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3章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readx;郭业当时就急了眼了,道:“你说什么?你不会验尸?原来你是怎么对我说的?长安府衙里面,刑名律法,你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怎么现在又不会了?”
文四海一嘬牙花子,道:“刑名律例第一倒是不假,但问题是,仵作乃是贱役。小人从来没亲自动过手呀!”
郭业脸色铁青,恨声道:“我……我要你何用?”
见郭业面色不善,文四海不禁有些麻爪,他赶紧补救道:“秦王千岁您别急,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仵作的活,我也能凑合着干。”
“凑合的仵作可不成。”郭业摇了摇头,道:“这么多经验丰富的仵作都验不出问题来,你一个半桶水能有什么用?”
文四海眼珠一转,道:“您是说所有仵作都验不出来?”
“对。”
“而您觉得肯定有问题?”
“正是。”
“妥了!您把这事交给我吧。”文四海胸有成竹地说道:“除非是确实没有问题,否则我定能帮您查个水落石出!”
“此言怎样?”
“道理很简单。如果确实有问题,而刑部的仵作却验不出来。那就只能说明,不是技术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关于这些小吏的人心,老朽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郭业大喜过望,道:“如果你真能帮我破了这个案子,本王定有重赏!”
“什么赏不赏的,能为秦王效力,文某人心愿意足。好了,事不宜迟,您先给我交代一下此事的前因后果吧,咱文老头这就开始干活。”
“是这么回事……”
郭业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解说了一遍,然后问道:“文老先生,您可听出来其中有什么蹊跷之处?”
文四海闭目想了一下,道:“蹊跷之处?那简直是太多了。听您一席话,关于徐氏父子怎么死的,我心中已经能猜了个*不离十。不过,若是直接验尸,可显不出我文某人的手段!”
“不用验尸?”
“当然不用,验尸那是糙活,文某人不屑为之。秦王千岁您暂且安坐片刻,马上就可水落石出。”
“好!我这八十多名手下全归你调用。文老先生,拜托了。”
文四海抖擞精神,高声道:“刚才是哪几位兄弟给林大枫和蔡国红动刑?”
这事可抵赖不了,当即有几个衙役出班跪倒,道:“是我们哥几个。”
“几位兄弟,说起来咱们都是同行。我文四海的名号,你们都听过吧。”
有人道:“都是在长安吃公门饭的,您老的名声我等当然听过。”
“听过就好。”文四海点了点头,道:“众位应该明白,衙门口的腌臜事可瞒不过我。二十板子把人打死了,该用什么手段,你我也都清楚。”
说着话,他走到了众人的面前,道:“刑部的仵作听谁的,我不知道。但是长安府衙的仵作,可是听老夫的。你们当中有人犯了杀人之罪,站出来吧。别撕破了脸,大家都不好做人。”
当即,就有两个衙役向前挪了两步,道:“文老爷,秦王千岁,您二位可要法外开恩哪!我们都是被逼的!”
郭业见到这副光景,好悬没气乐了。
这可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这伙人敢当着自己这个秦王的面搞鬼,但是在文四海的面前,一点花活也不敢耍。
郭业当即一拍惊堂木,道:“大胆!你们竟敢当着本王的面草菅人命,实在是罪恶滔天。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还不如实讲来!”
那两个衙役一指崔仁师道:“就是崔侍郎!秦王千岁,县官不如现管,上指下派,我等是不得不为呀。这杀人之事,我们只能算是个从犯,您要找人抵偿兑命,就找崔侍郎吧。”
崔仁师怒道:“一派胡言!本侍郎饱读圣贤书,岂会指使你们草菅人命,简直是笑话。你们是受了何人的驱使,来污蔑本官?”
一个衙役道:“我说崔侍郎,事到如今您还推卸责任?这可不大地道。分明是您给了我们二十贯钱,让我等害死那两个狱卒。到了现在,您怎么不认账呢?”
另外一个衙役道:“就是就是。那二十贯钱我纹丝没动,就在床底下呢!秦王派人取来,一看便知。”
崔仁师冷哼一声,道:“钱上又没有记号,怎么能证明是老夫给你们的?”
“这……好呀,崔老贼,你敢抵死不认!……”
一时间污言秽语接踵而至,把崔仁师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崔仁师丝毫不为所动。他淡淡地道:“骂吧骂吧,你们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老夫不和死人计较。”
文四海冷笑一声,道:“崔侍郎,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顺利过关了?”
“老夫不懂你在说什么。”
文四海面露讥讽之色,道:“那两个衙役的确是不大聪明,没有留下你什么把柄。另外,杀害徐氏父子的两个狱卒,也被你灭口了。看起来,你这个案子的确是做的天衣无缝,不愧是老刑名。”
“文四海,你是不是还想说个但是……”
“不错,就是但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惜呀,你对下层的狱卒,还是不够了解,他们可比一般的衙役聪明多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四海道:“什么意思?我想崔侍郎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让他们办脏活。他们是不是要你写一张纸条?”
“你想套我的话?”
“谈不上套您的话,咱们都是老刑名了,水贼过河甭使狗刨。我猜,你已经把那两张纸条骗回来了,而且用火烧掉了。现在您觉得万无一失?”
“……”崔仁师只是冷笑,不再接话。
文四海继续道:“嘿嘿,殊不知,你拿回来的,肯定是赝品。如果老夫没料错的话,真迹如今就在这二人的家中。”
郭业迟疑道:“真的假的?两个狱卒能有这么厉害?”
文四海苦笑道:“也不是因为他们厉害,实在是这种事情狱卒干得太多啦,都成了固定流程了。您老千万别问我那个擅长做赝品文字之人的名字,我还要在这个行当里混呢。”
郭业道:“快快快,秦英和空空儿各带二十名兄弟去那两个狱卒的家里查找证据。”
“喏!”
这次倒是没什么波折,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二人前来复命,崔仁师的纸条,已经找着啦。
郭业道:“崔侍郎,您还有何话说?”
崔仁师脸色惨白,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不错,徐氏父子是我指使人害死的。”
“你为何要害死他们?”
“私人恩怨而已。”
郭业眉头一皱,道:“你以为这话你能骗的了我?我劝您还是老实交代,以免遭皮肉之苦。”
“秦王千岁,我提醒您一下,我现在还是刑部侍郎,要想对我用刑,必须请陛下的旨意。而请陛下旨意的时候,就一定会提到徐小娘子,其中的后果……您可要想清楚了。”
“后果?什么后果?”郭业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你的龌龊心思了。不过,实不相瞒,陛下已经给我和徐小娘子赐婚了。”
“此言当真?”
“我马上要去请旨了,骗你干什么?”
崔仁师面色灰败,道:“那我只能祝秦王一路顺风了。”
“你不会是打算趁我请旨的时候,找机会自杀吧?”
“那就无可奉告了。”
“你……哼,落到我的手里,你还想轻易就死?来人,先把他捆起来,嘴也给我堵上。待我请了陛下的旨意,再慢慢炮制他。”
“慢!”徐惠道:“奴家还想问崔侍郎一件事。”
第2044章 耽误事了
readx;崔仁师道:“你想问你的父兄是怎么死的?”
徐惠强忍悲痛,用颤抖的声音道:“还望崔侍郎直言相告。. .”
崔仁师叹了一口气,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徐小娘子,这个问题的答案,您还是不知道为好。”
“为什么?”
“那位文老兄肯定最清楚此事了。”
文四海道:“徐小娘子,崔老头临死之前,总算说了一句人话。这事呀,您知道了一定会后悔的。其实,怎么可能有仵作验不出来的伤?他们不是验不出来,是不敢验出来。”
郭业道:“我开出了十万贯的赏格都没人应征,难道刑部仵作的油水有那么丰厚?”
“那当然没有了。不过,事情的关键在于有命拿没命花。您手里有钱收买他们,崔仁师却握有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秦王您想想,一个仵作几十年干下来,就没干过一件亏心事?那怎么可能!”
徐惠道:“可是,我还是想知他们三人……”
文四海无奈道:“若要人死而皮肤无伤,无非就是那么几种手段。稍微有点经验的仵作一验就明。老朽不敢说,恐怕污了小娘子的清耳。”
郭业似懂非懂,也不愿深究了,道:“惠儿,算了。如果被世人知道他们是含辱而死,恐怕也有伤岳父的令名……”
徐惠又是一阵哭泣,心中隐隐觉得,再问下去,就是一个绝大的错误,只得满怀委屈地说道:“夫君,我……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可一定要对我好……”
“那是自然,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呃……天色已晚,要不你先回府去处理丧事。我这就入宫面圣,好揪出幕后的主使之人。”
“我听夫君的。”
当即,刑部拨了几个衙役,抬着棺材,把徐氏父子送归本宅。至于郭业,则打马扬鞭,直奔皇宫。
其时,已是夕阳西下。
李二陛下道:“马上宫门就要落锁了,郭爱卿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郭业把事情的经过简短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所以,微臣是来请旨要对刑部侍郎崔仁师动刑。”
李二陛下眉头一皱,道:“郭爱卿,你糊涂啊。动什么刑?这事不是秃头上的狮子,明摆着吗?”
“陛下您的意思是……”
“能指使动崔仁师,又对徐氏恨之入骨的,除了我那个不孝子还能有谁?”
“您是说齐王殿下?可是此事明显对他没什么好处呀?”
“无非是泄愤而已!”李二陛下恨声道:“这孩子真不争气,连坏事都干的不是地方!”
“您确定是他?”
“错不了,知子莫若父,此事肯定是他所为。要不然,你以为朕为何立治儿为太子?因为佑儿根本就是烂泥糊不上墙!”
郭业道:“不见得吧。别的不谈,想当初陛下的大军在高句丽,生死一线……如果不谈道德的话,这招还是挺毒辣的。”
“那是因为别人在利用他!这个主意,肯定不是他自己想的,他也笼络不到那样的人才。”李二陛下微微一叹,道:“和治儿斗,没有朕暗中为他遮掩,他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交浅言深了,郭业转移话题道:“那您准备如何此事?”
“唉,还能怎么办?朕总不能为了这点破事而就把亲生儿子宰了吧?”
“那崔仁师……”
李二陛下长身而起,来回踱了几步,道:“郭爱卿,其实崔仁师是个好人。不过这次,他是被荣华富贵迷了双眼,晚节不保。”
“好人?您是指的他详审青州谋反案,释放了很多无辜之人?”
“不只是这件事。有一个案子,兄长谋反,其弟连坐。众人都说谋反者夷三族自古皆然,理应处死。唯独崔仁师拘役力争,说周礼有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朕最后听了他的意见,赦免了那个弟弟。”
“那也是陛下仁德。”
“还有一件事,有校书郎王玄度为尚书做注,要求朝廷以此注为准,废除其他注解。也是崔仁师慷慨陈词,加以驳斥,令朝廷没有酿成大错。有此三事,崔侍郎称得上国之诤臣了。”
郭业道:“陛下的意思……不会是宽恕崔仁师吧?”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唉,崔仁师跟了朕一辈子,总不能让他落个没下场,朕准备让他告老还乡。”
“可这毕竟是三条人命……”
“三条人命怎么了?死了两个狱卒为他们抵偿兑命还不够?再说了……郭爱卿,你那所谓的纸条是假的吧?这个证据可不大充分。”
郭业一愣,随即苦笑道:“陛下慧眼如炬,崔侍郎是关心则乱了。怎么可能有那种人,能把任何人的笔迹临摹得本人都认不出来。”
李二陛下道:“事情的真相是,临来之前,空空儿已经和文四海定计,而郭业你则是临场发挥随机应变。”
“陛下英明。”郭业道:“要不是崔侍郎主动承认,还真不好给他定罪。”
李二陛下道:“那就是只有崔爱卿的口供了?给朕一个面子,还是放他一条生路吧。”
郭业心里如同吃了一颗苍蝇难么难受,不过大唐就是这种人治社会。很显然,在皇上的眼里,崔仁师和徐氏父子是没办法画等号的。
人家李二陛下是给自己面子,才跟自己商量。自己要是不依不饶的,那也太不知进退了。
他只得道:“好吧,那微臣告退。”
……
……
郭业出了望北阁,发现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繁星点点。其时宫门已经落锁,再想出宫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不是说郭业就能宿在内宫之中,没那个规矩。
不过,所谓宫门落锁不能出宫,指的的并不是内宫,而是整个皇宫,自有外臣休息的地方。
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之下,他被安排在了一个雅室之内。
那小太监解释道:“这间屋子是陛下特意安排的,屋内陈设都是上上之选,明天不用早朝,秦王可以在此睡个好觉。”
……
……
这一觉睡的还真是好,郭业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过了第二天午时了。
他咳嗽一声,那个小太监马上就出现了,道:“秦王您醒了?昨夜睡的可好?”
“还好。只是郭某一时贪睡,竟然误了时辰。”
“那不怪您,咱们这间雅室的熏香是特制的,最助安眠。您现在是不是感到神清气爽,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郭业的身体很好,本来就是在巅峰状态,当然没那么大的感触,只得敷衍道:“嗯,果然不错。”
“那奴婢伺候您洗手净面。”
“不必了!”郭业猛然间一拍脑袋,道:“我忘了一件大事,这下可坏了,不行,我得赶紧走!”
他忘了啥?徐惠家里的丧事。
徐家遭此横祸,家仆早已散尽,现在只剩下了两个弱质女流。更关键的是这两个女流的年岁还不大,一个不到十六,一个八岁多一点。
这场丧事到底有多难办可想而知。
郭业本打算把事情办完了,就回来帮她们处理丧事,两不耽误。没想到,被迫在皇宫留了一夜零半天,这可是耽误了大事了。
他急急忙忙地出了宫门,只见秦英等人正在外面等得望眼欲穿呢。
秦英道:“秦王,您入宫这么久,家里不知出了什么事,可是着急坏了。”
“唉,别说了。快走,快走。”
“去哪?”
“永宁坊徐府!”
...
第2045章 谁堪为汝夫?
readx;永宁坊。
几个衙役放下棺材后,就回去复命了。徐惠望着三个棺材,又是一阵悲从中来。
不过这时候她可不能哭,在八岁的妹妹在,她这个不到十六岁的姐姐就是家里的顶梁珠,不能乱了方寸。
棺材在此总不能隐瞒,于是她对徐婉道:“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去世了,现在徐家就只剩下了我们姐妹二人。”
小丫头现在还不能准确地理解“去世”两个字的含义,不过她很明显感到父兄不在是一件很不好的事,她眼圈一红,道:“是不是爹爹和哥哥回不来了?婉儿要爹爹!婉儿要哥哥!”
“婉儿别哭,没有爹爹和哥哥,你还有姐姐,还有姐夫。我们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婉儿知道,姐姐是你。但是姐夫是谁?”
“你的姐夫,是一个大大的英雄,他姓郭名业字子仪,爵封秦王。他会保护你们的。”
“姐夫很厉害?比爹爹还厉害?”
“那当然了,明天他就会来保护我们了。不过,现在你要乖乖的。咱们要先把家里的丧事办起来。到时候你不乖,姐夫可是会生气的。”
“嗯,婉儿听话,婉儿一定乖乖的。”
徐家败落,不过短时间内钱还是不缺的。徐惠心里有了主心骨,此时花起钱来并无顾忌。
当即央了街坊邻居帮忙买香烛纸钱等物,又写帖子给徐氏的亲朋好友报丧,忙忙活活将近午夜,事情才算办的差不多了。
不过,第二天的场面就非常不好看了。除了前来帮忙的街坊邻居,以及蹭吃蹭喝的闲汉婆子之外,徐家的亲朋故旧来的非常少。
徐氏本为江南望族,大隋灭南朝,整个徐氏被尽数内迁。徐孝德一家被迁于同州冯翊县。
徐孝德的父亲在他十岁那年就去世了,尝尽人情冷暖,与家族中人的关系逐渐恶化。
后来入朝为官,与族人的联系就更少了。
所以,来吊唁的族人不过是大猫小猫两三只。而且很明显地,是非常不得志之人。很可能只是为了混碗饭吃。
至于混的还算不错的族人也不是没有。不过来了之后打个照面,转身就走,态度极其冷淡。
那徐孝德的官场同僚以及好朋友呢?一个也没来。
要知道徐孝德虽死,这场官司可不算完。此时徐家霉气冲天,谁想触这个霉头?
从清晨到日上三竿,再到天将近午,徐惠的心是越来越凉。眼见着徐家败落如斯,人群也开始逐渐骚动起来。
“啧啧啧,瞧瞧,这话怎么说的,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这可不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怎么有三十年?依我看呀,这叫六月债还得快!你看徐家前些日子有多风光!好么,太子门下行走,长安第一才女,天下好事都叫他们一家占了。现在傻眼了吧?”
“徐老头看着不错呀,怎么就牵扯到谋反的案子里呢?”
“嗨!你懂什么,这就叫做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徐孝德表面上办了一些好事,其实背地里干了多少龌龊事,谁知道呢?”
“说的也是。只是可怜了两个小娘子了,她们可怎么活哦?”
“怎么不能活?徐惠怎么说也是顶尖的美人,那徐婉也算个美人坯子。把大腿一张,难道还活不下去?”
“老兄,你这话可有些过了,当不至于此。”
“一点都不过分。你以为她现在还是天下第一才女?狗屁!现在她就是朝廷钦犯之女,连清白人家都嫁不得!依我看呀,要么就嫁一个娶不上老婆无赖子弟,要么就得……到能赚钱的地方去。”
“老兄你说的有道理呀。唉,红颜薄命,可惜,可惜呀!”
“你就拉倒吧,我怎么看不出你有什么怜惜之情?你那嘴角翘什么?是心里边暗爽,还是想照顾这对姐妹的生意?”
“咱们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
人们嘀嘀咕咕,一句句污言秽语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插入了徐惠的心中,她的心在滴血。
她想站起身来,对人们大声宣布,你们别痴心妄想了!我徐惠绝对落不到那种地步,我要嫁的夫君,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但是,现在她不敢。
因为她那要终身倚靠的人儿一直没有出现,如果现在宣布了,等出了什么变故,那她恐怕要遭受更大的羞辱。
她心中暗暗说道,夫君,你怎么还不来?我等你等得好辛苦。是不是昨日面圣出了什么变故?你被陛下逼得不得不食言?
“工部员外郎徐有良携夫人徐张氏到!”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有人高声唱名。
徐有良算是徐氏族人之一,与徐孝德没出五服,论辈份徐惠得叫他一声叔叔。
虽然工部员外郎只是个六品官,不过在前来祭奠的这群人中已经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
人都有虚荣心,红白喜事这种事情,当然是希望来的人越有身份越好。
徐惠当即精神一振,起身相迎。
徐氏夫妇如礼祭奠完毕之后,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匆匆离去。而是对徐惠姐妹嘘寒问暖。
一阵寒暄之后,夫妇二人对视了一眼,徐有良道:“贤侄女,你婶子有些贴心话要对你们说。你们找个地方聊聊吧,灵堂里面有我替你们招呼着。”
“那……婶娘请。”
当即把徐张氏让到了一间静室之内,徐惠道:“婶娘但且安坐,侄女去给您泡茶。”
“不必麻烦了。”徐张氏未语先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有几句话,我说完了就走。”
“但不知婶娘有何吩咐?”
徐张氏没有正面回答,口中啧啧有声,道:“我那徐大哥真是生了一对好女儿呀。瞧瞧这模样,这身段,恐怕整个长安都没人能比得上。尤其是才学还好,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侄女哪里有那么好?婶娘谬赞了。”
“唉,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徐张氏的眼圈有点泛红,道:“这么好的孩子,竟然糟了此等飞来横祸。你们两个弱质女流,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哦!”
“这个问题婶娘不必担心,我们……”
“行了,在婶娘面前就不用硬撑着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不帮你们帮谁呢?实际上,我帮你们想了一个好的出路。”
“出路?
“惠儿你年纪不小,也该嫁人了。婶娘给你找了一个好人家。他是工部郎中王先楚……”
“工部郎中王先楚?”
“啊,不,我还没说完呢。是王先楚的小舅子钱五德。这个钱五德虽然个子不高腿脚不好,年纪也大了点。不过,人家一点也不嫌弃你,要立你为正室呢。你说这种好事,你上哪找?”
徐惠的脸色当时就变了,道:“原来在婶娘的眼里,我就只配嫁给一个瘸了腿的老光棍?”
“哎呦,话可不能这么说。贤侄女呀,你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这个身份……”
说到这里,徐张氏脸一板,道:“能嫁给缺了腿的老光棍就算不错了,你还想嫁给谁?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叔叔和工部郎中王大人关系好,这种好事还轮不到你呢!”
“哼,恐怕叔叔想的是用侄女来讨好王郎中,换他的富贵前程吗?”
“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
徐张氏的声音渐高,道:“你爹参与到谋反案子里,连累得我们家还不够?好不容易搭上王郎中的线,你就不能替你那死鬼爹稍恕罪过?我告诉你,这王郎中可不是一般人,人家可是齐王面前的红人!”
徐惠不屑地说道:“什么王郎中忙郎中的。婶娘,明白告诉您吧,我已经定亲了,我那个夫君不但比什么瘸了腿的老光棍强得多,就是王郎中自己,给我夫君提鞋都不配!”
“你夫君究竟是?”
徐婉突然抢过话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秦王郭业,他会保护我们姐妹的。”塔文:
第2046章 秦王到
readx;“秦王郭业?啊~哈哈!”
徐张氏先是神色一变,随即笑的前仰后合,道:“你说秦王郭业?小娘子啊,你是听谁这么胡说八道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是哄着你玩的!”
“可是……这是姐姐告诉我的,姐姐不会骗我的。”徐婉不服气地说道。
徐惠点了点头,道:“好叫婶娘知晓,侄女的夫君的确是秦王郭业。虽然我只算是第十一坊的小妾,但也算不错的归宿了。”
徐张氏轻蔑地说道:“我说贤侄女呀,你这孩子发什么癔症呢?若说原来你还是长安第一才女的时候,那还有点可能。但是现在,人家能看得上你?”
她略微缓和了一下口气,继续道:“贤侄女,你就别做白日梦了。看来,你对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没足够的了解。哪怕是你愿意做妾,但凡有一点身份的人,都不会让你入门的。”
“为什么?”
“因为你的父兄牵扯到了谋反大案!谁要是娶了你,都得担心吃瓜落儿。但凡有一点身家的人,谁会为了一个女子,冒这么大的风险?也只有那些无牵无挂之人,才不在乎你的身世。”
徐惠摇了摇头,道:“那却不然。这事对别人是天大的祸事,不到了秦王那里,也就不算什么了。”
“那怎么可能?越是这种大人物,越爱惜羽毛。再说了,贤侄女你别忘了,在芙蓉园文会上,你可是入了陛下的法眼。难道秦王会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收了你?”
徐惠的脸上当即就变了颜色,这话真的说到了她的痛处!不错,郭业是曾经在崔仁师面前表示,李二陛下已经把自己赐给他了。但谁知道此言是真是假?
万一是秦王为了忽悠崔仁师,随口乱编的呢?
再加上郭业现在还没出现,她的心里就没底了。
她只得硬撑道:“婶娘的消息还是够灵通的!不过,您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事实上,侄女我已经和秦王定亲了。不信的话,您看……”
说着话,她从袖兜之中,把郭业送的玉佩拿了出来。此时她也顾不得郭业的叮嘱了,道:“这是秦王千岁给我的定情信物,上面还写着他的名字呢。”
徐张氏接过来仔细观瞧,道:“这块玉佩倒是好东西……不过……”
她忽然变颜变色地说道:“你是不是给那秦王占了便宜了?我的傻侄女呀,你真是太傻了!”
“婶娘,您瞎说什么呢?我现在和秦王清清白白的。”
“我瞎说?你要不是被他占了便宜,他怎么会给你这么好的玉佩?”
“我刚才不是说定情信物吗?”
“定情信物?我呸!我呸呸呸!你哄鬼去吧。如果这要真是定情信物。那秦王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该然你们姐妹两人独撑这场丧事。就算他自己不来,派一些手下过来,一点都不过分吧?”
徐张氏把嘴一撇,继续道:“这种事我见的多啦,痴情女子负心汉,不外如是。你想着这是定情信物,人家男方那里,觉得这是度夜之资!你是被骗啦!”
“对了!你都不清白了,也不知道人家还要不要,这下可麻烦了!王郎中要是一生气,我们家有良升迁的事不就黄了吗?你怎么那么糊涂呢!”她一边讲着一边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徐婉争辩道:“姐姐才不傻呢!姐夫今天一定会来的。”
“来来来,来个屁呀!你个小贱~货胡说八道什么……诶,有了!”
她忽然眼前一亮,道:“你不清白了,婉儿清白呀。虽然年纪小了点,总也聊胜于无。这样吧,你们姐妹收拾收拾,今晚就跟我过去!”
徐惠直气得浑身发抖,道“徐张氏,我敬你一声,叫你一声婶娘。不敬你的话,你算什么东西?家父尸骨未寒,你就如此作态,算什么长辈?你简直禽兽不如!”
“哎呦喂,小娘子脾气够大的呀!但是这脾气大可不能当饭吃。”
徐张氏冷哼一声,道:“明说了吧,要你的不是那个什么老光棍,他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实际上却是王郎中,甚至很可能是齐王!你这细胳膊,还能扭得过大腿?”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难不成他还敢强抢民女?”
“我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你这个情况,还能有什么好归宿不成?嫁过去之后,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是吃穿用度哪样少得了你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徐惠道:“不必多言。这些话您敢说,我不敢听。怕只怕污了我的耳朵!”
“你……还反了你了!”徐张氏冷笑道:“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现在你父亲死了,我家有德就能做这个主。等丧事办完,就把你捆了送过去。”
“你想得美!你们家和我们家都快出五服了,凭什么给我做主?”
“凭什么?凭的就是势力!我倒是要看看,谁会为朝廷钦犯出头?谁会为了这事惹了齐王殿下?”
徐婉虽然听不甚明白,也知道这位婶娘在欺负姐姐,道:“坏人!你是坏人!等我姐夫来了,我让他打你。”
“你姐夫?嘿嘿,你说的是秦王,他算是来不了啦……小娘子,我看你是要换一个姐夫喽!”
笃笃笃~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有人高声道:“贤侄女是在里面吗?徐有良求见!”
徐张氏大声道:“是在这里,跟这个小贱人那么客气干什么?快进来。”
帘栊一挑,徐有良进来了。
徐张氏马上恶人先告状,道:“我说当家的,你到底管不管?我好心好意,给她们指点明路,她们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对我污言秽语,这两个小贱人也太没教养了!”
徐优良摆了摆手,道:“别说了。”
“不,我要说。她们就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想着嫁秦王呢?哪有那好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闭嘴!”
“闭什么闭?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代她们的父母好好地管教管教她们。”
徐张氏见丈夫来了,有恃无恐,捋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
啪~
徐有良再也忍不住了,抡圆了巴掌,就给了徐张氏一个嘴巴子,道:“反了你了,竟然敢对贤侄女动手?”
徐张氏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道:“你……你敢打我?你个没良心的,你敢打我!”
“我打你那是为了你好!贤侄女是你能动得的?真是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你今天动了人家一根手指头,不光是你,恐怕咱们全家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我这个工部员外郎也算是当到头了!”
然后,他低声下气地对徐惠道:“贤侄女,你叔叔没啥本事,娶了这么一个败家娘们。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叔叔代她给你陪不是了。”
徐张氏瞪大了双眼,道:“当家的,你怎么了?咱们在家不是说的好好的……”
“说什么说!”徐有良赶紧阻止道:“秦王千岁来了!咱们这贤侄女算是攀上高枝啦!”
第2047章 徐府定计,白昼星现
readx;“啥?秦王来了?真的假的?”
“此乃我亲眼所见,那还能假的了?”
然后,徐有良又对徐惠道:“贤侄女,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梳洗打扮一下,随我去见秦王千岁。. ”
此时徐惠的心里面如同开了两扇门似的,别提多敞亮了,就连徐张氏那可憎的面容,在她的眼中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那……我先去洗把脸。”
趁着他梳洗的功夫,徐张氏在她身后就唠叨开了。
“贤侄女呀,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长安城第一才女,那岂是谁都能做的?”
“今日您能有这么好的归宿,你那父母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为你高兴的。我们这些亲戚也是与有荣焉。”
“那秦王还了得?论权势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论家财,恐怕皇帝老儿比他也得逊色三分!贤侄女你嫁了他可是享了福了,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坐的是八抬大轿,戴的是奇珍异宝。”
“不过呢,话有说回来了。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呀。你那叔叔在长安混了这么多年,不过是工部员外郎,也太寒颤了。还有你那个没用的哥哥,现在也没个功名……”
“如果有机会的话,您给秦王吹吃风,三五句话的事儿,你婶子我一辈子记着你的大恩大德!”
……
徐张氏唠叨个不停,徐惠只是不理。
她略微梳洗了一下,站起身形,淡淡地回道:“知道了,再说吧。”然后施施然,领着徐婉一起去见郭业。
徐张氏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脸色不由得充满了羡慕嫉妒之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知说什么好。
徐有良道:“行了!刚才你把人家得罪苦啦。人家又不傻,哪能这么快就回心转意?”
“你埋怨我干什么?该怎么办不是咱们在家商量好的吗?谁知道这小丫头竟然真的搭上了秦王的路子。早知道如此,我又何必枉做小人?秦王可比齐王好多了。”
“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总而言之一句话,咱们之前办的事是挺没良心的,现在只能尽力补救。”
“怎么补救?”
“当然是以心换心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徐家现在没什么亲人,咱们以后好好待人家,迟早她会回心转意的。秦王拔根汗毛都比咱们的腰粗,只要功夫到了,咱们家总能飞黄腾达。”
“也只能如此了。我这就赶紧去帮忙,力争把徐家的这场丧事办得风风观光的,徐惠看了定然心里欢喜。”
徐张氏打算的是挺好,但是到了现在,操办丧事还能轮得上她?
秦王驾临徐府给徐孝德吊唁,并且承认和徐惠婚约。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长安城!
这则消息,至少说明了两点。其一,徐家算是从谋反的案子脱身了,要不然秦王不可能前来吊唁。其二,徐惠苦尽甘来,今后贵不可言。
事实上,徐惠就算是入宫,都不会这么被人看好。皇宫之内的女人太多了,谁知道她能不能受宠?就算真的受宠了,还有后宫不得干政呢?她又能为自己出几分力?
但是做了郭业的小妾可就不同了,秦王怜花惜玉天下闻名,徐惠受宠简直是一定的。枕头风一吹,什么事办不成?
这世上只有后宫不得干政一说,可从来没听过后宅不得干政!
世上跟红顶白的人太多了,霎时间,徐府的门前车水马龙,拥挤不堪。
什么叫徐孝德的同僚,哪个是徐孝德的朋友,同窗同乡同年,该来的都来了!至于徐氏族人,那更是蜂拥而至。已经吊唁过又告辞离去的,此时也厚着脸皮重新到来。
甚至很有一些只是和徐孝德有一面之缘,谈不上什么交情的人,也来到灵堂嚎啕大哭,诉说与徐家有多么深厚的情谊。
丧礼需要的东西,招待人们需要的陪客、吃食,此时哪还用得着徐惠操心?自有人帮她办的妥妥当当,漂漂亮亮。
每个人见了她,既要表现的足够悲痛,还要花尽心思说上些奉承话,也真够难为他们的。
徐惠知道这一切都是拜郭业所赐,看向他的眼光中,更是充满了柔情蜜意。
徐婉儿盯着郭业瞅了半天,道:“你就是我姐夫?”
徐惠赶紧介绍道:“夫君,这就是我妹妹,单名一个婉字。”
“好可爱的小姑娘!”郭业把她抱了起来,道:“不错,我就是你姐夫,怎么样?满意不满意?”
“不满意,你来的太晚了。我们都等了你好几个时辰了。”徐婉儿道。
郭业赶紧把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道:“不是我故意拖延,实在是各种阴差阳错,险些误了大事,还望娘子原谅。”
徐惠道:“夫君能来已是万幸。妾身怎么会怪你呢?你看这满院子的宾朋,明着是为家父,其实是为了夫君。不过,虽然明知道是假的,妾身看了还是很开心。谢谢您给了家父死后哀荣。”
郭业摆了摆手,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说什么客气的话。另外……”
他一咬牙,道:“有件事我挺对不住你的。”
“什么事?”
“恐怕我不能为岳父报仇了。陛下觉得崔仁师有大功于国,不忍心让他落个没下场。所以,会派人劝他告老还乡。换句话说,不会因这个案子治他的罪。”
徐惠想了一下,幽幽一叹道:“这个案子的幕后主使是齐王?”
“呃……”郭业点了点头,道:“正是,惠儿你真聪明。我知道这事对你们徐家非常不公平,只是……”
“您别说了,我都知道。”
徐惠道:“想要齐王给我的父兄抵偿兑命,妾身还没那么幼稚。只能怪家父命不好,或者说……是我拖累了他们,要是没有芙蓉园文会,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郭业安慰道:“惠儿不必太过自责,这事本来就是齐王的错,你不必强扯到自己的身上。另外……你想要报仇,也未必没有机会。”
“莫非夫君打算帮我报仇?”徐惠想了一下,还是微微摇头,道:“还是算了。怎么说齐王也是陛下的亲儿子,弄不好了,还得把您搭进去。我失去了父亲和兄弟,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没那么严重。齐王倒行逆施,越来越疯狂了。他就如同扑火的飞蛾,即便我们不管,他也会自己送命。”
“您指的是……”
“三五年内,齐王必反,到时候,我会创造机会,让你亲手报仇。”
“那他要是不反呢?”
“嘿嘿,没有机会,就给他创造机会。他就是大唐的一颗,早炸了早好,能够受控制的爆炸最好。”
“什么叫?”
“呃……这不重要。总而言之,我答应你,一定会给你机会,手刃此僚。”
……
……
有了郭业的参与,徐孝德的丧事办的非常成功——如果不介意最后葬礼阶段的一个小插曲的话。
当时,徐氏父子的棺木放下,还未覆土。忽然有人道:“看,那是什么?”
人们顺着他的手往天上看去,不由得大惊失色!
...
第2048章 公司开业
readx;“太白昼现,大凶之兆呀!”
所谓的太白昼现,指的就是太白星在白天出现。太白星就是金星,或者叫启明星。
既然是启明星,按照道理说,就应该在黎明闪亮,预示着太阳即将出现。然而要是和太阳一起升起,那就是不务正业了。
天反时为妖,地反物为怪。
古时候人们认为,太白星这么不守规矩,就预示着灾祸来临。
同时,又因为太阳代表着君王,太白星与金星同时升起,好像“天有二日”。所以,往往认为这是预兆着不利于君王。
于是乎,人们看向郭业的目光意外深长起来。
当然,也不仅仅是郭业。这个预兆一出,无论太子、齐王乃至丞相,都惴惴不安,夹着尾巴做人。
可是说来也怪,老天爷真不给面子。本来大家低调做人,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也就算了。奈何太白昼现出现的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一个月内出现了五次!
当即长安之内,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这些谣言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那就是李二陛下要倒大霉了。
贞观之治,老百姓的日子过的还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在经历了二三十年前的战乱之后,人们越发珍惜眼前的生活。
现在说带给他们好日子的李二陛下要出事了,人们一方面是不舍,另一方面是害怕,害怕未来不确定的生活。
有人去道观寺庙中为李二陛下祈福,这还是题中应有之义,朝廷可以坐视不理。
不过有些人开始囤积粮食以及生活用品,带动市面上物价上涨,这个问题朝廷就不能无视了。
那该怎么办呢?
无论太子、秦王还是齐王,都是除了一个名号以外,没有任何职司,想抓他们的把柄都抓不到手。
于是乎,大家就把目光投到了宰相的身上。尚书仆射房玄龄成了那个倒霉蛋,被迫引咎辞职。
李二陛下为了安定人心,稍微挽留一下也就准了。
当然,这种异常的天文现象不可能总是持续,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又过了几个月,房玄龄官复原职。
表面上看,似乎朝局没有任何变化,不过这件事引发的影响,却非常深远,甚至可以说改变了大唐的国运。
……
……
并不是说办完徐孝德的丧事,郭业和徐惠就能成亲了。按照礼制,徐惠还得守孝三年。
安排了人手护卫,郭业就又回转长安。
此时太白昼现不利君王的谣言正在发酵,郭业也只能
第2049章 非常意外,无妄之灾
readx;郭业随着瘦小的汉子七扭八拐,来带了一个小巷子里面。. 还往前走,却是一个小门。
郭业眉头一皱,道:“我说兄弟,你们这不是什么正经买卖吧?哪有买卖开在这四下无人之处的?”
“你还真猜着了。”那汉子此时胆子也大了起来,道:“是有点干系国法,不过不是什么大罪。”
郭业当即就站住了,道:“你想干什么?”
“不是,老客您别害怕。我们既不是那打家劫舍的强盗,也不是绑票的悍匪。咱们这地方呀,是个欢乐窝,您来了就不想走。我们绝不可能有什么强迫之事,您进去看看就明白了。”
郭业冷笑道:“若是你真打什么鬼主意,那可算踢到铁板上了。我今天正有些不痛快呢,说不得要拿你撒撒气。”
“您放心,小的还想多活几年呢。”
啪啪啪~
那汉子一边拍门一边高声道:“有人没有,开门开门!有客人来啦。”
吱扭扭~
门开了一条缝,伸出一颗脑袋来,道:“是徐三呀,客人在哪?”
“我旁边的这位就是。您看这穿着打扮,可是位贵客!快开门。”
“好嘞,贵客您请。”
郭业抖擞精神,走入了院内。却发现此处还真是别有洞天,小门破败不堪,里面却是雕梁画栋,极为豪华。
哦!原来如此!
郭业明白了,看来那个小门是这所宅院的后门,在别的地方应该还有座大门。
徐三上前解释道:“咱们这个买卖三进三出。您可以随便瞧随便看,想喝茶吃点心尽管招呼伙计,完全免费。至于照顾不照顾我们生意,随您的意。一回生二回熟,大家交个朋友。”
他这么说,郭业还真有些好奇了。这年头就是去青楼吃东西也得给钱呀,这是什么生意?附带的服务这么周到!他们赚得回来吗?
徐三继续带着他往前走,来到一个大厅之前,道:“您请进,小的这就失陪了,有什么事情尽管招呼别的伙计。”
郭业走进来一看,但见这个厅还真不小,里面或三五人,或十余人围坐成一团,周边还有伙计伺候。
品茗清谈,风雅无比。
可等他走近了一看,险些鼻子都气歪了,哪呀,这伙人是在博戏!摆在这些人面前的,不是赌博用具,就是长乐坊大钱庄的钱票。
看来,这是一个隐秘的高档博戏窝点。
怪不得茶水点心免费呢,这里来的人非富即贵,光是抽头就够这里的主人吃个满嘴流油了。
郭业心中暗想,此地不可久留。若是这个窝点被朝廷发觉,派衙役来抓人。我这个秦王可就算是丢了大人了。
当即,他脸色微变,扭头就走。
不过,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伙计拦了下来,道:“这位老客您去哪?”
“呃……没什么,在下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急事,我得赶紧回家办事。”
“急事?哼,你说这话,是口不应心吧。”那伙计的脸色一变,道:“说!你是官府派来的探子,还是想报官?”
“不是,都不是。”
郭业不欲节外生枝。与这伙人扯上关系,不管有理没理都得惹一身骚。
他忍气吞声道:“说实话,我身上没带着钱。想玩也玩不了,干看着还闹心。”
“这样呀……那也没关系。”伙计眼珠一转,道:“没钱,我们可以借给您。”
“借给我?”
“不错。只要您留下您的姓名和住处,我就可以做主借给您一百贯钱。”
郭业当然不肯留下姓名,至于留下假姓名那就更没品了。他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不愿意跟人借钱。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咱们就此别过。”
那伙计岂能让他这么轻易就走了,一伸手就把他的袖子抓住了,道:“老客慢走!”
郭业的脸一沉,道:“怎么?你们这聚友赌坊还兼职绑票的生意?”
“哪里,您说笑了。”那伙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您非要走,我也不拦着。不过,在您走之前,还请把姓名和住址留下,证明您不是官府的探子。”
“那我要是不留呢?”
“您要是这么不给面子,就是我们聚友赌坊的敌人。今天想出这个门,可就难了。”
“哼,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郭业微微用力,把伙计甩开,大步流星往外走去。那伙计扯着脖子喊道:“他是官府的探子,抓住他!抓住他!”
当即院子中就出现了十几名壮汉,每个人都光着膀子,手持利刃,面相凶恶,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郭业本来今天就心情郁闷,一让再让那伙计还不依不饶的,他心里的火也就上来了。当即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就与那些壮汉战在了一处。
战场猛将郭子仪对战赌坊打手,战斗结果还用问吗?
没费什么劲,打手们就全被打翻在地。这还是郭业留了手了,要不然就得当场打死三五个的。
把人打完了,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拍了拍手,高声道:“谁还不服?”
“小子,在这来撒野,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当即,又从旁边的角门内走出一伙人来。
为首有两个人,看年岁都不大,绝超不过二十岁。
一个人肤色黝黑,手长脚长,满面虬髯,手里踢着一根齐眉棍。至于另外一位,却身形瘦弱,面色有些不正常的发白,手里有一把折扇轻摇。
郭业冷笑道:“怎么?你们也想跟我动动手?一起上吧,我还没打痛快呢!”
那皮肤黝黑的少年看着被打翻在地的手下,觉得打架实在胜算不大。
他说道:“朋友,我不知道你是受了谁的唆使,来我们这砸场子的。但是,有句话我要告诉你,你被人骗了。我们这个聚友赌坊,可不是你一个一勇之夫能惹得起的。”
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道:“当然了,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若是现在肯低头认错,给我们哥俩磕上几个响头。我们一高兴,没准就能饶了你。”
郭业道:“少特么的废话,手底下见真章!”
“哼,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那黑脸少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哥俩到底是谁?”
“你们是……”
“我姓李,双名元剑。我的父亲,乃是陛下的心腹爱将,左武卫将军,武连县公李君羡。”
他又一指那个白脸少年,道:“我不算什么,这位老弟可不得了。他姓薛名可意,他的父亲,乃是右武卫大将军武安郡公薛万彻。他的母亲,乃是陛下的亲妹妹丹阳公主。”
“没想到二位的身份竟然如此尊贵,真是失敬失敬!”
薛可意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怕了吧?你再高的武功,能斗得过权势?赶紧磕头!赶紧磕头!”
郭业这时候也不能动手了,无论是李君羡还是薛万彻,都是大唐猛将。说粗鲁点,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把人家的儿子打了,当父亲的能善罢甘休?为了这点小事得罪国家重臣,那也太不智了。
他当即微微一笑,道:“二位的身份不简单,不过,郭某人的身份更不简单。你们可知道,我是何人?”
“你是……”
“秦王郭业!”
“啥?你就是秦王郭业?”
“秦王就在长安,那还能做得了假?”
“唉呀,这可完了!”薛可意闻听此言,手捂着胸口缓缓栽倒!
“兄弟你怎么了?”
李元剑赶紧把他抱起来,把手放在鼻子上一摸。
没有呼吸!他心中暗想,哎呦,这下可麻烦大了,薛可意被吓死了!
第2050章 被诬陷了
readx;开聚友赌坊,是李元剑的主意。.
不过光凭他自己可办不到。长安城的达官贵人多如牛毛,一个武连县公还真不算什么。
最终他找到了薛万彻和丹阳公主的独子薛可意合伙。可以说,这个赌坊能开起来,主要是薛可意的功劳。
每个月大把的钱财拿回家去,薛家对此当然是乐见其成,与李家结成了通家之好。
不过很显然,随着薛可意的死亡,两家很快就要从通家之好变为生死大仇了。
薛可意是被吓死的。
郭业只是报了个名号,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让人家担这个责任,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再说了,那可是秦王,就算天大的案子陛下都会帮他遮掩。别说这次他明显占理了,就是不占理陛下也得想办法给他找出理来。
不能怪郭业,那该怪谁呢?
薛万彻和丹阳公主就这么一个儿子,爱若珍宝。总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吧?
当然就得怪在李元剑的身上。
他们不会考虑是自己儿子的心理素质太差,更不会想是自家儿子的身体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李元剑的错!
要不是李元剑勾着开这个聚友赌坊,薛可意怎么会犯了朝廷的王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又怎么会被郭业吓死?
再说得诛心一点:一起开赌坊,我儿子死了,你却安然无恙,这说得过去吗?我薛家绝后了,你李家凭什么不绝后?
所以,李家会遭到薛家最严酷的报复,那简直是一定的!而且,可以预见的是,李家绝对顶不住这场报复,弄不好就会家破人亡!
李元剑心思电转,很快就想清楚了此事蕴含的危机。
他暗忖道,这事一出,我李家就算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想要扭转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祸水东引,让薛万彻去恨另外一个人,让那个人去承担武安郡公的怒火。
这个人最好的人选就是——秦王郭业!
想到这里,他忽然跳起来,扯着脖子嚎道:“你别走!打死我我也不让你走。你把薛可意打死了,这事咱们没完!”
“啥?我打死的?”郭业当时就脑袋一蒙,道:“开什么玩笑,我可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就是你打死的,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休想抵赖!”
然后,他又恶狠狠地对众人道:“咱们和秦王一言不和,当场动手。秦王那是战场的猛将,我等如何抵挡得了?他一拳打薛兄弟的太阳穴上,把他打死了!你们都看见了吧?”
“看见了!看见了!就是秦王打死的。”
“依我看呀,这是误杀。秦王未必想下死手,只是可怜薛公子弱不经风,如何受得了秦王的手段?真是时也运也命也。”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秦王千岁,这场官司你就跟我们打了吧!”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我们可不怕你!”
众人纷纷附和,眨眼间,郭业就成了杀人犯。
大家伙没法不附和,薛万彻的脾气可不好。薛可意死了,这些在场的帮闲能说没责任?李元剑怕薛万彻报复,这帮人更怕!
唯有把罪魁祸首说成秦王,大家才可能得逃活命!
不是我们护卫不周,是敌人太强大了。人家连突厥和薛延陀的可汗都能生擒活拿,我们这两下子纯属白给呀。您有种去找郭业的麻烦,别欺负我们这些废物。
这伙人的心思并不难猜,郭业很快就想明白了。
不过,明白可是明白,如何解决他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在场之人众口一词,这年头又没啥高科技手段,怎么证明薛可意是被吓死,而不是被自己打死呢?
李元剑当然不会给他考虑的时间,道:“秦王千岁,打我们肯定是打不过你。现在您要么把我们全部打死,要么就束手就缚和我们打御前官司。何去何从,您自己选一条吧?”
然后,他又吩咐身后的一个帮闲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武安郡公的府上报丧呀!这事是咱们能担得起的?”
眼望着那个帮闲远去,郭业明白,自己这次可是麻烦大了。李元剑甚至李君羡都不算什么,但薛万彻和丹阳公主可不好惹!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李元剑,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现在的所为,可是诬陷大唐亲王杀人。按照大唐律令,诬告反坐。本来薛可意的死只是一个意外。被你这么一折腾,咱们俩可就必须死一个。”
“您威胁我?”李元剑不慌不忙地说道:“如今圣天子在位,总不至于会错杀了好人。我相信,最后死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嘿嘿,看来你小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也罢!我还怕了你不成,走,咱们这就入宫面圣!”
……
……
按照道理说,一般官员犯案,是有司上报朝廷,李二陛下先下旨免了该官员的官职,然后再指定衙门审问。
所以说,在李二陛下没下旨之前,郭业其实是来去自由的,他要回家并不违朝廷律法。
至于李元剑……郭业连高句丽人的重围都闯了几次,还在乎这几个帮闲?
不过真一动上手了,倒显着他心虚了。
另外,最关键的是,薛可意可是皇帝的亲外甥,他的死影响不小。要想脱罪非常麻烦,郭业也愿意给李二陛下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
……
帮闲们当然是没有入宫的资格的,在顺公公的引领之下,郭业和李元剑一起,进了望北阁。
君臣行礼如仪。
李二陛下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他说道:“郭爱卿,咱们君臣可是有日子没见了。即便没有职司,你也可以入宫来看看朕嘛。”
“陛下日理万机,微臣没事不敢打扰陛下。”
“那你今日面君,也是有事了?”李二陛下看了李元剑一眼,道:“你就是武连县公的儿子李元剑?”
“正是。”
李二陛下点了点头,道:“哦,朕明白了。秦王今天是想为国荐才吧?唉,想不到秦王也有被人托人情的一天,武连县公给了你不少好处吧?”
“陛下,您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你们的心思朕都懂。这样吧,也难得你张一次嘴,李元剑就先补一个七品的监门校尉吧。”
跟着郭业露个面就能混个七品官,要不是有着薛万彻的威胁,李元剑真想好好地抱住这根大粗腿。
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当即,李元剑跪倒在地,道:“启奏陛下,微臣此来并非求官。”
“那你是……”
“微臣是为告御状而来。”
“你想状告何人?”
“就是秦王郭业。他打死了微臣的好友薛可意,证据确凿!还望陛下秉公执法,将秦王明正典刑,为薛兄弟报仇!”
李二陛下眉头一皱,道:“薛可意?哪个薛可意?”
“非是旁人,就是武安郡公薛万彻和丹阳公主的独生子,您的亲外甥薛可意!”
“啊?”李二陛下脸色大变,道:“郭爱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051章 友尽
readx;“微臣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
郭业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最后,他说道:“陛下请想,微臣和那薛可意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要害他的性命?”
李元剑道:“你虽然没想害他的性命,却是失手误杀了他!”
“你这么说也没有道理。”郭业道:“我只要亮明了身份,你们难道还敢拦我不成?我有什么必要和薛可意动手?”
“但你的确没有亮明身份!我有十几个手下被你打伤就是明证!”
郭业怒道:“你休要颠倒黑白,我打赏你那十几手下在先,你们二人出来在后!”
“对呀,我们出来之后,你打得收不住手,就连我们一起打了。”
“哪有?分明是你们出来之后,咱们就互通了身份,然后李元剑就被吓死了!”
李元剑白眼一翻道:“秦王休要信口雌黄,在场之人那么多,随便找一个人问文不就清楚了?”
“那些人都是你的人,当然全向着你说话,不足为证!”
李元剑双手一摊,道:“现场的确全是我的人。不过,事实如此,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能变出别的人证来?再说了,陛下明察秋毫,总不会被蒙蔽吧,还能冤枉了你?”
李二陛下此时的脑子里可和“明察秋毫”丝毫不着边,他也难以分清谁是谁非。
郭业的确没有必要害薛可意的性命,但误伤呢?秦王年轻气盛,受不得委屈,还真有这个可能。
他说道:“李元剑,你和薛可意私开赌坊,想必涉及的钱财也很多。按照律例,恐怕就是斩首都有可能。这个你可知晓?”
“微臣明白,但能为好友报仇,微臣死而无憾!”
“不……朕不是那个意思。”李二陛下缓缓地说道:“你毕竟是武连县公的独子,朕不愿意让李君羡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也不是不能法外施恩……朕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李元剑当然明白李二陛下的暗含心思:他这是想贿赂自己,让自己做出有利于郭业的供述。
不过李二陛下再可怕,能有薛万彻可怕?
赌坊的案子,远没有李二陛下说的那般严重,这里面可操作的余地太大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流放三千里罢了。
君子可欺之以方。说白了,得罪了李二陛下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但是得罪了薛万彻就不同了。这家伙脾气暴躁心思狭小,和他有了私人恩怨,自己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元剑道:“现在微臣只想为好友报仇,至于自身的安危,已经无暇考虑。”
“你……真是冥顽不灵!”李二陛下大怒道:“难道非要因为一件小事,让我大唐损失一员重臣吗?”
“人命关天,微臣不明白这如何算得上是小事?”
李元剑也不愿意太过得罪李二陛下,他缓和了一下口气,继续道:“当然了,如若陛下实在不愿意失一员大将,自可法外施恩,免了秦王的死罪。那样的话,微臣也无话可说。但微臣绝不会改口。”
“哼,说的容易!”李二陛下叹了一口气,道:“一旦定了罪,能不能赦免可就由不得朕了……”
正在这时,董顺前来禀报道:“陛下,武安郡公薛万彻、丹阳公主、武连县公李君羡、右卫将军房遗爱、高阳公主求见。”
辩机被郭业斩了,高阳公主总不至于终身不嫁,与历史的轨迹一样,他嫁给了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
说来也怪,薛万彻脾气古怪,跟谁都合不来。唯独和房遗爱看对了眼,两个人成了忘年交。
李二陛下听说他们来了,就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很显然,这件事靠拖是拖不过去的,必须有个了结。
他也只能道:“宣他们进来!”
登登登~
脚步声响,五个人走入了望北阁。
丹阳公主一眼就看见胡凳上的郭业了。她当即也顾不得对李二陛下行礼,就冲了过来,对着郭业又抓又挠,道:“你个杀千刀的,还我儿命来!老娘跟你拼了!”
郭业总不能跟她一般见识,只得一边躲闪一边道:“公主节哀,公主节哀!令郎之死,虽然不能说和我毫无关系,但也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被吓死的。”
“胡说!我那孩儿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被吓死?不就是开赌坊吗?以我家的势力这事算个屁呀,能让他吓死?”
“呃……”郭业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说法讲不通,只得道:“也许是令郎身有暗疾!”
“暗疾!你才有暗疾呢!你全家都有暗疾!姓郭的,我告诉你,少给我在这胡说八道,这次你死定了。我要你给我苦命的那孩儿抵偿兑命!”
李二陛下赶紧道:“妹妹,妹妹,还请稍安勿躁。待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说。”
“查什么查?青天白日、众目睽睽,还能冤枉了他不成?说,你是不是想替那姓郭的遮掩?哎呦,我的哥哥,你可真是没良心,你对得起我吗?”
丹阳公主哭诉道:“我怎么这么命苦!玄武门之变后,薛万彻隐匿山中,你把他请出来。为了笼络大将,又把我嫁给他为妻!”
薛万彻瓮声瓮气地说道:“怎么?嫁给我还委屈你了?”
“我当然委屈!你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刚开始我以为你是朝廷猛将,肯定在那方面也很厉害。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薛万彻赶紧阻止道:“你提这个干啥?”
“我就要提!你每次草草了事也就罢了,子嗣还不繁盛。要不是嫁给你,我至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吗?今日之祸,皇兄、你还有秦王,你们三个都有责任!”
还有这种八卦?郭业原本郁闷的心情顿时减轻了许多,看薛万彻的眼神也意味深长起来。
他心中暗想:怪不得薛万彻脾气古怪呢,这是生理变态引发的心理变态呀!
那他跟房遗爱交好,是不是同病相怜?历史上高阳公主出轨,有没有这方面的因素?
不行,打住,打住!不能再这么想了,这也太恶意揣测自己的好兄弟了。
薛万彻的脸此时比猪肝还红,不过这种事总是越描越黑的,他只得转移话题道:“陛下您看到了吧,丹阳痛失独子,已经语无伦次了,您可得给我一个公道。”
李二陛下叹了口气,道:“那你说,朕该如何给你一个公道呢?”
“很简单,杀人偿命欠债花钱!”
“可是,就算秦王真的过失伤人性命,也罪不至死呀!”
李君羡上前一步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秦国公当杀!”
“为何?”
“陛下还记得几个月之前的太白昼现否?此乃上天对陛下示警。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太子、齐王、秦王乃至丞相都有嫌疑。万一是应在秦王身上……”
“那万一不是应在秦王身上呢?”
“陛下一身系天下安危,宁杀错勿放过!有了今日之事,总不能说秦王无辜吧?杀秦王,既可上应天象,又可安武安郡公和丹阳公主之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话可真够毒的,我不跟你争辩有没有这事儿,直接说你威胁皇帝的安全,天象示警!有道理,你去跟老天爷说去!
李二陛下听了先是微微意动,不过很快就把那个想法驱逐出了脑海。他沉声道:“秦王忠心耿耿,应该不是上天预警之人,朕信得过他!”
高阳公主道:“父皇,您可别被他骗了。您想想,多少跟了您多年的老臣子,现在不过是郡公国公之位。而郭业,却当上了咱们大唐唯一的异姓王。难道他真的比所有人都厉害?”
“这……”
“别人不说,就说英国公李绩和卫国公李靖吧。您扪心自问。秦王能胜得过他们几分?为何他们的爵位会远低于秦王?依女儿看,分明是那郭业善于伪装,讨了您的欢心!”
三人成虎,李二陛下的心也有些活动了,道:“遗爱,朕听说你和秦王不错,你怎么看?”
“我?”
要说郭业以前的确是和房遗爱关系不错。不过后来,二人的身份地位越差越远,这交情也就渐渐地冷淡了下来。
倒不是说郭业势利眼,也不是说房遗爱品行高洁不愿意趋炎附势,实在是二人每日接触的事情不同,考虑的问题大不一样。久而久之,双方都逐渐感到难以沟通。勉强坐在一起也没话聊,不如不见。
事实上,不光是房遗爱,杜荷、程怀义、长孙羽默、尉迟宝庆等人皆是如此。
尤其是尉迟宝庆,自总从郭业和尉迟恭拜了把子,就再也没在郭业面前露面了。
说实话,要不是柴令文和梁二少与郭业有共同的事业,他们也得和郭业渐行渐远。
现在,房遗爱面临着今生最重要的抉择。
他看了看郭业,又看了看薛万彻和高阳公主,最后一咬牙,一狠心,道:“郭业外现忠厚实则奸诈,小婿以为,当杀!”
咔嚓~
郭业仿佛冥冥中听到了一声脆响。他明白,自己和房遗爱从今天开始,算是友尽了。
第2053章 真的死了
readx;郭业想到的这个法子,跟李元剑强调的谎言有关。...
他一直说薛可意是伤在太阳穴上,不过在郭业的印象里,薛可意是捂着胸口倒下的。
当时,郭业与二人相对而站。他们两个有什么动作表情,郭业都看得清清楚楚。
反而是李元剑,因为一直盯着郭业,对身边同伴的动作并不算了解。他只是听到了倒地之声,才扭头观瞧,捏造了一个打在太阳穴上的谎言。
郭业不断回忆这副场景,不禁想到,这丫的不会是因为心脏病死的吧。
嗯,有道理!不就是开赌坊吗?这事放在别人身上,是了不起的大案。不过放在薛可意的身上。那还真就算不了什么了。
即便审判的官员铁面无私完全按照律法办事,《贞观律》里还有议贵一说呢。丹阳公主再在李二陛下面前哭诉一番,他受不了多少委屈。
看他面色苍白,很可能心脏不大好。
薛可意应该是听了我的名号,心脏出问题而死。
说吓死也不是不行,不过准确的说,还得说是心脏病突发比较恰当。我的出现,顶多算是个诱因。
“哦?郭爱卿,你又想到什么证明你清白的法子了?”
“启禀陛下,但凡吓死者,心脏必有异状。如果丹阳公主不依不饶的话,微臣请剖开死者的尸体,检验心脏进行验证。”
“那绝对不行!”李二陛下摇了摇头,道:“不管怎么说,可意都是朕的亲外甥。他死都死了,朕怎能让人伤害他的尸体。此话再也休提!”
“如若陛下不愿意,那就请下旨,说明薛可意是吓死的,与臣完全无关。”
“啊哈!我算是明白了。”丹阳公主道:“你是故意说出这个天理不容的法子,想为自己脱罪是不是?吓死之人心脏必有异状,谁说的?见于何典?”
然后她又问王必成道:“王仵作,你们这个行当里,可有这个说法?”
“启禀公主,小人才疏学浅,却是没有听说过。”
“你都没听过,那别人就更没听过了。可见这个法子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你秦王再厉害,总不会在验尸这方面比仵作还厉害吧?”
郭业道:“我还就是比仵作厉害!”
“凭什么?”
“凭的就是仙人传法!”
“哈哈,笑死了。理屈词穷,就说什么仙人传法。我还说我有佛祖托梦,证明你就是杀人凶手呢。”
李二陛下却沉声道:“丹阳不可妄言,仙人传法的事情是真的。”
“皇兄,你也帮着他?”
“不是帮着他,是朕帮理不帮亲。依朕看,秦王应该是冤枉的,可意之死,应该与他无关。”
“我不信!我不信!”丹阳公主一狠心一咬牙,道:“好!剖尸就剖尸。我倒要看看,我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李二陛下道:“妹妹你别冲动。这可是剖尸,可意在天有灵,能安稳得了吗?再说了,这等大事,你是不是和万彻兄商量一下。”
薛万彻道:“人死万事休,我倒是不在乎这个。如果剖尸能查明可意的死因,那就剖吧。不过……秦王千岁,你说被吓死之人心脏必有异状。到底是什么异状?”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总之与常人不同。”
李元剑道:“那不是跟没说一样,谁知道常人的心脏是什么样?”
薛万彻恶狠狠地说道:“想知道常人的心脏如何倒也简单,杀个人看看不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那不成了草菅人命了?”
“如何算得上草菅人命?我就不信,偌大的长安府,就找不到几个死囚?”
李二陛下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行!朕要是真的做了这种事,千载之后史书之上,那就真的成了桀纣之君了。”
薛万彻道:“微臣都愿意剖自己儿子的尸体了,您就不能舍弃一点点名声?我薛家为大唐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最后却落了个绝后的下场,陛下就不能法外开恩?”
“这……”
丹阳公主也说道:“这毕竟是为了查明真相,与桀纣的杀人为乐可不同。再说了,经过此事,世间就多了一个验证人是否被吓死的法门,可称功德无量,对您的名声未必就是坏事。”
李二陛下想了一下,来到了李元剑的近前,道:“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那就好。朕再问你最后一次,薛可意是怎么死的?你先别着急回答,想好了再说。若你现在承认诬告,朕法外开恩,你私开赌坊和诬陷秦王二罪归一,朕只判你流刑三千里,五年。”
“若是臣不承认诬告呢?”
“那朕不但要剖开可意的尸体,还要提前杀死五名死囚。虽然每个死囚只是早死一两个月,但是生与死可是界线分明。所有罪孽都由你来承担。一旦证明你是诬告,朕要你的命!”
“微臣句句属实,绝非诬告。”
李二陛下冷冷一笑,道:“武连县公,你要不要劝劝你的好儿子?”
李君羡道:“微臣是武将,从不信怪力乱神!什么仙人传法?分明是秦王给自己脸上贴金。”
“那你是不想劝你儿子了?”
“微臣相信犬子不会撒谎。”
“秦王你呢?要不要收回原来说的话?若是剖尸看不出什么异常,说不得,朕也只能对你从重惩罚了。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朕未必不如古人。”
“微臣坚信自己的判断。”
“好!既然你们双方各不想让,朕也只能做一次无道昏君。薛延陀人入我中国,烧杀霪掠犯下累累罪行。有几个俘虏经过百姓指证,罪大恶极,已经被判了死刑。就用他们的尸体来验证吧。”
当即,董顺领了旨意前往刑部要人。幸亏此时魏征已死,崔仁师被迫告老还乡,要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李二陛下想杀一个人,还没一个狱卒方便。
这事几乎百分百会被记载在史书上,到底是褒是贬,也只能自有后人评说了。
不必赘言,五名死囚先是被斩首,然后就由王必成剖尸。
尽管跟尸体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这种剖尸的活,王必成还是真没干过,直吐了个稀里哗啦。
不过,他的精神倒是颇为亢奋。如若这次成功验尸,他也算在仵作界里面扬名立万了。
半个时辰之后,他大声叫道:“找着了!原来是这样,秦王真乃神人也!”
薛万彻、李二陛下、郭业、李君羡,这些人都是杀人无数的主,当然不在乎这种小场面,只是觉得有些恶心而已。他们闻言当即凑了过来,道:“到底怎么会事?”
王必成道:“诸位请看,这就是薛公子的心脏。这里面夹杂了很多玫瑰色的血斑,而另外五人的心脏里面却没有这种现象。小人以为,可能是薛公子受了惊吓,心脏跳得大异寻常,造成了这种血斑。”
“我不服!”李元剑大声道:“刚才杀的都是薛延陀人,也许他们的心脏与咱们汉人长的不一样呢?不足为凭!”
“我去你~妈的!”薛万彻一脚把他踹了老远,道:“怎么?听你这意思,还想让我们再杀你几个汉人的死囚?杀了汉人的死囚,你是不是还要杀少年的死囚?你小子有完没完呀?”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哼,我儿子死后不得安宁,被剖尸于此,全是你害的。今天我要你的命!”
郭业赶紧把他拦住了,道:“武安郡公,休得御前行凶。你还要不要命了?”
“别劝我,你也不是啥好人。我儿子今日之祸,也有你的一份责任。”
这人的脾气真不好,郭业只得退后几步道:“陛下,您看……”
李二陛下道:“武连县公你怎么说?”
“我?”李君羡虎目落泪,道:“微臣无话可说。”
不是他不想给自己儿子求情,实在是他明白,求了情也没用。薛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报复怎么可能?
现在负隅顽抗,说不定自己都得搭进去。
他心中暗暗说道,孩儿,不要怪为父心狠,我还要留下有用之身。黄泉路上你走慢一点,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郭业送下去陪你了!
第2054章 丢
readx;事实上,不杀李元剑,不仅仅是薛家交代不过去,就是李二陛下那边都交代不过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会记入史书。李二陛下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也得秉公执法。薛可意被死后剖尸,五名死囚被提前处死,总得有个交代吧?
至于郭业呢,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李元剑虽然恶心,但从本质上来讲,此事过后根本就不可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
杀了他,反而会给自己结下一个强敌。
没错,李君羡就是强敌。别看这家伙官位不是很高,但绝对是李二陛下的心腹。
何以见得?现如今玄武门的守将就是此人。想当初李世民凭借玄武门之变登上了皇位,从那以后,这座宫门就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
不是天子十分信任的人,怎么可能得到这个职位。
当然了,郭业此时也不会傻乎乎地帮李元剑求情。李元剑死定了,自己那样做,除了示弱之外,没有任何意义。李君羡总不会因为自己求过情,就跟自己冰释前嫌。
说起来,这件事还真没有什么赢家。李君羡和薛万彻都死了儿子,郭业树了两个强敌。
对了,还有房遗爱。出了宫门,他紧走几步来到郭业的近前,道:“对不起,我……我不能对不起好朋友。”
郭业苦笑道:“原来咱们俩早就不是朋友了。你没啥对不起我的,除了通知我这个消息晚了一点。”
这话说得有些文艺了,房遗爱想了一下,才明白此语暗中的讽刺之意——我当你是朋友的时候,你没当我是朋友。
他幽幽一叹,道:“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不知你信不信,临来之前,我还准备给你求情的。”
“信又怎么样,不信又怎么样?”
“你信的话,我告诉你一个消息。”房遗爱道:“李君羡已经暗中投靠了齐王,准备对你不利。”
“怎么不利?”
“我只知道是谶纬之言,具体就不大清楚了。”
“谶纬之言?”郭业眉头一皱,道:“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因为……唉,高阳也和他们搅在了一起。”房遗爱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你通风报信。郭小哥……今后咱们就两清了,谁也不欠谁!”
“人生若只如初见……”望着房遗爱远去的背影,郭业喃喃自语道。
……
……
说实话,房遗爱透露的这个消息,实在用处不大。谶纬之言,这个范围也太大了,根本就没办法有针对性的防备。
不过,大略的防备还是要的,郭业把秦英叫来,命他去城外的蟠龙观去找李淳风。
所谓谶纬之言,换算成现代词语就是政治预言,或者叫政治谣言。郭业准备一有不利于自己的谣言出来,就让李淳风用革命的谣言对抗反革命的谣言。
玄奘法师远走契丹,袁天罡不知所踪,现在最权威的宗教人士就是李淳风了。
大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秦英就回来了,道:“小人幸不辱命,李道长我给您带来了。”
“啥?这么快?秦英你啥时候学会了缩地成寸的功夫?还是说李淳风这小杂毛未卜先知,提前自己死过来了?”
“师叔还请口下留德!”李淳风苦笑道:“您再说死呀死的,说不准我可就真的死了。”
“什么意思?”
“我之所以这么快赶来,既不是秦英会了仙家法术,也不是我李谋人未卜先知。而是……我向您求救来了。师侄我马上就要大祸临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咱们俩不是合写了一个《*》吗?”
“对。”
“丢了!”
“啥?丢了?”
“就是丢了,在重重防卫之下,《*》不翼而飞!这本书是我亲手写的,绝对抵赖不了。有人若是公之于众,你师侄这个脑袋就得搬家。”
“至于吗?”
“当然至于了,您别忘了,开头几句话,就有关于最近天象的预言——太白昼现女主昌,唐三世代之武王。您说,这要是传出去,陛下找到了我的头上,我该怎么回答?”
“呃……就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回答呗。”
“既然这件事应验了,那后面的话我又怎么解释?全部解释给陛下听?要是不灵验的话,我就是妖言惑众,当杀!灵验的话……您懂得。”
郭业当然明白,太灵验了,那还是非杀不可。他挠了挠脑袋,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是有办法,还求您干啥?总而言之,您得给我出个主意,让我避过这一劫。要是出的主意不灵……”
“怎样?”
“那没办法,我就告诉陛下实情。咱们叔侄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蹦不了也跑不了。”
“我日!你个小杂毛真狗缺德的。”
“得了吧,别人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师侄都要和您同生共死了,够厚道的啦。”
郭业无奈道:“问题是这本来就是你的错,怎么怪在我的头上?算了……”他摆了摆手,道:“说这个都没用,《*》到底落在何人手上,你有啥线索没有?”
“线索?也不是没有。贼人偷了《*》以后,留了几个字:道家领袖,不过如此。”
郭业道:“这么说来,那个贼人就是一个和尚了?”
“呃……不一定。除了佛家以外,还有许多外道。人家敢留这几个字,恐怕就不怕咱们能根据这几个字猜出点什么来。”
“那也未必,看来我还得去你们蟠龙观看看了。”
“不用。”李淳风从袖兜中拿出一张纸来,道:“我带来了拓本,您看这个就*不离十了。”
郭业接过来仔细观瞧,还真看不出什么来。他想了一下,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
“说不好,三天前到十天前都有可能。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玩意虽然重要,但我们也不能每天检查吧?”
“这样呀……”郭业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房遗爱所说的谶纬之言。于是,他就把自己与李君羡父子的恩怨说了一遍。
李淳风听完了,道:“您的意思是,这两件事有关?”
“很有可能。《*》如果落入民间,完全不会对你构成什么威胁,不必考虑。若想入了陛下的法眼,就必须有高官献上。这种谶纬之言很容易就引火烧身,没有利害关系的人谁会干?”
李淳风道:“您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还是没有解决我的问题。不管谁献上去,也是陛下召我问对。我该怎么回答呢?”
“容我三思。”郭业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他心中暗想,历史上《*》出现,好像是李二陛下亲自推动的,貌似也没拿李淳风怎么样。
不过,这奉旨推算和自发推算肯定不一样。奉旨推算,怎么也怪不到人家李淳风的身上。自发推算,就有些其心可诛了。
更重要的是,历史上的《*》只算大事,做出了预言,却没有实际的检验。到底准不准,也没人知道。等后来发现真的很灵的时候,朝廷才开始禁毁。
历史上《*》的命运,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启发呢?
郭业眼前一亮,道:“有了!咱们就来个以假乱真!”
第2055章 穿凿附会
readx;“对!以假乱真。”郭业道:“《*》虽然是你亲手所书,你总没有写上李淳风著这四个字吧?”
“那当然没有了,作死也不是这个作法。再说了,这*明明是咱们俩合写的,我就是写也得写成李淳风郭业著呀。”
“那就行了!陛下闻起来,你就推说,这是道门宝典。具体何人所做,已经不可考。”
“那人家能信吗?”
“你再写一本《*》,用古纸陈墨来写,把它做旧。只当这个是原本,你被偷的那个是手抄本。你千万别告诉我,《*》上的内容你都记不清了。”
“总共才一千来字,我当然记得清。不过……”李淳风挠了挠脑袋,道:“这是不是太牵强了一点。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刚好就从本朝开始呢?”
郭业道:“那你就再写另外一本,叫做……《梅花图》,主要写从汉至唐的六十件大事,就说这和《*》本为一体。应该是同一人所作。只是上部和下部的名字不一样。”
“还是有点牵强,不过总算不那么突兀了。世界上巧合的事多了,总不差这么一样。”
郭业又道:“只要不是你著的,就一切都好说。陛下要是让你解,你就按照字面上的意思解释就行了。准了,是前人道行高深。不准,是你能力不足。能力不足,总不是罪过吧?”
“好,就这么办!”
……
……
出乎郭业预料的是,事实上《*》既不是齐王李佑献上,也不是李佑派系的官员献上。
忽如一夜春风来,各种粗糙印刷的《*》散落于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另外,这个做盗版的人还挺客气,直接写上了李淳风著四个大字,让郭业的绸缪几乎落空了一半。
这事到底是什么人干的?郭业发动丽竞门和不良人的关系去查,却是一无所获。
不过,没有线索就是最大的线索了。不动用官府的力量,还有这种潜势力,恐怕非五大士族莫属。换言之,这就是李佑派人干的。
紧接着,不出意外的,针对郭业的谣言开始出现。
太白昼现女主昌,唐三世代之武王!这句预言是什么意思呢?
首先说,唐三世代之武王。
一个代字,说明了乃是朝代更替,大唐三世而亡。
武王,那那还用解释吗?肯定是秦王呗。秦国尚武,这事谁不知道呀?
什么?你说不一定是秦王,也许是有人造反自号武王?
那怎么可能?如今大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怎么会发生农民起义?
如果发生朝代更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效法王莽代汉的故事。
秦王郭业乃是大唐唯一的异姓王,不是他是谁?
至于太白昼现女主昌这句话,就更好解释了。太白昼现是什么不必解释,女主呢,那肯定说的不是女子为王。女人难道能当皇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话不能从字面上解,暗含的意思是应该是面若女子的人为王。谁面若女子?秦王郭业呗。你仔细想想,郭业的脸是不是白白嫩嫩,比女子的皮肤都好!
还有最关键的是,你们别忘了,太白昼现的那一天。整好是秦王的岳父徐孝德下葬的那一天。
上天为什么偏偏选在那一天示警?完全是因为陛下处理此事不公,引得秦王心生反意。这就叫做天人感应!
好家伙,不得不说齐王李佑的幕僚班子还是很给力的,牵强附会的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人们不信!
郭业忽然发现,自己原来的打算似乎很难奏效。人家的一切是从民间发起,李淳风总不能赤膊上阵吧?
至于说自己也发动民间的力量?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
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肯定被盯得死死的,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似乎唯一的指望就是李二陛下身在宫中,不知道这事了,但是,那可能吗?既然有了李佑的参与,此事必定能上达天听。
这可咋办?
主动向李二陛下解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不解释?那不是任由谣言发酵吗?谣言止于智者,看问题是愚者太多,智者太少。老百姓就是乐于信谣传谣!等到大部分人相信了此事。那假的也就变成真的了。
郭业冥思苦想,还是没什么好办法,直急的抓耳挠腮,虽然没到一夜白头的地步,不过也差不多了。
好在,李二陛下是一代明君。并没有让他担忧多久,很快就宣他和李淳风觐见。
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遭了,郭业此时的心情竟然莫名得一松。
不过,他一进望北阁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妙。端坐正中的,并非只有李二陛下一人,齐王李佑的生身之母阴贵妃也随侍在侧。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阴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赐坐。”
“谢陛下。”
坐在了小太监搬来的胡凳上,郭业问道:“不知陛下把微臣召来,到底所为何事?”
“呃…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起来秦王曾经仙人传法。所以,有些事情要请教一下郭爱卿。”
“陛下有话请说。”
李二陛下从几案上拿起一本书来,道:“李淳风!”
“微臣在。”
“这本《*》可是你所作?听说此书最近已经大行于世……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想不到我大唐竟有如此人物,真是可喜可贺!”
“微臣惶恐!”李淳风再次跪倒在地,道:“陛下能否把那本书给微臣一观。”
“当然可以。董顺,拿给国师看。”
“是。”
李淳风接过书来,略微一瞧,就知道此书正是自己被偷的《*》。
李二陛下问道:“怎么样?此书可是你写的?”
“启禀陛下,此书确实是微臣亲手书写,却不是微臣所著。”
“什么意思?”
“有上古先贤,根据周易八卦,推算千年变革,写下了两本书。其一,为《梅花图》。其二,为《*》。这两本书乃我道门至高秘典。您见的,是微臣的手抄本。”
“哦?果真如此?”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您若是不信,可派人去蟠龙观中。这两本书的原本尚在。只是有些破旧了。”
这种事很容易就验证真假,李二陛下相信李淳风不会为此事欺君,他的脸微微泛红,道:“这样呀……朕倒是有些错怪国师了。”
李淳风得理不讨人,道:“这本书半个多月以前就离奇失踪。不知陛下是从何得来?”
阴贵妃插话道:“此事待会自会让国师知道。在此之前,陛下还有几句话要问你呢。”
李二陛下道:“对,朕是还有件事想请教国师。”
“不敢当请教二字,陛下有话请说。”
“《*》上写着,太白昼现女主昌,唐三世代之武王。你看这两句话该如何解释?”
“微臣才疏学浅,只能试着解释。可能有不对的地方,还请陛下多多包涵。”
“你尽管说。朕不会因言罪人”
“太白昼现就是金星与日同辉,大凶之兆。唐三世代之,说得乃是朝代更替之事。至于女主和武王,指的当然就是那个代唐而立的开国之君了。”
李二陛下肃然道:“那女子和武王应该应在何人身上?”
“微臣以为,所谓女主者,当然得是个女人。至于武王么,应该是他的名字中带个武字。”
“女子?武字?”李二陛下面含讥讽之色,道:“郭爱卿,你说呢?”
第2056章 道信
readx;“我?”郭业道:“陛下您问我可是问错人了,微臣只是得了仙人传法,又不是自己成仙得道了。.关于这种预测未来的事,我是一窍不通。”
阴贵妃道:“那也没关系,天意莫测,未必精研此道的人才能说准。那样的话,群雄逐鹿之时又何必拼个你死我活,找个算命先生算一下不就行了?秦王千岁您福缘深厚,很可能说得比国师还准呢。”
“这样呀……那微臣就姑且一试。”郭业考虑了一下,道:“微臣以为,此人恐怕指的是阴贵妃。”
阴贵妃的脸色微变,道:“秦王说笑了。妾身乃女子之身,怎么可能当皇帝?”
郭业双手一摊,道:“微臣也认为不可能。不过从这两句话来讲,说您还是非常恰当的。”
李二陛下道:“此言怎讲?”
“陛下请想,女主昌那肯定就得是个女的,阴贵妃非常符合。武王,那就更符合了,阴贵妃功夫了得。想当初在芙蓉园文会上,要不是她保护,陛下恐怕就要被那刺客得手了。这岂不是应了一个武字?”
阴贵妃道:“秦王千岁的这个理由太牵强了,照您这么说,天下会武艺的女子岂不是都有嫌疑?”
“贵妃娘娘别着急,微臣的话还没说完呢。除了这两条理由以外,还有更重要的第三条。”
“第三条是什么?”
“就是您乃陛下的贵妃,齐王殿下的生身之母。万一太子登基,贵妃娘娘您不大服气,发动政变……这天下不就改姓阴了吗?”
“怎么可能?人心附李,哪有那么容易?”
“要不然就是太子坏事,齐王登基。您以太后之尊,布局几十年,最后临朝称制。”
“郭业,休要血口喷人!本宫和你何仇何怨,你竟然非要置本宫于死地不可?”
郭业充满委屈地说道:“不是微臣故意与娘娘做对,是您非要微臣说的。”
李淳风道:“启奏陛下,这种预测之言,要说有用也有用。要说没用,其实也没什么大用,不可深信。”
“此言怎讲?”
“陛下您想想,历朝历代,哪朝没有得道的高人?可是这些高人阻止得了朝代的更替吗?”
“这……”
“虽然从后往前看,似乎《*》说的很准。但在当时,恐怕没人能猜中。”
李二陛下一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天意如此,不可更改。”
“古语有云,王者不死。陛下请想,您想当初是不是一直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在此人就位之前,恐怕是杀错了人。要么即便是推算出来,也杀之不死。而且,小道还有另外一桩担忧……”
“什么忧虑?”
“微臣也小有道行,默默推算此事恐怕是应在三十年后。现如今天象示警,说明那人已经成人。三十年后,其人已老,说不定还有些菩萨心肠。陛下的子孙即便失国,也未必不能保全血脉。”
“你的意思是……”
“若是陛下现在真的把那人找出来杀了。上天很可能会让他投胎转世。三十年后,此人正当盛年,又心怀前世之怨。唉,恐怕陛下的血脉都难以保全。两权相害取其轻,陛下还是不要再追究此事了。”
“这……”说实话,李二陛下还真被李淳风的这番言语给吓住了,道:“国师此言有理。”
“哼!有什么道理?君不闻天命无常乎?”
帘栊一挑,从侧门那里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武连县公李君羡,另外一个郭业却不认识。
郭业道:“你是何人?”
“阿弥陀佛,施主叫我道信即可。”
郭业眉头一皱,道:“你是个和尚?”
“那倒不是。吾虽然佛法精深,却并未受戒。您可以称我为居士。”
“道信居士?”
“然也。”
“不知居士可戒酒肉?”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可戒色?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郭业冷笑,道:“酒色肉全然不戒,恐怕您的法力也是稀松平常。”
“哪里,施主着相了。不敢妄自菲薄,若论法力,天下贫僧称第二,天下就没人能敢称第一。”
郭业白眼一翻,道:“我还说我仙法第一呢!反正就是吹牛呗,谁不会呀?”
李君羡赶紧道:“秦王还请慎言,道信大师真的法力高深。”
“何以见得?”
“大师虽然用些酒肉,不过是游戏人间罢了。实际上,人家的道行都已经到了辟谷之境,不需任何食物,但饮清水即可。想当初我曾经亲眼见过,道信大师半个月不食。”
郭业当然不会信他这种鬼话,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师辟谷的时候,是穿着衣服吧?”
“废话,大师是辟谷,又不是疯了,为何不穿衣服?”
“那我就大概知道大师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所谓辟谷,不过是暗中藏了一些肉干偷吃而已。随便找个人都能做到。”
李君羡怒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得了吧,什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少给我来这套。这种骗吃骗喝的人,我见多啦。他要是真的有种,那就脱光了,关在我指定的地方。到了那时候,半个月不死,我就承认他有辟谷之能。”
李二陛下插话道:“秦王不要太过自信,道信大师还是真有法力在身的。国师的《*》就是他用五鬼搬运来的。”
道信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李二陛下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转移话题道:“道信大师,你刚才说天命无常,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易》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只要君子用命,天命自然可以改。”
李淳风道:“等等!道信大师,这《周易》可是我们道家的东西,您不是佛家居士吗?”
道信白眼一翻,道:“我博采众家之常不行吗?天道无常的道理,佛道两家都有论述。《周易》这句话传播颇广,我借用一番有何不可?”
“呃……那当然可以。你接着往下说。”
“因为天命无常,所以贫僧认为小道士你刚才所言全是屁话!若是上天一定要大唐三世而亡,为何又要示警?由此可见,这事是有商量的。陛下要是缩了卵子,真的听之任之,那大唐就真的亡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相反地,若是陛下在上天示警之后,把那乱国贼子杀了,灾难自然就会平息。这才是上天示警的本意。”
道信这话简直太对李二陛下的胃口了,谁想自己的花花江山被人篡夺?他说道:“好!此言有理!那就请道信大师为朕推算一下,这个乱臣贼子究竟为谁?”
“吾早已推算过了。那个人就是……秦王郭业!”
“又是秦王郭业?”李二陛下站起身来,面色铁青,道:“说说你的理由!”
“陛下又何必明知故问?关于那两句谶语,民间都研究透了,的确是指向秦王。另外,吾还有一个特别的理由。”
“什么理由?”
“秦王乃是当世勇将,身体非常好。再活个三五十年,毫无问题。他现在受封秦王,就算不刻意扶植羽翼,按部就班,二十年后的朝廷也全是他提拔的人了。您龙御归天之后,新君又如何能制?”
说到这里,道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请陛下诛秦王永绝后患!”
郭业高声道:“陛下,微臣有话说。”
“你讲!”
“您还记得长生大会上的罗迩娑婆吗?”
第2057章 先废道信
readx;“罗迩娑婆?”李二陛下心里一惊,道:“你是说……道信大师是骗子?”
“罗迩娑婆殷鉴在前,还请陛下引以为戒。”
李君羡冷笑道:“秦王,现在是说你的问题,休要转移话题!哦,我明白了,你是因为道信大师弹劾于你,就公报私仇!”
郭业摇了摇头,道:“武连县公此言差矣,道信若是骗子,那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别有用心。他弹劾于我,陛下当然不能轻信。”
李二陛下沉声道:“秦王你说道信是骗子有何凭据?”
“就凭他装神弄鬼,胡诌什么辟谷和五鬼搬运之术!辟谷耗时太长,暂且不谈。咱们先说说这五鬼搬运之术。既然他能把国师的《*》搬运走,那请他搬运搬运这个!”
说着话,郭业一伸手,从袖兜中掏出一张长乐坊大钱庄的钱票来,接着道:“道信大师,你看见没有?这张钱票,价值一千贯。你要是能搬运走,它就是你的了!”
“阿弥陀佛。”道信双手合十,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贫僧办不到。”
“我就知道你办不到,你要有那本事,天下何处不可去得?何必给武连县公做帮闲?”
“哪里,哪里。秦王,您误会了。贫僧虽然搬动不了钱票,但这说明不了我的五鬼搬运术没用。”
“此言怎讲?”
“五鬼搬运听着简单,其实耗费法力十分巨大,不可经常施展。上次施法距离现在不到一个月,贫僧的法力还未恢复。当然搬不走您的钱票。”
“但不知大师要多久才能恢复过来呢?”
“短则一年,长则两三年。”
郭业道:“陛下,您听见了吧。这道信和罗迩娑婆何其相似?都是用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拖延时间吊人胃口。上次是长生不老丹,这次就是五鬼搬运术。”
李二陛下道:“道信,你有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手段,让秦王信服?”
“当然有。”
“什么手段?”
“还是五鬼搬运之术,不过。这次与上次不同,微臣如今法力不够,只能挪一些非常轻巧的东西。”
“什么东西?”
“绣花针。”
李二陛下当即吩咐董顺道:“快取一颗绣花针来。”
“遵旨。”
功夫不大,道具取来。郭业一伸手,就把绣花针那在了手中,道:“好了,道信大师吗,您可以施展绝技了。只要你能把我手里的绣花针移走,我当场自裁!”
道信面色尴尬,道:“这个……这个……还是不行。其实,绣花针还是太大。”
“那你想换什么?”
“倒不是要换什么,只是拿在您的手里还是不成。”
“那你要怎么办?”
“请再取一盆清水来。”
这个条件倒是非常容易达成,道信从郭业的手里接过绣花针。开始围着这盆清水念念有词。
等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他忽然高声道:“水鬼,敕令!托住!”
然后,他把绣花针缓缓置于水上。说来也怪,那绣花针竟然浮于水面,并不沉底。
道信得意的说道:“秦王千岁,您看到了吧。绣花针乃是铁制,应该遇水即沉。但是现在为何不沉呢?那就是水鬼的功劳了。”
郭业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用五鬼搬运绣花针,法力有所不及。但是,借助水的部分浮力把绣花针托起来,还是办得到的。”
“秦王果然天资聪颖,就是这个道理。”
郭业诡秘地一笑,道:“道信大师,其实你这个手段不咋样,我郭业曾得了仙人传法,水中浮针我也会。”
“你也会?”
“那是自然。”然后郭业对董顺道:“顺公公,麻烦您再取一盆水和一根绣花阵来。”
李二陛下道:“去吧。朕也想看看秦王的仙家手段。”
道具再次摆好。
郭业道:“道信大师。咱们先明后不争,我这盆水里面,没有您的水鬼吧?”
“没有。”
“没有就好。”郭业用手拿起自己的绣花针,既不掐诀也不念咒,慢慢地往水面上放去。
结果,他的绣花针也没有沉底。
郭业道:“怎么样?道信大师,我这个仙家手段可还看得过眼?”
道信的脸色变的无比的难看,吱吱唔唔地说道:“呃……还算不错。”
李二陛下抚掌赞叹道:“好,好。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郭爱卿不用任何咒语,就能让绣花针在水中浮起。看起来比道信大师来还更胜一筹。”
郭业摆了摆手,道:“陛下谬赞了。事实上,任何人都可以让绣花针在水盆的水面上浮起。陛下不信的话,尽可以一试。”
“朕也能?”
“那是自然。”
李二陛下童心大起,当即命董顺又取了一盆水和一根绣花针,把绣花针一抛,当即,此针沉于水底。
郭业赶紧道:“陛下莫急,此事的关键在于速度。放的越慢越好。”
“那朕再试试。”
这事实在没啥技术含量,有了郭业的提点,第二次就圆满成功了。
李二陛下惊奇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业道:“简单地说,就是在水盆里的水,表面是有张力的。就是这张力托住绣花针不下沉。”
“什么叫张力?”
“呃……您可以简单地理解成有一层膜,把所有的水包住了。陛下请仔细看,在盆里的水其实不是平的,而是中间高,四周低。这就是张力的作用。”
李二陛下道:“朕明白了。你让朕轻轻地把针放下去,就是怕针把那层膜弄破。”
“就是这个道理。”
郭业跪倒在地,道:“启禀陛下,世间有仙家之法,而无仙家之术。所有在您面前宣称有在世神通者,皆是骗子,居心叵测。请陛下尽诛之。”
“有仙家之法,而无仙家之术?”
“正是。陛下请想,您贵为天子,尚且无神通法力在身,凭啥别人就有?难道上天不喜欢自己的亲儿子,而喜欢其他人?这没道理呀!”
其实郭业这番话很没道理,李二陛下不如人的地方太多了。比武绝对打不过尉迟恭,论文肯定比不过孔颖达。但那并不妨碍他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
不过,这话倒是很合李二陛下的胃口——朕没有的,你们也别想有!他心中虽然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但也懒得仔细思量。
他说道:“此言有理!如此看来,道信就是欺君之人了。来人,给朕拿下!”
李二陛下话音一落,郭业就不进反退,挡在了他的身前。与此同时,殿外冲进来几个甲士,冲着道信围拢过来。
道信冷笑一声,道:“好,我今天认栽了,咱们后会有期。”
然后,他的身体仿若泥鳅相仿,三晃两晃冲出了人群!
郭业叹道:“这家伙偷鸡摸狗的本事真不赖,怪不得能偷走国师的《*》呢。”
李二陛下狞笑道:“他再大的本事也跑不了!朕的皇宫岂能让他来去自如?”
郭业想想也是,要是真有人有那么大的本事,李二陛下又何必发动玄武门之变?派几个刺客不就行了?
没用多长时间,道信已经被侍卫们抬了回来。此时的他,衣服也破了,脸也肿了,身上还插了几枝箭,眼见就是出气多进气少。
长孙师跪倒在地,道:“微臣惭愧,这小子太滑溜了,为了把他拿下,兄弟们不得不下了重手。陛下您要是有话就赶紧问,晚了就来不及了!”
“问他干什么?一个被利用的小人物而已!拉下去,斩首示众。”
“遵旨!”
长孙师领命而去,李二陛下来到了李君羡的近前,道:“武连县公,这个道信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朕解释一下吧。”
第2058章 再诛李君羡
readx;李君羡跪倒在地,道:“好吧,微臣承认,道信确实是我请来构陷秦王的,陛下要杀要剐,微臣绝无二话。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臣有一言献与陛下,请陛下仔细思量。”
“你讲!”
“道信所谓的神通法力虽为假,但他说的话都是真。那两句谶纬之言指的确实是秦王。还请陛下早作决断。”
李二陛下冷笑道:“都到了这时候了,你还想鼓动朕杀郭业?难道你以为朕是傻子,看不出你是想借朕之手报杀子之仇?”
“陛下这么想,也忒小看我李君羡了。某家跟随您二十年,南征北讨,东挡西杀。多少次单骑冲阵,血染征袍,生死早已置之度外。陛下,你来看……”
说着话,李君羡把衣服扯开,露出了健壮的身躯,但见上面有数道的疮疤,巨大狰狞。至于细小的疤痕,更是数不胜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要不是他运气好,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李君羡道:“陛下,这些伤疤还不能证明我的忠诚?”
“这……”李二陛下是念旧情的人,崔仁师都能轻轻放过。何况真给他卖过命的李君羡?
他叹了一口气,道:“君羡,你起来吧。朕……不杀你。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也将近六十的人了。明日上一道表,乞骸骨吧。”
“不,微臣不是向您求饶!”李君羡神色刚毅,道:“微臣愿与秦王同死,还望陛下成全。”
他愿意,郭业可不愿意!
郭业心中暗想,看来这位五连县公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和我同归于尽了。
哼哼,既然是生死大敌,那讲不了说不起,我也只能把你送下去了。不就是构陷吗?不就是谶纬之言吗?谁不会呀?
你知不知道,历史上因为这两条谶纬之言死的,不是我,而是你!
想到这里,郭业上前一步道:“陛下,微臣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武连县公。问明白了,您就知道他到底是真的忠心,还是内藏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李君羡脖子一梗,道:“你尽管问,我姓李的事无不可对人言。”
李二陛下道:“好,朕准了。”
郭业咳嗽了一声,道:“武连县公,你姓什么?”
“李。”
“叫什么?”
“君羡。”
“祖籍哪里?”
“洺州武安人。”
“你的封地是?”
“武连县。”
郭业越问越快:“你的官职?”
李君羡不假思索地答道:“左武卫将军。”
“你的职司是?”
“宿卫玄武门。”
“你有没有小名?”
“有。”
“叫什么?”
“五娘子。”
李君羡眉头一皱,不满地说道:“郭业,你问这个干什么?我的小名关你什么事?”
郭业微微一笑,道:“这些事情可不是小事。”
然后,他又对李二陛下道:“关于这位祖籍武安爵封武连官封武卫镇守玄武门的五娘子,陛下您有什么想法没有?”
郭业这话都快说成绕口令了,谁听不出来异常?原来,李君羡除了大名以外,处处离不开“武”呀。尤其是他的小名“五娘子”,更是,“女主”“武王”二者俱全!
李二陛下眼前一亮,道:“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你构陷秦王是要报杀子之仇呢,没想到却是为了断朕一臂,好为你谋朝篡位做准备。”
“陛下,臣冤枉。我儿子都死了,就算当皇帝有什么用?”
郭业道:“那可说不准,万一你还有私生子啥的呢。即便没有私生子,您这个岁数也未必生不出来呀。”
“呃……也许是纯属巧合,对,纯属巧合。刚才国师说的好,王者不死。岂是那么容易就推算出来的?我这么明显带着武字,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郭业冷哼一声,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陛下一身系天下安危,宁杀错勿放过!”
这话好像在哪听过似的?李君羡忽然想到,这是想当初自己在李二陛下面前的构陷郭业的时候说的!这还真是六月债,还得快!
他脸色惨白,道:“我现在才知道秦王当初辩无可辩的滋味。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李二陛下深吸了一口气,道:“放心,既然你反迹未露,朕不会因箴言杀你。”
李君羡大喜道:“我还能活?”
“那怎么可能?只是不牵连家人而已。”然后,李二陛下对董顺道:“传朕的旨意,五连县公李君羡勾结妖人道信,构陷秦王,证据确凿。即刻抓捕,交刑部议处。”
“遵旨!”
董顺当即命人抓了李君羡,送往刑部而来。
韦挺一见这幅场景,就知道计划又失败了。
听董顺把李二陛下的旨意宣读完,他站起身来,把一锭金子递了过去,道:“按大唐律例,诬告可是反坐之罪。那李君羡对国有功。陛下的意思是……”
“有功?哼,他那点功劳算个什么!”董顺吐了口唾沫,道:“就算他把陛下救上个十次八次的,这次也非死不可……”
然后,他把望北阁内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这件事虽然不能写在诏书上,但是事实什么情况,大家还是应该知道的。韦尚书也把这事对外传一传……杀了李君羡,谶纬的事儿就算了了。”
“韦某人明白了。”
把董顺送走,韦挺来找李君羡,道:“对不起,这次我帮不了你了。”
“某家知道。”到了现在,李君羡也冷静了下来。
他说道:“说实话,我受了齐王的笼络,从某种意义上就算背叛了陛下。某家被陛下所杀,也算不得冤枉。另外,人生五十而不夭,我再过几天就是五十整寿。这辈子也算是值啦。”
“你能这么想最好。你放心,虽然我帮不了什么大忙,但刑部总是我的地盘,你在这保管受不了委屈。您想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尽管言语。哪怕是要美*呢,我也想办法给你送来。”
李君羡苦笑道:“我现在哪有那个心思?临死之前,我有些话想托您带给齐王。”
“你是说让齐王想办法为你父子报仇?”
“报仇肯定是要报的,不过不是现在。我觉得吧,齐王的策略错了,他不该总跟郭业斗。先不说每次都大败亏输,就算赢了能怎么样?难道郭业死了,他就能登上皇位了?”
“郭业是太子的一大助力,我们这叫做先剪其羽翼……”
“问题是你剪得了吗?”李君羡道:“我以为,最好的办法,是把郭业和太子、陛下分开来,不让他发挥作用即可。”
“你的意思是……”
“想办法把他调离长安。齐王找准时机,发动政变。只要齐王登上皇位,郭业就是有通天之能也无可奈何了。到了那时候,还不是要他圆他就圆,要他扁他就扁。”
韦挺眼前一亮,道:“有道理。想当初公子扶苏在外,胡亥在内。始皇一崩,扶苏以太子之尊,也得被矫诏杀死。郭业再厉害,他也不是太子吧?”
李君羡拱了拱手,道:“如此,李某人就把身后事拜托韦尚书和齐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