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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嫁到全文阅读

作者:叶雪伦     公主殿下嫁到txt下载     公主殿下嫁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65、落花有意

    此为防盗章, 请大家购买正版  “嘘……那么大声干什么,这可不是普通的酒啊,你可别不识货?”

    我不禁鄙视了他一眼, 琼浆玉液又不是没喝过,会有什么酒比宫廷御用酒还要清贵的?

    “切~”

    我有些不屑一顾。

    “诶~说你不识货你还真不识货。”

    刚一说完, 杨安源便将酒瓶放到我跟前, 然后打开了活塞,让我闻闻香气……

    不闻还好, 一闻那股奇怪的味道让我几欲想吐了, 我的神啊,这玩意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怎么那么恶心?

    “滚犊子,这玩意能喝吗?”

    我怒了,一把将酒瓶推开了去。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虎鞭酒,一般想买还买不到呢?!”

    我的脸瞠的一下就红透了,虎鞭酒?!莫非, 就是那个虎鞭酒?

    “谁,谁说我要喝虎鞭酒的?!”

    我拍案而起,这可是有关尊严之事,怎么能让他们在一边胡说八道呢!

    “嘿嘿,我们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啊, 你说吧,你这才成亲几天啊,居然就害风寒了?这洞房也能闹出风寒来, 哥几个不是担心你的身子骨么?你可别好心当作驴肝肺啊!”

    这话简直一掌就将我击出了内伤,就差喷出一口血来了!

    “谁……谁说是因为洞房……”

    我现在恨不得一头撞死得了。

    “这事翰林院的人都知道了啊,你也知道,翰林院的这些人多生了几张嘴,保不齐,整个皇宫内院都知道啦!”

    杨安源这刀补得真是到位,我已经七窍生烟了……

    “别说做兄弟的不照顾你,赶紧把这酒拿回去喝了,这一杯下去,保证你龙精虎猛,立于不败之地啊!”

    “啊,对了,别喝太多哦,担心流鼻血……”

    最后,杨安源还不忘记温馨提示了一番,我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掐死这厮。

    另一边的李皓也没闲着,从怀里掏出来的则是一个小盒子,而盒子里郑重其事的装着一颗丹药……

    不用想也知道,这丹药一定也是和杨安源那酒一般,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高兄,这可是百子丹啊,此等民间偏方药效独特,保证一索得男,至于这效用么,我那媳妇,第一胎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说完,李皓脸上也不禁微微泛红。

    两人相视而笑后,分别将酒和丹药都搁在了我桌前,一副敬请笑纳的表情。

    摊上这两奇葩货,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了,脸上是玩坏了的表情,眼神都变成了丁字,只是淡淡的说了个字。

    “滚……”

    “哟~这是不好意思了,还跟兄弟客气……”

    还未说完,李皓好心提醒了一句,不远处迎面走过来的,不是翰林院侍讲学士贺弼么?

    在翰林院,第一的自然是正三品翰林院掌管学士,相当于院长,第二则是从三品翰林院侍读学士,副院长。而从三品翰林院侍讲学士是翰林院的第三把交椅。

    也不知今日吹得什么风,竟然把他给召来了?

    我忙打起精神来,起身准备迎接。这贺弼年纪三十有六了,算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了,虽然如今我的官衔升到了正二品驸马都尉,可那终归是荣衔,在编制上他还是我们的上司。

    当年我与杨安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最后被上司罚半年俸禄之事,便是这位贺弼的手笔了。

    这不,杨安源一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赶紧躲到了我身后去了。

    我抱拳行礼相迎,因着驸马的身份,不用向他躬身行礼,笑着言道:

    “贺学士,您亲自到此,可是有要事吩咐?”

    贺弼笑了笑,一脸赞赏的神情看着我,说道:

    “无甚要事,倒是有一桩高大人的喜事,我啊,这是来给你道喜来的。”

    说完,贺弼乐呵呵的拍着我的肩头。

    说真的,他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我还真有些不习惯,而且,我不喜欢陌生人太过接近我。

    不着痕迹的躲过了贺弼的好意,笑着回应道:

    “贺学士说笑啦,下官这才刚成亲不久,却也算是一桩喜事啦!”

    “嗯,成为驸马爷确实是天大的喜事儿,不过我要说的却并非这桩。其实昨儿个太皇太后亲自下了懿旨嘉奖与你,而皇帝陛下也下旨意,着你连升二级,不日,升你为翰林院侍读的公文便会下发啦!”

    翰林院修撰是正五品,而翰林院侍读是正四品,正五品到从四品再到正四品,确实是连升两级啊!

    稍微停顿了片刻,贺弼瞧了瞧在我身后的杨安源和李皓,又不补充了一句,道:

    “当然了,杨安源和李皓也正式升为编撰了。你们三人乃是当年的同科进士,如今一同晋升,岂不是好事一桩么?”

    杨安源和李皓一直是从五品翰林院编修,在我之下,如今也正是升为正五品的编撰了,算是升了一级。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这三年来若不是有人刻意打压,我们三个早可凭自己本事晋升了,这回儿,倒像是我们晋升,他贺弼功不可没一般。

    虽说如此,该装的感激涕零的还是得装,过过场面还是有必要的么。

    我与杨安源和李皓使了个眼色,三人忙行礼,感激的说道:

    “多谢贺学士提拨!”

    “诶,这都是几位才堪大用,才能受到皇帝陛下的赏识啊,今后几位的前途定是不可限量,也许将来贺某也有靠几位提拨的时候啊!”

    “贺学士言重了,高辰一定不会忘记今日学士提拨之恩的!”

    我微笑着又给贺弼行了一礼,他从我这得到了肯定的承诺,嘴上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好啊,话我可带到了,你们都好好做事,贺某就不多叨扰了,请!”

    说完,我做了请字状,还派人送贺弼。

    ……

    贺弼人才刚走到院外,长公主殿下居然亲临翰林院了,这可把贺弼给吓了一跳,急忙退居一旁恭迎公主殿下玉架,公主凤目流转,语气庄重却并不严肃,微笑着说道:

    “贺学士,琬儿常听太皇太后老人家夸赞学士满腹经纶,才富高雅,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今日恰好琬儿读史书有不明了之处,还请贺学士不吝赐教!”

    贺弼低眉垂首而立,听闻长公主殿下居然如此夸赞,心下大喜,又知道称赞之语出自太皇太后,不禁喜上眉梢,窃喜之余,忙回应道:

    “受太皇太后和公主殿下抬爱,贺弼愧不敢当,公主殿下旦有所遣,敢不从命?”

    “贺学士客气了!”

    这一来二去,长公主便与贺弼攀谈起来。

    ……

    “公主……”

    我听到院外的响动,走出去查看,却恰好看到公主正与贺弼寒暄,忙小跑了过去迎接公主。

    “驸马,跑的这般急作甚,我又不会跑了。”

    公主一言,便惹得身后的宫娥和侍从们掩面而笑,就连贺弼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别处。

    我脸上一红,傻笑了几声,低声说道:

    “我,我这不是,想你了么。”

    公主脸上微微泛着红晕,小声回了句。

    “油嘴滑舌!”

    随即,正声说道:

    “我听内务府的人说,驸马你升官了,该回去好好犒劳你一番呢!”

    公主笑得别有用意,这升官之事还用听内务府的人说么?

    “这可多亏了贺学士从旁提点呢!"

    三言两语之间,贺弼居功至伟,公主不失时宜再加以点拨,道:

    “原来如此,贺学士有心了,今后也请学士多多提点我们家驸马啊!”

    贺弼忙躬身行礼,道:

    “这是贺弼的荣幸,公主殿下若无其他吩咐,贺弼便先行告退了.”

    公主颔首,微微福了一礼,道:

    “方才多谢贺学士赐教,琬儿受益匪浅,学士慢走.”

    贺弼有礼的退下去了,瞧着他离开得有些匆忙的身影,我不禁有些感慨,公主驾驭百官,恩威并施之术,早已练至炉火纯青之境,也是啊,看公主殿下把我制的服服帖帖的,不就知道我这媳妇有多厉害了么?!

    “我需要他提点么?”

    我眉头一皱,低声反问了一句,语气中似有些许醋意,说起来也不知公主与那贺弼说了些甚,把他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我的那点小心思公主拿捏得非常到位,见我吃味,便拿温柔的话来堵我,道:

    “是是是,我们家驸马天资聪慧,无人可比,以后贺弼还得仰仗着驸马爷的威风才行呢!”

    哎哟喂,公主这是在给我灌蜜呢,心里是甜甜的没错了,可瞧着宫娥和侍从们那忍俊不禁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公主在把我当小孩儿哄.

    啊,算了,我认命了,反正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么?

    “嗯,那我等着回家后,你做好吃的慰劳我了!”

    说要犒劳我的可是公主殿下啊,要知道,公主殿下金口一开,那可不能轻易反悔的.

    公主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

    “好啊,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哎呀,公主殿下还下得了厨房?!

    啊,高辰啊,高辰,你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福报,这辈子娶了这么个了不得的女人做媳妇啊?

    我又不合时宜的开始犯傻,还笑出声来,不知道自己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有没这福气,找到这么好的媳妇啊?

    “傻瓜,怎么又开始犯傻了?”

    公主温柔的抚着我的脸,我只觉得人都开始飘飘然了,然后不由自主的,就把那在心里绕了好几圈的问题,用十分认真的表情,问出了口.

    “公主,下辈子,下下辈子,你还给我当媳妇么?”

    公主脸微微一红,眼眸低垂,似乎触及内心柔软之处,用有些嗔怒的语气,低声言道:

    “你这冤家,这辈子就已经与你纠葛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ting的支持,么么哒o(^▽^)o

    为了这份支持,也得努力更新咯~~~~

264、以吻封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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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武道大会

    此为防盗章, 请大家购买正版  我瞧着池塘里那些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红白黄鲤鱼,伏在护栏上,不禁感叹道:

    “要是没有公主在身边, 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耳边,银铃之声响起, 我知道, 是自己的媳妇来了,我微笑着看着她朝我这边走来, 身后跟着的是紫玉那小丫头。

    拉过了公主的手, 我脸上笑呵呵的,她也是面带笑容,从紫玉那接过一杯茶然后递给了我,说道:

    “驸马方才在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呢?这是你的茶,解解酒!”

    虽然席间我让人上了解酒茶给两位兄长,却自觉没醉, 就没喝,没想到还是被她瞧见了。

    “我可没醉,因为你说过,喝酒要适度,不许喝醉嘛!”

    口里虽这么说, 可手已经去接那杯解酒茶了。

    公主微微一笑,反问道:

    “怎么,嫌我管你管得严了?”

    我连忙摇头, 深怕公主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似的,解释道:

    “我喜欢你管着我啊,我想你管着我,最好就这样,管我一辈子好了!”

    公主脸微微一红,一副懒理我的表情,嘴角却是掩不住的那末笑意。

    身边的紫玉瞧不下去了,忙打了个激灵,言道:

    “驸马爷,你说话可不可以别那么……肉麻啊?”

    也不知道公主为何会中意这小子,虽说长相是风度翩翩,也有些才华,可这瘦弱的身子骨,再加上有些软弱的个性,如何能保护好公主殿下啊?

    “肉麻吗?嘿嘿,丫头啊,等你什么时候成亲了,就知道啦!”

    紫玉一下便听出了我语气之中的调笑,气得直跺脚,瞪了我一眼,忙躲到了公主身后,向公主告状,道:

    “公主,你瞧,驸马他……他就会欺负我!”

    公主掩面而笑,却故作严肃,虽然话是对我说的,这理却是对我和紫玉一起讲的,道:

    “好啦,好啦,都多大的人了,别胡闹了啊。”

    我笑而不语,紫玉也不想让公主为难,哼了一声,道了句:

    “本姑娘大人大量,就不与你斤斤计较了!”

    说完,给公主福了一礼,便走开了。

    哟,还真不愧是公主教导出来的,这说的话也跟公主说的如此相似。

    “怎么,还在记恨那晚她吓唬你之事么?”

    公主后来从紫玉口中得知了那晚发生之事,虽然紫玉知错能改,而且我也开口向公主求情了,可公主还是对她小惩大诫了一番,公主说了:无规矩不成方圆。

    “我哪就那么小心眼了啊!”

    我确实没想这些,只是在想自己可以为公主做些什么,该如何才能保护好她。

    那日,公主告诉了我,深藏于她内心之中的执念与怨恨,那就是她想要查清楚当年太子谋反案的真相。

    我从未见过公主露出那般痛苦和不甘的神情,她死死地拉住了我的袖口,对我说:她无法原谅,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太子哥哥是被人害死的,而那些害死他的人一个个却还活得好好的,加官进爵,风光无限,享尽荣华富贵。

    太子哥哥是被人冤枉的,她一定要查出真相,让那些害过他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瞧见了她眼中的不甘和怨恨,我能理解她亲人被人陷害致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悲伤,可是我却无法代替她去承受失去最爱亲人的痛苦和绝望。

    当年的废太子萧琅,的确是被人冤枉的,他从小就被立为储君,先皇对他也极为看重,而且太子也颇有贤名,允文允武,慧眼独到,极有主见,能断大事。如果不出差错的话,将来他一定能成为北魏一代有为君王。

    皇位早晚都会是他的,说他谋反,大有莫须有之嫌。

    太子他也确实是被人害死的,史书上只寥寥数笔,说太子领兵企图攻入皇城弑君谋逆,却兵败被擒,最后于狱中被先皇下诏赐死。

    那年是先皇在位景安二十三年,也就是在七年前,而那时候的我,才十三岁。

    那是朝廷对外宣称的太子谋法案的始末,可我所知道的,却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版本,太子殿下确有领兵攻入皇城,可却并不是为了弑君谋逆,反而是为了救驾平叛。而太子也并非死于狱中,而是在皇城之下,被人逼迫冤枉,太子满腔悲愤难抑,最后拔剑自刎而死!

    而这些还是无意之间,我与高韦藏身于阁楼之上,听叔父和一位不知名的访客提及的。

    那时候的我和高韦,一心想着报效国家,对贤能的太子也是极为推崇,咋听太子是被人冤枉至死的,都满腔的不甘和愤怒。

    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在开始思考着,究竟谁是真正害死太子殿下的凶手……

    后来我慢慢长大,对朝廷的那些权利倾轧和勾心斗角也见识得多了,我也开始明白和懂得,真正害了太子的,也许正是太子殿下本人,而这一切,都是他太过贤能和有主见的缘故。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太子萧琅深知,将来自己想要当一个真正的皇帝,将皇权收归手中,就必须从传承了几百年繁荣至今的士族门阀手中,将权利收回,不再受他们的钳制。可士族门阀树大根深,想要将它们铲除极为不易,稍有大意,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时候,太子殿下遇到了一位谋臣,这个人就是寒门出身的崔廷佑,他极为主张太子重用和培养寒门士子,成为对抗士族门阀的一股力量。

    寒门士子根基尚浅,不如士族门阀势力根深蒂固,所以,一旦为太子所重用,便会竭尽全力扶持太子,成为太子制衡士族门阀手中的一柄利剑。

    太子殿下独具慧眼,他认可了崔廷佑的主张,开始在朝中栽培和重用一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便已让士族门阀们寝食难安了。

    太子殿下此举,莫不是要铲除门阀士族?他现在还只是太子尚可加以抑制,若将来成了皇帝,那岂能有吾等士族子弟安身立命之所?

    结果,可想而知了……

    太子殿下身死之后,他曾用心提拔和栽培过的那些寒门士子,如同崔廷佑一般被抄家灭门者无可计数,如同逸仙一般,被贬官甚至罢职的也是大有人在,可也因为这场谋反案,无辜受到牵连丧命的,就有千人之多。

    从那以后,寒门士子一蹶不振,而士族门阀也就越发趾高气昂,嚣张跋扈,气焰不可一世。

    重用寒门士族子弟,是将来皇权收归中央最为重要的一环,可以说是将来的大势所趋。

    门阀士族经过几百年的沉淀和积累,早已成为了这个帝国存在已久的隐患,想要强大北魏,就必先解决这个隐患。

    只是当年太子殿下对这隐患用的药太过温和了,对待此等恶症,需得用雷霆手段,快刀乱麻,才能以绝后患,否则病势反扑,轻则伤残,重则便会要人性命!

    所以,害死太子殿下的,还有门阀士族,而被门阀士族所支撑起来的皇室和宗亲,也间接成为了这启冤案的帮凶。

    我不敢告诉公主这起冤案的真相,不敢告诉她太子是被人逼死在了皇城之下的,我更不敢告诉她,害死她哥哥的人,其中可能就有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家族当年便是北魏最有权势的一族,为了保住权势和稳住朝中大局,太皇太后极有可能在知道那起阴谋的同时,虽没有直接参与,但却对太子见死不救,这与直接杀了太子,又有何区别?

    公主说,她要让那些害过太子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她早已做好了与士族门阀为敌的准备,那她做好了将自己最为尊敬和爱戴着的皇祖母为对手的准备了吗?

    她知道那是一件多么危险和可怕的事情吗?

    太皇太后杀伐决断,只要威胁到了江山社稷,动摇了国之根本,即便是至亲,她也会毫不容情。对太子是如此,难道她会对公主特别宽宥么?

    公主啊,公主,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若是想要保住公主的性命,我就必须得劝她放弃继续追查太子谋反案的真相,可她又是如此的倔犟和骄傲,也是如此的聪慧和坚强,或许她早已预感到了一切,可依旧要探寻一个真相,即便眼前是万丈深渊,我想,她也会毫不犹豫想要跨越而过的吧?!

    那我要做的,就是成为公主最大的助力,成为她最为坚实的壁垒,帮她挡住所有想要伤害到她的明枪暗箭。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将高家的权势为我所用,即便是要阴谋算计,即便是要让自己双手沾上鲜血,我也在所不惜!

    从我们成亲的那一日开始,啊,正确的说是从我喜欢上她的那一刻开始,我与她的命运就已经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正如洛霞姑姑所言:我与她的命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谁都不可以!

    “驸马,驸马……高辰!”

    耳边是公主有些心忧的呼唤,她抚着我的脸,眼中是关切的神情,她在唤我,因为我刚才走神了么?

    “对不起,公主,我……”

    “你刚才的表情好可怕,你在想些什么?”

    我微微一笑,将茶杯置于护栏之上,握住了她抚着我脸的手,她的手依然很温暖,令我无比眷恋。

    “公主,你能告诉我,那日你同贺弼说了些什么么?”

    公主微微一笑,却有了几分苦涩的味道,言道:

    “难道你一直在想的,便是此事么?我只问了他两个问题:一个是王莽篡权,而另一个则是汉武帝太子巫蛊案。”

    我不禁垂首闭目,果然,公主还是先出手了么,王莽篡权乃是外戚之祸,映射士族之患,而汉武帝太子刘据巫蛊被冤杀一案,与太子萧琅被冤一案相似,两者结合起来,贺弼如此聪明,怎会猜不出公主的意图。

    公主有心彻查当年废太子萧琅谋反案!

    这是公主有心告知贺弼的,便是想借他之口,传达给他身后之人。虽然不知公主有何用意,用此打草惊蛇之计,可我知道她从来谋定而后动,如此计划,定然是别有用意的了。

    可现在都已经几天过去了,却未见有任何异动,是对方故意以静制动么?亦或是觉得公主即便要查,也不足为惧?

    我睁开了眼,一眼便望到了她的眼中,在她的眼中寻找到了我的身影。

    “太过平静了啊……”

    是啊,太过平静也是不正常的,正如他这一湾平静的水面,表面平静安稳,其实内部早已暗潮汹涌了!

    “驸马你果然很聪慧,即便我什么都没说,你都能想得到!”

    微微叹了口气,其实并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可是,她却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告诉眼前这个人。

    公主突然主动扑到了我怀里,抱住了我。

    我有些受宠若惊,但我知道,此次此刻,她需要的是我陪在她身边,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我有力的抱住了她,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共同面对!

    她突然笑了,感觉很安心,却也开始有些忧虑,眼眸一沉,开口问道:

    “你,害怕吗?”

    我不想在她面前撒谎,也不能在她面前故作坚强。

    我点了点头,道:

    “嗯,我害怕……”

    “你害怕没办法保护我?”

    “……”

    我怕没办法保护你,可我更怕的,是失去你啊……

    “我知道,你答应过皇祖母要护我,放心吧,没人可以伤得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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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禁鄙视了他一眼, 琼浆玉液又不是没喝过,会有什么酒比宫廷御用酒还要清贵的?

    “切~”

    我有些不屑一顾。

    “诶~说你不识货你还真不识货。”

    刚一说完, 杨安源便将酒瓶放到我跟前, 然后打开了活塞,让我闻闻香气……

    不闻还好, 一闻那股奇怪的味道让我几欲想吐了, 我的神啊,这玩意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怎么那么恶心?

    “滚犊子,这玩意能喝吗?”

    我怒了,一把将酒瓶推开了去。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虎鞭酒,一般想买还买不到呢?!”

    我的脸瞠的一下就红透了,虎鞭酒?!莫非, 就是那个虎鞭酒?

    “谁,谁说我要喝虎鞭酒的?!”

    我拍案而起,这可是有关尊严之事,怎么能让他们在一边胡说八道呢!

    “嘿嘿,我们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啊, 你说吧,你这才成亲几天啊,居然就害风寒了?这洞房也能闹出风寒来, 哥几个不是担心你的身子骨么?你可别好心当作驴肝肺啊!”

    这话简直一掌就将我击出了内伤,就差喷出一口血来了!

    “谁……谁说是因为洞房……”

    我现在恨不得一头撞死得了。

    “这事翰林院的人都知道了啊,你也知道,翰林院的这些人多生了几张嘴,保不齐,整个皇宫内院都知道啦!”

    杨安源这刀补得真是到位,我已经七窍生烟了……

    “别说做兄弟的不照顾你,赶紧把这酒拿回去喝了,这一杯下去,保证你龙精虎猛,立于不败之地啊!”

    “啊,对了,别喝太多哦,担心流鼻血……”

    最后,杨安源还不忘记温馨提示了一番,我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掐死这厮。

    另一边的李皓也没闲着,从怀里掏出来的则是一个小盒子,而盒子里郑重其事的装着一颗丹药……

    不用想也知道,这丹药一定也是和杨安源那酒一般,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高兄,这可是百子丹啊,此等民间偏方药效独特,保证一索得男,至于这效用么,我那媳妇,第一胎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说完,李皓脸上也不禁微微泛红。

    两人相视而笑后,分别将酒和丹药都搁在了我桌前,一副敬请笑纳的表情。

    摊上这两奇葩货,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了,脸上是玩坏了的表情,眼神都变成了丁字,只是淡淡的说了个字。

    “滚……”

    “哟~这是不好意思了,还跟兄弟客气……”

    还未说完,李皓好心提醒了一句,不远处迎面走过来的,不是翰林院侍讲学士贺弼么?

    在翰林院,第一的自然是正三品翰林院掌管学士,相当于院长,第二则是从三品翰林院侍读学士,副院长。而从三品翰林院侍讲学士是翰林院的第三把交椅。

    也不知今日吹得什么风,竟然把他给召来了?

    我忙打起精神来,起身准备迎接。这贺弼年纪三十有六了,算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了,虽然如今我的官衔升到了正二品驸马都尉,可那终归是荣衔,在编制上他还是我们的上司。

    当年我与杨安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最后被上司罚半年俸禄之事,便是这位贺弼的手笔了。

    这不,杨安源一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赶紧躲到了我身后去了。

    我抱拳行礼相迎,因着驸马的身份,不用向他躬身行礼,笑着言道:

    “贺学士,您亲自到此,可是有要事吩咐?”

    贺弼笑了笑,一脸赞赏的神情看着我,说道:

    “无甚要事,倒是有一桩高大人的喜事,我啊,这是来给你道喜来的。”

    说完,贺弼乐呵呵的拍着我的肩头。

    说真的,他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我还真有些不习惯,而且,我不喜欢陌生人太过接近我。

    不着痕迹的躲过了贺弼的好意,笑着回应道:

    “贺学士说笑啦,下官这才刚成亲不久,却也算是一桩喜事啦!”

    “嗯,成为驸马爷确实是天大的喜事儿,不过我要说的却并非这桩。其实昨儿个太皇太后亲自下了懿旨嘉奖与你,而皇帝陛下也下旨意,着你连升二级,不日,升你为翰林院侍读的公文便会下发啦!”

    翰林院修撰是正五品,而翰林院侍读是正四品,正五品到从四品再到正四品,确实是连升两级啊!

    稍微停顿了片刻,贺弼瞧了瞧在我身后的杨安源和李皓,又不补充了一句,道:

    “当然了,杨安源和李皓也正式升为编撰了。你们三人乃是当年的同科进士,如今一同晋升,岂不是好事一桩么?”

    杨安源和李皓一直是从五品翰林院编修,在我之下,如今也正是升为正五品的编撰了,算是升了一级。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这三年来若不是有人刻意打压,我们三个早可凭自己本事晋升了,这回儿,倒像是我们晋升,他贺弼功不可没一般。

    虽说如此,该装的感激涕零的还是得装,过过场面还是有必要的么。

    我与杨安源和李皓使了个眼色,三人忙行礼,感激的说道:

    “多谢贺学士提拨!”

    “诶,这都是几位才堪大用,才能受到皇帝陛下的赏识啊,今后几位的前途定是不可限量,也许将来贺某也有靠几位提拨的时候啊!”

    “贺学士言重了,高辰一定不会忘记今日学士提拨之恩的!”

    我微笑着又给贺弼行了一礼,他从我这得到了肯定的承诺,嘴上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好啊,话我可带到了,你们都好好做事,贺某就不多叨扰了,请!”

    说完,我做了请字状,还派人送贺弼。

    ……

    贺弼人才刚走到院外,长公主殿下居然亲临翰林院了,这可把贺弼给吓了一跳,急忙退居一旁恭迎公主殿下玉架,公主凤目流转,语气庄重却并不严肃,微笑着说道:

    “贺学士,琬儿常听太皇太后老人家夸赞学士满腹经纶,才富高雅,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今日恰好琬儿读史书有不明了之处,还请贺学士不吝赐教!”

    贺弼低眉垂首而立,听闻长公主殿下居然如此夸赞,心下大喜,又知道称赞之语出自太皇太后,不禁喜上眉梢,窃喜之余,忙回应道:

    “受太皇太后和公主殿下抬爱,贺弼愧不敢当,公主殿下旦有所遣,敢不从命?”

    “贺学士客气了!”

    这一来二去,长公主便与贺弼攀谈起来。

    ……

    “公主……”

    我听到院外的响动,走出去查看,却恰好看到公主正与贺弼寒暄,忙小跑了过去迎接公主。

    “驸马,跑的这般急作甚,我又不会跑了。”

    公主一言,便惹得身后的宫娥和侍从们掩面而笑,就连贺弼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别处。

    我脸上一红,傻笑了几声,低声说道:

    “我,我这不是,想你了么。”

    公主脸上微微泛着红晕,小声回了句。

    “油嘴滑舌!”

    随即,正声说道:

    “我听内务府的人说,驸马你升官了,该回去好好犒劳你一番呢!”

    公主笑得别有用意,这升官之事还用听内务府的人说么?

    “这可多亏了贺学士从旁提点呢!"

    三言两语之间,贺弼居功至伟,公主不失时宜再加以点拨,道:

    “原来如此,贺学士有心了,今后也请学士多多提点我们家驸马啊!”

    贺弼忙躬身行礼,道:

    “这是贺弼的荣幸,公主殿下若无其他吩咐,贺弼便先行告退了.”

    公主颔首,微微福了一礼,道:

    “方才多谢贺学士赐教,琬儿受益匪浅,学士慢走.”

    贺弼有礼的退下去了,瞧着他离开得有些匆忙的身影,我不禁有些感慨,公主驾驭百官,恩威并施之术,早已练至炉火纯青之境,也是啊,看公主殿下把我制的服服帖帖的,不就知道我这媳妇有多厉害了么?!

    “我需要他提点么?”

    我眉头一皱,低声反问了一句,语气中似有些许醋意,说起来也不知公主与那贺弼说了些甚,把他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我的那点小心思公主拿捏得非常到位,见我吃味,便拿温柔的话来堵我,道:

    “是是是,我们家驸马天资聪慧,无人可比,以后贺弼还得仰仗着驸马爷的威风才行呢!”

    哎哟喂,公主这是在给我灌蜜呢,心里是甜甜的没错了,可瞧着宫娥和侍从们那忍俊不禁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公主在把我当小孩儿哄.

    啊,算了,我认命了,反正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么?

    “嗯,那我等着回家后,你做好吃的慰劳我了!”

    说要犒劳我的可是公主殿下啊,要知道,公主殿下金口一开,那可不能轻易反悔的.

    公主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

    “好啊,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哎呀,公主殿下还下得了厨房?!

    啊,高辰啊,高辰,你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福报,这辈子娶了这么个了不得的女人做媳妇啊?

    我又不合时宜的开始犯傻,还笑出声来,不知道自己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有没这福气,找到这么好的媳妇啊?

    “傻瓜,怎么又开始犯傻了?”

    公主温柔的抚着我的脸,我只觉得人都开始飘飘然了,然后不由自主的,就把那在心里绕了好几圈的问题,用十分认真的表情,问出了口.

    “公主,下辈子,下下辈子,你还给我当媳妇么?”

    公主脸微微一红,眼眸低垂,似乎触及内心柔软之处,用有些嗔怒的语气,低声言道:

    “你这冤家,这辈子就已经与你纠葛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ting的支持,么么哒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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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武道大会

    四大世家主持的北派武道大会, 确实格外精彩, 而其中形势发展也总在人意料之外。

    这事件的源头, 还得从霸刀门少庄主史骏身上说起。

    不久前, 北派霸刀门门主史扈败在了南派明秀坊少主苏梅雪手中, 身死庄灭,而侥幸逃出的少庄主史骏,四处躲避着明秀坊的追杀。而史骏逃亡这一路,凡是帮助过他的门派, 都被明秀坊连带诛灭,可要杀史骏的不仅仅有明秀坊, 还有那些曾经为霸刀门所屠灭的门派旧怨中人, 也在四处扬言要取史骏性命报仇。

    史骏为保性命, 四处逃窜, 形容憔悴, 狼狈不堪, 最后在有心之人的扶持下,逃到了洛阳城中,打算向洛阳四大世家之人需求帮助。

    因为, 洛阳四大世家, 乃北派武林之首, 以其百年士族声望与多年经营的江湖势力, 震慑朝野,担任着主持正义,领袖群雄, 维护着北派武林平和安稳的重任。

    而明秀坊覆灭了霸刀门,轻了说是江湖恩怨、门派之争,可往重了说,就是北派武林与南派武林之争了。

    在这天下局势纷乱不安之际,国与国之间都在争斗不休,更何况是这腥风血雨从未真正平息过的江湖呢?

    以长江为界,国有南北之分,江湖也便有了北派与南派之别了。

    史骏的出现,也将麻烦一并带到了洛阳,而事件的爆发,也选在了武道大会举行的这一日……

    既然是四大世家主持的武道大会,那么自然,四大世家的当家人也算是尽数参加了这次大会,而宫家的当家人如夫人与其夫君秦烜也位在其中。

    秦烜,曾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剑客高手,更是声名远播的江湖侠客,其出身世家,不仅知书识礼,更得名师指教,习得上乘剑术,因不喜家中拘束过甚,遂离家在外,闯荡江湖。因其为人行事光明磊落,待人谦谦君子,好打抱不平,仗义豪爽,不拘小节,浪迹江湖之时便已交游广阔,侠名远播。

    而后在洛阳城中有缘得见宫家大小姐一面,一见倾心,从此爱慕难舍,自此苦心追求守候数年,最终得以打动佳人,芳心许从,为能与佳人厮守终身,秦烜自愿为佳人舍弃江湖逍遥自在,不顾世人目光,入赘宫家,遂成就一段江湖美满佳话!

    ……

    原本行进有序的武道大会,也因为史骏的突然出现而骤起波澜。

    这位命途多舛的霸刀门少主,竟被人追杀逃命至此,而这回追杀他的是山西鬼蜮人称“鬼见愁白头参”的李鬼,因其身材矮小,满头垂直脚跟的白发以及长眉和美髯遮面,像极了一颗人参的模样,拄着一根同身高的铁棍做手杖,故而有了白头参的诨号,而所谓的“鬼见愁”之名也能看出此人行事作风狠辣诡谲,杀人如麻,江湖上也是个数一数二的凶恶之徒。

    而李鬼要杀史骏,多半也是出于江湖私怨了。

    “秦世叔,快救救小侄儿!”

    史骏闯入了太白楼中的比武道场,顾不得众人诧异的目光,疾奔向秦烜夫妻所在之处逃命,还未来得及靠近,便因脚步虚浮摔倒在地,忙摆手呼救,整个人蓬头垢面,形状极为狼狈。

    “这不是霸刀门的少庄主史骏么……”

    周围一派喧杂议论之声。

    正坐其中的秦烜早已注意道史骏,又听到此人连声呼救与周遭议论之声,了然唤自己世叔之人竟是史兄之子史骏!

    “哼,史骏,看你往哪里跑,纳命来吧!”

    身后,那李鬼亦是穷追不舍,虽身形矮小,身手却十分灵活多变,那手中铁杖一矗,便能跳得五步开外,而沿途都能看到被这跟铁杖所生生戳出的深洞来!

    很快李鬼便追上了史骏,眼瞧着此人纵身一跃,挥出致命一棍便要将那史骏毙命其下……

    “住手!”

    秦烜大喝一声,手捏剑诀,长剑出鞘,剑啸龙吟,与电光火石之间以剑格挡,生生挡住了李鬼手中铁杖那奋力一击。

    史骏恍惚间只听到兵器交戈乒乓作响之声,待回过神来,见秦烜与那李鬼在一旁缠斗,而自己得以侥幸活命,深感万幸,苟延喘息之间,亦觉自己方才向秦烜求救之举,乃智者行径,为今之计,唯有借秦烜之手除掉李鬼,才是当前保命之道。

    “秦世叔,李鬼恶贼欲加害小侄,还请世叔看在亡父尸骨未寒,救救小侄儿!”

    史骏边痛哭流涕,一边感恩戴德得磕头请援。

    秦烜以灵动剑法卓著,以巧劲对敌,从不硬取,加之多年勤练武艺,内功越发醇厚,与李鬼颤抖之时,剑气四溢,凌凌生威,李鬼的铁杖每次与他长剑相击,都能引得虎口一阵剧痛难忍。

    李鬼心知不妙,自己再这般纠缠下去定然不是秦烜之敌手,寻了罅隙脱离了秦烜的剑气笼罩,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决定暂且停手再做计较。

    秦烜见对方知难而退,也不便逼人太甚,收了剑势,与对方保持安全距离,对面而峙,他更愿意做的还是化干戈为玉帛,非到万不得已之时,不愿兵戎相见。

    李鬼探寻的目光中透着狡黠,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盘,还是得给足几分薄面的。

    李鬼抱拳,依照江湖规矩行了一礼,用有些尖锐的声音言道:

    “想必阁下便是江湖威名远播的秦大侠了,在下山西鬼蜮李鬼,有礼了。”

    江湖之中,也有礼尚往来的说辞,秦烜也回了一礼。

    “不敢当,阁下既已来我太白楼,若是作为宾客,秦某为东道主自然一尽地主之谊。”

    秦烜之意再明白不过,这是想要保下史骏。

    李鬼目光闪过一丝阴冷,语气也变得有些阴阳怪气的了。

    “这般说来,秦大侠是要管这摊子闲事儿了?”

    秦烜看了一眼附近跪坐一旁狼狈不堪的史骏后,坚定言道:

    “史骏是我义兄史扈之子,如今霸刀门横遭变故,义兄也唯此一子,恕秦某无法袖手旁观!”

    李鬼拄着铁杖怒触与地,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哼,江湖规矩,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公地道,当年那霸刀门史扈杀我兄弟,屠我满门,如今我杀史骏那是天经地义!秦大侠执意要保我那仇人之子史骏,这就是在破坏江湖规矩,既然如此,老夫可不管你是什么洛阳四大世家的入门女婿,还是声名远播的一代侠客了,手底下见真章吧!”

    李鬼大喝一声,直冲过来便要与秦烜拼命。

    起初,秦烜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僵无法收拾,故而手下留情未出全力,如今见这李鬼一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的势头,也心知不可再退让了,出手也就越发严厉起来。

    当秦烜的长剑再度与李鬼的铁杖相击,秦烜不再选择拉开彼此的身距,反而紧贴跟上,长剑片刻便与铁杖擦出火星来,并顺着铁杖一路砍下,这一招下去看似是要迫使对方丢弃自己手中的武器而保住握持武器的手,可就在半路不知为何秦烜的剑便从手中弹了出去,在空中划了半个圆后消失在了李鬼的身后!

    李鬼欣喜异常,只道是对方失误错失手中长剑,虽铁杖暂且被制无法发挥实力,可他左手亦可伤敌,正是一路抢攻的最佳时机,便主动抢上先要先发制人,迎面出拳而上。

    秦烜早知如此,不缓不慢加以躲避拳风,仗着手长之利以迅雷之势倒是一掌击中对方肩部,将李鬼整个人都击飞开去。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李鬼被击飞偏移身子的那一瞬,秦烜看似因失误而脱手的长剑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后又迅速转了回来直刺李鬼背心。

    这招是秦烜拿手绝技“飞星拱月”,剑看似脱手而去,却又会在半空中回旋一圈后准确无误的从身后刺杀对手,快狠准,此招一出,例无虚发,必见血光!

    若不是秦烜出手快捷将那李鬼击飞开去,那一剑的威力定然会准确无误的从李鬼身后刺穿他的心脏!

    “铛”的一声,秦烜准确无误的接住了飞过来的那柄长剑,收剑在手,飘然而立。

    到最后,秦烜还是无法狠下心来当即要了李鬼的性命,这不仅仅是因为秦烜自觉破坏了江湖规矩阻止李鬼杀那史骏,也是因为他早已答应过自己的妻子,退隐江湖之后,不再刻意插手江湖中事,自然也不愿这山西鬼蜮的李鬼死在自己手上,而招惹后续的无妄之灾了。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仗剑驰骋,只知江湖快意的秦烜了,身逢乱世,他更想护的,是自己妻儿的安危。他现在想要的,不过是希望那李鬼能知难而退罢了。

    李鬼被一击倒地,猛吐一口血来,染红了他那一身的白须鹤发,虽知自己败于秦烜之手,可李鬼却是得意得哈哈大笑,他早知自己无法胜过那秦烜,便是有备而来,没想到秦烜当真会如同那人所预知的一般,竟不愿取自己性命而白白给了自己险中求胜的机会,还真是天算不如人算啊!

    哈哈哈……

    “秦烜,我李鬼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可你也已身重奇毒,若无解药,也定然活不过七天!”

    秦烜大吃一惊,抬手一看,却见自己方才击中李鬼肩部的手,赫然间呈现出一种可怖的黑紫来,真没想到,那李鬼竟会如此大胆,在自己身上染毒。

    “夫君!”

    一直瞧着场上对决的如夫人,见此情状也有些慌乱了。

    秦烜忙点自己周身大穴护持心脉,回到如夫人身边稍加宽慰着。

    “我无甚大碍,夫人无需忧虑。”

    如夫人忙令人将上好丹药拿来,喂了秦烜服下,也好先缓解毒性侵蚀,再想办法。

    秦烜回握住了自己夫人的手,两人深情互望,彼此相扶。

    都说秦烜夫妇伉俪情深,佳偶天成,如今一见,江湖所言,果不虚传……

    一直观察眼前两败俱伤情形的史骏,见此时是杀死李鬼的最佳时机,忙从身边江湖人士手中夺过一柄长剑,剑指李鬼,恶狠狠地盯着倒地吐血的李鬼说道:

    “李鬼,你竟如此卑鄙无耻,下毒暗害我秦世叔,快快将解药交出,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李鬼哈哈大笑,对于史骏的威胁一脸不屑的神色。

    “有一代侠客秦烜给小老儿陪葬,值啦,哈哈哈!”

    “你……”

    史骏举剑,便想借机杀死那李鬼。

    “史贤侄手下留情!”

    秦烜冷言相阻,倒有些命令史骏停手之意,很显然,史骏的那点借刀杀人的心思,早已被秦烜看穿无疑了。

    史骏有些估摸不准秦烜的意图,故作无辜,正直言道:

    “秦世叔,此人行事狠辣,杀人如麻,罪不可赦,如今又毒害世叔,非得逼此人交出解药不可,世叔莫要在此时心慈,放过此等凶恶之徒,以免将来遗祸武林啊!”

    “今日这武道大会乃是以武会友,点到即止,断不可妄造杀孽。我既中毒,想必为求自保,解药定然不在他身上,此时杀他何意?更何况,你也杀不了他……”

    秦烜以将话说得如此明了,史骏即便再怎么恨极李鬼,也不可能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因为秦烜说得对,即便李鬼被秦烜所伤,他如此奸诈狡猾,为胜过秦烜竟不惜往自己身上用毒,焉知他没有后手可以取自己性命?

    史骏连忙附和,边说着边刻意又拉开了与那李鬼的距离。

    “世叔所言甚是,是侄儿思虑欠周了。”

    ……

    秦烜又瞥了一眼那李鬼,亲下逐客令,严厉说道:

    “阁下既非我太白楼所邀宾客,便请速速离开吧!”

    李鬼微微有些吃惊,不可思议,言道:

    “你竟肯放我走?”

    “这毒究竟何人所下我心知肚明,解药既然不在你身上,留你又有何用?速速离去,休得留在洛阳城内,否则秦某随时都有可能会改变主意……”

    说完,秦烜拂袖,不再看那李鬼。

    李鬼陡逢生机,如何不欣喜异常?!

    忙不迭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

    “秦大侠果然英雄豪杰,小老儿佩服,告辞了!”

    说完,恶狠狠瞥了一眼那史骏,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道:

    “少庄主,咱们后会有期啊!”

    说完,便如同来时一般,拄着铁杖纵步飞身而去……

    见那李鬼遁走,史骏暂时是安全了,忙又跪下身来向秦烜夫妻再度行礼叩拜,感激言道:

    “小侄,多谢秦世叔救命之恩!”

    哎,霸刀门还未覆灭之时是何等的不可一世,如今瞧见这曾经的天之骄子史骏竟也沦落道这般境地,不觉让人好生感慨了。

    秦烜看在上一辈的交情份上,一力保住了史骏,自然也得好生照顾这位世侄才行了。

    度步走到史骏跟前,忙将史骏搀扶起身,言道:

    “世侄无需如此,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既来了洛阳,便在世叔家中好生休养一段时日,将身上的伤养好后,再做计较吧。”

    史骏泪流满面,感激涕零,再道:

    “世叔再造之恩,小侄永世不忘!”

    ……

    可这一波方平,另一波又接踵而来了。

    就在那李鬼逃遁后没多久,又有一群不速之客闯入了太白楼内,看来,今日,这武道大会,注定是要波折重重的了……

267、不可妄动

    当我与阿正来到这太白楼前, 倒是有些犯难了。

    来的时候倒是兴致勃勃的, 可没有请帖, 如何能进得去呢?

    我站在这太白楼金字镶边的牌楼边驻步而立, 望着那几个字愣愣出神, 而阿正也是一脸的无所适从,呆呆的望着我,指望我能拿个好点的主意,毕竟提议来这太白楼的人可是我!

    回过头来看着阿正, 我们主仆两人就在人家大门口边大眼瞪着小眼。

    “阿正再去为公子通报一声?”

    阿正心中叫苦不迭,这太白楼的规矩大, 若是没有请帖是进不去的, 每次他想上前去通报一声, 还未开口就被人赶出来了, 而平日里我教导他也比较严厉, 决不许他用我的名头在外宣扬生事, 故而他越发恭敬谦逊,唯恐自己行为差错而让主上蒙受非议。

    看着太白楼前的守卫竟比那日所见要严密了许多,可想而知, 里面定然是发生了什么急切之事了。

    “不用了, 咱们就在这里等吧。”

    我一脸的气定神闲, 身形挺直, 拱手而立。

    阿正见我如此悠闲,心也安然下来,在我身边静静立着。

    可不过片刻, 楼内便传出一声巨响,如同大钟落地,竟是震得脚下大地都微微有些发颤,紧接着从太白楼中传出一阵阵喝彩叫好之声了……

    “这,这是怎么了?”

    “是地动了么?”

    “怎,怎么回事?”

    ……

    周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震动而搅动得心神不安的路人们都吓得脸色发白,面面相觑,惊恐不安起来。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骚动才逐渐平息下来,可正当人们以为事件已平息下来之时,又传来一阵巨响,如同方才那般,只是气势与威力明显与第一次有很大的差距。

    这个时候,人们很确定,那声可怕的怪响就是从太白楼里传出来的!

    正当大家不约而同的围到了太白楼的牌楼附近观望与议论之时,原本站在牌楼下站立着的一对主仆,顿时便成了众人观摩的对象了。

    “这,这位不是高御史么?”

    “确实是高御史啊!”

    ……

    洛州立法让洛阳城内的很多百姓都开始议论这位颇具有传奇色彩的北魏御史高辰了,因为人们开始对这位奇特的御史感兴趣了,所以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有关他的很多事迹,无论好坏,说他贪财好色者有之,说他铁面冷酷者有之,说他睿智明理者亦有之,总之褒贬不一,莫衷一是……

    一听说眼前这位便是御史高辰,口耳相传之间,太白楼的大门便被人围了好几层了,大家从开始的被巨声所吸引到想来见识下御史高辰的风采,一见,是一位俊逸的少年郎君,大家议论得就越发热闹起来。

    “高御史安好啊。”

    有人向我打起了招呼。

    这样的场面我也算是经历过了倒也并不慌乱,听到有人在唤我,我便微微点头微笑向周围百姓致意,作揖言道:

    “诸君安好。”

    “啊,高御史应我啦!”

    有人兴奋的大叫起来,顿时,局面有些失控,众人见传言中执法如山,铁面冷血的高辰竟会有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纷纷往前靠了一步,开始争相恐后的询问问题来。

    阿正则局促紧张起来,顶着众人火热的目光挡在我跟前,努力让自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护卫,免得有人乘机对公子不利,可他那瘦弱的身子,如何能挡得住众人多火一般的热情……

    “高御史,有人说您贪财好物可是真?”

    “高御史,有人说您喜好美色,所言虚否?”

    “高御史,您恋慕怎样的姑娘?”

    “高御史……”

    才过片刻,无数的问题如同排山倒海般涌来,可大抵也脱不了财色两字!

    我虽然脸上微笑神色未改,可也被这些问题问得哭笑不得了。想起了古时那些俊美男子如潘安掷果盈车,以及看杀卫玠的典故,深觉百姓们若是太过热心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呢!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如此的气定神闲,不动如山,虽无威严,面容亲切,可那份独特的气质,还是令人不觉生出不敢再随意出言冒犯之感了。

    听到我的答复,众人更是热情高涨,成群结队的逼了过来,眼看阿正就要抵挡不住了。

    身后,太白楼内忽地走出一队护卫来,很快便将蜂拥上来的人群隔开了去,瞧这局势,定然是外面的这番动静还是惊动了楼内的人了。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在门外等候太久,却也没想到,亲自出来迎接自己的人除了宫襄这丫头外,连珝也一并来了。

    看来,这次的武道大会很不寻常啊!

    “高御史,您还没说,恋慕怎样的姑娘呢?”

    许多人如今瞧见高御史不但儒雅俊逸,还出身不凡,前程似锦,既然传言高御史喜欢美丽的女子,兴许还能有机会结个姻亲可以攀龙附凤呢!

    见到眼前景象的宫襄脸上的神色十分奇特,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而珝则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态,完全没有想来帮我脱困的意思,而被人如此大声的追问这个问题,还是在珝的跟前,我也很难再维持那满脸的气定神闲了。

    我摆了摆手,咳嗽两声后,红着脸说了一句,道:

    “我媳妇儿那样的……”

    说完,忙不迭的就往珝她们那边度了过去……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阵热闹的嬉笑之声来。

    前一刻高辰还是儒雅风趣,高不可攀的监察御史,这一刻仿佛沾了地气,像一个普通百姓一般,不但唤自己的妻做‘媳妇儿’,也是间接拒绝了其他人的美意了,真是通俗易懂啊!

    “走吧!”

    来到了珝她们身边,我忍不住催促着她们快走。

    珝抿着嘴,就快要笑出声来了。而宫襄第一次见我如此冏迫的模样,也是有些冷俊不禁了。

    今日在太白楼举行武道大会是满城皆知之事,可楼外之人是无法探知楼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高御史可知,今日入了这太白楼意味着什么么?”

    宫襄很好奇我的举动,因为我什么都没问,就跟着她们一起进了太白楼,所以,她觉得很有必要适时提醒一下他,毕竟可以从那个地方安然回来,实属不易了。

    更何况,公门中人,从不干涉江湖中事!

    我笑了一声,知道襄儿丫头想说的是什么,应道:

    “天下事天下人管得,江湖事亦是天下事,我如何便管不得了?”

    说完,我停下了脚步,挡在了宫襄跟前,微笑着望着她,说道:

    “要是襄丫头你能唤我一声兄长的话,那这事儿我就更加该管了……”

    宫襄一听,微微红了脸,只道我又是在占她便宜故态萌发,冷哼一声倔强的抿嘴就是不肯唤我一声“兄长”。

    “欸,你明明都唤珝兄做兄长了,为何就不愿唤我呢,是害羞么?还是……真那么讨厌我?”

    我顿时露出有些伤心的神态来。

    宫襄一跺脚,气急说道:

    “只要你一日教我晗姐姐伤心,就休想我唤你兄长!”

    说完,宫襄不失礼仪的向珝福了一礼。

    “襄儿先行一步了。”

    珝微笑着点头示意。

    望着宫襄离去的背影,珝忍不住赞叹道:

    “真是位福灵心至的好姑娘呢!”

    我很赞同珝的话,因为这丫头知道我与珝有话要说,所以便主动请退了。

    “我是不是惹她讨厌了?”

    珝静静地盯着我瞧了半晌,随即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

    “你还真是看不明白小女儿家的心思啊!”

    珝的意思是说我木讷了。

    “我明白你的心思不就可以了?!”

    珝冷不丁瞅了我一眼,吓得我不敢再调笑了,忙换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来。

    “究竟出何事儿了?”

    见我脸上多了几分认真的模样,珝才缓缓言道:

    “赵颂,你可识得?”

    赵颂,难道是极受独孤信信任的那位得力下属?若我记得不差的话,此人出生草莽,闯荡江湖时练就一身杀人技艺,后来依附于独孤信,被他网罗旗下,因办事得力,颇有谋略胆魄而受独孤信重用。

    “独孤信的人?!”

    珝点了点头,道:

    “他带着几个奇人异士乘着武道大会北派武林各大门派掌教都在之时,来挑衅四大世家。”

    其实,每年的武道大会都有不自量力之人妄图挑衅四大世家在北派武林之中的领袖地位,可最后都铩羽而归,这不仅仅是因为四大世家的势力根深蒂固,无法轻易撼动,更重要的是四大世家的当家人都不是易与之辈。

    论江湖威望,宫家有秦烜这位第一剑客;刘家当家人刘霖善外家拳法,力大无穷,更兼豪气干云,旗下聚贤庄群英汇集;而薛家不仅仅擅长堪舆风水之学,也在机关之术一道上颇有成就,为人所忌惮;至于这孙家家主孙怀远,一杆霸王枪使得虎虎生威,出神入化,上马来战,那也是一员虎将,有万夫莫挡之勇;

    我不禁撇嘴一笑。

    “挑衅四大世家?出师得有名,用的什么名义?”

    “南北武林之争,起因还是因为南派明秀坊追杀北派霸刀门少主史骏时,伺机屠灭了北派几个颇具影响的武林门派,又因四大世家暂无与南派武林一争长短之意,便让许多门派掌教心生不满,而赵颂此时出现,直言他想统合北派武林势力,征讨南派武林。”

    我忍不住称赞着,道:

    “这名头用得好,孤独信想聚私兵用的却是如此‘大义’的名头,还真是厚颜到了极点呢!”

    “不仅名头用得好,时机也抓得恰到好处呢。”

    听珝这说辞,感觉眼下四大世家似乎正处于劣势。

    我好奇的望着珝,希望她继续说下去。

    “秦烜为救史骏身中奇毒未必能应战,而刘霖在方才的比试中输了。”

    “方才比试的是?”

    “举鼎。”

    难怪方才听到两声巨响,想来便是巨鼎落地之声了。

    我不禁啧啧称奇,亏孤独信想得出来,这招真是狠。

    刘家大当家当时在监牢前自领刑罚,被打伤筋动骨,后背血肉模糊,这新伤未愈,即便刘霖力大无穷,也是无法比得过独孤信精挑细选的个中高手的。更何况举鼎可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容易,那鼎少说也得十余人方能扛动,即便是力能扛鼎的大力士也并非任何鼎都能举起的。比如秦武王便是有名的大力士,因过于自负,于洛邑举龙文赤鼎时,却绝膑而亡,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那,刘霖……”

    “还活着,有人及时出手制止了他。”

    “那便好。”

    我微微有些感慨,这般说来,我倒还无意助了独孤信一手呢!

    “这般比试,即便是我,也是力有不逮呢。”

    这不是比力大无穷,就是论武艺高强,我一文弱书生,实在是没有用武之地啊。

    珝淡淡一笑,挑了挑眉,说道:

    “这第二场比智,是你喜欢的玩法。”

    珝这话倒有些玩味了,确实很快就挑起了我的兴趣了。

    “哦,这是有事求我了……”

    我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这其中含义珝再明白不过了。

    真是狡猾的狐狸!

    “方才是谁说天下事人人都管得的?”

    “欸,这是江湖事,我乃公门中人,不可妄动。”

    “江湖事,亦天下事。”

    真恨自己方才干啥强出头?!

    ……

268、异邦之人

    武道场上的氛围有些诡异, 因为众人的目光都在场上正中摆放的一样物件上, 一个外表有着奇怪纹路的长形木盒, 木盒也不大, 两只手便能捧起, 它的奇特之处便在于它不同于一般的木盒可以随意打开,甚至在外表都很难看清它能开启的痕迹,因为它是一个只能通过内部打开的木盒。

    这其实是一只制作精妙的机关盒!

    这只精美的机关盒是一位装扮奇特的异邦人带来的,此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 额高而饱满,两眼奕奕有神, 一脸络腮胡子却并没有粗犷之感, 反而还有几分平和沉稳之气, 其人身体健壮, 上身穿坎肩, 下身着红色长裙, 肩头披单是一条比身体长的红色袈裟,倒像是僧人的穿着打扮,只是如此穿着太过单薄, 可见其不惧寒霜之气。再看其衣物上漂亮的纹饰, 隐约透着几分贵气, 可见其出身也并非普通人家了。

    若是有常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商人, 倒是能有几分眼力劲,可以看出此人是吐蕃人。

    赵颂心怀叵测,别有居心的领着三位奇人异士来赴这武道大会, 除了在北派几大门派掌教面前“名正言顺”的挫败洛阳四大世家以树立威信,更重要的是以征讨南派武林为名,在挫败四大世家之后顺势成为北派武林真正的盟主,以便号令北派武林人士唯主上之命是从。

    赵颂以霸刀门少主史骏的悲惨遭遇为切入点,再挑起北派与南派武林之间的恩怨仇恨,煽动负面情绪,好向四大世家施压,逼他们同意与南派武林决一死战。四大世家一直以来都不愿肆意挑起争端,更不可能在如此紧迫的局势下答应随意开启战火,毕竟洛阳不久前才免于一场兵连祸结,若是南北武林再起争端,最无辜受苦的还是平民百姓!

    赵颂深知这点,便顺势挑起了与四大世家公平一决的提议,四大世家没有拒绝的权利,也不能拒绝,这便有了这三场比试了。

    第一场比试,举鼎。

    刘家大当家刘霖,豪气干云,力大无穷,也是有名的大力士,比举鼎,非常公平。

    而主上亲选的三位战将果然不负众望,首战大力士乌吉便胜过了刘家刘霖,那武道场上被生生砸出的一道大坑,便是乌吉大胜的标志。

    第二场,比智,出题的,正是这个名叫宗赞的吐蕃人。

    而他的这道题目,就是众人眼前的这只精美绝伦的机关盒,所针对的便是擅长风水堪舆,又懂机关术的薛家。

    薛家以风水堪舆,寻龙点穴之学为历代帝王家所看中,自然也不能落下机关之术,特别是设计地宫之时的各种机关防盗措施,都是需要仔细慎重考量的,稍有差池便会有灭族之忧,故而在此道上也是格外上心,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这也就给了家族后世一些不肖子孙盗掘古墓以便利了。

    既有此家传之学,小小的机关盒,理因不在话下。

    宗赞如是说。

    他虽然是个吐蕃人,可中原话除了还带着点怪异的口音外,倒是说得快与汉人别无二致了,可见他对汉人文化亦是十分推崇的,还格外用心学习。

    可话虽如此,奈何,这小小的一个机关盒,却实实在在的难住了薛家之人,这不仅仅在于这只盒子的机关制作得十分精妙,而且宗赞还要求对方必须得在三炷香的时间内打开这个机关盒,并且绝不能损伤此盒分毫。

    薛家家主因家事未能亲临此次的武道大会,却派了族中资质最好的子侄一辈前来赴会,这些人虽机敏有余,可终究是经验与才干不足,在仔仔细细研究这只机关盒一柱香的时辰后,面对着这只做工天衣无缝的机关盒,族中的几个子弟连最初的第一步:找到打开盒子第一个缺口都无法做到,只能头冒冷汗,相对无言了。

    宗赞发出爽朗的笑声来,眼前所见并未出乎自己意料,然后还表达了他的大度与宽容,改变了比试的条件,若是当场能有人打开这只机关盒,他有重礼相酬。

    这般说辞,倒不似来比试胜负的,是来找可以解开这只机关盒的同道中人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宗赞之所以会答应赵颂的主上来参与这场比试,除了会一会这名满天下的洛阳四大四家,也是为了看看,这民丰物阜的中原大地上,是否还有可以解得开这精妙机关盒的智者。

    因为,这只盒子,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宗赞还有赵颂的主上解开过呢!

    ……

    就这样折腾了快两柱香的时辰了,那只机关盒,还是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解开这其中的奥秘。

    端坐主位上的宫夫人见状,也知情况不容乐观,赵颂的心思她早已看穿,为免百姓再受无妄之灾,宫家有责任阻止赵颂的野心与阴谋得逞。

    见薛家子弟怕是无法解开这机关盒了,宫夫人优雅的站起身来,想要亲自去试着解那机关盒,毕竟再如何精妙的机关盒,只要是人做出来的,就一定能有解开的办法的,而且,她与机关盒,还有剪不断的缘在,当她看到机关盒时,心中的感慨比任何人来得都要强烈。

    秦烜及时拉住了自己的妻子,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动,因为场中似乎出了些异动。

    这个异动,是宗赞引发的。

    因为他在看到一位少年郎君的背影后,竟然激动的在人家身后追喊着“妡兄”,可那少年郎似充耳不闻,依旧向前走着,他一时性急,竟拉住了人家的袍角,这才逼得那人停下了脚步。

    “妡兄,宗赞想你想得好苦啊!”

    宗赞急切的表达着自己深沉的思念之意,又是惊喜又是慌乱的等着对方回过身来。

    毕竟,这可是阔别二十多年后的再次会晤啊!

    ……

    被人一下拽住了袍角,我也是微微有些诧异了,更令我感到惊恐的是,这个带着奇怪口音的人在对我喊出那句话后,诧异的对上珝的目光,不禁令我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

    因为珝望着我的目光,陡然间宛若寒冰一般……

    我尴尬的回过身去,这才正眼对上了那个异域人,这个人方才口中所喊的那个什么“辛兄”,莫不是再喊我么?

    这很明显就是认错人了么!

    回身之时我拂了拂衣袖,借着作揖行礼之时扯回了自己的袍子,顺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有礼而又带着几分严肃的表情,作揖言道:

    “这位兄台想必是认错人了。”

    可对方在看到我的面容后,脸上不但没有失望的神色,反而还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态,片刻间便呆住了,忍不住发出一阵感慨。

    “当真是不可思议,妡兄,都二十多年了,你模样竟一如当年,一丝都未曾变过……”

    此言一出,我心中微微有些不安,此人方才口中所喊,是妡——兄么?!

    怎知,此人竟越说越激动,完全为将我方才所言听入耳中,自言自语起来。

    “那时我不知你是女儿身,若是早知道,我便……”

    这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我拂袖转身便走,不再理会此人,怎知此人纠缠不休,竟想追上前来,却被珝挡住了去路,当对上了珝那迫人冷冽的目光后,这人才陡然清醒了几分,不敢再这般肆无忌惮了。

    在找回了几分理智后,宗赞这才察觉了这其中的异样来,按照年龄来推算,这人绝不可能是妡兄,可此人相貌与妡兄一般无二,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宗赞当真以为是妡兄站在自己面前了,这种奇妙的感觉,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人与妡兄如此相似,纵然不是妡兄本人,那应该也与妡兄有所渊源才对!

    “你可是宫家之人?”

    宗赞陡然将这个疑问问出了口。

    在场之人无不错愕,而我与珝都是不禁心中一惊,就连站在不远处的宫襄也被这句话问得惊呆在了原地。

    这个时候我已经十分肯定,这个异邦人口中所言的妡兄究竟是谁了!

    ……

    场面有了几分诡异的死静,恰好这时候,小雪儿瞧见了我与珝的身影,便欢快的跑过来要我抱抱。

    小雪儿这一日都未曾见着我,想必是想我了,这回子见了,便忍不住撒娇起来。

    我收敛心神,抓住了这大好时机,笑着乐呵呵的将小雪儿抱在了怀里,十分疼惜和宠溺她,让周围之人一看,如同一个慈父正在照看自己的孩子一般,十分温暖贴心。

    “想我了吗?”

    小雪儿开心的嬉笑着,边点着头边伸手搂住了我的脖颈。

    我就这样抱着小雪儿,自然而然的回过身去,一脸冷漠的回应了一句,道:

    “抱歉,在下北魏驸马都尉——高辰,方才,阁下越矩了!”

    语气中,充满了威严与不悦。

    此人就是近来在政坛上搅动得风生水起的朝堂新秀——高辰?!

    既然是北魏的世家子弟,自然不会与洛阳四大世家的宫家有什么关联了,可为何,他的模样与妡兄竟如此相似?

    宗赞知道这位朝廷新秀不是易与之辈,暂且不要与此人结下冤仇为宜,忙躬身作揖,赔礼道歉,言道:

    “方才是宗赞失礼了,还请高御史莫要见怪!”

    我冷冷的盯了他半晌,并没有对他的致歉立刻给与回应,而是摆足了官威,让他保持躬身赔礼的姿势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回了一句,道:

    “罢了,异邦之人不懂中原礼仪,不知者不怪。”

    语气中很明显的责备口吻,宗赞心中虽有不悦,可也不得不加以忍耐,毕竟方才确实是他无礼在先的。

    “高御史宽容大量,气度宽广,宗赞敬佩。都说中原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英雄辈出,宗赞异域之人心中也常自向往东方之国,为有幸能到这片富饶的土地上游览深感荣幸呐。”

    听其谈吐说辞,这个异邦人不简单啊!

    “你是吐蕃人?!”

    宗赞闻言,脸上也微微有些诧异,毕竟他游历中原许久,能一眼便看出他来自何处之人,少之又少。

    “正是。”

    宗赞微笑着行了一礼,以表示他的平易近人。

    “你的国家常年受到吐谷浑人的袭扰,你还能有此闲暇到中原各地游览,也是难得了。”

    这句话一出,不禁令宗赞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北魏御史中丞、驸马都尉竟然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各方势力的此消彼长,目光也是异于常人的深远,他也是在间接提醒自己,莫要心怀异志,妄图搅乱中原政局平稳安宁。

    “高御史请安心,宗赞只是一介平凡游行僧人而已。”

    宗赞果然是个聪明人,此时示人以弱,懂得进退保身之道。

    “哦?”

    我淡淡一笑,瞥了一眼武道场中摆放的那个机关盒,只是看到外表,就能感觉到那是只十分精妙的机关盒了,两眼不觉泛光……

    珝说对了,这果然是我喜欢的玩法!

    “那机关盒……是你做的?”

    一提到机关盒,宗赞脸上也是露出难得的真挚笑容来,微微颔首称是。

    “此盒自成之日起,宗赞带着他游历中原各处,除了宗赞,也就只有一人打开过此盒而已。”

    “那个人,可是独孤家的大公子?”

    我替宗赞把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

    宗赞微笑点头致意,也就是承认我所言不差了。

    “确系如此。”

    妥妥的激将法啊,不过,即便知道是陷阱,我也决定跳下去再说了!

    把阿正唤了过来,将小雪儿交给阿正后,我瞧也没瞧宗赞,便径直度步往那机关盒那去了……

269、久在樊笼里

    见我移步过来, 薛家的几位子弟纷纷作揖行礼, 我亦回了一礼, 随即又向端坐主位上的四大世家的当家人作揖行了一礼, 作为东道主的当家人们也纷纷站起身来回礼。

    礼毕。

    收回了目光, 我越过了薛家子弟直接将机关盒拿在了手上仔细观摩,却也不禁被盒子上的精美纹烙所吸引。

    这机关盒虽不大,可很有分量,且木质上的自然纹理本就十分美观, 如同金丝缠绕一般,这是与紫檀木同样珍贵的金丝楠木, 可以拿这般珍贵的金丝楠木做机关盒, 这宗赞还能只是一个普通的行脚僧人么?

    我忍不住撇嘴一笑。

    抚过这上面精美的人工雕刻出来却又被打乱的图案, 由此便能猜出设计这个机关盒的人确实是十分用心的, 而且可谓用心良苦。

    这盒子上的图案其实是无数小木条拼凑而成的, 也就是它和那日在地宫所见的九宫谜题一样, 只要找到了关键的第一步开启缺口,其他小块便有了可以自由调动位置的空间,目测要打开这个机关盒, 至少也要移动几百步才行。

    我拿着机关盒边拿在手里摸来看去, 边缓缓又度步回到宗赞跟前, 在耳边摇了摇手中的机关盒, 发现这里边似乎还藏着有什么东西。

    “宗赞,这机关盒中,可藏有宝贝?”

    宗赞垂手立着, 笑着点头说道:

    “此物对宗赞来说乃无价之宝。”

    我露出一脸惊奇的表情,道:

    “就你这机关盒都已算是价值不菲了,里边还有无价之宝?!”

    宗赞见我对此物颇感兴趣的模样,倒也十分大方慷慨,又言道:

    “若高御史能打开此盒,那里边的宝物就归您所有了。”

    毕竟宗赞方才已经放言,在场所有能解开此盒中人,必有重礼相酬。

    我目光一转,心里计较着这笔买卖合算与否,虽然里面有所谓的无价之宝,不过我对这精美的机关盒倒是更中意一些,颇有些买椟还珠的意味了。

    “欸,我这人实在,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自然也不能夺人所爱了,既然是无价之宝,也当还你。”

    宗赞是个明白人,一听说还无价之宝却不提机关盒,便知道我真正中意的是什么了,为我有此眼光而称道,可转念又苦笑一声,面露为难之色,因为这只机关盒实在是非比寻常之物啊,他在这上面可是耗费了十多年的心血才得以成功制出这样一只完美的机关盒。

    可当宗赞一瞧见眼前这位少年郎君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也许就是上天注定也说不定。

    当年他就败在一个小小的机关盒上,所以接下来的十几年里他一直醉心于机关盒的设计和制作,就是为了制出一只完美无缺的机关盒,现在他成功了,并带着这只机关盒再次回到了中原,可要找的那个人,却早已失去踪迹。

    他离开之时只知道那人是宫家子弟,单名一个妡字。而这位翩翩少年郎君所展现出的智慧与风采,风雅与气度,都令当时的宗赞心中十分折服与敬仰,以至于无形之中心里生出一股执念……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位妡兄,是宫家的二小姐!

    “若高御史能解开此盒,那这机关盒与那宝物,一并赠给高御史!”

    这买卖合算!

    “宗赞慷慨大方,盛情难却,那高辰也就却之不恭啦!”

    将机关盒往空中一抛,机关盒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很好看的弧度,我立马接上话题,赶紧把这比合算的买卖一锤定音才好。

    当机关盒再度落入我手中之时,我忍不住偷偷向珝抛了得意的眼神儿,随即得再提一提自己的要求才行。

    “要解这机关盒倒也不难,可让在座诸位等候倒也无趣,珝兄,你琴声高逸,音音细韵,何不弹上一曲,以助雅兴呢?”

    “好,便依高兄所言。”

    珝从容应允,倒令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襄丫头很有机灵,很快就让人将宫家最好的一把瑶琴取了来,焚香沉寂,并亲请珝入座。

    珝微笑点头致意,撩袍入座,闭目静心片刻后,旋即缓缓睁开眼来,双手轻抚琴弦,仿佛正通过触摸来感受这张瑶琴的脾性。

    我瞧着珝那温和如羽的模样,竟有些羡慕她手中的那张瑶琴了……

    “水中鸥鹭,山中野鹤,或息栖於汀州或怡情於泉石,唯不受世人樊笼之苦,是以无虑无忧,无惊无恐,逍遥自适於山水中也。你性子喜静,这曲《听泉引》,当合你脾性……”

    起势,落,音符出。

    珝这话似在说这张瑶琴,又似说于我听的,我的心思也跟着变了好几重,陡然听到那般细腻悠然动人的音律后,心中不觉一片柔软,脸上也不禁微微犯起红晕来。

    为免为人瞧出异样,我摸着手中的机关盒,故作沉吟片刻后,旋即又开口说道:

    “古人言:焚香、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莳花、寻幽、抚琴、吟诗为十大风雅之事,今日躬逢盛宴,高辰也当做回风雅之人了呢。”

    端坐主位的宫夫人闻言,嘴角一抹和悦之色。

    “高御史既为我太白楼之贵客,但凡宾客所请,太白楼无不应允。”

    宫夫人亲自发下话来,不过片刻便有婢子鱼贯而入,将周围轻掩之竹帘纷纷拉起。

    却原来这武道场地所在之阁楼竟在一片梅园之中,如今寒冬有腊梅在雪中傲然绽放,而身在此中却能通过轩窗看到园中白雪,红梅,流水,泉眼,自然美景与阁楼建筑相映成趣,当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这厢惊奇未止,醇香的美酒、精致的糕点、被插于宝瓶之中清香的梅花便被身形妙曼的美丽婢子们陆续送上了客人们的桌案,这下子倒成了文人喝酒、弹琴、赏花、品茗的风雅茶会一般了……

    遇到这样的热心款待,我心中如何不感激宫夫人的一片心意?

    “多谢夫人美意!”

    再向宫夫人躬身作揖,以表感激之意。

    宫夫人微笑点头致意。

    “无需如此多礼,请入座。”

    我微微颔首致意,向附近的宗赞做了请字状后,见他入了座,我也笑眯眯的在距离珝最近的桌案入了座。

    伸手把小雪儿招了过来搂在了怀里,手里边把玩着机关盒边教小雪儿拆解这类机关盒的要诀,而桌案前是美酒与美食,耳边是心悦之人弹给自己听的琴曲,心里边也似乎把这太白楼当作自己家一般,满心愉悦,心态平和,人生到了这个境界,只能用和乐安宁来形容了吧!

    可有人见不得这片刻的安宁平稳……

    赵颂见眼前情形心中暗觉不安,高辰的出现让他似乎有种情况脱离自己掌控之感,必须将主动权紧紧的拽在自己手中才行。

    “赵颂不才,来段刀舞助兴,以作抛砖引玉之美!”

    说完,便抽出自己随身长刀,到场中为在场诸位舞刀助兴。

    赵颂这心思,可就有些耐人寻问了。而他这一举动,明眼之人心知肚明,定然是来者不善了。

    那些对四大世家早已心生不满或者左右摇摆的门派掌门在此时纷纷都选择了作壁上观,以观态势,还有一些门派则是多年来受到四大世家的照拂而懂得感恩图报之人,见不得赵颂在此耀武扬威,早就想上场与赵颂较量一番了。

    如今,正是大好时机。

    “在下青城派陆如松,也同赵兄一道,为诸位英雄剑舞一回,以助雅兴。”

    这个身着道跑,一脸长须的陆如松以舞剑之名,向赵颂行挑战之实,两人便在武道场地上刀剑相向,你来我往,激战正酣。

    我边瞧着眼前此景,边琢磨着手中机关盒的门道,这个缺口宗赞藏得很隐蔽,凭借目测是会被盒子上纵横交错的纹落所误导的,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用手去触摸和感觉。

    瞧瞧了场上的情势,这个赵颂倒是挺有趣的呢!

    看到场中对决交战,连我这个半桶水功夫的人都能看出赵颂并未使出全力应战,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别有所图罢了。

    秦时赵高指鹿为马便是为了分辨逆顺,而赵颂此举,倒有些个中含义了。他如此耀武扬威,便是要激怒心有不服之人,而没有立刻击败陆如松,不过是担心展露锋芒过早,便会让后来心生畏惧。故而隐忍不发,故作焦灼,以退为进,最后才勉强取胜,引得其他心有不甘之人陆续来战,以收一网打尽之效。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为第三场比试扫清障碍吧。

    他的胃口还真是大呢!

    我略微瞥了一眼赵颂带来的其他两位奇人异士,那位身形高大魁梧,虎背熊腰之人,想来就是在第一场上胜过刘大当家的大力士吧;至于另一位则一直将身形样貌隐匿于黑色连帽斗篷之下,令人不辨真相无份男女,可身上却自然而然有一股令人难以靠近的气息,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今日在这太白楼举行的武道大会,乃江湖盛事,原本公门中人是不便参合其中,奈何于公于私,我同珝也还是卷入了这场争斗之中,国家若不太平,何处都不是人间乐土啊!

    不过片刻后,只听得‘铛’的一声,陆如松手中长剑便被赵颂击落,而我也在此时摸准了那关键的一枚木片,往外侧一推,果然开了一道小口!

    “太好了!”

    我忍不住开口叫好,却惹得其他人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纷纷揣测躁动起来,毕竟近来有许多我与四大世家心有嫌隙的传闻越演越烈,而我对四大世家的态度也成了朝廷对四大世家态度的风向标,难怪众人会如此紧张了……

    我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既然找到了打开这个机关盒的突破口,按照我的脾性自然是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了。

    手指间便是快速的拨动着这机关盒上可供移动编排的小木块了,而小雪儿也对此物极感兴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如何解这机关盒,竟忘了吃眼前她最喜欢吃的美味糕点了。

    场上,陆如松的长剑被人击落在地,败下阵来了,而继陆如松之后,又有人站起来要请赵颂赐教,赵颂顺遂心意,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因为一切都便如他原本设计好的那样。

    结果,此人在十招之内,就被打落了兵刃。而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便在五招之内,便纷纷败于赵颂之手了。

    望着那落了一地的兵刃,众皆诧异,没想到赵颂的武功造诣竟已到如此地步,即便这第二场比试胜了,这赵颂也不惧这第三场比试,可见是胜卷在握了。

    众人纷纷觉得四大世家今日当遭大劫了。

    珝的琴音却依然悦耳动人,清远悠扬,而她亦是端坐如故,气定神闲,不动如山,大将之风一览无余,任凭风雨来袭,我自岿然不动,好气魄!

    我早知这第二场比试输赢于独孤信而言根本无关大局,而且看眼前的情况,他早已预料到我可能会出手干预,亦或者说这是他有意为之,因为这第二场比智,便是专门为我所设的才对,看来,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等着我了。

    那么,这场比试最关键的一役,应该还是那还未出手的第三位高手了吧!

    伴随着对手啊的一声惨叫。

    赵颂一脚便将对手踢翻在了秦烜脚边,而他望向秦烜的目光也充满了挑衅与不屑……

    赵颂打败了其他门派掌门,目的也不过是逼秦烜出手罢了,而他们用来对付秦烜的人,因该就是那第三位不明身份的奇人了……

    秦烜他,会出手么?

    ……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多留言给叶子鼓励吧~~~~

270、祸患积于忽微

    坚定支持四大世家的几大武林门派的高手都败在了赵颂手下, 而朝廷究竟会如何处置四大世家也是动向为明, 且四大四家自家内部也是矛盾重重自顾不暇, 如今说是内忧外患, 风雨飘摇也不为过……

    这个时候, 再坚定支持四大世家已经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了!

    现在摆在秦烜眼前的,也就只有靠手中的剑去守护四大世家这最后一份荣光了。

    “赵颂,你究竟想怎样?”

    秦烜的语气冰冷却未见动怒。

    “我想要什么,秦兄应该很清楚才对啊!”

    赵颂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无视四大世家百年威望, 他就是要打破这面区别高贵与低贱之人的无形壁垒,将那些自视甚高、自诩身份尊贵便能将人如同蝼蚁般踩在脚下的所谓贵族们也尝尝被人蔑视的滋味!

    “你想要成为武林盟主?凭什么?”

    秦烜一直都知道赵颂的野心和**。

    事已至此, 赵颂也无需再掩饰自己的意图与所求了, 因为局势正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而他的身后也有了坚实无比的后盾, 就如同当年的秦烜有了宫家这个大靠山一般!

    他赵颂哪里不如秦烜?秦烜之所以能威震江湖名扬天下, 最终靠的不就是权势二字的撑持么?!

    “就凭我能助史贤侄报杀父灭门之仇, 再带领北派各大掌门征讨南派,一统南北武林!”

    赵颂指着立在秦烜不远处的史骏,将他的豪情壮志描述得慷慨激昂, 力陈他的能力绝对不在四大世家之下!

    史骏闻言, 早已心动, 脚步也不由得向前迈了一步, 却被秦烜眼角冷冽的目光所逼退。

    “你一力挑动南北武林之争,只会累及更多无辜性命……”

    秦烜的远见之明恰好被赵颂拿来作为胆小畏惧的借口,只听他横加打断道:

    “如今大争之世, 能者居之,四大世家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如此居安不前,才会被南派众人欺侮到头上,今日,四大世家既然不能再维护北派武林安稳,那就应该让出位置,让能者居之!”

    赵颂这一呼,在场居然有半数之人为之响应!

    面对此种情形,即便秦烜所言再如何得理也无法压制住被仇恨与**之火挑起得杀戮之心了。

    珝的琴音戛然而止,因为对牛弹琴,是件太过无趣之事,面对眼前此景,再好的雅兴也都被败光了。

    “这里太过喧杂,回去再弹给你听吧!”

    珝收势,随即旁若无人的对我说出这句话来。

    她愿意弹琴给我听,我心中是极为欢喜的,可看到她脸上隐隐露出被横加打断的不悦,我心里就很不痛快!

    以前读史,看到夏桀为搏妹喜欢心将国库绸缎搬来撕给她听,商纣王以妲己之所誉贵之,以之所憎诛之,而周幽王为搏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等等,那时只觉这些君王的行为实在是太过荒诞,可现在撇开他们君王的身份不提,我似乎有些明白这些举动身后所代表的含义了:只因为太过喜欢了,便不想看到对方有一丝一毫的不欢喜,真的是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啪”的一声,我愤怒的猛然拍响了桌案,将在场之人都吓得呆立原地,而响应之声也戛然而止……

    “聒噪!”

    冰冷而又简单的两个字,便将官府威严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我边摆弄着手机的机关盒,看也没看赵颂一眼,淡淡言道:

    “赵颂,你不过一介武夫,竟如此目中无人,不将我等公门中人放在眼中也便罢了,还在此大言不惭,也不怕闪了舌头。”

    说到最后,已是带有讥讽之意了。

    众人闻言,顿时敢怒不敢言,很显然是有着不敢得罪官府的顾虑在。

    赵颂心知我不是可以随意得罪的主,说话也便多存着几分恭谨,按江湖礼数向我抱拳一礼,言道:

    “高御史既生在公门,想必公事繁重,又何苦掺合到这江湖琐碎中来呢?”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臣子本分,高辰又怎敢因辛劳而不勉励万分呢?”

    “朝堂与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高御史这话……是打算趟这趟浑水了?”

    赵颂的语气多了几分要挟的意味。

    我冷笑两声,对赵颂所言嗤之以鼻。

    “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这些江湖中人,自诩推崇道义二字,可就高辰所见总总,江湖是非之地,亦是人心险恶,怙恶不悛,凭一时好恶杀人害命之事,比比皆是,每思至此,高辰越觉古人之言是对的啊:治理国家的人,看到恶行要像农夫必须除草一样,割掉高的密的,要断了它的主根,让它不能繁殖,那么善行就会发扬光大。一言以蔽之:惩恶才能扬善。故而,今日这浑水,高辰,趟定了!”

    这就是公门中人与江湖中人最大的不同,他们所处的位置与环境不同,便会有思想上明显的差异与分野。

    众人细细体会高辰的这段话语,心中都觉惊异,若高辰对江湖中人的态度就是代表着朝廷对江湖中人的态度的话,那这段话中似乎已经明确点明了朝廷要干预江湖中事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赵颂强出头,想要成为北派武林盟主挑起南北武林混战,意图一统南北武林的缘故么?

    会让人这般认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即便是一直以来为北派武林人士所遵从的洛阳四大世家,虽然手执牛耳,江湖中人以其马首是瞻,可即便是这样传世百年的世家大族,也不敢随意以武林盟主自居,那是因为他们懂得树大招风,明哲保身的道理。

    这天下,始终是天子的。而端坐在皇城深宫龙椅之上的天子,无论他是谁,都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皇权统御!

    赵颂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言便已经触动到了皇家的根本利益,面对高辰越发冰冷酷的目光,即便是闯荡江湖几十年见惯无数腥风血雨,也不觉惊出一身冷汗来。

    北魏是这片土地上新的主人,而高辰是皇权巩固层面中最为坚定的拥趸,这不仅仅与他家族利益,自身性命息息相关,更是他的实现自己理想抱负和远大志向的重要基石,谁若是触犯到这一点,那无疑就是皇家的敌人,也是高辰的敌人……

    ……

    怀里的小雪儿高兴的发出一声惊奇的呼喝声来,因为她听到了机关盒内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她知道盒子一定已经被打开了,小脸露出一脸期待的神情,高兴的拍打着小手,似乎在催促着我赶紧打开这个机关盒,看看里边会有什么更好玩的东西。

    “小雪儿很高兴呢!”

    我望回小雪儿的目光又变得温和而又充满宠溺,一点也不像方才咄咄逼人的高辰。

    “宗赞,你这机关盒也不是什么大难题么?不过,确实是我平生仅见最精美绝伦的机关盒了!”

    会给出这么高的评价是因为这个机关盒完全配得上这个称赞,因为当成功把机关盒打开后,那些原本被打乱了顺序的小木块们被拼成了一幅幅完美漂亮的图案,这里有山,有水,有花,有树,而在湖边,还有一位临湖而立的美丽少女的背影……

    这画上的,应该是他故乡的山,水,花,树,以及他的心上人吧!

    宗赞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来,为眼前这个能解开这个机关盒的少年郎君而感叹,也为这位名动天下的奇才高辰而感叹,中原大地上出现了似高辰与独孤信这样的拥着着深沉智慧与谋略的政客,可以预见的是,这两个的对决将会决定北方政权未来的去向,那将会是一场多么精彩的政治角逐啊!

    “高御史既然解开了此盒,那么按照先前约定,机关盒与里面的宝物,便都属于高御史了,还望高御史能够善待它们……”

    这始终是宗赞十几年的心血,对他来说肯定极为珍贵了。

    我点头应允,先是低头向小雪儿低声说了几句话,小雪儿听到后有些犹豫,可最后还是心甘情愿的从自己的玩具口袋中,拿出了她最喜欢的一件小物件放到了我的手里,那是个极为复杂而有有趣的孔明锁,还是乐恺那小子在国子监敬师堂问话之时赠我的那个他自己设计的孔明锁,这也确实是个有趣可爱的玩意儿,我拆解此物也用了有半个时辰呢,后来一直没机会将此物还给乐恺,倒被阿正收拾行囊之时一并带了出来,我见小雪儿也喜欢拆解这类小玩意,便将此物又赠给小雪儿了。

    如今我打算用此物来换给宗赞,自然也得同小雪儿商量一二才行,现在看来,小雪儿也是十分乖巧懂事的呢。

    “宗赞,我们中原人讲究礼尚往来,我既然收了你的机关盒,那此物便算作我的回礼吧!”

    说要,便将这精巧的孔明锁掷给了宗赞,宗赞忙伸手接住,望着手里的孔明锁微微有些愣神。

    “此物名为孔明锁,虽无你的机关盒那般设计精妙、价值不菲,却也十分奇巧有趣,相信你会喜欢的。”

    宗赞闻言,心里说不清楚是怎样的感觉,这是他平身第二次接受中原人所赠之物,而缘分使然,这两个人有着如此相似的神貌,就连方才说话的口吻,也是如此神似……

    这一切,都是天意。

    宗赞将这孔明锁好好收入怀中,随即双手合十,向我微笑点头致谢。

    我亦作揖回了一礼,回首时对上了珝那温和的目光,我们两个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我想做什么即便我不说,珝都知道呢。

    ……

    复又看向了赵颂,我随即正声说道:

    “机关盒既已解开,那你们就开始第三场比试吧!”

    赵颂闻言,不禁面有喜色,因为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个绝好的机会,而他原本的计划还能继续实行下去。

    因为我这句话已经算是承认了这场比试的合法性,也就是无论第三场比试的胜负如何,我都不会干预比试的最终结果。

    因为我也很期待,这第三场比试究竟还会发生什么更加出人意料之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多多鼓励喔^o^

271、引狼入室

    宫襄小时候听老管家讲过“引狼入室”的故事, 可那时候她也只是把它当作故事来听罢了, 因为那时候的她完全不清楚, 世道人心, 是远比豺狼虎豹还要可怕的东西……

    紧守宾客为尊, 长幼有序规矩的宫襄将高辰一行人迎入太白楼后便一直陪坐在末席,虽然身为宫家长女,太白楼的少主人,可在这样隆重而热闹的武道大会上, 宫襄也不能陪侍在父母跟前,只能屈居末席, 以免乱了规矩。

    方才所发生的总总, 宫襄都看在了眼里, 而那名唤宗赞的异邦人所说的话, 更是引起了宫襄的注意。

    宫襄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到了高辰身上, 观察起了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人当真与宫家有所关联么?他真的可以值得信任么?

    不知为何, 宫襄总觉得自己看不透高辰,高辰这个人给人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他的儒雅博识让人有些不由自主的想要加以亲近, 可他的谋略算计却又让人不得不刻意去提防和保持距离。

    宫襄心里很清楚, 她将高辰请入太白楼绝不能依赖他来帮助四大世家度过此次危机, 反而更需要提防的人就是高辰, 因为他不是如同赵颂那样贪婪的豺狼,他是一只面有微笑着却带着尖牙利爪的猛虎!

    眼前这场名义上因南北武林恩怨而挑起的武林争斗,其实究其根本, 是北魏皇权与州镇总管之间的争权夺利。而四大世家正处于这种进退维谷的两难之局,稍有不慎,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想到此处,宫襄的眉宇之间也不觉多了几分忧虑,更为将来四大世家越发艰难的处境而感到忧心……

    席间,萧少帅的琴音果真悠远缭绕,妙不可言,有着直击人心,涤荡心魂的力量。宫襄听着这琴音,心中焦虑与不安竟也逐渐平复,只可惜,多数江湖中人更多的心思却是放在那些毫无意义的争强好胜之上。

    萧少帅的琴音停了,而高辰似乎很生气。

    他一出口便直指赵颂,言语间满是嘲讽,一副完全不将赵颂放在眼里的架势,三言两语间,借力打力,不但威慑到了赵颂,还将自己想要放出的讯息都传递给了在场中人,包括四大世家在内。

    而他那句让赵颂继续开始第三场的比试,让宫襄十分清楚的意识到,她这回当真做了一回“引狼入室”的傻瓜了,只是高辰不是狼,是一只比狼还要可怕的笑面虎!

    而高辰此番确系是为四大世家而来……

    萧珝停止弹奏后便离席与高辰并肩而坐,很显然是已经察觉到场上形势有异,担心有人会借机发难,为防万一便主动与高辰同坐一席,好从旁策应。

    宾客扫了兴致,身为东道主自然得到席间慰问请罪了,宫襄便依礼到席间亲自斟茶赔罪,而高辰与萧珝都是个性随和晒脱之人,自然也以礼相对了。

    “这琴重实,声温劲而雅,余韵徘徊,精妙无双,若珝未猜错的话,此琴当为蜀中大家雷氏所斫之琴了。”

    宫襄面露喜悦之色,为萧珝不但妙知音律,更是位知琴、懂琴、爱琴之人,想来三国那顾曲周郎也莫过如此吧!

    “珝哥哥慧眼,确系雷氏之琴。”

    这声哥哥,叫得好生亲切,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我,不禁都有些吃味了。

    “名琴圣手,本该相得益彰,奈何眼前尽是些凡俗之辈,流于形式不懂珍惜而暴殄天物,不知世间珍贵之物早已不多了。你可知道,想让你珝哥哥弹上一曲,价值几何?想当年,只那九千金,就险些让我倾家荡产了……”

    我在一旁自顾自的发了一通感慨,说到后面,珝脸色都有着微变,看我还没有收敛的意思,便不动声色往我腰间一点,激得我浑身抖了个激灵,差点叫出声来,我忍不住咳嗽出声,霎时满脸通红。

    咳咳。

    “渴了吧,还是喝口茶润润喉吧!”

    珝边笑眯眯的说着,边亲自出手为我把茶水续上,是担心我又胡乱说话了么?

    宫襄看着我俩人的举止神态也是愣愣出神,只觉得眼前这一文一武也是如此这般,个性相投,相得益彰呢。

    宫襄见我此时面带囧色,颇为狼狈的模样,也是忍不住噗呲一笑。

    这襄丫头微微笑起来的模样,也是十分可爱的呢!

    “丫头,方才见你一脸忧愁之色,令人生怜,要不,你也唤我一声兄长,兄长为你排忧解难可好?”

    我这是连骗带哄的,脸面什么的大概也早被我抛弃了吧。

    宫襄修养是极好的,没有当即动气,表情变得淡淡的,只道我又在借机戏弄她,倒是反问了我一句,道:

    “襄儿若是唤您兄长了,您便会打消来此的意图么?”

    哎呦,真是个聪慧过人的丫头呢!

    “不能。”

    我回应得也简单明了。

    “又或者,你能凭自己的本事来救助自己的族人。”

    宫襄的眼中有了几分黯然,却也并未失去奋起一搏的勇气。

    “四大世家可以做到不偏不倚,保持中立。”

    襄丫头这话是明白了这场争斗真正的起因还是源于北魏朝廷内部的权利之争了,有这般如炬目光,相信未来宫家在她手里也必能保得住这一世安宁了。

    “朝廷从不纵容模棱两可,而所谓的保持中立,也是某种程度上的态度不明,毕竟形势比人强,口头上的承诺终归缺少诚意。在此紧要关头,任何危险都应做到有所防范。”

    看着我毫无松动迹象的口吻,宫襄也越发明白现在局势的险峻,北魏朝廷与州镇总管之间的矛盾已经越来越深了,既然北齐已灭,边境也逐渐恢复平静,那也就是北魏朝堂整肃吏治,收归兵权的最佳时机了。

    “您就不担心这般紧迫想逼会适得其反,将四大世家逼向对立面么?”

    宫襄语气中也有了几分胁迫的意味,她也是顺势而为,毕竟四大世家原本就无意陷入朝堂权利漩涡之争,因为宫家在这其中留下的血的教训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因此才有了先祖明令宫家后世子弟不得入朝为官的训诫,可这也导致宫家脱离了权利中心,威望与地位早已不复当年了。

    这么快就被逼得亮出了自己的底牌,看起来襄丫头还需要多加磨练才是了。

    我嘴角微微上扬,轻描淡写的反问了一句,道:

    “四大世家敢么?”

    仅这一句,便让宫襄败下阵来了。

    旁边的珝见我对襄丫头太过严厉苛刻了,桌案下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珝也确实是很喜欢襄丫头呢。

    “襄丫头,当年宫家的先祖因局势所迫,这百年来一直奉行明哲保身之道,才得以让宫家安然至今,可如今,天下大势再度有变,明哲保身很显然早已不适应当前局势所变,即便宫家侥幸得以继续延续,可不懂得顺势而变,无论曾经多么强大的国家最终难免都将走向腐朽没落,更何况是所谓的世家大族呢,这不是区区人力所能挽救的。我说的这些,你可明白?”

    宫襄目光中有了几分迷惘,她知道自己应该提防高辰,不应该轻易相信他所言,可现在宫襄知道,高辰说的是对的。

    图存则思变,宫家确实不能只图偏安一隅了啊。

    那面对如今的危机与当前多变的局势,自己又该如何作为才能保住宫家呢?

    “襄儿明白,只是前途未卜,眼中尚有一片迷雾未散……”

    宫襄边说着边主动为我斟茶,求我指教。

    这丫头果然十分聪慧,一点就通啊!

    “那,唤我一声兄长,我便帮你。”

    我都把条件说得如此诱人了,这丫头不会还是那么固执吧?

    宫襄闻言,小脸一红,有些不明白高辰为何如此执念于要自己唤他做兄长,莫不是因为自己认了萧少帅为兄长他便吃味了吧?

    这也太小家子气了,像个孩子一般……

    一念之此,宫襄好像发现高辰与别不同之处了。他在政治权谋上是只可恶的老狐狸了,可在某些方面却幼稚得如同孩童一般。

    对手有越想得到的东西,自然不能轻易让他得到了。

    “哼,您这是威逼利诱么?”

    宫襄摆出来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来,很显然是这丫头的倔脾气上来了,固执任性起来也是挺让人无可奈何的呢。

    我不禁抿嘴一笑,这一手倒是我心急了呢,暴露出了自己的意图,被这丫头抓住了把柄,所以她才拒绝得这般干脆吧!

    “你总会心甘情愿的唤我一声兄长的!”

    我乐呵呵的道出这句话来,脸上无比从容和自信。

    不知为何,这一刻宫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宗赞说过的那些话来。

    宗赞不但将高辰误认做宫家子弟,还唤他作“妡兄”……

    自己应该在此时向高辰询问心中的疑惑么?

    我执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微笑着说道:

    “既然喝了你的茶,也得还你这份人情才好。”

    宫襄脸上微微有些吃惊,似乎还未及时体会我所说的这句话的含义。

    正在此时,第三场的比试也将要开始了,果然不出所料,第三场压轴戏的主角便是赵颂带来的第三位不辨真容的奇人异士了。

    这位身着连帽黑袍之人缓缓度步到中场,电光火石之间便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柄长剑,竟自顾自演练起剑招来,众人纷纷顿觉诧异。

    可看着此人所演练的剑招竟是秦烜对战李鬼所用的那招拿手绝技“飞星拱月”之时,最感惊异的莫过于秦烜本人了。

    怎么会?既然是被称为拿手绝技的本领,又如何能这般简单就被别人偷学了去?

    可令秦烜惊异的不是自己的招数被对方原原本本的使出,而是此人的武学造诣绝不在自己之下,因为这招在此人手中使来,剑气丰盈,走势宛若蛟龙一般,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偷学别人的招式技巧!

    ……

    因为错过了秦烜对战李鬼那段,所以当此人在我跟前演练出秦烜的拿手绝技“飞星拱月”之时,不知为何,我心中仿佛受到一记重击,突然有一种无比强烈的痛楚侵蚀着我的心脏,胸口竟泛出阵阵疼痛。

    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手中执着的茶杯也差点摔落,茶水都撒了一桌。

    身边,珝及时出手一手接过我手中的茶杯,安稳地放回了桌案,一手则扣着我的脉门,暗自为我诊脉探查,可见她早已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脸上也不禁有了担忧的神色来。

    我不觉苦笑一声,望着珝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无恙,想让珝暂且放宽心。

    随即又看向了有些不明所以的襄丫头,微笑着说道:

    “襄丫头,劳你帮我将我那管事阿正唤来,雪儿顽了一日也困乏了,我想让他先带着雪儿回去安置。”

    宫襄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可望着在我怀中渐渐熟睡的小雪儿,她也没再说些什么了,微微颔首,依礼退了下去。

    收回了手,在宽大袖口的遮掩下,珝主动牵住了我的手,因为她感受到了我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在微微发着颤……

    我缓缓闭目,脑海中回忆着那些一度被自己所不愿想起的记忆,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忘记就能忘记的啊。

    是的,那个人所演练的那招,我见过。

    “这剑招的主人是谁?”

    再度睁开眼,我冷冷的问出了这个问题来。

    珝沉默了片刻,旋即缓缓的道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言道:

    “秦烜。”

    ……

272、江湖百晓生

    场上, 赵颂领来的那第三位奇人所演练出来的剑招, 令在场之人纷纷惊奇不已, 而紧接着此人所言之语, 更是令所有人诧异不防。

    剑招收势, 只见此人身后黑袍飘逸执剑而立,自有一派非凡风骨,面向秦烜,悠悠言道:

    “秦大侠, 若是在下所言不差,秦大侠当擅用双刃才对, 左手短刀, 右手长剑!”

    这个将身影都完完全全隐藏在黑袍之下而其行为举动又如此诡异之人一开口, 他的声音却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低沉而又沙哑, 感觉就像是一位苍老腐朽的老者, 可他的身手却是如青壮年般的矫捷沉稳, 竟瞧不出有丝毫老迈龙钟之态……

    此人身份已是令人揣测纷纷,而他的剑术更是到了这番精进之境地,当真令人侧目啊!

    秦烜闻言并未当即答复, 而是颇为微妙的沉默了一阵。

    看来, 那招“飞星拱月”还是露出了端倪啊……

    那人说的没错, 真正的“飞星拱月”需要短刀与长剑互相配合才能发挥最强威力。世人只知秦烜擅于用剑, 却很少看到他用刀,那是因为不到危及性命之时,秦烜断然不会贸然使出这招拿手绝技。再加上后来秦烜成为名动天下的一代剑客, 被江湖列为“剑客第一”以后,就更少有人能将他逼至绝境。所以,知道他擅用刀者也就寥寥无几。

    “沐风不才,想真正一会秦大侠‘飞星拱月’无上绝技,还请秦大侠,不吝赐教!”

    边说着,此人抱拳执礼请战。

    这第三次的比试,也果然如同预料之中的一般,会让此人来迎战宫家秦烜。

    “原来此人便是沐风?!”

    在场之人听闻此人名讳之后,纷纷错愕,顿时议论不休起来。

    剑客沐风是近几年才开始名动江湖的人物,被称作是继秦烜之后的另一个剑术天才,他只凭着手中的那柄长剑在三年的时间里就接连打败了南北武林最富有盛名的剑术大师,成为江湖武林之中一颗迅速升起的耀眼明星。

    剑客沐风所愿便是要成为武林第一的剑客,那被江湖列为“剑客第一”的秦烜,必然也会成为他必须要跨越的高山了。

    沐风不理会周遭嘈杂的议论之声,只是不动声色,淡淡反问了一句,道:

    “,若今日我能击败秦烜,是否那‘剑客第一’的名号,便归我所有了。”

    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一个书生装扮而又不十分引人注目的年轻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年纪也不过二十五上下,身姿挺拔,模样还算周正,虽面容温和却也有着不容他人轻易欺侮的气魄,很是精神。

    江湖中人无人不知,可未必谁都见过,不知其中缘由者见这年轻书生竟会是名动江湖的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可真正知道不是人名而是一个代号的人,就不会诧异为何这个年轻人会是“”了。

    朝堂之上,记录国家大政和帝王言行的有史官;而江湖之远,便是记录江湖人文轶事的执笔人。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他们只做事件的旁观者,不涉江湖恩怨,遵行着一定的行为尊则,以史官严格记史的态度来要求自己,公正清楚的记录着江湖所发生的形形色色的事件,以及江湖中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久而久之,便在江湖武林之中积累了一定的名望,而他们为江湖武林人士在各个领域所具有的影响力从重到轻的列出的一份排名榜单,便成为认识天下英雄豪杰的最具有说服力和代表性的标志。

    如此说来,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沐风会在意的那支笔了……

    只见这书生左手拿着书卷,右手执着蘸满黑墨的毫管,有礼的向在场的英雄豪杰们行了一礼,微笑着言道:

    “按理来说,确系如此,不过……”

    这书生卖了个关子,令沐风很不耐烦,冷冷反问道:

    “不过什么?”

    “不过,原本位居第二位的柳元柳大侠几个月前败于霸刀门门主史扈史门主之手,而如今霸刀门的史门主……”

    说到此处时略微停顿,瞧了那立于秦烜不远处的史骏一眼,正巧见史骏那一脸愤恨的表情看着自己,虽说这般行径对史家确实有些冒犯,可职责所在,也知当以履行职责为先,紧接着说道:

    “死于明秀坊少主苏梅雪之手,可据我等所知,史门主最终是死于叶姑娘剑下,为鉴公允,阁下若是想夺得‘剑客第一’的名号,不仅要击败秦大侠,还需要击败明秀坊少主苏姑娘及叶姑娘才行……”

    沐风咬牙切齿,明秀坊的少主自然是无人不识,可这所言‘叶姑娘’又是何人?

    当即反问道:

    “那叶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

    对叶姑娘颇有好感,听到沐风口中有不敬之意心下不悦,可却发作不得,见此人竟然连叶姑娘都不知晓还妄图想要成为“剑客第一”,心中冷笑,正好可以乘机奚落此人一番,便直言说道:

    “叶姑娘是……”

    还未等说完,身后不知何时便站了个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差点丢掉了手中的书卷和毫管。

    “不就是我咯!”

    耳边是一句温和的俏皮回应。

    “叶姑娘?!”

    当看到身边那抹思念已久的蓝色窈窕身影时,由惊变喜,欢喜神色立刻便爬到了脸上。

    叶晗清楚的看到了脸上生动变化的表情,顿时了然了这个个性耿直的书生对自己的心意,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儿,接不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书生,洛阳应该不是你辖理职责范围之内吧,为何哪处有是非,你便非往哪处窜呢?”

    叶晗是在警示这傻书生,不是每次他都能够遇难呈祥,逢凶化吉的,因为所谓的秉笔直书,就是将“真相”书写下来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人面前,不是所有人都有让“真相”公之于众的雅量与气度的。

    倒也不遮掩,笑着直言到:

    “知道叶姑娘你来了洛阳,我便央求师兄让我也同来洛阳了。”

    “哦?”

    叶晗沉吟片刻,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来,知道是为自己而来,继续说道:

    “那你们可查探到我的来历身份了?”

    既然连霸刀门门主史扈是死于自己之手这件事都能查的一清二楚,那很显然有关江湖中人的很多事情,凭借庞大的消息网,他们定然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这书生实诚得紧,不会在别人跟前弄虚作假,这也算是他能成为的主要原因吧,虽然有时候他这份实诚并不能得到别人以同等的实诚对待就是了。

    “还是没有。”

    说完这句话,这书生的表情倒是多了几分失落,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有些惊异,居然会有连都无法完全探析清楚身份来历的人,毕竟号称江湖中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这不得不说是某种程度上的挫败。

    叶晗爽朗一笑,再度拍了拍这书生的肩膀,有勉励之意,言道:

    “那今日你可有福了,有关我身份来历的那一页,也许可以由你来书写填满呢,就看你,敢不敢秉笔直书了……”

    书生拍了拍胸脯,一脸坚定神色,言道:

    “当然敢,夫所谓直笔者,不掩恶,不虚美,书之有益于褒贬,不书无损于劝诫。只要是事实所在,小生定然秉笔直书,绝不兰艾相杂,朱紫不分!”

    “但愿如此……”

    叶晗轻巧的回应了一句,回首凝眸间,目光与不远处正静静凝视着自己的高辰有了片刻的交集,那一刻,所有想说的而又无法轻易说出口的话儿,都在这片刻的眼神交汇中有了最直白的回应。

    即便你是我的妹妹,也不能……

    收回了目光,叶晗闭目稍微平静心中激起的那小片波澜,再度睁开眼时,叶晗眼中所迸发出的是侵浸于冰山之下蚀骨的幽寒,仿佛在这一刻,没有了一丝人的温度。

    “沐风,当真是许久未见了呢……”

    叶晗的寒暄没有一丝朋友相聚时的温情热络,依然是冰冷如水的。

    沐风似乎也没想到,会在此处再次碰到这命中注定的孽障,好在他未曾以真面目示人,否则如今的面容苍白与窘迫不堪便得暴露于人前了。

    “真没想到所言之人会是……您……”

    叶晗冷笑出声,淡淡言道:

    “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沐风袖中手掌握成了拳,可再如何心有不甘,却也不得违背当初所立下的誓言。

    随即沐风将长剑掷于一边,单膝跪在了叶晗跟前,低首臣服道:

    “沐风听候少主吩咐,旦有差遣,万死不辞!”

    ……

    沐风突然起来的举动,令在场众人瞠目结舌,而最过震惊的莫过于赵颂,他没想到在主上跟前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剑客沐风竟然也会有向人卑躬屈膝的一刻,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沐风甘愿臣服?

    而赵颂还为从这样的异样中回醒过神来,叶晗所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让这场所谓的比试进展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只听到叶晗冷冷的说了句,道:

    “沐风,杀了赵颂。”

    ……

273、玄远叶家

    沐风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僵直不动, 明显是有所迟疑不决。

    叶晗冷哼一声, 语气极为冷淡, 言道:

    “看来, 沐风是得遇新主, 遗忘旧恩了呢。”

    这一言,便将沐风置于背主忘恩,薄情寡义的位置上去了。

    沐风闻言,止不住浑身打起冷颤, 十分恐惧,咬牙言道:

    “沐风……不敢。”

    “不敢?呵, 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呢?”

    叶晗此言含沙射影, 包含许多含义, 令沐风心中万分揣度, 惴惴难安, 而让沐风可以肯定的是, 既然自己的身份已被叶晗拆穿,那就代表着当年的那件事情叶晗已然探知真相,就是不知叶晗知晓当中情形究竟有多少了……

    “……”

    沐风闻言, 惊恐得直冒冷汗, 眼前的叶晗虽然仅是垂手而立, 一身靓丽衣裙, 倩影翩跹,宛若闺阁千斤般娇美明媚,咋看只似一位纤纤若蒲柳之女流, 可她的一言一行自有一番不言而明的傲然与威仪,令人不敢小觑,这份气度与风华,倒是与当年的家主极为神似……

    ……

    “你这妖女,害我父性命,我定要杀你为父报仇!”

    身后,史骏龇牙咧嘴,剑指叶晗,愤怒呼喝,恨不得与叶晗同归于尽。

    可叶晗不过微微扬手,随手便掷出一颗方才席间用来招待贵宾的红枣,史骏一时未查虎口吃痛,竟被人将手中长剑打落。

    人家一颗红枣便能将自己手中长剑击落,若是要取自己性命,岂非易如反掌?

    史骏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两脚发软,双手微颤,慌不迭的跪下身来向秦烜求救,又是磕头又是哭号的说道:

    “世叔,此女乃我杀父灭门的仇敌,侄儿无用,不能亲手手刃仇人为家父报仇,还请世叔为侄儿主持公道!”

    于情于理,秦烜也确实不能无视史骏的泣求,毕竟霸刀门是北派六大门派之首,霸刀门覆灭,唇亡齿寒,北派武林中人一向自诩同气连枝,绝不能袖手旁观。

    秦烜看了看叶晗,却又沉默不语。

    虽有些惊叹于她小小年纪武功造诣便如此了得,可更多的却是为她担心忧虑,虽然夫人未曾同自己点明她的来历身份,可秦烜从夫人如女儿一般疼爱叶晗且超过襄儿之时,便已知晓,叶晗同宫家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伤害了叶晗,夫人心中定然难过……

    秦烜顾及如夫人,故而犹豫不决,可如夫人闻及霸刀门门主之死与叶晗有关之时,早已是痛心疾首,心如刀绞,他人所言叶晗如何如何如夫人自是一字不信,她只信叶晗亲口所言。

    “晗儿,霸刀门门主当真是你所杀?”

    面对姨母的责问,叶晗只觉愧对姨母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心中亦是五味杂陈,难以尽述其中滋味,只是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覆水难收,怪也只能怪命运弄人了。

    叶晗不敢再看如夫人的眼,低下头来郑重向如夫人行了大礼,以感激如夫人多年来对自己的养育教化之恩。

    如夫人最为知晓叶晗心性,她如此这般,便是在向自己诀别了……

    “晗儿叩谢夫人多年关爱照拂之情,若有来生,晗儿定当结草衔环,再报夫人大恩!”

    晗儿定是知道此次凶险,怕会连累宫家,所以要在此地当众与宫家划清界限。

    如夫人感知叶晗心意,更清楚叶晗心中苦楚,不觉潸然泪落,施然起身,言语中满是慈爱之意,缓缓言道:

    “我对你不仅有多年关爱照拂之意,还有十多年的养育舐犊之情,更兼之你我血脉相连,你不应唤我夫人,你该唤我一声姨母才对!”

    仅此一言,如夫人护犊之心表露无疑,在座之人闻言无不惊愕,没想到江湖上来去如风,无人知悉其身份来历的叶晗,竟然与宫家有着如此深厚的渊源……

    叶晗闻言,默然无言,心中犯起酸楚,有那么一刻,她的内心为这份亲情所动摇,甚至有了放下心中那份执念的意愿,可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啊!

    当史骏见叶晗竟与宫家有血脉之亲也是大骇,心知想借秦烜之手除掉叶晗的计划终将落空,好在当年父亲大人曾告知自己一个关于秦烜的秘密,说在万一之时可凭此让秦烜救自己一命。

    “秦世叔,您可还记得,当年那个女孩?”

    史骏莫名其妙说出的这句话,却让秦烜身形一怔,忍不住慌忙脱口反问道:

    “那孩子还活着么?”

    听闻霸刀门遭遇灭门之祸,唯有史骏死里逃生,秦烜当时听闻这个消息之时心下大惊,也曾派人前去打探情况,探子回报过来的却是霸刀门上下,除了少主史骏,无一生还。

    如今听史骏一言,让秦烜很清楚的明白到:史骏不仅知道了那个秘密,而且,也应该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

    秦烜急忙追问道:

    “那孩子现在何处?”

    史骏见此情状,却也没想到那人对秦烜竟如此重要,心中暗忖:早知如此,当初……

    “秦世叔,只要你能保证侄儿安然无恙,侄儿定会告知世叔她的下落。”

    秦烜颇感失望的微微摇头。

    这个时候还知道讨价还价,他还真是史扈的亲子啊,父子两的心性竟也是如此相似……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只怕你秦世叔也保你不得了。”

    叶晗缓缓起身,史骏的那一幅丑恶嘴脸令叶晗直犯恶心,此时此刻,他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罪孽,还恬不知耻的加以利用来苟全自己的性命,当真是让人无比恶心!

    史骏见叶晗并没有放过自己的念头,转为大声谩骂,想要以此来激励北派各大门派掌门的同理心,或许还能从中谋得一线生机。

    “妖女,你杀我父亲,屠我满门,如此泯灭人性,惨绝人寰,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杀人者偿命,你不得好死!”

    被人如此谩骂,叶晗脸上却无半分不悦之色,史骏之流,还真不用为他的那些肮脏言辞而触动心绪。

    “史骏,你说的好,杀人偿命,万事有因有果,你父确系死于我手,可这不过是江湖比武,生死有命,你父技不如人,实在怨人不得。你要找我报杀父之仇,也是合情合理。不过屠你满门的并不是我,你可别随意诬陷好人啊!”

    叶晗三言两语,便将一切都归于江湖比武,绝非个人私怨,令人无可厚非。

    史骏听到这言语之中冷冽如刀,当真是刀刀扎人心窝不留痕迹,史骏只觉比被人当众掌掴还要难受!

    “你……”

    叶晗话锋一转,宛若尖刀,没有了方才的语气悠然,只有无尽的冰冷。

    “而且,就算是我灭了你满门,那也是你们史家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只恨我知道的太迟,不然,你们史家也当灭于我手了,而你,也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叶晗一脸冷酷的俯视着史骏,那股骇人的威压竟令史骏止不住浑身发颤,半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你要杀我?”

    史骏隐约感觉到了叶晗与史家关系绝非普普通通的江湖恩怨可以概括得了的。

    “不急,好不易才让你们都聚在了一起,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叶晗冷笑了两声,旋即度步走到了一直单膝跪地的沐风跟前,随手便拔出了他身边的那柄剑来,只见叶晗横剑在前,伸指一弹,随即,长剑空啸低吟,清亮悦耳,确实是一柄好剑。

    叶晗挺剑直刺沐风面门,迅捷无比,沐风不敢躲避,只能闭眼听天由命,等到再度睁开双眼之时,那剑尖近在咫尺,而他方才也与死神擦肩而过。

    叶晗那一刻真有杀他之心,只是还未到时候罢了,旋即刀刃上挑,只轻轻一剑,便将沐风头上掩盖的风帽一分为二,不过片刻,沐风便露出他的庐山真面来。

    与其说真面目,不如说眼前这个人早已面目全非,他没有头发,除了两只眼睛还在干枯的眼眶之中打转,以及那还可以用来透气的鼻孔外,他的整个面容也都被烈火灼烧溶解看不出一丝外貌特征!

    当在场之人看到那个传言之中的沐风竟然是这样一副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可怖模样时,都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晗见状也不觉眉间一挑,亲自蹲下身来与沐风平视,似乎想要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一些东西来。

    叶晗依稀记得,当年此人模样与资质在弟子一辈当中虽不是最为出类拔萃的,却也还算优秀,就是性子内向,与常人相比心思更为敏感、自卑一些。

    “是你自己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的?”

    叶晗怀疑,沐风为了隐姓埋名不惜自毁容貌,就连声音也变了。

    沐风闻言,愧疚不已,悔不当初,不敢再与叶晗对视,低首叩头,哭泣着请罪言道:

    “一切都巽风罪有应得,少主人,你亲手杀了我吧!”

    巽风?!原来,他还记得自己名叫巽风……

    叶晗闭目缓和激动心绪,面上越发面如寒霜,握着剑的手却是越发紧了。

    “果真是你。当年庄外设有五行大阵,一般人不得其法根本无法轻易突破,若非内有细作,里通外合,五行大阵何以能为人轻易所破?你当真是罪该万死啊!”

    沐风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大哭着向叶晗请求宽恕,言道:

    “少主人,你杀了我吧,当年是我自私狭隘,为人挑唆,引狼入室,犯下此等滔天大罪,累积师门上下诲辱及门风,是我辜负师傅平日教诲,我死不足惜,你杀了我吧!”

    叶晗恨不得一剑要了他的性命,可杀他只会脏了自己的手。

    随即叶晗将长剑掷于沐风脚边,冷冷言道:

    “叶家家训,凡族中子弟不得刀剑相向,不得互相残杀。你不配我亲自动手,若你还有一丝为人羞耻之心,也当知道该如何作为了。”

    沐风知道叶晗的意思,是让自己自裁谢罪。

    “巽风苟活至今,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到少主人跟前,以死谢罪,今日求仁得仁,巽风不敢祈求少主人宽恕,临死之前,巽风要指认当年那些屠灭叶家满门的罪魁祸首,就算是死,巽风也要拉着那些人一同去九幽黄泉向师傅、师娘请罪,请少主成全!”

    叶晗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笑意。

    “好,我成全你!”

    沐风闻言大喜,叩头以表感恩。

    “谢少主成全!”

    ……

    叶晗回过身来瞥了那书生一眼,随即言道:

    “,你们不是很想知道我叶晗的身世来历么?好,今日我便告诉你,你且记好了。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上究天命,下顺人心。叶晗出自玄远叶家,乃叶家之家主!”

    闻言一惊,在座之人闻言,无不惊骇愕然!

    玄远叶家竟还有后人尚在人世?!

    ……

274、叶家家主

    玄之又玄, 众妙之门。上究天命, 下顺人心。得天地之玄妙, 破六道之法门, 可知天命之所归也。

    一提到玄远叶家, 首先想到的便是史学大家司马氏在《世家列传》中所记载的这段文字,只知晓叶家先祖师从鬼谷子,极擅占卜算数、兵法韬略、言辞出世之学,可却从来没有人能真正说清玄远叶家之人的渊源来历, 那是因为叶家先祖或因战乱所迫,或因避世隐居多方迁徙流亡, 几易姓氏, 无法细细追述, 后事逢天下纷乱, 群众并起, 征伐不休, 百姓苦不堪言,有子孙襄助晋国开国之君定鼎中原,并以洛阳为都, 辅佐有道之君开启盛世, 还天下以太平, 至此叶家才正式被载入列传之中, 为人所知尔。

    虽说如此,可叶家并没有如其他世家大族一般为人所熟识,反而越隐越密, 那是因着叶家家传之学常为当时之人所诟病而叶家先祖也无意在官场逢迎钻营之故。虽然如此,叶家所出之门徒皆为当世之大才,而叶家子孙多出贤德才干之士,常为天子征召,深受倚重,虽荣宠加身却不显达炫耀,恭谨自持,有礼有节,其家风之严谨在当时亦是有口皆碑。

    随着晋国覆灭,叶家也随之销声匿迹,可玄远叶家之声势与影响力却并没有随之寂没,反而为朝堂与江湖所深深景仰与忌惮,那是因为叶家善出麒麟之才,其门下弟子遍布各地,各个翻云覆雨,惊世骇俗,皆大有作为。就此,提起玄远叶家,有识者,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

    当听闻叶晗自报家门,为玄远叶家家主之时,在场众人不可思议者有之,面带惊怖者更甚,纷纷目瞪口呆,诧异不已。

    真没想到,名动江湖的女侠叶晗竟也是出自那传说中擅出麒麟之才的玄远叶家,难怪乎年纪轻轻本事便已如此了得啊!

    一听闻叶晗的真实身份,脸色也是微变,有点急促的询问道:

    “叶姑娘,您……当真是叶家的家主么?”

    叶晗知道这傻书生在想什么,心忖着:让他认清事实也是好的呢。

    随即叶晗从袖口中抽出一块玄铁小令高举过顶。

    见此令牌,脸色一白,立马变得恭恭敬敬,郑重其事作揖礼拜,言道:

    “莫字辈弟子莫璇,见过玄远叶家家主!”

    话音刚落,在场半数以上的武林人士见到了叶晗手中的令牌后,纷纷起身抱拳作揖行礼,自报家门,异口同声恭顺言道

    “吾等见过玄远叶家家主,旦有差遣,万死不辞!”

    ……

    这突如其来的场景,令在场所有人不知所以,面面相觑,那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叶晗手中的那块玄铁小令还有她叶家家主的身份究竟代表着什么,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玄远叶家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在这一刻有了最直观的证明!

    一叶落知天下秋,那是知微见著,而玄远叶家虽然不同于洛阳四大世家一般在外有着赫赫声威,可门下优异弟子遍布天下,各个都是人中翘楚,风云一时,为人所知。其门下子弟或为门派领袖,或为军政要员,或为商贾大户,或为辞令外交,其影响之大,不可估量。

    因叶家家规门下弟子出山之后不得对外宣称为叶家门下弟子,故而从不在外言及师门出处,可他们对悉心栽培过自己的师门自然心怀感恩之情,故而常教导门下弟子若遇见叶家家主,当执晚辈礼,旦有差遣绝不可辞。

    而得到相应的礼遇,也不过是玄远叶家对朝堂江湖影响力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叶晗见状,收回了这块玄铁小令,依礼向诸君回了一礼,以表达感念之意。

    “叶晗本不欲在此表露家主身份,只因为事关多年前的一起旧案,叶晗牵扯其中身为苦主,定要为我叶家讨回个天理公道!”

    叶晗一言,便是明确告知在场所有人,她要追查当年叶家的灭门惨案!

    难道当年无论怎样都无法探查到的犯案真凶,就隐藏在今日这北派武林以武会友的庆典之中?!

    “还请诸位无论接下来将要发生何事儿,都莫要阻扰叶晗,叶晗感激不尽!”

    一听叶晗这般说辞,就是在警示诸位莫要在此事上横加干涉,虽有些强横,却也是无可厚非,毕竟这是叶家家事儿,正所谓杀人偿命,天公地道,当年叶家灭门惨案震惊天下,各家家主都曾着力派人去探寻此案真凶,奈何最后都无法查清事实真相,只知道叶家家主之长女当时因不在家中而幸免于难,只是后来就连她也不知所终,玄远叶家本家一夜之间便人才凋敝,没落沉寂,当时还引发众人唉声感叹:玄远叶家再无后继之人……

    可没想到十多年后,江湖中突然出现的一位奇女子,她仅凭借着手中长剑和一身高强武艺便在以男子称雄的武林之中闯出了一片自己的天地,她亦正亦邪,却又爱憎分明,所做所为令江湖中人胆寒却又对她倾佩不已,即便并不知道她的身世来历,江湖无论黑白两道,都得恭恭敬敬称呼她一声“叶姑娘”。

    其实以叶晗如今在江湖武林中的声望与地位,即便她不亮出叶家家主的身份,江湖中人多数都还是会给她这份薄面,更遑论,她如今是玄远叶家家主,只她手中的那枚玄铁小令,就足以掀起江湖武林一阵血雨腥风了!

    “家主之令,吾等遵从。”

    众人异口同声,玄铁令下,莫敢不从。

    叶晗见自己想要的局面成形,也是时候步入正题了。

    瞥了一眼附近跪着的沐风,冷冷问道:

    “说吧,当年是谁出言挑拨于你,令你从内策应的?”

    沐风一回忆起当年的自己少不更事,冲动鲁莽才会为人所乘,便恨不得自戕谢罪,可他没有这个资格!

    伸手指着那位在剑舞中败给了赵颂的青城派掌门,直言道:

    “是青城派的陆如柏。”

    沐风此言一出,青城派上下议论纷纷,因为这陆如柏是如今青城派掌门陆如松的胞弟,便是年轻一辈弟子的师叔,只是据说这位师叔品行恶劣,行为不端,若非师傅求情,要被师祖逐出师门了,而这位师叔又行迹飘忽不定,早已不知去向,真正见过此人的也就只有掌门的几位入室弟子,后来弟子辈更不可能见过此人,也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位师叔罢了。

    面对指摘,青城派掌门陆如松顿时气愤的拍案而起,瞠目怒斥道:

    “简直胡说八道!”

    沐风冷笑了两声,用那嘶哑低沉的声音笑着继续说道:

    “你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因为我们都是同样的人呵,陆如柏,做了十多年陆如松,你便真以为自己是他了么?”

    陆如松面容扭曲,神情愤恨,身后陆如松的夫人颇为忧虑的望着自己的夫君,不住关切的问道:

    “松哥,你,你没事吧……”

    陆如松隐约察觉到了夫人对自己的畏惧之心,很显然,沐风的话语还是在夫人心中激起波澜。

    “沐风,你这个疯子,休想离间我夫妻二人?”

    “夫妻?!呵呵,夫人啊,你与他做了十多年的夫妻,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你一心倾慕的那个大师兄陆如松么?”

    陆夫人闻言,脸色顿时大变,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以往总总的异样感官,在这一刻变得更外清晰了,那种不信任感,就像是一条大蟒,慢慢爬上了全身再不断勒紧,逼得人喘不过气来,直至整个人都被勒得气竭而死……

    “夫人若是不信,就看看这是何物吧?”

    说完,沐风随手向陆夫人投掷了一物,可不等陆夫人伸手去接,陆如松便一掌将那东西击得粉碎,唯有一条破旧的蝴蝶绳落了下来。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陆夫人一见到那条残破的蝴蝶绳后,突然癫狂了一般,抱着头疯狂跪在原地嘶吼着……

    “夫人,夫人,师妹……你不要相信那个疯子的话!”

    陆如松想要拉住了自己妻子近乎疯狂的举止,却被陆夫人一把推开,只听陆夫人大声喊叫道:

    “你不是松哥,你不是他,你根本不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陆夫人的怒吼与指责让陆如松在这一刻也失去了冷静,他赤红了双目,一把掰过陆夫人的身子正对着自己,忍无可忍的大声斥责道:

    “你到现在都还在念着他,他早就死了,这些年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我,是我呀,为什么你就不能正眼瞧我一眼,我哪里比不上他,为什么你宁愿选择他也不愿选我,为什么师傅宁愿将掌门之位传给他也不愿意传给我,明明他什么都不如我,为什么,为什么?”

    陆如松的这番心有不甘,令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到了沐风方才所言,并非虚妄,原来这世间真有这等李代桃僵,瞒天过海之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既然不是陆如松,那他应该就是身为弟弟的陆如柏了吧,识得陆氏兄弟的人都知道,这兄弟二人为双生子,模样生的别无二致,若非两人个性迥异,一般人想要分清两人实在不易。

    叶晗实在没有兴致理会青城派内部的恩恩怨怨,既然第一个人出现了,那自然是让他招认其他人的名字了。

    缓缓度步而去,叶晗只冷冷说了一句,道:

    “陆如柏,当年你们的带头大哥是谁?”

    陆如柏感受到了身后的浓厚杀意,人也在这一刻陡然清醒过来,松开了自己的夫人,满眼所见不是自己夫人对自己的恐惧与怨怼,就是门下弟子们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陆如松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的人生竟是如此的肤浅可笑,旋即狂笑不已……

    沐风说得对,他们都是同一类人,都是可怜可悲之人啊,沐风是以为变得面部全非了就能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而他顶替了别人的人生,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可最终也都如流沙逝于掌中,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陆如柏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冷酷阴贽起来,冷冷的对上了叶晗,言道:

    “就算我是陆如松又如何?叶家惨案与我没有半丝干系!”

    叶晗望着这个被至亲至爱所背弃的可怜人,眼中没有半丝同情与怜悯,他现在之所以还活着,也不过是为了让他说出当年事情真相所需罢了。

    “方才你与赵颂对战之时,可是用了你们青城派的独门绝技?那招‘绿影轻风’可一剑刺心,杀人于一瞬,那般轻薄独特的伤口,非你们青城派这招独门绝技而不可得。我叶家当年死在你这招剑下之人就有十人,啊,对了,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应该就是你的兄长陆如松了,还需要我再继续说下去么……”

    “够了,叶晗!没错,当年灭你满门的就是我陆如柏,你想杀我我无话可说,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做的孽与青城派上下无干,你莫要牵连无辜……”

    “牵连无辜?!”叶晗冷笑出声,没想到这些大义凌然的话竟然会出自陆如柏这个假仁假义的无耻之徒之口,叶晗只觉得这是天大的讽刺!

    “我叶晗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灭我满门,我自然得让你青城派上下殉死陪葬才行啊!”

    叶晗此言一出,众人莫不骇然。

    “你竟如此残忍嗜杀?”

    “哈哈,你竟然说我残忍嗜杀,简直荒天下之大谬!当年当你向那孩子举起屠刀,她苦苦哀求你之时,你可有过一丝一毫的悲悯之心,你放过她了么?”

    叶晗此言,瞬间便让陆如柏想起了当年死在自己剑下的那个孩子,不觉浑身都开始打颤……

    “我……”

    “你没有,既然你没有,又凭什么让我放过你们青城派上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啦,叶子开始逐渐恢复更新哈,大家多多留言呦~^ - ^

275、血脉相连

    陆如柏已知事已至此, 多说无益, 只能做最后一搏了, 愤而拔出佩剑, 一招“绿影轻风”绝技以作最后搏命之资, 想要一击便取叶晗性命。

    “叶姑娘,小心!”

    莫璇陡然见此变故,唯恐叶晗有失,不禁脱口惊呼。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叶晗依然矗立原地,纹丝不动, 而陆如柏的那柄剑却透过了一个人的身子直刺到了叶晗三步之前, 鲜血顺着剑尖一点点滑落……

    原是沐风在那关键时刻冲出用身子生生挡住了陆如柏这致命一击, 而陆如柏的这一剑刺穿了沐风的胸膛, 紧接着只听到沐风大喝一声, 陆如柏执剑之手就被沐风瞬间斩断, 陆如松霎时疼得撕心裂肺,身上瞬时血如注涌。

    陆如柏只有在真正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才会使出那招真正的“绿影轻风”,而与赵颂交手之时, 没有做到全力以赴的人, 不是只有赵颂而已呀!

    陆如柏陡然断了一臂, 率将在地疼得满地打滚, 而沐风被他一剑洞穿了心口,旋即也是咳出一大口血来,缓缓地跪倒在了叶晗跟前。

    叶晗神色有了一瞬间的动容, 可也不过是那一瞬间罢了。

    “沐风,你做了多余的事情。”

    叶晗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一定要死的,可当他真的要死了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快意……

    沐风跪倒在了叶晗跟前最后一次诚心忏悔,道:

    “沐风自知……罪不容恕,不敢祈求少主……少主原谅,少主,这样的人,不配死在少主手中,以免污了少主的手……”

    叶晗俯视着眼前这个快要死去的人,事已至此,早已是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

    终究还是没能得到少主的原谅,沐风不禁落下泪来,最后说了一句,道:

    “沐风去向师傅和师娘请罪去了……”

    ……

    “沐风,你这个死疯子!”

    陆如柏点住了自己周身大血,免得让自己顷刻之间便死于失血过多,他面色苍白,一脸狼狈,神情扭曲,忍不住对着沐风大声咒骂着。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沐风花尽最后的力气哈哈大笑,看都没再看陆如柏一眼,说道:

    “陆如柏,你弑师杀兄,泯灭人性,丧尽天良,我在九幽地府上等着你!”

    大笑一声后,沐风狂吐鲜血,最终还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青城派的执法长老听到此处后旋即执剑走到陆夫人身边,抱拳行礼后在她耳边轻声道:

    “夫人,您既为掌门师兄之女,事已至此,还请您为本门清理门户……陆如柏,不能再留了!”

    陆夫人闻言,顿时面如死灰,执法长老之意她不是不知,只是……

    “若夫人顾念旧情无法下手,那……”

    “不……”

    陆夫人摆了摆手,随手抽出了执法长老手中的佩剑,事已至此,为保住青城派上下,还有他们儿子陆青枫,唯有大义灭亲这条路可走了。

    “我亲自动手。”

    ……

    沐风死了,可陆如柏还活着。若不问出个子丑寅卯,叶晗绝不会善罢甘休。

    “陆如柏,当年召集你们的人,是谁?”

    陆如柏见自己连最后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早明白大势已去,也就自然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哈哈,叶晗,根本没有什么带头之人,就是老子干的,你有种,就杀了我。”

    这幕后的罪魁来历还真是不容小觑啊,连陆如柏这样的假仁假义之辈居然也会不惜性命去维护那人?!

    “既然你那么想死,那我便成全你。”

    叶晗目光一寒,她从不轻易受人要挟,真以为他不说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最终的真相了么?

    “叶姑娘,我手中有你想要的东西,陆如柏,交给我来处置,可好?”

    身后,陆夫人右手手执长剑,而左手却拿着一封信封外贴着鹰羽的信笺缓缓度步过来。

    叶晗看着陆夫人的眼神一片空洞无底,正是一个哀莫大于心死之人的眼神,叶晗便知道了,陆夫人想做的是什么了。

    待陆夫人走进,叶晗从容地从她手中接过了那封鹰羽信,也算是同意了陆夫人的交换条件了。

    陆如柏看到那封信时,脸上神色满是慌乱,忍不住劝阻道:

    “师妹,不,你不能把那封信给她!”

    可这封信还是落入了叶晗之手,而陆夫人也如同一只提线木偶一般,缓缓越过了叶晗,径直往陆如柏处走来,这时候,陆如柏知道了,自己的夫人是多么的痛恨自己,恨不得要亲手杀死自己!

    陆如柏仰面直直躺在原地,想着他这一生做过的那些事情,还有来不及去做的那些事情,所有的一切终究都在这一刻灰飞烟灭了,而最后可以死在所爱之人手中,大概也得算是老天对他最后的仁慈了吧……

    陆夫人执剑跪坐在了陆如柏身边,只是看着这满地的血污没有看他,淡淡的问了一句,道:

    “父亲,当真是死于你手么?”

    陆如柏在这一刻终于没有再欺骗自己所爱之人的必要了,点头称是,说道:

    “他察觉到了我不是大哥,想要取消我们的婚事,那时候你已经是我的人啦,呵呵,他从小就看不起我,我当然不能让他如愿了。什么都可以,唯独你我绝不会让给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可以,包括我大哥……”

    “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哈哈,是啊,我就是个疯子!”

    陆如柏的笑声还在耳边,而陆夫人双手直接握紧了长剑便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

    不过一瞬间,陆如柏死了,而且死不瞑目……

    陆夫人止不住的浑身颤抖着,眼泪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伸出满是鲜血的双手抚上了陆如柏那死不瞑目的双目。

    “为了咱们的枫儿,你必须死,而我……”

    话还未说完,陆夫人反手抽出长剑当场自尽,亦是血溅当场……

    “师母……”

    青城派弟子纷纷痛哭着冲了过去,忙伸手去堵住陆夫人脖颈上的那道剑痕,可众人都知道,早已是回天乏术了。

    只见陆夫人用最后的力气向叶晗伸手,似是希望抓住什么一般。

    “叶,叶姑娘,以,以命抵命,都了,了了吧……”

    ……

    最后,陆夫人的手还是无力的垂下了。

    青城派弟子纷纷哀声恸哭,悲痛不已。

    青城派的执法长老见悲剧已无法挽回,而青城派如今损兵折将,覆灭就在顷刻之间,虽确实是青城派愧对叶晗在先,可也绝不能纵容叶晗灭掉青城派,否则,他们如何去见青城派历代掌门先师?

    “叶晗,今日你逼死陆夫人,又妄言要灭我青城派一门,当真是欺人太甚,我青城派一门,今日与你这妖女,不死不休!”

    “对,杀了这妖女,为师母报仇!”

    “杀了这妖女!”

    ……

    青城派众人群情激愤,纷纷拔出佩剑,就是打算要与叶晗同归于尽了。

    “青城派当真是好不要脸!”

    一个女子俏皮的声音传出,众皆愕然。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个年龄不过十四五岁,头上还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娃儿,这小丫头一身淡粉色的齐腰襦裙,脸上是那明动靓丽的眼神,小脸儿红扑扑的,止不住得对着青城派的人做着鬼脸,瞧那作怪好动的模样,倒是十分的动人可爱。

    “师妹,不得无礼。”

    莫璇见自己那小师妹心直口快,唯恐在前辈面前失了礼仪,免不得要多加出言管束一番才行。

    “本来就是么,青城派那牛鼻子倒将过错推得一干二净了,陆如柏是死有余辜,可陆夫人却是那牛鼻子给逼死的才对……”

    执法长老闻言,脸上神色十分难看,既然莫璇唤那小丫头为师妹,想来这女娃儿也是出自门下才对,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也着实无需跟个小丫头较劲,以免丢了身份。

    “你这黄口娃儿,休要信口雌黄!”

    这小丫头倒似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都不畏惧那执法长老的危言恫吓,伏在桌案前小手撑着下颌,悠悠说道:

    “连我这黄口娃儿都看得出来,您执意让陆夫人清理门户大义灭亲,看似占了公理大义,可你也断了陆夫人的活路,试问手刃亲夫,您让陆夫人将来如此向自己孩儿交代?这般看来,这陆夫人不是您逼死的又是何人?”

    “你……”

    执法长老气得脸红耳赤,一张老脸都憋成了绛紫色。

    莫璇担心这青城派的执法长老会忍不住对师妹出手,急忙回到师妹身侧想要加以维护。

    “师妹,你忘了门中规矩了?”

    小丫头撇了撇嘴,喃喃说道:

    “所以我才不愿做,什么立身中正,不涉江湖纷争,都身在其中了,如何能置身事外?”

    这丫头看着年纪小,可说出来的话倒是颇有几分道理的。

    “你说,我说的可有道理?”

    边说着,小丫头一脸微笑的盯着身边的人瞧了半晌。

    莫璇一脸的无可奈何,忙不迭躬身行礼代这丫头向人赔罪,因为这丫头不等人邀请便随意坐在了别人旁边,怎么看都是失礼之事儿,更何况这人的身份又是如此特殊……

    “小生代师妹向高御史请罪了。”

    闻言,我沉默半晌后,终于也只是无声叹了口气。

    “无妨。”

    示意莫璇无需介怀,边说着边将眼前的一盘糕点堆到了这小丫头的跟前,没有看她,只是淡淡言道:

    “你方才盯着这盘糕点许久,可是饿了?”

    小丫头见自己的心意得逞,高兴的直拍小手,一边出言致谢,一边毫不客气的拿起糕点就往嘴里送,看着确实是个喜欢好吃吃食的小丫头。

    “高御史真是个大好人呢!”

    身边的珝倒是喜欢这个心直口快的小丫头,便将身边的一杯茶水也一并递了过去给她,她也是个识礼的,双手从珝那儿接过茶杯,有礼的向珝致谢道:

    “多谢!”

    “客气了。”

    珝脸上亦是温和笑意。

    小丫头俏皮一笑,旋即拿起糕点就开始逗起了我怀里被吵醒了的小雪儿,两个大小孩童边吃着糕点边逗着乐,片刻功夫便玩得来了兴致。

    这么多人的去处她不去,偏偏在我与珝这位置上滞留下来,想来绝不是巧合那般简单吧!

    “你若有话,不妨直言。”

    不知为何,我觉得对这丫头说话无需遮遮掩掩,因为她是聪慧的。

    小丫头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轻声言道:

    “您很关心晗姐姐呢,可却没阻止她这般做!”

    我冷笑一声,道:

    “我凭什么阻止她呢?”

    小丫头微笑着静静地望着我,缓缓言道:

    “就凭这份——血……脉……相……连……”

    “……”

    ……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继续,加油(? ?_?)?

276、天意弄人

    嘻嘻。

    这丫头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古灵精怪的嬉笑声来, 原因是因着她突然发现高辰故作严肃的模样当真是有趣极了, 而关键点就在于她脱口而出的那四个字——血脉相连。

    “因着那份血脉相连……所以我知道晗姐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绕了一圈还带着戏弄的口吻, 这丫头的话儿实实在在是说给我听的。

    我心中已有一番计较, 请莫璇入了旁坐后, 忍不住向这丫头询问道:

    “你可是玄远叶家之人?”

    听我这般诘问,这丫头倒是一改那随性不羁的模样,凭多了几分沉稳姿态与气定神闲,颇为有礼的向我微微点头致意, 回应道:

    “卿儿不才,不同于晗姐姐般出生贵重, 非宗主家之女而是系出旁支, 却也算得上是玄远叶家之人呢。”

    提到出身之时语气委婉, 倒也未见是真意自贬, 应该说是同她那直率的性子有关。

    据我所知, 玄远叶家之中分为宗主家与分家, 虽为同族之人,可也因着宗主家先祖不喜沾染官场俗事而带着部分族人远避他乡,而还有一部分族人选择留了下来并扎根繁衍, 逐渐就有了宗主家与分家之别了, 而宗主家毕竟是嫡系血脉, 故而地位也相对贵重些。

    本以为在这人世间, 我除了阿姐这唯一的血亲便再无他人了,却不曾想,我却是还有其他族人的, 难怪对这丫头的感觉竟如此奇特了……

    她说,她知道阿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但凡是她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如她所愿的!”

    “这话听着大气,不愧是如今正声名赫赫的高门嫡子。”

    这丫头表面是在夸赞,内里其实是在说我官腔十足,虽大气有余却感觉缺少了那么几分诚意。

    我笑了两声,旋即冷冷说道:

    “那我就把话说得再直白一点,她之所想便是我之所愿!”

    气氛有了一瞬间的冰冷。

    “哪怕晗姐姐要与整个江湖武林为敌?”

    “江湖武林若是与她为敌,那便也是我的敌人了……”

    丫头缓了缓神,有一会儿没说话,最后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来,言道:

    “都说手握权势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果真是任性妄为的呢!”

    这孩子说话还是太心直口快了些,免不得要提点她两句,免得她将来给自己招来祸事。

    “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是‘权’,什么是‘势’了么?”

    叶卿闻言,也明白高辰是在提醒自己不过是个少不经事的小丫头罢了,心中隐约有了几分不痛快,却又发作不得,略微生气的崛起了那张小嘴。

    我瞧见了不免微微叹了口气,倒有些欺负小孩子般的罪恶感了,这丫头确实是聪慧伶俐的紧,不过也还只是孩子啊,只是她这事事都有些争强好胜的小性子,只怕将来免不得要吃亏了。

    “我是来提醒你,今日晗姐姐怕是有一大劫,若不小心处置,便会引发巨大灾祸!”

    闻言,我略微沉吟片刻后,反问道:

    “可是与那块玄铁令有关?”

    叶卿见我反应极快,脸上也不免露出赞赏的神色来,便出言提点道:

    “春秋战国之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诸子百家各显其能,大放异彩。虽今人不再重见昔日先祖风采,可百家之中亦有强大学派即便销声匿迹却并未消亡,依然有各家后人绵延至今。而在当世,影响最大的朝堂之上莫过于儒家、法家和兵家,而江湖之远便在墨家,道家及农家了。”

    叶卿不想牵扯过多,旋即缓缓的说了八个字,道:

    “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我闻言,脸色也不禁一变。

    “墨家?!”

    难道那块玄铁令竟然会是——墨家巨子令!

    手执墨家巨子令,那就代表着身为墨家巨子的身份,而墨家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身为墨家巨子,当紧守墨家之法……

    阿姐当众祭出墨家巨子令,想来会引起怎样的结果早就有所觉悟了吧!

    阿姐她,应该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我不觉有些慌乱,呼吸都有些许不顺,忍不住有些悲伤的深深望着珝,珝也静静地回望着我,什么也没说,可她的目光透出的却是如何也难以遮掩的担忧之色。

    我不觉温和一笑,忍不住偷偷牵了她的手,想要好好宽慰。

    放心。

    珝默然不语,却微微颔首。

    我想说的,她都懂。

    ……

    而叶晗那边,因为被叶卿言语一激,未免落人口实,青城派执法长老叫停了门中弟子,一人执剑独挑叶晗,却不曾想,在叶晗手下没有走过十招,便被叶晗夺剑,并剑锋锁喉,连老命都握在别人手中了!

    众人见叶晗身法早已大惊失色,这女子身**力在当今武林早已是屈指可数的人物了,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早已不是一句天纵奇才可以囊括得了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身怀异禀为人艳羡,而有些人苦心修习几十年所得,也许不过是这类天之骄子须臾所获,如此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天赋资质,又有着如此巨大的等级差距……

    “叶晗,老夫败于你手无话可说,杀了老夫吧!”

    执法长老为了保住自己最后的尊严,绝不可能低声下气去乞求叶晗饶他一命。

    “长老!”

    ……

    青城派上下眼见着掌门与师母陆续身亡,如何能再眼睁睁看着执法长老再有所闪失?

    叶晗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杀了叶晗,为师娘报仇!”

    这样的呼喊声旋即越演越烈,青城派弟子纷纷拔出配剑将叶晗与那执法长老团团围住。

    叶晗毫不为眼前局势所动,身影孤傲,冷战了一声,言道:

    “好啊,既然你们急着去送死,我自当成全,就先从你们的执法长老开始吧!”

    叶晗目光一寒,收紧了手中长剑,执法长老的脖颈上顿时被剑锋划出一道血痕来,吓得众弟子不敢再向前。

    “住手!”

    此人一出言,众人纷纷侧目,而叶晗也停下了手中动作,她行事之所以如此的咄咄逼人,因为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喊出这句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宫家的秦煊!

    秦煊缓缓起身,望着眼前人心惶惶之不安局面,若自己再不站出来,这之后的局面只怕要失控。

    “叶晗,你要找的灭门仇人,就是我!”

    秦煊此言一出,众皆骇然……

    叶晗不禁发出一阵冷笑之声,听声音却感觉无比凄然,与其说是在笑,不如说是泣血锥心。

    迅雷间出手点倒了眼前的执法长老,叶晗从一开始就没有杀他的打算,不过是想看看那个躲在幕后之中的罪魁会忍到哪种程度才会自动现身,只要他不主动现身,那她叶晗就不介意一个接一个的杀人,杀到他肯自己站出来为止,因为,在场的六大门派掌门或者家老,都是当年参与过叶家灭门案的凶手之一!

    叶晗举起了手中那份鹰羽信,与秦煊直面对质,厉声说道:

    “你怕我凭此信将当年那些参与其间的凶手一一揪出再就地处决么?你为了保住他们性命,所以这般迫不及待就站出身来揽责在身了啊,秦大侠真不愧是受人景仰的一代侠客!”

    嘲讽的语气十足。

    旋即叶晗愤而将这封信抛出,一剑便将这信劈成两段,却原来,这信封内是空的,竟什么都没有……

    原来,陆夫人也未曾将真正的鹰羽信交给叶晗,她肯定也是知道这封信所代表的含义,所以最后也没有把这封信交出去。

    其实,叶晗从陆夫人手中接过这封信时起,就已经知道这封信是空的,她成全了陆夫人,也想看看那个人要被逼到什么程度才会自己站出来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

    叶晗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

    秦煊身边的如夫人顿时面色苍白,在这一刻,她只觉浑身冰冷,血液凝固,就连出声质问的力气都没有了,眼中竟是不敢相信的神色:自己的夫君,竟然是害死自己亲妹妹的杀人凶手?!

    那一刻,急火攻心,如夫人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如儿!”

    “阿娘!”

    ……

    秦煊一把冲过去扶住如夫人下坠的身子,却被如夫人一把推搡开去。

    “是不是,是不是……”

    平日里温厚待人的如夫人在这一刻早已失去了往日里的从容平和,她像一只受伤了的小兽,不断出口一句句质问着自己的夫君,那一切是不是真的,她要他亲口对自己说那是不是真的?

    如夫人踉跄的身子被急忙赶过来的宫襄一把抱住,宫襄此刻也早已哭成了泪人,心乱如麻,早已不知如何是好了。

    秦煊自知道叶晗的身份后,就知道这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一切都是阴错阳差,天意弄人!

    “是真的。”

    秦煊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望着自己挚爱的妻子,他不能欺骗她,更不能欺骗自己。

    那一刻,如夫人心如死灰,她唯一的念想就是绝不能叶晗背上弑亲的罪行……

    一把推开了自己的女儿,如夫人瞬间抽出了秦煊置于案前的配剑,毫不犹豫就往秦煊心口上刺去。

    “阿娘,不要!”

    一切就发生在一瞬,宫襄扑倒在地早已被惊得动弹不得,而秦煊一心只想死在自己妻子的剑下,竟是半分闪躲的念头都没有,闭上眼睛等着如夫人这一剑,眼见着另一场悲剧就要发生了。

    只听到当的一声,如夫人手中那柄长剑在刚刺入秦煊胸口一分之时,戛然而落,因着在这紧要关头,如夫人被人从身后点中昏穴倒在了那人怀里。

    “夫人!”

    秦煊未等到那致命一剑,睁目却看到妻子此刻昏睡不醒,慌乱间忙冲过去想要查看一二。

    珝小心翼翼护着如夫人,将夫人好好交给了秦煊后,言道:

    “夫人无碍。”

    秦煊感念不已,回道:

    “多谢!”

    待退到了一边,珝又扶起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宫襄,这事儿带给宫襄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也是难为这孩子了啊。

    “没事了,别怕!”

    珝忙出言好生宽慰着。

    宫襄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倾述,如今骤逢变故早已是心神大乱,终是忍不住在珝怀里哀声痛哭起来……

    ……

    “别妨碍我,让开!”

    叶晗看着直直挡在自己跟前的那个文弱少年,眼中满是愤恨的血红之色。

    就算你是我的妹妹,也绝不能妨碍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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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为文案■ 她有着不输于当世男子的才华与智慧 却身为女子,还成为了她的驸马。 而她是大魏国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常怀忧国忧民之心 以为可为国家牺牲一切,却没想到, 一颗痴心,也会错付于她。 谁能说清,这爱是对是错? 驸马: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 公主:汝所愿究竟为何?所求又为哪般? 驸马:平生所愿,惟卿而已。 ■作者君有话要说■ 亲们注意: 本文已于8月17日周一当天入V 本文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转载 请勿转载 已转载的请尽快删文 请尊重作者君的努力成果 谢谢大家了!公主殿下嫁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公主殿下嫁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公主殿下嫁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