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设计一座修仙门派
“要不要，再拉个人试试？”
林拓有些蠢蠢欲动。
毕竟是第一次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异能”，就像是得到了个新玩具，总有熬夜把玩的冲动。
花溪是自己人，拿来做测试的，排除在外，林拓想的是，从阳城中再拉个人进来。
当然，这个念头也并非全然出于“好玩”，也有很现实的考量。
那就是基于“青灵吐息术”在阳城全面铺开的大背景，他在现实中推广武道的计划，也需要更进一步。
这两日忙于处理沙箱问题，阳城内，坚持修炼的人数也始终在增长。
前段时日那篇公众号文章在阳城的家长圈引发了热烈的讨论，如今又是数日过去，最早一批修行者身上的变化已经明显，可以感知了。
这更引发了二次传播，打开手机，扫一眼朋友圈和本地的群聊，关于修行的话题已经成了日常。
总的来说，就是形势一片大好。
这样的情况下，林拓猜测，就算再迟钝，有了这么多案例，吐息术这门功法应该也已经进入了上层视野。
“吐息术的效果是真实存在的，很容易验证，结合黑箱降临的大背景，上层肯定会做出反应……
对阳城事件的调查可能早已展开，甚至结束。
大概还在讨论阶段，但很快也会有具体的政策落实下来。”
凝视着沙盘中灯火通明的现代都市，林拓根据逻辑进行推理。
至于“封杀”，他认为不可能实现。
一来，吐息术早已传开，尤其在阳城范围，正式踏入修行路的人数估摸已经破了十万大关，这是堵不住的。
二来，国家层面也没必要封堵。
毕竟，只要研究就会发现，《青灵吐息术》本身并无害处，反而可以一定程度，提升人的思维能力，以及身体素质。
或许很快，就会有进一步的政策到来，或者已经到来。
林拓觉得有必要深入了解，掌握相关的信息，可是，以他的社会关系，很难做到这点。
而“幻象大厅”却提供给了他新的思路。
“国家无论怎么做，都绕不开这些修行者，尤其是走在修行浪潮前列的那些人。
如果，我提前与他们建立联系，让他们帮助我搜集相关信息，就可以补足信息缺乏这块的短板。”
此外，除了这个理由，林拓还有个担心。
那就是，虽然眼下阳城的修行者都只是刚摸到进化的大门，但参考2号沙箱，假以时日，修行者必然会成为社会新的一股力量。
林拓甚至已经看到了这个苗头。
阳城最先修行的那批人中，已经有个别人，展示出了超常的天赋，这从以太之线上就得以体现。
任何领域都会诞生天才，修行也不例外。
总有一些人，修行速度远超同辈，而考虑到国内十几亿，全球几十亿的人口总数，天才的数量也绝对很可观。
林拓虽然不担心有人威胁自己，但，他却担忧这股力量最终会如何衍变。
“2号沙箱中，教会掌控了最大的武力，结果，教皇以及少数几个高层被影响，就导致了那么大的灾难……”
这对林拓而言，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让他不得不提早思考。
作为“全民修炼”的幕后推手，林拓绝不能接受类似教会事件的发生，无论从情感，还是利益角度，都必须提早，未雨绸缪。
“整个修行者队伍我无法全部掌控，但起码，可以控制住这个群体的少数人，那些必将走在全人类进化大潮前列的个体。”
幻象大厅中，林拓的想法逐渐清晰。
他忽然发现，自己或许可以提前挑选一些天赋优异的“种子”，通过幻象大厅，将其纳入自己麾下，并帮助他们成长，上位。
在未来可能出现的，修行者、武者群体中，占据先机。
如果计划走通，林拓就可以通过这些“种子”，暗中掌控这整个群体，不至于令其偏离方向。
而且，这也算为自己未来收徒，提早做准备。
……
“就叫种子计划好了。”打定主意，林拓轻声低语，旋即开始谋划具体的流程。
想要培养自己的“嫡系”，起码要有一个唬得住人的身份。
“我的真实身份必须隐藏，而且，最好也不要与黑箱产生联系……
所以，需要一个新的身份……这个身份必须要神秘，让人敬畏，但又不能让人心生恐惧，也不要太突兀……
最好，是让种子们觉得我是他们的机缘……”
敲击着椅子扶手，林拓开始头脑风暴。
顺着这个思路，以往看过的网络小说情节纷纷涌现。
首先，他排除了伪装“外星人”这个选项，虽然因为黑箱的缘故，地外高等文明的讨论很热烈，但这就涉及到一个情感问题。
万一被自己选中的种子，正义感爆发，不愿意投靠“外星人”，做“球奸”，“阳奉阴违”，扭头向国家举报，那就有乐子了。
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不是谁都是潜在的eto。
“最好是伪装成拥有广泛群众基础的角色……”思索中，林拓忽然有个灵感。
“要不，往仙侠风格靠拢下？”
恩……如果伪装成修仙者的话，明显就接地气的多了，并且，阳城周围刚好是太和山脉，历史上，就拥有许多仙道传说。
天然契合。
“对了，还有此前那个太和山神秘武者的身份……也可以利用下。”林拓眼睛越来越亮，他当然不准备以“神秘武者”的身份出场。
但这个身份，却可以利用下。
思索中，林拓干脆拿起手中的纸笔，飞快地打起了草稿，很快的，一个粗糙的提纲就列了出来。
“首先是要改变形象。”林拓嘀咕着，念头一动，面前便幻化出了一面全身镜。
站在镜子前，林拓回想了下影视剧里修仙者的模样，于是，就只见，镜子中的自己身上的衣服悄然变成了白色的道袍，纤尘不染。
只是这样并不够。
“体型也要伪装下。”嘀咕着，林拓又将自己的身材调整了下。
因为这里是“意识空间”的缘故，他可以很轻松改变自己的容貌，恩，这也属于幻象的一部分。
“发型也要改成扎起来的长发匹配气质……还有最关键的脸型。”
幻象空间内，林拓站在全身镜前，认真地调整着自己的外形。
颇有一种游戏捏脸的感觉……
年龄上，如果要追求唬人效果，那最合适的应该是老人，可林拓权衡了下，还是放弃了。
毕竟，他本身年纪不大，伪装成老人，举止仪态很容易出问题。
倒不如，还是捏一张青年的脸比较好。
“如果是修仙者的话，外貌，青春永驻，这也完全说得通。”
“恩……说起来，修仙者长得好看一点应该也很合理对吧……”
就像是玩捏脸游戏时候，总是绞尽脑汁将自己的人物角色捏的更好看一样，很自然的，林拓有了这个念头。
十分钟后。
林拓终于停止了幻化，站在镜子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见，全身镜中的林拓，赫然已换了一副面貌。
身材匀称，一身白衣，用腰带束着，头顶长发落下，冠以道髻，只是站在那，便自有一股出尘的仙气飘逸出来。
尤其是配合上那张在东方审美中，堪称完美的脸……
嘶……
“绝了。”林拓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别的不说，起码这修仙者气质是拿捏的死死的。
“就这个形象了。”确定了外形，林拓挥手将全身镜取消，旋即看向整座空荡的大厅。
外貌已经修改，声音也可以伪装。
接下来就要改造周边环境。
而怎样的环境适合“修仙者”这个身份呢？
恩……幻化出一座山门，应该比较合适吧？
沉思片刻，林拓心念一动，便只见脚下的大理石地面陡然崩解，化为纯白玉石铺就。
前方，上百级白玉石阶依次向下，很快的，林拓就站在了一个高高的平台上。
“要有湛蓝的天。”抬起头，林拓挥了挥衣袖，头顶便幻化出碧蓝的天空，以及一轮与现实中无异的太阳。
“也要有山峰。”垂下头，林拓看向远处，无声无息，玉石平台下，一座山峰隆起。
“仙道门派的话，总得有些亭台楼阁。”林拓嘀咕着，转身，看向身后，努力构想，片刻后，却皱起了眉头。
“不行，在这里，幻象并不是随心所欲的。”他发现，自己能幻化出来的，必须是在脑海中有着完整外形的物品。
换言之，最好是他非常熟悉的，印象深刻的物品。
这种幻化出来最容易，就如同椅子、笔、纸……
可一旦涉及到房屋，就出问题了。
因为他的很难幻想出房屋的每一个细节，因此，幻化出来的，也是个徒有其表的空壳。
远远地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但走近一看……全是漏洞。
比如他的确可以幻化出一栋风格古典，仙气飘飘的琼楼玉宇。
但等走近了，就发现各种结构错位，窗子上的花纹一片模糊，和马赛克一样，木头柱子也缺乏细节，推开门，里头和毛坯房差不多……
“这就很麻烦了啊。”林拓有些头疼。
此前，他还想着，自己能不能在这里建造出一座城市，可现在看来，还不行，就算强行构想，估摸也是各种穿模，细节穿帮。
原本想弄个“精装风”……
结果是个“育碧风”……
“不行，得想想办法。”这一刻，林拓充分发挥了一名设计师的专业能力，开始从前人的智慧中获取灵感，很快的，他就有了主意：
“既然幻化不出精美模型，那就用贴图代替。”
“既然细节充满瑕疵，那就用光影渲染遮盖。”
注意打定。
林拓将目光拉远，开始构造斜向上，约莫三十度角的白玉阶梯，连接到自己所处的平台上。
旋即，在约莫几百米外的高度，幻化出一张张古典建筑贴图。
很快的，他身后远处，便出现了一座座充满了仙气的古典楼阁。
第七十七章 李泰梦游仙境
“既然建筑可以贴图，那远处的景物也都可以……这样还能节省资源，咳，节省我的精神力。”
嘀咕着，林拓心念一动，只见周边空间中，隆起一座座翠绿山峰。
远处，山脚下，幻化一片河流。
眨眼间，一座藏在深山中的宗门就建造出来了。
做完这些基础工作，林拓心念再动，整片空间中，弥漫出大片大片的白雾，笼罩在那一座座山峰与殿宇之间。
甚至弥漫下来，连脚下的玉石台阶也都铺上云雾。
这样一来，细节的缺乏也被完美遮蔽住了，只要拉进来的人不要乱走，就绝对看不出问题。
有了解决思路，接下来的工作就快速了很多。
无外乎整体环境上的调整，以及一些细节上的查缺补漏，这对于一名专业设计师而言，做起来实在是得心应手。
林拓甚至又耗费了些时间，通过不断的添加勾勒细节，幻化出了一些摆在近处的物件，并学着以前看过的建筑设计美学摆放。
“这样就可以了。”忙活了一阵，林拓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修仙门派，很是满意：
“唉，可惜，都是假的，如果是真实的就好了，这比家里的武馆气派多了。”
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林拓返回宗门广场，看向了衍化沙盘。
接下来，就该选择目标了。
“选谁好呢……”
首先将那些细弱游丝的以太之线忽略，林拓主要是从那些比较粗壮，天赋较好，尤其是他记忆中，比较熟悉的以太丝线中挑选。
当他的目光掠过阳城某片城区，自己不久前离职的那家公司大楼，稍稍停顿了下：
“记得，这栋大楼里就有个天赋很不错修行者，也不知道是谁。”
对于这条位于公司的丝线，林拓记忆尤为深刻。
虽然整个大楼中并非只有他们一家公司，但遇上熟人的概率也并不小。
林拓还真挺好奇的。
可惜，今晚不知为何，大楼上并没有出现那条熟悉的以太之线。
“没在修炼么……可惜……”摇摇头，林拓正要移开目光，而就在这一刻，天空中，突然落下一缕粗壮的以太气息，连接向此处。
林拓一怔，忍不住笑道：“上线了么……那就是你了。”
说着，他抬起右手，轻轻触及，旋即向外一拉，并将对方进入的“坐标”定位在山脚下。
……
……
三分钟前。
阳城，此刻，已经到过了十一点。
林拓原公司所在大楼内，大部分的窗子，都熄灭了。
这么晚，除了少数值夜班的，其余都已经结束了工作。
只有楼下的马路上，还不时有车辆行驶过。
楼上。
某座空荡的办公室内，李泰端着一杯喝了大半的咖啡，静静站在窗前，任凭夜风吹动他油亮的头发。
灯光下，玻璃上倒映出他坚毅的脸庞与明亮锋利的眼神。
距离初次修炼“青灵吐息术”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月。
短短一个月的修炼，大多数天资平庸的，变化还不大，但对于李泰而言，却已经是判若两人。
即便是朝夕相处，对变化相对迟钝的同事们，也都发现了他的变化。
这也导致了，近来，整个公司上到老总，下到清洁工，都被李泰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带动，加入了修炼大军。
“我的思维能力和力量，都有了明显的增加。”端着咖啡，李泰看了眼旁边桌上的两张打印纸。
一张是他在网上做的门萨的测试成绩单。
另外一张，是他私人记录的，这段时间在健身房的力量测试结果。
两分报告都有极明显的增幅。
“网上的思维逻辑测试并不准确，只能参考，但我的身体素质的确提高了……尤其还是在没有增加锻炼量的前提下……”
想着这些，李泰吐出一口气，然后忍不住攥了下拳头，尤其在想到今天，从一些朋友渠道，听说的一些小道消息，他越发没法心安了。
“这个世界，真的要变了么？”
办公区没有旁人，所以，自然无人解答他的疑惑。
摇摇头，李泰不再多想，喝掉杯子里剩余的饮品，转身在地上盘膝，开始打坐。
这些年的工作经历让他明白，人要学会借势，倘若这个世界真的要改变，那他也必须要拥有抓住机遇的能力。
“呼……吸……呼吸……”
很快的，盘膝状态的李泰便进入了修炼状态，一条无形的以太之线也从遥远的天空降落下来，连通向他的口鼻。
“眼前”开始感应到那些飘动的，神秘的粒子能量。
一切都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突然，李泰只觉那些以太粒子被扰动，就仿佛，按照某种节奏在……律动！
下一秒，他一阵眩晕，整个人的意识仿佛被硬生生抽离出来，连通向遥远深空中的某处。
他努力睁开眼，发现眼前只有不断翻涌的白雾，自己仿佛在飞行，下一个瞬间，他似乎“落地”了，脚下重新有了坚实的触感。
“这里……是什么地方？！”
转眼间，李泰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离开了办公室，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时间也不对！”他下意识仰起头，只见天空中，碧蓝如洗，没有一缕云，阳光普照大地，哪里还是黑夜？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而身前的云雾竟也自动散开，于是，视野豁然敞开。
无数座碧峰映入眼帘，或秀美，或险峻。
苍翠欲滴，连绵重叠，填满了他的整个视野，只是有大片云雾笼罩其间，看不真切，隐约间，仿佛还有飞鸟起落。
距离他最近的那座山峰上，一条山道连绵向上，半山腰处，却竟仿佛有建筑坐落其间。
此刻，和风拂面，身后，有水波荡漾的声响传来。
李泰豁然转身，发现那赫然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河流，烟波浩渺。
宛若仙境一般。
“这……这里……”这般突兀玄奇的事，任何人也难以立即平静，李泰也不例外。
在确认没有发现危险后，他甚至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腿。
“不是梦？也对，梦里的景象怎么可能这么真实？”
有那么一个瞬间，李泰恍惚间生出一个念头：
“我……我不会是穿越了吧？”
可是，一般主角不是加班猝死才会穿越的吗？可自己……
“冷静！”用力摇头，李泰深呼吸，想让自己不要乱想，然而就在这时，突然间，他隐约听到，有奇异声响自山中传来。
李泰精神一震，犹豫片刻，迈步向前。
无论如何，总得探索下，才能弄明白处境。
河流就在山脚下，因此，李泰很快踏上了那条宽敞的山路，前半段还是由青石铺成，可走了一阵，前方便显出一道白玉石门。
和莫名让李泰联想到了仙道山门。
穿过这道门，前方便是一条白玉石阶，那奇异声响便源于上方。
李泰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向上，不多时，终于踏上了一个平台。
亦或者，称之为广场。
四四方方，周围有玉石围栏，一缕缕雾气飘荡其间，广场前方，还有一片不大的，呈圆形的水池，池内，竟铺着数片荷叶。
绕过水池，前方蓦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李泰心中一凛，顿时生出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一方面戒备，另外一方面，又松了口气：
起码自己没被扔在什么荒郊野林。
此刻，视野中那人影随意地坐在地上，面前，竟摆放着一张石桌，桌上，纵横交错，似有一副棋盘。
那白衣人影低着头，捏着棋子，似乎正在斟酌。
仿佛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下一秒，却是缓缓落子，而那不起眼的棋子落下，四周竟然荡起仿若金戈的奏鸣。
就仿佛。
那不是下棋，而是两柄兵器在碰撞。
“嗡~”
撞击声空灵，肃杀，令人心头一颤，也远远，传到群山之间。
旋即，不等李泰回过神来，他便听到了那低垂着头，专心弈棋的白衣人发出一声悠远的叹息。
那叹息声，似历经无数岁月，含着无数沧桑，只是听在耳中，就令李泰心神摇曳，恍惚失神。
再然后，那神秘人仿佛对棋盘失去了兴趣，缓缓抬起头来。
于是，李泰看到了一张完美的脸。
耳畔，回荡起对方，那略显复杂的声音：
“你来了。”
第七十八章 吾名太和
“你来了。”
这一刻，那金戈撞击声才方方淡去，白衣人的声音便在李泰耳畔响起。
话语很平淡，内容很简短。
然而，这一切落在李泰耳中，却令他愈发惊惧：
所以，这个神秘人，果然早已知晓自己的到来？
他在这里……是在等待自己？
再深入思考下，自己出现在这个古怪的地方，是否便是面前这人的手笔？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李泰刚刚平静些的心，又混乱了起来，并且，这神秘人的容貌，也实在惊人。
准确来说……是漂亮的过分了些。
是的，过分！
当然，如果只是容貌这一点，对他的冲击还不算大。
毕竟，在这个美颜整容泛滥的年代，手机上随便打开个视频，好看的脸都看不完。
就像药物一样，看多了，也就有了抗性。
关键在于眼下的处境，身边的环境，以及对方身上本就具有的一些不同于常人的气质……
一切的一切，都令这神秘人显得愈发高深莫测。
而且……不知为何，李泰总觉得对方那句“你来了”，语气中包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
对面。
相隔不远的位置。
幻化伪装了形象的林拓看着李泰，心中也是颇为复杂。
他的确设想过，拉进来的可能是个熟人。
也许，以前还有过交谈。
可他却没料到，拉进来的竟是自己前公司部门经理……恩，当初辞职报告就是交给李泰的。
“真的是……巧了啊。”
在李泰进入这片空间的刹那，林拓就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并完成了一系列的心理变化。
甚至动用幻象空间的能力，对李泰的心灵施加了震慑影响……恩，虽的确有些意外，但并不算坏事，甚至可以算是开门红。
毕竟，贸然将一名毫无了解的修行者拉入己方阵营，林拓也没法放心，他甚至做好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进行“考察”的准备。
谁也没法确定，拥有优秀修行资质的人，心性如何。
眼下，除开花溪，第一个拉进来的竟是熟人，这当然省掉了大量的考察时间，长久相处下来，林拓对自己这位原同事的印象不错。
对面，惊魂未定的李泰并不清楚，自己已经通过了第一轮“考验”。
好一阵，他才强自镇定下来，沉声问道：“您……您在等我？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恩，果然会这么问……
林拓心中嘀咕了一句，脸上却是展露笑容，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抬起手，仿佛轻轻指了指地面：“不要紧张，坐下说话。”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利用幻象空间的能力，给予李泰一阵心理暗示。
于是，后者忽然只觉心中一片安宁，身体仿佛浸泡在温暖的光海中。
霎时间，心头盘亘的恐惧、紧张、忐忑、焦虑等等负面情绪，纷纷褪去。
他目露惊讶，意识到，这是面前的神秘人的手段，于是，目光愈发敬畏。
“是。”
低下头，李泰便看到缭绕着淡淡云雾的广场上，摆放着一只蒲团，他有些紧张地坐下，继而，便听对面的林拓微笑道：
“我知晓，你心中定有许多疑惑，但我并无恶意。
这里自然是我居住的所在，也是我修行的府邸，至于你……恩，你可以理解为，是我从茫茫人海中，选中了你，李泰。”
他知道我的名字！
见神秘人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李泰本能地浑身紧绷，连呼吸都屏住了。
可仔细想想，能拥有这般玄奇的手段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想到这里，李泰紧张的情绪稍稍舒缓。
开始飞快分析林拓方才这句话中的内容：
虽然看似在解释，可实际上，对于这片空间究竟是什么，这神秘人根本没有解释，不过，李泰还是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修行府邸！”
再结合周边环境，以及这高深莫测的神秘人，李泰猛地猜到了什么：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修真者？修仙者？这里是他的修行洞府？”
这并非是无的放矢。
这段时间，随着《青灵吐息术》在阳城传播的范围越来越大，影响力提升，关于这门功法的讨论也持续不绝。
起初，一些人猜测这是某种“内功心法”，武侠侧的秘籍，毕竟，最早散播它的，便是所谓的“太和山武者”。
但慢慢的，讨论的画风开始歪斜，毕竟，武道是真实存在的，而《青灵吐息术》的效果，俨然已经超出了人们对武道的认知。
更近乎于仙道。
普通人或者还不信，可亲身体验了食气法神奇的李泰却不敢不信。
尤其，这神秘人刚才展示的手段，总不能再用“武道”来解释了吧？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难道说，我被一位修仙者选中了？”
……
对面，感受着李泰身体传递来的，不断变化的情绪起伏，林拓大概也能猜出他的想法。
于是脸上笑容更盛，语气却是不急不缓：
“至于为什么选中你，无须讳言，这段时日，我一直在观察你们，尤其，是你们中修行天赋最好的那些。”
“观察……我们？”李泰重复了下这句话，旋即醒悟：“您指的是，阳城里，修炼《青灵吐息术》的人？”
这并不难猜。
他唯一的特殊之处，只是修行效果比身边人强一些，通过对比，这很容易发现。
再结合面前神秘人的话语，就很容易推导出这点了。
面对这位前上司的询问，林拓轻轻颔首，算是承认。
看到这一幕，李泰呼吸陡然急促：“所以，传播吐息术的是……”
“是我的一名弟子。”林拓淡淡道。
果然！
李泰只觉恍然大悟，关于“太和山神秘武者”的来历，一直是个谜，尤其是对方隐藏身份，传播“吐息术”的行为，更是令人难以理解。
这也始终令李泰心中不安。
就像是某天，你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人匆匆给你塞了一叠钱，然后扭头就走。
你心中也会犯嘀咕，钱大概率不会乱动，如果花出去了，心里也会惦记着，不大安心一样。
这段时间，李泰虽然仍旧在坚持修炼，但身体的改变越大，他就越忐忑。
隐隐的，总觉得有一只藏在暗中的眼睛，在观察着一切。
如今，自己的猜测果然被证实了！
“太和山神秘武者”的行为，果然是被指使的，这一系列行为的背后，是一个隐藏在暗中的意志在支配。
而此刻，真相正缓缓浮现于自己眼前。
“您的意思是……那位太和山神秘武者……是您的弟子，吐息术也是您命他传播给我们的？”李泰确认般问道。
对面，云雾笼罩中的林拓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
自己猜对了！
李泰暗暗攥拳，心中竟不合时宜地生出了一种解开谜团的兴奋，不过，很快的，他便重新显露出疑惑的神情：
“可是，您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请允许我的冒昧，可我心中真的好奇……您……到底是什么人？”
林拓矜持地笑了笑，却并未直接回应，只是披着那张完美的不像人的脸，循循诱导道：“你以为呢？”
李泰呼吸愈发急促，想了想，终于大着胆子道：
“我这些日子修习吐息术，总觉得这绝非寻常武道心法，更近乎于仙道……小辈斗胆猜测，您……莫非是仙道中人？”
上道！
林拓心中暗暗点了个赞，心想不愧是共事了两年的老同事，这配合，就是默契。
心下这么想，他脸上却是一片淡然。
闻言，深深地看了李泰一眼，目光中，似有一丝惊喜，却也仿佛被勾动了更多的愁绪，顿了顿，感慨道：
“看来，我果然没有选错人。”
听到这话，李泰哪里还不明白，整个人几乎都颤抖了起来。
真的是传说中的修仙者？
这世上，真的存在这般大神通？
是了。
也就只有传说中的仙道法门，才能通过简单的呼吸吐纳，就让自己“脱胎换骨”吧？
“您……”
云雾中，林拓看到李泰激动的神情，止住了他的话语，旋即移开目光，望向远处的山峦，缓缓道：
“我知你心中有疑惑，但你未入我门下，许多事，不便透露。”
顿了顿，他继续道：
“所谓仙道，大多为世人讹传，却也的确消失了太久……
我原以为，终我一生，也不会与外界有什么交集，却未曾想……一梦醒来，目睹大劫将至，终归还是要早作准备，否则……”
说到这，林拓语气一停，神情变得有些阴郁，重新转回头来，看向茫然失措的李泰：
“所以，你是否愿拜入我门，以救苍生？”
幻象空间中。
随着林拓这句平淡的话语落下。
整片山峦的云雾都随之动荡。
坐在蒲团上，穿着职场衬衫，长裤，一头短发的青年感受着心中翻涌的情绪，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阵，才张了张嘴，说出的却非回答：
“晚辈……能问下……仙门的名字吗？”
林拓早有准备，淡然回复：
“太和。”
“吾名，太和真人。”
第七十九章 失眠的外围成员们
“呼……”
夜晚，阳城市某座写字楼内。
安静的办公室里，一阵夜风自窗外吹进来，两旁的，用以遮阳的窗帘纷纷拂动。
地面上，盘膝于地，仿佛沉睡的李泰猛然睁开双眼。
整个人茫然地看了下四周环境，足足过了近一分钟，他才终于确信，自己已经离开了那片空间。
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亮，他的神情有了小幅度的变化：
“过去了快二十分钟……”
回想起方才自己“梦中”所经历的，他恍惚间，甚至都难以判断真实。
自己竟然被选中，在修炼过程中，被拉入“仙门”，见到了一位只存在传说中的修仙者。
“这事，如果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
放下手机，李泰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苦笑道。
尤其，在回想起那位“太和真人”那番语焉不详的话语，他愈发心头沉重起来。
“大劫将至……到底指的是什么？按照那位真人所指，似乎……是在说黑箱？”
李泰忍不住沉思。
林拓终究没有对他透露太多信息，李泰只能从听到的只言片语中，进行分析。
“一梦醒来……这是否意味着，仙道的确曾经存在过。
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渐渐消失，断绝，这位修仙者也陷入了沉睡……在近年，才终于苏醒……”
“大劫将至……结合最近的消息，最有可能与‘大劫’关联的就是那神秘的黑箱……
对了，记得，就是在黑箱出现的转天。
那位太和山武者，也就是那位修仙者的弟子，才暴露在了公众的视野中……”
“恩，现在想来，这绝非偶然，大概率是有意为之，通过被‘意外’拍摄到，从而小范围炒起热度。
再然后，顺势出面，传播功法……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至于动机，是那位近期苏醒的修仙者感应到了‘大劫’，所以才传下修行法……提前‘备战’？
……这……果然是全人类的劫难么……”
办公室内，李泰低头沉思，神情愈发严肃了起来。
以上的这些信息，那位真人虽未曾说出口，但透露出的意思却非常明确。
“黑箱”果然是一场灾难的前奏，而自己，则是第一批修行者中，被挑选的那个。
想到这，李泰兴奋之余，只觉肩膀上沉甸甸的。
自己一个普通上班族，真的能肩负起这样的重任么……
“想什么呢，你又没有真的拜入门下。”李泰想着，忽地自嘲一笑。
是的，虽然在那古怪的“梦中”，自己“答应”了下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就通过了考验。
“按照太和真人的说法，接下来，他将会给予我一些帮助，加快我的修行进度。
同时，这也不是无偿的。
虽然暂时不会向我索取报酬，但日后，可能会下达任务给我……
我也将进入漫长的‘考察期’，只有真正通过，才能真正拜入太和仙门……在此前，自己不得向任何人，以任何方式透露宗门的存在……
他也将不定期召见我。”
回忆着那位神秘的修仙者临别前的话语。
李泰长长吐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到底是工作了好几年的成年人，李泰冷静下来后，也并没有完全相信那神秘人的话语。
毕竟，恶魔在引诱信徒的时候，也会进行伪装。
但慎重思考后，他还是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无论太和是正义门派，还是邪恶组织，起码可以确认一点，那就是……这个世界真的要变了。
想要在乱世中保护自己和家人，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而且，就算是贼船，我怕是也没有机会下来了。”
李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他的目光渐渐坚定下来。
不再多想，他扯了扯衬衫领口，整理了下西裤，当即重新盘膝坐下，尝试进入修行状态，然后轻轻挑眉。
他可以清晰地察觉到，此刻，他身边的那些“神秘能量”比此前，更加浓郁了！
“这就是……太和给予的帮助么……”
……
……
与此同时，幻象空间中。
坐在玉石桌案后的林拓，正微笑着看向被他拉入的第二个人选。
那竟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约莫也就二十多岁。
皮肤偏麦色，呈象牙般的光泽，长发微卷，上半身是偏中性的格子衬衫，下面是长裤，因为修炼的缘故，没有换睡衣，倒是免除了些尴尬。
拉她进来，原因很简单。
在阳城的第一批修行者中，她的以太之线是最明亮的那寥寥几根之一，证明天赋上佳。
并且，林拓记得，她的修炼时间也是最早的，与李泰属于同一批次。
此刻，年轻女孩刚刚爬上阶梯平台，正警惕地瞪着眼睛，如同一只狸猫般，盯着那白雾笼罩中的神秘人。
然后，她看到了一张令她微微窒息的脸，耳畔也回荡起林拓标准开场词：
“你来了。”
……
……
半小时后。
当林拓微笑着完成了包括“不得泄露自身存在”、“等待不定期召唤”等叮嘱后。
在女孩晶亮的目光中，掐断了与她的联系。
下一秒，那名叫做“蒋怡山”的女孩的身影，便徐徐消散，于是，整个空间中，再次剩下了林拓一人。
而这时候，林拓也感觉到了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疲倦。
他当即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力有些超载了。
“结束。”
给予对应的念头，眼前的景象轰然破碎，林拓只觉轻飘飘的身体猛地一沉，宛如在快速下坠。
等他再次睁眼，就发现自己正安静地坐在书房中。
忍着额头针扎般的疲倦，林拓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我第一次开启异能，竟然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用力按压着额头，感受着深深的疲倦，林拓不禁苦笑。
意识到，自己有些“超载”了。
现在看来，以他目前的精神力，维持“太和山门”的环境，半个小时比较合适。
第一次没经验，就像刚拿到了新玩具，总会不由自主压榨潜力，多把玩一阵，结果就是，解除异能后，身体疲惫不堪。
不过总体上，今晚的尝试收获还是很大的。
太和真人的身份是为了结合太和山脉的地理位置，编造的。
也比较有可信度。
至于什么“一梦醒来”、“大劫将至”就完全是胡编乱造了，效果倒是不错。
无论是李泰，还是那个叫做蒋怡山的女孩，都表现出了相当大的积极性。
尤其是后者。
更是一副兴奋，急不可耐加入组织的模样。
恩，倒也不太意外。
林拓对两人也是一视同仁，通过干扰阳城的以太分布，将他们附近的以太浓度拉高，这样，修行效率自然也会大幅提高。
至于两人是否会遵守自己的要求，不对外泄露……恩，就算泄露了，也得有人信才行。
即便有人信，也得能证实才行。
即便能证实，也得找得到。
“反正披着马甲，不慌。”
林拓心中嘀咕着，摇摇头，终于再次支撑不住，当即起身，滚回了卧室，趴在床上，连衣服都懒得脱，就沉沉睡去。
……
……
与此同时。
阳城某座小区内。
修炼中的蒋怡山也睁开了双眼。
“梦境么……”
回忆着方才经历的种种，她久久没有回过神。
等待了下，再次尝试进入修炼状态，等确认了身旁那些“神秘能量”的确大幅提升，她才终于确信：
“不是梦！竟然是真的！我竟然加入了一个修仙门派？不……还不算，最多算是‘外围成员’……”
“沫沫拍到的那个神秘武者，竟然是早入门的‘师兄’？恩，果然，我就说，正常人，就算是习武的，也不可能那么变态……”
蒋怡山眸子亮晶晶的，整个人兴奋地站起来。
相比于“人类劫难”这种沉重的大话题，她显然更关注加入“神秘组织”这件事本身。
帅爆了好吧……
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数次，平复了下心情，她终于按耐不住分享的心，拿起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给闺蜜“周沫”发了条信息过去：
“你猜我刚才梦到了什么？”
蒋怡山虽然还没毕业，但好歹也早成年了，自然不会嘴巴大到将“太和真人”的事乱说。
谁知道那位神秘莫测的强者，是否在以某种玄奥的手段观察着她？
不过……不透露具体内容，只是分享下心情总没关系吧？
只含糊地说自己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总不至于触发“警告”吧？
下一秒。
手机聊天框对面发过来一个带着问号的表情。
猜猜你梦到了什么？
“帅哥？”
看到好友的回复，蒋怡山整个人沉默了好几秒，然后很认真地敲过去两个字：
“确实！”
……
……
没有人知道这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无人知晓，今夜的阳城多了一对彻夜失眠的男女。
……
一夜无话。
第二天。
当林拓终于从床上睁开双眼的时候，便只看到了从窗外泼洒进来的亮光，以及一张正贴在自己面前，满是认真的小脸。
“师父，早安。”
“……你趴我身上干嘛！？”
第八十章 荒岛上的偷书贼
“给老师挡光啊。”
面对林拓的质疑，花溪一脸认真地回答，然后仿佛证明般将脑袋挪了开去。
于是，她遮挡住的直射进入房屋的阳光汹涌而来，让林拓不禁撇开头去。
一觉醒来，太阳竟然都这么大了。
“挡光可以拉窗帘的……”坐在床上，林拓无奈说道，旁边，背手站在地上花溪却只是傻乐，看上去还挺开心的。
“拿你没办法……”摇摇头，林拓先是按了下还有些混沌的额头，然后忍不住定定地多看了花溪几眼。
恩，还真别说，这段时间吃的好，睡得好，他这从废土捡回来的便宜徒弟明显二次发育了，别的不说，就这能挡住太阳的圆脸……
前些日子还是瘦的。
“是不是得加大训练量了……”无声嘀咕了一句，林拓在花溪困惑的目光中问道，“几点钟了？”
“下午一点了呢。”花溪乖巧应答。
下午？
林拓愣了下，也就是说，自己一觉睡了十三个小时？
自从利用以太淬体以来，林拓对睡眠的需求比以往少了许多，一般情况下，六个小时睡眠就已经绰绰由余。
“这就是异能的负面效果么，需要睡眠弥补。”心中嘀咕，林拓摇摇头，这才想起了什么般问道，“午饭你……”
“吃过了，”花溪点头，然后眨了眨眼，忽然一声不吭扭头跑出去，过了不一会，抱着一个大电饭锅就跑了回来。
放在桌上，变戏法一样端出来米粥和蛋羹，显摆道：
“午饭我自己做的，也给老师留了。”
几天不见，出息了啊。
林拓颇有些意外，然后在花溪期待的眼神中尝了尝。
恩，并不算好吃，但也不难吃，但对于第一次下厨的新手而言，熟了，没糊，已经算是不错。
林拓当即夸奖了几句，乐得小姑娘眉开眼笑的，等看他吃完了，就屁颠屁颠抱着电饭锅回去刷碗。
“还真是活泼了不少。”见状，林拓心下也是大为欣慰。
刚捡回来的时候，花溪浑身都还透着一种与这个和平年代的格格不入，平常，也闷闷的。
这段时间过来，大概也是渐渐适应了，终于开始显露出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灿烂，这当然是好事。
……
吃完了午饭，林拓这才跑去洗漱，等他再次走进书房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半。
恩，正是太阳毒的时候。
书房中，阳光透过窗子，照亮了沙盘上忙碌的阳城，整个城市都欣欣向荣的。
不过相比于街道上的热闹，以太之线却少了大半，只稀稀拉拉的不多。
林拓倒也不意外，毕竟白天都有生活，晚上才是修炼的高峰期。
他只是额外关注了下“李泰”与“蒋怡山”绵延出的丝线。
恩，前者没有感应，应当是在上班。
后者的以太丝线却并非在家中小区，而是在市里的某片公园，位置大概在人工湖附近。
是的，早在昨夜，林拓就确认，但凡被自己拉入“幻象空间”的生命，就会留下一缕独特的气息。
再结合衍化沙盘。
给林拓的感觉，就是，在无数条丝线中，有那么几条，格外显眼，也格外熟悉。
他完全可以根据这一缕气息，定位目标，当然，前提是对方在修炼。
如果李泰与蒋怡山并未处于修炼状态，他是感应不到，也无法强行拉入的，这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限制。
不知以后随着他对异能掌握的加深，是否可以改变。
确认了阳城和平，网上也没有什么意外的消息。
林拓当即坐在椅中，呼唤出虚拟面板，将沙盘从“观察模式”切换到了“创造模式”。
阳城里的两颗“种子”还需要时间才能萌发，相比之下，2号沙箱中的情况更值得关注。
“唔，运行日志没有新的条目吗。”扫了眼系统界面，最后一条日志仍旧停留在元三千六百五十三年。
这里的元指代的是2号沙箱内文明的“公元”，即历史的开端。
“恩，倒也正常，铲除梦魇后，时间比例仍旧是1：1，没有开加速，这才过了几十个小时，怕是北大陆上，德莱王国正在着手处理圣城消失的后续影响。”
以放松的姿态靠坐在藤椅中，林拓眯着眼睛，打量着阳光下的沙盘，目光也从北大陆上缓缓移动，落在了南北大陆之间，再往东侧的方向。
那是大片的海洋。
只有些许零星的岛屿，分散其间。
林拓的目光毫无停留地扫过，最终落在某座远离航道，人迹罕至的荒芜岛屿上。
此前他从教会收集的那些有关于“法术”的书籍，就堆在这里。
如今，刚好着手处理下。
至于是拿到现实中，存放在武馆内，还是储存在沙盘内部，林拓还没想好。
“总得先看看内容。”他目光跃跃欲试。
相比于吸收灵界生物掉落的“本源”，林拓还是对那些人类一代代，通过智慧与经验，总结提炼出的“魔法”更敢兴趣。
道理也很简单。
前者虽然玄妙多变，但获取主要依赖运气，而后者，则有逻辑可循，换言之，是可以后天学习的。
林拓并不介意多学几个魔法。
想着这些，他当即抬起右手，那仍旧披着斗篷的分身自掌心浮现。
旋即，林拓移动右手，穿过隔离罩，将分身径直向那座荒岛送去。
“切换！”
意识转移。
沙箱内，林拓的分身当即从木偶状态“苏醒”，站在透明的大手上，向下方望去。
“呼呼呼……”
下降的速度极快，猎猎的风声迎面吹来，林拓眼前的景物也从云层，转换为碧蓝的大海。
从这个高度，他略微偏头，就可以看到南方的两片大陆的轮廓。
“呼呼呼……”
狂风吹拂中，整片大海飞快放大，一座岛屿也从微不可查的小点，放大，撑满了他的视野。
转眼间，林拓便已降落到距离岛屿只有百米的高度。
这时候，他已经可以看清岛屿上的细节。
并开始搜寻那些书籍的踪迹。
然而……
“咦？那是什么？”
下一秒，林拓飞快切换意识，将手停了下来，他也就此悬浮于岛屿上空，俯瞰向地面上，那些正费力地试图搬运书籍的生命们，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叫什么？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刚抵达就直击偷书现场可还行？
第八十一章 三千年后的海族
2号沙箱。
两片大陆中轴线以东，遥远的风暴海上，某座荒无人烟的小岛。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万里无云，大海也格外平静。
是个整理书籍的好日子。
可就在这一刻，岛屿上空，呈现漂浮状态的林拓却愕然发现，就在他脚下的岛屿上，正有约莫二十来个奇怪的生物。
聚集在一起，正尝试搬运那些书籍。
从这个高度，看不大清细节，但也能看出那与人类相仿的身体，已经那拖行在地上，来回摆动的鱼尾。
“是当初那些……鱼人？”林拓先是一怔，继而恍然。
记得，当初那些顺手扔进大海的鱼人就是类似的模样，只不过当初，林拓也只是顺手为之，后续，主要关注的也是南北大陆。
渐渐的，已经将这群生物忘在了一边。
却没曾想，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从地上的书籍数量判断，它们应该是刚开始行动不久，搬运的方式也颇为古怪。
它们竟是将那些装在布袋，或者箱子中的书籍，整个用一种浑圆的，类似水泡的装置包裹，然后几个鱼人合力，一起在后面推……
恩，形象些说，不能该用“搬”来形容。
应该说是“滚”才对。
此刻，整支偷书队伍排成一列，几个大水泡同样排成一串，一群鱼人“嘿呦嘿呦”地喊着号子，最前面，还有个类似队长的鱼人在加油鼓劲。
就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已经接近了沙滩。
也就在林拓神情讶异的同时，岛屿上这帮鱼人似乎也敏锐地感应到了什么，纷纷停下推泡泡的动作，抬起头来，然后叽叽喳喳惊呼起来。
“有敌情！”
“闪避！”
“散开！”
呼喝声中，二十几个鱼人原本淡青色的皮肤，齐刷刷变成了白色。
随后，轰然散开，默契地藏身于周围的大石头背后，之后又不约而同地从石头后探出头，好奇地盯着天上的林拓。
“唔，三千年过去了，这些鱼人也已经诞生出自己的语言了吗？”
天空中，对于底下传来的叫嚷声，林拓先听到的是一阵噪音，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些海洋生命话语的含义。
这是“通语术”的力量。
记得上次，他在废土发现这个族群的时候，对方的叫嚷还是含混的，无法分辨，不属于真正意义上的“语言”，可如今，却触发了“通语术”。
这不禁令林拓颇为好奇，但仔细想想，也不大意外。
毕竟，按照自己的猜测，这个族群本就是废土人类“进化”而来。
眼看着自己“暴露”，林拓摇摇头，不再多想，当即让自己继续下降，然后在距离地面十几米高纵身跃下。
吓得这群鱼人又是纷纷将身影缩回石头后面。
林拓则是踢了一脚地上那些包裹着书籍的水泡，发现这东西还挺坚韧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制造的。
“出来吧，我想你们应该给我个交代，”林拓心中发笑，表面上却是神情冷淡，“你们是什么？为什么偷窃我的藏书？”
听到他的话，那些鱼人们显然大为惊讶，纷纷大着胆子重新探出头，终于，那名类似队长的鱼人鼓起勇气游了出来。
它……恩，或者说她手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柄散发着冷气的冰刃，在距离林拓约十米外站定，谨慎道：
“你……你是人类？你会说我们的语言？”
林拓则乘机观察起它们来，恩，仅以眼前这只来看，她仍旧保留着废土鱼人的基本体态，不过大抵是环境衍化的缘故，细节上有了许多变化。
上半身更像是人类，皮肤白嫩，格外光滑，看不到毛孔，恩……海洋生物的确用不到毛孔。
像是人类，之所以进化出那么多毛孔，是为了方便排汗，而这又是为了解决长久奔袭，追击猎物时的散热问题。
再往根源追溯，就必定涉及到陆地生存环境、习性等等复杂因素。
扯远了……
眼前这只，皮肤光滑，眼睛比人类大些，耳朵的生长方向与人类相反，是朝下垂着的。
只不过，此刻大概是精神紧绷的缘故，脑袋两侧的耳朵撑开着……就像是鸟的翅膀，很是滑稽。
头顶竟然进化出了头发……披洒在身后，这就让林拓有些迷惑了。
他实在也想不通，海洋生物进化出头发干嘛……难道是为了好看？
除此之外，上半身胸前用两只精美的，绘制着花纹的大贝壳遮住了关键部位，并用某种绳子束着，腰间是编织的草裙。
这一切都说明，它们已经进化出了文明，只是不大好衡量水平。
“是的，我的确是人类。你们呢？”回过神，林拓饶有兴趣地道。
闻言，那些藏在大石头后的鱼人纷纷游了出来，聚集在那位“队长”身后，一副全员好奇宝宝的模样，恩，值得一提的是，似乎都是雌性……
“人类？不会吧？人类怎么会飞？”
“就是就是……我以前远远看过人类，他们都是乘船的。”
有几只表达了质疑。
林拓淡淡解释道：“我是一名人类巫师，飞行是我的能力，语言亦然。”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黑斗篷，旋即再一次沉声问道：“现在，谁能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应该看过，知道这些都是人类的书籍。”
听到他的话语，这些鱼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并看向为首那一只。
“咳咳，尊敬的人类巫师先生，我想，这是一个误会，”那名小队长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您似乎对我们缺乏了解。
我们是生活在这片水域的海族，恩，与人类很少有交集，不过，人类社会应该也有关于我们的信息。”
海族么……
林拓心中一动，沉吟了下，道：“我的确听说过海族，但并不知道具体，更不知道，你们有偷东西的习性。”
“不……这真的是个意外。”海族队长一张脸腾地瘪红了，是真的变红了……挥手间，手中的冰刃便崩解为一片水雾。
旋即，拼命用两只手摆动着，身后的尾巴也不安地来回扑腾。
身后的一群模样差不多的海族也是躁动了起来。
似乎对此颇为在意。
看到这一幕，林拓不禁莞尔，心想即便过了三千年，这群物种似乎还和当初一样，恩，一样的呆萌。
“所以呢，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林拓抬手敲了敲身旁的，阳光下五光十色的水泡，缓缓说道。
“是这样的……”
第八十二章 海族的粮食危机
荒岛上，面对林拓的质问，这名自称“佩亚”的海族小队长当即解释了起来。
事情也很简单。
按照佩亚的说法，海族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风暴海上，整个宽广的海域，都是它们的家园。
只不过随着人类的足迹逐步扩大，海族的生活范围也渐渐从两片大陆中心区域的“九大连岛”附近，向更深处转移。
平日里偶尔也会遇上人类。
但因为无法沟通，所以在早些年，尝试接触并失败后，海族们渐渐便本能地避让开人类，两族之间的了解便只限于“传说”阶段。
相比于人类社会的纷乱，海族的生活要简单，单调许多倍。
整个族群，每一个个体，自打出生起，就会掌握“种族天赋”，类似巫师的异能。
只不过，海族们的异能格外统一，相比于巫师们繁复多变的能力，每一个海族掌握的天赋都近乎相同。
那就是“水元素魔法”。
可以任意改变水元素的形态，达到种种奇妙的效果。
地上这些气泡便是一种。
因为掌握着这种bug能力，海族并没有什么天敌，日常就是寻找食物，晒太阳，以及探寻海洋，收集有趣的物品。
不过，它们同样也有困扰。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每年一度的“粮食危机”。
按照佩亚的说法，每年一旦到了春季，作为海族们的最大的食物来源的一种疯狂繁衍的鱼类就会整体向大陆方向迁徙。
恩，可以理解为类似“候鸟”的季节性迁徙行为。
而这些鱼类的迁徙则会导致整个海族陷入长达2-3个月的粮食危机，一般来讲，它们都会提前储备粮食，好扛过这段时日。
可上一季因为一些意外，导致整个族群储备的粮食严重不足，可预见的，接下来的几个月大家可能都要挨饿。
按照惯例，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族群都会举行“乞食祭”，供奉神灵，祈求食物，而在海族的传说中，神灵钟爱人类。
因此，为了取悦神灵，每次祭祀，海族们都会尽可能搜集与人类有关的造物，作为祭品。
佩亚率领的这只小队便是被派出来收集祭品材料的众多队伍之一。
……
“尊敬的人类巫师，我们也是偶然发现了这座岛屿上堆积的书籍，起初，也没有敢动，但观察了好一阵，周围都没有看到人类的踪影，所以……所以……”
说到这，这名叫做佩亚的海族明显有些尴尬。
“是这样么……”林拓目露了然，旋即便也不再恐吓它们，微笑道，“看来，还真是个误会。”
“是的！是的！”一群海族小鸡啄米般点头，那疯狂拍动的尾巴也消停了下来。
似乎是为了展示诚意，它们还同时挥起双手，仿佛感应着什么，旋即，那一个个圆滚滚的水泡便纷纷崩解为水滴，意思是物归原主。
原本，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然而林拓想了想，却没放它们走，而是缓缓道：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造访风暴海深处，心中颇有些好奇，尤其是对于你们，我还是首次知晓‘乞食祭’这个节日。
能详细说说吗，难不成，祭祀神灵还真能获取食物不成？”
这一方面是出于心中的好奇。
另外，因为“梦魇”的缘故，林拓如今对于这些涉及“神灵”的东西，比较敏感。
“啊，说起这个……其实也不是很灵啦，”见误会解除，佩亚神情也轻松了许多，认真解释道，“这个节日源于我族的一个传说。
据说，在数千年前，族人神智混沌之时，每日固定的时刻，天空中都会有食物降临……那是神灵为护佑我们弱小的祖先而给予的恩赐。”
“不过，我也参加过许多次，都不是很灵，一些老族人说，那是因为神灵的目光已经离去，而渺小的海族没法吸引祂的注意……”
说到这里，佩亚脸上神情也变得低落了下来，两只翅膀样的耳朵，也软软耷拉了下来。
“……”对面，林拓听着这些，情绪有些复杂。
不过，低落的神情只持续了几秒，佩亚就重新兴奋了起来：
“但是，今年大不一样。”
“哦？为什么？”林拓好奇道。
佩亚认真道：“因为就在昨天，我们再一次听到了神灵的声音，虽然听不大懂祂说了什么，但这起码证明，祂并未真正离去。”
“本来，乞食祭是要再过些日子才举办，但族长说，这是数千年来难得的机会。
趁着神灵的目光又一次投向这片世界，或许，这次乞食祭可以吸引到祂的注视……所以，我们才这么紧急地出来搜集祭品。”
怪不得……竟然还是自己的锅。
就是说，怎么可能那么巧，随便选日子进来，又撞上节日，当初1号沙箱降临赶上祭神大典，这次来海上，又捧上“乞食祭”。
原来是临时更改了举办日期。
唔，来都来了，空着手是不是也不大合适……要不要帮它们一把？
转着这些念头，林拓看着一脸斗志和期待的海族佩亚，微笑道：
“很有趣的知识，不知乞食祭何时举办？我是否可以观摩？”
“当然可以！族长很喜爱人类的知识，如果知道有一位可以与我们交谈的强大巫师参加祭典，肯定很高兴。”
佩亚兴奋道：“祭典就在明日正午举行，地点在附近的一处海面上，如果您方便，可以跟我们去水下，提前观礼。”
“不了，我手中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就不打扰了。
不过，对于乞食祭我的确很感兴趣，截止明日前，我还会停留在这座岛屿上，如果方便，明日上午，是否可以请你来带路？”
林拓微笑道。
至于下水……进入这些海族的聚集地……还是算了吧。
虽然的确很好奇它们的文明发展程度，但问题是林拓不会水啊……总不能套上潜水服，背个氧气瓶下去吧？
恩，或许这些海族会有办法，但这也会徒增危险，即便这些生命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一旦进入水下，遇到危险，本体都来不及救援。
因此，谨慎起见，林拓还是婉拒掉了。
“这样啊，可以的！族长肯定欢迎您的到来，唔……如果真的有意外，我也会明天来告知您的。”
佩亚先是很开心地答应下来，旋即才反应过来，又补了一句。
说完，双方互道告别，这支海族队伍才甩着尾巴，游过沙滩，扑通扑通跳进海里，迅速消失不见了。
……
“呼呼呼……”
目送对方离去，这座荒凉的岛屿上，终于又只剩下林拓一人。
咸腥的海风从远处吹来，海浪拍打着沙滩。
林拓走了一会神，这才暂时将这件事抛在脑后，明天才举行祭祀的话，时间还非常充裕。
相比之下……他默默将地上的一袋袋，一箱箱书籍聚拢在一处，旋即拖了一块温热圆润的石头，坐了下来。
“恩，接下来就专心整理书籍吧，让我看看……第一本被抽中的是什么……”
嘀咕着，林拓手指灵活地将脚边的木箱扣子打开，看着那码放略显凌乱的厚皮书籍，从中随意摸出了一本：
《基础魔法讲义》
第八十三章 2号沙箱魔法理论
德莱王国的印刷术水平还很早期，因此，书籍这种事物还很珍贵，往往只有身家富有之人才会有一定的藏书。
正因如此，书籍的包装格外精美……恩，起码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是这样。
当林拓翻开这本厚厚的，硬纸板绘制繁复花纹封皮的书籍，映入眼帘的便是扉页上的一行花体字：
“一切神秘源于暗域。”
暗域？
林拓微微挑眉，不大理解这个陌生词汇的含义，他也不纠结，继续翻阅了起来。
书籍虽然很厚，但受限于印刷术的精度，单页上的文字并不多，加上他如今思维敏捷，倒也是读的飞快。
不多时，就翻了大半，他也终于知晓了“暗域”的含义。
“这……指代的莫非是灵界？”
这本读书的确很基础，刚好可以帮助林拓了解这个时代的力量研究体系。
按照这本讲义的说法，无论是骑士、巫师亦或者别的什么，具有的力量都来自于“魔力”，吸收魔力的方式则源于远古之时，创世神的赐予。
林拓此前搜集书籍的时候，随手翻阅过教会的典籍，在这方面，神学与法师学者的口径倒是格外统一。
至于“法术”，按照这书籍的说法，抛开教会那套糊弄人的说法，公认的来历便是某个无法感知的领域。
按照书中描述，听着，与“灵界”大概对应。
而“法术”的衍化过程也颇为“巧合”。
“按照书中记载，在文明早期，掌握超凡力量的只有巫师群体。
他们天生便具有种种玄妙的力量……直到后来，通过修炼法强化自身的人越发增多，出于种种需要，才渐渐开始研究超凡之力。”
“早期学者们的思路是分析，研究巫师们的天赋能力，试图复刻，进行学习，可这个尝试却始终没有任何实质进展。
天赋异能种类繁多，且很少有重复的，巫师们也对于自身的施法过程完全一无所知，更近乎于本能……唔，这与花溪对自身力量的描述一致。”
“直到历史上东萨诺时代，一个例外的诞生，才打破了这个局面。”
岛屿上。
林拓将书籍向前翻动，展开到某个页面，只见书页上清晰地写着一行文字：
“东萨诺王朝二十一年，深谷郡封地骑士莱利伤寒大病，昏睡中梦到离奇景象，病愈，获得火焰能力，与天赋巫术无异……”
简而言之，便是东萨诺时代，某个原本只单纯掌握修炼法的普通人，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就觉醒了异能。
引起了很大轰动，毕竟，普通修炼者后天掌握“巫术”，这本就极为罕见。
所以，这位骑士直接被王朝学者们当做小白鼠分析，终于“破解了法术的奥秘”，并以此为.asxs.，研究出了可以供普通修炼者学习的“法术”。
也正式打破了巫师对超凡力量的垄断。
书页上还有一副配图，是一个古怪的花纹，这也指代着这世界第一个被研究出的，广泛学习的法术——一阶火球术。
“按照书中所述，所谓的法术，或者说是异能，本质源于灵界。
吸收了魔力的人类，可以通过种种方式，调整自己体内的灵，与灵界进行某种共鸣，从而撬动灵界力量，施展法术……唔，这是他们的理论么……”
岛屿上，林拓一边思索，一边翻阅，时而陷入沉思，时而若有所悟。
一本书，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才翻阅完毕。
……
“砰。”当他将整本书重重合上，林拓也终于理解了2号沙箱人类的研究成果。
理论什么的，无法证实。
也不重要。
关键在于那些成型的，可学习的“魔法”。
按照书中记载，魔法的释放方式也很简单。
首先是尽可能放空心神，排除杂念，之后，在意识中勾勒出对应的形象——大多是一些复杂的，类似各种分子结构排列的图画。
一旦构建完成，就会实现对应的法术效果。
新手往往需要借助一些辅助手段。
比如复杂的仪式、咒语、药剂等等，帮助心神沉浸入空灵状态，而熟练掌握后，就无需辅助，可以直接施法。
“有趣的成果。”林拓赞叹道。
短暂消化了下，他没有继续阅读，而是打开所有书，尝试整理。
此前搜刮的时候没分类，这里很多书都是重复的，还有些其他分类的书籍，也没多大用处，都需要扔掉。
整个过程用了大半个小时，林拓终于将这批书整理完毕。
真正有用的，总共也就二三十本。
其中具有核心价值，也就是记载着具体魔法内容的，也就十几册，考虑到教会的地位，应该算是齐全了。
林拓简单翻阅了下，基础的有“火球术”、“冰锥”、“风刃”等简单法术，高阶些的相对数量更少。
不过搜集到这么多，并不意味着他都可以学习。
一来，按照这个时代的魔法理论，每个人都本身的“灵”对不同元素的亲和程度不同。
也就是说，有的人天生适合学火系魔法，有的是水系……有的干脆几种主要元素都不大适合。
倒也可以学，但无论是学习难度，还是后来的成就，都会格外艰难些。
林拓也从没觉得，自己会是什么“魔法天才”……他心理预期，自己很可能天赋也就普通人水平。
二来，这里大多数法术其实对他都没有实际意义，如果只是用来防身，战斗，那大多数都没化兵拳好用。
学起来还要耗费大量时间，得不偿失。
倒是其中几门比较偏门的魔法，比较吸引他。
“恩，先收起来，以后抽空挑选学习下，大多数魔法虽然对我用处不大，但如果拿来传授，或许……可以有不错的利用价值。”林拓默默想着。
毕竟，他刚收了两个“外围成员”，自己用不上，可以奖励给手下。
当然，这些倒不急。
除此之外，也就还有一本《仪式魔法初探》的理论书籍让他多看了几眼，是某学者对法术模型的一种前沿探索。
翻看了下，实用价值不大，但未来可期。
整理完这些，林拓当即将这几十本书大包，塞进一个箱子里，然后切换意识，用本体将两者带出沙盘。
又通过观察模式切换，将书箱恢复成原本大小。
“这下，书房终于名副其实了。”等忙碌完毕，时间也到了下午四点左右。
看了一下午书，林拓伸了个懒腰，旋即将卸下斗篷的分身，通过沙盘放入了阳城中心，某座大型海鲜市场附近。
明天就是海族的“乞食祭”，林拓总得提早给它们准备点食物。
此前与那名叫做佩亚的海族交谈时，他询问过海族的食谱，恩，与人类“先祖”一样，杂食动物。
理论上，随便扔点什么，都够它们度过灾年。
但林拓琢磨了下，还是决定给它们吃顿好的，毕竟人家坚持祭祀那么多年……
“既然是海洋生物，那给它们吃点海鲜总没错。”嘀咕着，穿着短裤t恤的林拓从阳城某巷子走出，趁着天还亮着，走进了附近的海鲜市场。
……
二十分钟后。
书房中，林拓的本体再次探入阳城，将采购完毕的分身接了回来，并放在了武馆天井中。
当林拓拎着装满了食物的袋子，从空气中“析出”，就听到一阵噼啪声。
“啪！”
“啪！”
穿着练功服的花溪正一脸认真地按照每日训练计划，一板一眼地朝着院中的木头人打拳。
阳光下，整张脸上沁着汗，红扑扑的。
此刻，看到林拓出现，她一点都不意外，对这一幕已经习惯，只是好奇地眨眨眼，盯着他两手拎着的大袋子，鼻子皱了皱。
一股咸腥气……
“老师，你去买了鱼回来吗？”
林拓点点头，一边往厨房走，一边笑道：“行了，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你去洗个手，然后来厨房，晚餐不去外面吃了，咱们自己做。”
花溪愣了下，垂下双手，然后憋红了脸，局促地说：“可是……我……我还不会煮鱼。”
林拓莞尔：“当然是我来做，顺便教教你。”
花溪一怔，有些意外，老师……还会这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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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从天而降的触手
大概是因为从打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吃“外卖”的缘故，花溪没想到老师竟然还有这门手艺。
略微惊愕后，当即兴奋地跑回去洗了手，然后窜进厨房里帮厨。
林拓本意只是去准备明日的祭祀的食物，但想着来都来了，就多买了些回来。
“偶尔吃点自家做的饭菜也不错。”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一顿海鲜餐出炉，一大一小，两人搬着桌子放在小院里吃了，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林拓的手艺当然没外面厨师好，但不知为何，花溪吃的格外开心，吃完了还承担了刷碗的工作。
林拓也没阻拦，笑着应允了，随后从厨房里将他预留的食材放在了冰箱里。
做完这些后，才慢腾腾回到书房中继续阅读魔法书籍。
……
……
当夜无话。
第二天，沙箱时间约莫上午十点。
林拓的身影再度从天空降落，来到了岛屿上。
他本以为自己来的算早，却没成想，那些海族已经在等待。
“人类巫师阁下，您来啦！”
岛屿上，当佩亚看到林拓身影降临，当即从石头上蹦了起来，惊喜道。
在她身后，还跟着昨天那支队伍。
“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您，还以为……还以为……”
“以为我离开了？”林拓披着斗篷，笑道。
“……”佩亚脸一红。
林拓笑道：“好了，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这就出发吧，对了，这些书籍你们可以带着，一同作为祭品。就当，算是我的礼物了。”
“哈？”一群海妖又惊又喜，连忙道谢，佩亚作为队长明显更矜持些。
命令手下携带，自己则摆动着尾巴，指了指海面上的一个由水元素凝成的平台，道：“请，这是我们准备的船只。”
林拓目露好奇，他本想着，自己还得一路通过切换本体飞行过去，没想到竟还有这种体验。
整个平台近似于一个压扁了的水泡，阳光下荡漾着五彩斑斓。
等踩上去，当即有两个海族在后面推动，其余海族分散周围护送，佩亚则半个身体沉在水下。
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给林拓介绍“乞食祭”的细节。
“……乞食祭会在正午时分开启，由女王亲自举行，昨夜，整个族群都彻夜忙碌，准备祭品，建造祭坛……”
“从这里再往前，以我们的速度，恩，按照人类的计时，大约半个时辰，就可以抵达……”
“哗啦啦……”
海风轻拂，林拓被黑色斗篷笼罩，帽子软软垂在脑后，听着佩亚叽里咕噜地介绍，面带笑容，对今天的观礼也愈发好奇。
……
……
约莫一个小时后。
当一行人进入某片平静海域，林拓便惊讶地看到了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宏伟祭坛。
是的，漂浮着的祭坛！
它竟是由寒冰制成，呈现规则的圆形，上面烙印有符合海族审美的花纹，还有一只只冰雕，有的形如动物，有的近似花草。
就那么平静地漂浮在海面上，透过海面，隐约可以看到有一条条绳索，将其捆绑固定于附近的礁石，防止漂流。
密密麻麻的海族，在其间游曳。
浮冰祭坛上方，更有约莫上千只盛装打扮的海族忙碌，将一份又一份稀奇古怪的物品安置在祭坛中心。
远远望去，喧嚣热闹。
“这里就是了，那就是我们连夜制造的祭坛。”佩亚骄傲地挺了挺胸前的两只贝壳，说。
“很……漂亮。”海面上，林拓望着前方的喧嚣盛景，不禁赞叹。
路上的时候，他就了解到，掌握着水元素能力的海族可以轻易地制造冰块，只是，没想到，竟可以达到这般的精细度。
赞叹声中，一行人不断接近，也引起了祭坛上无数海妖注意。
“哇！是佩亚她们！”
“那个穿衣服的，就是她提到的人类？”
“他真的可以与我们交谈？”
一只只海妖纷纷好奇地议论起来，都不背人的。
“尊敬的人类巫师，我是海族女王塞壬，欢迎您的到来。”
就在林拓刚刚踏上浮冰祭坛，便听到了一个沉稳柔和的声音，海族纷纷散开，一名穿着奇怪华美织物的海族微笑着游了过来。
她的身材比其余海族更大，容貌也更秀美，头顶编织着一只王冠，此刻，正用一双好奇且温和的目光看过来。
“这也是我的荣幸。”林拓微笑道。
听到他竟真的可以与自己交谈，塞壬女王的眸子明显更亮，她笑道：“看来佩亚果然没有骗我，您真的懂得我们的语言。”
林拓笑了笑，没做解释。
塞壬女王似乎懂得一定的人类礼数，并未追问，只是拉着林拓随意攀谈。
后者也不在意，反正这群海族也不怎么了解南北大陆，他怎么说，都对。
结合此前在北大陆，搜刮书籍时候的见闻，加上一些想象，林拓绘声绘色地介绍了下大陆风俗。
很快的，当太阳升到天空正中心的时候，整个巨大祭坛上都骤然陷入了平静。
“佩亚，你带客人去那边。”塞壬女王仰头看了眼天空，吩咐了佩亚，旋即对林拓抱歉地笑笑，“祭祀典仪要开始了。”
“请便。”林拓微笑道，然后跟随佩亚一同来到了祭坛边缘，这里，同样聚集着大量的海族，它们有的在冰面上，有的潜入海底。
并不是所有海族都可以参加乞食祭，尤其是佩亚这些外出小队，主要还是维持治安，坐在观众席上。
“开始了！”
随着不知谁的一声低呼，林拓便听到了一阵奇异的乐曲声。
那是海族的音乐。
从祭坛内部传来，由那些环绕成一圈的乐手吹奏。
作为大海中的生命，它们的乐器竟很多样，而随着音乐声飘扬，祭坛上，盛装打扮的舞者同时跳起了舞蹈。
并展开歌喉，用奇异的语调唱起歌来。
曲调悠扬，如同海浪。
“这就是它们的艺术么？”观众席上，林拓微微闭目，听着回荡于耳畔的乐曲，而在祭坛中央，塞壬女王以及数位海族头领同样跳起独具风味的舞蹈。
在乐曲声中，一枚枚五彩斑斓的气泡升起，飘荡向天空。
一时间，林拓都有些出神。
这真的是极为美丽的景象。
与此同时，他身旁的佩亚等海族也近乎同时，将双手彼此攥紧，放在胸前，闭目，微微仰头，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约莫过了数分钟，那乐曲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直至消失。
舞动的海族也停止了舞蹈。
观众席上，无数海族睁开了双眼，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慢慢的，显出失望的情绪来。
“怎么了？”林拓有些奇怪地看向身旁的佩亚，旋即，便见这位小队长两只耳朵低垂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看来，神灵的目光已经离去了。”
“……你的意思是，祭祀已经完成了？”林拓的表情变得很精彩。
“是的，”寂静的气氛中，祭坛中心的塞壬女王苦笑了一声，缓缓游了过来，满脸的失落，“我本以为，这次会有些不同，可惜，神灵还是没有回应我们。”
“……”林拓张了张嘴，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他本以为这是祭祀的开场舞，哪里想到，这就没了……
相比于人类冗长复杂的祭祀典礼，这些海族……还真是……短小。
短小到，林拓都还没反应过来，应该进行投喂。
接下来怎么办？
就这么离开？
那食材不是白白准备了？
林拓沉默了下，想了想，对塞壬女王道：“或许，只是因为你们的祭祀方式有些小问题。”
“哦？”塞壬愣了下，有些不解。
林拓在心中组织着语言，缓缓道：
“在我们人类的国度，也有与你们类似的传说，以及相关的祭祀典仪。
刚巧，前不久我在一次探险中偶然寻找到了一份古籍，上面曾记载着一句咒语……如果说，祂的目光的确尚未离去，或许，你们可以试试。”
咒语？
听到这番话，海族女王一怔，旋即认真了起来。
毕竟，在它们的传说中，神灵曾多次与人类交谈，不久前的显化，也似乎与人类大陆有关。
尤其，眼前这名巫师，能够独自一人来到这风暴海的深处，想必，即便在人类王国，也是极强大的人物。
海族女王自然不敢忽视，只是……咒语……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也不确定它是否真实有效……”
“是什么？”海族女王终于问道。
闻言，林拓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略有些恶作剧的笑容，走近几步，靠近塞壬，念出了那句“咒语”。
“就是这个了。”他说。
塞壬女王愣愣地凝视着他，眼神中，满是迷惑。
就这？
一句极为古怪，毫无任何魔力波动的“咒语”？
作为族内的最强者，塞壬女王对魔力与超凡领域有着极敏锐的直觉，这也是海族这个族群的天赋，这甚至可以帮助她很大程度预知凶险。
可任凭她如何咀嚼，都无法感知到这咒语中蕴藏任何力量。
“要试试吗？”林拓微笑着问道。
“……好。”
犹豫了一阵，大抵是碍于客人的好意，塞壬女王终于勉强点头，然后在无数海族疑惑的目光中，重返祭坛中央，并与其余海妖交谈了什么。
约莫一分钟后。
那如海浪般宁静的乐曲声再次浮现，旋即，林拓就只听塞壬女王以及祭坛中心的祭祀海妖同时扬起脖颈，却并未歌唱。
而是满脸庄严，整齐地，大声地，字正腔圆地喊出了那句用中文发音的“咒语”：
“我！”
“饿！”
“啦！”
在魔力的加持下，这三个字迅速远远地荡开，扩散，波及了祭坛四周，密密麻麻的海族族人。
然后在她们懵逼的目光中，继续远远荡开。
……
与此同时。
离山武馆，书房中。
林拓的本体豁然苏醒，旋即麻利地用手捏起了那根，放在桌上，柔软，湿滑的乌贼触须。
是的，这就是他准备“赐予”的食材。
昨晚切下来的一小段乌贼触角。
“饿了就要叫才对。”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凭借与分身间的感应，林拓的手缓缓向沙盘中落下。
海洋迅速放大。
……
2号沙箱。
风暴海，某座海域上。
当塞壬女王带领身边的海族“大臣”们齐声喊出了那句咒语，不知为何，她莫名的一阵羞耻。
然而还没等她多想，就只觉明媚的天空陡然阴暗了下来。
“看！”
“快看！”
“那是什么？！”
一片惊呼声中，塞壬女王扬起雪白的脖颈，头发在海风中激荡，那双比人类更大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一截自天空坠下的，附带着一只只吸盘的庞大触手。
“……咒语……生效了？！”
第八十五章 两份文件，官方试点
咒语生效了！
就在这一刻，随着那庞大的触手坠下，祭坛上，塞壬女王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旋即，才猛地反应过来，大声喊道：“闪避！”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只见观众席上，成千上万只海族整齐划一地潜入水下，冰面上，一只只盛装打扮的海族也向祭坛边缘滑行。
然而，很快的，她们就意识到，没有必要逃离。
因为，那只无比庞大的触须下落的速度非常和缓，越是靠近海面，坠落的越发缓慢，并且，它的落点也并非此处，而是前方。
“哗啦……”
于是，在无数双目光下，那只庞大的触须终于缓缓浸入海面，并引发了一阵并不太剧烈的海浪。
塞壬女王只是挥了挥手，便动用魔力使其平息。
只是整个祭坛的水位，不可避免地抬高了许多。
直到那触须缓缓落在海底，安静地躺在海床上，无数海族才终于回过神来。
“好……好大的触角……”
观众席上，小队长佩亚猛地从水里扑腾出来，望着动荡的海面，喃喃自语。
这个世界也是有八爪鱼这种生物的。
并且，对于海族而言，这本就是它们食谱上比较可口那一类。
这个消息是昨天林拓盘问佩亚的时候得知的。
“一只角就这么大，完整的八爪鱼，得多少海族才能吃完？”旁边，另外一名海族一脸憧憬。
类似的情绪，充斥着周围，当风浪稍有平息，便有许多海族潜入，利用冰刀进行挖掘。
很快的，就有一名士兵破水而出，挥舞着冰岔上的肉块，兴奋道：“是吃的！”
短暂的寂静。
海面上，成千万只海族终于露出了欢喜的神情，欢呼着手舞足蹈。
“尊敬的巫师阁下，”喧闹中，塞壬女王身披华衣，重新来到了林拓面前，神情激动又复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这么庞大的肉块，足够我们度过饥荒。”
切换回意识的林拓微笑道：
“那就好，至于感谢，就不必了，照我看，这或许也只是个巧合，很可能，等明年，就不管用了。”
毕竟，我不可能一直投喂……他在心里嘀咕。
“我明白的，神灵的目光放眼诸界，不会长久在此界停留……这次，我们已经很满足了，况且，索取无度同样有害无益。”
塞壬女王比林拓想象中更具智慧。
顿了顿，她又道：“只是，谢礼还是要有的。”
说着，她想了想，忽然抬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精致小巧的纯白海螺，递了过来：
“阁下的帮助我们无以为报，人类的文明也远比海族更发达，这只海螺还请收下。
您或许用不到，但也可以转增他人，日后，但凡持有者在风暴海上遇到危险，吹奏它，我族必将提供帮助。”
还有意外收获？
林拓挑眉，虽然这东西对他基本没用，但好歹是礼物，不好不收，当做饰物也不错。
想着，他微笑着接过来，旋即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张羊皮纸卷，纸是从那堆书籍中捡来的，不过上面的内容是他昨晚书写的：
“那我就收下了，刚好，我也准备了一份礼物。
这是人类掌握的一种修炼法，普通人可以借此吸收魔力，你们虽与人类不同，但或许，也可以尝试练习。”
是的，早在知晓了这帮咸鱼掌握了语言和文字后，林拓就有了这个想法。
当初是这帮生命没开智，眼下有了自己的文明，刚好补上。
“这……太珍贵了。”愣了几秒，塞壬女王有些慌乱地说，同时伸手将其接过，紧紧攥住。
凭借海族天赋的感应，她冥冥中确认，这东西对她们有极大的好处。
飞快将纸卷收好，这位海族女王正色道：
“刚才送您的海螺，以后，无论需要什么帮助，但凡我族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这是……奖励升级了？
林拓心下好笑，也不在意，随意点点头，旋即又寒暄了两句，谢绝了塞壬女王晚宴的邀请，利用本体，就此飞走。
目送着林拓的身影奔向天空，渐渐成了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巨大浮冰上，这位女王久久失神，直到身后传来佩亚的声音：
“王，大家都在等着您下令呢，我们……是不是该……”
塞壬收回目光，转身，望向身后无数眼巴巴的，捏着冰块刀叉的族人，美丽的脸上绽放笑容：
“命令！全族……开饭！”
……
……
“倒也有趣。”离山，书房中。
敞开的窗子吹来阵阵清风，林拓摩擦着那枚海螺吊坠，摇头失笑。
“怎么感觉……跟养了一群宠物似得……”
嘀咕了一句，林拓又摇摇头，旋即唤出虚拟面板，点开了设置，将时间加速打开。
处理完了这些事务，沙盘终于再度开启了加速。
长桌上，南北大陆以及大片海洋上，光影当即模糊了起来。
咔哒咔哒，运行日志也浮现出了新的一行文字：
【世界衍化，元三千六百五十三年……风暴海域，海族生物获取修炼法，部族文明衍化进程加快】
“还真是期待啊……只希望别再来个什么灵界生物抢食。”嘀咕了一句，林拓看了下时间。
现实与沙箱的时间有约莫小半天的误差，所以，眼下已经是下午。
夏日天黑的晚，林拓手头暂时也没什么事要忙。
花溪的训练稳步就班，沙盘也恢复了正常衍化，李泰与蒋怡山刚进入考察期，不适合太频繁见面，日子似乎一下子清闲了起来。
“要不要来一把紧张刺激的游戏？”
认真地想了想，林拓的心思又活泛了下来。
弯腰推开了电脑，正要摸鼠标，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猛地亮了起来。
林拓心头一跳，拿过来，发现是某个本地群的群主在全体成员：
“大新闻！大家看一下这两分文件！感觉我大阳城要火啊！”
底下，此刻已经有几个群员回复：
“又怎么了？”
“发生啥事了。”
“看图片！！！”
林拓眨眨眼，向上滑动了下，终于看到了群主发的两张图片，都是用手机拍的，背景无一例外都是纸质版文件。
点开，第一份文件的抬头赫然是省教育厅：
《关于在阳城市各初、高中、大学开设“修身课程”的通知》
“各相关院校：
根据教育部《关于组织开展实验性修身课程项目试点的通知》（教发[20xx]6号），即日起，拟定在全市范围初、高中及普通高等院校内组织试点，设立“修身课程”……”
文件很短，关键内容更是不多，林拓扫了一遍，愣了下，然后又看向第二份文件。
恩，这份是阳城市政府颁布的，相比于上一份，显得更朴实了许多：
《关于筹备建立面向市民的修身馆的实施意见》
内容相比上一份要多了很多，但照片只拍摄了第一页，粗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份设立市民健身场所的普通文件。
可将两者放在一起看，顿时就很值得琢磨了。
书房中，林拓沉默了片刻，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不出所料的神情：
“果然……开始行动了么。”
……
……
在这个平凡的下午，两张照片开始在阳城本地社群中疯传。
伴随着的，还有一些“小道消息”。
照片来源未知，不过也算不上机密。
都是公开文件，网上任何人，都可以在官网查阅到。
如果放在别的城市，这种文件根本不会有多少人关注，然而，对阳城人而言，却不同。
也有不少人看不懂，于是，群里有人进行分析：
“整个文件大致就两件事，一个是在市区里的中学和大学开一门‘修身课’，另一个，是政府要建立个修身馆……”
“听起来好像没啥，但问题在于‘修身’这两个字……根据传出来的消息，所谓的‘修身’不如说是修炼！”
“修身课的内容，就是《青灵吐息术》！”
“至于修身馆，暂时还不是很清楚，但听说，可能是政府设立的，派专人帮助修炼的场所，类似官办的健身馆，瑜伽馆之类的。”
“显然，国家已经知道了吐息术，并且很重视，准备拿阳城当试点，进行推广，以后甚至可能推向全国！”
吐息术……试点……
听到这些词，阳城很多人的心思都变得复杂了起来，在过去的日子里，虽然已经有大量的学生和成人，尝试每天进行修炼。
甚至，有不少人的身体素质、记忆力都有了明显的增强。
然而，总的来说，对于吐息术的修炼仍旧是一个遮遮掩掩的存在。
熟人之间，彼此会谈论，但在公开场合，很少有人承认自己在修炼。
也有很多人，始终抱有高度的警惕，甚而，言之凿凿认定这根本就是假的，是一种伪科学。
然而，两份文件的到来却撕掉了这层薄薄的纸。
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国家已经认识到了这门修炼法的价值，并且，证实了有效，甚至决定在阳城这个发源地进行试点。
这显然，意义非凡。
而对于林拓而言，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当太阳落山，黑夜降临，观察模式下，沙盘中阳城范围升起的以太之线迎来了新一**涨。
第八十六章 大航海时代
阳城修行者的数量又增加了。
夜晚，林拓通过沙盘确认这一点时，心中毫无波动。
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早在数日前，他就已经有了猜测，随着吐息术修炼人数节节攀升，绿洲与太平洋事件牵扯的注意力消退，食气法的价值必定会被重视。
问题只在于，上层如何看待。
如今，结果出来了。
学校课程的开启是个异常清晰的信号，按照经验，试点这东西，一旦成功，之后，必定会迎来全国性的推广。
当然，那还需要一点时间。
至于为何选定学生群体作为试点，按林拓猜想，一来是便于收集数据与管理，二一个，他从沙盘观测得到的数据，青年学生群体在修行方面，远比其余年龄段更具优势。
“倒是这个修身馆……莫非，国家已经知道，锻炼体魄可以加快对以太的吸收了？”
林拓暗暗思索，决定观察一段时间。
另外，一个有趣的发现是，关于阳城试点的消息，在互联网上，竟几乎没有动静。
除了阳城本地的一些群聊，社群中在讨论。
外界，各大社交媒体，平台，集体噤声，就仿佛，是刻意在封锁消息。
……
……
接下来的几天，林拓的生活十分规律，花溪对拳谱已经掌握熟悉，林拓也开始对她逐步进行一些技巧性的教学。
魔法书籍的研读平稳推进，借此，他对以太这种力量的利用方式，以及深层原理都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这意外地让他对化兵拳的操控精细了许多。
网络上，修炼的消息仍旧不多，但在阳城，却已蔚然成风，偶尔去公园里，都能看到不少人集体打坐。
日常招呼也从“吃了么”进化成了“修炼了吗”。
相对于现实的“平静”，沙盘中，却是日新月异。
……
“人类族群在扩大。”清晨，当林拓来到了沙盘旁，俯下身，就见南北大陆上，人类的势力范围进一步扩张。
原本，德莱王国以及其余的大小诸国虽都已站稳脚跟，但这片大陆上，仍旧有大量的地方，未曾被开掘。
尤其是偏远的山脉、森林，河谷……倘若平原地带归属于人类，那么，广袤的森林，便是“魔兽”的乐园。
人类进化的同时，当初一并转移过去的变异野兽也在繁衍。
“呼。”轻轻吹开沙盘上空漂浮的云层，林拓目光扫过山川大地，肉眼可见的，几片由魔兽统治的森林面积开始缩小。
人类城市的规模在扩大。
当然，过程中免不了永恒不变的战争。
在林拓短暂观察的时候，就只见德莱王国的境内硝烟四起，战火弥漫。
打开运行日志，往前翻了翻，不出所料：
【世界衍化元……年，德莱王国教会总部覆灭，宗教力量跌入谷底，时任国王一月内，连下十三道政令，重建教会，削弱教权，北方大陆诸国陆续紧随……继此，教权有名无实，沦为王权附庸……】
【然而王朝兴衰自有定数，教权收归缔造了德莱王国最后的辉煌，此后，老国王日益昏聩，朝堂混乱，地方领主势力崛起，外部诸国环伺】
【当代国王统治三十八年后，突逢疾病，一夜而亡，国内大乱，南境公爵自立，自封公国，二年，东境、北境公爵联手叛乱，直扑王都，内战开启，仅五月，王室葬身于火海，德莱王国解体】
【可战争并未就此结束，旧王朝的崩解意味着新王朝的诞生，此后十一年，北大陆战乱不休，各大小王国、公国彼此吞并】
【过程中，巫师的力量逐步减弱，自然天赋能力的降低终于让这股势力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则是以修炼法为根基，法术发展为枝叶的超凡者势力】
【而就在人类巫师消散的同时，在遥远的海洋中，获得修炼能力的海族群体则在飞快扩张】
【与此同时，原本混乱的，缺乏统一政权，家族林立的南大陆却开始了一系列变化，远古浮游末日后裔，继承了“古代姓氏”的定南李氏崛起，时任家主自号定南王，十八年间，席卷南大陆，建立一统政权，把持南北贸易，开放通商口岸……南大陆人口规模迅速扩大】
……
【值南北大陆政权变动之时，两大陆间，超凡力量稀少的九大连岛区域，航海、造船技术迅猛发展，人类对海洋的兴趣与日俱增，冒险者群体井喷，一艘艘探险船只在当地财团的支持下，深入远洋，扩充海图，寻找岛屿、物产……大航海时代拉开序幕】
……
离山，书房中。
清晨阳光正好，林拓看向运行日志最尾端的那条最新的，有关于“大航海时代”的信息，沉默了下。
当他将目光投向九大连岛，“缩放”功能开启，整个沙盘大陆迅速撑开，以九座大型岛屿为骨架，上百座小岛散乱分布的，南北轴线的地域陡然清晰了起来。
林拓看向一座座大型港口，在时间加速效果下，如同延时摄影般，一艘艘货船进港，密密麻麻的码头工人们昼夜不停地劳作着，如同辛勤的工蚁，同样的，也有一艘艘大型船只，悍不畏死地朝着海洋深处行去。
其中有许多偏离了航线，遇到暴风雨，礁石而沉没。
也有的，在补给耗光前折返回陆地。
可整体趋势，却是越发深入，接近了沙箱的“边界”。
“果然……当技术发展到这个阶段，探索世界就是一种必然。”林拓俯瞰着一艘速度“最快”，也是最靠近边界的船只。
时间加速下，林拓不大确定它已经航行了多久，但能被他在宏观尺度上观测到，这就已经是一件极难得的事。
一不留神的功夫，就已经行驶到了风暴海深处，即将抵达世界尽头。
“不行，得做点什么……起码，拖延下他们发现沙箱边界的时间。”有了1号沙箱的经验，林拓对此丝毫不敢大意。
想了想，他缓缓俯身，朝着沙箱边缘，隔离罩区域用力吹了口气。
因为没有关闭时间加速，这一口气在沙盘内部，足以掀起持续数年，数十年的风暴。
……
……
太平洋深处，巨大的黑箱平静地嵌在地球表面，遮住了海面，也封死了海洋下大片区域。
它是那么安静，以至于，沉默的如同周围那些，存在了几千年，几万年，乃至更久的岛屿。
然而，就在黑箱朝向东方的位置，内部。
无边无际的海洋上，正有一艘饱经风雨的船只，在坚定不移地朝着“边界”行驶。
……
“轰隆！”
海洋上的气候总是诡异多变的，尤其是风暴海，更是如此。
上一秒或许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是阴云密布。
此刻，天空中布满了乌云，大海上，狂风肆虐，电蛇闪烁，汹涌的海浪翻卷着，天地之间，一片昏暗，仿佛连海水，都成了灰浊的泥浆。
海面上，一艘饱经风雨的船只正随着海浪剧烈摇晃。
它的桅杆已全部降下，将风力的影响降到最低，只有固定在船舱顶部的航海灯释放着最后一缕微光。
甲板上，大副用绳子将自己固定住，抓着扶手，神情惊惧：
“船长！前面好像是飓风带！”
“不行，这片海域的气候太古怪了！”
“如果继续航行，太危险！”
能支撑到这里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船员，一路上，凶险的情景也遇上了不知多少次，然而，感受着前方海域那异常狂猛的风暴，饶是他们，也都生出了畏惧的情绪。
返航！
必须返航！
再往前，他们的船很可能会被飓风撕成碎片！
然而，站在最前方的“船长”却只是一手死死握住围栏，身体像钉子一样固定着，右手，则将一只单筒望远镜按在凹陷的眼眶上。
透过镜筒，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灰蒙蒙的天地间，那横亘整片海域的巨大龙卷。
它们不知从何而来，就如难以翻越的山岭，彻底封死了前方的路。
即便是强大的超凡者，也无法在这种环境下前行。
最关键的是，根据他的观察，这风暴带似乎并非偶然，而是持续存在，昼夜不息，覆盖范围极广。
根本没有绕过的可能。
“就这么返回吗？”站在风浪中，船长仿佛听不到雷霆的轰响，听不到身后手下的呼喊，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作为九大连岛最“疯狂”，最勇敢，也是最富有经验与冒险精神的航海家，对于探索世界，他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偏执。
这几十年来，他总共尝试过出海五次，前四次都是中途遇到意外，被迫中断。
如今，他已年过五十，即便从小修行，身体比常人健壮，可身上积攒的隐疾也快要压制不住。
可以说，这就是他最后一次远航了。
一旦放弃，再无希望。
想着这些，这个中年人默默放下了望远镜，然后道：“继续！”
“什么？船长您……”
“我说，继续！”
沉默中，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心理斗争，这些堪称心腹的船员们一声不吭，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默默调整船只，笔直地向着前方驶去。
“咔嚓！”
就在船只勉强向前推进了几百米后，这艘古旧的海船终于不堪重负，在两股海浪的撕扯下破碎，崩裂，断裂成无数木板。
船上仅剩下的十几个人也惊呼着，向海洋中坠去。
“要死了么……”
他们心头升起了同样的念头，下一秒，耳畔竟回荡起一阵悠远的，温柔的，仿佛海水拍打沙滩的歌声。
第八十七章 警报！警报！
那歌声仿佛源于深海，令人难以抑制地想要探寻，然而，被卷入风暴中的人类很快便被海浪拍晕。
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缓缓向下方沉去。
也就在他们昏迷的同时，暴虐的大海中，浮现一只又一只海族。
为首的海族队长抬起双臂，撑开一道光环，周围的大海便陡然平静了下来：“救援。”
“是！”
一声令下，一只只海族潜入水底，不多时，便将那些昏迷的船员们抬出了海面。
“来啊，跟我把那艘船也带上，找个安全的岛屿安放吧。”那名生着一头蓝色长发的海族队长看了眼那艘破烂不堪的船说。
然后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要不是看在族中恩人的份上，才不管你们死活……”
旁边，另外一名海族点头赞同：
“就是就是，根本就是群疯子嘛，脑筋都不正常的，辣么大的风暴还闯。而且，前面也根本没什么好看的啊，就是堵墙。”
又一名海族抱着肩膀，得意道：“啧，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听说人类国度中有一句俗语，大概意思是，不撞到墙壁就不转身。”
“行了，别啰嗦了。”小队长打断了属下的闲聊，拉着一群海族一同施法，吹起了一个足以将船只包裹起来的泡泡。
……
两个时辰后。
某座远离风暴带的岛屿上。
当这群劫后余生的海员从昏迷中苏醒，看到的便是一座岛屿，以及沙滩上，那艘被修补好的旧船。
面面相觑。
“船长？我们……”久久的沉默后，大副终于看向一直呆坐着，望着远处发呆的船长，问道。
后者沉默了下，叹了口气，嘶哑着声音，道：“或许，这就是神灵的旨意。”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人类总有一天会跨过山和大海。”
……
……
“头铁啊……”离山，因为时间加速的缘故，林拓并未捕捉到相关细节，他只是看到那条船只悍然地冲入了风暴，心中不由感叹。
或许，这就是人类吧。
有时候，没有半点理智。
摇摇头，林拓这下也不大敢离开了，干脆守在沙盘旁，维持着风暴，好在“大航海时代”并未持续太久，就结束了。
这并不是个很令人意外的结果。
对于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而言，远洋航行需要的条件很是苛刻，要有敢于冒险的人，以及充裕资金的支撑，否则，可造不起远洋船只。
历史上，哥伦布也是得到了西班牙皇室的支持。
当“航海淘金”热潮消退，远洋航行无法带来更多的财富，自然就会消止，即便仍旧有许多人对世界充满好奇，也是这样。
……
成功延缓了人类对边界的触达，林拓却没什么高兴的情绪，“大航海时代”如同一个讯号。
接下来几天，运行日志上新增条目的速度骤然加快了起来。
几乎每隔十几分钟，就会有新条目浮现。
类似的一幕林拓并不陌生，记得，在1号沙箱中，传授科学后，池国改革那两百年，运行日志的条目也是呈现井喷状态。
随着社会文明程度的攀升，需要记录的划时代内容就增多了起来。
是的，大航海时代过去不久，2号沙箱中，就有了工业革命的雏形。
……
“比我预料中快了不少。”当林拓从运行日志上看到了新型纺织机的出现，他不禁惊叹了下。
毕竟，这次他可没有主动去传播科学，揠苗助长。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合理。
“2号沙箱的人类终归不是从猿猴衍化来的，而是废土移民的后代。
虽然经历了文明重启，丧失了大量的文明成果，但思想却始终流传了下来，这从那些魔法书籍的名称风格上就有所体现。”
这对林拓而言，显然是个好消息。
最明显的好处，便是可供他采集的以太再次提升。
“吸。”运转食气法，一缕缕青白气息从沙盘上空汇入林拓的口鼻，这甚至让他短暂地产生了一种饱腹感。
是的，即便没法吸收，大多只是储存在体内，但一次性灌入的以太过多，仍旧会令林拓有“撑着了”的感觉。
须休息一阵，才能平稳。
几次采集，他的储备便逼近了一万点大关。
而沙盘上的人类社会，也从中世纪的农耕，过渡到了新时代：
【世界运行……年，第一台蒸汽机出现，这意味着蒸汽时代的到来，这种全新的动力取代了传统的人工，大大加快了社会生产，机器的出现也改变了社会形态】
【北大陆上，当初的诸国乱战时代已成过去，渐渐形成了以温顿、艾斯本、弗莱尔三大王国鼎立的局面，其尤以位于北大陆南端的温顿王国最为强大，蒸汽时代便发源于此】
【紧接着，在社会资本的聚集下，北大陆上发明之风大盛，一时间，短短几十年间，新事物层出不穷，社会日新月异。
科学、文化兴盛，超凡力量则在三大王国共同的默契下，渐渐隐于暗面，以教会的形态存在，服务于王国统治】
【世界衍化四千年，南北大陆人口总数超五千万】
……
五千万人……
看到这个数字，林拓的神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过了1号沙箱的人口，而这，还远不是极限。
在他的目光中，整个沙盘上早已换了一副景象。
尤其是处于世界重心的北大陆。
“温顿”、“艾斯本”、“弗莱尔”三大王国的疆域内部，一栋栋高耸的楼房林立。
郊外，矿业、纺织、机械、铅白、玻璃工厂散布，河流上，更是出现了蒸汽动力的，由金属包裹的战舰。
除开极为偏远的地方，大陆上，几乎所有区域都纳入了人类生活范围。
微微俯身，林拓可以看到平原上，城市周围，那密密麻麻的，火柴般的烟囱竖立着，燃烧着，将繁华的城市笼罩于一片灰黄的雾气中。
蒸汽列车载着一位位穿着正装，戴着礼帽的先生，亦或者配以蕾丝、荷叶花边，纱织头饰的女士，在整个大陆上奔驰。
这副景象令林拓恍惚间，仿佛在以俯瞰的视角，观摩一部十九世纪欧洲的默片。
“还真是，让人惊讶啊。”通过缩放功能，将视角拉到了温顿王国首都。
凝视着那些黑灰色的楼房，以及那条穿过城市的河流上，横架着的钢铁桥梁，一种升腾与困苦交织的时代气息扑面而来。
“这……难道是浴场？一座架在河流上的公开浴池？”林拓甚至有些惊讶地看到了一座在眨眼间出现在河面上的，类似浴场的拱形建筑。
整个世界都在发展，飞奔，跑步跨入新时代。
“就像是一副动态的清明上河图。”林拓忍不住感慨，旋即心中一动，生出一种将其记录下来的冲动。
毕竟，按照沙箱中的速率，可能很快，这段历史就会掠过。
“拍些照片、视频什么的留念吧，也不往外发，自己珍藏。”这个念头一经升起，就压不住了，林拓当即呼唤虚拟面板，将时间调整为1：1。
于是，沙盘世界的景象陡然缓慢了下来。
衍化沙盘的景象只呈现于林拓个人的视野中，暂时无法用任何光学仪器拍摄，这是早已确认过的。
所以他没有浪费时间俯拍，而是直接唤出了分身。
“从外部没法拍摄，但用分身，将手机代入沙盘内部，总可以拍摄吧。”
这个逻辑很清晰，一旦进入沙盘内部，就相当于传送到了太平洋黑箱中的真实世界。
念头打定，林拓当即将右手探入沙盘，将分身放入其中。
而他选定的目标，则是北大陆温顿王国首都：大都会
“意识切换！”
……
北大陆，温顿王国，大都会。
南区，某座偏僻无人的街巷中，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
忽然，半空的空气陡然扭曲了下，披着黑色斗篷的林拓一步踏出，旋即微微躬身，稳稳地坠落在这条小巷中。
“啪。”双脚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略微停顿，林拓缓缓迈步，沿着小巷径直向前，走了一阵，眼前豁然开朗。
他来到了街道上。
霎时间，深秋时节的凉意裹挟着异域风情扑面而来，伴随着的，还有无数细密的，混杂的声音。
原本，在俯瞰视角寂静无声的默片，一下子，就鲜活了起来。
公共马车卷过路面的咕噜声，人们的交谈声，附近建筑中忙碌的人们，物品碰撞发出的零碎的声响共同汇集成声浪，将林拓淹没。
一下子，撞入尘世。
“啪~”
林拓短暂地眯了眯眼，感受着这时代的气息，下一秒，就听到一声鞭响，扭头望去，街道对面，一辆漆成黑色的公共马车缓缓在站牌旁停下。
马车共有两层，底下是车厢，上面是后背相靠的座位，有梯子可供攀爬，站在马车尾部支撑板上的售票员正忙碌地收取费用，站牌下，等待着的几个市民纷纷爬上马车，然后远去。
街道上，一栋栋砖石建筑互相紧靠，可以看到成排的广告牌，身穿黑白正装，或长裙的男女戴着高矮不同，颜色各异的帽子，在商铺中进出，穿行。
也有一些人好奇地看向披着斗篷的林拓，却也只是稍有好奇，似乎这种打扮并不算太过出奇。
“先生~要买份报纸吗？只要一便士。”恍惚间，一名穿着灰褐色外套的，有些瘦弱的男孩来到林拓身旁，认真问道，眼神中还有些些许好奇。
“不了。”林拓微笑着，拒绝道。
并在心中补充了一句：除非你也收人民币……
目送有些失望的报童跑开，挥舞着报纸叫卖，林拓将头顶的兜帽稍稍拉高了些，轻声感慨：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是的。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在这里，生活着许许多多，真实的人。
林拓掀开兜帽，只裹着斗篷，沿着大街缓缓而行，好奇地看着两侧商铺玻璃窗内的商品。
这个时代还没有汽车，自行车也没看到，大抵是还未出现，街道上，跑着的只有一辆辆有轨或无轨的马车。
空气很糟，大抵是不久前下过雨的缘故，一些青砖没有铺到的路面湿滑泥泞。
走了一阵，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河流。
那是横穿了整个大都会，供养了城市数百万居民的“白河”。
恩，这个名字还是从运行日志上偶然看到的。
吹着秋日的冷风，林拓从怀中摸出已经失去信号连接的手机，划开屏幕，打开了相机。
聚焦……拍摄……
“咔嚓！”
完美。
果然可以拍摄。
照片画面主体是白河，河对岸则是一栋栋建筑，街道，还可以看到一座正在施工的工地，围了起来，有工人忙碌，不知道是什么。
“那是正在建造的地铁通风井，”忽然，一名身着正装，头戴礼帽的，类似影视剧里英国绅士打扮的男人走到了林拓身旁，笑着介绍道，“这可是整个大陆第一条地铁线路。
一旦建成，只需要15分钟，就可以从帕来顿站通往法兰顿站，再经由尤顿站和国王十字站回到.asxs.……
据说最早设计是要以压缩空气为动力的大气铁路，结果因为没法达到密封要求的缘故，改成了蒸汽技术……
只能在整个城市里到处打通风井，就像是一群忙于挖洞的地鼠……”
说到这，他还很无奈地耸了耸肩，试探道：“南大陆人？您手中的……这似乎是一样新玩意。”
恩，这是……搭讪？闲聊？又是南大陆，记得几百年前，那名男爵也曾猜测自己来自南大陆，唔，莫非是长相相近么……
脑海中转着类似的念头，林拓将手机收了起来，微笑道：“一个收藏。”
恩，男孩子在外面不要随意接受陌生人搭讪！
那名中年人明显也感受到了林拓的疏远，却仍是不死心。
就像是这个时代每一个偶然发现“商机”的幸运儿一样，他直觉认为，这个穿着斗篷的南大陆人手中的那个小机器，似乎蕴藏着极大的神秘。
而就在林拓渐渐有些不耐其烦准备找个借口甩开对方的时候，突然间。
他的某种“灵性直觉”震动，林拓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雾气笼罩的天空。
旋即，便听到了那仿佛从宇宙中传来的，浩大的，急促的声音：
【警报！警报！检测到毁灭级超凡物品进入2号沙箱！】
【警报！警报！……沙箱运行环境受到威胁！请尽快处理！】
【警报…！警报！……】
第八十八章 你们的世界，即将毁灭
【警报！警报！……】
……
随声音一同到来的，还有令人心跳加快的音律。
这突然的一幕令林拓神情骤变，他猛地四下望去，却只看到了旁边那个男人疑惑的目光。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林拓嘴巴发干地问道。
“声音？如果你指的是河上那些船……哎，先生……”
穿着正装的男人刚说了一半，就看到面前的黑斗篷骤然远离，他试图追赶了几步，然而很快就失去了林拓的踪迹。
……
离山，书房中。
已将意识切换回本体的林拓默默将分身收回掌心，脸上空前凝重。
此刻，他已确定，那仿佛源于深空的警报来自于衍化沙盘本身，并且，只有他能听到。
“毁灭级超凡物品？什么意思？”他面无表情询问。
衍化沙盘虽呆板机械，但偶尔也会给予反馈，就像现在。
一股简短的信息当即灌入林拓脑海，于是，他的神情愈发凝重。
简单来说，2号沙箱中诞生了一样力量足以威胁沙箱运行的超凡器物，大概率源于灵界，换言之，属于“灵界入侵物质世界”。
按照描述，形态上，并非如“梦魇”般的“灵界生物”，而是更近乎于“秘玺”，不同的是，这件超凡物品远比前两者强大的多。
甚至，单是它的存在，就已经足以对2号沙箱的运行造成破坏。
“此前，无论是秘玺还是梦魇，本身的力量都并不强，只是引诱人类，导致了灾害，可即便是三千湮灭弹将1号沙箱轰成废土，也没有引发警报……
是沙盘新解锁的功能，还是这次的危害远超以往？”
林拓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尝试分析：
“必须按照最糟糕的情况应对。
一旦沙箱出现意外，不仅对内部的世界有危害，更可能泄露到外界……
如今，我掌握的信息极为有限，唯一的优势为提早得到了预警，必须趁着它还没有造成危害，找到它！”
迅速做下决定，林拓当即看向沙盘，视野中，城市飞快缩小，林拓开始观察以太的变化。
环境浓度尚且正常，仍处于增长态势，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北大陆上空的以太之云有些不正常的波动。
“你没法锁定它所在的区域吗？”林拓忍不住问道。
【衍化沙盘暂时无法提供精细化扫描功能】
脑海中，呆板的信息浮现。
“所以？粗略扫描呢？能不能做？”林拓挑眉。
短暂的沉默：
【粗略感应中……锁定，北大陆】
“……还真粗略。”面对这个答案，饶是情况紧急，林拓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下。
不过好歹也比没有强。
“怎么办？北大陆三大王国，数千万人口，城市无数，我根本没法找出它所在的位置……除非……”
思索中，林拓的目光扫过北大陆上，那一缕缕升起的，贯通天地的以太之线。
庞大的检索范围，他一人无力支撑，但如果将任务委派出去呢？
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林拓迅速在心中勾勒腹稿。
片刻后，他伸手将藤椅拉过来，稳稳坐在椅中，旋即，开启梦魇能力。
……
周围的景象陡然破碎，崩解为无数碎片，林拓出现于幻象空间中。
他心神一动，四周便有景物浮现。
并不是精心设计的太和仙门，而是一座恢弘的神殿，随着他念头闪动，地板延展开，一根根巨大而威严的柱子升起，连通向数十米高的殿宇穹顶。
事情紧急，林拓没有太多心思耗在设计布景上，只构建了神殿的基础结构，剩下的，都用浓雾遮蔽。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藤椅也幻化为了一只绘制着神秘花纹的座椅，面前的空气中浮现出一只巨大，厚重，古朴，神秘的圆桌。
桌案中央，是一个圆形的燃烧着神秘光焰的凹槽，外围，是围成一圈的青铜座椅。
做完这些，他当即幻化出衍化沙盘，目光在北大陆三大王国上空扫过，锁定了三道最为粗壮，最为明亮的以太之线。
没有犹豫，林拓抬手，连续轻点三下。
……
……
北大陆。
温顿王国首都，大都会。
中央区，一座巍峨的教堂伫立于此。
这里，便是王国教会总部所在之地。
此刻，在教堂建筑的某个房间中，身披深红长袍，头戴纯白花枝冠冕的安妮海瑟薇正闭目静默地运转修炼法。
作为温顿王国教会幕后真正的掌控者，她同样也是这片大陆最恐怖的超凡者之一。
然而，就在此刻，海瑟薇平静的脸庞有了明显的变化，一双眉毛挑起，发出一声轻咦，继而，周身魔力涌动。
空气中，凝出无数虚幻的玫瑰花枝，疯狂涌出，填满了整个华美的房间，宛若绳索，将她的身体固定在房间各处。
然而，下一秒，那坚韧无比的花枝竟根根断裂。
这位大陆上最强大的女人心神震动，惊愕之下，有了短暂的失神，继而，她的意识便被那不知源于何处的恐怖力量生生拉起。
……
艾斯本王国。
首都郊外的一座纯白的宫殿内。
中央区的大祈祷厅中，奥尔罗德跪坐于巨大的神像之下，双手按在自身高大，健壮的胸口，纯白无垢的长袍洒在地上。
突然间，处于冥想状态的他神情微动，身躯上，光芒大作，几乎照亮了整片大厅。
然而，这光芒却只持续了瞬间，便仿佛被某种强横无比的力量打断。
……
弗莱尔王国境内。
恩西郡，无暗教堂中。
刚刚结束弥撒的大教长奈夫图.保罗返回了自己的临时房间，按照习惯点燃了辅助凝神的安眠香，旋即拖着略显老态的身躯缓缓落座。
开始了每日的修行。
可就在心神沉入的下一秒，奈夫图脸上的皱纹便随之皱起。
……
幻象空间内。
当海瑟薇的视线穿破迷蒙的雾气，便先后看到了缓缓出现于自己面前的奥尔罗德与奈夫图。
作为北大陆上，三大王国分支教会各自的大教长，三人彼此自然无比熟悉。
在海瑟薇看过去的同时，另外两人也同样警惕地打量对方。
“与你们无关？”
下一秒，三人近乎同时开口，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语。
旋即，神情愈发紧绷。
凭借对彼此实力的了解，三位大教长同时意识到，他们都是被强行拉入的这片空间。
而又是什么力量才能破开三位大陆顶尖强者的防御？
甚至，悄无声息地侵入了他们的意识？
想到这点，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咳。”
下一秒，一声陌生的清咳打破了神殿的寂静。
三人豁然扭头，终于发现了不远处，隐藏于雾霭中的那道身影。
“诸位，稍安勿躁，事急从权，冒昧邀请……坐下说话吧。”林拓平静说道。
然而，这温和的声音并未令三人安心，反而是愈发惊惧。
显然，这神秘而强大的身影才是此地的主人。
“阁下……”
海瑟薇脸庞僵硬着，尝试开口询问，说了一半，却就此打住，与另外两人交换了下眼神，旋即，结伴向前方走去。
借此机会，她也大致判断出了自身正位于一座宽阔宏伟的宫殿内部。
随着三人行走，周遭雾气散开。
一张巨大，神秘，古朴的圆桌，以及周遭的座椅一一浮现于视野，圆桌中央，更有一个喷吐着神秘光焰的凹槽，深不见底，仿若通往深狱，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光影。
也将坐于主位的那道黑袍身影，衬托的越发深不可测。
对面，调整好了情绪的林拓状若平静地交叠双手，微笑着面对走近的三人。
恩，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高大的男子，还有一名须发微白的老者……这就是三大王国最强大的超凡者么。
思索着，林拓微笑地指了指圆桌旁的座椅：“请坐。”
与此同时，三人也终于看清了林拓那丝毫未做伪装的容貌。
短暂的沉寂，突然间，身材高大的奥尔罗德神情一变，脱口道：“神灵在上，你……”
一旁，另外两人的脸色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你们似乎很惊讶。”林拓见状，略显意外地说道。
身穿深红长袍，头戴纯白花枝冠冕的海瑟薇目光凝重：
“教典记载，四百年前，德莱王国北方教会受邪魔侵蚀，引来神罚，一夜之间，被生生抹去……
而主导神罚者，则是一位神秘强者，疑似行走于地上的天使……”
说到这，她闭上了嘴巴，用探寻的目光望过来。
短暂的沉默。
林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想怪不得……恩，也正常，当日那么多巫师在场，自己的容貌被记录下来也并不意外。
这倒是帮他省了许多事。
本来，还想着需要想办法自证身份，如今看来，却是简单了许多，想到这里，他当即表现出些许感慨的神情，继而摇头轻笑：
“没想到，四百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这些。”
果然！
这是默认了！
海瑟薇、奥尔德罗与奈夫图三人都是精神一震。
前者更是神情有些激动，竭力克制下才躬身行礼道：
“四百年来，您的画像始终悬挂于教会圣堂，时时瞻仰，我家中长辈更曾蒙受您搭救之恩，不曾想，我等竟有机会迎来您的召见。”
“蒙我搭救？”林拓看了她一眼。
后者当即点头：“虽然在这个年代，巫师已经成了历史，但我的确是巫的后裔。”
说着，她俯下的姿态更加谦卑：“温顿王国教会现任大教长，安妮.海瑟薇参上。”
见状，另外两人也依次行礼，并自曝家门，随后，才压抑着激荡的心情拉开坐席，进入圆桌席位。
定了定神，海瑟薇率先恭敬问道：“不知天使召见我等有什么吩咐？”
另外两人同样疑惑地看过来。
旋即，便见坐在主位上的林拓沉默了下，脸上和煦的笑容敛没成无，圆桌中心的光焰也陡然转冷：
“首先，我并非天使，我只是代神灵观察你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所以，说是观察使更为恰当。”
顿了顿：
“至于今日邀请三位前来，的确是有一件要紧事。”
“什么事？”
“你们的世界，即将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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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我许愿
“你们的世界，即将毁灭。”
……
空荡的神殿中，当林拓吐出这句话，席间三人脸色都为之骤变！
“什么意思？”这次，是奥尔罗德开口。
“一样足以摧毁此界的禁忌之物已于今日，降临北大陆……”时间紧迫，林拓也懒得绕弯子，当即将事情经过简要描述了下。
并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夸大。
力图令三人意识到情况的急迫，而席间三人的表现也并未令林拓失望，在得知危机已然降临后，都是严肃紧张起来。
“尊敬的天……观察使大人，此事，神灵是否知晓？”海瑟薇问道。
就是“神灵”没办法，所以才找你们的啊……心里嘀咕着，林拓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
“神灵的目光并不会长久停留于某处，况且……天神亦有敌人。”
天神亦有敌人……
听到这句隐隐暗含深意的话语，在座三人对视一眼，都只觉呼吸急促。
意识到，这或许已涉及到神灵间的战争，而那是以他们的层次无法理解，也没有资格了解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发散思维……禁忌之物突然降临，就连此界观察使都无法轻易解决，而神灵又无法出手……
莫非，这本就是神战的余波？
摇摇头，奋力将这些可怕的念头摒除，海瑟薇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
“所以，您的意思是，它此刻已经潜伏进入了北大陆诸国，需要我们提前解决掉它？”
林拓淡淡看了她一眼，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淡淡道：
“它在有意识躲避我的寻找，所以，我才需要你们的力量，一旦锁定它的位置，你们又无法解决，介时，我会出手。”
听到这句话，三位超凡者都明显松了口气，这并非是缺乏勇气，而是他们担心仅凭自身的力量，无法对抗灭世之灾。
眼下，有了林拓的“保证”，心中便安稳了许多。
“那我们该如何寻找？”安静沉默的奈夫图开口询问。
林拓仰靠于座椅中，双手交叠，缓缓给出了仅知的线索：
“它无法单独存在，只能附着于现实中的某样物品，并本能地释放恶意，影响他人。
所以，理论上，近期任何超凡事件都可能是关键线索，而我需要你们，帮我……找到它！”
三人见状，同时起身，躬身行礼：“遵从您的意志。”
“记得，一定要尽快，危机随时都可能爆发，而一旦无法提早扼杀，后果是你们无法承担的。”
最后强调了下，林拓补充道，“我将暂时驻留北大陆，一旦发现线索，进入冥想，我自会得知，去吧。”
“是。”
三人齐声应道，下一秒，林拓便将他们的意识与幻象空间的连接掐断。
等整个空间中空荡荡，只剩他一人，林拓扭头看了眼身旁的衍化沙盘，轻轻叹了口气：
“希望，还来得及。”
……
……
林拓并不知晓三位大教长返回后是如何与各自的王室政权沟通的，但让他欣慰的是，三大王国的反应非常快速。
结束这场会议后他当即退出幻象空间，并利用分身频繁进出了几次三大王国，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而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的全部心神几乎都扑在了沙盘上。
……
对北大陆的民众而言，这种感觉更加清晰。
很突然的，在结束会议的当晚，三大王国各大城市郊区的教会超凡者小队近乎同时接收到了来自总部的，关于寻找异常超凡事件的命令。
而稍晚些时候，各国的警察队伍更是紧急出动，以治安行动的名义对各个城市进行地毯式的排查。
对绝大多数市民而言，最明显的感受就是，街上奔行的警察变多了。
“最近是怎么回事？治安行动？为什么往年没有？”
“王室的命令？还是议会的又一项愚蠢决议？”
“看看，报纸上写的什么？近期王国内部邪教徒猖獗……请广大市民发现异常事件向警局报告……嘿，哪来的邪教徒……”
“应该是真的吧，听说艾斯本和弗莱尔也都有类似的消息，能让三大王国一起重视起来……恐怕是真的有什么消息。”
“唉，邪教徒……黑魔法么……那都是什么时代的事了。”
周一。
温顿王国，大都会。
南区，荆棘花大街。
当梅丽自清晨的薄雾中，缓缓穿过街道，就听到马路旁，公共马车站牌底下，排队等车的先生们正讨论着相关的话题。
其中有一位戴着大礼帽，绅士打扮的男人更是挥舞着手中的报纸，神情很是不以为然。
直到走远了，身后的声音才消减了些。
最近类似的消息越来越多了呢。
“呼。”梅丽缓缓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年轻却瘦弱的脸庞，又下意识紧了紧衣服的领口，用以阻挡秋日清晨的寒意。
北大陆因地理位置的缘故，全年大部分时候气温都并不高，深秋时节，清晨时分，天气已经很是寒冷。
这让她不由将那些人的谈论抛开，加快了些脚步，小跑起来。
同时扭头认真的辨认旁边一幢幢房屋的门牌号。
今天是周一。
在温顿王国的习俗中，周一又被称为“洗衣日”，人们积攒了一周的衣物往往都会选择在今天清洗。
贫苦的家庭主妇们会提早起床，烧水，而身家丰厚的贵族家庭往往拥有自己的洗衣房，专门为家族服务。
当然，这是少数。
而对于介于两者之间的那些近年来渐渐成为王国中流砥柱的“中产阶级”家庭而言，在周一早上，将衣物送往专门的洗衣店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些大型或者海滨城市，光是洗衣店就能有两三千家，而在大都会，从事洗衣工行业的女性接近五万人。
梅丽就是这五万人中的一员。
“您好，我是来取衣物的。”当梅丽喘着气走进了客人的院子，刚好看到一名年长女仆走出门来。
“你可来了。在门口等着，我去拿。”年长女仆神情冷淡，抱怨了一句，然后在梅丽歉意的眼神中转身进了这栋楼房。
梅丽则好奇而羡慕地透过窗子，打量这栋独栋别墅内部的景致。
她知道，这家主人并非贵族，却是一位资深大律师，经营着一家律师事务所，家产破丰，是她遥不可及的大人物。
此刻，透过窗子，她惊讶地看到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正笑容满面地在房屋中转着圈，似乎在展示那身华美的衣裙。
旁边有贴身女仆将一样样首饰、舞鞋送来，任凭少女挑选。
每一样，都是她无论如何都买不起的贵重事物。
同龄少女的美丽令她自惭形秽。
梅丽羡慕地静静看着，然后忽然注意到了玻璃上倒映出的，属于自己的影像：
栗色头发、身材瘦弱、皮肤粗糙、一身耐脏的粗布衣物，黯淡的眼神与被水蒸汽长时间浸泡而发肿的双手。
一样的年纪，不同的境遇。
明明只隔着一扇玻璃窗，却仿佛处于两个世界。
“喂！傻呆呆看什么？”突然，年长女仆提着装满了衣物的篮子走了出来，吼道。
梅丽打了个激灵，身体颤抖了下，解释道：“没……我就是看看……黛西小姐是要出门吗？”
她知道，那是这家主人的女儿。
年长女仆似乎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讥笑道：
“今晚安德伯爵家举办慈善晚会，小姐正在挑选晚礼服……呵，羡慕吗？羡慕也没用的，你这样的蠢笨姑娘大概连上流宴会是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吧？”
梅丽沉默地低下了头，她的确没见过。
“洗你的衣服吧！记得，周六前送回来。”
“是。”
将沉重的篮筐抱在怀里，梅丽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应了下，然后扭头，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逃离了这座院落。
沿着荆棘花大街，向着自己供职的洗衣店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几乎将头埋在了筐里，为此，还撞到了几个行人，挨了几句骂，才好不容易返回了店铺。
“梅丽！你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洗衣店的斯林太太尖声喊道。
“对……对不起。”
“快点，把衣服送到洗衣房去，记得，先分类！再把编号写清楚！”
在斯林太太的吼声，梅丽低着头，小跑着穿过走廊，推开门，进入了蒸汽缭绕，闷热潮湿的洗衣房。
房间中，一个又一个穿着单薄衣物的洗衣女工在忙碌，她们的工作大抵分为清洗、熨烫和上浆，在此之前，要对衣物进行分类。
社会阶层越高的人衣物就越精细：
边缘的荷叶边和蕾丝要小心处理，丝绸、天鹅绒、皮草与普通的羊毛织物分门别类，个别衣物熨烫时还需要加筋、打褶……
“给我吧，”一名年长的女工接过了梅丽手中的篮子，然后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梅丽，你怎么了？”
“没什么，想一些事。”梅丽挤出微笑，然后忙碌了起来。
周一的工作量远比其他日子更巨大。
然而梅丽却总是忍不住走神，发愣，脑海中，不知怎的频繁回忆起别墅内，黛西小姐的美丽妆容。
即便强行去忘，过一阵，也会重新想起。
这让她整个白天都魂不守舍，甚至因此失误，弄坏了一件衣物，惹来了斯林太太的打骂，并扣掉了工资……
一直到了晚上，即将入夜的时候，她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洗衣店楼下的“员工宿舍”：一间狭窄的储物间中。
……
“吱呀。”拉开破旧的房门，梅丽疲惫地走近了自己房间。
整个房屋极为狭小，只能勉强放下一张小床，以及一个鞋柜大小的“桌子”，有个小洞模样的窗户，房间中极为阴冷，墙壁上生满了霉斑。
“这是什么？”忽然，累的手脚发软，只想倒头就睡的梅丽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小桌子上，竟然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礼盒。
她走过去，借助昏暗的壁灯，看到了一张纸条：
“生日快乐。”
没有落款，字迹凌乱。
“啊！”梅丽吃惊地捂住了嘴巴，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竟然……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还偷偷送了礼物？
是谁？
塔琳娜太太？茱莉亚夫人？还是……她脑海中闪过店里几个平日对她颇有照料的“同事”。
一时间，眼眶里隐隐有泪珠打转，原本疲惫不堪的躯体仿佛都重新有了力气。
她颤抖着双手，抱起那个小小的礼盒，看了好一阵，才缓缓拉开表面的丝带，打开，然后有些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是半截蜡烛。
是的，短短的，小半截的蜡烛，底部则是个精致古朴的烛台。
这……梅丽愣了下，忽然，她发现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
“祈愿蜡烛，于入夜之时点燃，并许下自己的愿望，天亮之时，愿望失效。”
恶作剧？
一时间，梅丽呆愣住，心中一阵委屈，可转念一想，又没道理，即便是看她不顺眼的斯林太太，也不会幼稚地用恶作剧的方式戏弄她。
况且……
“这烛台……好精致。”梅丽捧起这只“祈愿蜡烛”，发现它是如此的精致，纯粹，比大贵族家中使用的都还要精美。
“难道……真的是礼物？”梅丽想着，忽然有些不确定了，她又看了眼那字条，犹豫了好一阵，鬼使神差地将烛台放于桌上，并拿起了一只火柴盒。
“或许，是个游戏。”她想着，抽出一根火柴，刺啦一声划动，点燃了这只蜡烛。
抬起头，目光透过那只小小的，如同牢狱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面深沉的夜色。
许个愿试试？
可，什么愿望好呢？梅丽认真思索起来，片刻后自嘲一笑：
“只是个游戏而已，又不会真的实现。”
摇摇头，她坐在床上，双手合十于胸前，犹豫了下，她闭上双眼，回想着黛西小姐舞动裙摆的模样，遵从着内心的愿望，轻声道：
“我许愿一件美丽的晚礼服。”
下一秒，祈愿蜡烛的火焰抖动了下，荡开一道光圈。
阴冷的房间中，梅丽身上那满是补丁的破旧衣物陡然变化为一件华丽的无与伦比的暗夜礼服。
“我许愿一双镶满钻石的舞鞋。”
梅丽的双脚上，蓦然出现了一双镶满华钻的鞋子，昏暗的烛光下，流光溢彩。
“我许愿健康的身体，美丽的容貌……可以装下我整个人的，独属于我一人的镜子。”
光圈荡开，无声无息，梅丽那苍白，粗糙，严重营养不良的身体陡然变得洁白，光滑，丰腴……吹弹可破。
她那张脏兮兮的脸庞上，五官明明没有太大变化，却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美艳绝伦。
她的面前，更是凭空出现了一面斜靠在墙壁上的全身镜。
这时，身体的变化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梅丽疑惑地睁开双眼，然后，瞠目结舌地看向了身旁那面全身镜中，摇曳的烛光，以及穿着礼服，美艳无双的自己。
今夜，梅丽真的很美丽。
——
ps：又是四千多字的大章，这两天都是日更七千多字……感觉这么更下去上架时候很难攒下稿子啊……
第九十章 灰姑娘
“这……是我吗？”昏暗、阴冷的房间中，梅丽愕然地望着镜中的人影，只觉那是此生从未见过的美丽。
即便是黛西，也无法匹敌半分。
她下意识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然后才注意到身上华丽的晚礼服、脚上闪烁光泽的鞋子，她呆愣楞地，不敢相信。
只觉身在梦中，用力掐了下大腿，感受着真实的疼痛，她怔神了几秒，豁然扭头，看向桌上那只静静燃烧的蜡烛。
眼神中，先是惊恐，又是迷恋。
“这……难道是传说故事里的奇物？”在这个真实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里，类似底层人意外获得古代奇物的故事并不罕见。
只是，梅丽以往只以为那是故事中的幻想，却不曾想，自己竟也有这样的幸运。
“对了，安德伯爵府上的慈善晚宴……”她心中蓦地想起清晨刻薄女仆对她透露的信息，然后，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可遏制地浮现了出来。
她的脸上顿时一阵犹豫，但在她起身，尝试模仿着黛西，提着裙摆，笨拙地在全身镜前转了一圈后，那点犹豫骤然烟消云散：
“或许，我也可以进去……听说，慈善晚会是半公开的，有很多人参加，多我一个，应该不会被发现……”
镜子前，梅丽低声自语，却更像是在为自己寻找理由。
念头打定，她当即看向祈愿蜡烛，再度双手合十：“我许愿，有一辆马车在街口等我，供我乘坐。”
一道淡淡的光圈荡开，旋即，梅丽小心地吹灭了蜡烛，将这烛台与一盒火柴藏在身上。
推开门，做贼一样避开了店里的人，从偏僻的后门溜了出去，并一路奔跑到街角。
在那里，果然有一辆崭新的四轮马车停靠于此。
一名车夫正翘首以盼，看到她的到来，恭敬地拉开车门：“梅丽小姐，请。”
真的！
这一切是真的！
梅丽双手攥紧，咬着嘴唇，绝美的脸庞上是难以抑制的激动，数次深呼吸才勉强平静下来。
“……好。”看了眼那名车夫，她虚体裙摆，模仿着看过的贵族小姐的步伐，举止优雅地登上了车厢。
动作略显僵硬，但举止竟也像模像样——她以前偷偷练习过。
“请问您要去哪？”车夫问。
坐在柔软的车厢内，梅丽戴着丝绸手套的双手叠在身前，定了定神，说：
“去安德伯爵府邸，我要参加一场宴会。”
“是。”
……
很快的，马车便沿着夜晚的街道奔行起来，不快不慢，极为平稳。
此刻入夜不久，大街上，还有不少行人、车马，梅丽掀开车窗，兴奋而新奇地看着飞快掠过的街道。
很快的，马车离开了这片城区，驶向北区，周围的建筑也肉眼可见地“富贵”起来。
当马车终于在安德伯爵府邸外停下，并由那名车夫拉开了车门，梅丽忽然一阵紧张，不安。
尤其是望着外面停靠的密密麻麻的车辆，远处占地极广的花园别墅，以及那灯火通明建筑门口进进出出的先生与女士，更是生出了一种逃走的冲动。
“你可以的……”默默为自己鼓劲，梅丽略有些颤抖的走下车。
伯爵府邸是一片高大而充满了设计感的建筑，外表纯白，如同宫殿一般，外围是以铁栏杆隔开的巨大花园。
饶是深秋，亦是花团锦簇，院中宽阔的路面两侧是浮雕的花坛，中心喷泉吐出蒙蒙的水雾。
门口，虽有煤气路灯照明，但仍显得有些昏暗，当梅丽随着人流缓缓走向敞开的镂空大门，忽然被一名仆人拦下：
“尊敬的客人，请出示您的请柬。”
请柬！
梅丽愣了下，露出懊恼的神情。
她忘记许愿请柬了！
“我……我忘在家里了。”她慌乱地回答道。
“这样么……您是哪家的小姐？”那名仆人虽惊讶于她的美丽，却还是尽职尽责地询问，尤其在发现梅丽只带了一名车夫后，更是眼露狐疑。
“我……我是……”梅丽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而就在这一刻，忽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盘问一位美丽的小姐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梅丽转头，便看到了一个身材笔挺，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微笑着走了过来。
“少爷……”那名仆人赶忙行礼。
梅丽恍然，是安德伯爵的公子么。
“我替他的失礼向您致歉，请随我进来吧。”年轻人颇有绅士风度地道，旋即抬手，引着梅丽进入大门。
“我……忘记了请柬，没关系吗？”梅丽有些紧张地问。
看到她那精致脸孔上的忧虑，那如受惊的小鹿般的眼眸，这位伯爵次子呼吸微紧，只觉怦然心动，当即道：
“无须介意，还请允许我为您引路。”
说着，更是当先走在了前头。
看着对方的宽厚的背影，梅丽眨了眨眼，提着裙子的手又攥紧了些，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穿过花园，路过喷泉，两人进入了明亮的宴会大厅。
此刻，大厅中已有了不少人影，一位位贵族或者商人的，精心打扮的女儿在飘荡着悠扬的乐曲中踱步，如同一朵朵娇嫩的花蕊。
然而，当梅丽踏入大厅，暴露于众人视野中，整个宴会厅都为之失色。
……
对于梅丽而言，今晚真的是此生从未有过的体验，就连梦中都没有梦到过。
她的美貌压下了所有人，成了整个晚宴的焦点，包括那位黛西小姐，也被冷落在宴会厅的角落，而那位仿佛牧羊犬般的，高大英俊的伯爵次子更是寸步不离，用尽各种方式，向她倾吐爱意。
陷入狂热中的年轻贵族本能地忽略了梅丽身上的疑点，梅丽的笨拙落在他眼中便成了可爱，在谈及她的身份时候的迟疑，顾左右而言他则成了“少女的羞涩”……
在对方无微不至的呵护下，梅丽也从起初的局促、紧张，慢慢的，神情自如了起来，长桌上精美的食物也令她大饱口福。
到最后，更是接受了伯爵次子的邀请，于音乐声中，跳起了舞蹈……这一切的一切都吸引着她，一直到深夜，晚宴结束，才依依不舍地踏上了返程的马车。
并用编织的谎言安抚住了陷入迷思的伯爵次子。
……
“咕噜咕噜……”
当耳畔再次回响起马车碾压路面的声响，周围的喧闹与繁华散去。
梅丽脸上带着醉人的红晕，靠在柔软的车厢中，熟练的模仿着贵族小姐，按了下昏沉的额头，沉沉睡去。
“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当梅丽被远处教堂的钟声唤醒，她才发现，马车正停在洗衣店附近的小巷口。
车窗外，仍是暗沉的夜，然而那钟声却清楚明白地告诉她，黑夜即将过去。
回忆着昨晚的经历，她心中翻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忽然，东方第一缕阳光撕破了黑暗。
与此同时，梅丽身上的礼服重新化为了破旧的衣衫，脚上的水晶鞋也恢复了原样，就连丰腴的身材，也恢复了干瘪。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车上？”耳畔，响起车夫疑惑而愤怒的声音，紧接着，车门打开，她便被拖了出去，“该死的，你是怎么偷偷溜上来的？滚下去，别弄脏了车厢！”
呆呆傻傻站在巷子口的梅丽瞪大了眼睛，看着飞快离去的马车，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愣了好一阵，她才慌乱地从口袋里翻找出了那半截蜡烛，以及一枚戒指——这是昨晚那名伯爵次子送给她的礼物。
然后，她记起了纸条上的内容：
“天亮之时，愿望失效。”
“是这样的吗……魔法只能持续一个晚上？”梅丽醒悟，先是有些失望，旋即，目光又明亮了起来。
如果是许愿的话……只维持一个晚上也完全不是问题。
她完全可以许愿获得大笔金钱，然后存在银行中，变成存单。
恩，保险起见，每次都存少量，这样，即便天亮以后，钱币消失，但银行的存单应该还在。
就像手里这枚戒指还在一样。
当然，这只是最简单的方法，只要仔细筹划，完全可以在不严重犯法的情况下，迅速地富裕起来。
“感谢神灵。”梅丽迅速收起了祈愿蜡烛，旋即怀着复杂的心情重新返回了洗衣店。
……
周二的工作就少了许多，可梅丽却愈发心不在焉。
工作的时候被斯林太太骂了几句，竟也大着胆子怼了回去，气的对方插着腰，翻来覆去喊着“反了反了”……并声称要扣掉她半个月的薪水。
最后在其他女工的劝解下才扭头离开。
梅丽对此只是报以冷笑，并暗暗谋划今晚的愿望，不过中午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令她陷入了不安。
“据说今天警察找上了安德伯爵的家，说是要调查什么，就连昨晚参加慈善晚会的那些宾客，也一一造访。”
“还有这样的事？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听说是和最近王国里在查的所谓邪教、黑魔法有关。”
午休的时候，听着其他女工们讨论的内容，梅丽的神情骤然紧张了起来。
邪教……黑魔法？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祈愿蜡烛”，却又飞快摇头：
“不，不可能的，我已经使用了它，却没有遭受任何诅咒，也没有什么黑魔法师找上来……恩，警察肯定只是在例行公事，肯定是这样！”
进行着自我暗示，很快的，一天的工作结束，又到了傍晚时分。
结束工作的梅丽从洗衣店走出，然后拿着攒下的钱破天荒地叫了一辆马车：
“去东区。”
她说。
语气坚定。
她已经决定好了今夜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