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我有无数炮火
……
虚空中，一座苍翠的山峰伫立于此，周遭环绕云气。
峰顶，一扇巨大的光门已然洞开，林拓的身影站在两个“世界”的边缘，双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态。
他的眼眸却是微微放大，只见，门后竟是一片仿若星空般的世界。
无边无际的空间延展开去，底色深黑，其中却飘动着无法计数的淡金色光点。
如同星辰。
那当然不是真正的星空，可却是林拓所能联想到最贴切的对象。
无垠的空间中，淡金色“星光”闪烁，仿佛无处不在，有些太远的，自然看不清，近处的，却可以大概观察。
并不是星球，而是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金色光团，无凭无依地在空间中沉浮着。
这片空间也并非是毫无动静，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其中不时有巨大波纹扰动，这时候，那漫天的“星辰”便会随之运动，挪移起来。
就仿佛……
“被水流冲刷……”林拓心中陡然明悟。
或许，那荡漾的波纹便是以太的体现，只不过在此处不可见，而那些漂浮的光团，也许，便是所谓的具有超凡力量的“灵性”。
光门突兀地出现在这片空间中，就如同宇宙中开出的一扇门。
也就在这个念头刚浮现于脑海的瞬间，这片空间似乎感应到了光门的开启，轻微地震荡了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醒。
继而，林拓只见空间中，突兀地浮现出无数双眼睛。
眼睛！
林拓悚然一惊，而那些眼睛的主人似乎也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短暂的宁静，突然间，那些眼睛周围，浮现出了雾气般的轮廓。
其中有的类似人形，有的则更加古怪些，面目模糊，身体都显得十分虚幻，只有飘荡在头颅位置的，血红的眸子格外清晰。
与当初遭遇的“梦魇”有些相似。
果然是灵界生命！
“咕叽……”恍惚间，林拓仿佛听到了它们的叫喊，或者是幻觉，却也不再重要，因为就在它们苏醒的刹那，便笔直地，朝着林拓所在的位置涌来。
带着不加掩饰的攻击意图！
林拓当即凛然，不再多想，意识到此刻已经开始破境。
他当即摆脱了被无数血眸注视产生的本能战栗，心念一动，身后陡然幻化出两块巨石，并轰隆一声，卡在了光门中央！
再然后，林拓脚步轻移，不进反退，只是一步，便退回了幻象空间。
“轰隆！”
与此同时，那敞开的两扇光门则有了合拢的迹象，只是很快，便被林拓利用异能幻化出的巨石卡住！
“嘎吱嘎吱……”光门并不沉重，短暂的吱呀声中，竟就此敞开着，不再轰隆。
“真的可以！”林拓见状，心中有些惊喜，这是他进入前便准备的“预案”之一。
王浔道、白明镜这些修士，只能用身体堵住大门，令其无法关闭，可林拓却不用这样。
梦魇异能本就是他精神力的延伸，换言之，那巨石与他的神魂本体并没有本质区别。
对面，看到这一幕的灵界生命们顿时身形微顿，似乎有些呆滞。
愣愣地看着被卡死的光门，有些茫然。
距离最近的一只已经来到了光门边缘，看到门外，站在一座苍翠山峰上的林拓，似乎短暂地犹豫了下。
然后悍然挥舞着手中同样模糊的兵器，钻入光门，进入了幻象空间，继而，便带着嗜血般的渴望，朝着林拓杀来！
“幻象空间无法消除它们的能力？”林拓轻轻挑眉，他记得，此前试验过，进入这里的人，无法施展异能。
结合《天道卷》的记载，他意识到，双方的战斗应该纯粹是精神层面的碰撞。
“这样的话……”林拓眼神一动，没有继续躲避，而是抬起右手，掌心虚握，下一秒，他手中便浮现出了一柄长刀。
“斩！”
“砰！”
长刀挥砍，与对方手中那仿佛钢叉一样的兵器碰撞，竟发出宛若钢铁般的交击声。
就连掌心感受到的震动也仿佛与真实一般无二。
“模拟现实战斗么？”林拓想着，身形一晃，刀光再斩。
化兵拳中，便有刀法篇，此刻林拓全力施展，刀光虚晃，斜斜一劈，便将对方头颅斩成两半。
“咕叽！”灵界生命似发出一声惨叫，身形震颤，崩解，然后化作一缕缕光点，猛然被吸扯回了门内世界。
“果然有效……王浔道记载，只有劈砍对方的头颅，才可以令其崩解。”
林拓眼睛一亮，又印证了一点猜测。
这时候，门内，又有两只虚幻生命冲出，齐齐朝着林拓杀来。
“哼，”林拓冷哼一声，身影再度上前，运转化兵拳，片刻之后，便将这两只也一并“击杀”……
“它们似乎并不强大……并且作战技巧也很粗糙，没有章法……与王浔道描述相同。”
林拓默默思量，却丝毫不敢大意。
他知道，真正的难点在于这些生命数量庞大。
只要光门敞开，便会吸引来越来越多的敌人，而且，那些被自己“击杀”的灵界生命似乎也不会真正死亡，而是会在一段时间后，在灵界重生。
并且，其中也有一定概率出现强大的敌人。
起初，自己还可以比较轻松的抵挡。
可一旦敌人数量无穷无尽，一刻不停地攻击，精神力量消耗必然越来越快，又无法喘息，最后一旦无力支撑，突破便会就此失败。
就像此刻，林拓收刀，就看到门外杀来的敌人数量已经达到了四个……不过他却没有再出刀斩杀，而是心念一动。
“轰！”
下一秒，一道巨大的透明墙壁便出现在门口，试图将大门堵死。
可就在此刻，林拓忽然感觉心神不稳，他微微一惊，意识到将门堵死的方案行不通。
一旦光门堵住，虽然可以挡住敌人，却似乎也会影响破境。
心念电闪，林拓操控屏障扭曲，试图只留一个口子，可心神的晃动感却仍旧存在。
“不能封门……减少通道大小也会影响破境的速度。”
林拓心中明悟，当即再次更换计划。
只见那幻化出的光罩猛地飞回来，于半空中化作一直碗，轰然将林拓与部分山顶罩在其中。
此刻，四只灵界生命已经冲杀进来，却是一头撞在了透明罩上，有些懵发愣，似乎不明白这又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只挥起长刀，狠狠斩在防护罩上，打出一道裂痕，林拓顿时蹙眉，意识到，对幻化出物品的攻击也会一定程度作用在他身上。
无论幻化出的玉石，还是钢铁，被攻击，都会导致他精神萎靡。
任凭对方劈砍了一阵，林拓对比两种战斗方式，却发现这种产生的消耗远比自己亲自肉搏来的小。
“可行！”
“不过，也有个问题，光门虽然巨大，但我若堵门，最多同时遭遇三五只的攻击，可倘若任凭对方进入，等数量越来越多，几百几千只同时攻击，我还是顶不住……”
“所以，还得要反击。”
林拓心思电闪，一边维持着防护罩的稳定，不断修补裂痕，一边分出一缕心神，抬起头，望着正疯狂劈砍防护罩的那些身影。
下一秒，天空豁然浮现出数门造型浮夸的，如同科幻电影道具般的太空大炮。
精神牵引，炮口调整，锁定，然后轰然喷涌出灿烂的火光。
正奋力劈砍防护罩的灵界生命听到身后动静，同时扭头，然后被一枚枚炮弹击碎了上本身，崩解，消散。
这时候，又有几十只灵界生命结伴赶来，刚从光门中冲杀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它们猩红的眼眸短暂的凝滞。
茫然地看了看站在峰顶，束手而立，被防护罩保护的很好的林拓，又抬头看看那些正纷纷调转方向，对准光门的大炮。
神情微变。
“轰隆隆！”
瞬息间，无数炮火淹没了光门。
……
……
离山，书房外。
今夜月光明媚，漫天星斗灿烂，演武场上的灯光开启，照耀的偌大庭院雪般明亮。
穿着练功服的花溪却是不停在房间外徘徊，手里还攥着个手机……林拓之前奖励她抄书有功，特意给她买的。
花溪喜欢的不行。
可是，此刻的她却没有玩的心思，只是焦躁地来回走，频繁看时间。
走着走着，她忽然凑到门口，惦着脚，通过窗帘的缝隙往里看。
只见，室内灯光柔和，林拓正盘膝坐在地板中央，皮肤通红，滚烫，身体却正不断冒出白烟……
仔细听，还能听到“咔嚓咔嚓”的细碎声响，那是骨头在蜕变。
“林拓冒烟了……这到底算是正常还是不正常？”花溪一脸担忧。
虽然破境前，林拓叮嘱她说等下身体可能出现些异样，可具体什么情况也没说。
这不由让花溪有些忧虑。
“叮铃铃……”这时候，手机订了一排的脑中响了起来，花溪当即不再多想，静心凝神，进入修炼状态，于意识中勾勒“传讯道纹”……
……
幻象空间中。
此刻情形又发生了变化。
利用炮击将这一波短暂打退后，林拓继续构建地形。
这次不再试图封门，而是在光门两侧升起高墙，只留下一条向前的路，之后，在高墙两侧均匀地安放炮台。
幻化出的大炮当然无法真正激发，只是个壳子，本质上是他在不同位置，固定轨迹，幻化出一枚枚实心炮弹，进行火力覆盖。
“既然幻化出的刀可以杀敌，那么同样幻化出的炮弹当然也可以。”
林拓一边在身前搭建防御塔楼，将自身重重保护起来，一边炮弹洗地。
忽然，他若有所觉地扭头，看向漂浮在身后衍化沙盘中升起的以太之线，顿时恍然：
“已经半个小时了么？”
知晓了具体时间，林拓精神一震，下一刻，就看到又一大波灵界生命冲了进来，赶忙收敛心神，集中精力攻击。
距离破境完成，还长呢。
……
而就在林拓专心破境的同时。
时光飞速流淌的三号沙箱中，盛国东海方向。
同样有人在尝试破境。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异常生物
就在林拓正专心抵抗灵界生命进攻的同时，太平洋上，巨大的黑箱内部，属于三号沙箱的区域内，时光仍在静静流淌。
转眼间，距离传下天书已过去了二百年。
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又迎来了一个夏天。
盛国以东，大陆边缘有“海州”，海州以西，是一条南北走向的绵长江河，又是一年盛夏，大河两岸，青山碧翠。
大河中段岸边，则伫立着数座山峰。
周边河流因地势缘故，水势平稳，往日里货运商船极多，然而今日，大河之上空空荡荡，却几乎看不到大船的踪影，最多只有几只小舟飘动。
“就在这里停下吧，若是再往前，怕是海州派的修士就该忍不住跑过来了。”
静湖之上，一只小船缓缓停下。
船上赫然坐在五六个年轻人，悉数穿着天道宗弟子的青衫，气度不凡，此刻，船上一人望着远处的峰峦，笑道。
“韩师兄，我看海州派这帮人就是土皇帝做习惯了，竟然还颁布什么禁令，好似整个周边地域都要配合，也不知道京城那边看到了会是什么想法。”
船上，一名弟子忍不住道。
其余两三个年轻弟子虽然没说话，但也都是类似的神情。
那被叫做“韩师兄”的闻言正色道：
“师弟，慎言。须知你我虽只是天道宗下山历练的小辈弟子，可一言一行，却也代表了身后宗门。
尤其是在此刻，海州派掌门正值破境的关键时刻，稍后，这大陆上便可能多上一位非人境强者。
我带你们过来，一是远远见证这桩大事，二来，也是想着是否可以尽快得知确切消息，也好通报宗门，莫要胡乱说话，多生事端。”
闻言，其余几个年轻修士都认真点头：“师兄说的是。”
看到这一幕，韩长应点点头，这才重新望向大河对岸，那仿佛被奇异光辉笼罩的山峰，眉间满是感慨。
虽是训斥了师弟，可在他看来，海州派行事的确霸道。
算来，这宗派崛起也不过只有区区百年，远不如天道宗、妖都、京城钦天道院来的底蕴深厚，可其崛起的速度却是极快，势头也极猛。
短短百年间，便成长为大陆上排名第四的修行势力。
近年来，在大陆修行界更是风头颇盛，尤其是其掌门，更可谓是近百年间天赋最佳，性格也最凶悍的修士。
自东海之地崛起，只用了数年，便登临高品，一路同阶无敌，俨然成为了继京城钦天道院那位院长后，另一位横压同代的强者。
到如今，修行不过几十年，便已踏入九品巅峰，更于今日，高调宣布将要冲击非人境。
海州派则为确保安全，颁布宗派令，封禁山门，将防御线推开至整个海州境内。
韩长应不清楚其背后的底气，以及各大势力间复杂的关系，但他很清楚，以海州派掌门的天赋，其既然选择突破，怕便是十拿九稳。
而等其真正破境，大陆修行界的局势怕也会随之改变。
“不过，那就是师长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他想。
……
……
此刻，不只是韩长应等人在远远等待着结果。
整个大陆，无论是三大势力，还是分散各地的大小宗门，都早得知了这个消息，并将目光投向此处。
所有人都清楚，一位新的“非人境”强者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一旦成功，海州派将会就此踏入大陆顶尖势力行列，可一旦失败，或许整个宗门也将遭到反噬。
“一定没问题的。”作为整片大陆焦点的海州派驻地，执法堂长老默默地想着。
此刻，整个山门都处于戒严状态，空气中满是紧张的气息。
低品级弟子早已经被派到外门警戒，中高品级修士亦是全神贯注，设下重重关卡，抬起头，可以看到一道淡色的光幕笼罩着山峦。
那是护山大阵，早在掌门踏入后山修炼室内的刹那，便已开启。
配合那全副武装，守卫在山门各处的修士、长老们，可以说，只要那几位非人境的强者不出手，整个大陆，便无人可以侵入山门。
因此，在门内很多人看来，这严密的守卫本就是一件多余的事。
各大势力已然默许了海州派的崛起，那么，即便有少数人作乱也决然影响不到大局。
唯一要等的，只有一个结果。
不过，即便在外人看来，自家掌门突破境界是十拿九稳的事，可作为海州派核心的几位高层之一，执法堂长老却反而没那么笃定。
因为他很清楚，掌门的修行可能存在一定的问题。
海州派能迅速崛起，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的。
其中很重要的一点，便是掌门为了维持宗门上升的势头，过于追求提升品级速度，为此不惜积攒了许多弊端。
九品之前还能压制，可在其踏入九品境，尤其是抵达巅峰后，这诸多弊病便不时显露。
这也导致，近几年来，掌门的脾气愈发暴躁，时常无端大发雷霆，事后却又后悔万分。
这一切的征兆，外人看不出，但门派高层却彼此心知肚明。
没有人知晓该如何解决，或许，最好的方法应该是就此停下脚步，耗费几十年光阴，慢慢梳理，调节……然而，高速崛起的海州派却是停不下来。
就像一辆飞奔的马车，一旦强行减速，便会有翻倒的危险。
过往的几十年间，为了扩大宗门实力，门内修士行事风格霸道张扬，得罪了不少人，只是忌惮掌门修为，才始终勉强维持，而一旦掌门修为放缓，是否会引发“反噬”？
这是所有人必须严肃思考的事。
而掌门最终选择将希望寄托于突破锻体瓶颈。
一旦成功破境，身体重塑，过往的问题便都将迎刃而解，这看似是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唯一的问题在于，以掌门的状态，真的可以顺利踏入彼境么？
沿着素净的台阶缓缓行走，不知为何，执法长老莫名有些不安，当看到天空中聚拢的阴云，这种不安更是达到了极致。
“可有异常？”强自压制着心中的情绪，他看向守在通往后山入口的宗门强者。
“并无异常。”
“掌门破境已经多久？”执法长老想了想，问道。
一名强者看了眼身旁的计时沙漏，道：“已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么……听到这个数字，执法长老心头微松，参考大陆上此前几位非人境的经验，想来，掌门的晋升也即将完成。
煎熬了这么久，终于快要结束了么？
可为何，心中的不安与紧张愈发浓重？
执法长老很想扯出笑容，缓和下沉重的，令人只觉压抑的气氛，却是笑不出，也就在这一刻，突然间，他就听到从后山方向传来一阵恐惧的呼喊！
那是守在后山的宗门弟子们惊恐的呼喊！
“啊！！！”
那声音极刺耳，仿佛是有人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景象，而很快的，那叫声便又化为了凄厉！
“发生了什么？！”
“什么声音？！”
“莫非是有人侵入了后山？”
这一刻，宗门上下，各处关卡的修士同时扭头，望向后山方向，脸色骤变！
山上，执法长老与身旁其余修士距离最近，反应也最快，在感应到异常的瞬间，便同时朝着后山奔去！
并于途中，拔出随身兵器。
然而，当几人终于闯入后山，目睹前方广场上那诡异的一幕，所有人同时僵立于原地，只觉被巨大的恐惧震慑！
只见，就在前方平台上，正有一团十数米高的，由无数半透明蠕虫组成的血肉怪物奋力从修炼室中爬出。
它浑身飞舞着千百条触须，而守在后山的宗门弟子则已被那触须刺穿了头颅，悬挂在半空。
当执法长老看到他们的同时，这些悬挂在触须之上的修士近乎同时看向他们，那一双双眼眸，满是猩红。
——
ps：本来打算这章多写点，但客观条件不允许……
第一百五十二章 污染（四千字）
恐惧！
海州派后山，当执法长老看清这诡异的一幕，整个人都被一种巨大的恐怖慑住！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恐怖的怪物又究竟是何物？为何会从掌门闭关的修炼室中爬出？
“咯噔！”这一刻，压在心头数个时辰的不安如同一柄大锤，狠狠砸在执法长老的心脏上。
而下一瞬，随着那些悬挂在触手上的，不知生死但明显状态诡异的同门纷纷望来，那只由无数蠕虫构成的怪物也终于彻底爬出房屋。
并扭转那疑似头颅的器官，望向众人。
血肉翻涌间，一双巨大的血眸如同两轮太阳，分明从未见过，却不知为何，又带着些许熟悉。
“掌门！？”突然，执法长老身旁的一人惊悚地呼喊道。
仿佛发现了什么。
而听到这两个字，那血肉怪物的双眸中竟短暂地呈现出一丝清明。
半数触须飞舞着，死死地抱住山石，似乎想要将自身禁锢于原地，血眸下，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一道痛苦、疯狂而有愤怒的声音传出：
“杀了我！！”
杀了我！
这声音极大，瞬间笼罩了整个宗门，而执法长老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便是身躯一颤，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掌门？”
破境果然出了问题？可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这一刻，执法长老心中恐惧、茫然。
“杀了我！快！趁它还没完全掌控……我的躯体……杀了我！”
那巨大的血眸中，时而清澈，时而混沌，仿佛正有两个意识在争夺，交战。
那无数蠕虫也躁动不安，整个身体仿佛分类成了两个部分，彼此拉扯，无数触须拍打地面，青砖破碎，房倒屋塌。
“是！”
见状，执法长老目眦欲裂，眼中隐有清泪洒下，却还是咬牙拔剑，体内元气震荡，与身旁其余同门，一同跃起，剑斩而下！
然而就在此刻，血肉怪物突然怒吼一声，双眸中彻底被疯狂填满，无数触须飞舞而来，如同漫天的鞭影。
“噗！”的一声，几名修士还在半空，胸膛便齐齐被那触须硬生生砸的胸骨碎裂，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摔倒在地。
旋即未等爬起，便被刺穿，拉扯，惨叫声戛然而止，双眸也化作一片殷红。
“不！”执法长老修为高深，气力全开，硬生生切下一截，然而瞬息间，那断裂开的触须便飞快生长复原。
见状，执法长老脸色骤变，身影暴退，疯狂劈砍，每一剑斩下，都发出金属般的碰撞声，然而他的速度终归没有那些触须快。
还未奔出后山，一个不慎便被刺穿了右腿，踉跄了下，跌倒在地，扭头，便看到天空中无数触须席卷而来，再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而此刻，闻声奔来的海州派修士刚刚踏入后山。
稍后，阴云之下，惨叫声无数，血光冲天而起，几乎照亮了漫天的阴云。
……
远处，河流上，小舟内。
韩长应等天道宗弟子正随口闲谈，突然间，便听前方阴云中，有雷鸣作响。
远处山峦，一道恐怖而诡异的血光升起，伴随着的，还有狂暴的元气。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船上，一众修士瞠目，继而紧张地起身，下意识攥紧武器，凭借修士的敏锐，这一刻，他们虽未看清具体，但却清楚地感应到了前方的危险。
那显然不是成功破境该有的欢欣鼓舞。
“退！速退！”韩长应果断开口。
“师兄……这……”
此处修为最高的韩长应扭头，看向身后的同门，脸色极为难看：“我们立即返回，想办法联系宗门……海州派……怕是出事了！”
……
……
幻象空间中。
巨大的光门伫立，其中纷涌而来的灵界生物已是密密麻麻，无法计数。
大门两侧，一门门幻化出的炮筒一刻不停地开火。
林拓盘膝坐在青峰顶部，此刻的神情也没了此前的轻松，脸色微白，神情间满是疲倦。
“嗡~”随着身后的衍化沙盘再一次升起来自花溪的传讯，林拓眼神微动：
“四个小时了……”
这是第九次传讯，算上最初那次，刚好是四个小时。
按照《天道卷》中所述的破境世界，进度起码已经过了三分之二，甚至更多，不过林拓也摸不准，毕竟个人情况不同。
况且，他本身的破境方法就与其余人迥异……
王浔道等人破境，是身躯堵门，属于近战，而林拓则是远程，并且通过排布不同的攻击点，分摊压力，理论上难度已经低了不少。
可饶是如此，也不是没有消耗的。
要知道，打出的那些“炮弹”，也会消耗他的力量，以太的消耗还不算什么，以他两万多点的储备，完全不用担心枯竭。
可精神力却不同。
随着时间流逝，林拓明显感觉到状态下滑，头脑渐渐昏沉，如同宿醉。
隐隐的，还能感觉到疼痛，思维也不再清晰，反应速度慢了许多，导致防线不时出现疏漏，只好临时仓促补上。
“集中精神……撑下去……决不能半途而废……”
“你有这么多优势，如果还是失败了，那也就干脆别想着破境了！”
“装着昊天代言人，结果境界比沙盘里的人还低，丢不丢人？”
为了抵抗睡意，林拓开始自言自语，给自己鼓劲，同时右手狠狠掐了下大腿，利用疼痛刺激精神。
也就在这时候，他惊讶地发现，门口的攻势似乎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那些堵在光门口，前赴后继试图冲进来的生命一下子停止了攻击，齐刷刷扭头望向身后，似乎在望着什么。
“他们在看什么？”林拓心中极为好奇，身影一动，漂浮在半空，换了个角度，远远地透过光门的缝隙往内观察。
发现那荡漾的以太波纹书剧烈了起来，似乎，在灵界的某个区域，出了什么动静。
这才吸引了这些灵界生命的注意。
“灵界的正常现象？不……应该不是，否则它们不会这样的反应……可总不会是地球上此刻还有旁人在破境吧？这怎么可能？”
攻势一停，林拓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不！不对！地球上还真有可能……要知道，二号、三号两个沙箱实际上也位于地球，只是用隔离罩进行了分隔。
难不成，内外的灵界是连通的？
二号还处于冰封状态，没道理出问题，难道是三号？”
林拓头脑昏沉，思绪也没那么清晰，但终归还是想到了这一层。
这个发现让他无比惊讶，下意识就打算操作衍化沙盘，切换到“创造模式”查看下。
可就在这时候，大抵是因为对方距离太远，守在光门外的灵界生命短暂地看了那边几眼，旋即便同时扭回头，重新朝着林拓杀来。
林拓无奈，赶忙中止了动作，集中全部精神专心应付眼前的危险。
……
离山书房外。
再一次传讯完毕的花溪睁开眼睛，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小脸沉着：“四个小时了……”
扭头，无需趴在窗口看。
此刻，整个书房都被林拓释放出的白气笼罩，迷雾翻涌，也说不清那是什么，遮住了内部的景象。
忽然，花溪皱了皱鼻子，忍不住看向房屋内：
“什么气味？好香……”
也就在她疑惑的同时，房间内，那座外人无法看到的沙盘内，某个折叠起来的世界中，时间仍旧在按照时间比例流逝。
一天。
三天。
五天。
一个月。
两个月。
……
……
“咔嚓！”
当韩长应从睡梦中惊醒，听到的，便是帐篷外传来的，巨大的雷鸣。
他的脑子短暂地空白了几秒，然后才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睡在何处。
扭头，帐篷的简陋铺位上只有自己，头顶的遮雨布漏了个角，正有冰冷的雨水从里头渗透进来，滴答滴答，濡湿了旁边的被褥。
墙角，地上甚至长出了一丛蘑菇。
爬起身，感受着身体内的伤痛，韩长拉开单薄的衣衫，确认伤口已经结痂，且没有“污染”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走下铺位，穿上潮湿的靴子，拿起从不离身的佩剑，挑开帐篷的门帘，走了出来。
“淅沥沥……”
掀开门帘，一阵冷风顿时卷着细细的雨水吹入，外部的营地一片安静，隐有嘈杂，远处似有士兵结伴行走，只是烟雨朦胧的，看不清晰。
韩长应下意识打了个冷战，心想：又下雨了。
是的，在他的记忆中，这两个月来，这边一直阴沉着，只有几天见到了太阳，不知道为什么，但大抵与海州变故有关。
想到海州……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因为受伤、睡眠而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一下子翻涌了出来，历历在目。
是啊，两个月了。
直至今日，他仍无法忘记两月前，自己与几位同门远望海州派掌门破境那天。
当日窥见血光冲天而起，煞气横空，他便果断地带人撤离，并利用宗门传讯法术尝试进行了禀告。
然后，没有停留在原地继续探查，而是带人用最快的速度出了海州地界。
现在回看，这真的是一个极其正确的决定。
因为就在接下来的短短数日，从海州派扩散开的恐怖便“污染”了周边的城镇。
是的，“污染”。
海州派掌门破境失败，变成了一只强大而恐怖的怪物，并疯狂地击杀了宗门上下几乎所有修士。
这是韩长应听到的，关于“海州变故”的最早一个版本。
当时，他心中满是不信，只觉这太匪夷所思，毕竟，大陆上早已有三位破境强者，根据经验，假使失败，总也不会如此。
精神受损，陷入疯狂，击杀同门……这些都还能解释的通，可变成恐怖怪物，就未免太过离奇。
然而，很快的，他就知晓，真正离奇的还在后头。
那些被杀死的修士，分明已经失去了活着的迹象，却竟没有失去行动能力，反而仿佛是被那怪物操控着，成为了一具具行走的尸体！
他们浑身染血，皮肤青紫，眼眸血红，没有神智可言，且对活人似有嗜血般的渴望。
没有人知道它们算是什么，只能用“鬼怪”称呼。
毕竟，整个大陆上，从古至今都未曾出现过此类情况。
这些“鬼怪”因为失去了神智，战力有所减弱，可对普通人乃至于低品级修士而言，也是难以抵抗的强敌。
而最令人心惊的是，一旦被这些鬼怪的啃噬，便有一定几率被“污染”，丧失理智，变成它们的中的一员。
只有打碎它们的头颅，才可以真正杀死它们。
面对着这种从未见过的敌人，普通人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只有修士才可以利用元气对“污染”进行清除。
当发觉海州派异象，赶去探查的修士与地方官员赶到的时候，遇上的，便是自山道上行走下来的，上千名“鬼怪”。
再然后，没有什么悬念，他们中的一部分，也成为了“鬼怪”的一员。
而等这些鬼怪进入了城镇，“污染”就再也无法控制地扩散开。
当朝廷与天道宗反应过来，派遣强者赶到此地的时候，便惊恐地发现，半个海州府，几乎都已沦陷。
十五万人化为鬼怪，而死亡的，并未“转化”的，更有数十万人之多！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飞快增加！
整个大陆都为之震动，所有人都清楚，倘若任凭其扩散，整个世界，都将会化为人间炼狱，就连西南的妖族也无法幸免。
毕竟“污染”并不只针对人族。
于是，朝廷当即派遣最近的高品强者试图进入探查，结果，一行二十三人，高品八人，中品十五人，近乎全军覆灭。
只有一名三品境以重伤为代价成功逃出，不过却也带回了海州派变故的真实情报。
至此，人们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找到了污染的根源。
大陆震动。
天道宗老宗主、钦天道院院长、妖都妖族大君，三位当世最强者同聚海州，一同赶赴海州派，试图灭杀源头。
结果竟是惨败！
三位“非人境”强者围攻海州派掌门，竟是以失败逃离告终，不过那一战却也令海州派掌门受伤，一定程度延缓了污染的扩散。
也正是有了这段宝贵的时间，大盛王朝才有机会派遣大军赶赴海州。
并联合天道宗、钦天道院乃至于妖族的强者，凭借天险，建立了一条绵长的防线，成功将污染封锁在海州境界。
韩长应身为天道宗年轻一代领军人物，自然也责无旁贷，协同大军守卫防线。
只是，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在延缓败亡的时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呼唤“昊天”（五千字！）
是的，败亡！
从打三位非人境强者落败的那一刻起，在韩长应看来，这场灾难便无法避免。
连“非人境”强者都无法击杀异化为怪物的海州派掌门，那么，又还有谁能阻拦？
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只有为后方的民众争取转移的时间，至于能逃到哪里，这就不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
“淅沥沥……”
感受着冰冷雨水拍打在脸上，他收拢思绪，不再去想这些，只是向前行走。
这里是整条防线的中南段，为了阻断“鬼怪”的扩散，盛国大军沿着南北纵横的坤河布防。
各大宗派的强者则分散着，混入军中，均匀分布于各个防御点。
中段区域由天道宗负责，不过掌门坐镇的位置并不在此，而是偏北些的峡关。
至于这边，则是一位宗门长老带队。
看到韩长应走出来，一名刚好在附近的天道宗弟子赶忙道：“韩师兄，你醒了！”
“恩，情况怎么样？”
“暂时安稳，你知道的，那些鬼怪在水里行动格外迟缓，昨夜暴雨，河水暴涨，水流湍急，它们想过来更难，短时间应该没问题。”那名弟子道。
“不可大意，要知道它们也在变化。”韩长应却没那么放心。
作为全程参与了整条防线建立，且与鬼怪多次交手的修士，他早发现，那些鬼怪中的部分，也在慢慢强大。
或者，准确来说，应该是恢复了更多其生前的实力。
这极有可能是“海州派掌门”伤势恢复，对其掌控力增强的体现。
韩长应之所以受伤，很大程度便是源于大意。
“巡查队出去了？”说着，他看了看营地，没有感应到太多同门的气息，问道。
“是的，长老他们刚出去，现在应该在渡口那边。”
“好，我过去看看。”
“师兄，你的伤……”
“无妨。”韩长应淡淡道，当即朝着渡口区域行去。
……
昨夜暴雨，营地外也极泥泞。
沿途遇到些军士，互相简单打了招呼，很快的，他便来到河边，然后沿河，朝着渡口方向走去。
那名弟子说的没错，今日的河水的确湍急。
水面看似平静，无风无浪，可实际却非如此。
大抵也是因为湍流的缘故，河面相较往日都更要浑浊，加上阴沉的天空，更是令整条坤河晦暗不明。
“这般浑浊，怕是水下有什么动静，都无法提前发现。”韩长应皱起眉，脚步停在河边，心中有些不安。
抬起头，就看到前方刚好有一名军士提着水桶，来到河边，弯腰就要打水。
这一幕似乎没有什么问题，然而不知为何，韩长应却只觉哪里不对。
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是岸边太泥泞。
还是河水太湍急？
河水……河水……
突然，他心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猛然开口大喝道：“后退！！”
那名军士一怔，茫然地扭头看他，却仍保持着弯腰的姿态，下一秒，便见浑浊且湍急的河面陡然破开一道水花。
一只僵硬的手臂探出，瞬间便刺穿了军士的温热的胸膛。
鲜血喷洒，这名军士温热的身体踉跄倒下，眼眸中留下的最后一幕，便是韩长应斩来的一道剑光。
“嗤！”
随着剑光斩过，河流中那条手臂顿时断成两截。
然而，河中的鬼怪却没有发出任何疼痛的呼喊，只是扭转头颅，朝着赶来的韩长应扑去。
“该死！”韩长应一剑劈砍过去，迅速将其击杀，可没等他喘口气，便愕然看到，那浑浊的海水中，再次浮现出一只鬼怪。
然后是第二只。
第三只。
第四只……
军士的死亡就仿佛是一个信号。
昏暗的天光下，就只见那浑浊的坤河中，竟于此刻，浮出密密麻麻，成百上千只头颅。
飘在河水中，静静地凝视过来，而在更远处，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头冒出。
粗略计数，怕已是数万，甚至十数万之多！
韩长应通体彻寒，脸色惨白，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呜……”
就在这时候，他猛然听到渡口方向传来一声号角的呜鸣！
声音凄厉而急促。
那是警报的声响。
伴随着的，还有一道道剧烈的元气波动，显然，宗门的巡查队伍也已发现了这些渡河而来的鬼怪！
而这般庞大的数目，绝非寻常。
总攻！
是总攻！
韩长应瞬间醒悟，能避开封锁线的警戒，悄然将如此数量的鬼怪调集到这里，这分明便是早有预谋的。
“海州派掌门”竟在此刻，选择了这处薄弱的据点，发动总攻？
来不及细想，韩长应当即斩出数道剑光，将附近已爬上岸的鬼怪斩杀，旋即身影急退，便朝着身后营帐方向赶去！
他很清楚，这般大范围的攻击，自己根本无法守卫，必须依靠营帐抵挡，并争取时间，等待防线其他区域的救援！
果然，就在他堪堪跑回营帐边缘时候，就只见偌大军营中早已站满了人影，盛**人更早已列阵。
“攻击！”
随着营地军官的一声大喝，只见无数燃烧着火焰的箭矢自营帐中飞去，划过天空，如同一片火雨，朝着河岸方向坠去！
这一幕很壮观。
可韩长应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因为他很清楚，这种抛射对那些鬼怪而言，杀伤力十分有限。
果然，一轮火箭落下，却并未造成什么伤亡，一部分箭矢坠入了坤河，很快消失，也有些刺入鬼怪的身体。
可这些悍不畏死的死人却毫无退避地向前涌来。
暗沉的天光中，一阵阵奇异的吼声响了起来，伴随着的，则是那正不断从河水中爬出的鬼怪。
它们的数量真的太多，一望无际，竟仿佛是无穷无尽。
“杀！！”
大营中，随着一声呼喊，手持盾牌长刀的士兵顿时涌出，与对方交战在一起，几乎是眨眼间，营地便已陷入一片混乱。
四周满是打杀声。
“韩道长！左边！”细雨中，一名军官站在营地高处，指挥攻击，看到他，当即喊道。
韩长应猛地拧身，便看到了左侧战团中的一只格外高大的鬼怪，披着青衫，黑发垂着，气息格外强大。
不同于大部分普通的鬼怪，这只生前明显是修士，且品级不低，如今手持一柄长棍，如入无人之境，周边的军卒只能抵挡。
“我来！”韩长应骤然起身，手中长剑嗡鸣震颤，与其战在一处，却竟一时间无法斩杀。
“它们又增强了！”韩长应心头一沉。
前段时间，这类修士转化的鬼怪战斗还只凭本能，如今，却竟能施展部分战技，让他也难以短时间击杀。
“难道海州掌门，真的已经恢复了？”
心念闪动间，韩长应一剑将鬼怪修士撞开，人有了瞬间的恍惚。
“闪开！”就在此刻，侧方突然有人大喝，韩长应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翻滚。
继而，便看到一柄金属长枪破空而来，将一名不知何时来来到他身后，受持重锤的鬼怪修士头颅刺穿！
“砰！”
那枪杆上附着元气，一旦刺入，当即引爆，血肉横飞，一条半透明的小虫则从鬼怪修士头颅中飞出，吧嗒一声落在地上，迅速化为脓水。
“该死。”韩长应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流，这些鬼怪竟然已经“进化”到了懂得配合作战了么？
“长应，不要与它们缠斗，伤其四肢即可！”
这时候，方才掷出长枪的一名身着天道宗长袍的中年人赶来，只是一招手，那长枪便自动飞回手中。
在其身后，还跟着几位弟子。
远处，天道宗的修士已然开始配合军队进行防御。
“长老！”韩长应也已爬起，看清是这边驻地带队长老，忙应道，脸色羞惭。
若是以往，这种低级错误他不至于会犯。
“拖延住它们！这般大规模的动静，战线上其余据点必然已经知晓，支撑片刻，定有援军！”那长老见他脸色，当即说道。
声音极大，也不只是说给他听，更也在稳定军心。
这场突袭来的太突然，此前的几次大范围攻击，这边也都不是主力，骤然遇敌，若非是盛国战阵精锐，不要说抵挡，早已退败了。
而随着中年人声音传开，营地中士兵果然心中一定。
隐有崩溃迹象的营地，重新稳定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一刻，坤河之上，突然有强烈气息波动传来，众人变色，只见数十道血眸身影渡水而来。
每一个，都逸散出不逊色脚下尸体的强大气息。
鬼怪修士！
一旦转化为鬼怪，身上的元气波动便极容易感应，与普通鬼怪差别极大。
此刻足足五六十只修士登岸，其中甚至有数只，气息之强大还要高过天道宗长老。
“是海州派修士！”一名弟子喊道。
晦暗的天光中，对方那满是血污的袍服显露出了其来历。
见状，众人心头更是一沉。
再无侥幸。
依照经验，海州派鬼怪修士大多活跃于“掌门”附近，此刻，他们出现于此处，岂不是说，海州派掌门也已抵达？
“荷荷……”数十名鬼怪刚一登岸，便同时望向了人群中的天道宗修士，继而，某种透出浓郁血光，袭杀而来。
沿途，有军卒试图挥舞盾牌阻挡，结果瞬间便被击打的吐血身亡。
“散开！天道宗弟子随我阻敌！！”中年长老暴喝一声，忽然吞下一丸丹药，浑身元气鼓荡，肌肉隆起，袍袖撑开，声音中却带着些许惨淡。
脚步踏地，整个人躯体释放出淡淡光辉，一跃近十米高，继而长枪扫下，一道元气凝练的光环荡开，与其战在一处。
“长老！”韩长应等人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运转宗门功法，短时间催动元气，将自身力量拉至巅峰，冲入战团。
然而面对着数十位毫无痛觉的中高品修士，却终归也只能短暂地阻拦其向前的脚步。
只是几个呼吸间，一名弟子便被一只高品鬼怪踢爆胸膛，口喷鲜血道飞而出。
转瞬，又一名修为较弱的弟子被刺穿左臂，向后一抛，就此坠入后方无穷无尽的鬼怪大军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失去了动静。
“打不过！”
“根本抵挡不住！”
韩长应长剑挥砍间，只觉体内元气迅速衰竭，身上的伤口绽开，鲜血滴答落下，却愈发刺激了这些鬼怪的杀性。
恍惚间，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身旁同伴越来越少。
只到最后，只能看到长老一人。
“走！”突然，他只见浑身浴血的长老飞起一脚，将自己踢出战团，然后哀哀地看了北方天空一眼，扭头丢下已经变形的长枪，啊呀一声张开双臂，任凭鬼怪撕咬。
身体毛孔中则是喷涌出大片光辉，继而轰隆炸开，血肉横飞，却也清理出一片空白区域。
“长老！！”韩长应目眦欲裂，只觉筋骨炽热疼痛，却竟一时脱力，无法爬起。
也就在此刻，他陡然听到北方天空传来一阵奇异嘶鸣。
扭头望去，便只见阴雨朦胧中，一大片巨型飞鸟振翅赶来，他微微一怔，辨认出，那是妖都的飞行妖兽。
是妖族强者？
不。
不全是。
他分明感应到，那些妖兽背上，升起两族强者气息。
下一秒，一个又一个修士自高空跃下，并发出齐声呼喊：
“钦天道院第五大营来援！”
“钦天道院第一大营来援！”
“天道宗第三大营来援！”
“妖都六部来援！”
……
每一声呼喊，都有一位修士落下，冲入战团。
而随着呼喊声传开，地面营地中，本以摇摇欲坠的士兵精神一震，指挥官更是吹起援助号角，即将崩溃的防线再度稳固下来。
“长应！情况如何？”恍惚间，天道宗刑罚殿执事落下，一剑将周遭鬼怪清空，反手摸出丹丸，强行塞入后者口中，急声问道。
韩长应脸色悲哀，脸上隐有泪光：“只剩……我一人了……”
“孙长老他……”
见韩长应点头，后者身躯一颤，强自压住悲伤，道：“你且退后，宗主即将抵达！”
“宗主他……”
“佯攻！我们遭遇了佯攻，宗主被引诱拖延住，不过眼下防线各地已经火速来援，不只是宗主，吕院长与妖君也将抵达！”
话音刚落，众人便听河岸对面发出一阵轰隆，大地都隐隐摇晃。
晦暗的阴云陡然蒙上了一层血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陡然降临！
防线上，一些军兵甚至在这瞬间心神恍惚，动作停滞，便是那加入战团的成千上万名修士，也是神情微变！
“海州派掌门！”
“那个怪物……它果然来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楚看到，烟雨朦胧的河岸对面，一座低矮山丘上，不知何时爬出了一团巨大的，宛如殿宇般庞大的肉团。
浑身，无数透明小虫爬行，两只巨大的血眸转动，照亮天空，天地间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那密密麻麻的触须则多达数万，长达数百米。
此刻，部分包裹山峦，拖动沉重的身躯爬行，更多的则是朝向天空飞舞，透出邪异无比的气息。
在众人望过去的瞬间，更有数道格外绵长的触须朝着河面扫来，隔着数里之遥，试图要将几个过于深入的修士刺穿。
“退后！”
“小心！”
见状，各门派高品修士急声呼喊。
却是已来不及。
可就在那些触须即将抵达的瞬间，一道剑光自北方天空飞来，携着无比锋锐的气息，将其斩断！
“真当我盛国无人？”
与此同时，一声厉喝传来，一道身影踏空而行，速度极快，盛怒之下，只是片刻，便抵达人群上空。
踏空！
这是唯有“非人境”才能习得的战法。
来者竟是非人境！
“院长！”
“是院长！”
地面上，当即有钦天道院的学生惊喜喊道。
半空中，盛国京城钦天道院院长吕棠神情冷峻，立于半空，身上淡紫色衣袍猎猎，手中一柄长剑，剑身上还弥漫着凛冽的杀意。
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凝视着对岸的怪物。
数息之后，北方又有两道人影踏空行来。
“天道宗王老宗主！”
“妖族白帝君……”
看到这一幕，地面上微有骚动，此前三人虽曾与海州派掌门一战，可那时，交战地点却是在海州宗内。
几乎无人目睹。
相比之下，此刻才是众人第一次目睹三位大陆传奇强者共聚。
吕棠还好，崛起于上一个百年，晋入非人境后蜕变，至今虽已卸任钦天监监正，却还执掌帝国道院，也是露面最多的非人境。
而王浔道、白明镜却早已鲜少现身于民众视野。
若非是海州大变，众人此生大概都难以看到三位传奇一同现身。
随着三位非人强者抵达，那笼罩天空的恐怖威压也骤然被冲散，不少人露出惊喜振奋的神情。
就连那无穷无尽的鬼怪也抬头望来，攻势大减。
然而天空中的三人却是无暇叙旧。
吕棠神情冷峻。
王浔道须发飞舞，表情凝重。
白明镜长发低垂，风卷不动。
而面对着三人的目光，对岸，那盘踞于山丘之上的“海州派掌门”却是发出了一阵奇异的笑声，那当然不是人类的笑声：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那血肉怪物用略显生涩的语调，开口道。
顿了顿，见三人一言不发，它语气微讽地说：
“此前，你们，还可以，伤我，但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它的语气相当笃定。
而站在半空的三人竟也没有反驳。
细雨蒙蒙。
“劫。”王浔道忽然说。
“什……么？”海州派掌门似乎有些疑惑。
“劫。”一旁，一手缔造了妖都的白明镜也叹息了一声，似乎感慨，又似乎解释般道，“二百年前，有人对我们说，这个世界并不安全，随时会有灾劫到来。
这二百年里，我时常会想，所谓的灾劫，究竟会是何种模样，此生又是否能遇见，现在，我想，我终于明白了。”
“可笑的是，我们终究还是低估了灾劫，”一旁，王浔道苍老的面容上表情极为复杂，“在破境之后，我们察觉到了新的天地。
自以为，就此海阔天空，即便是什么灾劫，也可以自行处置。现在看来，这般想法真当是幼稚的可笑。”
“我们低估了你的强大，也高估了自己……
你说的没错，我等三人重伤未愈，今日大抵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等我三人战死，这世界大概真的便没有谁能阻挡你的脚步。”
已然步入中年的吕棠平静地说着。
平静的，仿佛谈及的并非生死。
“所以？”河岸对面，海州派掌门有些疑惑地问道。
“所以，我们不准备杀过去，而是会在这里等。”
“等我，过去？”海州派掌门似乎在笑。
吕棠摇头：“等待死亡，或者，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
这一刻，无论是异化的“海州派掌门”，还是地面防线上来自大陆各处的修行者们，都升起了同样的疑惑。
继而，众人只见半空中三位非人境强者同时拍碎了手中的一枚玉简。
玉简破裂，绽放出一道道光辉，汇合成一道，径直照向天空，绘成一个庞大、神秘、且复杂的图案！
那是林拓留在“三卷天书”中的传讯道纹。
称如若遭遇难以抵挡的灾劫，可以借此，尝试连通“昊天意志”。
此刻，面对这远比自身强大的怪物，面对这将覆灭整片大陆的“劫”。
三位“非人境”强者怀着必死的决心，于坤河之上。
激活道纹。
尝试……呼唤“昊天”！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他背后站着太阳
“嗡~”
暗空之下，当那三道光辉于高空融合为一。
巨大的道纹铺满了天空。
一缕极强大的以太之线从大陆升起，仿佛要触碰星空大宇。
而稍早一些时候，这枚道纹指向的林拓，也到了破境的最后时刻。
……
幻象空间内。
林拓盘膝坐于青山之巅，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整个人的意识已然疲惫到了极点。
身外幻化撑起的防护罩不断闪烁，且收缩到了原本的五分之一大小。
那一门门幻化出的火力网也多出了大片缺口，然而自光门杀入的灵界生物却仍源源不绝。
随着火力减弱，大量幻影扑到林拓近前，挥舞武器，捶打那最后的防御。
可林拓却已难以做出有效的反击。
疲惫！
困倦！
昏沉！
疼痛！
虽无确切的数值体现，但在林拓的感知中，自己的精神力已经濒临枯竭！
破境的困难比他预想中还要更高一些，越到后面，他的压力越大，应对也愈发吃力。
到后来，整个人更是连思考的能力都仿佛失去了。
攻击，防御，都成了一种“本能”，不经过思考，而幻象空间长久维持本身的消耗也同样令他难以承受。
精神力的枯竭给他一种正有无数钢针刺入颅骨的痛苦，几乎每一个呼吸，心中都升出放弃的念头：
“休息下。”
“你还不行。”
“第一次破境放弃也没关系。”
“再持续下去，还没破境，意识都可能要崩溃。”
一个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林拓却是脸色微显狰狞，双手死死攥着双腿，指甲将皮肤抓的鲜血淋漓。
到后来，他干脆放弃了攻击，将所有精力放在维持防御上，并用仅存的思考能力将沙盘置于面前。
“坚持……坚持……坚持……”
突然，他模糊的视野中，源自花溪的传讯信号第七次亮起。
这仿佛是个信号，林拓昏沉的意识陡然清醒了一瞬。
第七次。
即，自己已然坚持了足足六个小时！
也就在林拓清醒的刹那，前方那从打出现便几无变化的光门陡然发出一声奇异的轰鸣，整片意识空间也震动了起来。
林拓一惊，便见下方青山晃动，泥土翻卷，土石崩塌。
“难道要失败？”
这个念头刚升起，他便讶然发现，那围绕着防雨罩疯狂进攻的无数灵界生命陡然停下了动作，看向光门，发出愤怒的嘶吼。
继而，便见光门闪烁，层层青光荡开。
一股庞大而未知的吸力蓦然出现，将灵界生命生生拉扯了回去，而那两扇光门也于轰鸣声中淡化，只是瞬间，便收缩为一个光点，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林拓意识一阵翻涌，整个人再也无法保持对幻象空间的维持，青山崩解，眼前蓦然黑暗，向下狠狠坠去。
……
离山，书房中。
当林拓的意识重归躯体，第一个感觉便是炽热！
浑身炽热！
就仿佛体内有一团火在燃烧，耳畔则是一阵金铁交击般的轰鸣声，而那声音的来源，赫然是他体内。
下一秒，他心头蓦然所明悟，本能般提气一吸。
宛如鲸龙吞水，便见此前充斥房屋的白气猛然收缩，聚焦于口鼻，只是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也就在完成这一步的刹那，林拓蓦然睁开双目，双眸中，隐有金光闪烁，皮肤莹白如新，如同新生。
身周凭空卷起青白气流，吹得窗帘抖动，纸张翻卷，精神与躯体疲惫尽消，眼前豁然开朗，世界似从未如此般清晰。
“我破境了？！”
林拓心头陡然明悟，感应着那平生未有的巅峰状态，他终于确认，已然成功突破淬体瓶颈，踏入“非人境”！
也就在林拓新生喜悦，准备仔细检查自身的同时，他的精神意识中，突然亮起一只“道纹”！
那是他留在“天书”中的，做了特殊标记的道纹！
“发生了什么？”林拓一惊，强行压下喜悦，抬头看向沙盘，光影变幻，切换到了三号沙箱。
也就在切换的瞬间，运行日志自动弹出，飞速一扫，林拓神情骤变！
“调整时间比例至1：1！”
念头转动，沙盘光影凝滞，他的视野中，便清楚看到了那一道位于大陆东方，无比灿烂，且不断荡开光环的以太线条！
……
三号沙箱，坤河之畔。
当巨大的传讯道纹浮现于暗空之下，对岸的血肉怪物虽不解其意，却仍是察觉到了丝丝不安。
于是，它那成千上万道触须飞舞起来，那密密麻麻，以数十万计的鬼怪便仿佛得到了进攻的命令。
近乎疯狂地，便要对那条孱弱的防线发起最后的总攻！
……
地面上，感应到前方那漫无边际的鬼怪，韩长应捡起跌落在地上的长剑，在袍袖上一抹，隔着漫天的细雨，脸上的表情渐渐坚毅。
他不清楚宗主他们在做什么，也不理解方才那些话语的含义，但他很清楚，倘若三位非人境联手都无法敌过那只恐怖的怪物。
那么，他们这些人，今日怕也是要葬身此处。
扭头，韩长应看向周围那些或恐惧，或愤怒，或平静的，来自帝**人，以及各地修士的脸孔，手腕轻转，荡开剑上的雨滴，生出豪迈决绝之意：
“即便如此，总也要多杀几只。”
心中低语，他迈步便要上前，然而刚跨出一步，便被身后刑罚殿执事拉扯住。
“别动！你看！”
看？
看什么？
韩长应一怔，扭头有些茫然地望向对方，然后循着这位执事的目光，抬起头。
天色原本昏黑，被那道纹照亮后，虽显得明亮了些许，可终归没有发生别的变化，而此刻，却似乎有了不同。
“轰隆！”
一道雷电蓦然划过暗空，天地间，似乎于此刻多了一股别样的气息。
那气息无形，普通人亦难以感知，可对于此地的修行者而言，却可以清楚地捕捉到。
“发生了什么？”
“元气在剧烈扰动！”
韩长应听到人群中有人呼喊，然而更多的军士以及低品级修士却仍旧只是茫然无措。
倒是那些原本即将发动总攻的鬼怪，在那股无形的气息出现的瞬间，便纷纷停止了动作。
不，准确来说。
应该是操控它们的，那异化的海州派掌门停止了进攻的举动。
作为灵界生命，它对于气息与危险的感知要更敏锐。
此刻，冷风之中，盘踞于山丘之上的血肉怪物那两只巨大的红瞳死死地盯着天空，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浑身无数触须更是如钢针般竖起。
就在方才，那道雷霆闪过的瞬间，它仿佛感觉到有一双看不见的目光自极为高远的星宇中投来。
那种感觉无比真切，令它浑身战栗，惊恐，不安。
……
坤河对岸，漂浮在半空，共同支撑道纹的三人也同时感应到了天地间的异样，三人脸上，先是一怔，继而便意识到了什么般，激动地望向高空。
对于是否可以成功召唤，他们从来没有底气。
在合力打出这只道纹的时候，三人便已经做到了得不到反馈，与海州派掌门拼死一战的准备和决心。
却没想到，竟似乎真的得到了回应。
那正不断靠近的气息，莫非……当真是来自昊天的意志？
那枚道纹，竟真的引来了昊天的注视？
吕棠心跳如擂，自打破境以来，他已经极少有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扭头，便看到身旁两人，也都正用类似的眼神看向彼此。
“咔嚓！”
突然，高空再次划过一道电蛇，地面上人群猛然骚乱，响起一阵惊惧的呼喊。
三人忙重新抬头，继而心神狂震！
只见，就在此刻，那漫天的乌云翻卷间，竟拓印出一张人类般的脸孔。
且在威严的俯瞰大地！
他们并不知晓，另外一个“世界”中，也曾有一座城市的人目睹过类似的景象。
或者说，即便知晓，此刻也没有心思做他想。
“昊天……”
这一刻，吕棠、王浔道、白明镜的心头同时浮现出这个念头。
也只有这一个念头！
如果说这张脸孔的确指向一个意志，那么，便只可能是这一个！
不只是他们，当感受到那源自深空的注视，大地之上，许多人心头也都做出了类似的猜想。
韩长应更是瞪大了眼睛，手中长剑都险些无法持握，只是呆愣楞地隔着风雨，望着天穹，心中骤然醒悟。
明白了方才那场对话的含义。
“等一个人……等一个人……”
“所以，宗主他们要等的……便是……便是……”说到这，韩长应发觉自己竟想不出合适的词语。
而他身旁的刑罚殿执事，也同样并不比他镇定多少。
变化还没有结束！
当这张巨大的脸孔破开云层，那两只瞳孔位置，便呈现出两只巨大的空洞，阳光从中照下，照亮了对岸的山丘。
再然后，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一个黑点竟凭空自其中一只眼瞳中走出！
每踏出一步，便距离大地近一分。
起初，那黑点尚且微小且模糊，难以辨认，如同飞鸟。
然而只是一两个呼吸间，那“黑点”便迅速放大，人们也终于看清，那赫然是一个披着衣袍的人影。
“那个人是谁？”有人问道。
“我看不清楚，他背后站着太阳。”韩长应轻声回答。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斩破天空的剑光
当那道背靠太阳的人影从天而降，一步步踏入凡尘，地面上的鬼怪与修士，都于此刻停止了动作，因那无形而庞大的威压战栗。
起初，没有人知道那是谁。
但很快的，人群中一些高品级修士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翻找出了一些信息：
“二百年前，神山坠落京城，有星图指北，人、妖共赴荒原。”
“传说中，他们抵达了一处神秘之地，见到了代昊天行走尘世的使者。”
如果说，那俯瞰大地的宏伟意志真的来自于昊天，那么，这人影的身份，便似乎有了答案。
……
半空中。
当林拓的意识从本体切换至分身，地面的细节便清晰了起来。
从这个高度，整个大地几乎以南北纵横的坤河划分为了两个世界。
以西，是绵长的盛**队防线。
以东，则是一片已然沦为末日焦土般的炼狱。
无穷无尽的鬼怪正源源不断地从海州各地朝这边赶来，原本应当繁华热闹的城市寂静空荡。
天空映成血红色，对岸的山丘上，一只庞大的，生满了触须的血肉怪物正死死凝视着自己，如临大敌。
“真丑。”这是林拓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再然后，他便听到了从下方传来的声音：
“参见使者。”
踏空而立的三位非人境此刻早已结束了对“传讯道纹”的维持，并肩立于半空，恭敬地朝向林拓行礼。
看到这一幕，大地上，原本略显嘈杂的人群陡然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天道宗、钦天道院与妖都的修士们，更是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心想究竟是什么人才能让三位“非人境”强者躬身拜礼？
半空中，林拓隔着一段距离，看向三人。
二百年过去，吕棠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翩翩贵公子，而破境延寿的王浔道与白明镜，也已再步入暮年。
离山一日，此界百年。
青山依旧，故人已老。
心中轻叹一声，林拓道：“我们又见面了。”
吕棠、王浔道、白明镜三人面露羞惭：“使者，我们……”
“无须多言，此界灾劫，我已知晓。”林拓打断了他们的话语，进入前，他早已通过“运行日志”知晓了这边发生的事。
也终于醒悟，此前破境时，灵界中曾短暂地出现的那个插曲。
灵界入侵……这个世界衍化了十亿年，终归还是遇上了一遭。
这时候，对岸山丘上的“海州派掌门”终于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呼喊：
“你，是谁？”
“他们……等的……就是……你？”
它的声音依旧卡顿，除此之外，又多了一丝疑虑与惊惧。
林拓没有与这只灵界生命废话的想法，只是淡漠地看了过去，然后，缓缓地抬起右手，并拢双指，捏出一个剑诀。
双目神采微暗，意识回归本体。
与此同时，离山，书房内。
刚突破淬体瓶颈，位于巅峰状态的林拓静静站在沙盘旁，借助着与分身之间的联系，准确定位了战场中心所在。
然后，安静的房屋中，林拓的本体也同样捏起一个剑诀。
脑海中，则浮现出一部战技。
那是从天道宗一并取出的一部功法，讲述的便是引气，利用天地元气施展剑气的法门。
并不算高深，甚至很是基础，却因其独特的地位，一并收入第三层。
林拓当时好奇翻看，发现其与自己的变异的“化兵拳”路径相似，学起来也极为容易，其最大的难点无外乎引元气外放，而这恰好是他最擅长的。
却不曾想，这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心念转动间，林拓的指尖忽然透出一缕缕青白气息，交错，缠绕，最终形成了一柄没有柄的小剑模样。
这柄剑真的很小，可当林拓手指下落，进入了沙盘范围，便又无比庞大。
……
坤河上空。
在林拓的分身与本体，先后捏起剑诀的刹那，天空中那淅沥沥飘落的雨丝忽然消失了。
便连天空的浓云也仿佛陷入凝滞。
天地之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悄然浮现。
这一刻，上至三位非人境，下至地面上的低品修士与军中士卒，都有了一种被锁定的错觉。
就仿佛，有某种强大的，难以抵挡的危险，将要降临。
“轰隆隆……”
河对岸，盘踞于山丘之上的“海州派掌门”同样清楚地察觉到了那隐藏在高远云层之上的危险。
它浑身的千万条触须近乎疯狂地舞动起来，两只血眸警惕地凝望着上空的那个身影，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寂静中，这只自灵界踏入此界的生灵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心头的恐惧，躯体轰隆间释放出无数黑浊的气息。
整个身躯也飞速膨胀。
转眼间，便化作山峰大小，无数触须近乎疯狂地朝着林拓的分身席卷过去。
“使者！”
“小心！”
半空的吕棠等人神情骤变，下意识便向后暴退，在他们的感知中，此刻的海州派掌门，比此前又强大了数倍！
地面上，也响起无数声惊恐的呼喊。
然而，就在下一秒。
半空中，林拓的分身与本体，一前一后，引剑诀斩下！
本体指尖的那柄以太凝成的剑影在分身的牵引下，准确地斩落沙盘！
天地轰鸣！
这一刻，坤河之水翻腾，天空中，厚厚的云层被撕裂开，一道仿佛有百里之遥的青白剑光豁然自无穷高远的宇宙中落下！
那剑光太过巨大，以至于，整片天空都被照亮。
那剑光太过刺眼，以至于，地面上，无数修士纷纷闭目，躲闪。
那剑光也太过强横，数十万鬼怪，齐齐发出惊恐的嘶吼，身躯被剑光融化，撕裂，化为青烟。
坤河对岸，那庞大如山峰的，侵入“海州派掌门”躯壳的灵界生物更是发出撕心裂肺的，惊恐的难言的叫声。
千万条触须瞬间在剑光下蒸发，不见。
而当那剑光如浓浆般泼下大地，河流，山川，那血肉怪物更是瞬间被剑光撕裂，眨眼间，便如烟云般消散！
那凄厉的叫声更是戛然而止！
而随着这只灵界生命的死亡，那剑光以外的，遍及整个海州境内的无数“鬼怪”头颅中的小虫也瞬间暴毙！
就此死去！
……
海州主城。
某条街道上，一个自庇护所中出来寻找食物的幸存者跌倒在地，手中米袋洒了满地，却也不顾。
只是扭头看向身后追赶过来的数只“鬼怪”，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
可就在此刻，那些鬼怪却眼眸中的血光却陡然熄灭，仰头栽倒，不再动弹。
……
一处城池的官府门前，几个元气枯竭的修士正竭力抵挡冲入院内的鬼怪。
其中一个女修，不慎被鬼怪咬破了手臂，神情惨白，咬了咬牙，举剑便要自刎。
可却被同伴一把拉住：“快看！”
女修一怔，泪眼婆娑望去，却见堵在门口的密密麻麻的鬼怪竟于同一时间，没了生息。
……
某个村镇……
某座小城……
……
海州境内。
零散分布在各个角落的幸存者们，都于这一刻，看到了近乎相同的一幕。
……
坤河畔。
漂浮在半空的吕棠三人修为毕竟强悍，并未被剑光干扰，近乎全程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幕。
看到了无数触须蒸发，看到了那三人联手亦无法匹敌的怪物死去，看到地面上，河流中，飘起数十万的尸体。
饶是活了数百年岁月，三人也仍旧被这一幕震撼的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只是怔怔地望着远处那道数百年都未有变化的身影。
而此刻，随着剑光徐徐散去。
地面上的人们也都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清了剑光席卷后的世界。
然后……
一阵沉默。
天地于此刻失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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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离去
当青蒙的剑光徐徐散去，地面上的人们终于睁开了眼睛，然后便发现前方原本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鬼怪竟齐刷刷倒下。
而等将视线向前方投去，更看到了那奔腾河水中的无数死尸。
林拓的这道剑光虽然借助分身修正了坐标，避开了人族与妖族的防线，也尽可能躲开了坤河水。
然而大抵是第一次内外配合的缘故，多少欠缺了些精准。
以至于坤河短暂地被剑光切断，朝向东方的一侧更出现了多处崩塌，此刻，那仿佛静止的世界重新活泛了起来。
被切断的两侧河水凶猛地撞击在一起，发出剧烈的轰隆，并沿着崩塌的河岸朝向东方大地蔓延。
连带的，大量的“鬼怪”尸体也被冲到了岸上。
倘若稍稍拉高视角，更可以看到坤河以东的大地之上，竟就此多出了一道深深的，长达百里的剑痕。
至于“海州派掌门”盘踞的山丘，更早已垮塌，如同遭遇了一场极强猛的地震。
这一幕实在太过惊人，以至于，一时间，包括吕棠三人在内的所有目击者都陷入了震撼与沉默。
也就在这沉默的气氛中，林拓的身影倏然向前，将一道自对岸山丘中飞起的光团抓在手中。
吕棠三人记得，那是血肉怪物身体炸开时候，从中崩飞的，换言之，便是那恐怖怪物的遗留。
“那是什么？”三人心中升起同样的好奇。
……
半空中，林拓没有在意其他人的想法，因为有过多次经验，他在斩杀那只灵界生物后便开始留意可能有的遗留。
因此，当看到那团熟悉的能量团，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抓在了手里。
视网膜上，也自动弹出了系统文字：
【检测到特殊物品，是否对其进行解析？】
“解析！”
【解析完毕】
旋即，一股信息流注入他的脑海：
属性：灵性本源超凡物品，灵界生命死亡掉落。疑似通过意识通道寄生物质世界人类的超凡生命遗留
评级：中等（+）
状态：不稳定态，无垢（因受到强烈以太冲击，呈现的一种紊乱状态，经过一定时间，可自然恢复正常，可能产生一定破损）
能力：暂无法解析
负面效果：暂无法解析
附件：记忆碎片（衍化沙盘自本源中剥离的部分记忆碎片，可读取，无负面影响，十个小时候自动清除）
……
微微闭目，将这份报告浏览了下，林拓即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之处在于，这枚本源竟处于所谓的“不稳定态”……与此前几次不同，并且，这种不稳定直接影响了系统的解析。
不意外的是，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导致这场灾劫的果然又是灵界生命……从意识通道寄生而来……果然是因为破境的缘故么……
林拓心头一动，再次想到了此前自己破境时发生的小波折。
“果然，当时发生的异常与此有关。怪不得那股波动消失的那么快，或许，这就是时间流速的体现。
海州派掌门破境的几个小时，在我看来就是很短暂的一阵……
恩，说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攻击我的灵界生物当时扭头望去的原因，或许并非是有人破境这么简单，也许和这只灵界生命的入侵有关。”
这让他心头升起一阵后怕：
破境失败也有被入侵，占据躯壳的风险么？
“不……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王浔道破境也非一次成功，而是失败了两次，却都没有遭遇这种情况……”
握着这枚灵性本源，林拓心中疑惑丛生，心念一动，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份“记忆碎片”附件上。
上次，击杀“梦魇”的时候，就曾获取过这东西，看来，这属于击杀“灵界生命”必掉的物品。
“打开附件。”
有了经验，林拓当即用意识点开。
继而，一幕幕支离破碎的画面浮现于眼前。
恍惚间，林拓仿佛代入了这只灵界生命的视角：
周围是一片星辰大海般的虚空，远处，一扇醒目的光门敞开，一个穿着宽大道袍的中年人正持剑抵挡着进攻。
身边，不时有外表虚幻的影子朝那光门处游动。
“自己”悄然游曳了过去，周围，其他的虚影纷纷避开，不敢进入“自己”身周范围。
等来到门外，“自己”却并未立即进攻，而是停留在虚空中，静静地等待，直到守门的人疲倦不堪，心神恍惚之际。
才猛然扑杀过去，在对方愤怒而惊悸的目光中，侵占了对方的精神体。
……
画面一转。
“自己”眼前不再是虚空，而是一座密室，“自己”似乎很不喜欢这里，开始操控着并不灵活，且在剧烈挣扎，异变的躯体向外。
再然后，“自己”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群穿着相似衣袍，震惊地站在山道上的修士。
……
画面再转……
再转……
……
终于，破碎断续的记忆来到了最后一幕，林拓的视野血红一片，隐约间，可以看到一个漂浮在高空上的身影。
再然后，是一道青芒。
“轰！”画面就此破碎，林拓睁开了双眼，轻轻吐了口气。
然后皱起了眉头：
“所以，这只灵界生命属于特殊体？”
记忆碎片中，最有价值的还是第一幕，从其余虚影避让，可以推测出，这只生命在灵界内，似乎处于较高的位阶。
其并未如其余同伴盲目地攻击，也证明了这一点。
再结合林拓自己破境时，对灵界生命的观察，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些生存于灵界的原著民，也存在着高低等级。
“或许，高级的数量本就稀少，海州派掌门只是运气太差，碰巧遇到了一只……恩，或许也与他的精神状态有关……”
总之，通过读取记忆与分析，林拓判断出，这种现象并非必然，而是存在极大的偶然性。
也许，一万个破境的人里，也未必会有一个被当做“降临”的容器。
这也能解释为何其余人屡次破境都未出事。
摇摇头，收起思绪，反手将这枚“本源”收起，林拓转而看向身侧。
这时候，吕棠三人已踏空而来。
见林拓望过来，当即行礼，却是神情极为复杂，张了张嘴，心中只有忐忑，不知该说些什么。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们仍未从方才那一幕的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来。
即便二百年前，他们便已猜到林拓必然极强大，却也未曾想过，会强大到这种地步。
三人中，尤其以王浔道心绪最为复杂。
这百年来，他曾许多次想过，或许，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再与林拓交手，总不至于败得如当年东山上那般狼狈。
可直到方才。
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是如何可笑。
对面，林拓看了下这位“熟人”的表情，心下也猜到几分，想了想，淡笑道：“修行无止境，大道漫漫，还须笃行。”
“今日之事，无需挂怀。就如同我当初对你们说的那样，这个世界总会有些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说着，林拓也有些郁闷，严格意义来说，灵界的这次入侵多少还与他有些关联，可反过来，不去传下道法，难道就可以避免么？
参考一号沙箱……显然不是……或许，这本就是文明发展必然要付出的代价，也或者，是他获取以太所需要付出的。
养个宠物都要面临小病小灾，更遑论养一个世界？
心中短暂感慨了下，林拓又安抚了几句，大概解释了下这次灾劫的源头，也算为这个世界的修炼道统添补了些经验教训。
等三人知晓这其中存在巨大的偶然，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担心，是自己琢磨出的这套修行法子本身存在问题。
末了，林拓道：“灾劫已解，我这便离去。”
三人正色，忽齐声喝道：“恭送使者！”
地面上，无数人、妖此刻也猜到了什么，一道道目光向天望来，天道宗修士、钦天监学子、妖都强者亦纷纷拜下。
待一揖拜下，再抬头望去，云絮已然散开的破碎青天，哪里还有林拓的身影？
……
……
离山，书房。
林拓默默收回右手，低眉俯瞰着掌心，缓缓攥拳，将分身纳入掌心，缓缓吐出一口气，也直到此刻，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抬手揉了揉眉心，心下苦笑：
“刚突破就遇到这事，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扫了眼面板上“以太浓度”下降的箭头，林拓无奈地恢复了时间加速，这才头也不回地开口道：
“进来吧，别傻站着了。”
声音未落，房门便吱呀一声拉开，花溪一脸好奇地窜了进来，手里还攥着那只新买的手机。
“林……老师，你……你……”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着皮肤如新生儿般粉嫩的林拓，以及他那明显长了许多的头发，绕着林拓转了两圈，又吸了吸鼻子，一脸懵逼。
有些发傻。
看着她这副模样，林拓心中莫名的一阵满足，嘚瑟道：“觉得怎么样？和之前区别大吗？”
花溪眨眨眼，忽然靠过来，一阵迷惑，惊叹道：
“老师……你好香啊……”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非凡人，月下踏空
“香？”
听到这句话，林拓有些发懵。
本来寻思着突破境界了，冲着宝贝徒弟嘚瑟下……毕竟，除了花溪也没别人可以炫耀……
可万没想到，得到的第一个评价不是“老师气质真缥缈”、“老师皮肤好好”、“老师更帅气了”或者“老师太强大了”之类的。
而是一句……
“你好香哦……”
就很怪！
旁边，花溪都快贴到林拓身上了，小鼻子还在不停抽抽着，作乳虎嗅蔷薇状，她是真的觉得林拓很香……
事实上，前面在外面等的时候，就已经嗅到屋子里的香味了。
如今，林拓破境完成，离得也更近，那香气也愈发浓郁，如麝如兰，又带着些许的甜腻……
吸着吸着，花溪肚皮忽然咕噜了一声……房间顿时一阵寂静，两人大眼瞪小眼，林拓的表情除开怪异又多了几分惊悚：
所以破境后的我显得很好吃是吗？
“老师，我错了。”对视了几秒，花溪败下阵来，吐了下舌头，后退认错。
林拓表情无奈，叹道：
“好了，事情已经结束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工作要忙。”
花溪哦了一声，很听话的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回头眨眨眼：“老师。”
“恩？”
“你是不是又变强了……就是类似打破瓶颈那种？”
前几天抄书那阵，林拓带着她翻译，小姑娘虽然并不清楚林拓的具体情况，但也知道，先前折腾那一遭是为了解决某个“瓶颈”问题。
“是啊，”林拓正在那闻自己的手，见花溪冷不丁扭头问话，吓了一跳，却还是点头道，“问题的确解决了。”
“那恭喜啊！”花溪听了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知道老师最厉害了！”
说完，扭头也不等林拓回答，甩着头发就跑回自己屋了。
看的林拓讶然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摇头失笑，本来因为“三号沙箱”搞的有些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果然……破境了还得有人称赞才有成就感……”
无声吐槽了一句，林拓自顾自笑了笑，然后想着花溪蹦跳离开时候飘动的黑发，轻声嘀咕：
“不过，花溪这头发好像有点长了啊……”
……
摇摇头，将念头拉回，林拓开始检查自己的状态。
书房墙上有面半身镜，等林拓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很快便对自己的外表状况有了个基本的了解。
总结一下：
白了。
嫩了。
滑了。
年轻了。
灯光下，自己的皮肤白里透红，头发纯黑，发亮，眼眸黑白分明，毫无杂质。
脱下衣服检查了下，恩，就连这些年练武，在身上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疤印痕也都全然不见了。
“全身的筋骨皮脏如同换新了一样……与《天道卷》中的描述相似。”
王浔道破境后，重返青春，不过林若本身也就二十多岁，浑身器官也都还处于健康状态，因此，变化倒没那般大。
的确年轻了些，但也没那么明显。
从抽屉里摸出一只削笔刀，尝试在胳膊上划了一刀，那锋利的刀锋却仿佛遭遇了阻力，莹润的皮肤凹陷下去，却没有破。
直到他继续用力，刀刃都微微弯曲，才终于留下一道浅痕。
“这防御力……”林拓讶然，有些惊喜。
须知，此前淬体境界，他的身体素质的确强大，然而肉身却并不强韧，说白了，光加点“速度”、“力量”、“耐久”等属性了。
“防御”属性加点为零。
不过破境后不同了，自灵界大门中涌出的光辉让他全身都完整蜕变了一次，防御力大幅增强。
可以做到一定幅度的“刀枪不破”……当然，也只是一定程度，如果太强，还是会受伤，不过这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不知道子弹打进来会如何……”林拓嘀咕了句，决定以后有机会可以试试……
“另外，按照《天道卷》记载，晋入非人境后修士对自身内部感知更清晰，操控也更精准，甚至可以对躯体本身进行一定程度的微调……”
收起削笔刀，林拓闭上双眼，尝试感应，起初有些难，但很快的，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扫过全身，体内经脉显露眼前，从未如此清晰过。
心念一动，他尝试收缩骨骼。
下一秒。
“咔嚓咔嚓……”
房间中，响起一阵奇异噼啪声，林拓镜子中的身体竟凭空矮了几厘米，肩宽缩减，鼻梁挺起，手指增长……
片刻后，林拓睁开眼，愕然发现镜中的自己换了一副模样般。
很多时候，人的身体，尤其是五官的一些微小的变化，就会大幅改变容貌。
“咔嚓咔嚓……”念头一动，十几秒后，林拓又恢复如常。
“这可比整容手术方便太多了……”林拓惊讶不已。
破境之后竟可以一定幅度改变身材与样貌……要知道，这不是“异能”，只是因为他对身体掌控力更强。
也因为全新的身体各个器官都有了重组的能力。
“用这种方法，岂不是可以恢复外伤？”林拓忽然灵光一闪，尝试调整胳膊上的皮肤，于是那此前割出的刀痕迅速消失不见。
“不过这种变化似乎需要消耗以太进行。”想到以太，林拓尝试欢呼了下衍化沙盘，查询以太点数。
【当前拥有以太：24580点】
还是两万多……但少了几百点。
是此前那一剑，以及身体变化的消耗？亦或者从破境本身的损耗？
不确定，但应该都有。
以后慢慢试验就可以确认，林拓对此倒是不急。
以太少了可以再赚……自身的实力提升才是大事。
不过按照《天道卷》记载，破境后短期内，身体状态不稳，还需要适应，然后才可以继续对以太进行吸收。
林拓也不急，他现在对自己的身体充满了新鲜感。
“对了，非人境似乎可以踏空飞行，甚至一定程度隔空驭物，这个也要试试。”林拓可还记得，吕棠三人当时也站在半空来着。
林拓此前的飞行是假的……本质是用本体托着，操控移动……这就有很大的局限性。
第一，只能在沙盘覆盖范围内飞行，有地理局限。
第二，只能在空旷场所进行，毕竟本体的手太大了，在天空上托着还行，可一旦落地，或者进入一些建筑物密集的区域，就没法用了。
第三，延迟。
用同一个意识，操控两个身体，过程中是存在延迟的，虽然通过练习，已经缩短了不少，可还是存在的。
可如果能掌握真正的“踏空”，上述问题就不复存在了。
想到这，林拓有些坐不住了，看了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钟，夜色最浓的时候。
林拓想了想，担心影响花溪睡觉，想了想，看向沙盘，打开了“二号沙箱”，也就是还处于大冰期笼罩的世界。
并将分身放入。
本体蜕变，分身同样也经过了蜕变。
用哪个身体试验都一样。
……
……
二号沙箱，北大陆，此刻同样处于深夜。
曾经生机勃勃的大陆如今一片雪白，被厚厚的冰雪覆盖，只有部分变异植物得以存活。
今夜月光明媚，清冷的光辉洒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发生漫反射，也让世界显得亮了许多。
“嗖……”
突然，夜空中响起一声呼啸，一道披着斗篷的人影自天空飞下，距离大地约十数米高的时候，纵身一跃，如炮弹般坠落。
“轰隆！”
冰层垮塌，凹陷出一个大洞，林拓瞬间没入雪层，没了踪影。
片刻后，才咳嗽着从雪坑中爬了出来，苦笑一声：
“草率了。”
因为破境后心情激动，加上想测试下这具身体的“跌落伤害”，这才从高空尝试跳下，谁曾想，好死不死，选了个冰层薄弱的区域。
“早知道就往大海里跳了，那边肯定冻的更结实。”林拓掸了掸斗篷上的冰雪，自我反省道。
吸了口气，林拓爬上冰层，望向四周，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时间同步”之后的二号世界。
大地一望无际，平坦的让人发慌，安静的，仿佛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头顶的月光与星空却格外清澈灿烂，美不胜收，让他有了片刻的痴迷：
“以后，偶尔可以来这边看星星。恩，带着花溪。”
想着这些，他收回思绪，这才发现自己竟没有感觉到冷意。
要知道，破境前，他在二号世界也是会冷的，只能用化兵拳的窍门，震动躯体，驱散寒意。
可此刻，在没有做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感知到任何寒冷。
“所以，进化后的身体可以做到‘寒暑不侵’？”林拓赞叹了一声，忽然有些明白，为何王浔道会将这个境界命名为“非人”。
“超凡者”终归只是“超”，却还是个“凡人”。
而“非人”则意味着本质上，已经与“人类”不同。
刀兵不破、易骨改容、寒暑不侵、寿数增长……种种变化，可谓“非人”！
这一刻，林拓心头蓦然通透，仿佛醒悟了什么般，体内以太轰然沸腾，青白气息贯通全身。
脑海中，关于“踏空”之术的法门一闪而过，林拓心随意动，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奇异状态，抬左腿只望前一踏，以太灌入脚掌，撑起全身。
林拓右腿再踏，青白气息一闪而过。
双腿交错前行，脚掌落下之地，如有无形台阶。
大月星空之下，无尽冰原之上，林拓一气贯通，踏空而上，仿佛要奔向那轮明月。
踏空战技，成！
第一百五十八章 蔓延的“网赖症”
“呼~”夜风呼啸。
北大陆，林拓踏空而立，一口气走出数百步，距离地面也有了数十米，这才停下，不再继续，转而横向行走。
熟悉踏空法门。
约莫二十分钟后，他才算停了下来，面露感慨：“这就是踏空么。”
恩，与借助本体的“伪飞行”截然不同。
且和二号沙箱世界内的“悬浮术”也大相径庭，当初追捕“祈愿蜡烛”时候，海瑟薇等人就施展出了飞行法术。
后来林拓也研究过，可一直没学会……
如果说二号沙箱的超凡者是利用“道纹”，直接从灵界获取飞行能力，那么“非人境”的踏空，则完全源于自身。
“用意念调动以太灌入脚掌，释放，压缩空气，达到站空的效果……”
林拓体会着自身的感受：
好像……和飞机有些许类似，不是外表，是本质，都是扰动气流。
只不过，一个借助物理方法，一个借助以太。
“我淬体境时候，同样可以驾驭，操控以太，可却完全无法达到这种效果……是因为精神力的缘故么。”
林拓皱眉思索。
《天道卷》中提及，“非人境”与此前，本质区别不只是在肉身的蜕变，更在于“神魂”的增长。
这里的“神魂”指的应该是“精神力”。
“晋级的过程本就与精神意志息息相关……
所以，我晋升后精神力更强，对身体的感应更清晰，连带着的，对以太的操纵也更精细了……这才可以施展踏空？”
林拓觉得找到了原因。
事实上，在释放剑诀，击杀“海州派掌门”时候，他就察觉到了。
淬体境前，他虽然可以利用“化兵拳”凝聚兵器，但都很粗糙，使用的方法简陋而原始，说是“兵器”，实际上不过是不同模样的能量团。
可破境后，指尖凝出的“剑气”却凝练，细微了许多。
这也是他能完成那一击，却没有杀死河流这边修士的原因。
“我的精神力增长，导致我对以太的驾驭更精细，也更强大了。”站在寒冷的夜空中，林拓眼眸晶亮。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兴奋。
以往，抛开那些临摹释放的小法术，林拓真正依仗的力量还是“化兵拳”，准确来说，是“变异”后的化兵拳。
原本的拳法只是“凡俗武学”，但意外被自己弄出操控以太覆盖的方法，才衍化成了现在的版本。
可此刻反观，以往自己对以太的利用方法还是太粗糙。
就如同原始人挥舞着木棒攻击……而现在，精神力增长让“木棒”变成了“刀剑”。
“或许……这已经不能用化兵拳来称呼……
也许，我可以尝试基于天道宗的剑诀，结合自身的特点，研究出一门独属于我自己的战技来……”
就叫《离山剑诀》？恩……名字待定。
林拓站在星空下胡思乱想着，忽然摇头失笑：
“八字还没一撇呢，都想这么远了。”
现在他需要的是稳固境界，熟悉能力。
不过……在意识到自身对以太操控精细化增强后。
林拓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此前，从二号沙箱世界弄回去的大批法术模型，其中很大一部分，自己都无法施展成功。
当时就怀疑是自身能力不足……眼下，似乎可以重新挑战下。
林拓双眸转动，心思活泛了起来：
“可以试试，但需要一些必要的‘材料’……”
想到这，他念头轻转，有了主意，略作分辨，朝着茫茫夜色中飞去。
……
……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数公里外，一片奇异且稀疏的树丛外，冰雪大地凌乱，空气中翻涌着血腥气。
月光下，两头雪域魔兽正在对峙。
其中一只受伤较重的，赫然是一头毛发纯白的极地熊。
其庞大的躯体上，伤口密布，随着剧烈的喘息，向外逸散出鲜血与白气。
而它仰头死死盯着的，则是一只怪异的雪鹰，其盘旋于半空，随时寻找着攻击的间隙。
“呼啦！”突然，极地熊反应迟钝了一拍，雪鹰振翅落下，钢铁般的爪子撕拉划开猎物的左侧肋骨处！
“噗！”鲜血喷洒。
与此同时，暴怒中的极地熊亦拼死一扑，几乎将雪鹰小半翅膀撕下，两只凶悍至极的魔兽纠缠于一处。
就在此时，夜空中“嗖”的一声，划过一道剑气。
然后是第二道。
第三道。
“嗤嗤嗤！”眨眼间，两头猛兽便被绞杀，哀鸣一声团团跌落，砸起一蓬雪花。
片刻后，林拓的身影踏空而下，笑呵呵道：
“两份材料。”
旋即，一手拎起一只，将其扔到了本体掌心，搬运到附近一座山顶。
继而起身，借助以太的分布，向另外一个方位杀去。
……
不多时，另外一处山坳中，剑光闪烁，顷刻间，一条正在修炼的大雪蟒便被空中斩下的剑光生生切成数截。
断掉的蛇头上，暴戾的眼眸黯淡下去，倒映出那自空中落下的身影，以及夜空中那轮明亮的圆月：
“三份。”
……
而就在同一轮明月照耀下的世界彼端。
南大陆上，却是另外一幕景象。
六号通风口处，灯火通明。
“轰隆隆~”
巨大的涡轮风机依靠着地下的魔力节点供应，永恒不息地运转着，将地面的氧气吸入地下，又将源自地底的，经过了多轮利用的废气排向冷寂的夜空。
通风口位于高山之上，加之奇迹之墙的阻隔，得以显露于雪线之上。
在那宛若火山口般庞大的通道四周，则分别伫立着高达十五米的围栏以及三十六座钢铁高塔，每一座顶部都安装着大型探照灯。
金黄色的光束撕裂黑暗，将周围的各个角落全方位照亮，没有任何魔兽或者破坏分子可以在灯光下遁行。
再往外，通风口下方的平坦区域则伫立着一座座仓库和营房。
即便是夜晚，也有一辆辆漆成红色或明黄色的，庞大如火车头般的“雪地运输车”沿着并不太好走的路面，从远处驶入，或者驶离。
人类进入地下已经许多年，但从未真正放弃地表。
“检查通过！放行！”
随着营地入口的横栏徐徐抬起，一辆车头高达七米的“雪地运输车”缓缓驶入营地。
并停靠在划定的露天停车场中，内部的魔能引擎转入低功率运行，喷气管道内的蒸汽也微弱了下来。
附近的房屋中当即有维护人员赶来，负责对运输车的调试和能量供应：
在这种环境下，蒸汽车贸然停下很难重启。
“砰。”
与此同时，车门从内而外打开，穿着厚实冬衣的驾驶员走出，并与维修人员打了个招呼，这才拎着个背包径直走向营地深处的地面营房。
熟门熟路地来到一扇门前，用力敲了两下。
片刻后，一个年轻人拉开门，愣了下，才惊喜道：
“队长！什么时候会来的？”
驾驶员迈步进屋，同时摘下了防寒头盔，露出一张约莫四十多岁的麦色脸孔，笑呵呵地看向屋内的几个同样迎上来的队员，道：
“废话，当然是刚回来了。”
“任务这是结束了？”
“结束了，能回来歇几天。”
中年人随口回答着几个队员人七嘴八舌的提问，等将手里的那包特意用蒸汽温热过的灌装啤酒扔出去。
听着他们惊喜的欢呼声，他冻得有些僵硬的脸上终于浮现出难得的笑容。
作为地面守卫超凡部队，没有任务的日子总是极度枯燥乏味的。
而出任务又意味着需要驾驶，或者押送车辆往返于不同的地面资源点，在寒冷的冰原上呆最少数日，还有遇到魔兽攻击的危险……
因此，迎接外出人员算是这片寂寞无聊的土地上难得的“趣事”，而对于平安回返的超凡者而言，同样也将迎来一段或长或短的假期。
“队长，你这次结束任务回庇护所么？我记得你攒够假期天数了吧。”
聊了阵见闻，一名队员喝了口尚且温热的酒液，问道。
中年人将湿冷的外套放在“暖气”上烘烤着，拿出储物柜里另外一套冬衣，闻言想了下，摇头说：“再等等吧，多攒些日子，等下次过节一起用。”
“嗨，要我说，还是多回去几次好，你都多久没回去了？都一年了吧，就不想儿子？”另外一个队员将一袋热好的花生米从暖气上拿出来，分给其他人。
中年人闻言沉默了下，却还是摇摇头，吐出一口气：
“都成年了，大了，有什么好想的，也该独立了。”
“扯，我就不信你不想。”队员一脸看穿了你的模样，摸出一根烟递过来，叹道，“青春期还是得盯着点。
一直放养，性子养野了，不好好上学咋办？
前几天隔壁老卡刚探亲结束，从地下回来，都说放心不下。”
老卡是隔壁北大陆移民的后代，全名卡布尔.丹……
“他说什么了？”有人接口问。
“说现在庇护所里风气不大对劲，沉迷虚拟游戏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还多了病，叫什么……”
“网瘾？”
“不是，比那个严重多了，对了，叫‘网赖症’。
就是说，最近一阵，有人一旦离开虚拟空间精神就异常虚弱……头疼，疲惫，乏力之类的，可一旦重新连接，就好了……
去医院也查不出什么来。
不只是游戏，一些虚拟办公职员也有类似的症状……一开始还少，最近越来越多。
听说可能是神经连通网魔力周期性波动，也不清楚真假，那帮商人反正不可能说技术有问题……
但我寻思吧，还是警惕些好……”
那人说着，神情也露出几分担忧来。
地面部队常年守卫地表，与地下的通讯也很不方便，了解信息的途径有限，往往依赖于营地里的战友回地下探亲，才能知道些庇护所里的消息。
当即，众人也都议论了起来。
刚换好衣服的中年人则是脸色变幻不定，片刻后推门往外走。
“队长，你干嘛去？”
“我找老卡问问。”中年人说。
他有点放心不下了。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杀只魔兽来吃
北方的寒夜中。
林拓并不清楚遥远南大陆正发生的事，他仍旧在不断移动，借助本体对以太分布的观察，猎杀魔兽，获取“材料”。
晋升后，他对以太的感应都更敏锐了。
考虑到具体需求，较弱的都没下手。
只挑选着高等级的魔兽捕杀。
这并不容易，大部分厉害魔兽深藏地底，“狡兔三窟”，捕捉起来极费力。
折腾到后面，几十分钟都找不到一个目标。
“呼。”今天就这些吧，太多用不完也浪费。
当再一次击杀了一头冰雪狐狸后，林拓抬起头，看了眼东方亮起的初阳与正迅速淡去的星夜。
不知不觉，忙了几个小时，天色都亮了。
活动了下筋骨，心中暗衬：“接下来就是搬回离山。”
……
离山，武馆某房间中。
当熹微的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蜷缩着，用双腿夹着被子的花溪才徐徐转醒。
昨晚被赶回来后，躺在床上，想着林拓的变化，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折腾到凌晨三点多，才总算入睡。
这时候醒来，脑子都还是昏沉沉的。
仰头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林拓晋升后的模样……好像比自己皮肤都好……羡慕啊……
也不知道等自己修行到老师的境界，会不会也可以变……不过想到两人的差距，她又有些丧气，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追上……
想着，胃部饥饿感袭来……得，都是那阵香气闹的。
正寻思着起床做饭，突然间，躺在床上的花溪只觉床铺仿佛微微震动了下，窗外，传来一连串重物摔打的轰鸣。
“嘭嘭嘭……”
她耳朵瞬间竖起，机警地起身，身上还披着被子，就如同一只受惊后拱起后背的狸猫。
皱了皱鼻子，神情愈发严肃：
“血腥气……发生了什么？”
警惕地等待了两秒，花溪身影一动，穿着睡衣就扑杀到了房门旁，侧身，右手垂在身侧，下意识一抓，才意识到身边没有武器。
皱了皱眉，小心地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
继而，便看到了极惊人的一幕：
宽阔的演武场上，赫然堆起了一小座“尸山”，一头头古怪的野兽堆叠在一起，皮毛上，还附带着冰雪，血液也都已冻结。
天空中，林拓的身影踏空而落，轻飘飘悬在尸上正上方，拍了拍手，然后抬眼朝这边看来。
视线相碰。
“醒了？正好，穿上衣服，出来帮忙。”林拓笑呵呵说道。
花溪警惕全消，却仍是一脸茫然，推开门，瞅瞅下面，瞅瞅上面：
“做……最什么？”
“烧水，放血，拔毛！”
……
……
十分钟后，当花溪换好了衣服，戴着手套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林拓已经忙活了起来。
一头头魔兽分开，摆在天井中，还挺壮观的。
“把墙角水缸搬来。”林拓瞥了眼花溪，吩咐道。
“奥。”
片刻后，小姑娘扛着个比身体大了好几圈的水缸就跑了回来，这还是以前储水用的，后来井里下了水泵，就废弃了。
缸很大，平常遮蔽着，倒也不脏，用清水简单洗刷了下，太阳也生了起来，积雪融化，冻得梆硬的魔兽尸体也有了解冻迹象。
林拓直接把刚杀的，血液还没冻结的一条雪蟒拎了起来，右手青光闪过，只是一划，斩开一条口子，扔给花溪，道：
“撸。把血放到缸里。”
“是！”花溪一脸懵逼，但还是兢兢业业，抱着这条蟒蛇就忙活起来。
作为废土原著民，她处理尸体还是相当熟练的。
林拓扭头，自顾自回到书房，替换回本体，从书架上翻出一个简单的火系法术模型图谱，认真记下，又拎了只拖把出来。
然后在水缸里蘸满了血液，在地面上描绘法术模型图画，同时通过手部经络，将以太灌入其中。
“老师，你要绘制法术吗？”旁边花溪袖子已经拉起，两截洁白的小臂正奋力地撸动大蛇，见了，忍不住问。
通过抄书，如今的她多少也对法术理论，模型有了一定的了解……当然，还是不清不楚就是了。
但基础的概念还是懂的。
比如用蕴含“灵性”的血液描绘对应的“符文”或“道纹”，并灌入“魔力”或“以太”，可以施展出对应的法术。
“是啊。”林拓笔走龙蛇，坦然点头，心想正好顺便给花溪上课，于是解释道：
“这些变异魔兽体内蕴含灵性和以太，其血液正好可以用作绘制法术的主材料……当然，它们的血液纯度不如人，所以效果较差。
此外直接绘制在地板上也会大大影响法术的效果……不过，我的需求也不高，凑合够用即可。”
说着，他瞥了花溪一眼，说：“慢了。”
“哦！”花溪一怔，双手撸动的速度赶忙加快起来。
事实上，林拓击杀这些魔兽有两个用意。
第一，就是和花溪说的，他需要血液材料，作为练习，释放法术的消耗品。
其二，则是为了吃。
是的，吃！
按照《天道卷》记载，晋入“非人境”后，人可以一定程度达到“辟谷”。
还是要吃饭，但普通食物能提供的营养已经不足以支撑躯体消耗，浑身细胞的存活本身，就需要消耗一定的以太。
换言之，“以元气为食”不再是梦想。
但“吞服”元气只能保证基础的生存，想要摄取营养，还得另辟蹊径，吞服一些蕴含灵性的植物或动物，就成为了可能。
三号世界中，人、妖一度为敌，其中有个原因就是两族互相将对方视作食物。
最初，妖吃人。
后来，斩妖师崛起，人吃妖。
直到妖怪化形，与人类越来越像，加速文化融合，以及两族“非人境”强者制衡，这才结束了野蛮相食的历史。
否则，两族联手对付海州派掌门？
简直是做梦！
不过即便如此，在三号世界中，一些并未觉醒智慧的低等“妖兽”也仍会被当做食物。
人吃，妖也吃。
两族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即，并未觉醒的智慧的生物，都算作野兽。
甚至，会进行圈养。
天道宗就圈养了一些低级的妖兽，还批量种植了些低品级的蕴含“元气”的植物……
林拓多少有些拉不下脸去抢夺，倒是二号世界没啥负担。
……
片刻后，地上图案绘制完毕，林拓没有激活，而是从院中搬来些石头，摆在周围，继而从厨房搬了灶坑上的铁锅过来。
安放上去，加满水。
这才激活法术，灌入以太，地面上顿时凭空燃烧起火焰来。
最基础的“燃火术”，消耗很低，林拓坐拥两万多“财富”，用起来也不心疼。
水烧开，然后将放过血的尸体烫下，拔掉毛发，清理内脏，储备食材……一整个上午，离山小院里，一对师徒就没停着。
一直忙活到中午，才算勉强处理完毕。
硕大的水缸里储了不少血液，厨房的冰柜里也塞满了处理好的冻肉。
塞不下的，林拓放在一旁，寻思着晚上抽空用口袋装了，放回二号沙箱去，找个偏僻安全的地方储存。
反正那边整个世界都是个大冰箱。
……
等两人折腾完毕，终于在小院里坐下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原本的小饭桌上不再是外卖菜品。
而是一个巨大的不锈钢盆。
盆里满满的，小山一样的煮好的魔兽肉，翻着热气，两人面前则是一人一个盘子，放着酱料。
因为堆的太高，遮住了视野，连人彼此都看不见对方了。
沉默了一阵，清风卷过庭院，花溪就听肉山对面传来一个凝重的声音：
“开动吧！”
得令，花溪再也按耐不住，伸手抓起一大块骨头，一口啃下！
“嗷呜！”
并不算美味，只简单放了葱姜，烹饪手法原始而简单，并且，一些魔兽本身也不好吃……但不同于普通的食材。
当肉块汤汁入口，花溪明显感觉到浑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很不一样！
肉质中似乎蕴含着一丝能量，很微弱，花溪以前在废土上的时候，也不是没吃过变异野兽，但基本没啥额外感觉。
和这些很不一样。
她自然不清楚，自己以往吃的，都是些普通的变异兽，又是在废土的环境下，别说营养低了，有些甚至还有毒。
甚至部分野兽故意把自己进化的很难吃……避免被捕杀。
可林拓击杀的这些，几乎都是“高级”魔兽……是那种可以占据一片领地的那种，低级根本看不上。
吃着自然不同。
对面，林拓也感受到了肉质中那细微的能量，以及其内部丰富的营养，眼眸微微一亮。
果然可行。
当即大口吞咽起来。
这还是他晋升后的第一顿饭，也是他第一次认知到“非人境”是有多能吃！
到最后，花溪只吃了不到十分之一就撑的直犯困，剩下的都给林拓解决了。
他甚至还根据不同的食材种类、部位口味和营养做了记录：
“恩，以后就照着表格优先吃。”
打着算盘，目送花溪耷拉着眼皮收拾好桌子，然后回屋睡觉消化食，林拓却只是擦擦嘴，然后看了下天色，起身返回书房：
“吃饱喝足，该干正事了。”
第一百六十章 制作“浑天地动仪”
“啪嗒。”
返回房屋，林拓先是察看了下三号沙箱，“环境以太浓度”重新呈现出增长的态势。
海州的焦土蒙上了大雪，然后解冻，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根据过往的经验，不出意外的话，起码“几百年”内，不会再出问题，不过未雨绸缪，林拓觉得自己还是得想办法。
针对下次可能到来的“灵界入侵”做些准备。
恩，到如今，无论他愿意与否，每隔一段时间的“灵界入侵”都成了他需要解决的任务。
反过来，只要能控制住灾祸的影响，这未必不是件“好事”。
“根据我掌握的信息，无论以太，还是超凡力量，都与‘灵界’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以判断，想要继续进化，以后必然会和灵界力量打更多的交道……灵界入侵，或许也可以帮助我加深对神秘领域的了解。”
思索中，林拓抬手，掌心出现了那枚击杀“海州派掌门”后获取的“灵性本源”……
根据系统提示，仍处于“不稳定态”，无法解析。
不过参考“梦魇”，林拓对它还是蛮期待的。
“不知道能否吸收……”
暗衬着，林拓拉开抽屉，将其放入，准备等其真正“稳定”后再做观察。
同时，从抽屉中将一条前些天从网上买的“银质手链”取出，并灵巧地卸下其中的一截，放在掌心，来到沙盘旁。
切换到“观察模式”，并小心地将手链的其中一环用分身拖拽着，放入离山。
片刻后，便听武馆前厅大门口出现了一声略显低沉的轰鸣，林拓本体灰暗的眸子再度亮起，收回分身，推门而出。
穿过演武场，等来到前门，就看到一个数米高的，巨大的银疙瘩躺在地上。
没记错的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利用沙盘的放大规则，在离山上进行这种操作。
用手捏了捏，恩，很软，纯度不错，林拓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继而将银块拖入天井，并顺手撕扯了一块返回书房。
“这下材料齐全了。”
轻轻吐出一口气，林拓眼神认真了起来。
血液为媒介，纯银为基板，接下来就可以着手制作了。
是的，林拓准备制作一样东西，准确来说，是一件“仪器”……按照法术书籍中的叫法，全名为“魔力分布感应仪”。
原本是二号世界内，法师学者们进行研究的一种仪器，可以理解为实验器材……其作用也很简单：
可以察觉出一定范围内魔力环境的扰动情况。
根据前面几次经历，林拓发现“灵界入侵”并不是无迹可寻的。
无论是“物品”，还是“生物”，一旦它们释放力量，都会对以太环境进行干扰。
当初“祈愿蜡烛”出现的时候，他就曾通过对以太之云的观测粗略判断出它所处的位置。
这就是一种体现。
刚结束的“海州变故”也有类似的情况。
也就是说，此类事件是有迹可循的，理论上，只要对整个沙箱环境进行实时监测，那么，倘若出现“灵界入侵”，就可以提前预警。
恩，在林拓的想法中，就和地震预测差不多……
衍化沙盘本身应该就有类似的功能，可也不知是他掌握程度不够，还是别的原因，始终没有开启。
而他自己用肉眼观测，又太粗糙，不够精准，反应迟钝。
前些天从资料典籍中发现这仪器设计图的时候，林拓就有些心动，寻思着是否可以利用其对沙盘进行监测。
不过尝试了下，他就发现这东西没那么好制作。
太复杂了！
他甚至无法完成意识中的图案勾勒！
当时他就猜测，可能是自身精神力不足，或者缺乏足够的操控技巧，只好暂时放弃。
其他一些复杂的法术模型，也存在这个问题。
这也是他目前只能施展低品级法术的原因。
想要学会，要么是通过多年的练习，熟悉技巧，要么天赋异禀，例如具有某些精神方面异能的巫师。
不过，晋入“非人境界”后，林拓精神力增长，这让他觉得可以再次挑战下复杂的。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魔力分布感应仪”。
“虽然不清楚是否有效，但总比每次只能等灾祸大范围爆发再去当救火队员强。”林拓将手里的纯银压成扁平状，嘀咕道。
例数过往的几次，除了“祈愿蜡烛”因为涉及“规则”，触及了沙箱的安全系统，提前进行了预警。
其他几次，都是事情发生了林拓才后知后觉……就像方才这次，倘若不是他及时结束晋升，再晚一些，恐怕事情都会难以挽回。
所以，如果可以在事情爆发前，或者说，在爆发之初就获知，那处理起来就要从容太多。
因此，甭管有用没用，先做出来试试再说。
……
纯银质地柔软，处理起来很容易，打定主意的林拓当即忙碌了起来。
制作总共分四大步骤：
第一步，按照设计图，将金属切成规定的形状。
第二步，打磨各个零部件的细节，进行匹配。
第三步，用刻刀在银板表面绘制复杂的“道纹”……组装，并注入血液媒介。
第四步，在脑海中观想勾勒，进行共鸣，激活仪器。
仪器本身结构很简单，难点在于后两个步骤。
前者需要足够的细心，一个细节错误，就要推倒重来，林拓反复绘制了三次才成功。
等终于拼装完毕，林拓长出一口气，擦了擦汗，心想这可比战斗累多了……抬头看了眼，窗外都昏暗了下来。
足足用了一个下午。
伸了个懒腰，继续忙碌，拼装步骤就简单多了，很快的，一台约莫鞋盒大小的仪器就拼装完毕。
仪器整体有三部分构成。
底部是一个圆环，作为基座，上有凹槽。
主体类似于棋盘，纯银打造，表面绘满了道纹，且用细方格分开，基座与主体没有实体连接，等激活后，会通过“悬浮”的方式支撑。
最后一部分则是一颗圆润的，绘满花纹的金属球，弹珠大小，放在“棋盘”表面。
三个部件叠放在一起，灯光下，烨烨生辉。
“呼，终于搞定了，接下来就是关键的一步。”林拓吐出一口气，拎着个杯子去院子里水缸里舀了一杯血液回来。
加了抗凝剂，加之魔兽血液特殊，尚且并未凝固，等林拓盛满了一大杯，返回书房，将其通过基座的凹槽倒入，就算准备完毕了。
放下杯子，林拓定了定神，一手按住仪器，开始在脑海中勾勒那复杂无比的图案。
这并不容易，饶是精神力大涨，也废了好一番力气。
当脑海中道纹终于描绘完成，林拓只觉精神空间一阵轰响，一缕缕以太自掌心灌入仪器，殷红的血液沸腾。
下一秒，冰冷的仪器陡然升起一团绯红的光。
林拓抬手，睁开眼，就见道道光环荡开，“棋盘”蓦然震颤升起，悬浮在基座上空，那颗银珠也滴溜溜转动起来。
“成功了！”林拓一喜，心头升起巨大的成就感。
不再耽搁，他当即将这台被自己命名为“浑天地动仪”的事物小心捧起，安置到了衍化沙盘边缘，光罩与“隔离罩”之间的角落。
即“中转之地”曾坐落的位置。
至于为啥叫“浑天地动仪”……别问，问就是致敬古人！
“开始检测！”
安置完毕，仪器顿时荡开一道肉眼几不可见的光环，笼罩了周围数米范围。
整个阳城及周边城市大约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纳入监测范围！
“棋盘”表面光芒流转，片刻后恢复平静。
林拓拿起设计图，对照着观察了一阵，欣慰道：“这是整体平稳，没有异常的结果。”
不错。
林拓心念一动，将其切换到了“绿洲”，光环再荡……依然正常。
进入创造模式，选择“三号沙箱”，这次仪器的光芒有了些许变化，悬浮着的平板有了细微的倾斜。
上方的银色小珠也朝着东部方位滚动，然后缓缓倒退。
林拓对照着手中魔法书，点了点头：
“显示正东方位以太波动，呈现低谷攀升状态……恩，海州元气大伤，正在时间加速下迅速恢复……啧，这机器还挺准的嘛。”
笑了笑，林拓就像是个刚拿到玩具的孩子，想了想，又意犹未尽地将沙盘切换到了二号沙箱。
“恩，二号沙箱时间已经与现实同步，且处于大冰期，应该是整体平稳的结果吧。”林拓分析着，开启检测。
下一秒，无形光环荡开，“浑天地动仪”表面突然一阵流光闪烁不停，到处乱窜，仿佛中了病毒的跑马灯……
上方，那颗银色小珠更是滴溜溜绕着东倒西歪的“棋盘”一阵乱晃，绕起了圈子，几无规律可言。
旁边，林拓脸上表情一阵凝固，看了看仪器，又低头瞅瞅手中书籍……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结果？书上好像没说啊。”
“难道……玩坏了？”
林拓眼神中满是怀疑，重启了一次，结果仍旧是相同的结果，想了下，又切换到其他世界实验，一切正常。
房间中，短暂的沉默。
“啪嗒。”林拓将魔法书合拢，脸上的神情终于严肃了起来：
“机器没坏……所以……二号沙箱……有问题？！”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进入地下城
“咕噜噜……”
仪器的主体的“棋盘”上，跑马灯般的流光还在紊乱、抽搐。
那颗金属小球更是四处乱滚，整个仪器仿佛处于一个巨大的，紊乱的能量场中。
当林拓开启进一步探测，仪器四周释放出蒙蒙光辉，一张虚幻的网格覆盖向整个沙箱，不同区域则显示出各异的色彩。
大部分是白色……意味着以太浓度极低，且稳定，而在南大陆，即人类庇护所上空，却是呈现出混乱的色彩。
“果然是庇护所出了问题么？”林拓表情凝重，心下又有些荒诞。
这算什么？
刚做出仪器，就出问题？未免巧合的过分了吧？
“不……不是巧合，庇护所前些天就已经与现实同步。
这说明，能量扰动很可能已经持续了很久，只不过始终没有爆发出问题，直到用精密仪器监测，才暴露了出来。”
这个信息很关键。
倘若真的存在一个威胁，那么，它很可能是很早就潜伏在了庇护所中，并缓慢地释放力量，散发影响。
这种“影响”远不如“祈愿蜡烛”那般剧烈，更近似于“秘玺”……当然，也不能确定。
毕竟林拓用仪器监测本身只是个试验，他也不确定这玩意是否准确。
还有，万一产生扰动的原因并非是“灵界入侵”……而是别的呢？
要知道，庇护所经过上百年的发展，早已经将“以太”能源运用到了生活的各个方向。
对二号世界人类文明来说，以太，或者说是“魔力”是类似于电能的存在。
所以，这种干扰或许是能源利用导致的也说不准。
“不过还是放心不下啊……得弄清楚才行。”林拓不敢掉以轻心，如果是检测错误还好。
万一真有问题呢？
类似秘玺那种……前期悄咪咪……看不出征兆，结果突然给你来把大的，那可就刺激了。
怎么调查？
利用幻象空间，拉入领导人询问？不……不行。
假定真的有危险潜伏，庇护所至今都没有反应，说明他们自己可能都没发现……问也白问。
而且容易打草惊蛇。
万一对方只想悄悄发育，林拓这一剂猛药，把危机点炸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还不确定有无危险，倘若我猜测错误，那也太尴尬了……”
略作思索，林拓决定还是亲自进入查探一番比较好。
起码先弄清楚庇护所内社会环境。
不过庇护所深藏地下，守卫森严，林拓想悄无声息进去还需要做些准备，思索中，他抬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魔法书。
翻到某页，看向标题：
《隐身术》[中级]
……
……
一个小时后。
林拓掌心的一枚巴掌大的银片爆发出灿烂、玄奥的光环，细密符文飞舞，持续约三秒，猛地收缩回去。
抬手将桌上另外两枚一并拿起，林拓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隐身术》属于中级法术，以林拓目前的精神力可以施展，但还不熟练，所以他干脆将其封印进入了银板中。
用类似制作“魔法卷轴”的方法。
不过材料并非是特质的兽皮，而是银板，称呼为“魔法符咒”应该更恰当。
“三枚符咒，即便手法粗糙，质量差些，但支撑我一次行动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拓暗自盘算，同时借助系统查询了下体内以太点数，发现只是三枚“隐身符咒”的制作就消耗了他足足一百二十点。
前面“浑天地动仪”的制作消耗的更多，足足五百点。
可以说就这么半天的功夫，林拓就消耗了半个省的以太点数，何等奢侈。
就都有些心疼……
要知道他已经有阵子没去采集以太了，毕竟两个世界都不充裕……这只出不进，狗大户长久下去也撑不住啊。
居安思危了一阵，林拓看了下时间，刚好晚上七点半，中午吃撑了，花溪到现在还没睡醒，倒也省去了晚饭的功夫。
将符咒通过沙盘交给分身，林拓拉过藤椅坐于沙盘外，旋即手指轻抬，将分身抛入南大陆。
……
……
南大陆上空，又是一个寒夜，澄净的天空无比清澈。
当林拓踏空而下，看到的便是黑暗中巨大雪原上散布的灯火。
北方，绵延的“奇迹之墙”与南方高俊的山岭将这片尚有生机的大陆保护其中。
山岭外的开阔海散发出一抹独特的亮色，而在陆地上，每一处光点都指代着一处“通风口”。
林拓想了想，随意选择了一处落下，并在距离地面百米高处，便激活了一枚“隐身符咒”。
一道无形的以太波纹荡开，他的身躯顿时与周围融为一体。
……
“通过，放行！”
营地的夜晚总是寂寞的，只有偶尔的口令声才显示这里生活着一群人。
当又一辆巨大的运输车驶出基地，站岗的超凡者打着哆嗦降下栏杆，准备躲回屋内，却忽然升起了一种被注视的诡异感觉：“谁？”
他豁然扭头，本能地按住腰间武器，可眼前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确认般盯着四周等了好一阵，这名超凡者才揉了揉冻得通红的脸颊，苦笑：
“神经过敏了吗。”
说完，扭头进入守卫室。
“是地面超凡者守卫么？竟然能模糊感应到我的注视……恩，看来还是要小心些。”
十米外的位置，林拓饶有兴趣地站在原地，暗暗警醒，这才扭身避开了营房区，朝着不远处的山峰行去。
他的双脚距离地面有十几厘米高，行走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片刻后，当林拓踏空越过大门紧闭的防护栏，终于来到了“通风口”外。
安静的夜色中，那宛如火山口般巨大的通道内，庞大的涡轮风机发出轰隆巨响，狂猛的气流吸入或吹出，扰动夜空。
数百年前，它们曾被称为“祭坛”。
数百年后，它们叫做“入口”。
在这宏伟壮观的工业造物前，任何人都显得渺小不堪。
在庇护所内的人们眼中，这里是只存在于书籍、影像以及议论中的“边疆”，而驻扎于地表的“边军”们习惯称之为“鼻孔”。
遍及大陆的鼻孔支撑着整个地下城近亿人的呼吸消耗，同样也承担着内外物资运输的职能，在通风口周围，有数座“电梯井”近乎垂直落下。
将从外部采集的资源输入，也将城内的垃圾，废物运出。
只是此刻，似乎没有“梯次”。
那些由裸露的钢铁结构组成的庞大事物静默地伫立在那，上方在探照灯下还显得明亮，在往里，则是一片幽暗的漆黑，如同“深渊”的入口。
林拓静默地站了一阵，这才飘然而下，借助踏空能力，朝着那“深渊”般的宏伟电梯井落下。
而晋级后的超凡视力则帮助他在这般漆黑的地方，还能隐约看清轮廓。
下坠……
下坠……
下坠……
沉默中，来自上方的风机轰隆渐渐远去，四周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脚下再次有了亮光，以及呼啸的声响。
林拓听着，判断出一部分源于风声，一部分源于列车。
果然，当他终于走出电梯井，看到的便是一片巨大而空旷的“广场”，散布着一些厂房和集装箱。
再往外，则是站台，路灯照亮了大段铁轨，更多的部分则淹没在黑暗中。
此刻。
一辆黑色的列车缓缓停下，然后便有人操控着吊车一类的器械，对货品进行搬运。
而广场与列车上的，船只不同制服的人则熟络地攀谈起来：
“今天来晚了啊。”
“东三区路段塌方，堵了一阵。”列车驾驶员有些不爽地回答。
“啧，这是这个月第三起了吧。”
“可不是，政府拨款每年也不少，周围别的区都好好的……再塌下去，我看迟早要换领导。”
周围几个人闻言心照不宣地笑笑，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感慨道：
“越往外的地方越乱，能有什么办法，中央委员会鞭长莫及啊，要是在内环……就算是中环他们也不敢这么贪啊。”
“谁说不是。不过等新一轮公选，换新党上台可能好一点吧，不是说要改善外环民生么？”
“嘴上说说，哪个党派上台不都一样？”
这个世界的超凡者终归还是少的，大部分都在守卫地面。
几个人都是普通人，自然没有注意到一个透明的身影正好奇地站在旁边听着众人攀谈。
不一会，一人看了下手表，道：“就算晚点了，班车也该来了吧。”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汽笛声。
“来了，我下班先回了。”那人露出笑容，和几人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往对应的站台走去，途中掏出一张乘车卡。
林拓眨眨眼，脚步轻移，如一只透明的幽灵般跟了上去。
不一会，幽暗的隧道中驶来一辆载人的地下列车，并短暂停靠，有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走下来，互相打了招呼，应该是“工友”。
林拓则趁着开门的空隙，没有“刷卡”，走入了这辆空荡的地铁中。
……
大抵是末段的缘故，车厢里人极少，这一节算上他，才两人。
随着车门自动关闭，车内响起播报声：
“本次列车终点站：西山路”
“下一站：东西口，开左边门……可换乘……”
……
“列车运行，请站稳扶好……注意脚下安全。”
“本站113号通风口站，向地面守军部队致敬！”
第一百六十二章 如何快速了解一座城市
耳畔的播报声结束，列车当即运行了起来，车厢空荡，林拓抬起头就可以看到一侧的路线图……设计上与地球的地铁相仿，可却格外长。
林拓沿着空荡车厢行走，饶有兴趣地阅读路线名称：
“三江站……老地热口……下水道……四路通……”名字稀奇古怪的，也不清楚是原本就不好听，还是通语术翻译的锅……
到了末尾，画风一转，名字又变成了“史莱姆站”、“卡卡西站”之类的，让林拓看的啧啧称奇。
尝试寻找了下，车厢里没有书册，只有一些广告，大都以售楼为主，漫步穿行于各个车厢里，可以零散地看到一些乘客。
几乎都是一副模样：
瘫倒在座椅上，闭着双眼，昏昏欲睡。
每过几分钟，车就会停一次，渐渐的人也多了些，林拓静静观察，发现一些人会从口袋里摸出类似手机的东西，插上耳机打发时间。
凑过去瞄了眼，不是智能机，更近似于老式电话机，带啾啾那种，屏幕很小，有按键，背面有凸起，和地球上的功能机还是有些区别的。
车厢里人少，林拓也没用抢，没用偷，看了几眼就判断出个大概。
可以打电话，收发短信，功能简单，应该有广播功能，凭借“非人境”的听觉，他甚至可以听清从耳机中漏出来的声音：
“接下来是广告时间……南外环果蔬区开卖啦，九五折大促……”这是广告。
“……新党党首哈里林第三次发起《改善外环民生环境计划书》……认为应当放开财政……”——新闻。
……
列车呼啸，林拓偷听了一阵，主要是新闻播报，结合前面那些人的对话，还真给他分析出了些信息出来。
但仍缺少细节，也不好下判断。
“还是得想个办法，快速地了解这座城市。”
思索中，地铁车窗外的景象陡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窗外都是一片黑暗，只能依靠各个站点的路灯照明，加上车内玻璃反光，也看不清外面如何。
但就在这一刻，车窗外忽然多了些淡白的光线，就仿佛天空从深夜突然跨入清晨。
“各位乘客：一分钟后，本区域将进入白昼……”
车厢中，也突兀地响起了播报声。
车厢内，不少乘客都纷纷睁开双眼，有些期待地望向窗外，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而林拓也借助熹微的光，看清了外面的景色，一侧由密密麻麻的灰色制式楼房组成，以居民住宅、工厂为主。
间杂一些小商铺和地标性建筑，另外一侧，则竟是田野。
并非平铺，而是三角形的，两面斜坡上生满了植物。
随着“一分钟倒数”结束，空间的顶棚蓦然亮起，赫然是一片碧蓝如水的天空，还有洁白云絮飘动，一轮巨大的模拟太阳突兀地将整个天地照亮。
“这就是……地下城的模拟生态？”
林拓有些惊讶，而车厢里的乘客们则也尽情地享受着阳光。
这时候列车抵达了终点站，林拓起身随着人流下车，眼前的楼房、小区，街道、行走的，或者骑着自行车的人群……清晰可辨。
随着进入“白昼”，整个外环区域似乎都热闹了起来。
许多穿戴整齐，没精打采的社畜成群结队从那仿佛地球九十年代的筒子楼中跑出，有的还拎着刚买的早餐。
到附近另外的一个站台下，乘坐下一趟车。
林拓看了眼标牌，确认那趟车是通往“中环”的。
……
……
当林拓再次混入列车，发现周围挤了很多。
车厢内的广告也从售楼变的更丰富，其中最多的，则是一款叫做《第三大陆》的虚拟游戏，号称千万人在线，也不知真假。
车厢里的年轻人们身上的“装备”也变得丰富了些，除了功能机，林拓注意到不少人脖子上都挂着一个类似“发箍”的东西。
还有人坐在地铁上就将其戴上头上，然后闭上眼睛，继而，就有一丝丝细微的以太波动传递出来。
林拓猜测这或许与所谓的“虚拟技术”有关。
并忍住了抢一只研究下的冲动……而随着列车朝向中环行驶，他惊讶地发现不同环路的“白昼”似乎是不同步的。
一些大站会固定钟表，上面会额外显示“晨昏”时间，通过观察，他发现八环以外区域的白昼只有六个小时。
而八环至四环的白昼有八个小时。
至于三环以内，有十二个小时。
这似乎是一种对能源的利用取舍，毕竟模拟天空想必也要消耗大量的能源，可这又何尝没透露出一种泾渭分明的阶层？
不只如此，进入八环后，外面的建筑也明显好了许多，已经有地球一零年左右的风貌了，写字楼、商场、高等学校……
虽然仍显得拥挤，但却明显比八环外好了太多。
这让林拓不禁好奇三环以内的情况，不过他终究没有选择去看，而是在透过窗子看到某栋建筑后干脆地走下地铁。
……
十分钟后，林拓出现在了一栋在阳光下显得烨烨生辉的大楼外。
“国立图书馆……”默默念着五个大字，林拓眨眨眼，旋即迈步走入其中：
“这里应该可以帮助我迅速了解这个地方吧。”
……
大地冰封，木头以及一切的纤维就成了奢侈品。
连带的，纸张印刷的书籍也显得格外昂贵。
图书馆中自然是有纸书的，却不多，开放给市民的主要还是“电子阅览室”。
不过对于林拓来说这样效率反而更高。
没费什么力气弄懂了那台阅览机器的操作方式，林拓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开始检索、查阅起所需的资料来。
精神力强大体现在阅读速度上就是快了很多。
一个小时后。
幽灵般的林拓默默走出了“国立图书馆”，有些漫无边际地游走在街道上，对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一定了解：
按照历法推算，如今这个时代距离“大冰期”已经过去了二百一十三年，整个世界已度过了最初的“资源紧缺”时代，而虚拟技术的腾飞也持续了五十五年。
执政组织仍旧是“最高委员会”只不过去掉了“联合”两个字，当初的四国已经完成了融合统一，语言各自得以保留，但官方第一语言则是原本的南大陆通用语。
原本的四国王室则以党派的形式存在，轮流执政。
整个社会依托于这座大型城市进行，外围是各种生产资料……开辟出的地下种植基地，工厂区、矿区等都位于郊区。
十五条以地铁划分的环路则将整个庇护所切割成大体三个部分。
1至3环为“内环”，政府机构，研究机构，大型公司以及一些场馆等等，都位于此处，属于“精英区”。
4到8环为“中环”，大部分公司、学校、医院、娱乐场所都处于这部分，这里也聚集着整个社会最多的“中产阶级”。
至于“外环”，指的是8环外至15环区域，处于庇护所社会结构的最底端，聚集着最多的人口，享受着包括光照的最少的资源……
大多数普通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中环”买一套房子落户……
至于“内环”……那太遥远。
这让林拓有了种强烈的既视感……
至于地铁上看到的“发箍”，正式名称叫做：“脑波连接机器”。
简称：“脑机”或者“虚拟头饰”。
可以借此进入“虚拟世界”……起初，虚拟技术只是为了解决心理问题……毕竟早期地下城资源窘迫，没办法供养太多人生活，也无法提供足够的岗位。
因此，有法师学者尝试利用该技术，假设虚拟空间，提供给市民，让人们能进入其中工作、娱乐，减少消耗以及解决心理问题，减少社会矛盾。
到后来，整个社会的科技树都因此点歪了……也就造成了虚拟网络的繁荣，不只是娱乐，很多工作都搬到了内部。
这也是一路上没看到多少实体娱乐场所，手机也处于功能机阶段的原因。
至于“异常超凡现象”，通过对新闻报刊的检索，林拓也查到了线索。
“近期唯一值得注意的，疑似涉及超凡力量的新闻只有‘网赖症’了……而根据新闻，‘网赖症’又与近期最火的游戏《第三大陆》联系紧密……”
林拓慢慢行走着。
“如果说问题出在虚拟空间，那仪器的监测结果异常也可以解释了……因为虚拟空间并非实体，无法准确锁定。”
行走间，林拓周边的楼越来越老旧，前方似乎是一所学校。
“所以，想进一步确定，就要弄到一台‘脑机’……恩，最好还要有配套的运行环境。”
这让林拓皱起了眉头，脑机都是绑定的，不能抢别人的用，至于购买……又太麻烦，而且……他没有钱。
“如果能白嫖一台就好了。”林拓忍不住想。
然后下一秒，他的脚步停顿了下来，目光落在了前方胡同里的一家网吧的玻璃墙上，那里贴着两条“标语”：
“本网吧新开虚拟游戏区，前七天上机五折起！”
“《战王》挑战赛火热进行中，首位通关或成绩最高者，奖励虚拟游戏仓半年免费使用！！”
……
胡同口，林拓双手塞在口袋里，认真地阅读了两遍，然后抬头看了眼网吧门**替闪烁的霓虹灯，眨了眨眼。
第一百六十三章 游戏，从菜鸟到高手（第三更）
大龙网吧……相当质朴的名字，藏在胡同里，处于阳光照射的死角，倘若不是闪烁的霓虹灯太耀眼，林拓都不会注意。
不过透过窗子，看得出生意很火爆，大概和开在学校附近有关，也不清楚庇护所里的学校形态，不过总归大差不差。
要不要进去？……瞌睡送枕头的感觉。
林拓正迟疑着，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就结伴走了过来，走在后头的还有些不情愿：
“还打《战王》啊，我都腻了。”
“有奖励啊，虚拟仓哎，放心，我昨天找大神问了攻略，今天一口气打打穿它。”说着，领头那少年大抵也觉得吹得有些大，找补了句：
“就算打不穿，反正只要网吧参赛的人里排第一就行了啊。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先玩几天过把瘾，然后就转租出去，还能赚一波。”
“行吧。”
两个学生交谈着，径直推开了门，却没注意到，一个“幽灵”一闪而入。
“来了？开多久？”
进门就是吧台，里头坐着一个虚胖的中年人，老板兼职网管，此刻笑呵呵地接过两个学生扔过来的卡片，问道。
“两小时！”
“14、15号机器，就剩这两个连着的了。”拿起卡片在以太机器上刷了下，网吧老板放回去，道。
“好咧。”目送着两个少年离开，中年人往后一靠，听着网吧里嘈杂的声响，露出悠闲的神情。
网吧不算小，上下两层，没上二楼看不清，单看一楼几个区都挺热闹的，大部分座位都满了，环境也不错，比林拓预想中好。
此刻，略显闷热的空气中传出游戏战斗的音效，其中还夹杂着兴奋或者失望的人声。
“出刀！出刀！nice！”
“跟我上，你退什么？真是的……”
“唉~”
倒是没键盘的噼啪声，还挺不习惯的。
棚顶拉着彩条横幅，墙壁上贴着比赛的海报，花花绿绿，还真挺有氛围的。
林拓找个了空地，飞速浏览了下海报内容，很快就弄懂了情况。
这个年代的虚拟游戏虽然发达，但真正达到游戏性能的全套“脑机”价格并不低，地铁上那些属于基础版。
办公啊，进行网络浏览都还行，但拿来打游戏就不成了。
加上这是第八环，处于中环与外环的边缘，经济不发达，大龙网吧也一直没配备，只保留了传统机子。
直到现在，才开了虚拟游戏区，所谓的《战王》挑战赛就是个拉新活动。
玩家打一个叫做《战王》的格斗游戏，最高难度打通十五关，或者活动结束前排第一，就算获胜。
单刷或者双人联机皆可，当然两人的难度也会增加。
不过这小地方也没什么高手，打通关基本不可能，目前成绩最好的，也才打到第十关。
林拓对这比赛当然没兴趣，但对奖品却是很感兴趣。
收回目光，他幽灵般飘到游戏区，静心观察起来。
和外面的“电脑”的确不同，没有键盘、鼠标。
一套桌椅，一个大屏幕，底下倒是有机箱……玩家头上戴着一个基础款“脑机”，然后躺着就可以操作屏幕里的人物运动。
游戏画面有些类似于街机拳皇，打击感不错，林拓也不出声，就默默观察，一台机子失败，就换一个。
敢于参赛的，多少都有些本事，起码打前面几关都还容易。
用心观察，能学到很多。
五分钟后，他对这游戏有了基本的了解。
十分钟后，他掌握了几种格斗套路。
二十分钟后，他记住了所有的人物技能和基础加点，并运用超高的精神力在脑海中模拟交战过程。
……
三十分钟后，他看了某个神情紧绷，打到了第九关的少年一眼，心想该止步于此了。
下一秒，少年操控的人物血条见底，屏幕灰暗下来，一个巨大的gameover弹了出来。
“这游戏就不是人玩的！艹！”
暴躁少年心态血崩，猛地摘下脑机，扔在桌上，愤愤地骂了一声，脸色通红，看起来激动至极。
引得周边其余玩家侧目，继而羞愤欲绝，扭头就走。
“你机子还有时间呐，这就走了？”网吧老板笑眯眯地提醒道。
“我乐意！”少年傲娇地吼了一声，推门而出，背影潇洒。
网吧老板笑得愈发开心，整天坐台无聊的很，偶尔看人心态崩也是蛮有趣的事，寻思着，他扭头看了眼，忽然一怔。
发现那少年的座椅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
……
大抵是时代近似，这个时代的人和地球衣着差不太多，林拓进来的时候没有穿斗篷，只穿了身纯色的t恤和短裤。
放在人群中虽然气质凸出，但不细看，也辨认不出特别来。
专注于游戏的玩家们不会在意哪里冒出个人，假使是网吧老板，也记不清所有人，更不至于去赶。
反正机器都开着，谁玩都一样，因而只是好奇地看了眼，就重新挪开了目光。
此刻，坐在椅子上的林拓正颇觉新奇地将“脑机”戴在了头上。
屏幕上当即闪烁出“设备重新连接”的弹窗，心念一动，点了x，画面也重新回到了《战王》的第一个关卡。
选择人物的界面。
第一次用意念控制打游戏，林拓颇觉新鲜，但一来精神力强大，二来在脑海中勾勒道纹的过程和这差不多。
也没太大上手门槛，当然，还是需要适应的。
随意选了个人物，屏幕上卡片微闪，画面转入一个擂台，台下还有卡通的观众在呼喊，耳边响起动感的音效。
“准备……开始！”
一行鲜红的文字飘动了下，对面的游戏人物便挥起重锤砸了过来。
林拓动念，操作人物移动、跳跃、释放技能、闪躲……毫无章法，一塌糊涂，血条飞快下跌，惨不忍睹，没撑过十五秒，屏幕便暗了下去。
他也没有任何懊丧的情绪，只是重新再开了一局……因为是第一关，倒也不用担心跌落。
依然是移动、跳跃、躲闪……这次稍有进步，但还是在四十秒后血量见底。
第三局，撑了一分钟，照旧失败。
第四局，尝试反击，打掉对方半管血，失败。
旁边机子的玩家年纪比林拓还大些，不像是学生，倒像是上班族，看到边上换了人，好奇地看了阵，张了张嘴，似乎想指点两句，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扭头重新专注于自己的屏幕，心中哀叹了一声，心想真是什么选手都敢来参赛了。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当第五次仅仅以一丝血之差失败后，林拓那张没有半点沮丧神情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一丝笑容：
“看上去，比预想中简单了好多。”
想着，林拓终于决定结束熟悉操作的过程，开始认真玩，毕竟……瞥了眼屏幕角落的计时器……
“得抓紧点时间了啊。”轻声嘀咕了一句。
林拓重新看向屏幕上的选人界面，这次，他选择了一个早已计算过，胜率最高，血最薄，爆发力最强，也是操作难度最高的人物。
“准备……开始！”
耳畔，响起游戏音效。
下一秒，林拓操控的人物于瞬息间突进，并打出一整套连招，眨眼间，敌方血条清空，栽倒。
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恭喜获胜！”屏幕四角飞出飘带，有喝彩声响起。
第一关，通关用时：
三秒。
……
周一求推荐票。。。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赢了
网吧环境嘈杂，屏幕的亮光打在林拓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因获胜而喜悦的情绪。
喜悦往往源于超出预期，或者竭力付出后的得偿所愿，恰好这两点林拓都没有，因为他发现这游戏真的很简单。
精神力的晋升带来的神经反应速度体现在游戏中就是那远超常人的毫秒级操作，再继续，就是三秒打通第一关。
如果此刻旁边那个上班族看到这一幕大概会震惊的说不出话，因为即便是最简单的第一关，三秒……那也是一个可堪“妖孽”的成绩。
这几乎已经是关卡系统理论可达的极限。
……
获胜的动画漂浮在屏幕上，持续数秒后，自动进入下一关的选人界面。
游戏设计针对不同的关卡可以选择不同的人物，而非是必须用一个人物打通全部，这涉及到不同人物属性和技能的搭配，也就是所谓的“克制”……
不过对林拓而言，更换与否似乎也不大重要，在选人的倒计时刚出现的刹那，他就盲选了上一局的脆皮。
“准备……开始！”
又是三秒后。
“恭喜获胜！”
面无表情地盲选人物，进入下一关，击败、获胜、下一关、选人、击败、获胜……
屏幕的光影闪动，照在林拓那张破境后显得精致而细腻的脸上，若是不堪屏幕且忽略环境，甚至会以为他是在影院中看一幕电影。
没有激烈的肢体动作，亦没有多余的表情。
只有电脑上飞快闪过的通关提示。
第三关。
第五关。
第七关。
第十关。
第十一关。
……
网吧比赛的最高记录也只是第十关。
因此，当林拓用了足足十五秒才打通第十一关后，很突兀的，网吧顶部的广播响起了一阵热烈的音效，即便是戴着脑机也可以清楚地听到。
旋即，一声电子音通知响彻全场：
“恭喜19号机玩家打通《战王》第十一关，突破记录！！”
这声音很突然，当其响起，一楼几个上机区内几乎所有人都愣了一瞬，有不少人的屏幕因此而灰暗了下去，然而却没人有多少懊恼的情绪。
所有人都被破纪录的消息所惊动。
“有人破纪录了？”
“打通了诅咒关？牛逼啊！”
“完蛋，奖品离我越来越远了~”
人群略显嘈杂，要知道第十一关别名“诅咒关”，难度与前面不是一个等级的，能在最高难度下打通这关，已经能上《战王》全区排行榜了。
然而就在众人议论声刚起的时候，头顶的电子音再次响了起来：
“恭喜19号机玩家打通《战王》第十二关，突破记录！”
一阵沉默，这一刻，整个一楼都安静了一瞬。
一些玩家更是惊诧地摘下了脑机，眼神中满是疑惑与难以置信！
“又通关了？”
“怎么可能？”
“闹呢？这才十几秒的功夫？又破一关？”
两次声音间距只有短暂的十几秒，同样都是19号机，怎么可能再次通关？
要知道，越往上，关卡难度越高，加上选人有倒计时，没法长久休息，因此越打到后面，精力消耗越剧烈，一个不慎就跌回第一关。
只用了十几秒，最多二十秒的功夫再破一关，这已经有些挑战很多人的想象力了。
然而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头顶的电子音第三次播报：
“恭喜19号机……第十三关，突破记录！”
轰！
这下整个一楼区几乎炸了，不少人猛地站起身，扔下机子就往19号机所在的区域赶去。
没人坐得住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开挂的吧？”
“老板！老板过来看看！怎么回事？机器坏了还是有挂？你们这不是有黑幕吧？”有人更是愤怒地大声吼了起来。
开玩笑。
这根本不正常好吧？
如果说此前众人还是惊叹佩服居多，但这会已经完全不信了，只以为是播报系统坏了，或者有人开挂。
微胖的网吧老板也坐不住了，脸色有些发沉，一边应声，一边急匆匆往十九号机赶去，这种情况他必须得出面处理。
几乎是眨眼间，这个一楼的人都涌入了林拓所在的区域，就连二楼的一些客人都被惊动了。
“让开！让开！我看看！什么情况？”片刻后，网吧老板的大嗓门从人群外响了起来，不知道怎么，他发现人群里有些异样的安静。
当他终于凭借体格与地位优势一路挤穿人群，眼前豁然开朗，整个人也都呆怔了下。
那张往常笑眯眯，如今黑沉沉的油腻脸庞上浮现出惊愕震撼的神情。
就在这个被人群围拢的水泄不通的角落里，气氛沉默的诡异，外围的吵闹与内里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些原本叫嚣的玩家则静静站在原地，一道道目光投射在19号机的屏幕与那个年轻的身影上。
而作为视线焦点的林拓却似乎完全没有被惊动。
只是平静而专注地凝视着屏幕，用令人眼花缭乱的方式操纵着人物战斗，将擂台对面的那个抱着枪炮的角色血量一截截地削减见底。
能被拿来做挑战赛的游戏的确不同凡响，从打进入十一关后，游戏难度直线攀升，即便是林拓也要耗费些力气才行……
恩，也只是耗费些力气而已。
“恭喜19……突破记录！”
随着对方血条见底，头顶再度传开播报声，可人们却已经麻木，这时候画面也来到了最后的关卡。
附近围观的玩家们呼吸也都粗重了起来。
就像是看比赛直播会不由自主为选手捏一把冷汗般。
此刻，这些人也都生出了类似的情绪，安静的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影响了林拓的状态。
可就在这时候，机器的一角却弹出了一条提示：
“本机余额不足，将于一分钟后关机，请立即续费……”
看到这条提示，林拓微微皱眉，坐在旁边那个早已被秀翻的上班族见状扭头朝着后方吼道：
“给19号机续一小时，从我卡里扣！”
马蛋，好不容易遇到大高手打最后关卡，没钱关机还能忍？
那种感觉就像是比赛打到决赛最后生死关头，突然停电……观众心态会崩的好吧？！
听到这话，其余玩家也如梦方醒：
“我也给他续一小时。”
“我也续……”
一时间，不少声音响了起来，可站在前头的网吧老板却是欲哭无泪……续费你们也得让我出去才行啊！
这都挤的死死的了……
就在这一刻，戴着脑机的林拓终于有了反应，只听他平静道：“不用了。”
“你……”
“差不多足够了。”
“？”
没等众人回过神，就见游戏已经开场，林拓操作的人物在瞬息间完成加点，调整属性等一系列操作。
继而化作一道幻影，与最终boss绞杀在一处。
没有闪躲，没有避让，只是血拼……霎时间，屏幕两侧两个角色的血条几乎是同步下跌，根本分不清谁快谁慢。
时间也一分分流逝。
50秒……40秒……25秒……10秒……7秒……2秒……
就在这一刻，**oss陡然跌倒下去，屏幕边角弹出空前热烈的特效，一个硕大的金灿灿的“通关”弹出，头顶的语音播报也随之响起：
“恭喜19号机玩家打通《战王》最后一关，突破记录，成为本次比赛首位通关选手！”
“获得虚拟仓半年免费使用权！”
话音落下，围观的玩家们爆发出一阵呼喊，而电脑屏幕也随之暗了下去，自动关机。
一派热烈的气氛中，林拓默默摘下脑机，放在桌上。
在人们敬佩的目光以及乱糟糟的“大神”、“牛逼”中缓缓起身，看向那个微胖的中年人，微笑道：
“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