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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凳_91_91     奋斗在初唐txt下载     奋斗在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二章 青山处处埋忠骨

    出了卧房,郭业在赵府后花园处溜达了一圈,还是没有见到贞娘本人。

    兴许,又是杨婉慧那娘们捣的鬼。

    罢了,郭业杵在花园中呢喃两句:“贞娘亦非我的禁脔,如果她真要回到姐姐身边,我更加不能阻拦,免得让人小觑,显得小家子气。”

    说归说,嘴上说得这么大气。实则,郭业心里还挺不是滋味,有股淡淡的酸楚弥漫在心中,泛起涩涩的味道。

    也许汝州一别,自己与贞娘再也没有相见的那一天。

    想来,颇有些失望,意兴阑珊地走出了后花园,朝着赵府大门外慢腾腾地走去。

    过了一会儿,郭业来到赵府大门口。

    大门台阶之下正蹲着一个汉子,抓耳挠腮不时唉声叹着气,显得分外焦躁不安。

    那汉子察觉郭业的到来,站起身抬起头来望向大门处,郭业这才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可不就是黄河帮的四当家,古三身边的刀疤刘吗?

    郭业奇怪,自己跟古三以及黄河帮的交情,远不及赵飞轩与他们的交情,怎么刀疤刘突然会寻找自己呢?

    不过奇怪归奇怪,他还是走出大门下来台阶,拱手问道:“刘四当家,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刀疤刘一见郭业下来,也是神情颇为激动,脸上那条蜈蚣状的刀疤也随着神情而抖动,义愤填膺地喊道:“郭御史,你可算出来了。俺是来找你伸冤,讨份公道来的。”

    嗯?

    黄河帮乃是江湖匪帮,竟然找我伸冤,讨公道?

    郭业听着刀疤刘这番说,更加奇怪了,即便受了什么冤屈,即便要讨公道,刀疤刘大可去找赵飞轩啊,毕竟自己与黄河帮交情不深。

    但毕竟黄河帮攻打北门有功,郭业还是客套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别急,你慢慢说,本官能做到的,自会帮你们作主。”

    突然,他发现刀疤刘今天竟然是形单影只一人前来,平日他都是紧随大当家古三左右出现的。

    又补充问了一句:“咦,你们古大当家呢?怎得不见他与你一道前来?”

    刀疤刘听着郭业提起古三,堂堂七尺大汉竟然小声啜泣抽噎起来,随后又狠狠一擦眼角的泪水,哽咽道:“郭御史,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拔腿就往北门方向走去。

    郭业已经被刀疤刘搞懵了,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啊?

    刀疤刘我行我素,走得疾步如飞,郭业只得耐着奇怪,紧紧跟着他的背影冲北门方向小跑而去。

    走了几条大街,刀疤刘依旧一言不发就在前边带路,很快,就到了北门。

    到了北门后,依旧不见他停住脚步,而是继续出了北门,朝着北门外的一处山坳奔去。

    出北门的刹那?刹那间,郭业还有些迟疑是否要跟继续前行,但是刀疤刘今天的表现太过奇奇怪怪了。

    在他印象中,平日里的刀疤刘是嗓门大,说话都带着雷声的一个人,今天却能忍住一言不发,只管前头带路。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于是乎,继续跟着刀疤刘出了北门,约莫走了五里路,进了一处山坳。

    进了山坳再行半里路,刀疤刘总算停住了脚步。

    郭业仔细一看到达地方的环境,这是山坳中的一处斜坡,四周草木丛生,灌木林立,挂着一层皑皑白雪。

    漫天雪花,依旧飘落着……

    在斜坡之上,刀疤刘正对着的地方,是一处破烂的山神庙,看这烂墙破瓦,显然早已荒废多时。

    刀疤刘停住脚步后,冲着十几步之外的山神庙嚷嚷喊道:“弟兄们,郭御史来了,统统都给老子出来吧!”

    噌噌噌~~

    很快,破烂的山神庙中涌出来一群衣衫褴褛,邋里邋遢脏兮兮的汉子,约莫有一百来号人。

    有几个汉子蓬头垢面,但面容郭业依稀貌似还记得,想来都是黄河帮的帮众。

    这百来号人出来之后,并未冲上前来,而是不约而同,同时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

    噗通噗通~~

    双膝着地,落在铺满积雪的地上,齐齐朝着郭业跪了下来,齐声喊道:

    “郭御史,求您给我们讨个公道吧!”

    什么情况?

    郭业被这百来号人的阵势给吓到了,好端端冲自己一齐跪下,声称讨要公道。

    而且喊声之中带着无奈与心酸,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他不知所以然,只得将目光转向刀疤刘。

    谁知刀疤刘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啜泣哽咽嚷嚷道:“郭御史,俺知道你是个好官,求你发发慈悲,替我们黄河帮作主,替我们古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还有死去的近千弟兄讨回一个公道吧?”

    郭业急急上前将刀疤刘生拉硬拽了起来,惊呼道:“你是说,黄河帮北门一战,死了近千人,就剩这百来号人了?”

    “呜呜……都死了,都死了,死得就剩这些人了……”

    刀疤刘被郭业扶起,悲呛地哭诉着。

    都死了?北门一战,黄河帮损失如此惨重?

    郭业心里发寒,一千余人对阵一千戴明德私兵,一面攻,一面守。黄河帮几乎付出了全帮毁灭的代价,可以想想当时攻夺北门一战该有多么惨烈。

    他扫视了跪在地上的一百来号人,突然没有发现古三等人的踪影,急急问着扶起的刀疤刘:“莫非古大当家,还有其他两位当家也……”

    “唉……”

    刀疤刘停止了抽泣,哀哀一叹近乎心如死灰,摇头说道:“都没了,郭御史,请跟我来……”

    说完,挣脱了郭业的搀扶,绕到了山神庙的后面。

    郭业冲着那百来号人叫道:“弟兄们,你们先起来,先起来……”

    喊完话,他追着刀疤刘的脚步,也去了山神庙后面。

    一绕到山神庙后头,郭业顿时被眼前的一幕给怔道了,久久说出一句话来。

    嗓子眼儿处,好像堵着什么东西,愣是有些压抑和难受。

    山神庙后面,是一块平地。

    这块平地本该也是草木丛深之地,此时却一根杂草也见到,更别提灌木了。

    而且,下了一天的小雪,却不见平地上积起雪堆,像是一有雪堆就被人即时清理干净了一般。

    但是,

    就是这块没有草木,没有积雪的平地之上,竟然立起了几百上千个坟包,大小不一,有的用乱石堆起,有的用泥土堆砌,个个坟包上插着一块木牌,权当了墓碑。

    远远看去,就是一座坟场,更像是一个乱葬岗,透着渗人的气息。

    郭业冲着刀疤刘的背影讶异喊道:“这,这是黄河帮死难弟兄的埋骨处?”

    刀疤刘点点头默不作声,继续朝着最靠前的三个坟头走去,轻轻地擦拭着一个木牌上的雪花,说道:“这里埋着我们古大当家……”

    接着又走到第二个,同样的动作擦抹着木牌,说道:“这是老二的……”

    走到第三个,又是一番同样的动作,叹道:“这是老三的……”

    “死了,都死了,黄河帮,完了!!!”

    最后两个字,刀疤刘仰天而叹,充满了悲绝。

    郭业随着刀疤刘的指引,走到古三的坟头,默默地鞠了一躬。

    冲着古三的木牌鞠躬之后,郭业又冲着近千个坟头,弯腰齐齐鞠了一躬。

    虽然死得都是江湖草莽,但是他们却是为了夺取北门而死,郭业觉得,他们当得起自己的一鞠躬。

    刀疤刘看着郭业冲古三的坟头鞠躬,看着郭业冲黄河帮死难弟兄鞠躬,哭得更是哇哇落泪,带着哭腔嚷嚷道:

    “大当家,老二,老三,弟兄们,你们瞧见没,郭御史给你们鞠躬了,他没有瞧不起咱们,呜呜,呜呜……”

    郭业走到刀疤刘跟前,见他蹲在地上哇哇啼哭,七尺大汉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惨不忍睹。

    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四当家,大当家和弟兄们都是英雄豪杰,死得壮烈,郭某怎会瞧不起他们?”

    言罢,又冲着这近千坟头的四周环顾了一眼,叹道:“青山处处埋忠骨,黄河帮的弟兄,当得起郭业一拜!”

    叹罢之后,他收拾了心情,重新审视着刀疤刘,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四当家,黄河帮到底受了什么冤屈?你们到底需要本官给你们讨要什么公道?”

    刀疤刘闻言,再次止住了抽噎,轻扯衣袖擦拭了眼泪儿,炯炯地望着郭业。

    郭业见刀疤刘光看不说话,不由催促道:“四当家,你尽管直言,凡我郭业能做到的,我绝对不会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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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擦屁股

    听着郭业信誓旦旦的保证,刀疤刘狰狞的面孔上陡然一阵扭曲地抽搐,眼神怨毒地看着汝州城方向,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

    “赵飞轩!!!”

    郭业早已习惯了刀疤刘凶狠的一面,但是听他念出赵飞轩的名字之时,却更加地茫然不解了。

    古三与黄河帮不是对赵飞轩一直推崇备加的吗?他清楚的记得,当日刀疤刘还当着郭业的面,盛赞赵飞轩乃是大大的好官来着。

    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答应赵飞轩,协助他杀官盗银,救济灾民了。

    怎么北门一战之后,刀疤刘却对赵飞轩怨恨若斯了呢?

    当即,他不解问道:“莫非你刚才提及的伸冤,讨回公道,跟赵飞轩有关?这跟赵飞轩赵刺史有何关系?”

    “呵呵~~”

    刀疤刘一声冷笑,语气森寒地说道:“关系大了去啦,郭御史,且听我慢慢道来……”

    言罢,刀疤刘仰头闭目,表情有些痛苦地回忆道:“当日北门一战之后,我们黄河帮损失惨重,千余人出动,生还者竟然仅剩百来人。而且二当家,三当家虽战死北门城楼,但我们大当家却还幸存,身负重伤苟延残喘到了战斗结束。”

    郭业听罢,心道,当时古三还未死,仅是身负重伤?

    继而插嘴问道:“那既然古大当家幸存到最后,怎么最后还……”

    说着,指了指古三的坟头,眼神中透着询问,看向刀疤刘,为何古三最后还是没有活下来。

    刀疤刘显然领会了郭业的眼神,回道:“没错,大当家并非战死,也非受重伤不治身亡。而是,而是被赵飞轩活活气死!!!”

    什么玩意?

    刀疤刘这话可是奇峰突起,郭业不由猜度,赵飞轩不是和古三一直都相互敬重吗?

    古三盛赞赵飞轩乃是好官,而赵飞轩褒扬古三乃是英雄豪杰,是条汉子。

    怎么仅仅北门一战结束后,古三会被赵飞轩活活气死?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啪~~~

    刀疤刘冷不丁抽了自己一嘴巴子,自责道:“都怪我们当初瞎了眼,错信了赵飞轩,这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朝廷当官的就是信不过,这天底下的读书人就没一个好东西,都他妈是混账王八蛋,假惺惺伪君子!”

    骂了一通之后,刀疤刘突然发现有些口没遮拦,又急急向郭业澄清道:“郭御史,我没说您,您是个好官,我骂得是赵飞轩那个伪君子!”

    郭业瘪瘪嘴,心道,老子也不是读书人,爱骂就骂吧,骂死一个少一个。

    旋即故作大方地摆摆手说道:“没事,本官理解你的心情。跟我说说,赵飞轩怎么就伪君子了,他到底是怎么把古大当家气死的?”

    郭业如此大气,刀疤刘自然心存感激。

    继p>

    继而感激地冲郭业点点头,说道:“当日北门一战结束后,我们百来号弟兄抬着大当家来到这山神庙落脚。然后大当家派人进汝州城,请来赵飞轩来山神庙中一聚。过了约莫两个时辰,赵飞轩姗姗来迟,见着我们黄河帮损失惨重,大当家又如此伤重,仅仅免慰了几句,就说汝州城中还有要事想忙,必须赶回城中处理。”

    “赵飞轩刚想走,就被大当家叫住了。大当家跟他说道,如今黄河帮近乎遭到灭帮的损失,回到九曲滩水寨势必会让其他帮派势力吞并剿灭。所以大当家央求赵飞轩,可否安排咱们这百来号的弟兄入安州折冲都尉府,吃皇粮拿饷银,再也不用在江湖上厮混,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也算是为黄河帮幸存的弟兄找上一口安乐饭吃。”

    郭业听着暗自点头,古三想得倒是周全,黄河帮当初号称关中一带的头号匪帮,自然仇家势力众多。

    如今北门一战折损近千人,黄河帮元气大伤,实力肯定一落千丈,迟早被仇家帮派吞并剿灭。

    江湖,本来玩得就是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的游戏规则。

    古三能够想到带着仅存的弟兄加入折冲都尉府,彻底金盘洗手,披上兵服,未尝不是自保的最佳办法。

    而且刀头舔血的江湖日子,哪里有当兵吃皇粮来的安逸?

    想到这儿,不由插嘴道:“你们黄河帮是为了夺取北门而几尽毁亡,对戴明德一案委实有着大功,赵刺史应该会欣然同意纳你们进折冲都尉府吧?”

    “屁!”

    刀疤刘咕哝了一口唾沫,啐到地上,摇头笑道:“赵飞轩当场拒绝了大当家的请求,任凭大当家怎么哀求,赵飞轩就是不答应。”

    “咦?这是为啥?”

    在郭业看来,赵飞轩乃是谦谦君子,怎么可能如此不近人情,忘恩负义呢?

    说句最通白的话,黄河帮会落到如此田地,赵飞轩难辞其咎。

    刀疤刘指了指脸上那条狰狞刀疤,冷笑道:“赵飞轩那狗日的说了,黄河帮的弟兄曾经干得都是杀人越货之事,早已脱了良籍,不再是良家子弟。如果招入折冲都尉府中,不仅会徒惹非议,一经传扬出去,还会坏了官府的名声。郭御史,您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呃……”

    郭业顿时被赵飞轩这说法给震住了,说到底,赵飞轩还是读书人出身,满腔最多的仍是书生意气啊。

    他多少能理解赵飞轩的苦衷,考虑的永远是名声,考虑的永远是官府的体面,朝廷的威望。

    放着良家子弟不去招募,而招募一群土匪出身的江湖人,的确会徒惹非议,如果被有心人在朝堂上参上一本,他赵飞轩绝对也吃瓜烙儿。

    自古以来,明不与官争,江湖人更是从来不与朝廷走动,这是一条无法规避的规则。

    赵飞轩始终站在朝廷,官府,读书人的角度去考虑看待这个问题。

    可他偏偏忽略了,江湖人最注重的东西——恩与义。

    郭业心中不由叹道,赵飞轩不该啊,这事儿处理得还是草率了。至少忽略了黄河帮这些人的感受。

    换句话说,赵飞轩这个进士出身的一州刺史,在心中压根儿就瞧不起这些江湖草莽。

    ...

    刀疤刘见着郭业怔怔愣神,不由又是冲着汝州城方向叫骂道:“赵飞轩这个伪君子,狗官,当初用得着我们黄河帮之时,怎么不见他说我们乃是土匪,并非良家子呢?我们兄弟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吧?”

    噗通~~

    刀疤刘猛然又冲跪下,嚷嚷道:“郭御史啊,您一定要为我们讨个公道啊!!”

    郭业再次使力将其扶起,问道:“难道就因为这个,古大当家就活活气死不成?”

    刀疤刘点点头,道:“大当家见着赵飞轩如此薄情寡义,觉得愧对死去的弟兄,郁郁寡欢,加上身受重伤,第二日我们醒来,大当家就已经咽气了。您说,这不是被赵飞轩气死的吗?”

    原来如此!

    郭业琢磨了一会儿,细细想着,较起真儿来,古三这死应该是伤重不治而死,但赵飞轩毫不留情面地拒绝,应该也有削弱他求生意志的因素在里面。

    颇有些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意思。

    如果刀疤刘硬要将这笔帐算到赵飞轩头上,那只能怨赵飞轩倒霉了。

    这件事儿,

    如果他站在局外之人的角度来看,赵飞轩的确不仗义。

    如果他站在朝廷中人的立场来说,此事赵飞轩并未做错什么,双方责任,一半儿一半儿吧。

    听着刀疤刘口口声声要自己为黄河帮伸冤,讨回公道,一时间真的有些纠结犯愁了。

    真置身事外不管吧,黄河帮那些战死的汉子,个个令人敬重。

    看来,今天自己是要为赵飞轩擦上一次屁股了。

    难不成是因为今天调戏了下他的娘子,老天惩罚自己为他擦屁股吗?

    奶奶的,冤得慌!

    随即冲刀疤刘说道:“四当家,这事儿本官说个章程,替你们与赵刺史化解一次干戈,也算为大当家和死去的弟兄讨回一个公道。如何?”

    嗯?

    刀疤刘也颇为意外,没成想郭御史竟然真接下了自己的请求。

    心中对郭业的信任与好感度再次陡升。

    继而拱手说道:“郭御史请讲,我刀疤刘听您的。”

    郭业伸手比划了下眼前近千座坟头,说道:“既然大当家和弟兄们都安息于此,那么我回头就让赵刺史将这里修葺成一个英雄冢,并让他将山神庙修葺为英烈祠供人祭拜,让他派专人在这里一年四季守墓,平日里给大当家和死去的兄弟们上上香,除除草,让他们得以安息。你看如何?”

    刀疤刘听着郭业的话,听着极为顺耳,建英雄冢,修英烈祠,一年四季有专人守墓,也算是替大当家和兄弟们正名,也算死得其所。

    随即重重点头应道:“中!就听郭御史的。”

    郭业微微颔首,又说道:“既然大当家临终前的遗愿是让黄河帮仅存的弟兄不再刀头舔血,吃上一口安乐饭。那么,我这儿倒是有个好去处,让你和百来弟兄都能吃皇粮拿饷银,说不定将来还能建功立业,封个万户侯当当,你意下如何?”

    刀疤刘听得极为诧异,惊得嘴巴都咧开老大老大,怔怔问道:“有,有这等好事?”

    郭业拍了拍胸脯,严肃问道:“难不成你以为郭某人是信口开河之人?”

    “不不不不……”

    刀疤刘摇着双手矢口否认,急急问道:“郭御史,您说得好去处,到底是哪儿啊?只要您吱声儿,我刘刀疤和弟兄们一百个同意!”

    郭业高高抬起右手,遥指着天际西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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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离去

    三天后,赵九丑奉了郭业之命,朝着西南方向折返而回。

    不过赵九丑并非一人折返,与之随行的还有黄河帮四当家刀疤刘,还有黄河帮仅剩的百来号人。

    西南方向,正是西川小都护府所在。

    郭业安排赵九丑带队,让刀疤刘与一百来号人齐齐投奔康宝,让他们加入西川军。

    这番安排,不仅是了偿古大当家的临终遗愿,更是让刀疤刘这群铁铮铮的江湖汉子有所归处。

    在他看来,这百来号人都是北门一战去芜存菁后,留下来的善战之人,加入西川军在将来的吐蕃战场上,更会有一番作为。

    有了自己的引荐和赵九丑的陪同,郭业相信康宝不会委屈和埋没了这帮铁血汉子。

    战场,才是英雄汉子建功立业的真正舞台。

    ...

    ...

    接下来,成了光杆司令一枚的郭业,在汝州城中兜兜转转又过了五天,见着汝州的赈灾事宜一天比一天好转。

    而赵飞轩对汝州城的赈灾之事开始放手,交于下面官员来操办。大有将重心转移到郑州,安州两地的趋势。

    恰巧,风陵渡那边又传来消息,黄河之上冰消融解,河面已然可以渡江而行。

    郭业闻之,自然欣喜。因为掰算起日子来,长安之行已然耽搁了将近一个月。而且,这汝州人生地不熟的,呆着也的确索然无味。

    此时的国子监早过了报道入学的日子了,不能再行拖延耽误了。

    如今,也该到了动身启程赴长安的时候了。

    于是,他谁也没有通知,连夜收拾妥当,在第二日清晨便坐上之前在风陵渡雇来的马车,带着招募的四名关中刀手,离开驿馆缓缓朝着汝州东门而去。

    马车刚驶到东门口,赵飞轩便闻讯赶来,急急策马前来相送。

    郭业闻之,喝停了马夫出来马车与赵飞轩相见。

    赵飞轩翻身下马来到马车前,苦笑道:“郭御史,走也不打声招呼,这也太不拿赵某当朋友了。”

    也许是因为黄河帮和古三之事,郭业心里始终存在着疙瘩,生起了芥蒂。

    纵使理智告诉他,赵飞轩的出发点压根儿就没错,全盘都是为朝廷为官府的名声作考虑。

    但是,郭业却是一个感性多过理性的人,虽在官场却始终讲究恩与义。

    谁对他好,他会百倍还之;反之亦然,谁对不起他,他能连对方的祖坟都给丫刨了,管你东西南北风,丁点情面也不给。

    这点,郭业颇有江湖人的脾性。

    所以,近些时日,他跟赵飞轩就没有了往日那般的亲密无间,慢慢地,彼此隔起了一层纱来。

    郭业起身从车厢探出脑袋来,公式化地笑道:“赵刺史言重了,郭某只是想着,既然前番乃是悄悄地来汝州,那么??那么悄悄地离去,亦未尝不是一件美事来着。再说了,赵刺史如今公务繁忙,汝州赈灾虽有些眉目,略见好转,但安州、郑州却还未开始。所以……”

    敷衍~~

    赵飞轩从郭业的笑容中,从郭业的闪烁言辞中,听出了玄机,听出了味道,那便是——敷衍。

    不过自从当日郭业从山神庙归来,来刺史府中见自己,赵飞轩就多少猜到了今天两人的结局。

    郭业不仅没有苟同自己对待古三以及黄河帮的态度,更是竭力要求自己将山神庙修葺为英烈祠,将坟场扩建为英雄冢,还要自己安排专人守墓。

    郭业的这番种种要求,让赵飞轩知道,郭业郭御史在替古三以及黄河帮等人鸣不平,抱不屈。

    从那一刻,两人做官的理念,甚是说为人处事的方法,已经出现了隔阂,甚至冲突。

    后来,赵飞轩照着郭业的说法一一去做,但又有何用?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也无法挽回。

    覆水岂能回收,破镜又怎能重圆?

    隔阂,芥蒂,已然悄悄在两人的心间生根发了芽……

    赵飞轩心中清楚,若没有当初郭业的帮忙,他根本无法从戴明德的捆绑中挣脱,也不可能从御史大夫高士廉那儿,争取到网开一面,戴罪立功的结果。

    在他眼中,郭业不仅会做官,而且能将高士廉引为靠山,委实是一个难得的官场同盟。

    他不想轻易失去这么一个官场同僚的友谊。

    随即,他堂堂一个二甲进士头名出身,堂堂一州刺史,朝着郭业缓缓低下高傲的头颅,轻声叹道:“郭御史,古三以及黄河帮一事,赵某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毕竟江湖中人始终就是江湖中人,匪帮始终还是匪帮,如果赵某的处事手法惹来郭御史的不喜,还望见谅!”

    郭业听在耳中,还是替死去的古三、死去的黄河帮众感到不值,看来,妄想赵飞轩改变初衷,显然比登天还难。

    既然如此,那边随之任之吧,这种态度,也并非赵飞轩一人才有,凡官场中人,又有几人瞧得起江湖草莽之辈?

    继而,郭业笑道:“赵刺史不要多心了,你我只是理念不同而已,但我们始终一起在汝州并肩作战过。你赵飞轩,在我郭业眼中,依旧是个好官。当然,也是我郭业的朋友。”

    一听郭业提到朋友两个字,赵飞轩显然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也明显愉悦了许多。

    但他却没注意到,郭业只提朋友二字,却始终没有提兄弟二字。

    他殊不知,在郭业心中,兄弟比朋友更要来得重要。

    因为郭业不仅出身草根,出身市井,也非正经读书人,更是浑身充满了后世青年所应有感性一面。如果说江湖中人多豪气,那么,郭业不仅当仁不让,更是不逞多让。

    ...

    赵飞轩心情从阴转晴后,观察力也好了些许。他发现郭业说完话之后,走出了车厢,朝着自己身后左右以及附近打量,不知在寻找什么。

    继而不解问道:“郭御史,您这是在找什么呢?”

    郭业摇摇头,问道:“赵刺史,你,就你一个人来?”

    赵飞轩不滞点头称道:“是啊,就赵某独自一人前来相送啊。若非赵某来得及时,不然都错过了相送郭御史的时间。怎么?郭御史还在等人?莫非您在汝州城中又结识了新朋友不成?”

    郭业听罢,脸上立马失望万分,皮笑肉不笑地淡淡说道:“呵呵,我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而已。没等谁,没等谁。”

    这时,负责前面开路的一名关中刀手冲着郭业喊道:“大人,该出发了。不然的话,今晚就赶不到风陵渡了。露宿荒野,凶险异常呐!”

    郭业回应了一声,再次冲赵飞轩拱手告辞道:“赵刺史,他日再来长安,一定要来找我聚上一番哈?时候不早了,我这便先行出发了。”

    赵飞轩拱手回礼,答道:“一定一定,到时候一定找郭御史叨扰一番。赵某在此预祝郭大人,前边行路平平坦坦,顺顺利利入长安。”

    郭业真诚地一笑,谢道:“承您吉言!”

    而后回身又钻回了车厢之中,冲着马夫下令道:“出城,出发……”

    “驾~~~”

    一声鞭响,马蹄嗒嗒朝着东门口外行去。

    赵飞轩目送着郭业的马车缓缓走出了城门,渐行渐远……

    目送之外,赵飞轩也心中奇怪,都要赴长安了,郭御史怎么看着兴致缺缺啊?而且,郭御史钻入车厢的刹那,我分明听到了一声叹息,莫非心头还有什么牵挂未了之事?

    就在他恍惚愣神间,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颇为熟悉的娇呼之声:

    “大官人,请等等,等等奴家……”

    声音从身后传来,远远传来,愈传却是愈近。

    赵飞轩转身望去,原来是自己的妻妹贞娘拎着一个包裹,踩着碎步急急朝着自己这边奔来。

    不过,看她招手的方向,应该不是自个儿。

    贞娘继续朝着东门这边奔跑追逐着。

    “聿……”

    东门外,又传来一声马鞭扬起的声响,好似郭业的马夫喝停住了马儿,停了下来。

    他极目望去,郭业已然又钻出了车厢,从马车上急急蹦了下来。

    他依稀可见,郭业的神情颇为激动。

    看看贞娘,

    望望郭业,

    赵飞轩好像明白了一些事儿,脸上不由会心一笑,呢喃自语道:

    “一声叹息,原来如此啊……”

    这一刻,他脑中迅速理清了郭业与贞娘的关系,理清了贞娘与自己家的关系,心情越发地振奋了起来。

    此时的他,颇有些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窃喜与兴奋……

    ps:这是第一更,晚上我再搞两更试试哈~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就开一间房?

    贞娘从城中跑来,浑然不顾地追逐着郭业的马车。

    就连与赵飞轩擦肩而过,她都忘我地没有理会,而是一路跌跌撞撞跑出了城门。

    赵飞轩见状,因为贞娘的无视而顿感大失颜面,暗暗啐了一口,索性眼不见为净,低头转了身子,准备返家。

    刚没走几步,又见着自己的娘子杨婉慧迎面而来,好似追赶着贞娘一般。

    旋即伸出双臂将她拦阻,问道:“慧娘,你怎得来了?”

    杨婉慧没有立马回话,而是踮着脚尖,望着贞娘出了城门,径直被郭业抱上马车,很快,马儿扬蹄拖拉着马车渐行渐远。

    看来真是来不及追不上了,杨婉慧一阵恼怒,一阵跺脚气急。

    赵飞轩是个聪明人,立马明白了杨婉慧的意思,敢情儿慧娘这个当姐姐的,还不大愿意让小妹贞娘随郭业入长安呢。

    旋即,扯了扯她的袖子,笑道:“走吧,别看了,人都追远,纵是你想追又如何?追的回来婉贞的人,又怎能追回来她的心呢?与其这样,不如索性成全了她的心思吧。”

    说着,牵着马儿作势就要拉着杨婉慧一道散步回家。

    谁知杨婉慧听他这么一说,就更加来气,嗔怒道:“我这妹妹也不知道得了哪门子失心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自甘下贱跟着姓郭的去长安,服侍姓郭的不等同给他做丫鬟侍女吗?”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而且还说得是自己的亲小妹。

    不过赵飞轩是知道自己婆娘的性子,别看在外人面前显得端庄大方,实则有些泼辣厉害。

    有时候发起飙来,赵飞轩都要退避三分,他早已习惯使然,见怪不怪了。

    随即轻笑安抚道:“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其实贞娘跟在郭御史身边亦非什么委屈的事儿。你想想看,贞娘在蜀中早已嫁作人妇,可惜是段孽缘,错配了青皮无赖,本已凄苦。如今他那丈夫又早早过世,她年纪轻轻便成了寡妇。你将贞娘留在身边,莫非还想给她一个小寡妇觅上一段好姻缘不成?”

    “这……”

    听着赵飞轩这般说词,杨婉慧也是一阵苦闷。她心里何尝又不清楚,以妹妹丧父守寡之身,哪里还能再嫁好人家?

    要么就给她重新找个懒汉穷人家嫁了,要么就是看哪家富绅大户的糟老头子需要纳妾的,将贞娘许之。

    但,这么干的话,她这个当姐姐的又于心何忍呢?

    不过,她还是有些转不过性子来,赌气道:“那也总比给姓郭的当丫鬟强啊?至少在咱们家,她还有个良籍。跟在姓郭的身边,能有什么?奴籍之身,操持着服侍人的贱役。”

    “呵呵,奴籍怎么了?丫鬟又如何?”

    赵飞轩连笑两声,遥?,遥遥指了指城外早已远去的车影,说道:“我看郭御史对贞娘还是有情有义的,谁说丫鬟就一辈子是个丫鬟?说不定将来,婉贞运气使然,成了郭府的妾侍填房呢?给郭御史做妾侍,总比给七老八十的地主老财做填房要来得强吧?”

    “什么?”

    一听到赵飞轩这般说,杨婉慧立马炸刺儿,有些气急败坏地反问道:“你说让我妹妹给姓郭做妾侍?”

    赵飞轩点点头,不置可否地应道:“有何不可?郭御史年纪轻轻,前途坦荡,将来不可限量。以贞娘的这番经历,给郭御史做妾,也不算委屈了她,不是吗?”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杨婉慧连连摇头若杨柳吹摆,态度异常坚决地说道:“小妹纵是下嫁给穷苦人家,我这个做姐姐的,亦会接济于她。但是给姓郭的做妾侍,哼,坚决不行!”

    赵飞轩真是搞不懂自己的娘子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纵是泼辣,也不敢对自己的意思连番拒绝不从,今天却是如此坚定。

    甚是疑惑地问道:“慧娘,你这是怎么了?郭御史到底有什么不好的?”

    杨婉慧听罢,不假思索地脱口数落道:“姓郭的,年轻浮荡,好色荒淫,小妹给他做妾侍,就是害了小妹!”

    年轻浮荡,好色荒淫?

    赵飞轩很是诧异,慧娘为何会对郭业下了如此严厉地八个字评价。

    可在他眼中,郭业压根儿就不是这种人啊。

    继而追问道:“慧娘,你怎么知道郭御史年轻浮荡,好色荒淫?莫非其中有什么误会不成?”

    “啊?”

    杨婉慧顿时惊呼一声,神情尴尬又惊惶,听着丈夫这么问,小心肝猛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恍然间,她又想到了当日赵府后院,卧房之中,郭业调戏自己的那一幕情景。

    越想越是愤慨,越想越是羞赧。

    一抹儿红晕,染红了雪白的脖颈,悄悄爬到两腮上……

    “慧娘。”

    “慧娘?”

    “慧娘???”

    赵飞轩见着妻子脸色有些异样,连呼三声方将杨婉慧从遐思中唤醒。

    杨婉慧强抑心中的不安,骤然转身背对着丈夫,倾吐道:“没事,妾身只是有些想念婉贞罢了。算了,婉贞也不是稚龄小童,随她吧。”

    说着,挪动身子徐徐踩着莲步,脚步中明显有些慌乱,去不忘催促一声:“夫君,我们回去吧,婆婆熬了你最爱喝的玉米面粥,月儿也好久没与你一道吃饭了呢。”

    杨婉慧态度上的突然转变,令赵飞轩又是一怔。

    不过既然慧娘不干预婉贞的事儿,他也就宽心了不少,轻笑一声,便急急追赶着杨婉慧的脚步,附和道:

    “是嘛,这也才对嘛。婉贞,自有婉贞自己的姻缘与造化。走,咱们回家去~~”

    夫妻二人,牵着一马,缓缓步行,朝着家中行去。

    ...

    ...

    天色渐渐暮霭起来,冬日白昼较短,显然黄昏已过了几分。

    郭业一行人早上赶路,一路匆匆不敢停留,终于在这个时候抵达了风陵渡。

    车中,

    郭业与贞娘同坐车内,两人路上尽管聊了好久好久,但郭业仿佛还未满足,短短几天未与贞娘相见,他觉得无穷无尽地话要与卿诉说。

    贞娘尽管舟车劳顿,身子有些疲累,但是还是眨巴着一双妩媚的眼睛倾听着。

    因为她喜欢听郭小哥讲话。

    身体的疲累,又怎抵得过心中的愉悦与甜蜜呢?

    郭业挪动了下屁股,靠近了贞娘半分,紧紧挨着她的胳膊,油嘴滑舌地说道:

    “贞娘,再次欢迎你挣脱杨婉慧的束缚,朝着自由的生活,幸福的日子,又迈进一步。哈哈……”

    贞娘被郭业逗乐,掩嘴咯咯一笑,极尽妩媚动人,嗔道:“大官人又说话没正经了哩……”

    郭业不以为许,反正哥就是这个揍性了,爱咋咋地吧。

    又是卖嘴不要脸地问道:“贞娘,你早上义无反顾地出城追向我这边,是不是心中委实割舍不下我呐?”

    一路上被郭业言语挑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贞娘也发现经过几天的分离,郭业对她的态度明显更加不规矩了。

    现在又听郭业这般花言巧语,不由又是一阵两腮酡红,还是有些不习惯,缓缓低下了头,搪塞道:“大官人少捉弄奴家,奴家之前在陇西郭府答应过老夫人,要在长安好好照顾大官人起居呢。”

    害羞了~~

    郭业心里嘀咕,贞娘还是一如既往地那般害羞,真是越看越馋人啊!

    “聿……”

    外头又是一声马鞭响,马夫喝停了马儿,马车趔趄晃荡了一下,停了下来。

    一名关中刀手来到郭业的马车外,隔着车帘喊道:“大人,风陵客栈到了。今天天色已晚,渡河无望,今晚暂且住这儿一宿吧?”

    郭业唔了一声,心道,还真够巧的,又是风陵客栈。

    朝外头吩咐了一声,道:“成,今晚就住这儿吧,你且去给兄弟们订上几间上房吧。至于我和贞娘嘛……”

    说着,突然心血来潮地转头问着身边的贞娘,道:“贞娘,要不,今晚咱俩就开一间房?”

    “啊?”

    贞娘明显错愕的惊呼了一声,脑子陷入一阵混沌。

    郭业趁热打铁,卖起苦逼来说道:“贞娘,咱们入了长安之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呢。咱们出门盘缠有限,能省则省,是不?开两间上房,太浪费了~~~”

    贞娘默不作声,不知如何回答。

    不过郭业这个省银子的理由也委实太过蹩脚了。

    郭业说完以后,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子,他娘的,傻啊?贞娘难道不知自己是出了名的大手大脚吗?还省银子,骗鬼呢吧?

    谁知——

    贞娘左思右想一阵之后,竟然破天荒地重重点了一下头,鼻中发出一声微乎其微地响声。

    不过郭业却听得真真儿,因为那是一声儿——嗯~!

第三百八十六章 择日不如撞日【加长版】

    又是风陵客栈!

    一样的风陵客栈,一样的大堂陈设,一样的跑堂伙计,貌似还是老样子,半点都不曾有过更改。

    看着客栈大堂中拥挤喧闹的食客,看着一脸殷情的伙计跑堂,郭业仿佛又想到了当日在风陵客栈大堂喝酒吃肉时的情景。

    可惜,那天盘腿坐在柜台上说故事的老掌柜古三,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许是客栈伙计天天迎来送往,招待四方来客的缘故,郭业与贞娘进来客栈后,愣是没有伙计认出他们来。

    那四名关中刀客与马夫围坐一桌,早早开始吃喝起来,显然赶了一天的路,饿极了。

    郭业与贞娘在伙计的引领下,来到另外一桌空桌上,点了一盅小酒,要来半斤熟牛肉和六个馒头。

    不一会儿,酒肉馒头皆上桌,两人草草吃了起来。

    也许是贞娘心里有了其他心思,任凭郭业再怎么劝酒,贞娘愣是一口也不沾。

    即不沾酒,也不食肉,而是捡起一个白面馒头掰扯着,小口小口送进嘴中嚼咽着。

    郭业发现贞娘也许察觉了自己那点小心思,不由尴尬地哈哈一笑,自顾撕掰着牛肉一边吃着,一边小酒喝着。

    一时间,一个自顾吃喝,一个低头掰扯馒头,又是一阵无话。

    约莫过了半拉时辰,大堂内的食客陆续离去,就连那四名关中刀客与马夫也各自上楼返回房间,歇息而去。

    整个大堂之中,除了摆弄桌椅收拾打烊的伙计跑堂外,唯独剩下坐在角落的郭业与贞娘二人。

    郭业透着右手边不远处的木窗朝外望,天色已经黑漆如墨,堪堪冒头的月亮已然挂上了柳梢头。

    看着桌上的吃食还有大半,而贞娘依旧低头不语不知在寻思些什么。

    郭业轻声说道:“那啥,贞娘,这天色不早了,明天咱们还要起早赶路去黄河渡头。那啥,咱们是不是应该上楼歇息了?”

    本以为会废上好大的劲儿,谁知贞娘又是一声低吟:“嗯~~”

    美了~~

    郭业闻之霎时心花怒放,急急站起冲着收拾桌椅的伙计喊道:“小二,酒菜钱明日跟房费一并结算。”

    喊吧,一把将贞娘拉起,噌噌噌跑上了二楼,飞速奔回了早已订好的上房。

    咣当~!

    使劲儿一推房门,又是用脚往后这么一勾,房门再次啷作响,闭了起来。

    喀嚓~

    插好门闩,又关了两扇窗户,整个房间顿时变得黑不隆冬。

    郭业捡起客栈早早就在桌上备好火折子,呼的一声将火折子吹起,点亮了桌上的那盏烛台。

    唰~~

    漆黑的房间骤然变得亮堂起来,烛光熠熠映射在郭业的脸上,满是通红。

    这满脸通红,也不知是烛光映?光映射下的通红,还是心情激动小澎湃下的潮红。

    郭业借着烛光一扫,发现贞娘还杵在进门的那个地方一动不动,一会儿低头,一会儿四处张望,愣是不敢朝郭业这边看来。

    郭业提着烛台,缓缓朝贞娘那边走去,边走边说到:“贞娘,愣在那儿干什么?”

    说罢,走到贞娘跟前又是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处,手心如孙猴子的紧箍咒般紧紧套弄住不让贞娘挣脱,拉扯着她走到了床榻跟前。

    将烛台放在床榻边儿的妆台之上后,郭业看着床榻不由一阵赞美,感谢风陵客栈的设计者,竟然知道将这间房子的床榻搞成双人床,挺好。

    他深知这个时候贞娘肯定是心中忐忑,有些畏惧,纵是心里愿意面上也抹不开。

    所以贞娘越是这样,作为男人就越要有担当,不能矫情,宁可做禽兽,也不能做禽兽不如之事。

    于是放开了脸面,自顾脱起了外衣,还老神在在地叹道:“嗨,赶了一天的路,风尘仆仆满是尘灰,这衣裳也该脱了,省得脏了床榻。”

    风尘仆仆,满是尘灰?

    郭业这个时候哪里还记得,他们是赶了一天的路,没错!但是他们可是坐在马车之内,脚不沾地,何来的满是尘灰?

    贞娘见着郭业又是拉她到床榻边,又是自顾脱起衣裳,而且一件一件脱下摔在地上,身上是越脱,所剩越少,很快就清洁溜溜了上身,坦露着胸膛。

    贞娘与郭业独处的机会本身就不多,又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顿时惊呼一声:“啊……”

    然后赶忙蹲在地上,将郭业脱掉的衣服全部抱在了怀中,转身就要往房门口处跑去。

    郭业见状,这次发了狠没有将她拽住,而是伸出双臂揽住了她的纤纤细腰,如老树盘根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不止如此,还将嘴巴凑近贞娘的耳边坏坏地喘气热气,呼道贞娘耳间,用慵懒地口吻问道:“你,要,干什么去呀?贞娘!”

    贞娘被郭业呼出的热气吹得耳朵痒痒难耐,先是耳朵痒痒,再是雪白脖颈发热转瞬通红,最后是脸颊一阵臊得慌。

    心脏扑腾扑腾狂跳不停,哆嗦着嘴唇说道:“奴,奴家给大官人洗洗衣裳去,顺,顺便端盆热,热水给大官人烫烫脚。”

    我了个去~~

    这个时候洗个屁的衣裳,洗个鸳鸯浴还差不多。

    哗啦!

    郭业揽住贞娘细腰的双手腾出一只来,用力一扯,将贞娘怀中抱着的衣物统统扯到地上,凌乱一地。

    而后另外那只手使劲一托,双手互助之下将贞娘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身轻巧似云中燕,柔若无骨体轻盈。

    郭业横抱贞娘而起,一点都不费力,大步折返回了床榻上。

    然后弯腰将贞娘轻轻放到了床榻上。

    贞娘猛然遭此横抱,刚云里雾里又突然被放在床榻上,有些受惊如小鹿乱撞,还未惊呼出声儿来。

    只见郭业竖起拇指放到嘴边,长长地嘘了一声,冲贞娘眨巴了下眼睛,笑道:“贞娘,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今晚,咱们甭管他是山和纱,都给丫统统捅破了。来一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深层次交流,可好?”

    贞娘下意识地从床榻上坐起,噌噌噌往床榻的角落退缩,紧捂着胸口的衣裳,哆嗦紧张道:“大官人,你听我说,奴家……”

    “嘘……”

    郭业又是一声长嘘,止住了贞娘颤抖地说话声,道:“贞娘,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若然你不明白,怎得又会同意与我同眠一室呢?”

    贞娘听罢,止住了略带哭腔的声调,先是一阵点头,突然又是摇头,急急说道:“大官人,奴家当然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奴家以为大官人是因为今日一路说话还未尽兴,想着彻夜长谈,才欣然应允来大官人房中。”

    我靠~~

    郭业听着贞娘这话也急了,谈天,还彻夜谈天,谈个鬼哟!哪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谈?

    现在他也是欲火中烧,有些猴急得不行,自从离开陇西到现在,少说也要两个来月了,意味着郭业离开吴秀秀和康芷茹也有两个月了。

    你让一个无肉不欢的汉子突然遁入空门,茹素两个月,天天青菜萝卜,活人也要被逼疯。

    更何况,郭业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

    听着贞娘这般天真无邪的话,他顿时拉下了脸,哼道:“不管了,今天你一定要顺我一次意,不然,不然,老子可要被憋疯,憋炸了。”

    发了一通邪火,郭业又声调变得温柔,款款说道:“贞娘,既然你懂我的心意,你心中亦有小哥我。又何必拘泥矜持呢?你看我这般难受,于心何忍呢?”

    “贞娘,你就成全我一次呗!”

    “好贞娘,你就顺我一次意呗……”

    郭业这般卖萌装可怜,甭说贞娘心中对他早有芳心暗许,就算没有也是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

    贞娘柔是柔了,但还是一脸地委屈,叹道:“大官人,贞娘乃是残花败柳之身,能得大官人如此垂怜,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故作姿态多番推诿呢?换做平日,贞娘自然对大官人百依百顺。可,可是今天,不行,万万不行。”

    郭业听着贞娘如是说,不由气急,问道:“怎么不行了?难不成这事儿还要看黄历挑日子不成?”

    “不不不……”

    贞娘连连摇头,自怨自艾地说道:“今天不行,是因为贞娘来了污秽,怕脏了大官人,不吉利……”

    “什么污秽啊?啥玩意乱七八糟的?”

    “大官人,就是女人一个月一次的红事呀!”

    ...

    喀嚓,噼里啪啦,砰!

    郭业感觉脑袋上方打起万声闷雷,劈起万道闪电,那叫一个郁闷了得啊!

    红事,尼玛的,不就是来月经来例假,大姨妈到访了吗?

    我日啊,咋这么倒霉啊!

    他不死心,问道:“真,真的?”

    贞娘微微颔首,叹道:“真真儿的!”

    言罢,缓缓垂下了脑袋,不敢再看郭业一眼,感觉做错事了一般,愧疚不已。

    郭业现在不仅郁闷,还愤愤不平,满脑子都是闷雷闪电,还有月经例假,麻痹的,咋就这么巧呢。

    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愤慨,不知从哪儿涌出一股子邪气来,冲着贞娘嚷嚷喊道:

    “奶奶的,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郭业一番吐槽,贞娘委实听不懂,愣是被郭业一通邪火发得不敢抬头。

    噌~~

    郭业弯腰捡起外衣,快速地披在自己的身上,头也不回地朝着房外大步走去。

    贞娘闻声,见状,陡然抬头,担心问道:“大官人,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喀嚓~

    拉开门栓。

    咣当~~

    打开房门。

    郭业一脚跨出了房门,继续头也没回地嚷嚷了一句:

    “冲个凉水澡,降降温,败败火,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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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长安城,我来了!

    当夜,郭业来到客栈后院,从井中打了两桶哇凉哇凉的井水,洗了个冷水澡。

    寒冬腊月三九天,两大桶子的井水从头到脚淋下去,纵是欲火焚身,也水到火熄,浇了个透心凉。

    歇罢了欲火,擦干了身子之后,郭业没有回贞娘的房中,而是去了马夫的房中凑合了一宿。

    如果再去贞娘房中,与这小寡妇深更半夜共处一室,暗室藏春不说,满堂春色肯定关不住,他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邪火来。

    这跟抱着罐助燃剂,拎着桶汽油在火堆旁边散步有何区别?

    草草凑合了一宿,翌日醒来,郭业神清气爽,就跟啥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与众人一道吃完了早饭。

    因为昨晚的事儿,贞娘自然有些放不开,不过还是被郭业半推半就地扶上了马车,出发前往黄河渡口。

    约莫行了二十里地,抵达了黄河渡口。

    黄河河面恢复了航行,渡口自然又热闹了起来。数之不尽地的渡船停摆在渡口,艄公们满嘴的关中腔调在那儿拉着江客,络绎不绝地人群上了各自的渡船。

    郭业相中了一艘闲置的江船,不仅可以搭乘他们一行人,而且完全可以载驮马车和马匹过黄河,随即了打发了一名刀手前去跟艄公交涉,准备包船过黄河。

    一番交涉定价,郭业等人陆续上了江船。

    艄公是半百老头,独有的关中腔调喊起长长的号子,呼喝着船上舵手纷纷解绳,起竿,划桨,出航。

    长长的号子随风飘,船动;

    数十的水桨江中游,渡河。

    ...

    ...

    船上,郭业扶栏望江,黄河之滩险水急,之波澜壮阔,唯有置身黄河之上,身临其境方能真切感受。

    一叶扁舟摇曳于滚滚黄河之中,跌宕起伏左右摆动,此时纵是郭业有着力拔山兮气盖世之英雄豪迈,亦是微乎其微,人力不可抗之。

    行船之中,数次浪高水击,扑打在甲板之上,沾湿了郭业的衣襟,数次紧紧扶住栏杆,才幸免跌倒在地。

    郭业连番感叹,这才是大自然的力量,人力在大自然面前,始终显得渺小……

    江船在河中约莫行了个把时辰,方见岸边。

    艄公独有的号子声再次响起,像是在提醒着郭业等人,即将到岸。

    一名刀手从船舱中上来甲板,通知郭业道:“大人,快到岸了!”

    郭业唔了一声,随即下了船舱。

    靠岸,

    下船,

    登陆。

    黄河之行,有惊无险……

    这名马夫和四名关中刀手,都是郭业为了下汝州查案时,装装门面而高价雇佣的。

    本来过了黄河,他们的任务也基本完成。

    但是此去长安还有好大一段路程,郭业不可能舍了马车而徒?而徒步去长安,纵是他受得了,贞娘一介女流又怎能遭得了这个罪?

    而且如今赵九丑不在身边,那四名刀手郭业也是越使越顺手,于是他又重新与刀手和马夫商量一番,打算雇佣他们到了长安再行解聘。

    刀手们与马夫自然乐此不彼,因为郭业郭大人不仅是个好金主,雇佣的价钱颇高,而且这些时日跟着郭业下来,也的确逞尽了威风。

    有大把的银子赚,还能不受气,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一番商议定价之后,郭业让贞娘付了诸人一半的佣金,趁着天色尚早继续赶起了路来。

    渡了黄河之后,此去长安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前方路途也较为平坦顺畅了很多。

    不外乎穿州过府走官道,条条大道通长安,再也不用跋山涉水那般辛苦。

    ...

    ...

    一路向着长安而行,一行人大概行了八九天的路程,渐渐进入了长安城的郊县。

    在郊县小宿一夜,翌日出发,顺顺利利中午时分抵达了长安城东门。

    到了长安城门口,马夫喝停了马车,知会了一声,长安城,到了!

    郭业将路引文牒交给一名关中刀手,让他前往城门处与守城士卒交涉。

    长安乃是帝都,天子脚下,城门守卫自然森严,外地人士与马车想要进车,没有路引文牒想要进城,那是相当得费劲。

    趁着刀手与守城士卒交涉路引之时,郭业特意从马车中探出脑袋端详了一番长安城头。

    与上次止步长安城门外又匆匆返回陇西奔丧相比,这次,是郭业近距离的观看长安城楼。

    巍峨高耸的城楼令人敬畏,斑驳陈旧长满青苔的城墙,无时不刻不在告诉初到长安的人,这是一种历史悠久的名城。

    往前几步,入得城门中,便是长安城。

    这是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城市,它不仅是大唐的都城,亦是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长河中,历朝历代最大的都城。

    而且,如今世界的舞台上,长安城亦是规模最大的城市,没有一座城市可以与之匹及。

    郭业隔着几步外的城门,稍稍地瞥了两眼,他已经闻到了长安城的气息,一种百业兴旺,繁华尘嚣的气息,一种皇城根儿独有的气息。

    此时他的心间,充满了激动,忐忑,期待,好奇……

    无法用单独的文字表达,唯有感觉。

    这种感觉,无论是蜀中益州,还是陇西县城,乃至他途经的任何一个州府郡城,都无法给他的感觉。

    看着想着感受着,他不由呢喃自语道:

    “这,才是我的舞台!”

    听着郭业的呢喃声,坐在马车中的贞娘也将脑袋探出了车帘外,初看之下,惊呼一声便默不作声了。

    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几步之外的长安城。

    郭业听着贞娘的惊呼声,下意识地转头望去,从贞娘的眼中,他看到了另外一种韵味,那便是——震撼!

    再看城门口来来往往出没的长安百姓,一脸地坦然,坦然中带着帝都人与生俱来的自信。

    再看看贞娘,还有刚才那番感受,郭业不由叹道,蛙虫不跳出井中,又岂知世界之大?

    这时,之前拿着路引文牒前去城门守卫处交涉的刀手折返而回,跑到郭业马车前复命道:“大人,一切办妥,可以进城了。”

    郭业接过路引放回袖中,拍了拍贞娘还探在车外的脑袋,笑道:“喂,回魂了!”

    贞娘啊的一声,显然因为自己刚才的出神而脸色有些羞赧,吐了下小香舌缩回了车中。

    郭业冲着马夫喊道:“好了,进城吧!”

    啪~~

    马夫熟练地甩了一记响遍,吆喝了一声:“驾……”

    嘎吱,嘎吱,嘎吱~~

    马车的车轱辘在马儿的牵引下,缓缓转动发出声响,徐徐朝着长安城门内驶去。

    郭业坐回马车中,发现旁边的贞娘又土包子般从车窗中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长安城中的景象。

    不过他没有多加劝阻,而是自顾敛息凝气,微微闭上双眸,平复着初到帝都长安城的种种心情。

    约莫待得马车驶过长安城门,行入了大街,听得马车外,大街两旁纷纷扰耳的声音传入车中。

    他才睁开双眸,眼神中充满着自信,握紧了拳头心中给自己鼓劲道:

    “大唐帝都长安城,我,郭业,来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长安城中走马观花

    大唐帝都长安城与汉代长安城是两码子事儿,汉长安位于渭河以南的关中平原。

    而大唐帝都长安城,则位于汉长安城东南二十里的龙首原。

    大唐长安城规模之大,并非汉长安城所能比拟的,足足大了汉长安城的两倍有余。

    后世的明清北京城,亦无法与唐长安城相比肩。唐长安城足足大了其一倍有余。

    就连与大唐同时期的古罗马城,也仅有唐长安城的五分之一。至于同时期的拜占庭帝国都城君士坦丁堡,仅仅只有唐长安的七分之一。

    大唐长安城,在当时,的的确确当之无愧为世界第一城。

    长安城共有十二座城门,南面正中为明德门,东西分别为启夏门和安化门;东面正中为春明门,南北分别为延兴门和通化门;西面正中为金光门,南北分别为延平门和开远门;北面的中段和东段分别与宫城北墙和大明宫南墙重合,西段中为景耀门,东西分别为芳林门和光化门。

    郭业等人进的城门正是明德门,乃是长安城连接城外最大的一座城门。

    整个长安城的布局,如星落棋盘,纵横交错。不仅拥有一百一十座坊,分布在城中东西南北各区域。更是拥有八条贯穿南北,十四条横亘东西之大街,每条大街之宽都在百米以上,最宽的朱雀大街竟然达到一百五十五米。

    长安城中分布各处的一百一十座坊,居住着长安城的达官显贵与长安城的百万民众。各坊都有各自的名称,面积不一,每座坊的四周都筑有围墙,有点类似我们后世的小区。

    当然,每座坊的占地面积绝对不是后世小区所能比拟的。

    因此,坊,也可以理解成泛指小区或者街道。

    ...

    ...

    郭业乘车进入了明德门之后,进入的正是长安最大的一条街——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不仅是长安最大的街,也是最长的一条街,南北纵横,贯穿明德门与皇城正门朱雀门。

    进了朱雀门,那里头就是皇城趋于了,非皇室宗亲与皇族中人不得入驻。

    入了皇城,那么离李二陛下,长孙皇后,还有后宫佳丽三千居住的宫城,还会远吗?

    宫城是大唐帝国权利核心的所在,而皇城则是横亘在长安城与宫城中间的最后一道屏障。

    ...

    在朱雀大街约莫行了一小段路,马夫突然又喝住了马儿停下车来,隔着车帘问着郭业道:“大人,咱们先是前往国子监报道呢?还是先去西市?如果先去西市,那小的就先往左边拐了。”

    马夫口中的西市,指的是长安城的经济活动中心,也是当时全国工商业贸易中心,还是大唐与其他番外各国进行经济交流活动的重要场所。这里商贾?商贾云集,邸店林立,物品琳琅满目,贸易极为繁荣。

    自然,与西市相对应的,还有东市。

    只不过一个在长安城西城区,一个在长安城东城区。

    郭业突闻西市有些迷糊,好在旁边的贞娘记得清楚,随即提醒道:“大官人,莫非你忘了?关鸠鸠关先生的海天盛宴大酒楼,就开在西市哩。”

    晕!

    郭业也是暗骂自己忘性太大,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貌似自己在没进长安城前就叮嘱过马夫,自家在长安城的酒楼就开着西市,让他快到西市提醒自己来着。

    继而冲贞娘笑了笑,又对着马夫吩咐道:“到了长安城,自然是先选好落脚的地方。国子监嘛,反正已经延误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天两天了。就先往西市吧,找好落脚地方再说。”

    马夫闻声,应道:“得嘞,大人您坐稳了!”

    啪~~

    又是一记响遍,马车缓缓又是开始转动,颠得厉害明显是在转弯。

    那四名本该是负责开路的关中刀手,这个时候与马车调了位置,紧紧跟随着马车,策马慢行着。

    哒哒哒~~

    马蹄疾弛,马车跑动,很快便转进了通往西市方向的街道,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进入了西市区域。

    一进入西市,甭说车外的马夫,策马的刀手,就连车内的郭业和贞娘也被西市的繁闹给镇住了。

    西市,果真不愧为长安的经济贸易中心,跟后世的商业闹市区有得一拼。

    来来往往,车水马龙,郭业明显能感受到路上的拥堵,导致马车的行驶速度变得缓慢。

    沿街之处,各地口音皆有之的吆喝叫卖之声,充斥于耳。

    沿街各式商铺算是彻底让郭业开了眼界。

    什么成衣店,胡饼店,香烛店,油铺米铺,铁匠铺,客栈,饭馆酒肆,茶楼,珠宝首饰店等等,这些不足为奇。

    令郭业看眼界的是,居然还有专卖刀枪剑戟的兵器铺子,我了个去,莫非大唐对兵器的管制这么松散?

    而且这还是帝都长安,天子脚下啊。看来唐人尚武的风气,从帝都长安民间,就可见一斑。

    突然,一股清香钻进鼻中,寻觅发出香味的一间铺子,居然是香料铺子,而站在柜台上吆喝卖香料的居然还是个老外。

    大鼻子蓝眼睛一头金丝卷发的老外。

    这大鼻子居然还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吆喝着:“走过的路过的,老少爷们大姑娘大婶子,莫要错过啊!大食国新到的香料啊,俺们大食那疙瘩最讲信誉,最重品质啊。卖了劣等次货,你们削死我啊!”

    大食国的老外,可不就是阿拉伯人吗?

    奶球,这大食人怎么说起汉语来还一股东北味儿啊?莫非这大鼻子还在东北那疙瘩深造过?

    车子继续前行,越是往前走着,老外开的铺子就发的多了起来,居然还有百济,新罗人开的人参铺子,高丽人开的小咸菜铺子,小日本开的咸鱼铺子,当然这咸鱼肯定是海鱼类的咸鱼。

    我了个去,这些狗日的小日本和高丽棒子真是什么都敢卖啊?

    这西市真是海外侨民居住的大杂烩之地啊。

    车子继续前行……

    等会儿,郭业好像看到了什么,猛然将脑袋探的更靠外了。

    居然是——胡姬酒肆。

    胡姬酒肆可并非普通酒肆,而是由西域人开设,且从西域带来西域美女为酒客跳舞,侍酒的地方。

    这可是男人除了青楼妓院之外,最愿意去的地方了。

    大诗人李白不也在这儿得瑟过吗,而且还一边看着西域美女跳着肚脐舞,一边小酒喝得美滋滋,酒到酣处诗兴大发,写下了流传千古的《少年行》。

    郭业至今脑中还记忆犹新: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看看此诗,再想想李白当时的情境,便能体会出老李当时喝高了,是何等的惬意,何等的意气风发。

    酒肆外头正站着几个婀娜妖冶的西域胡姬,见着郭业探出脑袋朝她们望去,于是不断挥舞着手臂,口中莺莺燕燕说着孟浪之语,招呼着郭业进来。

    嘶……

    郭业腰间一疼,好似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将脑袋缩回,发现贞娘妩媚至极地白了他一眼。

    瞬间明了,贞娘还挺护食儿的嘛!

    马车继续前进,哒哒马蹄之声,依旧发着脆响……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突闻马车一声喝:

    “聿……”

    马车总算是停了,马夫在外头张罗一声:“大人,海天盛宴大酒楼,可算是找到了!嚯哦,大人家的酒楼可真是气派哩,足足三层楼这么高!”

    “唔!”

    郭业应了一声,刚想出来马车,突然又听马夫一声惊疑,喃喃道:“咦,不对劲啊,这是咋个回事?”

    怎么?莫非找错地儿了?

    郭业缓缓起身,掀开帘子探出脑袋刚要瞅个究竟。

    一名刀手突然下马来到他的马车前,报道:

    “大人,你家的酒楼,好像遇到麻烦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加长版】

    郭业下来马车,只见眼前十步开外,飞檐画栋,粉墙红瓦,气势冲天拔地而起,矗立着一幢古色古香宝塔阁楼。

    楼分三层,层层飞檐而出,远观之,仿佛闹市之中立着一幢大雁塔,分外抢眼。

    看楼外青石台阶下,竖着一块足有一人高的长条石碑,入土三分,扎实不可撼动。

    碑文上刻“海天盛宴大酒楼”七个大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显然出自名家之手。

    再看石碑落款题名处,居然乃是国子监祭酒,当朝书法大家虞世南。

    乖乖,虞世南的字可是千金不卖,连李二陛下都难得一求,关鸠鸠这厮是怎么求来的?

    不过他现在无心细想这些,正如那名关中刀手所言,酒楼貌似遇到麻烦了。

    因为这个时间段,本该打开大门做生意的酒楼大门,竟然关的严严实实,连窗户都如封似闭。

    不仅如此,紧闭的大门上还贴着一张红纸黑字,上面写着“歇业数日,择日再开”八个大字。

    这个字体郭业看着眼熟,应该是出自关鸠鸠之手。

    怎么回事?

    没听关鸠鸠信中提及在长安遇到什么麻烦事儿啊,怎么突然关张歇业起来了呢?

    这时,贞娘也下来马车,轻轻走到郭业身边,神情颇为担忧紧张地问道:“大官人,这是怎么了?”

    郭业轻轻摇头没有回答,他也是五迷三道迷迷糊糊,上哪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随即,对着贞娘吩咐道:“贞娘,先给这四位关中兄弟,还有马夫老哥把剩下的那一半佣金给结了,咱不能耽误了人家。”

    贞娘乖巧地嗯了一声,返身回到车厢中,将郭业与她的包袱都拎了出来。

    然后细数了十几锭银两出来,逐一发放到那四名刀手和马夫手中。

    随后,郭业冲几人抱拳道:“诸位,看情况今晚是不能留诸位在我酒楼过夜了。这一路相送,多有辛苦,郭某在此谢了!”

    五人从贞娘手中领了银子,清点了下数目,半厘不差。

    纷纷藏好银子后,钱货两讫,再无瓜葛,于是跟郭业相继抱拳告辞。

    说实在话,既然酬劳到手,他们也没必要多呆在这儿。五人虽然知道郭大人来头不小,乃是朝廷的监察御史,对他们来说,也许是仰望不可及的存在。

    但是长安乃是天子脚下,虎踞龙盘之地,六品的监察御史在长安又算得了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郭大人家的酒楼显然遇上了麻烦。

    他们可不愿意在长安这个陌生地方沾惹是非,能早走便早走,能早日返回风陵渡,便早日返回风陵渡。

    郭业见着几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冲贞娘笑道:“这人啊,你说??你说一路下来也该有些感情不是?怎得一见苗头不对,就……”

    贞娘见着郭业发牢骚,不由掩嘴轻笑:“大官人,他们只是赚些辛苦银子而已,犯不着为了我们去惹麻烦,不是?再说了,他们一路上也算尽心,至少没因为我们包中的银两而起了歹心,是不?”

    郭业点点头,不过心中却不屑道,他们若敢起歹心,哼,老子纵是没有虎头湛金枪在手,也能一个一个拍死他们。

    收拾了心情,郭业吱唔了一声:“好了,总归是到了自家的地方,走吧,咱们进去看看。”

    “奴家听大官人的!”

    贞娘一手一个提着包袱跟在了郭业后面,缓缓走上了酒楼台阶。

    郭业走到大门前,本想叩门三下叫开,可近了跟前才发现酒楼大门虽关着,却是虚掩地关着,并未关严实。

    继而轻轻推了一下……

    吱呀~~

    大门应声而开,借着门开映射进去的亮光,门内的一切立马映入眼帘。

    我靠~

    郭业差点没破口一声国骂,感情里头是别有洞天啊。

    这别有洞天,并非指的是里头装潢与摆设有多牛逼,而是里间,居然七零八落坐满了人。

    而且最为诡异的是,这些人的桌面上,竟然空无一物,连碗水都没有。

    这是要闹哪样?

    酒楼大门的突然打开,自然也惊醒了里间四处坐着的人群,所有人的眼光纷纷朝着门口郭业处扫射过来。

    显然,众人都发现郭业这个不速之客了。

    “小,小哥?哦不,大,大人?你怎么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彻郭业耳边。

    不是别人,

    正是关鸠鸠这个酸秀才。

    三四年未见,郭业发现老关居然富态了,也越来越有样儿了。

    嘴角留起了八字须,肩上披着紫黑貂皮围脖,身上穿得袄子都是上好的料子所制,造价绝对不菲。

    奶奶的,混出息了!

    噌噌噌,几步大跑,关鸠鸠窜到了郭业的身边。

    关鸠鸠还是一脸无法抑制地激动,歪扭着神情貌似快哭了一般,哆嗦着嘴唇问安道:“大,大人,你可算是来了,想煞学生我了。”

    郭业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里有些温暖,这老东西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酸。

    继而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些年,你受苦了,老关!”

    “不苦,不苦,大人一来,学生纵是受了再多的苦,也化为一江春水,向东流逝。”

    酸,酸的没边儿了。

    “哈哈……”

    突然从在坐的一桌人中站起一壮汉,大冷天却穿着短衫露着胸口,声音甚是粗犷地喊道:“关掌柜,今天你既然有朋友远道而来,那么在下就先行告辞了。改天,某家再带着弟兄过来造访,与关掌柜再好好商谈此事!”

    言罢,还抓痒痒一般挠了挠胸口上那一抹黑不溜秋的胸毛,随后大手一挥冲诸人喊道:“兄弟们,走人!”

    哗啦,哗啦啦……

    这么一呼喝,竟然整个大堂中在坐的人都招呼起来,在他的率领下夺门而出,郭业稍稍避让了一下。

    不一会儿,刚才还满满当当充斥在大堂中的人,竟然走得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不过郭业发现,无论是这个大冬天还袒胸露毛的骚包汉子,还是他手下的那一伙弟兄,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

    那便是都流里流气,好像市井街头的混混一般。

    如果这些人是长安街头的市井泼皮,郭业很好奇,他们找关鸠鸠干什么?商谈什么事儿?关鸠鸠没事儿招惹这些人干嘛?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也不方便问关鸠鸠这些疑问,因为大堂之中还有一拨人未走。

    不过这拨人经郭业初初一看,却是发现与刚才那拨流里流气的混混迥然相异,截然相反。

    这拨人仅有四人,两男两女,不过分外惹人瞩目。

    两人男子都是年轻少年郎,一人坐着,一人站着。

    坐着之人,长得极为俊朗,穿着一身白袍,从头到脚皆是白色,布靴是白色,玉带是白色,哪怕系在头上之士子方巾,都是白色。端的是白衣胜雪,翩翩公子。

    而站着那少年,一脸的猥琐模样,青衣小帽,紧挨在白衣公子身边,显然不是书童就是小厮。

    郭业心道,看样子两人之身份,当属主仆二人。

    至于那两名女子都属妙龄少女,谈不上有多么貌美如花,但是气质当属上乘。

    两女,一人抱琴,一人抱剑,则是寸步不离地站于那名白衣公子后面,应该是白衣公子的贴身侍女或丫鬟。

    奶奶的,这出场方式倒是有古龙范儿的。

    郭业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武侠剧中某某山庄的什么神秘公子形象。

    就在郭业看得怔怔出神之机,那位白衣公子突然站了起来,轻轻拂了几下身上的白衣,仿佛不想惹上尘埃一般。

    而后冲着关鸠鸠遥遥说道:“关掌柜,既然家有贵客,那么梁某就不叨扰了。咱们也改日再叙此事。”

    言罢,对着身边的青衣小厮说道:“背本公子出门,这酒楼之地人来人往,委实太脏,本公子不愿污了双足。”

    说着,青衣小厮弯腰提臀,竟然将那白衣公子背在了身上。

    听得郭业一阵耳鸣,看得郭业一顿眼瞎,尼玛啊,这到门外就那么几步路都要背着,这是要干虾米?

    啥叫这地太脏,污了双足?这也太他娘的贵气了吧?

    就在郭业心里腹贬不停时,又听小厮背上那位白衣梁公子侧头对身后那两名少女吩咐道:

    “小桃红,小桂莲,抱好琴剑,咱们回吧……”

    虾米?

    郭业听得差点没吓尿了。

    给贴身侍女取名小桃红,小桂莲?这位梁公子还有没有文化了?

    小桃红,小桂莲,貌似都是青楼粉头的专用艺名啊。

    这位梁公子也太搞了吧?

    郭业想笑,碍于礼数,又不好意思笑,只得憋着。

    看着青衣小厮嗨啾嗨啾背着白衣梁公子走来,再看着那两位抱剑抱琴少女一脸的委屈,郭业心里暗暗乐道,这长安城真是卧虎藏龙,什么人都有啊。

    “扑哧~~”

    就在青衣小厮背着梁公子与郭业擦身而过之机,郭业实在忍不住了,喷笑了出来。

    “慢着!”

    梁公子突然叫住了小厮,在小厮背上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郭业,淡淡的眼神中带着丝丝的忧郁,轻声望着郭业:

    “你,在笑什么?”

    郭业再看梁公子这忧郁王子的装逼范儿,紧紧抿住了嘴唇,连连摇头。

    憋得那叫一个难受,瞬间红了双颊。

    那甘当孺子牛的青衣小厮见着郭业不说话,连连喝道:“不得无礼,我家公子乃是长安梁百万家的二公子。惹怒了咱们长安梁家,小心给自个儿招灾,哼!”

    我草,一个青衣小厮还敢龇牙叫嚣?

    郭业刚想教训这狗仗人势的青衣小厮,谁知——

    那位梁公子轻轻拍打了一下小厮的肩膀,一脸愁容地摇头叹道:“嘘……低调,低调啊!”

    说着伸出手臂向前指引了一下,示意青衣小厮赶紧赶路,离去。

    很快,主仆四人出了酒楼大门,消逝在了郭业的眼线之内。

    郭业听着梁公子的那句话,再看他离去之时那摇头喟叹的惆怅背影,不由啐道:

    “我草,不装逼,能死啊?”

    随后一脸坐井观天的模样看着关鸠鸠,问道:“老关,这都什么人啊?你怎么会招惹上这些人啊?”

    关鸠鸠顿时苦笑连连,说道:“这位白衣公子叫梁叔宇,唉,大有来头,来头不小啊!!”

    叹罢,又道:“至于怎么会招惹上这些人,唉,这就说来话长了。”

    ps:凌晨三点十分,码完第三章,巧了,祝大家端午节快乐!谢谢【七月???】【妖色灼灼】【白龙马大战牛魔王】【许仙操白蛇】【无书不活】【西尐萌】【无彧】【暗天、、】【华客1976】【阁—小宇】【藏经阁¥】【小恶魔洋洋】【机友323974348205652】【__吉米哥】【机友416814598172608】等诸位兄弟姐妹的打赏支持,咱们又再一次站到了榜单上,谢谢你们。

第三百九十章 都是狠人呐!

    随后,关鸠鸠习惯性地啰里吧嗦,将前前后后之事絮絮叨叨地讲来出来。

    郭业没有出言打岔儿,耐着性子默默听着。不过越是听下去,脸色便越发的冷厉,越发的难看起来。

    待得关鸠鸠絮叨完最后一句话,郭业总算是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总结起来就两句话,第一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第二句,财帛动人心,富贵扣人弦。

    说老说去,纷纷扰扰的一切源头还是为了这间“海天盛宴大酒楼”。

    仅仅几年间,海天盛宴在郭业的远程规划下,关鸠鸠一丝不苟的执行下,俨然成了长安城最富盛名的一家酒楼。

    进出海天盛宴大楼者,非富即贵,皆是慕名八大菜系而来。不然,虞世南这种当代大儒,当世名家,平日里千金难求一字,怎么可能会为一家酒楼题字落款?

    盛名之下无虚士,海天盛宴大酒楼不仅在长安城中闻名遐迩,更是赚得盆钵满盈,惹得众多同行红了双眼,暗中觊觎。

    而今日在酒楼大堂中先后离去的两拨人,正是这些眼红之人中最有实力的两拨人。

    ...

    ...

    郭业看着关鸠鸠一脸愁容,说完话后唉声叹气提不起精神头来,显然应付这两拨人操碎了心,有些心累疲软。

    不过示意贞娘去搬了一条长凳让关鸠鸠坐下,然后问道:“老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第一拨离去之人应该就是横行在西市的泼皮混混吧?”

    “咦?”

    关鸠鸠闻言讶异地看了郭业一眼,竖起拇指赞道:“大人,您英明!您猜得没错,刚才那第一拨人正是横霸西市的泼皮混混,凡是西市中能够赚银子的行当,他们都会搀和上一脚。唉,西市中不知有多少商贾行家受他们欺凌,敢怒而不敢言啊!今日为首之人,对,就是那个袒胸露毛的汉子,就是他们的头头,姓贾名旺,绰号西市一虎。委实凶煞的很哩!”

    哦?

    原来还不是普通的泼皮混混,还懂得生财有道。

    凡赚钱的生意都搀和一脚,那不就是仗势要干股拿红利呗。

    这种人还有另外一种称呼,叫做市霸。

    不过纵是穷凶极恶的市霸又如何?骨子里还是一些拉帮结伙,仗势欺人,鱼肉商贾的混混吗?

    郭业很是不明白,海天盛宴大酒楼连虞世南的亲笔题字都能要到,肯定也结交了不少官府中人,怎得还会忌惮这些市霸呢?

    随即他不解问起了关鸠鸠,莫非其中还另有隐情不成?

    关鸠鸠苦笑道:“大人唉,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哟。西市一虎贾旺之所以敢在西市中横行霸道,恣意妄为,欺凌商家,并非单单靠得逞凶斗狠,聚众打杀。他背后还另?还另有高人呐。”

    郭业依稀有些明白,原来是背后有靠山,有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啊!

    随即问道:“谁啊?官府中人?”

    关鸠鸠点点头,应道:“没错,掌管长安西市的西市巡官于得水,正是贾旺的姨丈。据传言,贾旺其实只是西市巡官于得水的傀儡,于得水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西市巡官,掌管整个西市,西市各处街道集市的治安及近万家店面的税收,都归西市巡官掌管。县官不如现管,你说,谁敢不忌惮贾旺三分啊?”

    西市巡官?

    按职责范围来讲当属户部,负责区域来讲又归长安府尹治下。但因为要管理长安西市近万家商铺,将近十万左右的全国各地以及其他番邦国家的商贾,而配备了一定数量的甲卒兵丁,便于管理。

    所以,西市巡官虽然只是个六品的官职,却又是一个很特殊的官职。因为他既归户部和长安府尹节制,又可以独立设衙存在的一个官职。

    在西市之中,西市巡官就是所有商家头顶之上的一片天,西市所有商家心目中的土皇帝。

    有时候,在西市之中,长安府尹还不如西市巡官说话管用。

    郭业越是琢磨,越是发现这西市巡官越像管理长安西市的工商局。

    而且这个工商局还超级牛掰,拥有自己单独的武装力量。

    如果真是如此,倒还真有些麻烦了。

    西市巡官掌管着西市的治安及税收,是个油水十足的肥缺。这样的人,肯定也有自己横亘纵深的利益网,哪个官场中人会跟银子过不去,为了关鸠鸠一个开酒楼的与西市巡官过不去?

    即便那人不收西市巡官的银子,即便不同流合污,也不会为了关鸠鸠,与之撕破了脸皮。

    如果论人脉,西市巡官又岂是关鸠鸠所能相比肩的?

    既然如此,郭业索性将西市巡官先放一边,问起了另外一拨人的来历道:“先不管西市巡官,就说刚才那位梁叔宇梁公子。听他那尖牙利嘴小厮提及,他乃梁百万家的二公子。既然他家老爷敢号称梁百万,显然家财百万贯,但银子再多也是个商贾,并非官场中人,你怎得还如此忌惮他呢?”

    言罢,颇为些不解地补充问道:“看你刚才的表情,忌惮这位梁公子,反而比忌惮贾旺还要来得厉害,这是什么情况?”

    关鸠鸠嘿地干笑一声,脸色更加地苦逼,直摇头晃脑道:“大人,这梁家可不是普通商贾哟。您初来长安可能不知道,梁家家主,也就是梁公子的父亲之所以号称百万,实则是因为梁家家底丰厚,令人咋舌。您知道不?东市至少有三成的店面,都在梁家的名下。”

    嘶……

    郭业冷不丁地抽了口凉风,东市与西市一样,都是长安两大商业活动区域。

    东市三成的店面都属于梁家,这是什么概念。

    就好比有人跟你说,北京王府井商业地带的地产店面,有一半都是老子的。

    王府井的地价堪比寸土寸金,拥有王府井商业地带一半的产业,恐怕北京首富都不敢夸下这般海口吧?

    奶奶的,郭业不由咋舌,这梁家的家底还真够殷实的,果真不愧为梁百万的绰号啊。

    但是关鸠鸠还是没有说到重点,即便是长安首富,他也就占着银子多而已。

    富可敌国又如何?士农工商,商排最末。

    于是他催问道:“家资百万,就让你这般出息了?那咱们在西川的地宫宝藏如果全部都兑换成银子,亦可凑足百万,你忌惮他个蛋啊?不就是比谁银子多吗?妈了个蛋的!”

    关鸠鸠还是摇头,叹道:“大人,您别急,再听我跟你细说这梁家。梁家在东市三成店面仅仅是冰上一角而已。梁家在长安郊县有自己的酒庄,而且是十八座酒庄,专门酿造美酒。大人,您知道梁家酿造出的美酒销往何处吗?”

    郭业白了一眼关鸠鸠,哼道:“老子还是第一次听说长安梁家,上哪儿知道他们的酒销往何处?”

    关鸠鸠又是一声嘿嘿地干笑,指了指朱雀门的方向,轻声道:

    “皇宫大内!!!”

    说罢不顾郭业的顿时震惊,继续比划道:“琼林宴,宫廷宴,君臣同宴,万邦来朝贺宴……啧啧,饮得都是梁家酿造的美酒。就连当今陛下,喝得都是梁家特酿,您说……”

    “我草,梁家的酒居然是御贡美酒?”

    郭业这下淡定不住了,他真心没想到梁家竟然还是御贡美酒的供应商。

    奶奶的,来头居然这么,这么大!

    往小了说,梁家造的是御贡美酒,皇家酒水供应商;往大了说,这可是名副其实的皇商啊。

    有官府背景的商家,可以称之为官商。比如清末,得到军机大臣左宗棠一力扶持,最后做到富可敌国,慈禧太后赏赐顶戴花翎,御赐黄马褂的商人胡雪岩,便是官商的其中佼佼者,世人谓之为“红顶商人”。

    那么给皇家供酒的梁家,可不就是皇商吗?纵然不算真正的皇商,也是小皇商一枚。

    擦擦擦擦擦~~~

    郭业心中一阵怨念,奶奶的,梁家这么厚家底的人,这么大来头的人,没事儿你惦记俺们家酒楼做啥子?

    难怪关鸠鸠会对梁公子忌惮若斯,比之市霸贾旺,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下算是整明白了。

    此刻,他也终于理解了关鸠鸠的苦衷,心中悠悠一叹,老关不易啊!

    叹罢之后,他问关鸠鸠道:“他们今日齐聚你酒楼中,都是想着对海天盛宴大酒楼掺上一脚。你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关鸠鸠叫道:“大人,这海天盛宴大酒楼是咱们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几年辛苦熬出来的,凭啥要白白分给别人一杯羹哩?再说了,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哟。贾旺提出,要拿五成干股,而那梁公子却是要收购七成,今后酒楼之事由他们梁家说了算!”

    郭业听罢顿时怒火中出,五成干股?贾旺你麻痹,你狗日的怎么不去抢?

    还有那梁公子,竟然想着收购七成,居然还想做到绝对控股。你妹的,老子们几年种树,你倒是想着过来摘桃。

    奶奶的,都不是好货色!

    继而又问着关鸠鸠道:“他们给你做出决定的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

    关鸠鸠掰扯了下手指,算道:“差不多还有半个月。”

    郭业微微颔首,嘀咕道:“半个月,还算来得及。”

    随后冲着关鸠鸠吩咐道:“你先给贞娘安排个住处,你找个熟悉长安城的伙计随我出去一趟。”

    关鸠鸠讶然问道:“大人,长安城你人生地不熟的,你这是要干嘛去?”

    郭业冷笑道:“他们有靠山有背景,难不成老子就是无根的飘萍,野地里的孩子不成?”

    笑罢,拔腿而出,甩头回了一句:“老子在路上耽搁辛苦了这么久,也是到了该索回一点好处的时候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吏部公文

    出了西市,便是光德坊。光德坊再往东,郭业在酒楼伙计的带领下,途经兴化坊、丰乐坊、安仁坊,进入了崇义坊。

    在崇义坊中绕了几条巷子,两人来到一座深宅府邸前,伙计指着府邸跟郭业报道:“东家,这便是御史大夫高士廉高大人的府邸。”

    既然关鸠鸠是海天盛宴大酒楼的掌柜,这些伙计称郭业一声儿东家也说得过去。

    而且这伙计倒是机灵,叫一声“东家”的确比叫一声“大人”,要来得亲热贴己。

    郭业嗯了一声,微微抬头一看府门之上悬着的匾额,赫然正是“高府”两字。

    粗粗一看这高府大门,装饰得倒也简单甚至有些朴素陈旧,跟郭业在陇西的宅子没什么大的区别。

    郭业看罢颇为诧异,这高士廉也够低调的,这哪里是监察百官之御史台一哥的规格啊?

    再者说了,高士廉这位御史大夫,还是老牌的皇亲国戚,当今皇后长孙无垢的亲娘舅。

    在他印象中,什么国舅,国丈这些皇亲国戚可是屌爆了,平日里恨不得臭屁轰轰嘎嘣响,牛逼闪闪带火花。

    哪里会有高士廉这般的低调?

    瞬间,郭业对高士廉的印象再次拔高了丈许,高老头,不错!

    这时,高府大门正开着,门房里头有个下人正打着盹儿。

    郭业上前招呼了一声,说明来意自己想见高大人一面。

    郭业说完话,那伙计机警地从袖子里掏出几颗碎银子,约莫三五两的样子,咬咬牙忍着心疼递进了门房,想着打点那位门房仆役。

    郭业见状,暗赞,好一个机灵的伙计,到底是关鸠鸠手底下的伙计,聪明,会来事儿。

    谁知门房中那下人瞟了一眼伙计,哼了一声,高傲地别过了脑袋。

    奶奶的,莫非嫌少?

    郭业心思着是不是要扇他狗日的两嘴巴子,可谁曾想到,那门房下人竟然说道:“我家老爷乃是堂堂的御史大夫,监督纠察朝中文武百官,我怎能收你们银子?这不是要污了我家老爷的官声,堕了我家老爷的名头吗?”

    我了个擦!

    郭业立马傻眼,都说宰相门下七品官,这御史大夫的门房怎么着也该是九品吧?

    怎得素质这么高?

    听完门房这番话,郭业不由感叹高老头的家教,硬是了得。

    随即脸色变得友善起来,拱手说道:“果真不愧为高大人家的人,郭某这厢领教了。还望这位兄弟受累,本官乃御史台监察御史郭业,前来贵府有要事禀报你家老爷。”

    虽然郭业这个监察御史还未得到吏部的正式公文,只是高士廉口中允诺,充其量也只是个临时的,后补的监察御史。

    但是郭业深知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个时候报出自己?自己监察御史的名头,至少可以顺顺利利入高府见高士廉。

    自己是监察御史,高士廉是御史大夫,下属见上司,还有公事要禀报,如果不让见这也说不过去吧?

    果然,

    那门房一听郭业自报家门,脸上立马变了颜色,有些恭敬地抱拳作揖道:“原来是我家老爷的职属啊?要得要得,请大人随下的进府,我家老爷这个时候估摸着改在书房中呢。小的这便带大人进去……”

    说着,出了门房,哈腰抬手请着郭业进了府中。

    郭业回了一句有劳,然后对着身后的伙计说道:“你先回酒楼去吧。回去之后跟你家掌柜领上十两银子,就说本官赏你的!”

    这趟出来,郭业可是一文钱都没带在身上,全由贞娘一人管着。

    那伙计自然是喜得眉飞色舞,连连弯腰致谢,撒丫子奔离了高府,朝着西市方向跑回。

    那门房下人见状,看着离去的伙计,脸上不免有了些许艳羡之色。

    而后对郭业说道:“大人,请进府,小的这就带您去见我家老爷!”

    郭业唔了一声,抬脚迈过大门门槛儿,与门房一道儿进了高府之中。

    进入高府,随着那门房下人一路走去,见着高府之中的景象,不由发出几道惊呼之声,一声比一声来得惊讶,来得诧异。

    别看高府大门简约陈旧,原来府中竟然是别有洞天啊,好一座漂亮的宅子。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游廊过后便是一片佳木葱葱的小林。林木间辟出一条小道,直通后院。

    入了后院,假山奇石映入眼帘,当间一座奇峰突起,一道清流,从峰中涌出,徐徐奔向水渠,最后注入一湾水塘之中。塘中栽满莲荷,此时正值冬末,莲荷萎靡仅剩枯茎,塘中一副衰败景象,倒也与寒冬腊月应景儿。

    绕过塘边一条石子小路,两人来到一处拱门,门房下人便停住了脚步,说道:“拱门之后,便是我家老爷的书房,里间还有会客之地。大人稍待,我喊上里头老管家替您引路。拱门之后,小的是不能进的。”

    话毕,冲里头轻轻招呼了两声,一名老者应声而出。那下人冲老者嘀咕了两句,然后转身便飞奔离去。

    郭业从入了高府一路所见,再到门房下人的一连串表现,不由感叹,高家不愧为官宦世家,高老头不愧历经几朝,这当真是有底蕴的人家啊。

    此番种种,绝非官场暴发户或一朝富贵的人家所能比拟。

    郭业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字,那便是——服!

    老者冲着郭业问道:“大人既然姓郭名业,那可是协助我家老爷在汝州破获贪墨案的陇西郭业?”

    郭业稍稍一怔,看来这老管家深得高士廉信任,不然高士廉不会将汝州之事告知于他。

    随即点点头,说道:“正是在下!”

    那老头一得到郭业的确认,态度立马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转变,热情道:“郭大人,快快请进!我家老爷现在正在书房会客,老奴先带郭大人去偏厅候着,先饮上一杯茶汤稍作歇息。”

    郭业这个时候越发表现的宠辱不惊,张弛有度地拱手,矜持回道:“有劳了!”

    话落,便随着老管家进了拱门,拱门之后仅仅也只是一个院子,不过院中却栽种了株株梅树,此时寒冬腊月正是梅花吐蕊之机。

    整个院中,株株梅树花儿吐蕊,万紫嫣红,煞是好看。

    郭业心道,奶奶的,改明儿老子也得置办一个跟高府差不多的院子,这样的地方住着,那才叫雅致,才叫安逸。

    很快,他便随着老管家来到了偏厅,离高士廉的书房同在回廊上。

    入了偏厅坐罢后,老管家适时奉上茶汤,而后从木盘上捧起一张盖着印鉴的白纸黑字,递给了郭业,说道:

    “郭大人,我家老爷让您稍待片刻,他还在书房中有事要谈。这是我家老爷之前答应于你之事,请您收好。”

    郭业接过那白纸黑字的玩意,粗粗一看那落款印鉴,诧异问道:“这是吏部公文?”

    老管家微微颔首,笑道:“确切地手,应该是吏部给郭大人的调任公文。调任郭大人进入御史台,担任六品监察御史一职。”

    牛掰啊~~

    郭业伸出食指,轻弹了两下吏部公文,不由心花怒放。

    监察御史一职,之前是高士廉口头允诺,不见吏部批准,郭业的心始终悬着。

    如今白纸黑字,大红印鉴的吏部公文拿在手中,郭业悬着的那颗心终于稳稳落地。

    心中不吝溢美之词地对高士廉赞道,高老头,没说得,果真信人啊!

    有了这份吏部公文,老子这个监察御史算是坐实了。

    那么今天来找高老头之事,算是了结了一半,至少他想到如何对付市霸贾旺,还有他幕后的西市巡官于得水。

    至于那位皇商梁百万家的梁公子嘛,那还得找找高老头的路子,不知对方深浅,他轻易不敢去碰触啊!

    咣当~~

    突然耳中传来一阵摔杯落地之声,貌似从高士廉的书房那边传来。

    郭业吓了一跳,抬头问着老管家道:“怎么回事儿啊?高大人没事儿吧?”

    老管家苦笑了一声,摇头叹道:“没事,大人勿惊,我家老爷最近几天着急上火,脾气有些燥得慌!”

    郭业哦了一声,心中颇为奇怪,这贪墨案子都告破了,还如此顺利,李二陛下肯定对高士廉有番封赏。

    高老头还能因为什么事儿,如此着急上火?

    陡然,

    郭业脑中浮现出高士廉离开汝州那一晚对自己说的话,声称自家的晚辈外甥女身体抱恙,必须迅速赶回长安。

    莫非,高老头着急上火的原因,是因为她?

    这位主儿,可不是普通的晚辈外甥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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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下属见上司

    郭业招呼老管家该干啥干啥去,不用刻意陪他,他就在这儿等着高大人。

    老管家显然手头还有事儿忙,听到郭业这么说也不矫情,转身拍拍屁股便自顾离去。

    郭业若有所思地静坐于偏厅中,心中琢磨起一些事儿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中隐约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之声,接着是一个中年男子说着话:“高大人,请留步!我这厢回去再仔细琢磨琢磨,好好想想法子。尽最大的努力……”

    郭业听得这人说话语气有些恭敬,态度格外谦卑,明显就是冲着高士廉所说。

    莫非是高士廉在书房中谈完事儿了?

    不过这中年男子的谦卑态度,恭敬言语,好似并未换来高士廉的待见。

    只听高士廉一声冷哼,颇为不悦地阻喝道:“少说这些没用的话,本官不需要你尽最大的努力,而是一定要最到。听清楚了吗?一定要做到!否则的话……”

    突然,停顿了一下,嗓门陡然提高了起来,森然地喝道:“否则的话,蔡恒,你这个太医是当到头了。而你蔡家三代御医的金子招牌就砸在你手中了。回吧,本官要第一时间听到你的好消息!!!”

    “是,是,是,下官告退……”

    郭业总算听出了那中年男子是谁人来了。原来是上次和顺公公一起来陇西的那位太医蔡恒啊。

    难怪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呢。

    高士廉刚才在书房中怒砸盖碗,就是因为太医蔡恒?

    堂堂一个御史大夫召见一个太医院的太医,而且还大发雷霆,动怒砸碗。

    郭业越发觉得自己猜测是对的,高士廉百分百就是为了他那位晚辈外甥女的身体情况而着急上火。

    他那位晚辈外甥女是谁?

    除了当今皇后长孙无垢之外,郭业实在难以想到,还有什么晚辈外甥女,能够让高士廉如此牵肠挂肚。

    高士廉前半生的光阴,基本将心血耗在了长孙无忌与长孙无垢这对兄妹的栽培上。

    当年,他这个当娘舅的更是慧眼识人,毅然决然地将风华绝代,年少聪颖的长孙无垢许配给了还未登基,甚至还未封王的李世民。

    所以说,高士廉这一生做对了两次明智的抉择,其一是娘舅大如父,抚养栽培了年少便孤苦无依的长孙兄妹;其二便是慧眼识人,将长孙无垢许配给李世民。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的善因得善果。

    时间和事实也证明,高士廉的两次抉择是正确的,甚至说是完美的。他的后半生成就,什么爵封申国公,什么官居当朝御史大夫,德高望重,基本也全凭长孙兄妹的反哺得来。

    李二陛下后来登基后,妃嫔多如云,但是这些如云妃嫔的众多皇亲国戚中,唯独尊敬高士廉?士廉一人。

    ...

    ...

    而且就在刚刚,郭业得知高士廉书房约谈太医蔡恒,还有为此大动干戈,雷霆动怒后,他更加断定——

    长孙皇后,病了!

    而且还病得不轻。

    到底长孙皇后得了什么病呢?

    这点,也许除了宫中太医之外,只有郭业知道的最清楚。

    因为长孙皇后是历史上著名的贤后,有关她的史料典籍可是事无巨细。

    郭业记得清清楚楚,长孙皇后之病,用中医的话讲叫做气疾,如果用现代人的说法去解释,应该就叫做哮喘。

    哮喘病啊,这在后世自然不算什么绝症,但是放在古代,放在如今的大唐,那绝对是令太医们抓破头皮的疑难杂症。

    ...

    ...

    “不过嘛,嘿嘿……”

    郭业想着想着,脸上浮现出一丝窃笑,冷不丁笑出了声儿来。

    “郭大人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啊?怎么独自一人站在厅中偷笑傻乐呢?”

    高士廉飘然而至,正好捕捉到了郭业窃笑偷着乐儿的一幕。

    囧~~

    郭业可不愿意让高士廉误会,人家外甥女长孙皇后现在正病得不轻,自己还在这边偷乐窃笑,这不是打高老头的脸吗?

    他赶紧解释道:“让高大人见笑了,下官是因为拿到吏部的公文,想到自己以后能在御史台中,高大人手下效力,感到欣喜和高兴。”

    好在脑筋转得快,郭业张嘴就扯起了犊子。

    看着高老头的神情,好像是糊弄了过去。

    呼~

    郭业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冲高士廉拱手抱拳请安道:“下官御史台监察御史郭业,见过御史大夫高大人!”

    这也算是郭业入职御史台,下属第一次对高士廉这个上司行礼。

    他可还没愚蠢到,自认为跟高士廉一起在汝州办过案子,就滚刀肉自来熟,什么规矩都可以废掉。

    这可是职场大忌,没有一个上司会喜欢这么不着调,不靠谱,不守规矩的下属。

    果不其然,高士廉老爷子纵然心情不是很美丽,但是对于郭业能够如此谨守本分,懂得分寸甚是满意。

    刚才还是阴沉的一张脸,缓缓有了一些阴转晴。

    而后走入厅中对郭业摆摆手,示意他请坐,自己则走到右侧的一张椅子上自顾坐了下来,说道:“很好,以后郭御史在御史台中任职,便是老夫的下属,那就是一家人了。本官对属下没有什么硬性的要求,特别是郭御史,乃是奉旨入国子监学习,老夫更没有什么大的要求。老夫只要求一点,希望郭御史以后能够时刻谨记自己所在的位置,时刻清楚自己的职责,如此而已!”

    言罢,看着郭业,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御史台,不比其他地方啊。自身不清,何来监察百官呢?”

    郭业算是听出来了,这入职的第一天,高老头就提醒他,监察御史千万不能行差一步,不能贪赃枉法,知法犯法,与其他官员同流合污,时刻保持自己的清白。

    否则,又怎能替皇帝监督其他官员,自身若不清,若不正,将来又怎能上奏弹劾其他官员,给文武百官穿小鞋抓小辫子,打小报告呢?

    郭业脸色凝重地点点头,说道:“高大人训诫得极是,下官知晓了,并会时刻谨记大人的教诲。”

    高士廉嗯了一声,又问道:“对了,我来之前听我那老管家提及,郭御史好像有心事,老夫未来之前有些坐立不安,可是有什么事儿需要老夫帮衬来着?”

    说到这儿,高士廉又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两句:“也对,你初来长安,人生地不熟,遇到些难事也实属正常。可是住处没有安置好?还是说手头短缺银子?若有难处,尽管提来,老夫身为御史大夫,掌管御史台百来御史,自然要对你们要照顾提点一二。”

    啧啧,这话说得郭业心中一阵小感动,高老头不仅是个信人,还是个实在人啊!

    好上司,绝对是天字第一号的好上司啊!

    既然高士廉说到这个份儿上,郭业也不再矫情,从关鸠鸠三年前便在长安开设海天盛宴大酒楼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到最近酒楼遇到的麻烦事儿。

    当然,市霸贾旺与那位装逼公子梁叔宇对酒楼的觊觎之事也一一说道了出来。

    言罢,高士廉显然有些震惊,震惊得是郭业这小子好大的手笔。

    海天盛宴大酒楼在长安城中亦非小打小闹,连虞世南这个老东西他夸口赞好,他自然也去品尝过数次。

    但是他没想到海天盛宴大酒楼的幕后大老板,竟然是自己眼前这个小子。

    官员虽不屑经商,但是长安大多数官员都有各自的产业,或交由家人打理或交由下人打理,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所以对于郭业是海天盛宴大酒楼的东家,高士廉尽管有些震惊,但是却没有什么反感。

    相反,他倒是挺赞成郭业这般做法,至少郭业手头有产业,那就不会去做贪图银子出卖律法之事。

    不过,听到郭业最后提及的市霸贾旺还有御贡美酒梁家,高老头心中留意了起来。

    市霸贾旺,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倒是没听过,不过梁家,他怎能没有听说过?

    梁家家主号称梁百万,东市占了三成的产业,这在长安城可不是空穴来风之事。

    听郭业话中之意,显然是希望自己这个上司为他主持公道,帮他摆平这两家的觊觎。

    随即,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高士廉叹道:“小小市霸,老夫相信凭你监察御史的身份,你也能搞得定。至于梁家嘛,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从太上皇登基伊始,梁家便一直是向宫中呈送御酒,就连当今皇上都对梁家的美酒赞赏有加啊。这事儿吧……”

    显然,高士廉不想摊郭业这趟浑水。

    郭业暗暗鄙视了一把高老头,奶奶的,刚才还说有困难找领导呢,这么会儿的功夫就想抽身事外了?

    继而,郭业不死心地说道:“高大人,其实吧,这酒楼纵是全部给了梁家又有何妨?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呢?但是吧,小子如今好歹也是御史台的监察御史了,好歹也是高大人您手底下的人了,梁家这么做,不是明摆着不将您放在眼里吗?这,也忒猖狂了,不是?下官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扑哧~~”

    高士廉听着郭业这番说法,不由乐道:“小子,老夫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激将法对老夫丁点用处都没有。听老夫一句劝,你初到长安,能不尽量树敌,就不要多沾染是非。你还年轻,仕途永远比银子要来得重要,听见了吗?”

    奶奶的,这就是不管了?

    郭业彻底对高老头无语,看来自己那点激将法人家完全不放在心里啊。

    好,这是你逼我的,高老头。

    最后,郭业只好祭出杀手锏来了,他今天是非要把高老头拉进这滩浑水中来。

    当即,他突然嘴角一扬,走近高老头的身边,附耳说道:“高大人,下官在蜀中因为机缘,倒是认识一个神医。这神医的手段绝非宫中太医所能比拟。虽说不能起死回生,但些许疑难杂症,下官坚信,对他来说绝对是——”

    “绝对是,小菜一碟儿!!”

    噌~~

    高士廉猛然站起,一副惊愕中带着不可置信地眼神望着郭业,久久无话。

    过了许久,才用一种极度怀疑的口吻确认道:“你,说得当真???”

    “高大人请放心,下官好歹也是监察御史,朝廷命官,怎能随口扒瞎?”

    ps:晚点还有一更,继续奋斗码字。另,推荐一本科幻书《武装战线》。

第三百九十三章 她的身份

    毋庸置疑,郭业口中的这位神医,姓孙,名思邈。

    据野史传闻,李二陛下的确邀请过孙思邈入长安,进皇宫为长孙皇后医治气疾来着。

    可邀请孙思邈进宫的时候,已然是贞观十年六月份,也就是长孙皇后去世的最后一个月。

    这个时候,长孙无垢已经病入膏肓,孙思邈纵然有着超凡入圣的医术,亦不能挽回长孙皇后的性命。

    贞观十年七月二十八日,一代贤后,长孙无垢,薨!

    长孙皇后出殡那一日,李世民曾对大舅子长孙无忌哭诉:“朕悔不当初,若能早日延请医神孙思邈进宫医治观音婢,朕今日又怎会受着肝肠寸断之苦楚?”

    最后李二陛下也未曾为难孙思邈,竭力挽留孙思邈在宫中任太医院主事,不过奈何孙思邈性喜淡泊,闲云野鹤,受不了宫中规矩之束缚。

    后来,李二陛下也并未恼怒孙思邈的拒绝,还是大大方方派人将他送出了宫,并赠予了足够的盘缠好让孙思邈继续云游天下。

    不过,无法挽回长孙皇后的性命,也成了孙思邈一辈子的痛。

    因为孙思邈知道,历朝历代,英主易得,贤后难求啊。

    ...

    如今是贞观四年初,郭业心中掰扯着算了下,看来长孙皇后还未到病入膏肓的阶段,如果现在早早请来孙思邈,说不定还能将长孙皇后的病根儿祛除。

    如果长孙皇后没有红颜早逝,也许将来的李二陛下也不会做出那种蠢事,还没到六十就吞食丹药中毒而驾崩归天。

    郭业更是心存侥幸,如果李二陛下能够活到七八十岁,甚至九十来岁,那是否就能杜绝了高宗年间武后夺权,牝鸡司晨,谋朝篡位,改弦易帜大唐变大周的悲剧了?

    也许,李二陛下还能带大唐帝国走到一个更加强盛的地步。

    想着想着,郭业不由紧紧握住了拳头,浑然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心急如焚的高士廉。

    高士廉连连催问了几次,还不见郭业回应,只见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发着愣。

    啪~

    高老头发怒了,狠狠地拍了下郭业的后脑勺,喝道:“老夫拍你一个鬼打后脑勺,让你走神,让你神游天外。呔!!郭小子,给老夫回魂了!”

    “嘶……”

    郭业吃疼顿时醒了过来,不停地揉着后脑勺,叫屈道:“高大人,你干嘛呢?玩老道士捉鬼啊?莫非您老人家也学过道家鬼画符的本事?”

    “少说废话,老夫不是袁天罡那老鼻子,也不是李淳风那小道士。快说,你口中那神医如今身在何处?”

    高老头明显已经急得跳脚了,失去了往日淡泊雅致的仪态。

    郭业继续揉着后脑勺,说道:“应该还在蜀中吧,至于在陇西,还是在哪个角落疙??落疙瘩,就要好好派人去寻觅了。”

    其实关于寻找孙思邈的问题,对郭业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首先甭说在陇西县,在益州府,乃至整个蜀中,对于孙明延的漕帮来说,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有何难?

    其次即便漕帮办不到,他还有铁面暗夜负责的东厂来帮衬,对于东厂来说,寻个人显然不是什么难事儿。

    只不过,既然这个已经成了砝码,那么很有必要让高老头做出一个态度,不然又是一场替他人做嫁衣裳的无用功。

    说穿了,郭业故意遮遮掩掩,成心吞吞吐吐,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谁让高老头在梁家之事上,袖手旁观不想搀和呢?

    为了对高老头旁敲侧击提醒一下,郭业继续装糊涂道:“那啥,高大人,你看下官初到长安,还得奉旨前往国子监学习来着,肯定没有时间再千里迢迢回陇西寻人不是?其实吧,这事儿我倒是可以交给我手下人去办。但是你看,如今我家那酒楼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危在旦夕,这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和心力去办这事儿啊!唉,这可肿么办啊?”

    “屁话!”

    高老头听着听着,算是回过味儿来了,敢情儿郭业这小子在学自己的口气说话推诿来着。

    但是他又不敢说,长孙皇后性命,你身为臣子岂敢不照办?

    因为这事儿他不敢说,一说出去万一被郭业传扬出去,岂不是天下皆知?

    到时候肯定朝野震荡,好心人嘛肯定天天祈福希望长孙皇后早日康复;心存其他心思的人,肯定就开始暗中盯着自家外甥女的皇后宝座了。

    届时,指不定又会生出多少未知之数,至少有了一些歪心的外臣搀和,后宫指定不会平静,幺蛾子频生。

    高士廉所担心的,正是郭业所倚仗的,不然他也不会拿这个当成杀手锏,最后的武器。

    唉……

    高士廉看着郭业眼神中闪烁的些许小人得志,心中嘀咕道,看来梁家之事,老夫还真得搀和一脚。

    不过通过这件事,再总结了之前在风陵渡、汝州等与郭业的共事,高士廉发现一个规律。

    那便是郭业这小子每每都能拿出别人最动心的东西作为交易,来让对方为他办事儿,而且办得还让对方挑不出理,生不出气。

    因为这小子不是在胁迫,而时时刻刻都在谈判,在交易,在妥协。

    他不会去破坏游戏规则,让你生出反感,他只会在规则之内做精做狠,让你不得不与之交易。

    这小子啊,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就是一把能披荆斩棘的利刃;用得不好,就会伤到自己。

    对郭业重新有了一个认识之后,高士廉说了一句模棱两可之话:“你很好,的确懂分寸,知进退,而且聪明狡猾至极。老夫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

    呼~

    郭业暗暗喘了口气,看来高老头这是在表明了态度。不再当他是一条可有可无的小杂鱼了。

    旋即,他拍胸保证道:“高大人,您放心。孙神医之事您就交由下官来办,我保证让人将他安安全全,顺顺利利送入长安来。”

    高士廉唔了一声,问道:“需要多久?”

    郭业掰算着日子,嘀咕道:“此去蜀中,再回陇西,一来一回,加上寻人需要的日子。唔,短则三月,长则半年。我想,高大人您那位尊贵的晚辈,应该能挺得住!”

    高士廉再次讶然,这小子暗话连连,感情儿什么都猜到了啊。

    莫非他偷听了自己跟太医蔡恒的话?

    蔡恒的原话也是这般,长孙皇后如今的病情已然控制,但是很难除根。目前来说,还不会有何变故,只会频频发作,倍感痛苦而已。但若不除根,迟则生变。

    不过高士廉听着郭业宁装糊涂不愿点明,他也就懒得揭穿,徒增枝节。

    继而点头应了一声,说道:“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那位孙神医若不能……”

    “那大人就将下官的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还是当球踢,悉听尊便!”

    听着郭业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高士廉的心中是越发的高兴,越发的安心起来。

    继而难得畅快笑道:“哈哈,话虽糙,但颇有气势。好,君子一言?”

    说道这儿,高老头缓缓伸出他那枯如老树般的手掌,对着郭业……

    郭业知其意,立马伸出手心,与高士廉的手心一碰,双双击节,发出一声啪的脆响。

    豪气干云地说道:“驷马难追!!”

    话落,他轻声地问了一句:“高大人,梁家那事儿?”

    高士廉白了他一眼,啐道:“老夫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吗?过些时日,老夫会请梁家家主梁百万来府中一叙,替你解决这个烦恼。至于那劳什子市霸,老夫就不去搀和了,不然堂堂一个御史大夫去和市霸混混打交道,这不是让满朝文武,天下人耻笑吗?”

    市霸贾旺?

    郭业心中有了定计,哼道,贾旺,于得水,你俩孙子给我老子等着,有你们他妈哭的时候!

    今日郭业过高府,一件是吏部公文之事,一件是梁家之事。现在大概其都解决的差不多,郭业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舒坦了不少。

    看这天色也差不多了,也该回去找贞娘、老关他们吃晚饭了。

    想着,他准备向高士廉告辞来着,刚想拱手告辞,突然见着老管家匆匆再来偏厅,冲高士廉禀报道:

    “老爷,国子监祭酒虞世南大人造访!”

    高士廉闻言,突然对郭业打趣道:“瞧瞧,虞世南这老狐狸居然都是赶着饭点来老夫家。郭小子,发什么愣?要不要老夫引荐你去见见虞世南?这老狐狸可是专管你们这些人,不拍好他的马屁,你可是要遭罪的哟!”

    专管自己这些人?

    郭业错愕疑惑,自己不是监察御史,归高士廉统管吗?

    突然,他想到了虞世南的职位乃是国子监祭酒吗。而自己眼瞅着马上就要入学国子监了,这么算起来可不就专管自己了吗?

    原来如此!

    国子监祭酒,不就是自己以后的校长吗?

    得见,得见,必须见啊!

    不然将来入了国子监,凭自己半桶水的文言文功底,交不出功课找谁求情去?将来想跷课出来找个青楼喝顿花酒啥的,找谁请假去?

    ps:恭喜【豆浆kk】荣升第十四位盟主。也同样感谢【淡淡的羽】【无书大姐头】【西小萌妹纸】【淡淡的羽】【多莉斯妹纸】【暗天、】【珍惜妹纸】【妖妖妹纸】【】【严雾】【小豆丁一枚】【无彧】【乱了思绪的鸟】【天若无情会怎样】【书中闲游】【赤色无限】【↗吸着烟丶徘徊在街头】【机友407560186181940】【闹闹一百万熊猫币大赏】【机友416814598172608】等诸位书友6月14日的给力打赏祝福。另外一件事儿,拜托群里的兄弟姐妹帮我算算,明天五更之后,我总共还欠多少章?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我的校长虞世南

    高士廉没有让老管家将虞世南请入拱门小院中,也不打算在偏厅与书房见虞世南。

    而是吩咐老管家将虞世南请到了府中那湾池塘中的湖心亭中。

    看着郭业对于见虞世南表现得兴致盎然,他索性来了个成人之美,笑道:“郭小子,走,老夫替你引荐引荐虞世南。”

    郭业闻言自然大喜,连连称谢。

    随后两人出了偏厅,过了小院拱门,朝着湖心亭方向而去。

    ...

    ...

    走了些许路,沿路走来,郭业一边二次欣赏着高府院中的山水布置,一边不忘对高士廉小马屁拍着。

    什么高大人府中布置真乃独具匠心啊,高大人闲情逸致,真懂得享受啊,高大人的品味奏是高呐,诸如此类话,引得高士廉一路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郭业见着高老头这般得意府中这番布置,莫非真是出自高老头的手笔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那高老头不去当个园林设计师可真是浪费了。

    猜度间,高士廉已经引着他来到了池塘边儿上,走上一条径直通往湖心亭的小桥……

    郭业一脚一脚踩在小桥之上,能感受到小桥的轻轻摇坠,坠咯吱作响传入耳中。

    晚风轻轻拂过脸颊颇有凉意,转首间是满池的残荷枯茎风中摇曳,飒飒作响,说不出的意境之美。

    走在桥上,暮色已下,湖心亭中早已挂满了盏盏纸灯,应该是老管家的安排。

    突然,走在后头的郭业听着高士廉一声笑骂:“好你个虞世南,老夫这个主人家还未来,你倒是先吃喝上了。莫不是到我高家蹭饭蹭出毛病来了?还讲不讲礼数了,主人未至,宾客岂能先饮?”

    “哈哈哈……”

    亭中亦然发出一记笑声,笑声如高士廉一般有些苍老,但却是格外爽朗。

    显然这发笑之人便是虞世南本人无疑。

    只听虞世南回应了一句:“高老头,你家大业大,还怕被我这穷酸老儒吃空了不成?嫩小气哩……”

    话声落罢,郭业已与高士廉前后脚入了亭中。

    这个时候,郭业才真真儿瞅清了一代大儒,书法名家虞世南到底长得什么样。

    灰衣圆袍裹着清瘦的身材,额头上布满了小溪似的皱纹,看着苍老无比。

    颧骨突起,将一张苍老的面颊衬得有些不苟言笑。令郭业有些质疑。刚才那爽朗的笑声竟是眼前这老头发出来的?

    他特别留意了一下虞世南抓着酒壶的右手,枯瘦如竹,仿佛只有嶙峋骨头不见皮肉,有点像武侠小说里面那些专门练鹰爪功的高人之手。

    他暗暗猜度,莫非这鹰爪一般的手,乃是年复一年日积月累练就书法而造成的?

    殊不知,他细细瞅着虞世南的同时,虞世南??世南也正凝目打量着他。

    其实虞世南也颇为惊讶,一直以来他到高家,从未见高士廉带着晚辈年轻人与自己相见过。

    这年轻少年郎什么来头,竟然能让高士廉亲自带来与自己相见。

    高士廉的两个儿子人到中年,早在地方任职,久不在长安生活。

    莫非这少年郎是高士廉在外头的风流债,私生子不成?

    “咳咳咳……”

    高士廉猜到了虞世南的心思,连忙一阵咳嗽惊醒了对方,急忙纠正道:“虞老鬼,老夫可没你想得那般龌龊不堪,这位少年郎乃是我御史台的新任监察御史,恰巧在我府中述职。正好,老夫带着他来见见你这位当世名家,也好让他长长见识,仅此而已,莫作他想!”

    哦,原来如此!

    听着高士廉这般说,虞世南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过他还是很好奇,高士廉这般举动明显就是提拔后学末进,这个少年郎到底什么来路?竟然如此年轻能入了高士廉的法眼,提拔进入御史台。

    而且能让高士廉带他见自己,那显然很得高士廉的重用才是。

    啧啧,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老夫怎得没听过长安还有如此出众的少年。

    这,到底是哪家的子弟呢?

    就在虞世南心中乱猜之机,郭业趁势上前一步,拱手作起长揖,掷地有声地说道:“国子监学子郭业,见过校长大人,不,见过国子监祭酒虞大人!”

    这小子还是自己国子监的学生?

    虞世南微微闭上双眸,搜肠刮肚想了一番,怎么对这个学生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前几届的国子监学子吗?也不对啊,压根儿就没有印象。

    郭业,姓郭,长安姓郭的显赫人家,貌似没有!

    等会儿~~

    突然,虞世南好似想起了什么,诧异地问道:“你便是那个奉旨入国子监学习的郭业,陇西郭业?”

    郭业心道,您老人家总算记起我来了?看来苏定方的确没有忘记在虞世南面前提及自己。

    苏定方曾有言提到,自个儿上面之人,正是虞世南。

    继而,他微微颔首,表现得格外谦谦君子地说道:“正是后学末进,陇西郭业。此番奉旨入长安,进国子监学习。见过祭酒大人……”

    虞世南收起诧异之色,缓缓点头说道:“原来是你,我说看你怎得一脸不学无术之相,原来你便是定方口中屡屡提及的陇西郭业啊?”

    日你个仙人板板,郭业暗地里将苏定方骂了个底掉,你妹的,你在虞世南面前提起我也就罢了,没事儿你给我戴个不学无术的帽子干屁啊?

    当年在陇西马周马元举说他不学无术;益州前折冲都尉,自己的老丈人康岳山也说他不学无术;貌似在风陵渡,高士廉也说他不学无术。

    郭业每每想起这些事儿就纳闷,难道哥们真长着一副不学无术的脸?

    我靠,不学无术的人能像我这般,升官如坐火箭一般的速度吗?

    次奥~~

    “咦?你不是丁忧守孝三年奉旨入长安吗?怎么无缘无故会调任御史台监察御史?怎么回事?还有,这国子监开学早过了月余,你怎得还不来报道?你从蜀中到长安,莫非是一路爬进长安城的?”

    好了,好了,郭业心中纠结,校长大人发飙了,这就开始秋后算账了。

    无奈,这些事儿他个人解释没什么用,必须要高士廉出马了。

    随即将求助的眼神望向高士廉,可怜巴巴至极,好像在说,高老头,这事儿是你惹得,你也跟我保证过会罩我,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高士廉见状,又是哈哈大笑,冲虞世南说道:“虞老鬼,莫要这般严厉,免得吓坏了后生晚辈。事情是这样的,你听我慢慢说来……”

    他说这话自个儿寻了个座位,示意郭业也一同坐下,然后冲着虞世南说起了郭业为何会姗姗来迟长安的缘故。

    高士廉娓娓道来,从风陵渡偶遇郭业开始,到自己让郭业协查贪墨赈灾银一案,到自己见郭业人才难得将他调任御史台监察御史,诸多事情事无巨细地给虞世南说了起来。

    说道最后,高老头一把夺过虞世南手中的酒壶,自个儿对嘴灌了两口,润润嗓子眼儿,笑道:“虞老鬼,郭业此番迟来国子监,因我而起。嘿嘿,老夫的面子,你总得卖一个吧?不然,你吃了我高家多少东西,喝了我高家多少美酒,你统统给我吐出来。”

    虞世南闻言之后,白了一眼高士廉,哼道:“国子监乃是国之重器,乃是替陛下培育英才之地。你少拿吃喝来说事儿。若国子监的学子都如他这般,一句事出有因就草草了事不予追究,那老夫当真枉为国子监祭酒了。”

    完了!

    郭业心中哀哀一叹,妈蛋的,虞世南可真不是一般的铁面无私啊,摊上这校长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看来他还是不卖高士廉的面子,要惩戒自己一番啊。

    谁知——

    虞世南突然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嘛,郭业协助查处贪墨赈灾案也是正事儿,及时协助安州刺史让汝州三地灾民早日渡过灾情更是有功。设身处地,换做老夫,也会这般选择。正所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吾辈读书人就该舍小义,成大义,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这次之事嘛,罢了罢了……”

    晕~

    神转折啊!

    郭业不由被虞世南惊出一身汗,先抑后扬,再找回国子监的面子不予追究自己,自己的校长大人这手法倒是玩得顺溜儿。

    郭业还能说啥?被白白吓唬了一顿后,还得抱拳作揖,感谢校长大人的理解和宽宏仁爱。

    他本想着跟虞世南请上几天假,去处理市霸贾旺之事来着,不过现在看这苗头,请假之事八成是够呛了。

    果然,虞世南冲着郭业指点说道:“你啊,没有功名之身却能身居如今监察御史之位,实属异数。你应该感谢皇恩浩荡,感谢朝廷的不拘一格降人才。如今你能入国子监读书,更应该倍加珍惜才是。这样吧,明日一早你便来国子监报道,唔,看你也说话谈吐倒是有几分私塾的底子,就先入国子监研习书学吧。”

    郭业听着虞世南虚头八脑一阵儿白话儿,愣是让虞世南说得脑袋发晕,昏昏欲睡,呆滞地一个劲儿点头称是。

    倒是旁边的高士廉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你,你让他先研习书学一道?”

    虞世南抓起桌上的一张胡饼,撕掰开来吃了起来,吞咽了两口咀嚼说道:“怎么地?有什么问题?”

    高士廉一脸怪笑地摇摇头,道:“哈哈,没,没问题,你是国子监祭酒,你说了算,哈哈哈……”

    随后转头怜悯地看了郭业一眼,恰巧这个眼神被郭业抓个正着。

    顿时,郭业心中生气一股不祥之感,又是极度困惑,这书学,到底是个嘛玩意?有这么可怕吗?

    ps:今天准备五更来着,这是第一更。现在人还在岳父家,吃完晚饭坐大巴回漳州后,大概晚八点到家,继续码字更新。应该会很晚更新完,建议书友不要熬夜,明天早起看。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何谓国子监书学

    【第二更】

    书学到底是个嘛玩意?竟然能让高士廉乐得如此失了仪态?

    一开始郭业还五迷三道不知所谓,待得他在湖心亭中与高士廉、虞世南两位大佬战战兢兢吃完晚饭后,起身告辞离开了高府。

    在高府老管家相送至门口,一路上郭业对其旁敲侧击加打听下,总算明白了这国子监书学到底是为何物。

    书学,竟然是……

    唉,丢人呐,真心丢人呐!

    出了高府大门,郭业背对着高府大门缓缓步行离去,他脸上一阵火辣辣臊得慌,他能清楚地感受到站在高府大门目送他离去的老管家,正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望着自己。

    他本以为国子监这个大唐最高等学府,说穿了就是专门让大唐官宦二代读书学习,子曰诗云混日子的地方。

    没想到,国子监还分得如此细致。

    从老管家的口中得知,国子监包含了国子学、太学、算学、书学四个学科,每个学科针对不同类别的学子。

    如果说国子学属于针对刚入学之学子的初等学科的话,那么太学就是专门培育在国子监中有些年头,值得培养的学子,属于高等学科。

    先入国子学,再升太学,这是每一个学习治国经世之道学子的必经之路。

    至于算学,说白了就是学习算数,学习加减加减再加减的学科,属于兴趣班类的课程。

    那么书学又属于什么呢?

    无他,仅仅是研习书法的学科,属于兴趣班中的兴趣班,如果不是国子监祭酒虞世南乃当世书法名家,也许书学早就无人问津了。

    为什么郭业会认为虞世南安排他进国子监研习书学是一件丢人的事儿呢?

    就因为刚才老管家无意中透露,如今的国子监数学班中,都是一些不成器不长进的纨绔子弟。入了国子监数学班,基本上等于被虞世南放弃放逐,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纨绔子弟的父母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虞世南这个校长大人早就将他们拿起笤帚,扫地出校了。

    将他们统统归拢到国子监,就等着这些纨绔子弟们在里头呆个几年,然后向送佛上西天一般将他们安安稳稳送出校门。

    用现在的话讲,算学可以理解成兴趣班,你爱上不上;国子监可以归类为初中高中部的重点班;至于太学嘛,就是重点名校清华北大之流。

    至于书学班,连个专科院校都算不上,就是一个借着研习书法为幌子,虞世南亲手打造的普通班,差等生与垃圾学生的集中营。

    奶奶的,郭业一阵惆怅,高士廉忒不讲究了,竟然任凭虞世南把老子推到火坑里。

    先不说国子监书学班的名声在长安城中已经臭名远扬,传播出去自己压根儿就抬不起头?起头来。

    就说书学班里头的那些纨绔子弟,哪个家里头不是大有背景与来头?典型的一批混世魔王第二代。

    这些小祖宗能是循规蹈矩的人?一经闹起事儿来,指定能把天都给丫捅破了。

    与这些混蛋同在书学班,郭业已经能预料到自己国子监读书生涯的悲惨景象了。

    愁着愁着,耳中不由浮现出虞世南喝着小酒,对自己的谆谆教诲:“郭业啊,正所谓学做官先学做人,同样的道理,要读书必先学写字。特别是朝廷命官,写得一手好字就是长着一副好脸皮啊。你现在书学班沉淀沉淀,本祭酒看好你哟……”

    “呸!!”

    郭业想罢,重重地啐了口吐沫在地上,用脚狠狠使劲地踩了踩,仿佛地上踩着的乃是虞世南那老匹夫一般,甚是解气。

    然后一边走着,一边骂骂咧咧道:“虞世南,我是抱你家孩子跳井了,还是搂着你家小妾睡觉了?竟然把哥们编排到那种地方去,这不是变相地想整死我吗?”

    次奥~~

    骂完之后,郭业心里还是愤慨难当,委屈异常,就差泪奔回西市了。

    ...

    ...

    约莫走了有个把时辰,长安城中,西市之外已经开始响彻六百声闭门鼓,宵禁时间已到。

    而入了西市,依然是灯火辉煌,处处人潮涌动,各家各户的店铺依旧开着门做着生意。

    长安的宵禁,唯独东市与西市可以免除。

    郭业挤过汹涌潮潮的来往人群,总算是回到了海天盛宴大酒楼的门口。

    此时店门还是紧闭,显然自己没有传回消息来,关鸠鸠还是不敢开门营业,继续歇业中。

    刚要上去推门,大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拉了开来,探出一个脑袋来,赫然就是之前带自己前往高士廉府邸的那个机灵伙计。

    那伙计钻出大门,喊道:“东家,您可算回来了?”

    郭业惊疑一声,问道:“怎么会有此一问?莫非又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不不不……”

    伙计摆手摇头说道:“啥事儿没有。关掌柜吩咐小的在这儿等候东家多时哩,说东家没回来,小的不得去睡。”

    什么情况?

    郭业狐疑问道:“莫非关掌柜没在酒楼中?”

    伙计点头应道:“是的,不仅关掌柜不在,今日与东家一道过来的贞娘子也不在店中。他们去东家的新宅子了,掌柜的交代,东家一旦回来,就让小的带着您去新宅子。”

    郭业有些茫然,新宅子?我的新宅子?

    伙计见状,连忙解释道:“小的嘴拙,说不清事儿,东家恕罪。是这样的,掌柜的趁东家下午不在的空档儿,与贞娘子一道,给东家您置办了一座宅院。这宅院就落在太平坊中,啧啧,东家,那可是好地方。”

    这下郭业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关鸠鸠和贞娘趁着自己不在的这会儿功夫,替自己早长安买了一座宅院。

    也好,久居长安,若然没有自己的宅子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旋即,他冲着伙计努努嘴,说道:“好,前头带路,去瞅瞅……”

    “得嘞!”

    伙计吱溜一声儿,关好大门屁颠屁颠跑到郭业前头,带起了路来。

    太平坊,不在西市中,而是位于光德坊的北面,紧挨着皇城三道门中的含光门,也离朱雀门不远。

    伙计轻车熟路,带着郭业很快就进了太平坊中。

    一入了太平坊,郭业总算是知道为何伙计说这是个好地方。

    只见坊中街道宽阔,较之光德坊等地方,更显得开阔。而街道两边皆是朱门大户,处处透着豪奢富贵。

    感情儿这些朱门大户的宅子,住得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啊。

    如果说光德坊那些地方属于普通住宅区的话,那么太平坊这地方,绝对属于高档小区,有权有势有钱之人的居住地带。

    这样的宅子,应该称得上寸土寸金了吧?

    “咱们到了,东家!”

    伙计指了指眼前一座府邸大门,说道:“太平坊,南头第一家,便是东家的新宅子。瞧,大门还开着呢,掌柜的肯定带着人在里头拾掇呢。”

    郭业听罢,看向了大门,与坊中其他豪门大户人家一样的规格,也是一水儿的朱门显堂皇,墙高瓦檐飞。

    不错,够大气!

    赞罢之后,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一窥府中之究竟,随即冲伙计喝了一声:“走着,瞧瞧去~~”

    伙计应了一声喏,急急又是奔进了大门之中。

    郭业随之而入,进了大门,立马被映入眼帘的景象给镇住了,一时间看得出神……

    久久之后,口中才蹦出几个字来:

    “好地方,我喜欢……”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太平坊的新家

    【第三更】

    此时已过一更天,夜色初下,虽谈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在郭业想来,这种天色若要看清院中景致,看得抓瞎。

    谁知一入大门,映入眼帘却是与想得相去甚远,居然另有一番气象。

    华灯初上,盏盏密布挂着,数之不清的遍布于整个院中各处,或悬于壁上,或掌于梁下,或挂在枝头……

    将整个新宅照得一片亮堂,犹如白昼。

    郭业见猎心喜,大赞:“好地方,我喜欢!”

    这番可就快活了,将整个新宅一人兜兜转转逛了个遍。

    粉墙环护于整个新宅前后左右各苑,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鹅卵碎石小路相衔,山石点缀,假山林立,湖塘有蛙声。

    各个大小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之中虽是冬季,却不乏有花儿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葡萄藤、爬山虎,一带水池湖塘,偌大一条长廊将其围绕。

    虽没有高府中那般在湖中设一湖心亭,但胜在湖塘够大,竟然泊着两艇木舟,夏秋之际倒也可以在湖中泛舟而行,煮茶品茗,兼顾欣赏湖中满塘的莲荷。

    美,

    赞,

    安逸。

    郭业不由再次赞叹,这他娘的是个好地方!

    地价昂贵的长安城,寸土寸金的太平坊中,还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关鸠鸠,牛逼大发了!

    这个时候,郭业听着不知从哪儿中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好像还有关鸠鸠憋着嗓门起着高调在那儿叫唤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缓缓走去,七拐八绕总算是找到了地方,原来是府中正堂。

    人刚走到堂外,就听见里头关鸠鸠的叫唤声儿又陡然响起:

    “轻着点儿,轻着点儿,我说你手轻着点儿,这可是上好的瓷器,莫要打碎了。不然纵是卖了你小子,也赔不起这好东西。”

    “喂喂喂,还有你,你擦归擦,可别蹭坏了这椅子的刷漆,贵着呢~~”

    “哎哟,我的亲娘唉,我说你们这几位大姑奶奶是庄稼地里上来的?咋就出手这么重呢?这是陶瓷摆件儿,金贵着呢,可不是你家地里的锄头随便往地里一扔就完事儿。”

    “你们都机灵着点,咱们家大人如今有头有脸,又有这太平坊的府邸衬着,嘿,以后郭府也算是在长安城中立下了根儿。你们当下人的,要有当下人的觉悟,今后记住,主人家大过天,懂了吗?”

    “喏!!!”

    堂中将近三四十号丫鬟与仆役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站着冲关鸠鸠鞠了一躬齐齐应道。

    关鸠鸠见状,突然摆摆手摇头说道:“你们不该冲我应声儿,你们该冲贞娘鞠躬应声儿,她才是郭府的大管家哩!”

    “喏……”

    又是齐齐一声?一声回应儿,而后转头向着贞娘,四十来号人纷纷喊道:“奴婢们(小的们)今后皆以贞娘大管家马首是瞻!”

    “啊?”

    站在关鸠鸠侧边儿的贞娘惊呼一声,她虽在陇西福顺巷郭府当过管家,但何曾见过眼前这般阵仗,而且关鸠鸠买来的这些丫鬟仆役显然都是经过调教的,颇懂规矩甚有礼数,根本不是陇西郭府的那些下人所能比的。

    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而且发生在自己身上,贞娘显然有些犯怵,惊呼一声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摇头道:“不敢当,不敢当呢。”

    ...

    “怎么不敢当?”

    郭业闻言,毅然大步跨入了堂中,没几步便走到贞娘的身边,一手搭在她的香肩上,替她站台助威道:“贞娘,今后你便是长安太平坊郭府的大管家,他们这一礼,你当的!”

    有了郭业在旁助阵,贞娘显然多了几分底气,呢喃了一句:“唔,奴家都听大官人的!”

    言罢,贞娘不由深呼一口气,收起刚才脸上那点惶惶神色,冲着堂中这几十号的下人吩咐道:

    “这位便是咱们郭府的主人,郭大官人。今后在府中,你们都要随奴家,哦不,都要随本管家尊称他一声儿,大官人!”

    “喏!!”

    “见过大官人!!”

    ...

    ...

    不错,长安的下人就是专业,就是有素质,郭业颇为满意。

    而后冲他们挥挥手,吩咐道:“都下去吧,忙去吧!”

    哗啦哗啦~~

    几十号丫鬟仆役闻言,如潮水般纷纷退散出大堂。

    待得他们离去之后,郭业对关鸠鸠赞道:“老关,不错,办得真不错。这丫鬟和仆役招募的好,这宅子买得更好。正如你所说,咱们郭家在长安,算是有了自个儿的立锥之地了。”

    关鸠鸠听得郭业赞赏,下意识地将手掏向腰间,想拔出鸡毛扇来扇一扇得瑟一番。

    可惜腰无一物,自从来了长安经营起海天盛宴大酒楼,就有三年没摸过鸡毛扇了。

    毕竟他当了三年的掌柜,摇鸡毛扇的手已经变成打算盘的手了。

    手一落空,关鸠鸠才醒悟过来,尴尬地冲郭业苦笑了一番。

    郭业见状,心中也颇为惭愧,好端端一个摇扇子的读书人,愣是让自己折腾成一个打算盘的掌柜。

    继而拍了下他的肩膀,宽慰道:“老关,再忍一忍,回头我便将你抽出酒楼,替你合计合计,重新给你安排一个差事。”

    关鸠鸠心中顿时激动,不易啊,苦熬了三年总算可以抽身了,我关鸠鸠骨子里还是个读书人,就应该当官,不该打算盘算帐薄数银子过一生啊。

    接着,郭业将高士廉那儿拿来的吏部公文递给了关鸠鸠,说道:“这是吏部调任我进御史台挡任监察御史的公文。暂时先寄放在你那儿,只要贾旺那混混头子还敢来捣乱,你便将这个东西给他看。贾旺再没眼力劲,他背后的西市巡官于得水也不会蠢笨如猪。我看于得水到底是要酒楼呢,还是宁可得罪我这监察御史,好让御史台上奏折弹劾他一通,哼!”

    郭业相信于得水这样贪得无厌的西市巡官,生冷不忌,连长安府尹也不放在眼中,但是百分百畏惧御史台,害怕监察御史的弹劾。

    因为监察御史是奉旨打小报告的百官克星!

    关鸠鸠轻轻抚摸着这封吏部公文,赞道:“原来大人已经高升御史台了,可喜可贺哈!啧啧,有了大人这监察御史的招牌,老关还真啥也不怕了。”

    说罢,视若珍宝地将吏部公文藏进了袖兜之中。

    而后突然又想起解决了贾旺和于得水,可还有梁家二公子梁叔宇啊。

    那位公子哥儿,更加难缠哟!

    郭业看着关鸠鸠骤然转喜为忧,像是猜到了什么,笑道:“放心吧,梁叔宇之事你不用操心。高士廉高大人自会摆平他爹梁百万,到时候咱们海天盛宴大酒楼照常营业,啥事儿没有!”

    我的天,高士廉?

    关鸠鸠瞪大了眼珠子,他久在长安三年,自然知道御史大夫高士廉的地位与份量。

    没想到小哥初来长安,竟然能说动高大人去摆平梁家,啧啧,这得有多少深厚的关系方能做到啊?

    服了,服了,真心的服了,妥妥的服了。

    关鸠鸠此时的心情无语言表,就差纳头拜倒在地了。

    接着又寒暄了三两句,关鸠鸠才告辞离去,回他目前不能离开的岗位——海天盛宴大酒楼。

    关鸠鸠一走,仅剩郭业和贞娘两人。

    郭业问了一句:“贞娘,今晚新宅尚能入住否?”

    贞娘乖巧地应了一声嗯,连连点头说道:“大官人的卧房奴家已经叫人早早收拾好,都是新褥子,新棉被。北方天冷奴家怕大官人不习惯,也早早叫人卧房中生起了炭炉,供大官人取暖哩。”

    啧啧,真温馨,真贴心!

    郭业心里没来由的一暖,本想调戏调戏贞娘几句来着,不过想着明日要早起赴国子监,也就收起了这番心思。

    而后冲贞娘说道:“谢谢贞娘了,府中我也陌生的紧,你先令我回卧房休息吧。明日一早,我还得早起赴国子监报道。”

    贞娘嗯了一声,说了句:“大官人请随奴家来。”

    言罢,速速转身扭腰提臀,摇曳着妩媚的身姿前边带起了路。

    ...

    ...

    郭业草草入睡,早早起了床,抓来府中一名熟知长安的下人,让他带着路前往了国子监。

    府中暂时没有购置马车,主仆二人全凭两条腿走着,约莫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到了设在在朱雀门不远处的国子监。

    在下人的指引下郭业走到国子监门口,还没来得及打量这大唐最高等学府国子监的大门,郭业就被大门口一位身穿儒袍的中年男子叫停住了脚步。

    “当面者,可是新来国子监报道的学子,陇西郭业?”

    咦?

    郭业听着对方一本正经的问话,看着对方不苟言笑的面容,不由奇怪,他怎知我是谁?

    不过看着对方的打扮,应该是国子监里头专门负责教授课程的学官吧?

    随即应道:“学生正是郭业!”

    那中年男子听罢,微微颔首鼻音了一声唔,自报家门道:“本官乃是国子监祭酒虞大人的佐官卢敬宗,添为国子监主簿。你倒是好大的架子,祭酒大人昨夜命我今日在此迎你,本官足足等了你半个时辰!”

    郭业听得出来,这国子监主簿卢敬宗言语有些生硬,显然因为等候自己有些不高兴。

    不过他心里倒是挺美,虞世南这老头还算厚道,怕我进书学班受欺负,先让国子监主簿给我带路,站站台助助威。

    随即拱手抱拳,极为礼貌地见礼道:“国子监学生见过主簿卢大人。”

    卢敬宗仿佛天生就一副冷面孔,还是鼻音了一声唔,然后说道:“走吧,本主簿带你进国子监,将你送到书学班。顺便在路上跟你说说咱们国子监的规矩!”

    “得嘞,卢主簿,走着……”

    “唔~~”

    卢敬宗还是冷着脸,鼻音了一声,而后臭屁地转身带着郭业入了国子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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