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贺兰宗
面临突然的喜讯,对乌桓人来说,半年前与圣汉达成的和亲协议已然不重要了,乌日剌赖与兀立蹋二人一番商议,立即撕毁了与圣汉之间的秘密条约。但此举被乌尔坎哈所反对,乌日剌赖恼羞成怒,认为乌尔坎哈触犯了自己的君威,于是乌日剌赖将乌尔坎哈从军师降为了文书,并要求乌尔坎哈必须随军南下,让他看看,什么叫做王者的气势。
随后,乌日剌赖整军十五万,并押送金城战俘一万五千人,浩浩荡荡地南下。却遇到了鞑塔逃兵,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力高图死了,乌日剌赖得讯之后,更加坚定了南下的决心,如今草原的决战便是木城之战。
乌日剌赖认为,木城,便决定了塞北荒原的归属问题,解决木城,塞北彻底落入乌桓手中,解决不了木城,乌桓的远征就是失败的。
南下路上,经过十日的徒步南行,金城汉军战俘居然陆续病死两千多人,其余人也难以坚持了。乌日剌赖迫不得已在罗兰废墟修整三日,随后发现,瘟疫从病俘中传到了乌桓人身上,但乌日剌赖毫不在意。乌尔坎哈再一次找到乌日剌赖,却被拒之门外,只得找到兀立塌,但兀立塌也表示难以劝服自己的叔叔。
背负的斥候询问得知俘虏中有一个军候,向他报告自己身份,那军候喘着粗气,用一张布堵住了嘴说道:“我们帮你回去,早日给张孝武通风报信,让他做好准备。”
“大人可还有其他交代?”
那军候苦笑几声,说:“若有金城来人,切勿放入城内,瘟疫凶猛。”
斥候忙问:“为何?”
“这瘟疫,人传人,如今不知你是否感染瘟疫,你回去之后,传过情报消息之后,立即将自己锁在小屋里,若半月之内不咳嗽,便是没有疫病。若是咳嗦了,便只能自求多福,切记,瘟疫凶猛!”
“敢问军候大名。”
“第二十六团,贺兰宗。”那有些胡人血统的军候自我介绍道。
“多谢贺军候。”
那贺兰宗摇头一笑,道:“我姓贺兰,不姓贺,二十六团宗字营,你记住了。”
“记住了。”
“记住了哪些?”
“你是贺兰宗。”
“放屁,我说的是瘟疫,瘟疫凶猛,可人传人。”贺兰宗气道。
斥候忙问:“如何传播?”
贺兰宗摇头道:“不知道,军中大夫也不知道,大夫们先死了。”
贺兰宗在战俘心中地位很高,甚至乌桓人也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在贺兰宗的掩护下,那斥候寻了一个乌桓人麻痹的机会,抢来一匹马便趁机逃了回来。为此,贺兰宗被乌桓人用马拖在地上足足拖了半日竟然命不该绝。
“瘟疫!?”张孝武震惊不已,“居然是瘟疫!”
阮清文对贺兰宗非常熟悉,此人是京中名门,其母是兰仪公主,其父亲却是西域举族投诚中原的贺兰国。犹豫贺兰国被乌桓灭国,贺兰人迁入中原,分散各部,大道皇帝将女儿嫁给贺兰国王,兰仪公主生了六个儿子,这贺兰宗便是兰仪公主的长子,继承三品贺兰王爵位。
对于贺兰宗,阮清文还说了一件小趣事,贺兰宗并不喜欢军师顾雍,因为顾雍领军时曾经败于贺兰宗。贺兰宗认为顾雍取得成绩并非依靠本事,而是因为受到照顾,可万万没想到,贺兰宗却因为胡人的血统屡屡不得晋升,只做了一个挂着军候的三品闲散王。
“他骂了顾雍没?”
“骂了,贺兰军候说,瘟疫初起时,他便建议单独关押生病士兵,但被顾雍拒绝,他说顾雍是刽子手,是……”
“是什么?”
“是王八蛋。”
“噗嗤!”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听到那斥候对贺兰宗相貌的描述,阮清文断定此人绝对是贺兰宗。而贺兰宗的话也让大家心中一凉,谁能想到,三十万犬夷联军无法攻克的金城,居然被瘟疫轻而易举地攻克了。
一时之间,大家居然不知说些什么,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所有人都对这个消息既感到迷茫又感到恐惧,瘟疫的可怕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坚不可摧的金城,竟然也被攻克——被瘟疫攻克了。
“将军,在下需要一处无人之地将自己关押半月。”那斥候掩着口说道。
纷纷望向张孝武,张孝武一时之间也没了办法,他也不是神仙,挽救不了金城。今次看来,乌桓人已经占领了金城,但他们觉得鸦金粮仓得到的太过容易,反倒起了狼子野心,想要吞并整个塞北了。
“将军,无论如何,必须再次探明情况,仔细确认真伪。”兀松道。
“对,李沅,再派遣斥候探明敌军规模及一切。”
“喏。”
张孝武起身道:“鬼卫成军伊始,乌桓人便送大礼过来,咱们来而不往非礼也,务必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骑兵营以骑射沿路骚扰,咱们让他们日夜担惊受怕,来到我木城,便要知道知道鬼卫的厉害。”
李沅又道:“喏。”
张孝武道:“曹礼,疏通好地道,这次我们应该是大规模利用地道了,乌桓人数不详,咱们利用地道是战是逃尚未可知,你部应拓宽地道。但注意一下塞北多沙土地,地道一定要加固。”
曹礼道:“喏。”
“兀先生,联络义军,整军备战。阮先生,联络金城军,整军备战,三万军士夜不卸甲,辎重营提前做好一个月的口粮。”
“喏。”
金城败得太过突然,消息传到了城内,顿时人心惶惶,好在张孝武及时下令组织人员准备迎战乌桓南下,才让军民百姓争论的焦点转到了乌桓人身上。长久以来,乌桓一直是圣汉帝国最强大的对手,无论北方民族和国家如何变化,乌桓人始终存在,且乌桓数次从西方东征,历史上也曾经与过一段时间马踏中原。
即便是百姓也是到,乌合之众的各小异族不足为虑,但乌桓却始终是汉人大敌。
第三百零四章 乌桓抵达
就在木城军民整军备战之时,南下的乌桓人也遭遇到了麻烦,过了罗兰废墟不久之后,他们日夜遭受木城骑兵的骚扰。这些汉军只靠近了骑射,来如风去如电,打完就跑,跑完再打,作战方式恶心至极,让向来大规模兵团作战的乌桓人极不适应。但好在这种游骑式作战方式并不适合大兵团作战,最多让乌桓人休息不好,死伤人数有所增加,并未让乌桓人伤筋动骨。
随后,乌日剌赖设计围杀汉军骑兵,幸好李沅率军果断突围,并未造成太大损失,但见乌桓准备充分,李沅选择了撤军,并向水城方向撤去。由于水城方向在木城的西南方,与乌桓人南下的路线截然相反,故此乌桓人并未追击,而是加快了南下的脚步。
李沅与两千骑兵远望乌桓大军泱泱南下,心中冷笑,校尉何帆问道:“大人,为何不返回木城?”
李沅道:“我们是骑兵,被困在木城无助于将军,骑兵只有奔跑起来才能发挥本事。”
何帆苦笑:“可将军会同意我们擅自滞留外处吗?”
“我相信他相信我。”李沅自信道。
张孝武接到李沅的示警和请令之后,果断选择了相信李沅,并派人通知李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木城被围之后,骑兵营将无有粮草援助,君可任意决断,无须顾忌。
李沅得令,心中大喜,这是允许他在西鞑塔劫掠的命令,也是给他松了绑,任由他独断专行。
有这样支持自己的上司,李沅自然大为感动,他率军尾随乌桓人,四处截断乌桓粮道,导致乌桓人士气大降。于是,乌桓人给李沅起了个独狼的绰号,其寓意是乌桓人的传说故事,他们常说宁惹狼群不遇独狼,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打不死打不灭即让人心烦意乱又让人无可奈何的独狼。
让乌桓人坐立不安的不只是李沅的游骑兵,更大的麻烦则是瘟疫,他们占领了金城之后,最开始兴致勃勃的南下,岂料到南下途中不止汉军俘虏因瘟疫死亡,还有许多乌桓士兵也得了瘟疫,战斗力锐减,这才让李沅的骑兵有了可乘之机。
乌日剌赖忧心忡忡,却又不能半途而废,毕竟他拒绝了乌尔坎哈的整军建议,选择了果断南下。但因为疫情影响,原本只需要十天的路程,乌桓足足走了大半个月,又因为李沅的骚扰,他们抵达木城时已经到了十月份。
乌桓大军随着今年塞北的第一场雪来到了木城,鬼卫大军严阵以待,然而乌桓大军却士气低落。乌桓南下队伍足足十五万人,但士气却远远不如只有三万多人的塞北鬼卫。乌桓大军抵达木城之日,乌日剌赖看到木城上面上百面鬼卫旗帜,先是吃了一惊,随后谓左右道:“此图案为何?”
众人不知,便问起俘虏,金城俘虏也不知其意。
乌桓大军初来乍到,看到这上白面骷髅鬼脸旗帜,心中很是不舒服,再加上军心士气不振,竟然不肯攻城。乌日剌赖只好派遣大军保护后军建设营地,以躲避寒冷,休养生息。
兀立塌和乌尔坎哈属于乌桓大军中的另一派系,本来便不愿意南下,见到乌日剌赖裹足不前,不肯一鼓作气攻城,便暗中讥笑起来。两人见到距离城池二里之地有一座石头山,便趁着安营扎寨的时候爬上了山顶,眺望远方木城,只见木城兵强马壮士兵众多,城内炊烟袅袅不见混乱,两人彼此看了看,苦笑道:“又是一款难啃的骨头啊。”
兀立塌道:“鬼将此人用兵出奇,吾等需要格外小心。”
乌尔坎哈苦笑:“军中已有两万军士染了瘟疫,再不救治,咱们这十五万大军就要全都送命于此了。”
兀立塌道:“这瘟疫居然如此可怕。”
乌尔坎哈道:“瘟疫不可怕,可怕的是愚蠢的指挥官,他就应该听我的建议,将所有中原战俘杀死之后焚烧掉。”
兀立塌道:“叔叔原本的想法是驱赶这些战俘,冲开城门,让他们做我们的帮手。哪想到这群战俘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这些日子又死了八百人。”
乌尔坎哈道:“我倒是有一计,可由小王献给大王,如果大王不听,也就罢了。”
“是何计策?”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张孝武在城头上远远望去,见乌桓人居然退军了,随后开始安营扎寨,裹足不前,甚至他们连田地里的青草都不放过。他自然不知乌桓军中也生了瘟疫,军心士气低落,便惊讶道:“这些乌桓人……来旅游了吗?”
兀松也难以置信,右手的书卷敲着左手掌心,沉思道:“莫非是怕了将军?”
阮清文立即附声道:“大军远行,疲惫不堪,他们是打算久持而战啊。怪哉,怪哉,乌桓人如何如此愚蠢,十几万大军日夜用度几何?居然与我们比起了消耗?”
萧开笑指雪花,道:“谁能想到十月刚到,便下起了雪,可比去年提早了至少十天。这大雪一来,乌桓人便只能冻死饿死野外,我木城,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阮清文道:“将军,谨防乌桓卑鄙,他们若是逼迫那上万金城战俘做肉盾攻城,到时我们打是不打?”
萧开等人苦笑不已,心中颇为无奈,大家都出身于青龙军团,哪会对袍泽动刀。尤其是陈青眼睛都红了,复杂地看着张孝武,张孝武也转身看着他,说:“陈军候,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让陈青沉思许久,那些都是他的袍泽,他们亲自送他出城,他们让他有活命的机会,可如今,他却要决定他们的命运。他猩红双眼,咬紧牙关,放声说道:“打!无论如何,护住木城更加重要,将来若是他们怪我,我以死谢罪。”
“是条汉子!”胡立在一旁夸奖说。
申林东道:“陈军候,朝廷绝不会怪罪于你。”
陈青摇头道:“我哪会在意朝廷看法,我只对袍泽负责,纵死无妨。”
众人苦笑,望向那遮天蔽日的乌桓大军营寨,心中感慨万千。
第三百零五章 叫阵
当日,浩浩荡荡的乌桓大军选择了休息,而次日他们依旧没有攻城的打算,他们在营地外匆匆掩埋了一些尸体,城墙上的汉军将士看见汉军战俘在埋尸体,心知他们在埋葬其他战俘,纷纷咬牙切齿,诸将更是请战杀敌。
自古守城便是伤亡比最佳作战方式,而乌桓最擅长的便是野战,张孝武又岂能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自然不允许众将请战。望着慢慢飘下的窸窣雪花,张孝武对萧开说道:“天气越冷,局势对我们越加有利。”
兀松道:“今年天气反常,从去年开始,天气越来越冷,夏季越来越短。”
张孝武皱眉道:“你这么说,我也意识到,也许是这两年特殊吧。”
兀松道:“在史书《周记》中曾经这么记载过,上古周朝时发生了一次气候巨变,三十年间大旱,中原大地几乎千里无人烟,百姓纷纷向南逃窜,如今的岭南地区汉人百姓,便是那时从中原逃去。如今天气骤然寒降,我担心数千年之前的旱灾回重演。”
张孝武苦笑:“不会那么倒霉吧?偏偏在我等生活年代发生?”
当晚,斥候报告,城外湖泊里的水所剩无几,张孝武得讯之后更加镇定,那十几万大军每日可以不吃,但若是不饮水,哪有战斗力。
两军作战,乌桓手握重兵却不一鼓作气,这种自杀式的进攻更加让木城众人摸不着头脑却暗暗窃喜,但一些将领猜测对方是等着石砲队到来。慑于石砲的威力,张孝武又下令准备将四门封死,以沙土填埋城门,免得城门被乌桓人攻破。
第三日,乌桓人居然整军列阵徐徐前进,木城鬼卫军严阵以待,等乌桓人靠近千步之时,却见乌桓人停住了脚步。只见乌桓阵中冲出一员小将,策马奔到木城城下,萧开不需众人放箭,只见那乌桓小将忽然抬头大喊道:“汉狗懦夫,可敢与我乌桓勇士叫阵?”
张孝武有点懵了,他们干什么,叫阵?乌桓人居然在叫阵?
众人也面面相觑地看着张孝武,因为这叫阵作战已经消失百年了,自圣汉帝国建立之后,大规模集团作战,早就放弃了兵对兵将对将的战斗方式,叫阵也不过存在于历史小说和历史故事中。
别说张孝武没见过叫阵,便是从军时间最长的胡三万也一脸发懵,他说:“我从军二十多年,还没见过有人叫阵呢。”
所谓叫阵的战法多发生军阀混战或群雄争霸时期,那是许多将领率领民兵作战,因为民兵大多数都是被抓来的丁户,士气低落战斗力奇差无比,只能打胜仗不能打败仗,这才有领军的将领们单挑。武将单挑之后,获胜一方士气高昂掩杀过去,失败一方见状顺势逃走或就地投降,所以叫阵的战法是损失最小的战法,也是军阀混战时期最为无奈的战斗方式。
而圣汉帝国士兵皆为职业军人,经过多日训练,相互配合掩杀前进撤退,哪里还会需要交战的作战方式。即便是天下第一的李存义,也不敢一个人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自杀式作战方式。
所以乌桓人叫阵单挑,其结果就是让所有圣汉军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是五百年前的人吗?
“汉狗!可否一战?”那乌桓小将再一次大吼道。
胡立站在城口破口大骂道:“兀那恶犬,胆敢吠吠乱叫!不敢攻城也就罢了,还在此诈骗城门,三岁小儿智商也敢叫阵,滚回家奶孩子吧。”众将大笑不已,这话也就胡立能说出来,唤做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如此谩骂回去。
那乌桓小将却并未受激发怒,他冷笑一声,遥指城楼上的圣汉诸将,道:“就知道你们汉狗无种,不敢出城挑阵,胆小如鼠之辈还敢自称军士?我不用奶孩子,等将来我杀入木城,用尔的妻子来奶孩子。”
众人气得够呛,居然遇到一个牙尖嘴利说汉话比汉人还溜的乌桓人了,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胡立正要骂回去,张孝武拦住了他,笑说:“既然他想要叫阵,我们便陪他玩玩。”
胡立才道:“犬夷之辈,只能逞牙尖口舌,你当我圣汉是不敢挑阵?我们是看你们大老远来此送人头,心存怜悯。既然你不知好歹,存心送死,爷翁们便遂了你的心意,让你命断塞北。怕只怕你家里的老婆成了人家的老婆,你家里的娃儿成了别人的娃儿,你爹娘因你死在异乡,便上吊自杀追你而去。”
那乌桓小将反倒气急了,因为他最近刚刚得知消息,他的新婚妻子与别人偷情被自己的父亲发现,按照乌桓的传统,他的家人可以处死他的不忠妻子,但妻子家人强大,反倒抢走了他的不忠妻子。这胡立居然伤到了人家痛脚之上,也难怪乌桓小将发怒,他挑起尖枪,叫嚣道:“汉狗,受死下来!”
张孝武越发奇怪起来,乌桓十几万人,断然不会选择这种最愚蠢的方法,莫非有什么诡异和阴谋?
脾气最急躁的祖公茂跳了出来,道:“将军,让我出战吧。”
张孝武却摇头道:“不对,不对,胡立你去问他,何以叫阵?”
胡立便大声质问道:“犬夷小子,你着急受死,却是为何?莫非得了绝症,还是老婆偷人?”
那乌桓小将气了许久才恢复平静,又道:“我家大王说了,汉狗胆小不敢挑阵。不过你们若是敢挑阵,我两军可打一个赌。”
胡立问道:“打什么赌?你们这些犬夷又有什么诡计?”
乌桓小将说:“我两军单挑武将,各派七人,七局四胜制,汉狗敢否?”
胡立奇道:“赌约是甚?”
那乌桓小将又道:“若是你们汉狗赢了,我乌桓撤军,释放一万金城战俘,若是我乌桓赢了,你们便将鞑塔可汗金甲与力高图人头还来。若是尔等不接这个赌约,我乌桓便于城下屠杀一万战俘于阵前,看尔等如何于朝廷交代,与中原百姓交代。”
第三百零六章 祖公茂出阵
张孝武等人相互看了一眼,立即明白过来,原来乌桓打的是这么个注意,鞑塔汗王力高图北割了脑袋之后鞑塔内乱,这乌桓人是打算夺走金甲和力高图脑袋,以此来统一鞑塔,彻底将鞑塔吞并为乌桓国土,日后鞑塔各部不过是乌桓帝国治下之民。
他们的目标不是攻克木城,而是夺取塞北,合法且合理地打着为力高图报仇的名义,占领鞑塔人的塞北领土。
然而他们却不能拒绝,赌约不赌也得赌,乌桓人逼着他们必须赢下来,否则一万汉军战俘被阵前斩杀,不但士气收到损伤,将来少不得有人怨恨鬼卫胆小怕事还得袍泽被杀。乌桓人这是设下了一个汉军必须跳下去的圈套,众人心知如此,彼此点点头,无奈接受叫阵约战。
胡立与城头大喊一声:“贼兵后撤一千步,与我列阵出来。”
那乌桓小将听闻后大笑三声,策马返回便回,乌桓人居然同意了要求,后撤一千步,给汉军鬼卫留下充足的布阵空间。
张孝武等人越发奇怪起来,对左右诸将说道:“乌桓当真只为夺可汗金甲与力高图人头?若是攻破木城,这些都唾手可得,他们为何定要立下赌约?怪哉,怪哉也。”
萧开纳闷道:“属下也不知其意,大军攻城岂容儿戏?将军,这乌桓人是否在拖延时间,等待石砲到来?”
“贼军此行近一月之久,哪里需要等待,大军亦可随行携带。”张孝武苦笑道,“若是石砲摆出,何须叫阵。”
兀松一拍书卷,道:“天气寒冷,乌桓人若是拖延时间反倒害了自己,断然不会如此。这件事着实让人疑惑得很。”
“想那些都没用!”祖公茂当即说道:“眼下之际,赴约最为焦急,既然已经答应赌约,则需选出七个武将出来。将军,属下愿做先锋,先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关城跳出来叫道:“属下亦愿做先锋!”
曹礼道:“属下也愿意!”
兀松道:“乌桓敢于单挑,必然有所依仗,诸位身为一营统领又岂能随意出战?若是伤了折了,又该如何?”
“我不怕死。”曹礼说道。
祖公茂道:“军人当马革裹尸,我宁死阵前,不愿年老卧榻不起。将军可知我的心愿?”
张孝武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这祖公茂,一旦操起刀子便是一个只知道杀人不会思考的机器,平日却又是一个不爱说话甚至有点温文尔雅的老实人,前后反差太大让人难以相信。但见祖公茂请战心切,张孝武便道:“祖军候便做个先锋,申军候掠阵次锋,全军你武艺最为高强,若祖军候性命堪忧当需救之。”
“喏。”二将答道。
须臾,张孝武等一众武将引一千军士杀出城外,列阵城下一字排开,祖公茂手持双刀策马出战,便看到那乌桓阵中列出七员武将,各个身材彪悍高壮强于别人,着实凶狠异常。又见犬夷兵士锦簇之下,一个三十余岁富贵人出阵道:“吾乃乌桓小王兀立蹋,鬼将张孝武可否一见?”
张孝武策马上前,两人相距一箭之地,相比周遭众人保护的兀立蹋,张孝武单枪匹马气势更胜三分。张孝武第二次见到这位乌桓小王,上次一几乎将他射死,而这一次却相距如此之近。那兀立蹋也终于看清这位近几年在塞北名声鹤起的汉将,又听闻他曾经在土城城头射箭几乎射中自己,便惧怕几分,强打精神道:“张孝武,你有胆量出挑挑阵,便要遵守规定,若是汉将败于乌桓将,我需要你们将鞑塔可汗金甲与力高图人头送还与我。”
张孝武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老友,土城一战恩怨尚未了解,今日便在这木城了解了吧。废话少说,你出七个武将,我这边也会出七个武将,看谁笑到最好。”
兀立蹋冷笑一声,下令回营,张孝武也转身回去。旌旗猎猎,杀气腾腾,两军将士们彼此怒目而视,紧张地握着手中的兵刃刀枪,寒风吹来,寒风吹来时,人们忽然发现天空飘起了雪花朵朵。居然下雪了,大德元年塞北的第二场雪,紧随第一场雪而至,起风两军交战之时。
几片雪花落在张孝武的脸上,他的精神更加兴奋了,脑海中从未有过的清醒与空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忽略了什么,是关于乌桓人如此费尽周章的选择以单挑来决定战争。乌桓人绝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这种看似荒唐的选择,他们虽然在给自己下套,但这个赌注有点太大,为了力高图的人头和鞑塔金甲并不值得用一万圣汉战俘的性命做赌注。
除非,他们迫不得已。
张孝武一面策马,一面思考,身前是一千汉军鬼卫精锐,这些人跟随他一起守木城,战乌兹,杀鞑塔,如今又要与他一起面对乌桓强敌,但这些人毫无畏惧,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着斗志。他转身望去,见到乌桓阵营中的汉军战俘或蹲在地上或坐在地上,精神萎靡甚至剧烈咳嗽,远远地,他甚至看到有人在呕血。
这些人是病人,病人,瘟疫!
张孝武立即意识到,金城的大瘟疫导致了金城的陨落,以顾雍和李存义的本领,以金城精锐的斗志,他们绝不可能在如此短暂时间内被攻克,除非这场瘟疫厉害到足以让金城守军完全丧失战斗力。
完全丧失战斗力的金城守军,一定是全部都得了瘟疫——乌桓人提出的这场赌注,实则在给自己下套,如果汉军赢了,得到一万身患瘟疫的战俘,如果汉军输了,汉俘被杀折损木城守军士气。
“混账!居然在这里等着我。”张孝武恍然大悟,不由得勒住了马,转身愤怒地看着远处那兀立塌,只见兀立塌转身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仿佛在说,这个圈套,你有本事不跳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跳进这个陷阱,怎么处理好接下来的进退两难。
张孝武喘着粗气,定了定神,策马回到阵中。诸将上前询问,张孝武道:“首战,必须要获胜。”
“喏。”
张孝武又大喝道:“来啊,将大鼓搬来,我为祖军候击鼓助威。”
第三百零七章 连胜二阵
众军士搬来大鼓,张孝武立于鼓前举槌擂鼓,便听到咚咚咚的响声,祖公茂双刀匹马冲了过去,对面杀出一个乌桓小将,三十多岁左右,一身明光铠甲,手持一个七尺的锤子,大喝道:“草原之虎安乌德勒,不斩无名之辈,来将留名!”
祖公茂道:“扬州,祖公茂!”
安乌德勒冷笑:“没听说的名字,果然是无名之辈。”
祖公茂道:“你用不着听说过我,因为你很快就死了。”
安乌德勒大怒,抡起锤子便杀了过来。
祖公茂不敢怠慢,身子微偏让开来势,右手刀向上一托,随后刀锋一拧,两马相互错了过去。那安乌德勒回身一望,猛地瞥见刀光一闪,那祖公茂居然反手一刀,安乌德勒顿时伏在马背上躲过这一刀。原来祖公茂发觉这乌桓小将力气甚大,便以刀法狂斩过去,以速度压制对方,策马贴着对方让对方无法发挥大锤的威力。
祖公茂这一招果然奏效,他让自己的马紧靠在安乌德勒的身边,然后双刀快速斩杀过去,安乌德勒左右抵挡,两人交战五十多回合之后,祖公茂忽然一刀砍在安乌德勒的马臀之上。那乌桓马吃痛跳了起来,安乌德勒一不小心跌落马下。
只见银光一闪,安乌德勒被祖公茂一刀砍掉了脑袋。祖公茂精疲力尽却狂笑不已,策马而归。乌桓士兵连忙上前收敛了安乌德勒的尸体,众乌桓将士人人愤怒,万没想到安乌德勒居然被一个无名之辈剁掉了脑袋。
张孝武大笑,吩咐道:“申林东,到你了。”
申林东点头之后穿戴好甲胄,翻身上马,随手从侍从手中接过了长刀。申林东号称鬼卫第一将,自然是凭着能打的本事得来,此人素来骄傲却及时护短,深得手下爱戴。众人只见黑甲黑袍的申林东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手中大刀一挥,空中传来破空之声。
乌桓阵中也冲出来一员身在高大的巨汉,手持大斧,因不会说话呜呀呀乱叫一番,随后冲杀上来。
濮一交手,两人便知道对方的斤两了,那乌桓巨汉不过是身高力大出手敏捷罢了,却不是一个马上的将军,骑在马上反倒是自束手脚施展不开。申林东不管是步战还是马战皆纯熟精通,且招式老辣,便看到他刀花纷飞,对着乌桓巨汉迎面砍去。
乌桓巨汉被刀光晃了眼睛,连忙举起大斧招架过来,申林东顺势便将大刀砸在对方斧柄之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原来巨汉的斧头和斧柄皆为生铁所制,若不是他天生神力,又岂能挥舞得动如此重器。乌桓巨汉手头一震,也觉得对方刀法凌厉,正要收斧削过去,却见那大刀对着他的脸再一次刺来。
乌桓巨汉气得够呛,慌忙不迭地把马偏了过去,避开了申林东的大刀,反手便是一斧子横扫千军拦腰砍过去。
申林东大刀竖直,挡在那斧柄之上,两人居然坐在马上较起劲来,互不相让。对于二人来说,能够一对一的单挑,无论树上皆不负自己学到的一身本领了。申林东哈哈大笑,奋力一推,对方的战马反而坚持不住了,后撤三四步。
乌桓巨汉举斧杀来,申林东举刀相迎,乌桓巨汉一斧头劈下去,申林东再次神力抵挡。二马交驰,申林东拖刀削去,乌桓巨汉不慎被削掉了大拇指,惨叫一声。乌桓巨汉跌落马下,单手操持大斧砍来,申林东在马上居高临下与之对战,兵刃交战数个回合,乌桓巨汉左手手指疼痛难忍,便忍不住且打且退。
申林东势要看了他的脑袋,但那乌桓巨汉单手却防御奇佳,慢慢靠近本营,张孝武担心乌桓人谋害与他,便下令鸣金撤回。
申林东很是遗憾,冷哼一声,举起大刀全力一贯,那大刀噗嗤穿过乌桓巨汉身体,将他径直钉在地上。他这才满意地策马回营,汉军将士们欢呼不已,申林东见到张孝武道:“不负将军所托。”
自己作战杀伐从不紧张的张孝武,刚刚在观战时,心都提在嗓子眼上了。幸好汉军连赢两局,守军士气大振,他们欢呼着叫喊着,肆意嘲笑着对面。反观对面乌桓人自连输两场之后似乎气势全无,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仿佛不敢见人了一样。
等申林东平安回来之后,张孝武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按着他的肩膀问道:“申军候,那个壮汉子死的不能再死了吧?”
申林东微微一笑,自信地点点头。
“乌桓小贼,着实不堪。”胡立在一旁叫道。
张孝武等人哈哈大笑,忽然又见那乌桓小将策马前来,说道:“汉军将士,可敢继续挑阵?”
“有何不敢?”
“可否敢两将同上?”
“来吧。”
很快,乌桓便派出了两个人,而汉军这边,张孝武经过慎重选择派出了关城与楚捷的组合,这楚捷是军中老人,是萧开手下猛将之一,武艺非凡。在关城并未与张孝武学习斩马刀刀法前,两人武艺不相上下,不过关城经过张孝武的锤炼,武艺进步神速,而楚捷却并未进步多少。只是二人曾经搭档,自然配合娴熟,便选择了他二人出阵。
张孝武对关城很有信心,见两人同时上前,便擂起了大鼓为其助阵。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之中,关城、楚捷奋勇上前,关城用斩马刀,楚捷用马蒴长枪,而对面二将同样二话不说冲杀上前,二人居然用的都是钉头锤和圆盾,且这二人身披重甲。四将杀到一起之后,关城与楚捷便吃了大亏,原来他们的重甲防御力极佳,关城的斩马刀砍不破对方的盔甲,楚捷的马槊更是被对方家主,双方靠近之后,乌桓二将用钉头锤砸了过来,两人不得不左右抵挡。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可惜乌桓人的盔甲像只乌龟壳一般,汉军便是看了三刀刺了三枪,也破不了对方的重甲防御。
第三百零八章 战平
双方来来回回杀了五十几个回合,楚捷一个不小心被钉头锤砸中了马背,他坐下战马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楚捷闪躲不及,一条腿被压在马下,只听嘎吱一声,那骨头被压断了,疼得他大叫起来。那乌桓将领趁机想要杀了楚捷,关城左右抵挡却渐渐不支,楚捷终于被乌桓人一个锤子砸碎了脑袋。
脑浆,鲜血,脑仁飞了一地。
关城恼怒万分,力气增加三成,但无奈以一敌二终究还是破不了对方重甲,张孝武连忙鸣金收兵,关城只好撤了回来。那乌桓二将身披重甲,追赶不上,只能望着对手逃回,他们故意哈哈大笑侮辱汉军。
张孝武见状派人将楚捷的尸体带了回来,三战之后,乌桓折损两人,汉军也折损一员猛将,且如今双方以后战平了。
胡立叫道:“这群人是穿着王八壳子来打仗的吧?”
王一瑾也说道:“不公平,不公平。”
“战争中哪里会有公平,你以为下棋吗?”胡立调侃道。
“这大概就是乌桓玄铁甲。”阮清文仔细辨认后,无奈地说道,“乌桓人只有十三副玄铁甲,没想到今天一次见到两个,楚捷他……”
张孝武叹了口气,看着抱着无头尸体痛哭的关城,吩咐左右道:“厚葬楚校尉。”
“喏。”
张孝武看了看众人,沉声道:“此战必须获胜,接下来我将出阵。”众将连忙挽留,张孝武一拍马鞍道:“我意已决,下一战我来。”
乌桓此战获胜,自然军心鼓舞,牛角号幽长响起,乌桓军士们高喊着各种怪异的声调庆祝。那获胜的两个乌桓将领也受到众人的吹捧,甚至乌桓大王乌日剌赖亲自迎接,但二将似乎并不领情,做了一个抱胸礼后退在一旁,乌日剌赖非常尴尬。
实际上,由于乌日剌赖执意南下之举,以至于军心动荡,并不是所有的乌桓人都愿意继续征战,以乌尔坎哈为主的文臣极力反对南下,由于乌尔坎哈是乌桓国内少有的大学者,受到诸将的支持。
乌尔坎哈认为,乌桓攻击汉军,占领鸦金粮仓便已经达到战略目的,根本没有必要大动干戈南下。尤其是木城靠近两狼关而远离鸦金粮仓,即便占领也难以坚守,汉军从两狼关出兵抵达木城,步卒只需要走两天一宿,骑兵只需要一日,而从鸦金粮仓到木城,步卒至少要走十几天,骑兵也需要走七天,乌桓军完全没有占领的必要和迫切。
但乌日剌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力排众议下令猛攻金城,一举攻克金城,赢得了武将们的拥戴,哪能不趁机扩大自军中影响力。在他看来,必须扩大军权扩大影响力,将来继承可汗之位,逼哥哥将可汗位置传给自己,而不是他的儿子兀立塌。
在乌日剌赖看来,占领木城的意义远大于实际利益,一旦木城被攻克,则代表着整个塞北荒原被乌桓吞并,乌桓帝国版图扩大足足一半,这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功绩,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拥有的。乌桓帝国从一千年前顿河河畔的小部落发展到如今,乌桓家族五十代人将领土扩张到如今的地步,而他乌日剌赖只用了三年,便扩张了原帝国一半的领土,这等荣耀岂能放弃?
两个玄甲武将分别叫做萨丁和萨苏,是双胞胎兄弟,非常信任大学者乌尔坎哈,他们听了乌尔坎哈关于战争利弊的分析之后毅然决定支持不南下的决定。但军令如山,即便他们内心不支持攻打这个毫无价值的木城,可他们必须听从乌桓大王的命令,以至于他们对乌桓大王乌日剌赖不阴不阳不冷不热,让乌日剌赖好生尴尬。
乌尔坎哈的阻止并未起到作用,可瘟疫的劝诫却起了作用,如今十万南下大军中,五分之一的乌桓士兵同样受到瘟疫影响而丧失战斗力。乌尔坎哈非常重视瘟疫,但乌日剌赖却不以为意,他宣称:“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瘟疫,这只不过是一场小风寒,过去就过去了,无需在意,过了九月份,瘟疫就会神奇的自动消失。”
然而过了九月,乌桓阵中的瘟疫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由最初的十几个人发展到两万多人,军心严重受损。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瘟疫。”乌尔坎哈冷笑着重复乌日剌赖的荒唐言语,怜悯地看着备受瘟疫折磨的乌桓士兵,心中悲哀道:“为了自己的政治目的不顾国人死活,是该到你休息的时候了。”
也许是团战让乌桓人看到了希望,乌日剌赖立即吩咐手下,剩下的三将一起出动,若是胜了便大获全胜,若失败了,大不了给他们一万得了瘟病的战俘而已。
其实乌日剌赖早就后悔了,过了罗兰废墟之后他就后悔了,不是因为疲师远征,而是因为他忽略了瘟疫的厉害。那口口声声被他称之为小风寒的瘟疫,身中之后先是咳嗽、发烧、流鼻涕,接下来便是气闷、无力、头疼,再严重一些便是丧失嗅觉和味觉,浑身没劲眼前时不时有星星点点出现,而到了后期,人们开始吐血、踌躇、浑身发冷,往往一夜之间一死死一片人。
但最可怕的是,得了这场瘟疫的人意识始终清醒,从发病到死亡,病人始终清醒地明白自己的发病全过程,直至死亡。这场瘟疫,让人们冷酷地感受到一个人从生病到死亡的全过程,活生生看到自己从生到死,何其残忍。
乌日剌赖虽然内心后悔,但表面上依旧装作非常淡定,时常对手下说:“瘟疫是黄色皮肤的人才能生的病,我们的皮肤是白色的,我们不会得这种疾病的。这是一场阴谋,真对我们的阴谋,我们要消灭他们。”
然而越来越多的人质疑他反对他,以至于如今的乌日剌赖看上去有点疯癫,大家不过是遵守帝国律法听从他的命令,但在内心之中,许多人鄙夷他的疯癫与自大。乌日剌赖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横刀立马征战南方大陆的帝国猛鳄了,现在的他看上去只是穷凶极恶罢了。
此时那乌桓小将又跑来传话了,说道:“而今双方战平,岂非无聊,不如接下来我方出三将,你们出三将,三将三将混战,赢到最后的赢得胜利,如何?”
张孝武见双方平手,知道这一战必胜,冷笑道:“正有此意。”他转身看了看众将,道:“可有人随我出阵?”
第三百零九章 张孝武一敌三
兀松面露担忧,他知道张孝武性格倔强争强好胜,只能心中祈祷他能全身而退或大获全胜,又向申东林与萧开眨眨眼睛,萧开暗中备好弓箭,若是张孝武性命危险,他便不顾叫阵规矩张弓射箭救出人来,那边申林东也早做准备。
此时张孝武举起斩马刀,大声呼喊道:“谁与我一起杀敌?”
众将士跃跃欲试,纷纷扬言报仇,遍观诸将中,个人战力最强的反倒是几个校尉。副将萧开长于弓箭不善近战,曹礼办事认真但也武艺稍微高人一头,胡立善射、金盛乃步战之将,反倒不如倪尔春、冯魁等人。于是张孝武点将道:“倪尔春、冯魁,随我出阵!”二将兴奋异常,翻身上马紧随在张孝武身后。倪尔春身长八尺,面色蜡黄,虬髯满面,手持一柄狼牙棒,他头大身长,没有适合佩戴头盔,便索性弃了头盔头戴黄色包巾。这冯魁生得脸白身长,眉浓唇厚鼻高嘴阔,头戴英红盔一身锁子甲,手持点金枪,大喝一声站在张孝武身后。众将对张孝武格外有信心,跃跃欲试地看着对面的三将。
天上的雪花偏偏落下,风雪越来越大了,张孝武整理了一下头盔,大笑道:“兄弟们,待吾等灭犬夷,杀异人!”
那乌桓三将策马上前,却并未莽撞,而是勒住战马之后先是自报家门道:“帝国之矛阿加文!地狱犬贝克纳!帝国猫狐乌拉乌尔罕!”
张孝武三人面面相觑,心说这乌桓人是不是有点中二,中原人自报家门是指出生地,哪有自己叫自己绰号的,你们以为自己是小日本呢?
张孝武直接道:“雍州,张孝武!”
“幽州,倪尔春!”
“并州,冯魁!”
乌桓三将以为那是绰号,心说看来对面来将毫无名气,他们目标一致,击杀张孝武,干掉这个圣汉鬼将。
张孝武手持斩马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倪尔春与冯魁左右护法,乌桓三将自报家门后同样杀了过来。双方十几万大军围观这六将斗法,一时之间惊呆住了,只见刀枪繁花棍棒飞舞。张孝武势大力沉,坐下战马黑风也受到感染嘶鸣叫嚣,六匹马六个人如同转灯一般打了起来。
张孝武迎上了帝国之矛阿加文,倪尔春对上地狱犬贝克纳,冯魁与乌拉乌尔罕打成一团。
这帝国之矛阿加文手持三尖矛,重达三十斤,对外号称三百斤神矛,虽然别人也知道这三尖矛没有百斤种,可除了阿加文,几乎无人能挥舞起来。张孝武斩马刀朝着那阿加文面颊砍去,阿加文举枪抵挡,只听得“咚”地一声,双方兵刃一震,便是坐骑脚下也是尘土飞扬,整个大地仿佛都震动起来,可见双方一击的力量之大。
张孝武吸取了过往的教训,以刀背相击,而阿加文浑然不惧,大笑三声,举矛刺来。张孝武撂刀上挑,反身一刀,阿加文三尖矛转了个圈,挡下这刀。
“当当当当……”
两人刀矛相击,连撞十八下,张孝武越大越兴奋,而阿加文却越打越心惊,眼前这位鬼将力量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他的三尖矛反倒越发沉重起来。双方交手五十回合之后,阿加文力气不支,左右看到贝克纳与乌拉乌尔罕同样与对手战平,忽然大叫一声:“乌拉!”
这是他们三人的暗号,在双方酣战之时,众人放弃对手,以搏命方式杀掉鬼将张孝武,只要杀了张孝武,便是此战败北也是值了。
贝克纳与乌拉乌尔罕立即放弃对手,策马杀到。
一刹那,张孝武五感通天,神识发达,只感觉天上雪花飘落的速度都慢了几分。他先是闪身躲开贝克纳的长枪,斩马刀挑开乌拉乌尔罕的钩枪,身体向后一趟错开了阿加文的三尖矛,左手一摊将那三尖矛矛柄抓在手中,随后起身一拉,阿加文随同那三尖矛一同飞了过来。
众人一阵惊呼之中,张孝武探手将阿加文扯了过来,直接亲在马上,那阿加文正要反抗,被张孝武斩马刀刀把猛地一凿,砸在后脑之上,昏了过去。
贝克纳见状惊恐后撤,张孝武策马过去,只见刀光一闪,贝克纳被腰斩马上。乌拉乌尔罕吓得肝胆俱裂,勒马转身时却被张孝武一刀砍在腿骨之上跌落马下,随后被自己的坐骑发疯踩死。
一瞬之间,张孝武擒阿加文,斩贝克纳,杀乌拉乌尔罕,三将几乎同一时刻被张孝武灭了个干干净净,所有人都看呆了,甚至包括一旁的倪尔春和冯魁,二人面面相觑,心说咱们这是在给将军添乱来了吗?是不是有点多余?
乌桓大军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将遭遇,心中惧怕不已,乌日剌赖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合拢,心说哪里有如此凶悍的武将,这人还是人吗?倒是乌尔坎哈最先反应过来,大喊道:“大王,不能让他捉走阿加文!”
乌尔坎哈提醒了众人,兀立塌忙道:“何人敢去救人?”
乌桓诸将心有所忌,这张孝武是何等凶悍,哪有人敢现在出去送死。他们从前一直听说这鬼将狡猾,能征善战,哪里想到他的个人武艺如此高强。乌日剌赖看了一圈众将,却见众人低头不敢看他,心中一阵恼怒:“要你们何用?要你们何用?”
众将只是低头,全当缩头乌龟,不听不想不予理会,乌日剌赖气急攻心,忽然眼前一黑,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众人连忙上前,倒是乌尔坎哈拉住兀立塌说道:“吩咐萨苏,萨丁速速救人!”
兀立塌当即大喊:“萨苏,萨丁,速速救人,一定抢回阿加文。”
萨苏萨丁兄弟二人得令之后立即拍马冲出阵营,这边汉军因为张孝武大获全胜欢呼不已,张孝武拎起来阿加文扔给冯魁,吩咐道:“立即栽回去,献与城内百姓!”
冯魁大笑:“喏。”
身后城内城上城下军民又喊又叫,张孝武之勇武胜利,让木城军民百姓哪能不热血沸腾,更有观战的城内士绅道:“当女嫁鬼将,生子如先之。”
第三百一十章 萨氏兄弟
城头上看武将单挑的陶止若与竺无霜二女捂着耳朵,免得耳膜被周遭众军士的助威声和叫喊声震聋,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忍不住偷笑起来,心中各自为自己的意中人骄傲不已。
这陶止若早就做好了此战结束便离开木城的想法,可没想到张孝武一战杀三将,端地是英雄盖世,心说这便是我的意中人了,一声能喜欢上这样的男子,便是死也愿意了。但她虽然中意与他,却依旧不能嫁给他,因为她知道这样的男子汉,肯定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这对于陶止若来说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唉……”陶止若心中一叹,眼神愈发迷茫起来。
竺无霜倒是心思单纯,她只是单纯的崇拜信任,对张孝武崇拜到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的地步,她只想着以后跟随在张孝武身边,宛如一个小迷妹般,做个小尾巴即可。
义军众人也各个激动万分,众说纷纭,将这张孝武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一样的人来。
“今生能在鬼将账下效力,便是死了也无憾了。日后与人说起,谁不羡慕我今日之举,当时我远赴塞北义援鬼将御敌,还有人说三道四,说我必定送命塞北。可如今想想,能与这等勇武男儿同为袍泽,便是真的死在塞北,又有何遗憾?”
“将来老了,我在儿孙面前说起这段往事,那又是何等潇洒自豪。”
“圣汉帝国有张孝武,可佑帝国五十年!不,可保佑帝国百年不被犬夷窥视!”
“谁说不是呢,这大胜乌桓犬夷,可传为国之盛事了。日后回到中原,自是一番谈话,江湖中人再也不会有人能目睹这一盛况了。”
“可惜咱们此行杀的犬夷太少,遗憾,遗憾至极。”
“你不是太少,你是没有杀到,你说说你,杀了几个犬夷?是一个,还是两个,还是三四个?”
“切!你还说我,跟在大军身后,能杀到犬夷才怪,那些人……太过彪悍。”
“这才是咱圣汉的天军,哪里像是中原的乡兵,见到了土匪山贼都吓得龟缩城内不敢露头。”
“中原乡军都烂到骨子里了,他们只会欺负百姓而已,有一次缠着一个入城寻亲的小媳妇,真是无耻至极。”
“难怪中原处处造反,原来英雄好汉都在塞北。”
“是了,只可惜塞北的好军佐,却不知中原之糜烂啊。”
说到中原的乡军,众人又是一阵气恼,这群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也许许多军卒退役回乡之后,心中便不再有什么家国,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想着赚钱勒索,以至于一些乡军反倒像是土匪一般的存在。而这种土匪行径,越是向南越是厉害,毕竟帝国北方边患较多,且大军驻扎在帝国北方,而南方多是乡军驻防,如此便造成了南方乡军屡屡其他百姓,导致南方各个地方百姓不停地造反。便是去年一年中,岳州一年收不上税金,百姓都在逃难造反,哪有人种地。
在所有人心中,张孝武便是他们的救星,是他们眼中帝**人的标杆,而此时,这标杆身后突然杀出两个乌桓将领来。叫阵挑阵结束,汉军大获全胜,按理来说乌桓理当认输才是,万没想到他们恼羞成怒又杀出两个武将。仔细看去,原来是斩杀了校尉楚捷的那两个乌桓玄甲将。
“将军小心!”
“贼子无耻!”
“犬夷杀来,速速回看!”
“卑鄙小人,无耻至极!”
“犬夷不过如此!”
“将军回看啊,勿让他们偷袭得手!”
众人内心焦急万分,恨不得冲上去代替张孝武一般,尤其是祖公茂胡立等人更是策马冲了出去。
然而张孝武却自信一笑,他早就知道对方会派人夺人,转身一看却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他们派来了这两个玄甲将出战。
这两人的玄甲就是两个铁乌龟,打不动打不得,你打他十下人家蛮不在乎,可是人家还回来一刀,自己便完了。张孝武心中一想,斩马刀并不合适破解重甲,想要破解重甲必须用重锤。他忽然看到了倪尔春手持的狼牙棒,那狼牙棒长八尺,锤头九斤重,正合他意,便对倪尔春说道:“倪尔春,你我交换武器,你给我掠阵,看我将此二人斩于马下。”他又道:道:“冯魁,将这俘虏带回去,这两人交予我来。”
冯魁忙道:“将军,我留下来……”
“滚蛋,别碍事!”
“喏!”
倪尔春忙递上狼牙棒,张孝武将斩马刀给他,拎着狼牙棒冲了上去。倪尔春哪里会在一旁掠阵,立即策马冲过去,却不想张孝武的黑风跑的太快,一下子将他拉开,只留下一地尘土。
“这什么破马。”倪尔春郁闷不已。
远处,乌桓将领萨苏大喊:“留下阿加文,保你不死!”
萨丁也吼叫道:“汉狗!受死!”
张孝武沉默不语,一马当先杀了过去,那乌桓将领萨丁萨苏二人立即左右夹击,长矛刺来,张孝武勒住黑风之后一个转身,电光火石之间,只觉得流星一闪,张孝武的身影堪堪错过二矛。他冷笑不已,便抡起狼牙棒砸了过去,这萨丁萨苏见状,一个抵挡,一个刺杀,与张孝武来来回回杀了几个回合却无可奈何。
张孝武对他们也无可奈何,毕竟这兄弟二人配合娴熟,且他们的坐骑乃纯种乌桓马,比张孝武的坐骑黑风还要高大强壮灵活,张孝武吃亏便吃亏在战马上,但他手中狼牙棒也引得萨苏萨丁忌惮不已,不敢靠得太远,免得被砸到,也不敢离得太近,免得他们像阿加文一样被生擒。
倪尔春追了上来,大喊道:“两个打一个,毫不卑鄙!”便挺刀杀了过去,他武艺尚不如关城,但胜在萨丁、萨苏将注意力放在张孝武身上,被他偷袭几刀。
可乌桓二将玄甲坚硬,斩马刀砍不破玄甲,倪尔春反倒被萨丁一枪刺中手臂,吃痛之后忍痛反手一刀,但砍在萨丁身上,全然无恙,反倒又被萨丁一矛砸在手臂上,倪尔春的斩马刀跌落地上。
第三百一十一章 杀双萨
倪尔春身体踉跄,险些坠马,他连忙闪开萨丁的几招,拔出腰刀准备冲过去,但那萨丁更加狡猾,一矛刺在了倪尔春的马颈之上。
“嘶……”
倪尔春的坐骑吃痛抬起前腿,将他跌落马下。
“倪尔春后撤,我来救你!”张孝武抡起狼牙棒挡住了萨丁的进攻,随后接连三招将萨丁逼得后退,倪尔春见状忍着痛脱离战场,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眼看着便能杀了那汉将,乌桓二将又岂能放过与他,萨苏杀过来挡在张孝武面前救下萨丁。
萨丁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再一次追了过去,眼看着倪尔春命丧敌手,此时张孝武猛地一策战马,黑风得令冲了出去,宛如一道黑光杀到萨丁跟前。萨氏兄弟两人惊诧万分,这张孝武的动作简直快如闪电,他先是躲开萨苏的进攻,随后寻了个空隙,撩起一锤砸在萨丁的马臀之上。
“嘶……”
萨丁的战马吃痛跳了起来,虽然是乌桓良马,却也禁不起铁锤锤击。这也是张孝武受到萨丁刺倪尔春战马的启发,既然你单挑不守规矩伤人战马,我又何必守着规矩,半将他的战马打伤。那战马吃痛之后先是一跳,随后后腿一软跪在地上,萨丁连忙伏在马背上,长矛杵地,矛尖距离倪尔春后背只有三寸。
倪尔春向前滚了几下,终于躲开攻击,后怕得望了一眼,却见张孝武趁机抡起狼牙棒锤了下去。
“嗡!”
狼牙棒发出破空之声,噗嗤一下,狠狠地砸在萨丁的头盔之上,直接将萨丁的脑袋从脖子砸进了胸腔之中。
那乌桓将萨丁连叫声都没有,便径直地跌落在地,立即毙命。
萨苏见兄长到底,顿时红了眼不管别人,与张孝武以命搏命。此人身着玄甲,便是以命搏命也是受不了伤,反倒张孝武处处受到遏制,左右抵挡。
两人再次交手三四十招,都累得气喘吁吁,两人全力一搏,“轰”的一声!武器相撞之后发出巨大声响,两匹战马居然同时后退三步。
两人对视一眼,萨苏厉声道:“杀我大哥,我必杀汝!”
张孝武冷笑不已,道:“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萨苏大吼一声,举矛刺来,张孝武喘了几口气之后也回复了几分体力,轮着狼牙棒,将狼牙棒当做斩马刀,招招攻向萨苏面门。
两人又是三四十招,萨苏似乎越打越泄气,逐渐势弱,又是三四十招之后,萨苏佯装不敌,虚刺三枪拔马撤回。张孝武见状追杀过去,却不料这萨苏跑了十几步后忽然一招回马枪杀来。
萨苏的这一招回马枪是他的绝招,百试不爽,他曾经用这一招杀过十几个敌将,无人能躲开这一招。
然而张孝武千钧一发之际,五感再次逆天,一个闪身堪堪错过矛尖,然后单后拎着萨苏脖子将他擒住。
此时张孝武浑身上下一身胆量满是戾气,他单臂举起萨苏大吼道:“乌桓犬夷听了,今吾可生擒汝军,明日吾便可杀到尔等都城,若不退军,吾必率鬼卫屠尽乌桓大地!”随后将萨苏高高举起,咔嚓一声,脖颈扭断。
乌桓众军见状吓得后退三四步,一些人甚至吓得坐在地上,两腿之间尿了出来。他们没想到那鬼将如此凶悍,杀三将擒二将,简直如天神下凡一般不可阻挡。乌桓人笃信撒教,撒教中的最高神是太阳神,太阳神坐下有一个最厉害的守护神,保护人间和天堂,这个守护神被乌桓人信奉为武神旦丁。看着张孝武那气势如山的模样,许多人甚至嘴里默默念道:“这是旦丁转世,旦丁转世啊!”
张孝武冷冷一笑,再一看那乌桓将萨苏,居然被他拎着脖子拧断了颈椎。原来这乌桓玄甲虽然刀枪不入,可脖颈处却柔软,居然被张孝武掐着后脖颈直接捏断了颈椎,死的不能再死了。
“丧气。”张孝武将萨苏扔在地上,拖着狼牙棒回身望去,只见到乌桓大军人人胆战心惊,甚至不敢对视。
众汉军见张孝武又是连杀两将,军心更加高昂,纷纷大声呐喊道:“鬼将无敌!圣汉长存!”
“鬼将无敌!圣汉长存!”
张孝武大笑着说道:“二郎们,与我杀过去!”
“杀!”
城下一千士兵与众将,便随着张孝武掩杀过去,乌桓军心低落,连忙后撤一千步,以箭雨抵挡,方才逼得汉军不得不回城。汉军敲锣打鼓放着爆竹庆祝大胜,而乌桓这边更是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宛如丧家之犬,狼狈回营。
那乌日剌赖终于醒来,询问道:“赢了吗?”
兀立塌望着账外六具尸体,痛哭不已,尤其是那萨丁和萨苏是他的心腹爱将,随着他南征北战攻城略地,哪想到如今折损在木城城下。他大哭道:“输了,输了,全都输了!连萨丁萨苏也折在张孝武手中,他们的玄甲也被夺走了,咱们这场叫阵,败了啊。”
乌日剌赖听闻之后又一次伤心难过,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军中哪有能打得过鬼将的人了,他颓然地躺在蒲垫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帐顶,气若游丝一般问道道:“兀立塌,我们真的不该来到木城吗?这木城,是有什么诅咒吗?为什么乌兹人陷落在此,为什么鞑塔人陷落在此,为什么我们也要面临瘟疫的诅咒。”
兀立塌哭声停止了,长叹一口,犹豫片刻说:“木城是否具有诅咒,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木城如同羊汤里的脆骨,既没有肉,又不能少,但看着还诱人。叔叔,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了,而且我怕说出来,你会生气。”
“你想什么,就说什么吧。”乌日剌赖又叹了一口气,自从离开鸦金粮仓,他便感觉气息不足,现在他终于服老了。是的,乌日剌赖今年五十五岁,虽然比大哥毕力突可汗小五岁,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对失败的承受能力远不如大哥毕力突。
第三百一十二章 乌日剌赖之死
兀立塌见叔叔是真的泄了气,心中高兴万分,这才大胆地上前进言道:“叔叔,我们还是按照乌尔坎哈的计划,将那生了瘟疫的汉军送过去,只需要两个月,整个木城便成了死城。叔叔,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乌尔坎哈,可是他是个智者,是一个一心为乌桓家族的老人。我们即便占领了木城,可一旦汉人叩关,我们也是守不住木城的啊。叔叔,你问问诸将,谁愿意留守在这里,谁愿意做木城的守将?”
乌日剌赖起身看了看众人,众人低下了头,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即便他们大军占领木城。这几日人们发现饮水日渐稀少,又听附近的牧民说,木城只有一条地下水道,便建在了木城之下,乌桓大军已经开始接雪水充渴了。
乌日剌赖终于叹气。
兀立塌又道:“我军必需撤回鸦山大营修养,这瘟疫已经蔓延开来,我军若是不修整数月,只怕我们也会和他们一样,命丧塞北啊。”
“放吧,撤吧,你来下令,我老了,老咯!”乌日剌赖颓丧地说道。
兀立塌得令之后,立即找到乌尔坎哈,笑着告诉他自己已经夺回了指挥权,看样子乌日剌赖心气没了。乌尔坎哈却摇头说,你的叔叔乌日剌赖是在为这次失败找一个背黑锅的人,而你就是那个背黑锅的人。兀立塌大吃一惊问为何我要背黑锅,
乌尔坎哈说:“撤退命令是你下达的,这战败的责任自然由你承担。”
兀立塌吃了一惊,忙说:“可是他一意孤行非要南征木城。”他不认为叔叔会借此机会诬陷自己,他明明是向自己服软了,怎么又变成了一个阴谋?兀立塌挠了挠头,说道:“老师,你会不会想得多了?”
乌尔坎哈冷笑,说:“你知道吗?你有六个叔叔,但只有他一个人成为乌桓大王,其他的五个叔叔哪里去了?”
兀立塌道:“他们不是死了吗?”
“谁害死的他们?”
“这……”兀立塌不敢说,因为他知道那五个叔叔都是被自己的父亲杀死的,子不言父之过,叔叔们正是因为威胁到他的位置,才被父亲杀害。
“他们是被乌日剌赖借手你父亲的手杀死的。”乌尔坎哈咬牙切齿道,“乌日剌赖,绝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这次撤军,一定会成为他打击你的借口。”
兀立塌惊恐地后退两步,坐在椅子上。
“他南征之举有一半获胜希望一半战败可能,可你下令撤退,却是百分百的战败,所以这个黑锅不是你来背,难道还是我吗?”乌尔坎哈盯着兀立塌的眼睛,蛊惑道:“王子,只怕你回到都城之后,便是可汗对你问罪之时,你除了占了土城后又将其拱手送给靺鞨人外,还立下哪些功勋,做出哪些贡献了?鸦金粮仓,是乌日剌赖攻打下来的,塞北,是乌日剌赖占领的,你除了下令撤退,还做了什么?土城,让给了靺鞨,那是什么成就?在大家的眼中,是看不到你一招将北方大陆搅得一团浑水的,他们只看到金子,美女,领土,牛羊,可偏偏你什么都没带回来。所有好事都是他做,所有坏事都是你来背锅,你觉得你还能做得了乌桓小王吗?你的弟弟们,你的其他叔叔们,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许久了。”
兀立塌挠着头,万般无奈地求教:“我该如何?”
“撤军!”
“还撤军?”
“对,撤军。”乌尔坎哈附耳道,“撤军时,告知军士众将,乌日剌赖身患瘟疫,需要静养休息,其他人不得打扰。然后咱们杀了他,将他尸体埋葬在罗兰废墟,回报可汗与国内就说,全军得了瘟疫,乌桓大王乌日剌赖也身患此病,并于行军途中病逝身亡。此他死后,你便是乌桓大王了。”
兀立塌仔细一想,需得富贵险中去,若是自己就这么灰溜溜回去了,必定被人落井下石,只要叔叔走了,那么所有的贡献功劳都是自己的了。他越想越兴奋,越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便与乌尔坎哈仔细商议计划。
次日,乌桓大军释放了一万金城汉军战俘,并宣布拔营后撤,遵守约定。乌桓士兵们终于松了口气,不用在打仗了,回去养病了,回去占领鸦金粮仓了。
李沅部骑兵见状并未阻拦,只是在后频繁追杀,逼得乌桓人疲不堪言。
乌桓大军行至罗兰废墟之后,兀立塌听从了乌尔坎哈的建议,带领这两个护卫强行闯入了乌日剌赖的营帐。乌日剌赖的身体已经渐渐好转了,他以为侄子找自己商量事情,问道:“我亲爱的殿下,你有什么事吗?”
“叔叔,我想问一个问题。”
“你说吧。”
“如果我汗父有一天没了,你会支持我做可汗吗?”
乌日剌赖瞠目道:“你胡说什么!谁没了?你父亲没了?我的哥哥,他怎么了?他生病了,还是被刺杀,还是意外?”
兀立塌抽动着脸上的肌肉,道:“叔叔,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和我争夺汗位?”
乌日剌赖正要起身,兀立塌的亲信上前将他按住,乌日剌赖大怒:“大胆!拿开你们肮脏的手,我是乌桓大王!”两人并不理会,将他死死地按在床上,乌日剌赖身体虽然恢复了一些,可以就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希望大声叫喊来吸引卫兵的注意。
但兀立塌随后的一席话将他的希望打碎,他说道:“你的卫士,都得了瘟疫死了。”
“什么?”乌日剌赖心中终于害怕了,“你要杀了我,是吗?”
兀立塌叹了口气:“如果刚刚你表示支持我做可汗,我肯定不会杀你,可是你让我失望了,叔叔,你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你对我的威胁太大了。”
乌日剌赖立即哀求道:“我亲爱的侄子,我愿意侍奉你做乌桓可汗,我愿意成为你忠实的仆人。你不要杀我,你忘记了吗?你小时候差点跌入水中,还是我救了你,你有一次被毒蛇咬中,也是我寻找了最好的医生,我给了你无数次生命,只求你给我一次生命,我亲爱的侄子。”
兀立塌忽然跪在地上,哭道:“叔叔,我亲爱的叔叔,我也舍不得你走啊。”他捂住了脸,流下了激动的泪水,然后挥挥手,两个亲信将乌日剌赖勒死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木城,封城!
杀了自己的叔叔之后,乌桓小王兀立塌随后痛苦着向乌桓全军发布了一个让人伤心难过的不幸的消息,因感染瘟疫,他的叔叔,乌桓大王,乌日剌赖昨夜不幸病逝,享年五十三岁。尽管乌日剌赖执意南下的决定让许多人心中愤怒,也导致乌桓全军陷入瘟疫之中,但他毕竟是大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乌桓大王,全军顿时哽咽难过起来,甚至有一些人嚎啕大哭。
兀立塌一脸悲切地看着众人,心中却冷笑不已,他随后下令全军身穿黑色衣服以祭奠这位为帝国开疆扩土的乌桓英雄。但因为他是瘟疫而亡,兀立塌随后宣布将叔叔的尸体焚烧,只带骨灰返回乌桓帝国,并且军中所有因瘟疫而死亡的人必须焚烧尸体——包括乌日剌赖的侍卫们。
乌桓军中曾经有过一种规矩,主将死则近卫陪葬,但是自从毕力突做可汗之后,便废黜了这种不合理的制度。但兀立塌为了掩盖自己刺杀叔叔的消息,便下令乌日剌赖的近卫全部殉葬。
全军祭奠两日之后,兀立塌下令立即撤退,在抵达鸦金粮仓之后,他立即听取乌尔坎哈的建议将士兵分为两部分,感染瘟疫的士兵住进金城,其他未感染瘟疫士兵住在鸦山大营。
乌尔坎哈充分认识到瘟疫的厉害之处,正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此时塞北忽然下起了大雪,佳澜河封河,人们不得不烧雪水和冰水饮用。烧开的热水杀死了大部分瘟疫细菌,以至于乌桓大军并没有受到瘟疫太大的影响,前后只死了一万多人,这不得不说,他们占尽了天时之利。
乌桓撤军之后,其他各个藩属国仆从军纷纷撤回国内,鞑塔荒原南部,罗兰至两狼关一代,再一次回到了汉军手中。
此时的张孝武,虽然击败了乌桓南下的大军,逼得他们不得不后退,可他却知道,战胜乌桓人的不是自己,不是汉军,而是瘟疫。
瘟疫逼得乌桓人不得不休战,瘟疫也逼得他们不得不撤退,尽管木城之下连杀数将之举让张孝武的名声和人气达到最高,人人呼唤其为战神,但这个战神如今却面临着比乌桓人更加危险的敌人——瘟疫!
张孝武高兴不起来,非但不高兴,反而内心充满了惊恐和不安,他深知瘟疫的可怕。瘟疫这个难以战胜的敌人,它从不休息,且从不接受投降。
在张孝武两世的记忆中,人类与瘟疫战斗的场景每个几十年总要上演一次。
前生时,给人类造成最大损失的便是中世纪欧洲黑死病的鼠疫问题,这段时间被称之为欧洲中世纪大瘟疫,从1347到1353这短短的六年时间里,黑死病夺走了两千五百万欧洲人的生命,而正因为两千五百万人的死亡,才导致了欧洲人不再迷信宗教,才有了文艺复兴运动,才有了后来的科技发展。
张孝武记忆中的第二大瘟疫,则是产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美国堪萨斯州,美国因参加战争,美国总统威尔逊为了避免瘟疫而产生的士气低落,于是掩盖了消息。当时的中立国西班牙,发现瘟疫之后立即报道,反倒被一战各国污名化为西班牙流感。西班牙流感导致全世界四千万人的死亡,也导致了一战不得不被迫结束,但欧洲各国心中却并未真正的认为应该停止战争,这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原因之一。
在张孝武记忆中第三次印象深刻的瘟疫,则是产自于美国病毒实验室并夺走十几万美国人性命的****,而为了掩盖美国研究基因病毒武器的真相,美国人极力污名化并将最先发出警报的中国污蔑为病毒来源国。然而事实则是,被他们污名化的国家强势崛起,美国则陷入人文与经济的混乱,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世界第一的国家用损人不利己的方式来对付敌对国家,简直脑残至极。
在这个世界中,瘟疫同样也存在,例如大道末年发生的瘟疫,竟然夺走了大道皇帝的性命。太乾帝突然继位皇帝,也是得益于此,然而龙都城的瘟疫夺走了十分之一龙都人的性命,以至于瘟疫结束之后,太乾帝不得不从各地选拔匠人强迁入京,充实人口。
瘟疫的可怕在于它不予许对手投降,张孝武比所有人都忌惮万分,他也牢记贺兰宗的叮嘱,绝对不能放任何一人入城。
于是,在所有人欢呼庆祝之时,在一万金城士兵兴高采烈奔向木城城门之时,张孝武在城墙上冷静地说:“关闭城门,不得放任何一人入城。”同时,张孝武宣布城内与城外人不得接触,城外一万士兵立即自行前往疫庄等待后续命令。
一万汉军好不容易活了下来,难道被袍泽抛弃吗?尽管有贺兰宗的警告,可众人依旧迈不过去心中的那道坎。其中陈青最为焦急,他赤红这双眼看着昔日袍泽,却不能伸以援手,牙齿都咬的吱吱作响。
胡三万于心不忍说:“将军,其实城里还能安置这些人,咱们可以再城内给他们划一片区域……”
“你忘了吗?人家贺兰军候也不同意他们入城。”胡立立即提醒道,“诸位,瘟疫入城,谁能保证不会传染?”
“他们若是死在外面,谁是凶手?”申林东苦笑道,他自然想得更加深远,朝廷会否追究他们。
萧开看着张孝武,说道:“将军,你的意思?”
“我还是不同意他们入城。”张孝武内心纠结万分,但态度却异常坚决:“我们打得过乌兹,打得过鞑塔,打得过乌桓,但我们打不过瘟疫。城外有一万感染瘟疫的人,他们如今全都是感染源,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一万人进入城内之后,我们木城就会像金城一样,成为不设防的城市。我不能用自己的怜悯,用你们的性命,用木城来做这个赌注。”
胡立和祖公茂道:“将军所言极是。”
阮清文提醒道:“将军若是不收他们入城,只怕被外人所知,将军会被弹劾。”
申林东道:“对,我也有此担心。将军,万般功劳,不如别人一张嘴的诋毁。介时将有人说,功时功过是过,功过岂能相抵,将军又有何法?”
张孝武蔑笑道:“弹劾我?”
阮清文道:“将军胸怀坦荡,但我为官多年,见到最多的不是那些能做事的官员,而是那些小肚鸡肠心生嫉妒的庸人。将军在塞北立下千古奇功,可在他们眼中,将军便是一个外人罢了。将军,你是平民出身,万万不可走错一步,万万不可啊。”
众人不由得苦笑,张孝武左右踱步,胡立立即喊道:“他奶奶的,前也不是,后也不是,朝中的人御敌不行,给自己人捅刀子倒是在行?”
阮清文苦笑:“只怕如此。”
张孝武看了看众将士,说道:“一切由我承担,不放病卒入城,一切由我承担,从今日开始,木城,封城!”
第三百一十四章 防疫八策
木城封城的军令传达下去之后,立即引起了城内百姓军民的异议,更有义军江湖人想要问清理由,如今义军首领乃紫金刀冉谷师,。冉长老便代表众人来塞北将军府询问,却见府上文书正在写着布告文书,上面写着“防疫八策”四个大字,顿时感兴趣了,拿过来一张布告看到:“塞北将军严令,防疫八策,若有违者,当街杀之!
第一策,身患瘟疫士兵与百姓,立即移入疫庄修养,疫庄内外一切听从贺兰军候之令,若有违者杀无赦
第二策,从即日开始,塞北百姓不得食生水生食,所有入口之物必须煮沸煮熟后方可饮用,若有违者杀无赦;
第三策,辎重营和治安营,用石灰或草灰将所有疫庄瘟疫士兵经过之地浇撒一遍,以石灰杀毒根源,以草灰断毒前进路途,若有破坏防疫者,杀无赦;
第四策,从今日开始,百姓军士如无必要,不得外出家门,不得相互串联,将军府分发外出令,交由治安营分派,若有无凭条而出行者,杀无赦;
第五策,全城军民佩戴面巾,以隔绝瘟疫于空中传播,塞北第一皮革厂即日起生产面巾分发给百姓军民,若有外出拒绝佩戴面巾者,杀无赦;
第六策,即日开始,军士暂停训练,百姓留于家中,每户人家发放三百斤米面,若有苛待少一两一钱,杀无赦;
第七策,即日开始,全城大夫学徒等一众统一归塞北将军府调配,所有药物归塞北将军府统一调配,若有不服从者,杀无赦;
第八策,治安营即刻接管全城,若有违反禁令者,不服管教者,杀无赦,斩立决。”
冉谷师忙拉住一个文书,问道:“请问先生,这张布告是何时张贴?”
那文书道:“今日午后,于城内四处张贴,并广传塞北各地。”
冉谷师又看了几遍防疫八策,啧啧有声,便索要了一张回了义军营地,传与众人,众人观看之后各有看法,纷纷扬言这八策简直太过严苛,若木城按照这八策防疫,倒是能遏制瘟疫,只是将人当做囚犯一般囚禁,实在过甚。义军大营中的江湖豪客们自由惯了,哪里肯忍受这般约束,便有人当夜去了酒肆,却见酒肆也关门,青楼也打了烊,再私下寻找,除了米店和肉铺,全都关了门不做生意。
次日,便有人送来了面巾,并将防疫八策贴在营地门口,兀松亲自前来解释说:“诸位豪侠,非是木城囚禁众人,实在是这瘟疫猛如虎,还请义军城里纠察队,防止有人私自外出。”义军倒也没有为难兀松,他们知道这防疫八策并非兀松所出,一定是将军作为,便只能私下里认为将军怕死,又讨论他不允许城外兵卒入城之举,倒也心存感激。毕竟没有人愿意和兵卒住在一起,若真是被感染了瘟疫,城里又有多少大夫能够治疗呢?
张孝武名声在外,城内城外众人皆服从其令,因此防疫八策很快执行下去,全城照做。而城外疫庄内的兵卒们也得到了安置,疫庄刚好能够容纳一万人,人人都能有吃住的地方,倒也不会一时之间饿死渴死。鬼卫每日送去用水,又送去五千石粮食和一万双被子,交给军候贺兰宗统一指挥管理。
那贺兰宗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将一万兵卒分为五队,第一队为将死之人,单独住在一起,无需工作,第二队为稍微重病队伍,每日工作便是照顾重病者,第三队是教轻病卒,每日工作是挖运烟石准备取暖过冬,第四队也是轻病卒,负责给众人做饭烧水,第五队也是轻病卒,负责私下打猎给战士们补充营养,毕竟木城送来的只有粮食和食盐,没有什么油脂提供,大家恢复病体不利。
几日之后,张孝武晋升贺兰宗为疫庄指挥使,虽然职务不在兵部行列,但是为了方便管理疫庄。
贺兰宗原本在军中威望甚众,大家自然听他的命令。他得了张孝武的亲笔书信,又将防疫八策告知众人,并四处张贴。众人照做之后,见贺兰宗盯着书信,便问道:“军候,那鬼将是否有什么过分之举?”
贺兰宗摇头道:“鬼将很是客气,你看,这书信结尾为:贺兰兄,瘟疫恐怖如斯,然今年冬季来临过早,兄率领万余伤兵既要对抗瘟疫,又要对抗严寒。先之先行拜服,望贺兰兄担此重任,他日痊愈,先之当与兄痛饮赔罪。”
众人见书信很是诚恳,便对这鬼将怨气少了许多,又见贺兰宗放下书信,咳嗽了几声,众手下上前询问,贺兰宗言道无妨,又说道:“防疫八策的确是个好办法,只是实行起来太过困难。亏得木城粮仓殷实,否则这八策就是笑话。”
“若是金城用了这防疫八策……”
贺兰宗摇头道:“金城被重兵包围,哪有时间实行防疫八策,不过若是张孝武彼时在金城,金城也不会如此轻易被攻破了。”
一个武将道:“大人,属下只觉得蹊跷,那乌桓人为何劳师远征匆匆离去,莫非只是因为瘟疫?”
贺兰宗道:“乌桓人不过想连根拔掉我中原汉人在塞北的最后据点罢了,只是没想到这木城与他们来说是个鸡肋,恰逢瘟疫感染了大军,乌桓人便随即撤了。我倒是想让他们将咱们都杀了,在天上看着这十五万大军折戟木城,也好过抱着带病之躯苟延残喘。说起来,乌桓人中果然有能人,懂得轻重,知道进退,当有可为当有不为。兵家大忌者,优柔寡断,难舍难弃。于此,倒是这鬼将才是将才,他如今已经是三品武将,未来可期啊。”
“听说这鬼将年纪不大,你们见过吗?”有人问到。
另一人回答道:“见是没见过,但我听闻这鬼将今年不过才二十岁年纪,身高九尺脸大如盆。”
“胡说呢,那日他阵前斩杀乌桓大将,咱也远远看了,不过是八尺半巨汉,倒也不到九尺之高。”
第三百一十五章 神圣的烧烤领地
圣汉许多尺寸采用十二进制,如一日为十二个时辰,一年为十二个月,一斤为十二两,一丈为十二尺,换算地球尺寸,九尺便是身高两米多,身高八尺应该是一米八十多的高度,倒也和张孝武的身高相符。不过张孝武的身高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是一个大高个了。
“那鬼将果真二十岁?”
“对,二十岁。”
贺兰宗道:“这鬼将倒像是经历过当年龙都大瘟疫的人一样,妖孽得很。”
又有人说:“如此见多识广,应是世家子弟,懂得抵御瘟疫方法也不足为过。”
“哪里哪里,此人乃一介平民,尚无士族之身,听说他阿爷不过是一镖师罢了。”
“啊?那他便是天才了。”
却有人也反对道:“这防疫八策,也不知能否抵御,他不过是提了个办法,看把你们美的,好像这防疫八策便能治好瘟疫一般。”
“便是治不好瘟疫,可总算是有人想出办法了,总比没办法等死的好。”
“说的极是,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不管那办法是好是坏。”
“唉,要是军师在,便好了。”
“得了吧,军师在金城时,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还不如这鬼将呢。”
张孝武的故事是一段传奇,毕竟军中大多数人都是平民子弟,只有一些高级军官将佐才是士族出身,因此众人对他的传说便越传越玄。而张孝武阵前接连斩杀乌桓数将,将乌桓人打得丢盔弃甲,一蹶不振之后不得不撤军返乡,更是成为许多士兵心中的传奇。只是因为他拒绝众人入城,一些人对他心存怨恨,趁机生事罢了。
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张孝武这个传奇的故事,足以让他们铭记一生,流传子孙后代。
贺兰宗听了众人的讨论,微微一笑,吩咐道:“遭遇如此瘟疫,人家允许我们留在疫庄已是仁至义尽,便是你我死了也怨不得别人。从今日起,咱们照做那防疫八策就是。张孝武是塞北将军,统领整个塞北军民政事,你我必须听他的。”
这圣汉三百年立国,从未听说一介平民子弟能够统领一方军政大权,无论未来如何,历史之上,这鬼将必将占据一席之地。
疫庄抗瘟照办木城,木城抗瘟如张孝武的防疫八策,而佩戴面巾便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面巾又是什么样子?张孝武亲自做裁缝,只做了后世的“口罩”,只不过这面巾口罩只有一层布罢了,目的是尽量减少人们通过空气而感染。好在张孝武及时封城,城内外并不联系,百姓极少又感染者。
张孝武成了一个裁缝,亲自制作口罩,府内的女人们比他手更巧,依葫芦画瓢之后,竟然比他做的还好。张孝武盯着芒种手中的精巧口罩,挑三拣四说:“这不如我,那不如我,这里还不如我……”
芒种气得放下口罩说:“将军,你一个大男人跟我一个小丫鬟计较什么?”
袁婉秋吃吃一笑:“将军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万事都要争个第一。”
“将军跟我比绣花吧?”芒种问。
张孝武翻了个白眼,逗得两位姑娘花枝招展,张孝武捏了捏芒种的脸蛋说:“你个胖丫头,整日只会和我生事,再吃下去,你就成了胖丫了。以后我不叫你芒种了,我教你胖丫如何?”
芒种气得哇哇直叫道:“我不叫胖丫,我不叫胖丫,我就叫芒种,左芒种,我姓左。”
正说着话,竺无霜欢快的像一只小鹿半跑来了,手中拎着十几只鸟,张孝武看去,原来是一群麻雀。竺无霜拎着麻雀显摆道:“将军,快看,我打到了什么?”
张孝武笑说:“竺女侠太有才了,你是如何打到的?”
竺无霜道:“这些雀鸟经常去辎重营里偷粮食,那辎重营的温大人见我武艺高强,便高新聘请我们一个人专门去辎重粮仓打鸟,我们也不要什么银子和粮食,只要这雀鸟。哪想到见我们打得多了,那姓温的说话不算是了,非要给我们粮食,他们自己留着雀鸟,你说过不过分。”
“那这雀鸟……”
“自然是我们打得,我们拿了便走,他还能派人拦截我们怎地,除非日后不想求我们了。”竺无霜笑说,“姐姐说,将军昨日偷偷给咱们义军送来了一头牛,改善了义军的伙食,不如把这些雀鸟送给将军,虽然不是什么大礼,却也是一片心意。”
袁婉秋忙问:“陶姐姐为何不来?”
竺无霜道:“陶姐姐去医馆帮忙了,她虽然擅长下毒,却也是为数不多的女大夫,并且救人的本事比许多大夫强得多。陶姐姐在医馆中,可是一手折服了许多男大夫。”
张孝武道:“哪有只会下毒不会救人的人呢,但凡能下毒会下毒的人,更会医人。”
袁婉秋抿嘴道:“所以懂得医人医生,其实也会给人下毒?”
张孝武饶有兴致地接过雀鸟,忽然想到了一道名菜烤鸽子来,说起烤鸽子,东北烤鸽子绝对是天下一绝。张孝武曾经在东北一个叫五常的小城市中吃过鸽友会烧烤店里吃过几次,那个味道着实让他久久不能忘记。既然回不去现代了,索性在古代给自己找一点乐趣,便一拍巴掌说:“咱们今天烤鸽子——烤麻雀,一醉方休。”于是便火急火燎地区准备家伙去了,烧烤架,木炭,钳子,茱萸粉以及其他香料,总之能够找到的香料有一样算一样,都让他找来了。
烤麻雀之前需要先用开水烫了,然后拔毛去内脏,随后煨口。张孝武忙的不亦乐乎,还不允许家中家将和女人插手,说对于一个东北人来说,烧烤是他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领地,容不得外人指手画脚,甚至一粒盐都不能多放。
芒种一拍脑袋,叹道:“将军又作妖了。”
竺无霜附耳问:“将军如何作妖?”
芒种低声回答:“将军爱吃,也爱做一些美食,灵机一定便发明一种食物,我看啊,将军将来一定会是个大胖子。哼!整日说我是胖丫,我看他才会成个胖子咧。”
张孝武烤的不亦乐乎,烤完之后发给众人,众人看着这黑漆漆的雀鸟,违着良心赞道:“将军的烧烤,乃塞北毒一份。”张孝武听了夸奖他烧烤做法之后洋洋自得,比别人夸他勇武还要高兴,自己吃了一口,吐在地上:“呸!什么玩意!怎么这么苦?”
第三百一十六章 劝说义军
几日之后,天降大雪,掩盖了城外的尸体和乌桓来不及拆掉的营帐,张孝武站在城头望着漫天的大雪,心情格外沉痛。听闻疫庄又死了三百多人,他们正在焚烧尸体,那尸体产生的气味随着北风飘到了城中,百姓们也知道那是烧尸的味道,纷纷关紧门窗。
“呼呼呼——”
张孝武紧了紧披风,身边的副将萧开同样紧了紧披风,道:“才十月末便如此大雪,只怕……今年有不少冻死的人,好在城内粮食足够。管大人从中原运来了一些香料,另外他和西鞑塔的一个部落联系上了,听闻那里有一处盐湖,只是湖盐苦涩,但价格却低得很。”
张孝武后悔自己为什么学的是计算机,他要是唐砖里的云烨,不就能炼制精盐了吗?他仔细用自己初中高中的一切化学知识回忆,食盐里发苦是因为有了氯化镁,而去掉氯化镁的办法……抱歉,早就丢给了化学老师。
萧开打了个喷嚏,说:“去箭楼里吧,外面风太大了。”
张孝武随他一起进进了箭楼,说道:“塞北算是天灾和**合在一起了,好在那乌桓没有决意攻城,若是他们拼命攻城,咱们只能放弃木城了。”好在木城有一个大粮仓,木城的四万余人暂时不需要考虑吃喝问题。
张孝武随后问起了各军营对封城的看法,萧开说众人虽然不理解为何军令如此严苛,但大家都习惯了令行禁止,倒也并不觉得什么了,只是因为没了训练,大家无所事事,于是军中赌博之风日益盛行。
“也就是闲的。”张孝武也被封城过,自然知道无所事事的难受,大家整日无所事事,跟关在牢里没两样。现代人还可以看电视、玩电脑、玩手机,这古代娱乐如此贫瘠,又哪有什么项目可以供大家消遣。
此时兀松从城下赶来,上前说道:“将军,义军准备向将军告辞返回中原了。”
张孝武皱眉起来道:“告辞?”他当然不会阻止别人回家乡,只是此时瘟疫横行,他们若是走了,路上感染又该如何?
“对,如今犬夷威胁已除,年底将至,义军众人思念家乡,众人自觉留此无用,便特地告辞。”兀松道。
张孝武想了许久,才说:“你让义军盟主过来,是冉长老吧?”
“是冉长老。”兀松道,自从王枭坚与东方舍失踪之后,义军便举荐了紫金刀冉谷师做代盟主,但冉谷师威望并不服众,这个代盟主也做得有些不稳。
不一会儿,冉谷师便来到箭楼,见众人围坐在炉火旁取暖,便上前拜会。张孝武拉他过来坐在一起,又侍卫给大家在炉子上暖酒,张孝武奉上一杯,冉谷师喝了一口,顿时觉得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暖透了,顿时赞道:“好酒。”
张孝武笑说:“酒是一般,只是这冷天喝了暖酒,的确痛快。”箭楼里也有炉灶,这炉灶烧的是烟石,因为砌了风道,毒烟倒不会弥散在箭楼里。
张孝武让大家喝了一圈,冉谷师终于说道:“将军,塞北大捷,吾等留此无用,倒不如回家,特此向您拜别。”
张孝武道:“冉长老,非是我强行留你们在此,只是如今瘟疫横行,我是担心你们出城之后感染瘟疫。”
冉谷师道:“城内控制极好,这瘟疫并不厉害,又岂能染上?再说我等习武之人身强体壮,小小瘟疫,不足为虑。”
张孝武内心哭笑不得,这木城控制为瘟疫控制得太好,反倒让众人觉得瘟疫问题小题大做了。别说义军心生怀疑,便是军士文武们也渐渐放下心来,胡三万甚至提出补办一个庆功仪式,被张孝武当即否决了。他知道,任何病毒都不会被冻死,只是暂时被封存罢了,所以他担心这些义军出城之后忍不住捡取城外乌桓的财物留作纪念,并感染瘟疫细菌,并将其携带回中原,引起中原浩劫。
为了避免中原浩劫,张孝武不得不强行留住他们,他看了看天气,说道:“如今冰雪尚薄,若厚了一些,我自然允许大家回去。”
“为何?”
“冰雪厚了,城外的一切都会深埋,包括乌桓的营帐。”
冉谷师眼睛一转,明白了缘由,顿时红着脸气道:“将军可是怕吾等贪慕城外犬夷钱财?”若不是对方的身份和地位,冉长老早就跳起来叫骂了。昔日冉谷师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曾经是少室寺弟子,因为有人侮辱佛门,便份儿挑战,接连打赏了许多人,被少室寺逐出师门,最终成了丐帮的长老。也许是年纪大了,见多识广了,再说遇到张孝武这种打又打不过的英雄,冉谷师还是决定以理服人。
张孝武微微一笑,他知道冉长老是误会自己了,便解释说:“若是钱财,我反倒不担心了,因为众英雄并非冲着金钱才出关协助,而是家国情怀。可我担心的是城外物件上沾染瘟疫,冉长老,义军走后,定然会有人留下一把乌桓的刀或者一面旗子,或一件犬夷的衣服当做纪念,也好回到中原后与家乡朋友有所交代。而这些物件之上,沾染了污秽,瘟疫便留在期间,极可能他们将瘟疫带回家乡啊。”
冉谷师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保证道:“他们不会拿这些玩意,我会勒令他们禁止捡拾城外一切,如此可好?”
张孝武依旧摇头,坚定地说道:“冉长老,若是我,我都会随手带一些纪念品,更何况他们。义军本便是江湖各帮派组成,因为有犬夷威胁才听首领话语,如今威胁告解,他们又岂能听你的话了?我猜想,冉长老前来,也是因为许多人闹起来,是也不是?”
冉谷师被说中来由,顿时老脸一红,他这个代盟主虽然年纪大,可威望却远不如王枭坚,尤其是一个牺牲的王枭坚。如今义军想要回去,也是因为众人要求,而冉谷师有没有威望服众,便只能代表大家向张孝武说清,只是涉及面子问题,冉谷师也不好承认,便说道:“这个……也是丐帮的意思。”
第三百一十七章 病卒逃亡
张孝武却丝毫不给情面,直接拆穿道:“我想丐帮应该不想走,至少这个冬季不想走,想走的不过是一些名门大派吧?犬夷大败,塞北安定,三年的塞北战争终于告一段落,他们一定想回去好好宣扬一番自己。唉,虽然大家为保家卫国而来到木城,可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啊,他们的心思,想必冉长老也是清楚的。”
冉谷师又被说中,尴尬一笑,道:“将军,若是强行留下他们,只怕引起众人不满啊。”
张孝武自然不惧怕众人不满,这两千多义军比起中原数千万百姓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想了想,才说:“如今封城,军民具一,无论是义军还是百姓,当必须听从命令。冉长老,还需您老人家转告,一月之后,封城结束,但如今却一个都不能走。”
冉谷师告退而去,兀松才说道:“将军,言重了。”
张孝武叹气道:“但愿瘟疫不严重,我宁可言重。”
义军算是暂时被强行留住了,不过张孝武也知道留他们不久,毕竟人心是无法用命令和要求遏制的。义军想要回家的心,无非就是眼下冬季来临,还有两个多月就过年了,中原汉人无论什么身份,总习惯性回到家中和家中长辈在一起守岁过除夕。
义军不是军人,自然不会有军人一般的觉悟,张孝武也只是多留他们一阵子,并且等待陈关西将银两运送回来,也好尽早给大家发放赏银。他也担心义军骂他无情无义,还旁敲侧击让竺无霜打听一下,竺无霜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叽里咕噜转个不停,指着他吃吃笑道:“合辙你也怕别人骂你呀?”
张孝武哭笑不得道:“我不是怕别人骂我,我是怕别人误会与我。我封城是为了他们好,可若是被人误会,便是比冤死还冤死。”
竺无霜拍了一下手说:“你放心了,大家虽然有那么一定点怨气,但都知道你是为了他们好,大家最多就说你反应过甚了而已。大家也知道你把兵卒关在了疫庄,避免了瘟疫的传染,所以有人认为无事了,可以回家了,你不让大家伙儿回家,他们就多留几天便是。”
大德元年十月二十八,木城城内出现第一例瘟疫死亡病例,是哪个最早发现瘟疫的斥候,张孝武立即下令焚烧他的一切,并将屋内撒满了石灰以杀灭细菌病毒——而此时疫庄,已经由一万多人,减少到了九千余人。
短短十日之内,疫庄内有一千个兵卒死亡这个死亡速度甚至超过了金城时。由于众人居住在一个营房里,往往发病之时,一死一营房,其凄惨模样让人恐惧。而疫庄内除了瘟疫致死,许多士卒心存绝望自杀,也增加了贺兰宗的麻烦。
贺兰宗尽心尽力治理疫庄,但疫庄许多人并不是他手下,几个人悄悄地储存了粮食,裹着被子便偷偷向两狼关逃走了。贺兰宗来不及发觉这些人,毕竟最近死亡的人太多,他以为他们也死了,便没有理会。
这些人绕过木城,向两狼关行去,顺着风雪艰难行走了三日三夜,终于来到了两狼关城下。
当狼卫见到金城战俘时,一个个热泪盈眶,将其引到关内。
木城三次大捷的消息引得狼卫羡慕不已,新任狼卫统帅慕容延懊恼不已,万没想到塞北的那个小家伙居然一飞冲天,接二连三战胜乌兹、鞑塔和乌桓前后三十万大军,以一万鬼卫战胜三十万犬夷,非但创造了圣汉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大捷,也让许多士族将领脸面无光,风头全都被张孝武这个平民出身的小子抢走了。
随后,张孝武的书信传到了两狼关,告诫其塞北瘟疫,木城封城。
慕容延起初紧张了一段时间,还禁止人们出入两狼关,然而随着时间的前进,慕容延发现瘟疫并没有引起灾难,甚至许多百姓不知道瘟疫。于是他下令重开两狼关,关外百姓可以进城互市。
对于慕容延的盛情款待,几个从疫庄逃出来的生病汉军士卒感动不已,便将自己所有经历说给他听。而最让慕容延感兴趣的,便是张孝武断然拒绝一万余人入城修养,而是将他们赶到了疫庄这一无情举动,此举可以说是“赶尽杀绝”,迄今为止,汉军病死快两千余了,都是拜张孝武所赐。
“太无耻了!”慕容延手下将领气得跳了起来,“此人狼心狗肺!如不是金城诸将拖延,他又岂能安心做他的将军?过河拆桥,无耻至极!”
慕容延手下纷纷大骂张孝武,倒是慕容延伸手压了压,说:“这张孝武毕竟斩杀了诸多犬夷,不管他是用计也好,运气也好,总归在皇上的眼中,他就是替帝国挣了面子。你们有本事在此吵吵嚷嚷,为何没有三胜犬夷?”
一个军候道:“那是因为咱们狼卫只能守关,若是皇帝让咱们出城寻找犬夷交战,咱们早就立下赫赫战功了。”
慕容延点点头,说道:“郑军候所言极是,然事不可为也,过去便过去了吧。而今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疫庄的九千多袍泽惨死!肇录事,立即草拟奏折,我要参他张孝武一本草菅人命,背叛袍泽!郑军候,点两千士兵,带一千马车,立即赶往疫庄,接走袍泽!他张孝武不给袍泽治病,咱们狼卫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亡。”
“喏!”
奏折随着狼卫一起出发,一个向北,一个向南,但显然向北的狼卫速度更快,只用了两日,他们便赶到了木城。贺兰宗大惊失色,匆匆找到狼卫军候,忙说:“不能走,他们不能走,一旦他们入关,后果不堪设想!”
郑军候冷笑三声,道:“狼卫不能见死不救,贺兰军候,你还是自己管好自己的事儿吧,若是再跟着那张孝武走下去,只怕……前途就毁了。一个平民子弟,能有多大出息,你被他骗了啊。”
士兵们听说可以入两狼关修养,顿时一个个顾不得贺兰宗的阻拦,纷纷随同他们赶往了两狼关而去。贺兰宗只得派人告诉木城,有七千多生病士兵,已经向中原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