怒难犯，你就是神仙，得罪的人也不能太多。
给个台阶，不妨踏下，白手人小鬼大，这个道理他懂。
今天不是星期六，但劝业旅社的一楼大厅，还是有不少老板出现，或打牌，或聊天的。
曾玉山先到，白手后到，差了十多分钟。
“小白，咱楼上谈？”
白手点点头。
曾玉山在前，白手在后，双双上楼。
包间里，两个人坐下来，先各自点上一支香烟。
“这个孙老头，竟然干出这种事，看来是真的老糊涂了。”
这是曾玉山的感慨。
白手道：“打江山易，保江山难。”
曾玉山道：“主要是你异军突起，他当惯了老大，不太适应吧。”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老曾，咱们是农民，都不懂这个道理。”
“是啊，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啊。”
“说事吧，老曾。”
曾玉山道：“下星期三，案子在法院开庭，孙老头和阎宝贵及那九个小混混将被提起公诉。照律师的说法，这种案子可大可小。根据刑法，判是肯定要判的。孙老头和阎宝贵都是主犯，判得肯定更重。”
白手问道：“那孙建国委托你来，到底想传达什么意思呢？”
“一，代表他们全家特别是孙老头向你道歉，必要时给出书面道歉书，并在行业内公开。”
白手只听不说。
“二，做出书面承诺，永不与你为敌，并将承诺书公布于众。”
白手还是只听不说。
“三，赔偿全部经济损失，包括所有被毁石雕产品，按零售价计算，以及三个受惊吓的民工的精神损失费，和石雕厂停工造成的损失，等等。具体数额，可由你直接提出。”
说到这里，曾玉山摊摊双手，“就这三个意思。”
“然后呢？”
曾玉山道：“希望你能去法院一趟，签署一份谅解书。有了这份谅解书，法院在判决的时候，会考虑从轻判决。”
“老曾，容我考虑考虑。”
“小白，谢谢你，我等你的消息。”
曾玉山走了。
白手又喝了一杯茶，才起身下楼。
齐老爷子一个人坐在那里，笑眯眯的，隔着玻璃晒太阳。
白手走过去，坐下来，看着慈祥的齐老爷子。
“不好抉择吧？”齐老爷子突然开口。
白手太好奇了，“老爷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消息为什么这么灵通？”
“你猜猜。”
“我想，是老板们在这里议论，被你的小保姆听见。你的小保姆有选择的，捡重要的内容讲给你听。”
“孺子可教也。”
“老爷子，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齐老爷子思忖了一下，“你懂西方人推崇的拳击比赛吗？”
白手说了两年前的五一劳动节，自己在中美竞技交流赛的表现。
齐老爷子咦了一声，“我听人说过，那个人就是你？”
“如假包换，我那里还有那场比赛的录像带。”
“给我复制一盒。”
“下次带过来给你，我保证。”
齐老爷子又眯起了双眼，“拳击就像人生，有胜有负。有的人胜多负少，有的人胜少负多。决定胜负的因素，有训练、经验、体重、力量和速度等。但我认为，战术也就是比赛策略的选择，是胜负的决定性因素。”
白手认真聆听。
“如何选择进攻和防守，怎样保持攻守平衡。是为进攻而进攻，还是以攻为守，或者是防守反击？选择总是最难的，把握分寸更难。分寸就是度，是策略的要害所在。”
齐老爷子停下来，缓缓的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几口。
“特别是在比赛的关键时刻，战术选择特别困难。比方说，当对方显露败象时，或对方败局已定时，你该怎么办？是全力出击，还是留着一手。但是，你的进攻能不能彻底ko对手？对手还有没有反扑的能力？”
顿了顿，齐老爷子继续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是两个选择，一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二是宜将剩勇追穷寇。我认为，你该选择前者。”
白手道：“请你说说这样选择的理由。”
“孙老头垮了，还有他儿子孙建国，你并没有彻底的打垮人家。阎宝贵倒了，他还有儿子，他是本地人，他还有很多朋友和亲戚，你并没有彻底的打倒人家。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最佳选择就是原谅他们，让自己站在道德的高度上。”
齐老爷子这么一说，白手豁然开朗。
白手起身，朝齐老爷子鞠躬。
齐老爷子摆着手闭上双眼。
星期三，白手按时来到法院。
法院调解室。
除了曾玉山，孙建国和阎宝贵的大儿子也在。
除了点头，大家互相不打招呼，气氛有些尴尬。
白手径自坐下，掏烟，点烟，吸烟。
审判员和助手走进来，也是面无表情。
审判员验明白手的身份，询问他是否同意谅解对方。
白手点头，但没开口。
审判员拿出赔偿单，请白手过目。
一共五项，石雕产品五千五百块，三名员工精神补偿费三百块，生产损失五百元，误工费五百块，其他损失两百块。
合计七千块。
白手看完，点头表示认可。
审判员冲着孙建国他们做了个手势。
孙建国他们先站起身来，朝着白手鞠了一躬。
白手一动不动。
道歉书两份，承诺书两份，分别来自孙家的和阎家的。
白手粗略的扫了几眼，确认上面有签名和盖章后，点着头将道赚书和承诺书收进包里。
孙建国拿钱，一捆一千，一共七捆。
审判员问白手要不要数数。
白手摇头。
面对事先拟好的收款凭据，还有两份谅解书，白手看了看，先签名，再盖章。
然后，白手收钱，再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声“谢谢”，提着包转身而去。
白手心想，接下来应该可以过一段安生的日子了。
第0503章 学会拒绝
白手忙自己的事，不再关心案子的结果。
结果是人家告诉他的。
孙老头判三缓三，阎宝贵判二缓二。
倒是那九个小混混，因为拨出萝卜带出泥，新帐旧账一起算，分别被判了七年到三年的有期徒刑。
白手的做法老练周到，赢得了绝大多数同行的称赞和尊重。
人气越来越高，白手的应酬也越来越多。
同行请你，你不能不去，你成功了，你也不能摆架子。
供应商请你，比如说汤云平，你也不能不去。
有关部门的负责人，人家都请，你不能不请，答应你是给你面子。
几个星期下来，白手发现了一个问题，没有一顿晚饭是在家里吃的。
有的时候，一个晚上还要赶好几个酒局。
酒量涨了，友情多了，熟人和朋友也更多了。
但头脑糊了，眼睛迷了，心态也跟着歪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有一天，白手突然这样想道。
这天，罗汉打来电话，说他晚上请几个朋友喝酒，让白手过去作陪。
白手灵机一动，说他已有预约，婉拒了罗汉的邀请。
陈岚倒没有怨言，一如既往。
但白手意识到问题之后，知道自己冷落了陈岚。
主动进厨房，烧几个好菜讨好陈岚。
“哟，大忙人今天不忙了？”
陈岚倚在厨房门口，笑嘻嘻的问道。
“老婆，我错了，我要用实际行动改正自己的错误。”
白手嘴上讨好，双手不停，又烧好了一个菜。
“是心血来潮，还是良心发现，或是痛改前非呢？”
“痛改前非，决定了，痛改前非。”
三个菜，一个汤，大米饭，白手还殷勤的扶着陈岚入座。
“老婆，你请。老婆，我连续二十二天没在家吃晚饭，这个错误性质恶劣，不可原谅。为了表示我痛改前非的决心，我决定学学某些上海小男人，待会跪搓衣板去。”
“嘻嘻……跪搓衣板就算了。”
“真的？谢谢老婆，谢谢老婆。”
“吃饭吃饭，菜都快凉了。”
与往常一样，白手连吃两碗米饭。
待陈岚吃好，白手又风卷残云，把剩菜剩汤一扫而光。
陈岚作势要收碗筷，白手立即阻拦，自己动手收拾。
陈岚乐得享受。
白手忙完厨房的事，又倒来一桶水，拿着拖把拖地。
“别忙了，明天我拖。”陈岚道。
“不不，老婆你待会检查检查。老婆，你对我不严格要求，我不答应啊。”
“嘻嘻……真乖。”
白手马不停蹄，埋头苦干，整整二十分钟，把三楼所有房间的地板都擦了一遍。
干完家务，白手已是满头大汗。
洗完澡，白手回到客厅。
陈岚正在看书，一本英语书。
刚才拖地，门窗都开着，白手一一关上，再凑到陈岚身边，讨好的问道：“老婆，什么书让你看得这么入迷啊？”
“你猜猜看。”
“唉，我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我，这不是为难我么。”
“你拿英文词典查查呗。”
白手一边拿字典翻看，一边自言自语道：“n，o，t，这个我好像记得，是不的意思。前面的这个，study，老婆，这个词你教过我，好像，好像是学习的意思。中间的是什么词？”
原来，陈岚在督促白手学习英文，再求他一个星期学会三到五个单词，和一句英文常用句子。
这可难为了白手，为了讨好老婆，只有硬着头皮，前面学，后面忘，边学边忘，苦学不断。
“你联想一下，老公，你很聪明的嘛。”
老婆的鼓励启发，让白手特别来劲。
“不……学习？学习……不？学习说不？学会说不？”
陈岚冲着白手竖起大拇指，“老公，你真棒。这本书的书名是，学会拒绝。”
学会拒绝？白手念叨着琢磨起来。
陈岚这时却把书扔到了一边。
白手明白了陈岚的良苦用心，她这是在教育他呢。
“老婆，对不起，我错了。”
“你没错。”陈岚微笑道：“如果一定要说你有错的话，就是你没有把握好一个度。”
“老婆，你继续说。”白手抱起陈岚，把她搁在自己身上。
“干这一行的，应酬并学会应酬，是必不可少的社交技能。不会喝酒，不会吸烟，不会社交，绝对干不了这一行。这一点，我早就知道，我也非常理解。”
“老婆，谢谢你的理解。”
陈岚道：“但是，但是啊。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应酬太多，容易出事，因为酒这个东西，能让人昏头昏脑，会让人失去判断力。这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酒场上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既容易得罪人，又容易被坏人算计。”
“其三呢？”
“其三，酒喝多了伤身，现在你年轻，并不觉得。但等你年纪稍大，就能体会到酒的危害。”
“还有其四吗？”
“其四，酒肉朋友，不是真朋友，喝酒时是朋友，你有事时就不会是朋友。”
“还有其五吗？”
“其五，你是开车的。万一你酒后开车，就会害人害己，危害之大，你应该知道。”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喝酒的危害有这么多。
“所以，你要学会拒绝。”陈岚道。
白手点了点头，“老婆，用撒谎来拒绝酒局，这可以吗？”
陈岚微微一笑，“撒谎不好，喝酒也不好，拒不拒绝，撒不撒谎，你自己掌握。”
“那么，请老婆教教我，哪些酒局我应该拒绝呢？”
“这个么，我也说不好。”
“老婆，帮我想想呗。”
陈岚思忖着道：“凡不是提前一天预约的饭局酒局，你可以一概拒绝。道理很简单，不是提前预约，就是临时起意，是对你的不尊重。”
“老婆，你说得太精辟，继续继续。”
“其次呢，你要问明酒局饭局的参与者，凡有陌生人参与的，你可一概拒绝。”
“有道理。”
“还有，你要问明酒局饭局的性质，再决定参加不参加。这其中，也有一个度的问题，你要自己掌握。”
“度，把握这个度也太难了。老婆，还有吗？”
陈岚嘻嘻一笑，“还有一条，是最最最重要的。”
第0504章 罗汉有事
陈岚连说三个“最”字，立即引起白手的重视。
“什么问题啊，老婆？”
“如果这个酒局饭局有女人。”
白手笑了，“呵呵，我说老婆，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岚伸出五根手指头，笑道：“第一，女人单独请你，你绝对不能去。第二，绝对不许你单独请女人。第三，有女人的酒局饭局，你要事先请示，事后汇报。第四，有女人的酒局饭局，你要有选择的参加，没有必要一律不去。第五，有女人的酒局饭局，你要把握好自己，绝对不许犯作风错误。”
白手念叨着陈岚的“五条”，“老婆，这五条好难啊。”
“你做不到？”
“万一，万一。”
“万一，你我就到此结束。老公，我是认真的。”
陈岚一脸严肃。
白手赶紧表态，“老婆，我保证做到。”
陈岚又恢复温柔的模样，还在白手怀里搞点小动作，以示对他的奖励。
“老婆，我……”
“认真点，咱们继续讨论酒局饭局。”
“行，不过有个建议，酒局饭局都是局，简化一下，就叫饭局。”
陈岚点着头嗯了一声，“饭局么，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你请人家，另一种是人家请你。另外的分法主要也是两种，一种是回请，一种是主动的请。还有一个分法，要么是家宴，要么是便宴，几个人的，要么是大宴，一桌或一桌以上的。”
白手道：“应该还有这么一种分法，要么是联络感情友情的便宴，要么是有特定目的的酒局。”
点了点头，陈岚道：“不错，有特定目的的酒局，要特别的小心应对。”
“老婆，举例说明，你帮我分析分析，罗汉请我吃饭，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饭局。”
“他怎么说的？”
“说今天晚上，约了几个朋友，让我过去吃饭。其他什么也没说，包括是几个朋友，都是些什么朋友。”
陈岚思忖了一下，“咱们用逻辑推理的办法进行判断。罗汉是上海人，职场高手，很懂规矩。他没有提前预约，应该是拿你当好朋友，属于铁哥们的那种，所以可以不用计较这个环节。”
白手点头称是。
“他不说朋友的人数和身份，这就说明既不是家宴，这些朋友也不是你的熟人。由此可以判断，这些人不是有关部门的人，如果是的话，罗汉会跟你说明的。与此同时，也可以得出结论，不是便宴，而是一个有特定目的的饭局。”
白手继续点头。
“接着分析这是个什么样的目的。如果是上面人求办事，大可不必设宴，由罗汉直接说就行。如果是小事情，比方说拿个石雕拿点石头，他直接去拿就是。那么由此可以推断，这些朋友不是要员，而且是有求于你。”
“老婆，你厉害啊。”
“现在请你回答，既然有求于你，那么你有什么呢？”
白手道：“我有钱。”
“去，罗汉不会傻到帮朋友向你要钱。”
“我有名气。”
“呸，你那点名气，在上海滩顶多是一二级的微风，连根鸡毛都吹不动。”
“向我分包项目，或卖原材料给我？”
“那样的话，人家应该直接找你，这不正是你说的行规么。”
“我有人马，要用我的人马干私活？”
“直接说不就得了。”
“我会武功，要跟我学武。”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可以直接说啊。”
“有人想要到我公司上班？”
“不太可能，罗汉认识的人，都是有户口本有单位的，不太可能到你工程队来上班。”
“老婆，我黔驴技穷了。”
白手继续不了了。
陈岚秀眉微皱，也在思考，罗汉约白手吃饭，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就是难以启齿和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白手不以为然，“老婆，这就过分了。咱既不能背后说人，也不能说人诛心。”
“总之，这事不简单。”陈岚坚信自己的判断。
白手也不再分析，女人的第六感觉总是很灵，说不定陈岚是对的。
白手相信，如果真的有事，而且是要紧的事，罗汉会主动开口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午，白手本来要去双拥小区项目工地，正要出门，罗汉打来了电话。
“小白，今天过来吗？”
“今天本来不。你有事吗？”
“小事，小事。”
“那我过来，你等我。”
白手放下电话出门，驱车来到金融学院项目工地。
停车下车，白手直接去了罗汉的办公室。
罗汉正在看一本外国画报书，全是外文，封面上有个外国娘们，打扮妖艳。
白手笑道：“老罗，你懂外文吗？”
罗汉下乡插队，回城后读了两年中专，白手估计他的外语水平也不咋的。
“比你强点。”罗汉笑着，把画报书递给白手，“土包子，你开开眼吧。”
原来，画报书上，每一页都印着一个外国娘们，涂脂抹粉，打扮各异，舞首弄骚。
她们有个共同特点，就是穿得又薄又短。
白手翻了翻，把画报书扔还给罗汉。
“有没有动心？”罗汉问道。
白手摇了摇头。
“不会吧。”罗汉竟伸出右手，扣住白手的手腕，像老中医一样把脉。
白手笑而不言。
“奇了怪了。”罗汉收回右手，喃喃自语，“八风不动，平稳如常，不应该啊。血气方刚，朝气蓬勃，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白手一本正经道：“因为我是过来人。老罗，你别拿我当毛头小子。”
“倒也是。”罗汉点着头道：“小嫂子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你看其他女人一定如粪土。”
“找我就让我看这个？”白手问道。
“这是我亲戚从海外带来给我的。”
白手瞅了罗汉一眼，“老罗，你老跟我说亲戚亲戚的，你到底有几个海外亲戚？能不能跟我念叨念叨？”
罗汉埋怨道：“你还说呢。昨晚请你吃饭，可你不来啊。”
原来，是罗汉的海外亲戚来了。
“对不起，老罗。昨晚我真的没空，你又没有说明情况，我总不能扔下一个重要客户吧。”
白手撒谎，面不改色心不跳。
罗汉不计较，“说正事，说正事。哎，我的亲戚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商机。”
第0505章 拒绝诱惑
白手指了指画报书，笑着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巨大商机？”
“你小子，先听我说嘛。”罗汉急道。
“先说说你的亲戚，我特感兴趣。”
“好吧。”罗汉道：“我只有一个海外亲戚，就是我的亲娘舅，东南亚著名的企业家和银行家。咱们这个金融学院项目，总投资两千万块，就是我亲娘舅一个人捐的。”
白手又笑了，“你亲娘舅来了？当娘舅的，给外甥带来了这种乱七八糟的画报书？”
“不是，不是。”罗汉忙道：“现在来到内地的，不是我的亲娘舅，是他的亲儿子，我的大表哥和他的两个朋友。他们呢，是专门来内地考察投资的。”
点了点头，白手微笑道：“你的大表哥，与你的亲娘舅也就是他老爸，好像不是一路人吧。”
“咦，你怎么知道的？”罗汉一脸的惊讶。
“一个捐资巨款支持内地办教育，一个带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内地，能他娘的是一路人吗。”
“哎，别骂人。”
“呵呵，我骂的是画报书上的外国娘们。”
罗汉笑道：“小白，还真被你给说中了。娘舅是娘舅，大表哥是大表哥。我大表哥十年前离开家门，自己独立创业，现在是一家资产上亿的娱乐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兼总裁，旗下有七家分公司……”
啰哩巴嗦的说得吐沫横飞，罗汉是少有的激动。
白手没听进去。
“明白了吗？”罗汉终于说完。
“不明白。”白手摇了摇头。
罗汉急得什么似的，“那你去没去过南方的经济特区？”
“想去，但还来不及。”
“南方有一些娱乐场所，你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
“你个土包子。”罗汉道：“娱乐场所，就是有钱人晚上逍费的地方，有洗头、洗脚、按摩、跳舞、唱歌、玩牌等等，当然还能喝酒、喝茶、喝咖啡。反正你想玩什么，人家就有什么。”
白手吓了一跳，“诶，这些都是资产阶级的东西啊。”
罗汉笑道：“要不怎么说你是土包子呢。在人家国外，这些都是合法的，要不我大表哥也不会成立娱乐集团公司。小白，侬格思想解放解放好伐啦。”
连上海话都飚出来了。
白手道：“老罗，这是上海，中国的上海，不是西方的花花世界。”
罗汉道：“但事实上，我说的这些东西，有一部分已经在南方出现。我大表哥已在南方待了两年半，已经开设了一家分公司。这次他到上海来，就是想在上海也开一家分公司。”
“开就开呗。老罗你激动什么？找我又干什么？”
“合作，需要合作。”
“说来听听。”
罗汉道：“我大表哥在南方的分公司，就是采取与当地朋友合作的办法。他们拿百分之五十一，当地朋友拿百分之四十九。他们负责指导和财务，当地朋友负责管理和经营。”
“听起来不错。”白手笑道。
“小白，我初步了解了一下。娱乐业的投资，就是前期大一点，后续的投资很少。但回报巨大……”
“等等。”白手打断罗汉的话，并惊异的看着他，“老罗，你想赚钱了？你别忘了你是公职人员。在我的印象里，你虽然是从银行里出来的，但你是视金钱如粪土的。”
罗汉瞪了白手一眼，“看什么看，难道我不可以解放思想转变观念么。跟钱过不去，那我不成了傻瓜么。我的理想，是把赚钱与工作和爱好三者结合在一起。”
白手乐了，“副院长不想当了？”
“当啊，沽名钓誉，名我也是要的。”
“去你的，既当副院长，又想做生意，想得倒美。这不是常说的，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么。”
“小白，说话文明点。”
“话糙理不糙，你就不怕组织查你，把你开了啊。”
“没关系，有你啊。”
白手怔了怔，“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罗汉笑道：“你出面与我大表哥合作，他们百分之五十一，你我百分之四十九。你明股，我暗股，你我二一添作五。”
白手不笑了。
罗汉也脸上没了笑容，“怎么样，小白？”
白手不吭声。
“哎？”罗汉伸手推了白手一下。
“这我得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罗汉瞪着眼问，“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大表哥？不相信娱乐行业能赚大钱？”
白手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呢？”
“需要多少投资？”白手反问。
罗汉道：“说是成立一个分公司，先投资三百万试试，如果效益好，再扩大投资。按三百万算，每百分之一就是三万。”
白手沉吟不语。
“小白，咱们这边百分之四十九，你百分之三十，我百分之十九。百分之三十，就是九十万，对你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说得倒是轻巧。老罗，我的情况你又不是知道，我手头紧啊。”
罗汉当然不相信白手的话，“你没钱，你骗鬼啊。”
白手道：“你听我说，我现在有五摊子的事。这边这摊，你一清二楚，我能赚多少钱。双拥小区那摊，我要垫资进场，一年内只出不进。电子器材厂那摊，你也是知道的，杨教授这个书生签的合同，至今还是只出不进。皮箱厂那摊，你可以向陈子非打听打听，现在皮箱市场饱和，供大于求，利润都快没了。石雕公司刚刚起步，业务扩大之前，是看不到真金白银的。”
“说得可怜，小白，你装穷啊。”罗汉笑道。
“老罗，我没钱。我是有心杀敌，无力上阵。”
罗汉脑筋转了转，“以你现在的信誉和地位，我帮你牵线搭桥，你去银行贷款，贷个一二百万不成问题。”
白手白了罗汉一眼，笑道：“我傻啊。我那几个摊子，留下的后手就是向银行借钱，万不得已时，我能起死为生。你让我冒险的自断后路，打死我我也不干。”
“小白，你是不肯合作了？”
白手不能把话说死，“老罗，我实在是没有这个实力。”
“再考虑考虑？”罗汉有点央求的意思。
白手点头，但心里有了主意，要赶紧去找陈子非讨个主意。
第0506章 拒绝
白手的几个上海朋友，除了罗汉，还有陈子非、杨文斌、于明阳和蒋长风。
杨文斌已经是丁雅琼的老公，不能再当朋友。
于明阳嘴上没门，又有点小势利，白手有点敬而远之。
还有王茜和她表弟王勇，白手就从没当过朋友。
也就陈子非和蒋长风以及罗汉，白手还能说点心里话。
电话里，陈子非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放下电话，马上到老蒋的饭店里来。”
白手立即驱车前往。
蒋长风擅经营，不仅饭店生意兴隆，还利用一楼的房子开了一间面包店和一间蛋糕店。
饭店租用的大楼一共三层，蒋长风又在三楼辟出三分之一，开了一家茶楼。
蒋长风的经营之道，白手佩服得不行，就是量力而力，稳步发展。
说简单点，就是一句话，不借债做生意。
白手也是这个路子。
大上午的，不去上班，却来蒋长风的茶楼喝茶，陈子非肯定有事。
白手上楼，前脚进入包间，陈子非后脚就跟了进来。
两位好朋友光临，蒋长风当然不会缺席。
不等蒋长风开口，陈子非道：“老蒋，你别说话。让小白猜猜，这次咱们仨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他猜对了我买单，他猜错了他买单。”
蒋长风笑道：“好朋友来喝茶，是我的荣幸，我免单了。”
白手摇了摇头，笑道：“朋友上门，可以打折，不能免单。老蒋，这才叫做生意。”
“对头。小白，你猜吧。”陈子非轻拍桌子道。
“罗汉。”白手只说了两个字。
陈子非和蒋长风相视一笑。
“今天我买单。”陈子非笑道。
“哎，小白你真是神算啊。”蒋长风道。
白手乐得不行，“呵呵，神算个屁。半个多小时前，我还被请去，还坐在老罗的办公室里。”
陈子非大笑。
蒋长风问道：“是不是说什么他大表哥和投资的事情？”
白手点了点头。
陈子非指了指蒋长风，“前天找的他，昨天找的我。我正想与你打招呼，没想到还是被老罗抢了先。”
既然都已知道，白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罗汉找他说的详细的告诉了陈蒋两位。
陈蒋二人也告诉白手，罗汉的大表哥，早就来了上海。罗汉先找蒋长风，但没说动，蒋长风根本不肯。罗汉再找陈子非，陈子非是吃公家饭的，一口回绝。
“老陈，老蒋，你俩见过罗汉的大表哥吗？”
蒋长风摇头。
陈子非点头，“来我办公室时见过，仪表堂堂，很有风度，那两个助手，实际上是保镖。”
“什么大表哥的，并不重要。”蒋长风道。
“哪什么重要？”白手问道。
陈子非道：“重要的是罗汉，他怎及么突然对赚钱感兴趣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白手道：“对啊，我也正百思不得其解。”
蒋长风笑道：“小白，他是被你们这些包工头，拨动了心里藏着的那点贪婪。”
“是这样的吗？”白手若有所思。
“难道不是这样吗？”蒋长风道：“老罗出身书香门第，自诩为文化人，骨子里是看不起农民的。他跟我说起过，他说这个社会有问题，怎么没文化的反而成了弄潮儿。小白，你们这些搞工程项目的人，他看得起的也就你一个。”
陈子非道：“老蒋说得有道理。他现在天天面对着你们。你们潇洒，你们慷慨，你们风生水起，你们赚钱似乎非常容易。而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了钱的好处。”
“我明白了。”白手道。
蒋长风道：“商海凶险啊。文人下海，不被淹死才怪呢。”
白手笑道：“现在有这么一句顺口溜，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在商量。老罗觉悟了，成了九亿分之一。”
陈子非没笑，“问题是罗汉他们的项目，什么娱乐业，根本就不靠谱。”
“老陈，怎么个不靠谱？”白手问道。
“南方那边，是有政策规定，允许试点，才有了那些东西。在咱们这里，我打听过了，首先你政策上就过不去。即使批下来，那也是限制多多，难以施展拳脚。一句话，想法很好，也很超前，但太超前了。”
白手道：“老陈，老蒋，你们是多年的朋友，你们劝劝他。”
蒋长风摇了摇头，“没有用，我们劝过，他家里人也劝过。现在他是打定了主意，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白手思忖着道：“那么，既然要干，既然他大表哥很有钱，那为什么还要拉别人入伙，他们完全可以自己搞么。”
陈子非笑了笑，“这里有个关键问题。像这类项目，对外资是有限制的，或者不允许，或者股份占比有限制。老罗的娱乐业，必须由内地人牵头，才能拿到营业执照。”
蒋长风也点着头道：“我也听说过，必须是头面人物才能拿到执照。你我仨人，荣幸入选，所以老罗才找咱们。”
陈子非道：“我不是，我端的是铁饭碗。”
“你有人有门路嘛。”蒋长风笑道。
原来是这样，白手心道，罗汉是铁打的枰铊，铁了心了。
“哎，小白，你心动了？”蒋长风问道。
白手摇头，“不，我在想如何拒绝。”
陈子非微微一笑，“拒绝就是拒绝，别留门缝，别拖泥带水。”
蒋长风也道：“老陈说得对，小白，不要抹不开情面。你不是有为人处事三原则嘛，坚持坚守啊。”
白手点了点头，“谢谢，有两位老哥的支持和点拨，我会更加坚定的守住自己的底线。”
仨人嘀咕半天，达成统一战线，拒绝罗汉的邀请。
但是，没了张屠夫，还有李屠夫。
没过几天，罗汉就纠集了一帮人。
首先，罗汉找到了王茜。
王茜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出国不成后，调到陈子非的公司，又被陈子非压制，干脆就办了停薪留职手续，下海经商。
倒腾服装倒腾小半年，王茜没赚到钱，但在服装市场上混出了名声。
罗汉找王茜，可谓绿豆对王八，看着顺眼，一拍即合。
王茜见到罗汉的大表哥，简直就是鱼入大海……
第0507章 忽悠和被忽悠
王茜如鱼得水，走上台面，筹建“东方娱乐股份有限公司”，罗汉和他的大表哥承诺，她将是公司未来的总经理。
罗汉退居幕后，但不能闲着。
王茜有人脉，但缺钱路，要拉投资，还得罗汉出面。
罗汉瞄准的还是白手。
在罗汉看来，白手有钱，拿出个百八十万，连眼都不用眨几下。
但白手是好朋友，这点罗汉是认的，白手一般不会对他撒谎。
白手再三拒绝，说是钱紧，不由得罗汉将信将疑。
罗汉想搞清楚，白手有没有撒谎，这关系到二人的友情。
这天中午，罗汉吃过午饭，开着那辆破吉普，从金融学院项目工地，赶到双拥小区项目工地附近。
罗汉也没下车。
不一会，白手公司的总工程师李江走了过来。
原来，二人在电话里已经约好。
老李坐进车里，一边接过罗汉递来的香烟，一边好奇的问，“老罗，你什么情况？怎么不去我的指挥部坐坐？”
罗汉嘿嘿笑着，一脸的不好意思。
老李笑笑，推开开门要下车。
罗汉急忙拽住老李，“我说，我说。老李，你说小白到底有钱没钱？”
“什么意思？”老李满脸惊讶。
罗汉重复一遍问题。
老李道：“老罗，我只是小白的雇员，不能打听也不能瞎说老板的事。你和他是朋友，他有没有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对不起，老李。”罗汉解释道：“最近，我的亲戚在搞一个项目，前景看好，想找一二个合作者。我认为小白最合适，既有钱，人品也好。可他说他没钱，死活不肯同意。”
老李噢了一声，笑着问：“你是怀疑他不信任你，有钱也不肯投资？”
罗汉点了点头。
“哈哈……我说老罗，看来你跟包工头们混了那么久，还是没有真正的了解。我敢说，金融学院项目工地上的八个包工头，你让他们短时间内拿出十万块现金，几乎没人能够做到。”
“老李，我现在只对小白感兴趣。”
老李笑道：“差不多，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看着有钱，可钱都在帐上。手头攥着个一二十万，那动不得，是应急用的。”
罗汉嗯了一声，“你是说小白也没多少钱？”
“差不多。”老李点着头道：“以我看来，小白现在的摊子铺得有点大，资金上有点紧张。他自己可能也意识到了，所以正在未雨绸缪。这个时候，你找他要投资，他应该不会同意。”
罗汉有点信了，“我还以为，小白是不相信我呢。”
“哈哈，包工头，最会装，没有钱，也得装。老罗，你想多了。”
罗汉也笑了，“他们最装，也总归是土包子。”
罗汉开车走了。
老李松了口气，回到办公室，立即给白手打电话。
“小白，你算得真准。老罗来了，我也照你吩咐的说了。总而言之，你没有钱。”
“谢谢，老李。”
“小白，你不能松口啊。你要松口，我撒的谎就穿帮了。”
“放心，我嘴上有铁将军。”
原来，白手料到罗汉会来这一手，也认准罗汉会找老李，便提前做了布置。
白手也松了口气，他估计，罗汉暂时不会再来缠他。
果然，罗汉转移了目标。
金融学院项目工地上，一共八支工程队，除了白手，还有张孝南、方自立、胡祥瑞、董培元、谢洪水、童六子和马小三。
童六子和马小三上不了台面，董培元是个人精，谢洪水的财政大权在老婆手里。
罗汉瞄准的是张孝南、方自立和胡祥瑞。
要说张方胡仨人，胡祥瑞业务量不如张方二人，但他会省，也很缜密，手头总有一笔钱攥着。
张孝南手头也有点钱，拿个一二十万不是问题。
也就方自立是个困难户，他内有老婆外有小三，自己还玩牌，开销太大。
仨人架不住罗汉一番说辞，都同意投资，入股东方娱乐股份有限公司。
关键是罗汉会说，多种经营，四面出击，八个字就把三颗心打动。
白手就是最好的例子，皮箱和石雕，还有电子器材厂，多种经营，才会有现在的风生水起。
仨人有个共同疑问，为什么不拉白手入伙。
罗汉的解释，也让仨人心服口服。
说白手摊子太大，想先收一收，稳一稳。
还有就是白手的“三原则”，不想跟朋友合伙做生意。
四人商定，张方胡仨人，每人出资二十万块，占股百分之二十。
张方胡仨人也有一个要求，他们各掏十万块现金，另外的三个十万块，从工程款里抽出来。
罗汉居然同意了。
但罗汉也有要求，此事保密，连白手也不能告诉。
开始，白手真被蒙在鼓里。
白手是金融学院项目的总承包人，按照协议，甲方每个月付一次工程款，要先打入白手公司的帐户。
每个月收到工程款后，白手会让陈岚她们做帐，再列出其他七支工程队的项目进度，分配给他们相应的工程款，最后通过银行转帐。
白手管得严，连他自己都不能挪用一分钱。
张方胡仨人想从白手这里支钱，门都没有。
但甲方代表是罗汉，甲方的钱掌握在罗汉手里。
钱是罗汉的亲娘舅捐的，罗汉管钱，好像顺理成章，天经地义。
罗汉作主，绕过白手，直接给张方胡仨人各转十万。
与此同时，罗汉以预付材料款的名义，提出三十万，做为自己投资的股本金。
张方胡仨人犯了两个大忌。
一个是与甲方合伙做生意。
另一个是绕过总承包人，直接从甲方那里提款。
再说那个王茜，因为离了婚无牵伴，又会打扮，居然与罗汉的大表哥搞到了床上。
大表哥说自己单身，等娱乐公司开张，就娶王茜为妻。
王茜摇身一变，有了双重身份，一是大表哥的未婚妻，二是娱乐公司的总经理。
这样的女人，智商往往直线下降，王茜也不例外。
大表哥说，娱乐公司有个职位很重要，就是保安部主任，要是个高手才行。
也不知哪根神筋搭错了，王茜竟然想到了白手。
第0508章 办公室里无戏言
王茜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罗汉。
罗汉大摇其头，白手连投资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在娱乐公司挂上自己的大名。
娱乐公司的保安主任，是说得好听，说得不好听就是保镖和打手。
白手岂能干这种事。
但王茜的想法启发了罗汉。
罗汉要在工程队里招聘保安人员。
罗汉知道，工程队里的民工，有不少是练过武的，特别是白手的工程队，来自龙岙乡的那伙人，几乎都会几手。
这个罗汉不会瞒着白手，这天看到白手来到工地办公室，便又端着大茶缸踱了过来。
白手以前跟老李一个办公室，现在跟副总顾正纲一个办公室。
顾正纲为人谨慎小心，以为罗汉和白手有悄悄话要说，罗汉进来，他就起身。
白手急忙叫住顾正纲，“老顾，你坐下。凡是能在这里说的话和事，你都可以听，也都可以发麦意见。”
罗汉笑着点头，“老顾，别老拿自己当外人嘛。”
老顾陪着笑，重新坐下，“你们聊，你们聊。”
“小白，我要向你借人。”罗汉直截了当。
白手问，“借什么人？”
“你手下的民工，要年轻的，要有文化的，要能打架的。最重要的，是可塑性强的。”
“你想干什么？”
“我大表哥的娱乐公司，不久以后就要开张了。侬晓得伐，王茜将担任娱乐公司的总经理。”
“噢，恭喜恭喜。”白手笑了笑，再问道：“老罗，那营业执照好批吗？批下来了吗？”
“快了，快了。”罗汉道：“小白，娱乐公司需要大批员工。其中的保安部，需要二三十名的保安人员。”
白手点着头噢了一声，“老罗，你们上海本地待业青年成千上万，你怎么到我这里挖人来了？”
“本地人吃不了苦，嫌这嫌那的，不好管理。”
白手呵呵一笑。
罗汉嚷道：“小白你不会吧。叫你投资你不投，要你几个人，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呵呵，该小气时就要小气。”白手笑着说道：“但你这个要求，我可以满足你。你按正常程序走，出个公告进行招聘，谁愿意谁去，我决不阻拦。”
“哎，我是让你帮我动员，或者你亲自帮我选拨。”
白手摇头，目光坚定，“老罗，这个你想也别想。他们都是我带出来的，我不仅要保证他们能赚到钱，我更要保证他们平平安安。”
罗汉无奈的点了点头，“说好了，他们自愿报名的，你可不能阻拦。”
“办公室里无戏言。”
罗汉离开，回到对面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老顾一直埋头于一堆图纸里，这时抬起头来问白手，“白总，你中午在这里吃饭吗？”
白手这才知道，已到中午饭点了。
“啊，我在这里吃饭，吃了再回公司。”
老顾殷勤，起身道：“白总你歇着，我去帮你打饭。”
白手道声谢谢，同时叫住老顾，“老顾，我再强调一遍，也是最后一遍，叫我小白，ok？”
“行，听你的。”老顾笑着点头。
“这才对嘛。一言为定，叫错一次，罚款一毛。”
老顾这个人，心里有个结。
老顾和他老婆，都因特殊原因被原单位处理过，微薄的工资，却要养两个老人三个孩子。
老李介绍，白手聘用，老顾视为恩人，感激不尽。
但虽然做事认真，却总是缩手缩脚，思想上行动上不能放开。
老顾打饭回来了。
三盒饭，三盒菜。
白手两盒饭两盒菜，菜都是荤的，一个红烧肉，一条红烧鲫鱼。
“老顾，谢谢，看来你对我已经相当了解了。”白手笑道。
“老李特别吩咐过的。”老顾道。
白手从包里拿出一堆零票。
“白……小白，不用了。”老顾客气道。
“你自己拿。呵呵，你穷我富，你请我客，忒不像话。”
老顾不再客气，拿走饭钱菜钱。
白手收起零票，放好包，埋头猛吃。
老顾一边吃饭，慢嚼细咽，一边时不时的看对面的白手。
胃口真好啊。
白手吃完，老顾剩半。
“呵呵……老顾，不怕你笑话。我小时候是饿着长大的，但奇了怪了，现在特别能吃。”
老顾恭维，“能吃也是能力，是享受，也是幸福。”
“精辟。”白手一边笑着，一边拿手帕擦嘴。
老顾看了白手一眼，似有话说。
白手敏感，看到了老顾的表情。
“老顾，你要是有事不说，就不拿我当老板当朋友了。”
“我说，我说。”老顾居然红了脸，“白……小白，管厨房的小陈，说厨房还得招人。所以，所以我想，能不能让我老婆来这里上班。”
白手好奇，“你老婆不是还在邮电局吗？”
“我也不瞒你。我老婆是还在邮电局，但人家不给安排具体工作。每个月倒是发工资，但只发生活费，每个月三十块。所以我想，干脆让我老婆辞职，自己出来找工作。”
白手点了点头，“老顾，你老婆具体是做什么的？”
“她最早是电话接线员，后来是班组长和技术员，还当过电话接线员的辅导员。停岗前，停岗前是区分局的副局长。”
“那业务上绝对是把好手啊。”
“是的，是的，她参加市里的业务比赛，得过好几届冠军，名次从没掉到过前三名之外。”
白手思忖着道：“这样的技术骨干，又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到我食堂来上班，简直是犯罪式的浪费。”
说着，白手又打开包，拿出一个小本子。
这是白手的通讯录，上面记着上百个人名和电话号码。
老顾不知道白手干什么，也不敢问。
白手找到一个号码，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刘经理吗？我是腾飞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白手……对对。刘经理，你好……上次你找我洽谈的业务，我考虑了一下，我决定与你们合作。但我有两个要求……一是你马上到我这里来面谈……对对，就是普陀区的金融学院项目工地，我在这里等你……第二个要求么，见面再说。”
放下电话，白手冲着老顾笑笑，“老顾，待会你就知道，是个好事。”
一个小时以后，一个美女出现在工地上。
第0509章 得寸进尺
这位美女名叫刘美琳，三十多岁，是新成立的市038寻呼台经理，隶属于普陀区邮电局。
刘美琳就是电话里的那个刘经理。
巧的是，刘美琳认识顾正纲，因为顾正纲的老婆也是邮电系统的人。
刘美琳找到白手的办公室，停好自行车，再伸手敲门。
顾正纲看到刘美琳，愣了一下，“小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刘美琳道：“找你们白总，是他约我来的。”
“噢，请坐请坐。”顾正纲给刘美琳倒水，“小刘你稍等，我去隔壁叫他。”
白手从隔壁过来，与刘美琳握手，微笑道：“刘经理，我的第二个要求，就是把老顾的老婆调到你们寻呼台上班，具体工作由你安排。”
老顾这才知道缘由，不禁向白手投去感激的目光。
038寻呼台还在筹建阶段，正缺人手，老顾的老婆是技术骨干，正好能派上用场，刘美琳应该欢迎。
果然，刘美琳道：“没问题，没问题。白总，老顾，这事交给我了。”
白手笑道：“当然，前提是你我的谈判能够成功，我说得对不对，刘经理？”
“白总，我是那样的人么，咯咯。”刘美琳笑着，冲白手秀了个媚眼。
寻呼台急需客户，而白手正是刘美琳要找的大客户。
刘美琳得知消息，白手要给公司高层每人配一只寻呼机，已经联系白手两次，白手都没有答应。
上海已有近十家寻呼台，开始有了竞争，白手想待价而沽。
要不是为了帮助老顾，今天也不会主动约刘美琳前来。
“刘经理，我的格言是，办公室里无戏言。答应你的，我必须兑现。现在我决定，我们腾飞公司与038合作了。”
“谢谢，白总，谢谢你。”
“我想先听你说。”白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美琳带着资料，她拿出两份，一份递给白手，一份递给老顾。
同时，刘美琳着重介绍了入网费和月租费及呼叫费用。
作为新台，又是批发，免收入网费，月租费打八折。
“白总，你的第一批，你打算安排几个呢？”
白手想了想，“我算算啊。我女朋友，老李和老顾，八个技术员，陈飞、陆水龙、小蔡、杨进明、水缸、小江，还有电子器材厂的丁姐。”
老顾在旁边做记录，“一共十八个。”
“怎么样？够意思吧？”白手笑着问道。
刘美琳惊喜万分。她和她的手下出去跑了一个星期，才拉到七八十个客户，白手却一出手就是十八个。
“白总，谢谢，太感谢你了。”
白手摆手而笑，“刘经理，老顾老婆到你台上班之日，就是你我正式签约之时。”
“我保证三天之内。”
“那我和老顾就静等佳音。”
老顾起身，口中“谢谢”连连，既是冲着白手，也是冲着刘美琳。
刘美琳的父亲是老邮电，在系统里干了整整四十年，以这样的人脉，刘美琳没有办不了的事。
“白总，我可以得寸进尺吗？”刘美琳含笑而问。
白手微微一怔，马上爽快道：“请讲，只要我能做到的。”
“白总，你的手下都由我台服务，而你却不是，这不好吧？”
白手看着桌上自己的寻呼机笑了，“这倒也是，不过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这样吧，我缴了一年的费用，等我到期了，再转到你们038台去。”
刘美琳笑道：“这几个月的租费，我给你报销好了。”
“不用，不用。”
“就这么定了。白总，你的号也转到我们038台来，所有手续，都由我来帮你办理。”
真是盛情难却，白手不矫情，点头接受。
不料，刘美琳还有要求。
“白总，我可以帮你介绍一种新的寻呼机吗？”
真是得寸进尺，白手心里骂道，这娘们难缠啊。
刘美琳又拿出一份资料，专门介绍一种进口的寻呼机。
白手接过来，一边翻看，心里一边偷笑。他了解过寻呼机的种类和性能及价格，这方面骗不倒他。
十八只寻呼机，加在一起是个大生意，价格浮动空间很大。
为员工配备寻呼机，是为了工作，不需要名牌，不需要好看，价格高低才是最主要的。
“刘经理，你还兼卖寻呼机啊？”
刘美琳解释，“不是，我台筹建，人家闻风而来，我也没有办法。当然，人家也开了明价，提成百分之三。”
白手笑而不语。
“白总，我给你最优惠的价格，一千六百一只。”
“太贵。”白手摇着头。
刘美琳也不急，“那请白总还价。”
白手笑笑，还了一个让刘美琳吃惊的价格，“一千零三十五块五角。”
刘美琳为什么吃惊？
因为这个一千零三十五块五角，是这种进口寻呼机缴纳关税后的入库价，也就是销售者的成本价。
白手是怎么知道的？
白手有姐姐丁雅琼，丁雅琼有杨文斌教授，杨文斌有朋友在海关工作。
丁雅琼现在管理着腾飞电子通讯公司，和腾飞电子器材厂，多多少少与通讯及寻呼机有关。
“白，白总，你是怎么知道的？”
“简单，我有朋友在有关部门工作。不管怎么说，进价一千的东西，批发价提出一千六，也实在是太黑了。”
刘美琳点点头，笑了笑，“白总，可否借电话一用？”
白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着白手和老顾的面，刘美琳把电话打到她那销售寻呼机的朋友那里。
电话里，刘美琳毫不保留，把这边的情况都跟她朋友说了。
那边在犹豫，在思考。
这边，刘美琳又道：“老姐，你要知道，这是一家三四百人的大公司。现在十八只，只是给高层配备的。不久的将来，人家还要给五六十名中层配备寻呼机。老姐，薄利多销嘛。对对。就是那个姓白的公司……没问题，老姐，我约他面谈。”
刘美琳放下电话，冲着白手嫣然一笑，“白总，对方说，只要白总愿意见面，价格好谈。”
“好谈到什么程度？”白手笑问。
“嗯……应该不会超过一千三。”
“好，成交。”
办公室门外，白手和老顾目送刘美琳骑车离开。
对门，罗汉正在张贴一张公告。
第0510章 做会
罗汉贴出的公告，正是为娱乐公司招聘保安的。
白手懒得去看。
但看的民工不少。
招聘公告上的待遇相当高，颇有吸引力。
月薪一百，包吃包住，免费提供工作服，还有一个月三天的假期。
老顾拿着安全帽去了施工现场。
白手也不急着回公司，他好奇，想看看有多少鱼儿上罗汉的钓。
还别说，月薪一百，已与白手公司的民工月收入持平，加上包吃和假期，已经超过白手的公司。
白手没想到，第一个跑来找他的是蔡朝先。
蔡朝先年少得志，现在是副总指挥郑重好的助手。
关键还戴了付平光眼镜，装知识分子。
“把你的眼镜扔掉。”
蔡朝先嘿嘿一笑，“学你的，学你的。”
白手也装，包里有两付眼镜，一付墨镜，一付平光眼镜。
对蔡朝先，白手像对陈飞，格外照顾，毕竟他的姑妈是蔡美红。
“有事？”白手接过蔡朝先递来的利群香烟，点上火吸起来。
蔡朝先神神道道，伸手指了指对面。
“呵，你也想去？好啊，我给你开绿灯。”
“我傻啊。我要去了，我姑妈要骂死我，你要打断我双腿，代价太大。”
“你知道就好。”
“可是，有人要去，我可拦不住。”
白手不相信，“咱们公司也有人要去？”
“两个，有两个已经报名了。”
“不会吧。”白手疑道：“罗汉的公告刚贴出去，你们还在上班，你们怎么就知道了呢？”
小蔡笑道：“人家上午就在工地上散发了小广告，几乎人手一张。对门贴的公告，大概是个补充吧。”
白手被气笑了，狗日的罗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
“怎么办？手哥，那俩小子报了名。罗汉的人一听是咱们的人，当场就批准了。他们这才找我，我拿不定主意。”
想了想，白手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咱们不拦着，让他们去。”
“那，那我就同意他们去了？”
白手点着头道：“不过，要办正式的离职手续，你明白吗？”
“明白。解约，签字，摁印，等等，一个都不能少。”
白手觉得自己很失败，他没想到，他的手下会跳槽。
两个也不是少数，千里长堤，蚁穴能毁。
让白手更震惊的是，张孝南、方自立和胡祥瑞三人，竟然也加入了所谓的娱乐公司。
但张方胡仨人听了罗汉的吩咐，暂时瞒着白手。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因为方自立囊中羞涩，需要别人帮助。
说来也是好笑，堂堂包工头，手下上百号人，平时口袋里装的钱，从来没有超过三十块。
老家一个家，市里一个家，加一起的开销很大。
特别是市里的家，连吃带用加上直接拿钱，开支是老家那个家的三四倍。
方自立还赌，这方面一年下来，没有五万也有二三万，总是输多赢少。
建筑行业利润高不假，但开销也大，请客送礼，难以数计。
白手初入此行，就明白一个事实，赚到手的十块钱，能有二块落袋，就算是成功的包工头了。
还有工程款的拖欠，这是家常便饭，所以成本支出栏里，必须加上利息一项。
像方自立，在三家银行有约二十万的贷款，加上一点社会借款，每年的利息也不是小数。
这次建筑行业整顿，要求各工程队增添设备，方自立又花去了好几万块。
对方自立来说，投资娱乐公司二十万，除了预支工程款十万，另外的十万块就是个大难题。
手头只有三万块，是工程队应急用的，想动也不敢动。
那就只有借钱。可银行那边，方自立已不可能再贷到。向社会上借，那是高利贷，方自立吃过苦头，不敢再借。
想来想去，方自立想到了农村流行的筹钱办法，就是俗称的“做会”。
做会就是若干个要好的或沾亲带故的人，一般在十人以上，每人出同样数目的钱，叫做本金，先给做会的牵头人。
牵头人叫会主，须有较高的声誉，能说动会员慷慨解囊，有经济能力还款，还要承担某些风险。
会主会制订会期，并取得大家的认可。一般都是三四个月一期，短的有两月一期，长的有半年一期。
到了下一期，会主召集会员，自己先拿出一份本金，及若干利息钱。利息是固定的，是早就商定好了的。大家也各拿出一份本金，与会主的搁在一起。
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除了已得者的会主，谁得到第二期的会钱。
方式有多种，一是做会时约好，固定大家的“得会”顺序。
二是友好协商，谁更需用钱，就让谁得会。
三是抓阄，谁中谁得会。
四是暗标，谁中标谁得会。
得会者得钱后，要拿出一点钱，分给其余未得会的会员，一般是本金的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
在人情社会，或者叫传统社会，特别是广大农村地区，做会是一种很好的筹钱形式，它体现了友情，体现了互帮互助，体现了信誉的价值。
但做会的风险也大，一旦会主或某会员出事，整个会就会垮掉，会员们就会血本无归。
富人不做会，穷人才做会，这就是风险所在。
聪明人不做会，精明人看做会，实在人会做会，有心人才做会。
以前，白手没有做过会，不是他不想做，而是他没有那么多的朋友和亲戚。
做会，其实就是杀熟，那也叫宰熟。
方自立做会，也逃不出这个俗套。
方自立也是目标明确，拉同行做会。
金融学院项目的工地上，就有八个包工头，再另找七八个同行，这会就算树起来了。
除了自己，方自立把其他七个都算计在内，包括白手。
本金定好，每人每会五千块。
会期也定好，每四个月一期。
方自立心想，白手、张孝南、胡祥瑞、董培元和谢洪水都没问题。
童六子和马小三实力不足，可以合二为一。
他跑了两三天，在同行那里又找到了七个，同意参会。
如意算盘打好，方自立开始实质性的行动。
可没想到，第一个目标白手，就让他吃了闭门羹。
第0511章 露馅
方自立跑到白手的公司总部，正好谢洪水也在白手的办公室。
“正好，正好。两位，晚上我在长风饭店摆了一桌，你俩都得来啊。”
白手笑笑，请方自立坐下。
谢洪水扔给方自立一支香烟。
“老方，什么题目？”谢洪水问。
“他。”方自立指了指白手，“上次的骗局里，我本来损失惨重。是他去和詹天成父子谈判，让我的损失降到三万。所以，我要摆一桌感谢酒。”
“哈哈，老方难得请客，这酒我得喝。”
白手却没笑。
方自立拿手捅了一下白手，“你几个意思？”
“不去，除非你说实话。”
方自立不笑了。
谢洪水也明白过来，没了笑容，“对啊对啊。老方，你到底请的是什么客？”
同行都知道，方自立钱紧，几乎是不请同行的客，怎么突然要摆一桌呢。
方自立不高兴了，“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怕我在酒菜里下毒啊。”
白手笑了笑，摆着手道：“老方，你别误会。有个情况，我要向你说明一下。”
白手拿女朋友陈岚做挡箭牌。说什么前阵子出去喝酒太多，陈岚不高兴，威胁要与他分手。
还说什么陈岚给做了规定，每个星期至少有三个晚上，要寸步不离的陪着他。
今天晚上，白手要陪陈岚吃饭，吃了饭后，还要逛马路一个小时，再去光明电影院看一场电影。
“老方，我是没办法啊。我这是女朋友，是未婚妻，我必须讨好。你是过来人，你理解的。”
这个理由，让方自立无言以对，因为自己有切身体会，在小三面前，他就是言听计从的。
谢洪水这时已经揣测明白，方自立摆的不是感谢酒，而是求事酒。
“老方，快快交代，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方自立不再隐瞒，拿出两张打印好的纸，分递给白手和谢洪水。
做会的表格，会主方自立，表格的上面，写着说明，其中包括会期和本金等要素。
谢洪水非常惊讶，“老方，你要做会？”
方自立点点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在包工头这个层面，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走这一步的。
因为这至少证明，你的资金链出了问题，精明人会对你敬而远之。
白手却认真的看着表格和说明，因为他只听说过做会，今儿个还是头一回见识。
谢洪水在追问，“老方，说实话，你缺钱吗？”
方自立点头承认缺钱。
谢洪水冷笑一声，“少来这套，老方，大家都是吃碗饭的。”
在一个工地上讨生活，谁钱紧谁钱宽，大家心里清楚，只要看看民工们能不能按时领到工资。
金融学院项目工地上的八支工程队，还没有过欠薪现象。
“老方，你又旧病复发，又去赌了？”谢洪水喝问。
方自立点着头嗯了一声。
白手指了指方自立，微笑道：“老方，你撒谎。”
方自立怔了怔。
白手呵呵而笑，他不过是想诈一诈方自立，没想到方自立马上露馅。
谢洪水哈哈大笑，“老方，快招快招。”
方自立终于说出了他做会的目的。
但方自立没说预支工程款的事，只说投资娱乐公司二十万块，他还差十万左右。
可方自立把张孝南和胡祥瑞都给卖了。
这足以让白手和谢洪水目瞪口呆。
相对来说，搞工程赚的是慢钱，搞娱乐业赚的是快钱。
谁都想赚快钱，白手也想，所以他很快回过神来，反而冲着谢洪水冷笑。
谢洪水愣了一下，“哎，别拿嘲讽的模样对着我，你搞错目标了。”
白手哼了一声，“你敢说罗汉没找过你？”
“嘿嘿……我承认罗汉找过我，但我家的经济大权在我老婆手里，所以我拒绝了他的邀请。”
白手笑了。
方谢二人莫名其妙，不知白手笑啥。
笑过之后，白手立即一本正经，“老方，老谢，其实搞多种经营，赚点快钱，一点问题都没有。”
“哪你为啥不参加？”方谢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但马上二人就明白，问的问题太多余，白手的为人处事三原则，他俩是知道的。
决不与朋友搭伙做生意。
白手严肃，继续说道：“老方，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拿你当朋友，所以我不会参与你的做会。”
方自立点着头，他有这个思想准备。
“我的格言里，有一条是救急不救穷。你缺钱花，三五千甚至上万，我都会借给你，但你因吃喝嫖赌而缺钱的情况除外。”
方自立起身道：“小白，谢谢你的坦诚。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我们还是朋友。”白手起身送客。
方自立走了，谢洪水没走。
白手脸色凝重。
“小白，我佩服你的品格和为人，但你这样拒绝人家，是不是不够朋友。”
白手眯起了双眼，“老谢，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乙方和甲方合伙投资某个项目，请问你以前有过吗？”
“没有，听都没有听说过。”
白手瞅着谢洪水，“嗯？”
谢洪水猛拍桌子，“对啊。这是什么情况？小白，这是什么情况？”
白手皱起了眉头。
谢洪水道：“每人投资二十万，方自立手头上能调动的钱，很少有超过三万块的。他做会的钱，他准备筹集七八万，这还差着十万块啊。”
白手道：“问题就在这里。方自立另外的十万从哪里来的？从银行借的？从社会上借的？还是从小三哪里拿的？”
白手和谢洪水又互相看了看对方。
两人一个想法，罗汉有可能绕过白手的公司，直接向方自立的工程队转帐。
进一步推断，张孝南和胡祥瑞也投资了娱乐公司，也有可能同样得到了罗汉的“支持”。
白手做声不得。
谢洪水低声提醒，“小白，要真是这样，这可就是定时炸弹啊。一旦爆炸，轰，能把罗汉与张孝南、方自立和胡祥炸得身败名裂。”
“你说怎么办？”白手问道。
“查，先查清楚。没有这事最好，让他们折腾去，要真有这事，咱再商讨对策。”
“怎么查？”
谢洪水瞅着白手笑了，“你亲自出马，一定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