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朕让你走了吗?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几千年的时间里,黄河一直扮演着母亲河的角色,偶尔也会因为熊孩子不听话而发怒。
但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疼,无论熊孩子怎么折腾,黄河依旧哺育了黄河流域文明,从最初的炎黄部落,一直到唐宋乃至于后世。
身为一个大孝子,赵桓觉得不能光让黄河母亲付出,自己好歹也得回报一些东西给黄河母亲。
或许,完颜宗望和他手下的马仔们就是很好的贡品,应该能让母亲河满意。
端坐在马上的赵桓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向母亲河献祭,直到被地面逐渐明显的震动所惊醒。
“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朕的汴京城当什么了?”
瞧着远处快速停住的金后军阵,赵桓忍不住低声吐槽:“你来都来了,还走什么?
再说了,你要是走了,岂不是不给朕这个主人面子?这不是为客之道啊沙雕!”
完颜宗望脸色铁青,打量着对面宋军的军阵:
最前面是几队深深插入地里的拒马枪阵,随后不远处便是已经上好弦的神臂弓和床子弩,再往后一辆辆样式古怪的战车,战车之后是一队队空心的步兵方阵,每个步兵方阵的正中间位置都停靠着一辆同样样式古怪的战车,上面各自捆着一根手臂粗细的绳子直通天际,上面还飘荡着一个个跟孔明灯类似的东西。
拒马枪阵,不可怕,无论是绕过去还是靠套马索强行拉开,都问题不大。
神臂弓和床子弩,有威胁,但是不致命,因为这两种东西的上弦时间太慢,而骑兵的速度又太快。
空心的步兵方阵,有威胁,但是同样不致命,铁浮屠几个冲击就能解决,用不着担心。
让完颜宗望惊疑不定的,正是那些位于箭阵之后还有在空心步兵方阵之中的那些样式古怪的战车。
恐惧来源于未知。
因为完颜宗望没有见过这种战车,也不知道这种战车是干什么用的,再加上赵桓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使得完颜宗望迟疑了。
直到过了好半晌之后,完颜宗望才扭头对吴孝民吩咐了几句。
吴孝民听着完颜宗望的吩咐,一个劲儿的点头,然后催马越众而出,直到离着赵桓还有百十步的距离时才滚鞍下马,跪地拜道:“臣,大金国使臣,吴孝民,拜见官家。”
赵桓一瞧见吴孝民,顿时就乐了:“这不是上次那个漏网之鱼?知道跪下跟朕说话了?”
吴孝民心中顿时大怒,然而现在势不如人,在要么认怂要么没命的情况下,吴孝民很老实的选择了从心。
“启奏官家,我大金二皇子之所以举兵入中国,皆因张觉与郭药师等贼之故也。臣今来议和,乞官家遣大臣一人过去。”
“谁?”
赵桓忍不住抠了抠耳朵,勉强抠出一点儿耳屎之后又搓成球,弹向了吴孝民:“张觉和郭药师?之前不是说因为上皇藏匿张觉,背弃盟约之故?”
这特么的,你直接说是赵吉翔的锅就行了,你往人家张觉身上推什么?现在两军阵前,这么多人听着呢,你丫这不是扯犊子么!
赵桓随手从怀中掏出一本文谍甩向吴孝民,冷笑一声道:“说我大宋多行无道?说朕多纳逃人?子孙不绍?社稷倾危?这般狗屁不通的文书是谁写的?”
不待吴孝民回答,赵桓又接着说道:“再说了,你不是来议和么?朕当初曾经跟郭药师和萧三宝奴等人说过议和的条件,可惜,他们不答应。”
吴孝民心中一颤,身子顿时伏得更低了:“官家有何要求,不妨说与微臣,待臣回报我家二皇子后再行议和?”
赵桓忽然心中一动,嗯了一声道:“算了,谅你也做不得主,你干脆滚回去,让姓完的过来跟朕答话,朕跟他商议。”
“未得官家示下,臣不敢回。”
刚刚一听赵桓提起郭药师和萧三宝奴等人,吴孝民心中就是一颤,现在又听赵桓让完颜宗望过来答话,吴孝民就更不敢起身了:“官家有甚么条件,不妨先说与微臣,由微臣转述我家二皇子?
若官家愿意让开一条道路,让臣等回归大金,我大金愿与大宋永结盟好,从此互相约束士卒,绝不相犯!”
赵桓强压住心中的怒气,嗯了一声道:“想要让朕给你们一条生路,不难,条件也很简单。”
吴孝民顿时大喜过望,拜道:“请官家示下?”
“第一,完颜宗望此次犯边,朕知晓尔等军中有不少签军乃是我宋国百姓,朕要他们的人头。”
吴孝民顿时长舒一口气——这个好办,全都宰了送给你都行。
一直盯着吴孝民的赵桓眼看吴孝民眉头舒展,便又强行压下心中的杀意,说道:“第二,宋金两国从此约为兄弟之国,我大宋为兄,你金国为弟。”
吴孝民直起身子,点了点头之后又接着拜了下去:“微臣可代我主应下。”
赵桓也点了点头,接着道:“第三,完颜宗望犯边,汴京百姓伤亡颇重,朕要完颜宗望赔偿我百姓损失,就以五百万钱为计。”
五百万钱?算了,没必要在这点儿小事上面斤斤计较,还是早早的议和退兵才是。
斟酌了一番后,吴孝民便接着拜道:“这一条,臣亦可代我主答应,只不过,五百万钱不是小数,我主一时之间也难以凑齐?”
赵桓却摇了摇头,说道:“少一文钱都不行,这事儿没得谈。另外,让完颜宗望过来跟朕谈,朕让皇弟赵构跟完颜宗望签订盟约。”
眼看着赵桓一个劲儿的要让完颜宗望过来谈判,吴孝民心中更是没有底气,当下便俯身拜道:“请官家稍待,臣下这就去请我家二皇子。”
见赵桓笑眯眯的点头,吴孝民又接着道:“只是,臣下空口无凭,乞官家遣一使者,与臣下一同面见我家二皇子?”
眼看着吴孝民一直拖延着不愿意让完颜宗望前来,现在又想骗自己家的使者过去杀,赵桓心中顿时大怒。
为了骗姓完的过来杀,朕强忍着恶心才好不容易想出来这些看似正常的条件,你个狗东西居然不上当?
不上当也就算了,你特么居然还想骗朕?
简直就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礼乐崩坏!
怒极之下,赵桓干脆拨转马头,冷哼一声道:“朕还有一个条件没说,就是让姓完的自裁于此,以祭黄河!”
说完之后,也不待吴孝民有什么反应,赵桓便直接向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李纲和何灌、种师道等人挥了挥手——
早就已经得了赵桓吩咐的李纲、种师道等人直接擂响了战鼓,飘在天上的热气球上,竹筐里的孙万石等人也立即将已经绑好掌心雷的神臂弓瞄向了金兵。
何灌却是直接催动战马,离着吴孝民还有百十步的距离时便张弓搭箭,射向了吴孝民。
没错,赵桓早就暗中准备好了,如果来的是完颜宗望,赵桓就会用一大堆狗屁不通的议和条款来牵制住完颜宗望,然后由何灌趁机完成狙杀。
如果来的不是完颜宗望,赵桓就会想办法骗完颜宗望过来,骗过来的话就继续执行狙杀计划,骗不过来就直接把使者给宰了。
反正普天下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完颜宗望这是典型的造反,属于反贼,不存在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矩。
结果就是吴孝民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自己真的是奉命前来议和的!不是想骗使者过去杀!
完颜宗望自然也远远的瞧见了吴孝民是如何被何灌射杀的,心中一阵庆幸之后,又忍不住勃然大怒——
这宋国的狗皇帝当真不是个东西!连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矩都不讲!
但是再怎么生气也没有什么鸟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保住性命,如何带着剩下的这些正军去太原!
……
黄河还是那个黄河,依旧在静静的流淌着,静静的见证着岸边的厮杀。
刀子砍入人体的声音,伤口迸裂的声音,血液喷涌的声音,惨叫声,马嘶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在黄河岸边响起,除了掌心雷的爆炸声,其他的声音却被黄河的流水声所掩盖,残忍中透着一股子暴戾,暴戾之下又满是血腥。
无论是为了拿到金兵人头换钱封爵的宋军,还是为了想要活着回家的金兵,两方人马在黄河岸边合力上演了一出血肉磨坊一般的大战。
赵桓瞧着眼前这分外残忍的一幕,忍不住扭头问无心道:“无心啊,你说,朕用手雷和八牛弩,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儿?”
“没有!”
无心斩钉截铁的答道:“官家为了社稷安危,为了给百姓一个公道,不避锋矢也要给金人一个教训,何来残忍之说?”
“嗯,朕也是这么认为的。”
赵桓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扭过头来大声喊道:“那就再残忍一点!掌心雷可劲儿给朕扔!弩箭也不用省!杀光他们!”
第17章 总有人给朕找trouble
孙万石站在热气球的竹筐里面,心里在不停的盘算着——
能在天上朝金兵射箭,还是带了掌心雷的箭,爽固然是爽了,但是如果能飞到金兵的头上,那可就不仅仅只是射箭的事儿了。
就算尿金兵一脸,他们不也得受着?
该怎么才能让这玩意儿自由上升降落并且能自由掌握方向?
嫌弃的看了一眼竹筐下方绑着的绳子,孙万石又拉开神臂弓,让旁边的同伙将捆着掌心雷的长箭搭上,点燃了引线之后便随意挑了个金兵比较多的方向射了出去。
全身重甲的铁浮屠在这一刻变成了金兵的催命符——
跟人马不穿盔甲,以射箭为主,采用两翼包抄战术的轻骑兵拐子马不同,铁浮屠是重甲骑兵,人马都穿着盔甲,采用的也是列阵中间突破战术。
理论上来说,铁浮屠确实不惧怕什么箭雨不箭雨的战术,普通的箭矢除非通过盔甲的间隙直接命中要害,否则的话,直接射到身上对于铁浮屠来说其实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战无不胜的铁浮屠才成了整个大金国的心尖子,命根子。
可是这一次,偏偏遇到了有钱任性的赵桓——
铁浮屠确实不惧普通的箭雨,但是不代表铁浮屠可以无视神臂弓和八牛弩。
而现在,本身就已经能对铁浮屠造成致命伤害的神臂弓和八牛弩的箭矢上又绑了掌心雷……
受惊发狂的战马开始夺命狂奔,就连正常情况下会下意识避开的拒马枪阵都不再避开,反而会直直的撞上去,直到被拒马枪穿透身体,彻底死透了之后才会停下。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幕惨剧,完颜宗望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哔了狗的感觉。
原本想砸赵桓的场子,结果却是被赵桓那个小皇帝反砸——
被整个大金国所有将领当成命根子一般的铁浮屠,完颜宗望带过来七千,如今只剩下两千左右,能打能拼的一万三千正军只剩下三千。
就连炮灰一般的七万签军也只剩下不足一千,现在更是四散而去。
换句话说,整个东路大军基本上已经废了。
如果不是铁浮屠和正军跟宋人的差别太过于明显,只怕他们现在已经跟签军一样四散逃命了!
差点儿气得吐血的完颜宗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过黄河的?
一路纵马狂奔逃过黄河之后,完颜宗望已经没有回头再去找宋国小皇帝麻烦的想法,反而想找宋国小皇帝要回郭药师的尸体,然后再把郭药师千刀万剐。
这特么就是你郭药师口口声声说的弱宋?
这特么就是你说的宋人孱弱无备,纵然有备也能安然退回河北夸耀兵威?
你这是打算让宋国小皇帝拿本皇子的人头在这里夸他的兵威!
……
从一开始,金国女真的战斗力就是被过分高估的,因为宗泽曾经车翻过金兵,岳飞也车翻过金兵,甚至岳飞死后,虞允文还以一介书生领生三千,在采石叽车翻过二十万金兵。
被三千人车翻二十万的满万不可敌?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桓才更加坚定了亲征太原的决心。
无他,就是为了给大宋安上那根名曰硬气的骨头。
但是总有人想给赵桓添点儿乐。
“这汴京城才是大宋的京师,亳州不是,以后谁想把奏疏送到亳州,那就干脆趁早滚去亳州,别留在这汴京城里碍眼。”
一场又一场的大胜,彻底竖起了赵桓在军中的威望,也让赵桓彻底看清楚了朝堂上的大宋明公们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完颜宗望刚刚跑路才几天?这特么的还没彻底解掉太原之围呢,现在就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把奏疏抄送亳州给赵吉翔!
更恶心的是,之前带着心腹一起卷钱跑路的赵吉翔不仅大大咧咧的收下了那些奏疏,还特么堂而皇之的在亳州处理起了政务,俨然一副在亳州听政的模样!
眼看着赵桓直接开炮了,刚刚迁任吏部尚书不久的李若冰也扭头打量了朝堂众臣一眼,然后躬身拜道:“臣,李若冰,有本:
向时完颜宗望兵临城下,张劝并卫仲达、向大圭等五十六人弃官而逃,现在这些人又堂而皇之的站在朝堂之上,也是这些人将奏疏送往了亳州,与这般败类为伍,臣深耻之。”
赵桓一听,顿时就乐了——
如果不是李若冰站出来,赵桓还真就没发现早先弃官而去的张劝等人又站在了朝堂上。
这些沙雕是什么时候跑回来的?谁给他们的脸?
“另,臣要弹劾官家见事不明。”
就在赵桓打算对张劝等人下手的时候,李若冰却又接着把矛头对准了赵桓:“我大宋如今官浮于事,仅吏部便有正职吏部尚书、知吏部、权知吏部、同知吏部等职,其他诸部乃至于枢密院亦然,可谓之曰冗官。
朝中诸臣似张劝、卫仲达、向大圭等辈多有送奏疏往亳州者,若上皇在亳州批复奏章,亳州是朝廷又或行在?将置官家与汴京朝堂于何地?
若亳州为行在,官家于汴京理政,上皇于毫州理政,则是为冗政。
如今官家不见冗官、冗政之患,一意亲征太原,却不知我大宋之患不在金国,不在西夏,而在心腹之间耶?请官家明鉴。”
赵桓曲指敲着龙椅上的扶手,望向李若冰的目光中也满是赞赏:“这事儿是朕疏忽了,李卿弹劾的对。”
嗯了一声后,赵桓又接着道:“张劝、卫仲达、向大圭等五十六人既弃官而逃,此时便不该出现在朝堂。拖出去,廷杖三十,流放岭南。
另外,李卿所说的冗官之患,朕此前也多有考虑,只是想着太原之危未解,便暂时搁置下了,既然李卿现在又提出来了,那朕也说一说朕的意见,诸卿也帮着参谋一番。”
从龙椅上起身,来回踱了两步之后,赵桓才笑眯眯的道:“朕的意思是,六部尚书只有一个,同知六部尚书不能超过两个,以后去掉权、知等称呼,本职官处理本职官的事情。
譬如李卿,既为观文殿学士,又为吏部尚书,身上便没有其他闲职了吧?”
赵桓的话音刚刚落下,除去李纲和李若冰等人之外,朝堂上的一众大臣们都将目光投向了赵桓身后不远处的珠帘。
大宋的朝堂很有意思,太后基本上都是旧党,皇帝基本上都是新党,皇帝想要改革,太后主张守旧,自打从赵二开始就一直是这么玩的,现在赵桓尊元祐皇后为隆祐太后,却不知又是个什么局面?
就连赵桓也在关注着珠帘后的动静。
但是珠帘后面没有任何动静。
当初的元祐皇后,现在的隆祐太后,既没有表示赞成,也没有表示反对,就连咳一声的意思都没有。
跟大宋的其他太后们不同,对于隆祐太后来说,当今官家是赵桓而不是赵吉翔那个废物,官家愿意怎么折腾是他的事儿,只要不把这大宋折腾的遍地烽烟就行。
更重要的是,当初赵桓去瑶华宫相请的时候说过有办法应对城外的金兵,现在城外的金兵已经被打退了,是打退,而不是靠议和才让金兵退却。
当初赵桓说要亲征太原,现在赵桓就实打实的准备亲征太原,物资,粮草都已经齐备,今天就是出征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这种言出必果的官家,跟大宋其他的官家们实在是太不一样了,隆祐太后也想看看,赵桓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儿。
赵桓也长舒了一口气。
珠帘后面没有任何反应,其实就是最好的反应。
赵桓请隆祐太后家垂帘听政,目的是想要借着隆祐太后的身份来强压赵吉翔,可不是想要给自己头上再套一层枷锁。
“这事儿暂且这么定下,李卿再跟李太宰他们好好商议商议,回头拿出个章程来给朕。”
待李若冰躬身应了之后,赵桓又接着道:“朕亲征之后,由朕的皇伯母,隆祐太后她老人家垂帘听政,皇后与皇长子监国。”
赵桓扫了一眼殿中的群臣,嘴角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晋李纲为太宰,晋李若冰为少宰,兼任吏部尚书,迁何灌为四门防御使,统管京中军事。另外,郓王与康王都陪朕一起北上伐金,”
殿中群臣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官家愿意亲征就让他亲征好了,反正劝也劝不住,不让大家往亳州送奏疏那就不送,只要不影响大家唱歌跳舞逛青楼就好。
郓王赵楷却是满脸的不情愿:“官家以万乘之尊去救太原,臣弟陪同北上也无话可说,只是上皇他老人家……”
赵桓挥了挥手,瞧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康王赵构,又瞧了一眼郓王赵楷,忍不住嘲讽道:“上皇他老人家不是在亳州烧香么?让他慢慢烧就是了,什么时候烧够了,他老人家就自己回京城了,用不着你担心。
现在城外没有金兵围城,完颜宗望仓皇北顾,朕又命人将龙德宫收拾了一番,保证能让上皇他老人家往的舒坦,睡的安心。”
上皇?他赵吉翔有脸说自己是大宋的皇帝吗?
冷笑一声后,赵桓干脆不再理会赵楷,反而又将目光投向了李若冰:“李卿是吏部尚书,以后该怎么选官也该心中有数,别再让张劝那种货色混居庙堂。”
ps:那啥,今天就这一更了,谁让朕没有存稿呢?毕竟朕是有媳妇的人,520还是要好好陪陪媳妇的,不像你们这些单身狗一样自由……
ps2:你们可以当朕欠了一更,等上架以后再还。嗯,没错,就是欠一更,加上以前欠的,大概有不到五百章的样子,离坟头草的两千章还有很大差距!
第18章 赵吉翔:没什么是朕不敢卖的
子曾经曰过,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太原本身就是汴京的门户,如果太原方面出了问题,整个汴京也就面临着无险可守的局面,就算赵桓弄出来再多的热气球和掌心雷能干翻金兵,但是人家不跟你刚正面,你装备再先进又能怎么样?
当然,赵桓也可以选择直捣黄龙,毕竟天朝的太祖爷曾经说过,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但是,粮道!粮道!粮道!
赵二是怎么成就高粱河车神威名的?大宋的头号开国名将曹彬又是怎么二十万开国精兵全部葬送的?
除了赵二那个想要靠阵图玩远程微操的原因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被耶律休哥断了粮道!
这个问题对于赵桓来说同样存在,毕竟汴京城离着黄龙府没有十万里也有八千里的距离,无论赵桓带多少马仔和多少装备,面对来去如风的金兵也一样会蛋疼。
也正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因,所以赵桓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稳扎稳打,一点点儿收回故唐故土,一点点儿的把战火烧向黄龙府。
而在收回汉唐故土之前,就必须先救援太原,保住太原这个汴京城的门户,然后再一点点儿的向北推进。
更何况,赵桓还不只是单纯的要去救援太原。
离京一段时间,有孟太后垂帘听政,有皇后和皇长子监国,又有李纲等人辅政,乱子估计是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但是愿意咬钩的鱼儿肯定会钓不少。
毕竟总有些人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赵吉翔混,比如当初的李邦彦和白时中等人,尽管现在这两个一个下狱一个被发配回了老家,但是像他们一样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对于赵桓来说,早早的把这些隐患都借机清理掉,总比留着这些废物给自己添堵要好的多。
……
“蔡京呢?”
亳州,行在。
赵吉翔坐在小一号的龙椅上,手中不住的翻看着汴京和各地州府送来的题本(奏疏)。
童贯低声道:“回官家,蔡京迁儋州,按路程算,应该快到潭州了。”
赵吉翔抿了一口茶水,淡定无比的道:“还有,以后不要再称呼朕为官家了,官家在汴京城中,朕如今,也不过是一老拙罢了。”
“官家……”
童贯直接抹起了眼泪:“在老奴的心里,您永远都是这大宋的官家,也是老奴的官家,老奴这辈子,就只认您这一个官家!”
罢了,不说这些了。
赵吉翔淡淡的嗯了一声,皱的如此老树皮一般的脸上终于展现出几分笑意:“也只有你,才会如此忠心耿耿的跟着朕了。对了,汴京现在怎么样了?”
“回官家,金兵已退,只是李邦彦因为恶了当今,已经被投入天牢,白时中也被置官去职。”
童贯道:“另外,汴京刚刚传来的消息,当今有意亲征太原,因此尊元祐皇后为隆祐太后,由元祐皇后垂帘听政,皇后和皇长子监国,以李纲为太宰,留守汴京辅政。”
“元祐皇嫂?他尊朕的皇嫂为太后?朕近在亳州,他宁肯请朕的皇嫂垂帘,也不请朕回去主政?”
赵吉翔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这个逆子!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官家息怒。”
童贯劝道:“官家巡幸亳州,当今许是想着亲征太原,胜负未为可知的原因?”
“你不用再劝朕,也不用再安慰朕了。说什么想着亲征太原,胜负未为可知,这种话拿来糊弄三岁的小孩子也就罢了。”
赵吉翔叹了一声道:“在你的眼里,朕还是大宋的官家,在他的眼里,朕已经不再是大宋的官家。”
当听童贯说到赵桓尊元祐皇后为隆祐太后,并请隆祐太后垂帘听政,皇后朱氏和皇长子赵谌监国的时候,赵吉翔就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说赵桓想着亲征太原,胜负未为可知的原因是有的,但是赵桓的安排也已经说明了,哪怕是真的出了意外,继承皇位的也是皇长子赵谌。
或者说的再直白一些,他赵桓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这个父皇!也从来没把自己这个上皇当回事儿!
“官家,既然金兵已退,当今又要亲征太原,咱们要不要回汴京?”
眼看着赵吉翔的脸色难看的跟吃了狗屎一般,童贯便又接着劝道:“当今毕竟年轻了些,虽然老奴也盼着他亲征能得胜而归,只是围困太原的乃是完颜宗瀚,非是完颜宗望可比,万一……
老奴说句不该说的,万一要是有什么不忍言之事,隆祐太后和当今皇后妇道人家,皇长子又年幼,这大宋还是得靠官家来主持局面不是?”
赵吉翔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嗯了一声之后问道:“郓王和康王呢?”
“回官家,当今命郓王和康王随军。按照日子推算,只怕现在早已经出发了。”
童贯道:“老奴听人说,当今此前曾因为各地奏疏送往亳州不送汴州的事情大发雷霆,若是官家要回汴京,还当早做打算才是?”
“嗯。高俅呢?”
赵吉翔开始盘算着手里的可用人手。
童贯不用说,现在手里有三千胜捷兵,而且忠心耿耿,不会出什么问题。
倒是高俅,自打上次跟童贯闹翻了之后,就带着三千禁卫去了泗上。
如果高俅依旧为自己所用,那三千禁卫控扼淮津,就是一股绝佳的助力,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
“回官家,高太尉还在泗上,随时等候着官家的旨意。”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童贯也顾不得自己跟高俅之间的私怨了。
官家能回到汴京主政,那自己的荣华富贵倒还能保得住,万一当今在太原得胜而归,只怕官家就再也没有还政的机会。
一旦到了那般局面,像自己和蔡京、王黼、梁师成、朱勔、李彦等“六贼”,估计没一个能活下来的。
没听那些无知愚夫愚妇们唱么:“打了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
这个菜是指的蔡京老匹夫,这桶指的可就是自己了!
当今刚刚登基不久,又刚刚大胜金兵,若是再想好好收买民心,说不得就会拿自己这伙儿“六贼”开刀。
跟命比起来,自己跟高俅之间的那点破事儿根本就不能算是个事儿好吗!
“派人快马传旨给蔡京,让他速来亳州。还有高俅,让他先往汴京,接管汴京城防。”
赵吉翔开始盘算着人手和方略:“既然金兵已经退了,那各地的勤王义军也没有必要再勤王了,让他们各回本地,不必再往汴京。”
想了想,赵吉翔还是觉得不太保险,干脆又接着吩咐道:“派人去汴京打探一番,现在朝堂上的情况,还有城防的情况,都要打探清楚了。”
“官家放心,老奴一定尽力!”
见赵吉翔已经动心,童贯连忙保证道:“当今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敢于直言的孙御史和李相下了天牢,还把张劝等人活活打死,如今汴京诸公无不盼着官家回去主政。”
身为大宋的前任或者说唯一一任的“媪相”,童贯很清楚该怎么说才能打动赵吉翔。
但是赵吉翔却被活活打死这四个字吓了一跳:“什么?活活打死?”
赵吉翔知道张劝等人在金兵兵临城下的时候跑路,但是赵吉翔却不知道他们已经回到了汴京城,还被赵桓给活活打死了……
自己也是在金兵兵临城下之前跑的路!
“官家恕罪,是老奴失言了。”
童贯顿时也反应过来了——这官家的胆子就只有这么大,为之奈何?
“是张劝、卫仲达等人挂印而去后又回了朝堂,当今说要惩戒一番,就命人打三十大板,事后流放岭南,只是没曾想,张劝等人没能熬过去。”
“嗯。”
赵吉翔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却又将话头转到了太原的城防上面:“朕记得,太原副都总管是王禀?这个人怎么样?”
“回官家,王禀乃是唐昭宗时良相王抟的七世孙,东晋丞相王导的二十七世孙,行伍出身。
宣和元年,王禀官至婺州观察使,步军都虞候。次年,改统制。曾与臣一起平叛逆贼方腊。”
赵吉翔大概也就明白了。
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赵吉翔开口道:“官家毕竟还是年幼了些,若是他兵至太原之前,太原已失,只怕……”
“官家三思!”
童贯顿时被吓了一跳:“太原乃是汴京门户,太原若失,汴京无险可守,到时金兵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怕再也拦不住了!”
尽管赵吉翔说的隐晦,但是童贯好歹也是带兵二十年的“媪相”,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赵吉翔分明就是打算跟金人媾和,或者是让王禀直接开城投降!
跟金人媾和没什么,多花点儿钱也没什么,就算自己当初还花钱让金兵打仗,后来不一样官至太师之位,更因收复全燕之地得封广阳郡王?
但是直接卖了太原,以后金兵三天两头的来汴京城下逛一圈,要钱倒还好说,万一要命呢?却又该如何是好?
再说了,王禀是自己当年的老部下没错,但是王禀会不会听自己的?
还有太原守将张孝纯,那匹夫曾经当着自己的面指责自己,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听自己的吩咐?
ps:5.21了啊,真想好好陪皇后一天啊~~~要不然今天还是一更如何?
第19章 连流程都不走了?
“金人所求,无非钱财,而我大宋富有四海,给他些赏赐也就是了。”
赵吉翔毕竟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心里自然清楚的很,跟皇位比起来,钱财算什么东西,有皇位还担心没钱?
“倒是那个逆子,竟然敢在朝堂上公然喊出朕也配姓赵这般大逆不道之言,由此足见其心性之劣。可是,他却忘了,这皇位,毕竟还是朕给他的。”
童贯还是想再劝一劝赵吉翔:“官家,太原副都总管王禀和太原守将张孝纯两人都是死脑筋,如今跟金兵交战日久,伤亡也重,只怕不会……”
“你使唤不动他们?还是跟他们有过节?”
赵吉翔瞥了童贯一眼,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的根结:“如果不能使唤他们那就换了他们。”
童贯还是有些迟疑不定:“现在完颜宗瀚正兵围太原,就算是想换,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换的吧?更何况,依老奴之见,只怕金人所图非小……”
“金人不图钱财,难道还会图朕的江山社稷?”
赵吉翔道:“他们懂得如何治理这天下么!还是说,连你也打算忤逆朕的旨意了?”
“老奴不敢!”
话被赵吉翔说到这个份上,童贯也不敢再劝了:“老奴这就去安排!”
“慢着!”
赵吉翔喝住了童贯,又接着吩咐道:“先拟一道旨意,放出李邦彦等人,看看京中的反应如何。”
“官家圣明!”
……
大宋的士大夫们都是一向都是浪惯了的。
比如那个曾经灌水浮球的文彦博,其先祖本姓敬,为避后晋高祖石敬瑭之讳而改姓文,后晋亡后复姓敬,至北宋立为国时,为避宋翼祖赵敬庙讳,又改姓文。
当然,三次改姓也没什么,就连“无人更进灯笼锦,红粉宫中忆佞臣”也没有什么,毕竟都是玩政治的,心不黑才不正常。
但是这位文相公有句名言:“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除了这位文相公,还有一位吕相公说过话则是更加操蛋:
熙宁二年六月戊申,命司马光都大提举修二股工役。吕公著言:“朝廷遣光相视董役,非所以褒崇近职、待遇儒臣也。”乃罢光行。——《宋史》
大意就是,熙宁二年六月,皇帝想要派砸缸的那个司马光去负责提举工投,吕公著就说这事儿特么是儒臣干的?你丫的赵家皇帝怎么就欺负儒臣呢?然后赵家皇帝就怂了,不敢让司马光去。
当然,后世的那些沙雕网络写手们不学无术,很多人错把司马缸的事儿安在文彦博的身上,让文彦博喊出“此非儒臣待遇”以证明大宋士大夫的操蛋。
尽管大宋的士大夫们确实很操蛋。
子瞻通判钱塘,尝权领州事。新太守将至,营妓陈状,以年老乞出籍从良,公即判曰:“五日京兆,判状不难;九尾野狐,从良任便。”有周生者,色艺为一州之最,闻之,亦陈状乞嫁。惜其去,判云:“慕《周南》之化,此意虽可嘉;空冀北之群,所请宜不允。”
《渑水燕谈录》卷十记载的这则小故事说明了什么?
因为是儒臣,所以大可嘲弄他人。那别人一辈子的命运开玩笑。你长的漂亮,歌舞好,嫁什么老实人?等你人老珠黄的时候,自然“从良任便”。
“士大夫捐亲戚,弃坟墓,以从宦于四方者,宣力之余,亦欲取乐,此人之至情也。若凋弊太甚,厨传萧然,则似危邦之陋风,恐非太平之盛观。陛下诚虑及此,必不肯为。”
《东坡全集》卷五十一·上皇帝书:因为是儒臣,所以就应该享受足够好的待遇。就该公款吃喝,就该驱使仆佣,哪怕这笔钱对国家是个很大的负担,也不该削减,这是“人之至情”也。
还有啊,如果你皇帝要大家节俭,那这大宋还是大宋?不是跟那些穷逼蛮夷们一个样儿了?你还有脸叫盛世?得啦,咱话就说这么多,你赵姓的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是不是很毁三观?继灌水浮球的文彦博形象崩塌,靠着脑补写出了《资治通鉴》的司马缸形象崩塌之后,苏东坡的形象是不是也崩了?
包括被赵桓扔到天牢里等死的李邦彦,这位自号李浪子的浪子宰相就是一个“无所建明,惟阿顺趋谄充位而已”的士大夫。
《大宋宣和遗事》:惜朝廷群憸用事,李邦彦辈持讲和之说,以图偷安目前,正如寝于厝火积薪之上,火未及然,自谓之安;迨其势焰薰灼,则焦头烂额而不可救矣。
就这种货色,跟滋油美利奸的川建国同志倒真算得上是一时瑜亮。
(抱歉,这么说好像有点儿污辱孔明先生和周郎的意思。)
操蛋的是,整个大宋的朝堂上几乎全是这种货色,像李纲和李若冰这种的,基本上都属于稀有濒危物种,像宗泽和岳飞、狄青那种水平的,干脆就被赵家皇帝弄成了灭绝物种。
更操蛋的是,赵桓在汴京的时候还能靠着滔天凶威镇住这些比沙雕书友还浪的士大夫,可是当赵桓带着马仔去了太原之后,这些浪货们就开始原形毕露了。
就比如现在,朝堂上已经为了要不要迎回上皇而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还有人打算按照上皇的旨意放出被关在天牢的李邦彦和侍御史孙觌以及前兵部尚书李梲。
没错,就是那个一进金兵大营就直接跪倒,擅自议和的李梲。
李纲和李若冰等主战派身为赵桓一系,自然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好争论的,甚至不愿意去鸟所谓的上皇——
官家都说他赵吉翔不配姓赵了,还上什么上,皇什么皇?老老实实的在亳州养老得了!
但是对于原先依附李邦彦和白时中等人的议和派来说,上皇就是上皇,难道说当今官家的旨意是旨意,上皇的旨意就不是旨意了?
别忘了,当今官家的皇位还是上皇禅让的,而且当今官家出征,如果能请上皇还京主政,自然也是极好的……
偏偏李纲等人对于这种沙雕言论还无可奈何——
是不是迎回上皇,主战派的李纲、李若冰等人说了不算,议和派的那些沙雕们说了也不算,唯一能做主的就是官家,官家不在京城,能做主的就只有垂帘听政的孟太后。
无可奈何之下,李纲只得恭恭敬敬的向着龙椅后的珠帘拜了一拜:“请太后定夺!”
“哀家这里有道旨意,是官家出征之前留下来的,李卿直接拿去照办吧。”
珠帘后面的孟太后也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且一口开就颇有些石破天惊的意味在里面:“大宋列祖列宗心心念念的就是收回燕云,甚至破例许收复燕云者封王爵。
可是,直到今时今日,哀家没在先帝的身上看着收复燕云,却在官家的身上看到了收复燕云的希望。
所以,哀家也直接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谁敢在这个时候扯官家的后腿,就别怪哀家手里的龙头拐杖不讲情面!
对了,忘了告诉卿等了,这龙头拐杖乃是官家所给,许哀家持此拐杖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尔等若是不信,也大可一试!”
“臣等知罪!”
一听孟太后手里有赵桓留下的旨意和龙头拐杖,李纲等主战派顿时心中大定,接着便带头向孟太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对,臣等有错,不该在朝堂上争吵,所以议和派的那些沙雕们也有错,他们也得跟着请罪!
反正请罪不可怕,谁真错了谁尴尬!
“平身吧。”
孟太后的声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示意身边的内侍将圣旨送给李纲之后又接着说道:“官家旨意在此,李卿读给诸位臣工听一听。”
李纲躬身应了,又恭恭敬敬的向着手捧圣旨的内侍拜了一拜,这才接过圣旨,展开之后准备朗读。
然后李纲就一脸懵逼的瞧着这份与往常圣旨大不同相的旨意,又悄然打量了龙椅后的珠帘一眼,直到珠帘后传来了孟太后的声音:“李卿照着读便是。”
李纲这才清了清嗓子,高声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少宰李邦彦未能尽人臣之责,当政之期无所建明,惟阿谀顺承谄媚充位而已,百姓呼之以浪子宰相,实有辱国体斯文,赐自尽。侍御史孙觌、原吏部尚书李棁媚外欺上,赐绞。
钦此。”
李纲的声音回荡在紫宸殿里,震得整个紫宸殿里无论是议和派还是主战派都是一脸懵逼——
大宋朝的圣旨从来就没有奉天承运这种开头!更没有过这种狗屁不通的圣旨!从来没有!
赐大臣自尽和赐绞则更是无稽之谈!
这还是那个不杀士大夫的大宋?
行,就算是太祖皇帝杀过士大夫,可是自打文相公说了那句著名的“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之后,这大宋可就是真的没再杀过士大夫,充其量也不过是流放而已。
就连官家当初说要把李邦彦下狱等秋后问斩,朝堂上的一众大佬们也不过是当成一个缓兵之计而已,谁曾想现在官家居然连秋后都不等,甚至都不打算走一走流程,就要直接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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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赵吉翔:逆子欺朕太甚!
赵桓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行为不仅把议和派的抽晕了,就连主战派的李纲和李若冰等人也晕。
但是李若冰的反应极快,趁着紫宸殿中那些议和派的怂蛋们还处于懵逼状态,李若冰赶忙躬身拜道:“官家圣明!”
李若冰一表态,主战派的李纲和何灌等人也反应了过来,接着便一起躬身拜道:“官家圣明!”
张邦昌左右瞧了一眼,正在琢磨着该附议还是该反对,少宰之一的吴敏却站了出来,高声道:“臣反对!”
“官家有掌心雷与热气球等诸般神器却引而不发,直到金兵兵临城下之时才勿忙赶制,彼时李少宰之言并无错处,此其一也。“
吴敏向着珠帘后的孟太后拜了一拜,又接着奏道:“上皇乃是官家生父,如今上皇要放出李少宰,太后却说官家留下诏书要诛杀李少宰,此举将置上皇与官家父子之情于何地?此其二也。”
“是不是还有其三,官家大军未发之前没有明诏,如今哀家却拿出了这样一份诏书。”
吴敏的话还没有说完,珠帘后的孟太后便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吴敏:“吴少宰莫不是以为哀家矫诏行事?”
“臣不敢!”
孟太后以势相压,吴敏不得已而躬身认错,但是语气中又哪儿有半分认错的意思:“臣自然不敢怀疑太后。
只是,如今上皇要放人,官家却要杀人,两道旨意完全相反,臣以为还是等官家和上皇都回到汴京之后再议为上。”
“哎。”
孟太后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心中忍不住想起了赵桓在出发之前对自己说的一番话。
“朝堂之上,多数都是靠不住的,因为这天下无论是侄儿或是上皇亦或是辽国、金国的皇帝来坐,都需要他们来治天下,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侄儿在京城时倒是可以强压他们一头,如今侄儿带兵亲征太原,只怕上皇那边不会甘心,朝堂之上也该有许多对侄儿心有不满之人跳出来了。
不过,他们愿意在这个时候跳也正合了侄儿的心意,侄儿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清楚一些,早发现就早处理,省得以后养成祸患。”
孟太后记得很清楚,当时官家脸上那种不耐烦的嘲讽还有嘴角的讥笑究竟有多么令人胆寒!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孟太后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怀疑朝堂上的这些人到底能有多蠢——
依着上皇那个见小利而忘义,好大事而惜身,又极易知难而退的性子来看,只要官家强硬一些,上皇就只可能是上皇,纵然心有不甘,也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
这是赵家皇帝一以贯之的毛病,改不掉的。
到那个时候,现在在朝堂上跳出来支持上皇的这些人,又该如何面对当今官家?
如果官家在太原兵败倒也罢了,如果官家在太原接着大胜,甚至于只是个平手,今天在朝堂上跳出来的这些人,就没一个能讨得了好儿去的!
可是要说官家有可能在太原城下大败,孟太后第一个就不相信——
完颜宗望兵围汴京之时,明明已是必死之局,还不是在当今官家反手之间化险为夷,完颜宗望落得个仓皇北顾的下场?
而且为了防着朝堂上这些被官家称之为“猪队友”的官僚们暗中搞事,官家除了带上了大量的装备之外,还早在出征之前就已经把准备粮草的旨意直接下到了途经的每一个州县,根本不需要后方运送粮草。
为了防着赵吉翔那个怂蛋跳出来搞事情,官家可不仅仅只是请了自己来垂帘听政,同时还火线提拔了一大批官员上来,同时又把汴京城中的军权交到了何灌的手上,而在留下李纲这个太宰和王宗濋这个殿帅暗中制衡何灌的同时,官家还把执掌了皇城司的何蓟带去了太原。
就连真正能被赵吉翔所用的赵楷和赵构也一同带了过去。
哪怕是再退一步说,就算赵吉翔真的跑回到汴京,那些被赵桓火线提拔起来的官员们会愿意跟着赵吉翔搞事情?
自己内部都一堆问题没解决的赵吉翔如果想要靠收买这些人来解决问题,他能把所有人都收买掉?他能付得起那个代价?
尤其是火线提拔为同知枢密院事,掌握了汴京大半兵权但是儿子却在官家手里的何灌,本身就主战的李纲和李若冰,跟高俅的殿前司指挥使撞职的王宗濋,他们会倒向赵吉翔?
心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孟太后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转而又对吴敏道:“吴少宰敢也好,不敢也罢,其实都不影响什么,毕竟这诏书不是给你吴少宰的。”
说完之后,孟太后也不再理会一脸懵逼的吴敏,又接着对殿前司指挥使王宗濋道:“这份旨意,是给殿前司的。王指挥使识得官家的笔迹,是否矫诏,一看便知。”
早就被赵桓暗中教育过无数次的王宗濋自然清楚这份诏书的真假。
赵桓书写这份诏书的时候,王宗濋就在旁边看着,为的就是应对类似于今天的这种局面!
王宗濋甚至清楚的知道,赵桓留下来的诏书根本不是一份两份,而是很多份,其中就连册封皇长子为太子的诏书都有!
当然,演戏还是要演全套的,能在紫宸殿里站着的,就没有谁的演技是不过关的——
甚至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紫宸殿里随便哪个有职事在身的官员,都比滋汕美利奸的那个段子手总统更懂演戏!
小心翼翼的从李纲手里接过赵桓亲笔所书的圣旨,仔细打量了半晌之后,王宗濋才躬身道:“启奏太后,这份旨意确实是官家亲手所书,微臣断不可能错认官家的笔迹。”
孟太后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殿中的群臣,而是直接对着王宗濋吩咐道:“既然王卿可以确认,那王卿究竟是奉诏?还是如同吴少宰一般抗旨?”
“臣,殿前司指挥使,王宗濋,奉诏!”
双手捧起圣旨举过头顶,王宗濋又向着龙椅后面的珠帘拜道:“臣乃大宋之臣,官家旨意,臣,不敢违!”
“既如此,王卿可依诏行事。”
孟太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瞥了脸色涨红的吴敏一眼之后,又扫视了一眼殿中的群臣,然后才开口道:“都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是连这个都看不明白,也不知道读的什么圣贤书?退朝吧。”
……
“欺朕太甚!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上好的青瓷杯被摔得粉身碎骨,赵吉翔却丝毫没有心疼的感觉:“他这就是忤逆不孝!逆子!逆子!”
童贯和匆匆忙忙赶到亳州的高俅都紧紧的低下头,谁也没有开口劝解。
上皇要求释放李邦彦的旨意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就直接沉底,甚至还因为而成了李邦彦等人的催命符——
原本当今所说的是要秋后问斩,可是上皇的旨意一到京城,李邦彦等人就直接被宰掉了,被赐绞的李棁甚至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儿留个全尸,反而被传首各镇。
这种情况,无异于在赵吉翔的左脸上抽了一巴掌之后感觉不太舒服,非得再把右边的另外半张脸也抽一下才行。
“太原那边怎么说?”
气咻咻的坐回椅子上,赵吉翔道:“粮草,物资,太原和金国那边,都是怎么说的?”
“回官家,”
童贯躬身道:“当今出征之前,曾给沿途州县下过征集粮草的诏书,像弓箭等物,则是从汴京城中抽调的,根本不需要沿途补给。
太原和金国那边,因为老奴的人手要避开官家的大军,所以现在还没有回来,老奴也不清楚如何。”
“再派人过去!”
赵吉翔怒道:“金国不就是要岁币么?朕给他!实在不行,朕将河北三镇都割让给他!”
“官家?”
悄然抬头望了赵吉翔一眼,童贯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太学生陈东组织了大批的太学生联名上书,要求当今斩杀蔡京和李邦彦等人,若是官家要求亲征路上的沿途州府不得准备粮草,只怕那些学生又要胡说八道了?
另外,金人索要河北三镇之事早已在汴京传扬开来,当今亲征围困太原的完颜宗瀚所部,汴京城中不仅有许多良家子自带干粮从军,还有许多绅捐钱助军,若是官家这个时候答应金人条件,只怕真个要群情汹涌了?”
“砰!”
又一个上好的青瓷杯粉身碎骨,赵吉翔的脸色都变得扭曲起来:“你的意思是,朕现在还拿他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解了太原之围,然后再眼睁睁的看着他回到汴京?”
“其实也不尽然。”
高俅皱着眉头道:“行军打仗,最怕的便是令出多门。
当今出征之前曾说不给阵图,若是那些将领手中有了阵图,只怕……”
“着啊,太尉所言极是。”
童贯心中暗恨高俅多事,表面上却不得发作,反而笑嘻嘻的道:“只是,当今已经说了不给阵图,太尉的法子又有什么用?就算给了,他们会听么?”
高俅捋着胡须道:“听不听的又有什么打紧?听不听是一回事儿,有没有阵图是另外一回事儿,反正蔡相也快到亳州了……”
第21章蔡京:昏君!更胜桀纣之暴!
蔡京到达亳州的速度远比赵吉翔和高俅预计的时间要早。
尽管已经是八十高龄,尽管当初是赵吉翔变了心,尽管当初是被童贯和自己的儿子蔡攸一起联手排挤出了朝堂核心,但是蔡京一颗忠心向赵佶,几乎在接到赵佶旨意的第一时间就赶往了亳州。
毕竟,大宋的官场确实是不杀士大夫,但是比较流行流放士大夫,然后让士大夫们在无尽的流放途中往归极乐。
而已经八十岁的蔡京早已年老体衰,再也经不起这份折腾,现在有重回中枢的机会,蔡京自然不愿意放过。
至于得罪当今官家之类的问题,蔡京也早就顾不得了——
就是当今官家赵桓让蔡京以秘书监的身份管南京,接着又连贬崇信、庆远军节度副使,衡州居住,后来又准备迁到韶、儋二州。
梁子早就结下,而且蔡条几个儿子都死在了赵桓手中,双方的仇恨早就已经无法化解,蔡京自然也就不在乎把赵桓得罪的更彻底一些。
“所以,阵图并非是关键。”
无论是为了在赵吉翔面前争功,还是为了给赵桓添恶心,总之,蔡京是完全豁出去了:“京城之中臂助不少,虽然李邦彦被下狱,白时中被罢相,但是还有蔡攸和张邦昌可堪一用。”
“张邦昌或许可堪一用,只是令公子么……”
高俅道:“令公子虽有宰辅之才,当初更是逼得蔡相上表辞官,但是当今却不肯重用令公子,反而把令公子发配到了李纲李伯纪的手下。”
“这不是正好么。”
蔡京笑吟吟的捋着胡须道:“如果老夫没有记错,那李纲李伯纪也是一朝幸进,当今提拔为四城防御使,倘若蔡攸在他手底下,却也方便行事。”
“哎。”
高俅叹了一声,摆出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又掬了一把浑浊的老泪,才又接着说道:“可惜,金兵围城之时,令公子被李伯纪派去守卫东水门,那些刁民为了逃难,强行冲开了东水门,令公子受此牵连,已经被当今处以极刑了。”
“极刑?”
蔡京一愣,过了好半晌之后才流着老泪哀嚎了越来:“我的攸儿啊~!”
童贯适时的补了一句:“蔡相节哀。因令公子没能守住东水门之故,又不知因何而恶了当今,故而被处了大辟之刑。”
《释诂》云:辟,罪也。死是罪之大者,故谓死刑为大辟。
就在蔡京心中暗恨却还抱有一丝期望,盼着自己儿子只是被宰而不是受了什么酷刑的时候,童贯又接着道:“凌迟,也就是活剐,据说仅存的尸骨还被扔去喂狗了。”
“噗~~~!”
蔡京只觉得喉头一甜,忽的喷出来一口老血之后就此栽到于地,被赵吉翔带着跑到亳州的御医抢救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一口气。
“我的攸儿啊~~~!昏君!昏君!”
蔡京一边哭一边骂:“我儿何其无辜,竟要遭此酷刑!这昏君竟连《元丰令》和《天圣令》也不当一回事儿么!”
按照《元丰令》和《天圣令》的规定,死囚被处决之前,“仍先给酒食”,“听亲戚辞诀”,“示以犯状”,“不得掩塞其口”,“凡死囚临刑叫冤者,再勘问陈奏”,”“诸囚死,无亲戚者,皆给棺,于官地内权殡,其棺并用官物造给,置砖铭于圹内,立牌于上,书其姓名”。
这种在后世看来都称得上先进的“临刑关怀”制度,其实早就已经被老祖宗们拿来用了,根据有史可考的资料来看,最晚也是始于唐代《狱官令》,
但是蔡攸有没有得到最后的一餐酒食不太好说,但是“听亲戚辞诀”显然是没有的,而且蔡攸当初能逼得自己辞官罢相,想来也不是个傻子,不可能不知道喊冤——
按照宋律的规定,只要犯人临刑之前喊冤,案子就必须发回重审,接触过这个案子的官员还得回避换人,以避免产生冤假错案,而且这个机会足足有三次。
到了南宋,这个机会被增加到五次不说,还有一个犯人前前后后喊了十次冤枉,结果这案子还真就重审了十回,直到最后把官司打到宋孝宗面前,由宋孝宗亲自审理并免除其死罪才算结束。
同理,包拯想在开封府的大堂上用铡刀铡人,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他是预备的皇太子,准备接任皇帝了,因为当时大宋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开封府尹要由未来接任皇帝的太子兼任。
第二,犯人没喊冤,因为犯人一旦喊冤,什么样儿的铡刀都得停下,把案子发回重审,哪怕是皇帝御赐的铡刀也不行,而且包拯还必须回避。
这是大宋的仁政,领先了整个世界上千年的仁政。
但是很显然,蔡攸没能享受到这种仁政,原本应该有三次的喊冤机会是一次都没有用上,或者蔡攸用了,但是没起到什么鸟用……
而且就算是蔡攸从容赴死,从一开始到人头落地都没喊冤,这昏君显然也没让亲戚收尸,后来更是连口棺材都没给……
“蔡相节哀。”
童贯眼看着蔡京这都没被气死,心下也是佩服蔡京的心态,然后又想办法再添了一把火:“除了令公子基本上都被当今杀光了之外,听说当今在出征之前,还曾有意下诏让蔡相自尽。”
“这狗皇帝!彼其娘之!”
蔡京也顾不得赵桓在旁边了,甚至连什么君君臣臣都顾不得了,直接就开始破口大骂:“这狗皇帝根本就是想绝了我蔡家!”
“蔡卿是想接着去儋州?”
蔡京这一骂娘,赵吉翔的脸色可就不太好看了——朕还在旁边呢,你骂赵桓不是把朕也带进去了?
“微臣该死!”
气极的蔡京这才反应过来,又赶忙躬身向赵吉翔请罪:“臣一时失态,望官家恕罪。”
“罢了,蔡卿无心之失,朕又怎么会与蔡卿计较。”
因为现在还要用到蔡京,赵吉翔也只能不置可否的主动岔开话题:“还是接着说说正事儿吧。”
“是。”
蔡京先是躬身应了,接着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既然蔡攸指望不上了,那汴京城中也就只有张邦昌等人可堪一用了。
只不过,当今既然敢下如此重手,那就不可能不在出征之前留下后手,再加上张邦昌原本就是随风倒的性子,所以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慢慢踱了两步,蔡京又接着道:“不过,张邦昌指望不上也没什么,就算汴京城中的朝臣都指望不上也没什么,毕竟官家还是这大宋的上皇,是当今官家的生父。
只要官家下一道诏书,让天下各州府将奏疏表章都送到亳州,那官家在亳州还是在汴京就都是一样的,不复政也是复政。”
“只怕不容易。”
童贯继续跳出来跟蔡京唱反调:“当今出征之前,曾经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言明有敢送奏疏表章往亳州者,就会直接贬官远窜。”
“此一时,彼一时也。”
蔡京皱着眉头道:“大宋天下共有一十四府,二百四十州,每天的表章何其繁复,彼时当今还在汴京还好,现在当今又在何处?让天下州府将表章送去汴京还是送去太原?
更何况,当今在紫宸殿大发雷霆,所言之事可有邸报明发天下?”
童贯顿时一愣,斟酌了一番之后才道:“这倒没有,毕竟在紫宸殿因为奏疏送往汴京还是亳州而大发雷霆,这种事情可不太好说。”
“这就对了。”
蔡京道:“当今可以为了这事儿而在紫宸殿大发雷霆,却不可能因为这事儿而明邸报。
官家乃是当今亲父,也是官家将皇位禅让给了当今,如今官家让天下州府送至亳州,乃是为了当今考虑,一片爱子之心,又有谁能说出来什么?”
童贯却摇了摇头,答道:“也不尽然。官家出征之前,曾奉元祐皇后为隆祐太后,由元祐皇后垂帘听政,皇后和皇长子监国,以李纲为太宰,李若冰为少宰兼任吏部尚书,留守汴京辅政。
换句话说,当今在与不在汴京,都不会影响到朝堂的运转,至多会有一些非当今亲裁不可的问题积压。”
“问题就在这儿了。”
蔡京的脸色终于变得好看了一些:“天下州府二百五十有四,总有许多问题是非当今亲裁不可的,而官家是亲征在外而不是因为年幼,故而有许问题,孟太后她老人家也不太好处理,皇后和皇长子同样没办法处理。
但是,孟太后没办法处理的问题,官家却可以处理,这便是官家与孟太后和皇后、皇长子最大的区别,也是官家现在最大的优势之所在。”
原本还头疼不已的问题被蔡京这么一捋,居然有了一丝迎刃而解的迹象,赵吉翔的脸色也变得好看了一些:“到底还是蔡卿老成持重,非是那个敢在朝堂上公然说朕不配姓赵的逆子可比。”
“?”
拿老夫跟你儿子相提并论,你几个意思?
还有,当今居然公开在朝堂上说官家不配姓赵?那你还想个球的复政?
ps:感谢狗皇帝的阿清的万赏,感谢真武v的千赏,感谢人山为仙、宋慈5165651155、边缘哦必、格子案子、0丨夜魑魅丨0、星宇&老猪和极速光羽的打赏!
再ps:身体有点儿抗不住了,连续几个晚上通宵码字想剧情,现在两边肩膀都疼,本来打算喝醉了早点儿睡,可是还是没睡着……但是无论如何,今天晚上都不通宵了,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晚一点儿,争取早点儿把作息和生物钟都调整过来。
第22章 灭此朝食!
蔡京自认为自己还没有老糊涂,但是蔡京无论怎么看眼前的赵吉翔都觉得赵吉翔有老糊涂的迹象。
你禅位给你儿子,然后你儿子在朝堂上公然说你不配姓赵,结果你现在还特么想复政?
那你还留在亳州干什么?
“按照时间推算,当今应该差不多快到太原了,说不定已经跟完颜宗瀚交上了手。也就是说,留给官家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了。”
琢磨了半晌之后,蔡京才斟酌着说道:“当今是输是赢已经无关紧要了,除非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否则的话,官家就应该立刻启程返京复政。”
高俅却有些迟疑:“孟太后……”
童贯也继续刺激蔡京:“蔡相莫不是糊涂了?当今在出征之前就已经请了孟太后垂帘听政,更是指定了皇后与皇长子监国,就算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只怕……”
“孟太后与皇后皆是妇道人家,皇长子年幼,如何当得国家大事!”
自从知道自己的儿子们全都死在赵桓手里之后,蔡京就彻底豁出去了,连说话间也少了许多顾忌:“官家留在亳州能干什么?一旦当今从太原返回,官家如何还能复政?
倘若官家心狠一些,彻底把朝堂上清洗一遍,再从地方官府里抓几个不开眼的流放三千里,到时候还会有人往亳州送什么奏疏?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官家如何维持在亳州的花费?就算是你高太尉愿意去表演蹴鞠,你又能混到几个赏钱?可能支应得起二十万禁军的花销?”
“蔡卿慎言!”
尽管赵吉翔也很好奇高俅表演蹴鞠能混到多少赏钱,但是眼下高俅的年纪也不小了,又是堂堂的太尉,再去街头玩什么蹴鞠,那不是扯蛋么……
眼看着蔡京还是那副鸟样,童贯也适时的插了一句:“倘若太后不许官家还政,却又为之奈何?”
“太后必然不许,但是群臣奉官家入宫主政,太后能拦得住么?”
蔡京斜了一眼总跟自己唱反调的童贯,脸上满是讥讽之色:“更何况,官家带着的是二十万禁军,不是二十万头猪!”
“……”
赵吉翔的脸色很不好看。
有些时候吧,二十万禁军还真不一定能赶得上二十万头猪——
二十万头猪被杀得狠了也知道逃跑,也知道反抗,但是二十万禁军一旦杀得狠了,估计就只知道逃跑而不知道反抗了。
说句难听点儿的,真让赵吉翔带着的这二十万禁军跟二十万头野猪对阵,那谁输谁赢还真不太好说……
但是蔡京根本不在乎赵吉翔的脸色如何。
除了次子蔡鯈早亡之外,剩下几个儿子蔡攸、蔡翛、蔡绦、蔡鞗、蔡脩都被赵桓那个狗皇帝给宰了,就连蔡行、蔡衎、蔡术、蔡征、蔡同等孙儿也都被牵连诛杀,可以说蔡京连个念想都没没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蔡京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该如何给赵桓那个狗皇帝找麻烦,除此之外,蔡京连自己的生死都已经不在乎了,又怎么会在乎赵吉翔的脸色好看不好看。
甚至蔡京巴不得赵吉翔在回到汴京给赵桓那个狗皇帝添堵之后就立即暴毙——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蔡京之所以落到这般下场,赵吉翔这个上皇也脱不了干系。
谁让他传位给赵桓那个狗皇帝的?
“除了回京之外,便没有其他法子了么?”
尽管心里不爽,尽管心里也清楚蔡京说的对,但是赵吉翔还是不太愿意回汴京。
万一赵桓那个逆子在太原大败亏输,那金兵再回来汴京围城,那倒霉的岂不成了自己?到时候再传位给谁?
“别无他法!”
蔡京却直接戳破了赵吉翔的美梦:“官家此时回京复政,还可以说是替当今操心,能掌握得住名分大义,若是等当今从太原得胜而归,只怕一切都晚了。”
赵吉翔却依旧在垂死挣扎:“宗瀚非是宗望可比,而且高卿家又已经派人快马往太原送去了阵图,那个逆子也未必能赢吧?”
“完颜宗望又岂是高太尉可比?”
蔡京毫不留情的道:“臣已经听高太尉和童相公说了汴京的情况,尽管臣不愿意承认,但是臣也不得不承认,当今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挫败了完颜宗望,这才解了汴京之围。
在这种情况下,万一当今再败了完颜宗瀚呢?到时候臣和高太尉、童相公固然难逃一死,官家又哪里来的第二条路可走?”
“你说什么?”
赵吉翔猛的一拍桌子,怒道:“那个逆子还敢弑父?”
“刘义隆如何?拓跋珪如何?朱温如何?杨坚如何?王延钧如何?李元昊如何?”
蔡京呵呵冷笑一声,又接着说道:“纵然不提这六人,那唐高祖如何?”
哐啷一声,却是赵吉翔慌乱之下,直接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前面六个都是被自己儿子给杀了的,后面唐高祖的待遇也不太好说。
可是依着眼前的形势来看,赵桓那个逆子就算比不得前面几个人的儿子,只怕也不会比李渊的那个二儿子差多少。
见赵吉翔已经开始慌了,蔡京干脆又加了一把火:“官家,如果您要还政,就必须回京,而且要抢在当今前面回京,否则当今在太原大胜而归,那便是一个万事皆休的局面啊~”
……
人类与生俱来的最基本需求是吃喝拉撒,而最重要的精神需求却是装逼。
比如银甲银枪白马的赵桓,尽管不一定能打得过身边的亲卫,但是这副能气死常山赵子龙的作派却是足够装逼的。
当然,足够拉风足够装逼的原因是赵桓长得很帅,特别帅的那种,起码相当于好几个吴彦祖的颜值实在是太过能打,就算是走在汴京城的街头上,都不知道能让多少姑娘们湿身。
要是长成完颜宗望那个鸟样,估计就是装逼不成反类犬了。
更重要的是,赵桓不光帅,还贼有钱——
身为不差钱的大宋皇帝,尽管赵桓喜欢银甲银枪白马的装扮,但是皇帝亲征该有的仪仗却是丝毫不差,光是那顶需要十八匹马同时拉动的御辇的内部面积就足有五六十平,书房卧室卫生间几乎是一应俱全。
就这模样,这家底,谁敢说赵桓不够拉风,估计完颜宗望都不同意。
最起码,种师道等大宋方面的文官武将和老百姓们都认为赵桓足够拉风足够牛逼,甚至认为赵桓有乃祖之风。
赵桓对所谓的乃祖之风嗤之以鼻。
斧影烛照义薄云天,痛失亲侄亲亲相爱。贬斥功臣铁面无私,北伐封庄志存高远。
他赵二充其量也就是个高粱河车神,有什么可豪横的?朕这形象不比他牛逼?
当然,形象归形象,实力归实力,早就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有一群猪队友的赵桓还是很有逼数的。
大宋的军队挨揍守城的胜率固然是高,但是城外野战的胜率可就操蛋的很了,完颜宗瀚的作战能力也比完颜宗望要牛逼的多,只怕太原一战也不会轻松到哪儿去。
但是再怎么不轻松,实际上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为了解除太原之危,为了干掉完颜宗瀚,为了能挟大胜之威回到汴京之后镇压一切不服,为了能让赵吉翔彻底退休,从此专心搞他的艺术研究,赵桓也是拼了,从神臂弓到八牛弩,再从热气球到大楯车,包括掌心雷和猛火油在内,赵桓几乎把所有能带的武器装备都全带上了,就连工匠也带了三百多个,为的就是能对消耗掉的火器装备进行补充!
赵桓还真就不信了,自己靠着装备的代差优势对姓完的进行降维打击还能输?
“离太原还有多远?”
拿着工匠辛辛苦苦打磨了好几天才弄出来的简易望远镜向前瞧了一眼,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看到,赵桓也只得遗憾的放下了望远镜。
“回官家,前面不远就是太原了,按照路程来算,大约天黑之前,咱们就能到太原城下。”
万分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种师道躬身答道:“如果继续向前,大约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就该碰上完颜宗潮部的探马了。”
尽管已经七十五岁的高龄,放在大宋已经是妥妥的老寿星,但是种师道的精神头却浑不似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反而更像是一个当打之年的猛将。
但是种师道面对赵桓的时候,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毕竟,当今官家几乎是凭着一己之力打退完颜宗望七万大军,这种战绩别说是自己了,就算是太祖太宗复生,只怕也不过如此。
尤其是官家现在一身银甲银枪白马的装束,当真是更胜常山赵子龙!
赵桓嗯了一声道:“传令下去,派出探子,其余将士安营扎寨,不许生火,让将士们冷水就着冷炊饼先对付一顿,待吃饱喝足了,下午直接把姓完的给解决掉,明天早上在太原城中好好吃顿吃早饭。”
灭此朝食!
尽管赵桓的声音很平淡,但是种师道却从中听出了对于完颜宗瀚的不屑,听出了官家对太原之役必胜的信心!
ps:感谢邪恶右翼书友、赫赫有鳴、爱肥娇娇、我爱吃陈皮糖、百步还阳、犹格泡炮的打赏。
番外:欧庄主妙计除两奸,岳鹏举隐村得神枪
北宋靖康元年,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在这个年关将至的档口,耐不住寂寞的金国铁骑毅然选择了南下,貌似是打算给这座富庶繁华的汴梁城一个大大的惊喜。
民间俗谚“大寒不寒,人马不安”,而在宋朝的这个冬天,这句话似乎又多了另外一种解释。
“记得刚到这里的时候,家父曾说这里风水好,坐北朝南,依山傍水,顺乘气而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那时我还不服气,觉得再怎么好,还能比得过汴梁?家父说,汴梁虽繁华,可那里毕竟还住着官家。”
呼啸的北风,因战火的临近而变得灼热凌厉,年轻的岳飞岳鹏举,正一眨不眨地望着,望着前方青石上,那名身着狐裘神情漠然的青年。
青年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手里一直握着一块白色的绢帕,俊秀的面容下,隐隐透着病态的苍白,说话之时,会偶尔带着几声压抑不住的咳嗽,模样分外惹人怜惜。
“不得不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没弄明白那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官家怎么了,天子脚下多谦谦君子,多文人雅士,多安居乐业之民,多达官贵人…咳咳咳…”
“对了,那里…还多是非。无论是曾经的辽人,还是如今的女真人,他们都向往那里的财富,眼馋那里的女人,然而那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大宋皇帝的。碰巧,咱们的这位官家胆子不够大,军队也不能打,如此,那还有什么可顾及的,想要什么,去抢便是。你们说对吗?”
青年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身体虽显得有些孱弱,但却莫名散发着一种凌人的气势与威严。他是这座庄子的主人,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两名普通的庄户。
或许是因为天气寒冷,也可能是因为内心的恐惧,两名庄户此时早已是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扑通两声,二人直接跪了下来,痛哭道:“小的错了,庄主,求您开开恩,放小的一马吧。”
“饶命啊,庄主,俺家里还有个六十多的老母要养,俺还不能死啊……”
寒风里,二人的哭声越发得大了,然而青年的神色依旧是平静如常,就如那往日里的微风一般,素雅淡然:“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你们两个被女真人抓了,想要活命,我能理解。庄子上有粮食,有女人,你们带人来这里,我也能理解。“
说到这里,青年皱了皱眉,声音终于变得高亢起来,盯着两人质问道:”可是,你们为何还要告诉他们这里有陷阱?”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颤抖,两人只觉得心头狂跳,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是话音刚落,青年便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
“是他,是铁柱告诉他们这里有陷阱的。”
突然,其中的一个庄户手指着另一人叫道。
“顺子你个狗日的,要不是因为你带路,那些女真人会找到庄子里来吗?”
被指着的那人也不甘示弱地吼道。
“你放屁,庄主,俺娘还在庄子上呢,俺怎么会给那些女真人带路。”
“就是你带的,庄主,顺子隔三岔五地就骂他娘,还不给饭吃,这事庄子里都传遍了,这狗日的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我…”
此言一出,名叫顺子的庄户,就像是被掐住了七寸一般,想要反抗,却无计可施。
见他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青年干脆从旁人的手里接过一把冒着寒光的柴刀,直接扔在了地上说道:“铁柱,既然你说人是顺子带过来的,那就一刀砍死他,替庄子除了这个祸害。”
“啊…啊”铁住万没想到,平日里那个待人处事向来谦和宽忍的庄主,此时竟会提出这种要求,不由得一时愣在了当场。
“怎么,不愿意?还是说,你才是那个带路的?”
青年眉头紧皱,仅存的耐心似乎也已经消耗光了,就在他抬起右手的时候,名叫铁柱的庄户把心一横,捡起地上的柴刀就向着顺子挥了过去。
或许是过于紧张,铁柱没有留意脚下,踩到了一块盖着雪的石头,手里的柴刀偏离了准头,直接砍在了顺子的肩窝上。
后者惨叫一声,肩膀处出现了个大口子,鲜血狂涌之际,甚至还能看到丝丝热气在升腾。
“啊…啊,老子跟你拼了!”
眼见着大动脉已破,绝望的顺子连伤口都不顾了,直接扑上去一口咬在了铁柱的脖子上。
两人齐齐摔倒在地,滚做了一团,待到扬起的雪花纷纷落地之时,发现两人都死了。
直至鲜血都已经染红了一片,顺子依旧怒瞪着双眼,死也不肯松口。铁柱则是满脸的迷茫,由自不可置信。
……
“小将军,今天的事,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们庄子怕是要遭殃了。”青年温和地笑道,丝毫不在意地上的一堆尸体。
“公子折煞我了,岳某不过是一介小军卒,哪来的什么将军。”岳飞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只是在转身的时候,
多瞄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
“是不是觉得我的做法太残暴了。”青年拍了拍衣服上的雪,起身说道。
“这…”岳飞垂着头,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作为一名过路者,他实在没什么立场来评价这件事。
“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是个好人,一个老好人,至少在这之前是的。”
青年叹了口气:“自打我当上这个庄主之后,就一直在忙庄子里的生计,我平常不怎么管人的,就算有人犯了错,能过去,也就过去了。”
青年再次咳嗽了一阵:“这个头不好开呀,我也不想的。只是…我病了,就快死了。”
岳飞瞳孔微微一缩,虽然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眼前之人病了,但也没想到居然会如此严重。作为一名征战多年的老兵,生死早已看淡,此时此刻心中竟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惋惜。
“我叫欧夜,夜晚的夜,据说祖上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铸剑大师欧冶子。”
“在下岳飞,字鹏举。”岳飞抱拳行礼道。
“岳飞,好名字。”欧夜笑了笑,随后对着身边的一个庄户吩咐道:“去,把枪拿来。”
庄户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在看到对方严厉的眼神时,便急忙跑了出去。
“枪?什么枪?”岳飞好奇的问了一句,作为一名爱枪之人,自然是感兴趣的,只是他原先使用的那杆枪,早在抽碎了一名女真骑兵的面骨时,就已经不能用了。
“长枪,刚刚完成。”
欧夜眯着眼睛看了眼远处的山丘,忽然觉得白雪有些刺眼,于是便低头说道:“我从小就爱敲敲打打,觉得钢铁撞击的声音非常好听,就像…就像姑娘在唱歌一般。
我特别爱剑走偏锋,胡乱弄一些东西。我的梦想,就是打造出一把无坚不摧,且独一无二的神兵利器。”
“或许是得意忘形吧,几年前,在一次尝试新材料的过程中,不慎毒瘴入体,伤了肺腑,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欧夜苦笑了一声:“不过好在东西总算是做出来了,也算是不留遗憾了吧。”
“公子尚且年轻,若能找个好郎中…”
“没用的。”欧夜摆了摆手,神情显得十分坦然:“我的病,连汴梁城的名医也束手无策,其他人就更不必说。我倒是没什么,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些庄户们。”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岳飞转头望去,就见不知何时,远处已经站满了人。看穿着打扮,应该就是欧夜口中所说的庄户了。
只见人群之中,有老有少,天气虽然寒冷,所有人却像是感觉不到温度一般静静矗立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太宗他老人家北伐接连失利之后,这个国家就出问题了,无论是御座上的那位,还是庙堂上的兖兖诸公,他们都能写得一手好字,却偏偏忘了责任二字该怎么写。”
欧夜偏头看着岳飞,目光之中同样带着一丝惋惜:“你双眉如剑,太正太直,以至于你很多时候不知变通,只肯一条道走到黑,这样很危险。
我不担心你会死在战场上,毕竟那是英雄的归宿。我担心的是,你会被人害死,被自己人害死,就像当年那位狄青将军一样……
当然了,或许正因如此,你才能一往无前的跟那些女真人厮杀。说实在的,之前见你一人也敢对着十几个女真骑兵冲锋,我是真被吓到了。”
说着,欧夜忍不住笑了笑,岳飞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知为何,明明只是刚见面不久,而当他看到这位病怏怏的青年时,就会感到莫名的熟悉与亲切,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两人谈话之际,枪已经被取了来,红布包裹着,显得颇有几分神秘。
就在欧夜的示意下,岳飞将枪接了过来,掀开一看,见是一把丈八尺的鎏金银头枪,刚一入手,只觉得此枪略轻了些,随意挥舞了几下,竟隐隐传出嗡鸣之声。
岳飞顿觉惊奇,再次挽了一个枪花,便是向前轻轻一刺。
只听“吱呀”一声脆响,就如同筷子扎进豆腐一般,大腿粗细的树干竟被直接捅了个对穿。
“这…这怎么可能。”岳飞惊讶万分。
“此枪材料有些特殊,乃是取自蜀地出产的一种红铁矿石,我姑且称之为泰金,以此铸造出的枪身轻盈而不失锋锐,并
且极为坚韧,若与一般铁器对碰,折损的必然是后者,铸造过程殊为不易,若非如此,我倒是很想多铸几把,也好让我大
宋将士少流点血。”
倘若那位二世穿越的狗皇帝在此,或许会识得此种材料,钛合金嘛,火箭航母人造卫星用的便是这个。
“小将军,此枪如何?”欧夜问道。
“甚好…甚好,称之为神枪也不为过。”此刻的岳飞无比激动,甚至没有在意欧夜的称呼,只是轻柔抚摸着枪身,就仿
佛是在抚摸一位绝世丽人的**。
或许会有人认为兵器越重越好,然而作为一名常年征战的老兵油子而言,只要够锋利,够坚韧,越轻的兵器反而对自己越是有利,毕竟战阵厮杀不同于一对一的单挑,撂倒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即使是天生神力,能挽八石弓的岳飞,也无法持久保持战力,便是因为搏命之时,皆需全力以赴。至于话本里常说的大战三天三夜,一交手便是成百上千回合,纯粹就是扯淡。
“既然小将军喜欢,那便赠你了。”
“这…这可如何使得。”岳飞闻言一愣,急忙摆手道:“此枪乃是公子心血之作,飞何德何能,受得起公子如此馈赠啊。”
“诶!小将军这是哪里话,若非小将军及时出手,恐怕全庄上下都难有一个活口,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好马配好鞍,宝剑赠英雄,以小将军之勇武,方能配得上此枪。”
说完之后,欧夜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神情显得越发萎顿了,他满足地感受着此刻微凉的空气以及渐渐袭来的困意,紧握着手里的绢帕,正打算来一段豪言状语好结束这场略带些仪式感的赠礼,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憋到远处人群里有人似在哭泣。
他的视线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但却努力地睁大眼睛,朝着低泣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人群之中,一个女孩穿着灰色的小棉袄,头上的那块花布头巾似乎没扎好,正在寒风之中飘荡,轻声啜泣着,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模样分外惹人怜惜。
哦,原来是小花那个妮子,欧夜如是想到。自从某次外出之时,在雪地里将她抱起之后,她便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常常以侍女自居,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消瘦的脸颊也渐渐鼓了起来,这样很好…很好…
欧夜吃力地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胳膊,片刻后浮现出温和的笑容,朝着人群那边挥了挥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将军出去以后,还请不要告知外人这把枪的出处。这里的人经历了太多苦难,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公子放心,此枪乃是飞幼时在一处古庵后山的一处灵泉之中所得。”
岳飞虽是武人,却能作得一手好词,编起瞎话来,更是信手拈来。
见岳飞一点就透,欧夜便满意地点了点头:“此枪虽已铸成,却还缺少最后一道工序,淬火。”
岳飞有些愕然,看了看手中的枪,又看了看欧夜,一脸地不明所以。
欧夜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意味深长地说道:“古有西平龙泉水,可以淬刀剑,特坚利,故有龙泉之剑,楚之宝剑也。
此枪不凡,淬炼之水自不可平庸,在下认为,女真之血,最为合适。“
闻言,岳飞哈哈大笑起来:“英雄所见略同。“
欧夜指着岳飞亦是开怀大笑,声如洪钟,震得枝头上的白雪簌簌落下,仿佛此刻纠缠多年的病痛已然尽去一般。
只是笑着笑着,岳飞的脸色就垮了下来,因为他看到欧夜的下颌已经挂上一条血线,牙缝之间,还有鲜血不断渗出。
欧夜轻咳了一阵,艰难的抬起头来看着岳飞,缓缓说道:“愿将军,武运…亨通。“
然后垂下了头,舒服的叹了口气,伴着如血的残阳,渐渐进入了梦乡。
岳飞身形颤了颤,只觉得内心一阵地烦闷,欧夜弥留之际赠他宝枪,并以生命最后的精气为他祝福,在他看来,这是无以伦比的恩惠。
他转过身去,目光锁定遥远的北方,赤红的霞漫倒映在他眼眸里,蓦然狰狞。紧握长枪的手微微抖动着,刹那间,仿佛深埋于心中的枷锁正在寸寸碎裂,一头嗜血狂暴的凶兽即将脱困而出,枪尖已然点在了前方,他怒目圆睁,高声咆哮:“金狗!“
……
靖康元年夏,汴梁城,大庆殿内,一名衣着单薄衣裙的侍女正在吃力地蹬着一俩木制的自行车,说是自行车,其实就是一个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四不像。车身整体悬空,前轮是四个桨叶子,后方还摆着一块冒着寒气的冰块。
随着前轮转动,冰凉舒爽的清风徐徐传出,据说这种缺了大德的人肉空调,乃是当今陛下亲自设计的。
蹬车的宫女早已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然而得胜而归的赵桓似乎天生就缺乏怜香惜玉之情,心中正琢磨着,是将那些个艺术细胞发达的怂包们全部圈起来开办一所艺术院校,还是直接在回京的途中安排人手假扮成女真人,来一波伏击。
镇江,那个为了赵宋基业之存续而率领家丁携款私逃的赵大宝,此时正一脸诧异地看着手里那张经由前线传递而来的战报,心情复杂之余,更是打起了归政还朝的算盘,殊不知,千里之外的汴梁城中,那个早已不是他儿子的儿子,正憋着坏,打算给他这个上皇来一发狠的……
ps:感谢读者酒馆小调的供稿~
第23章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官家,斥候抓到了两个形迹可疑之人,据他们所说,他们是跟着上皇巡幸亳州的内侍,此番是来太原宣旨的。”
就在赵桓拿冰水就着炊饼勉强下咽时,刚刚去巡视完大营的种师道却匆匆忙忙的带着几个亲兵,亲自押送着两个人来到了赵桓跟前:“臣未敢擅专,请陛下定夺。”
望之不似人形,躬腰塌肩的模样跟.asxs.那些下边没有了还牛逼哄哄的狗作者一般模样,是太监无疑。
赵桓瞧了瞧两个略显倨傲的内侍,干脆没有理会两人,而是直接对何蓟吩咐道:“搜搜他们的身,搜完了就带下去剁了喂狗。”
“官家饶命!官家饶命啊!”
何蓟刚刚躬身应了,两个被抓来的宦官就挣扎着跪地,一边不停的磕头求饶一边哀嚎:“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官家开恩啊!”
直到两人的额头都磕破了皮,赵桓才半眯着眼睛道:“说吧,奉了谁的命,来干什么来了,胆敢有半句隐瞒,朕就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官家开恩!”
其中一个内侍趴在地上叫道:“奴婢是奉了上皇之命,来给太原城中守将送阵图的,因为金兵围城,奴婢等也进不去太原,这才逗留在太原城外!”
“还是拖下去喂狗吧。”
赵桓呵了一声,将又冷又硬的炊饼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又捧起一团雪放入嘴中。
金兵围城,两个死太监居然在守将张孝纯和死太监童贯有过节的情况下跑来太原给太原守将送阵图?
.asxs.那些三流网络写手都不敢这么写!
小太监不敢反抗,开始更加疯狂的磕头求饶:“官家饶命!官家饶命!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断不敢有半分欺瞒!”
眼看着赵桓不理会自己,小太监只得高声叫道:“官家!官家!奴婢还知道一个消息!除了送阵图之外,童相公另有吩咐!”
赵桓这才嗯了一声,挥手止住亲卫后问道:“他还吩咐你们什么了?”
被亲卫放开的小太监身子抖了抖,拜道:“童相公说,除了奴婢两人之外,还会有另外一人来太原,让奴婢寻机会除了那人。”
既然已经招认了,小太监倒也老实,当下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都给招了出来:“奴婢听童相公说,那人来太原也是奉了上皇的旨意,只不过是寻机撤换太原的守将,必要的时候……”
咬了咬牙,小太监又接着说道:“必要的时候,可以跟金兵主帅议和!”
赵桓嗯了一声,又接着问道:“那人呢?”
“奴婢不知!”
答话的小太监死死的趴在地上,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奴婢确实不知道,只是金兵围城甚严,想来那人也不可能进得了太原,只怕,多半是去找金兵议和了……”
种师道的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
在当今官家亲征太原的紧要关头跟金兵主帅议和?
种师道死死的低下头,几乎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赵桓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摆摆手让人把两个小太监都给带了下去。
种师道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对于赵桓这个当了几十年皇帝,见惯了黑暗的穿越者来说,自然也是明摆着的事情——
说一千道一万,赵吉翔这是坐不住了,打算借着金兵的手除掉自己,好让他还京复政。
然而对于赵桓来说,赵吉翔干出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来都不稀奇,他要是能老老实实的待在亳州修仙,那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唯一让赵桓感到好奇的是,童贯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按照现在的局面来推断,这童贯的脑回路似乎很清奇啊~~
轻笑着摇了摇头,又把手中最后一小块硬得跟石头一般的炊饼用雪水化着咽了下去,赵桓这才笑眯眯的将目光转向了种师道:“太原现在的情况如何?可曾打探到了什么?”
种师道身子一颤,躬身道:“启奏官家,据探马来报,太原城下现在除了完颜宗瀚原本所带的五万正军和十万签军之外,如今又多了两三万签军。”
“又多了两三万?”
一听到这个数字,赵桓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越来。
两三万人跟两三万只蚂蚁不是一回事儿,跟那些地主老财们多收个三五斗的粮食也不是一回事儿。
最关键的是,完颜宗瀚的老巢离着太原可不算近,想要补充两三万的签军也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那这两三万签军到底是怎么来的,答案几乎就是摆在明面上的。
“是,确实又多了两三万。”
种师道皱着眉头道:“官家,太原之患,只怕不在完颜,而在腹心。”
赵桓嗯了一声,却忽然展颜大笑,高声道:“朕有种卿、姚卿,又有这十万虎贲,不过两三万给金人当了狗的强梁之辈,朕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传朕的旨意,签军人头与金兵人头同价,一个值五贯钱,朕倒是想要看看,他姓完的有多少签军够朕杀的!”
子曾经曰过,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简单来说,就是无论内心究竟慌的几匹,表面上都得稳定如一条老狗,尤其对于皇帝来说,这一点更是重中之中,属于皇帝的必备修养。
就像赵桓一样,为了不去五国城公费旅游,早在汴京城下就梭了一次,现在又要在太原城下梭第二次,而且现在的局面比在汴京的时候更加凶险,但是赵桓依旧表现得稳如老狗。
既有降维打击不可能输的自信,同时也是为了稳定军心,振奋士气——
那个谁曾经说过,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别管赵吉翔正在干的事情有多恶心,也别管太原城下为什么会多出来两三万签军,甚至不管这一仗到底有多难打,自己这个主帅都必须表现出必胜的信念,让跟着自己来太原的马仔们敢打,想打,盼着打才行。
要不然军心一散,就算自己折腾出来的装备再先进,估计也难逃黄河鼓响禁军散的操蛋画面。
更重要的是,大宋的军制存在很大的问题,军队不想打,不敢打的问题也很严重,想要解决掉这些问题,赵桓就必须带着手下的这些马仔们打赢一场又一场的仗,给他们竖立起敢打必胜的信念。
因为金国不会给赵桓太多的时间去慢慢梳理军队之中的问题。
当然,赵桓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学着完颜构一样跑到临安去避避风头,把汴京和太原的烂摊子直接丢给宗泽和李纲,无论他们打成什么鸟样,都等过几年岳武穆出场了再出来嘚瑟也不迟。
但是那是那样儿一来,自己这个穿越者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为了像完颜构一样给天下人表演一下什么叫苟?
……
“那宋国小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接见完了赵吉翔派过来的使者之后,完颜宗瀚又一次找到了完颜宗望,打算从完颜宗望这里好好了解了解那个宋朝的小皇帝。
“实在是太有趣了,此前名声不显,可是自从你到了汴京之后,他倒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如今居然能逼得他老子来跟我议和,当真是有趣。”
“那狗皇帝当真不是个东西!”
完颜宗望脸色铁青,恨恨的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抹了一把胡须上的酒渍之后才接着说道:“此前这狗皇帝一再示弱,直到我兵临汴京之后,这狗皇帝才算是露出了真面目,先是诱杀了郭药师,接着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火器兵器层出不穷,往常那些废物一般的宋兵也跟变了个人一样,也真是奇了怪了。”
“就像是你说的,那个能飞在天上的大球,还有那种会爆炸的小铁球和那种奇怪的大车?”
完颜宗瀚好奇的道:“汴京城中不是有细作么?既然细作在此前一直没有传出消息,说明宋人此前也没有这些东西,难道真是那小皇帝弄出来的?”
“不知道。”
完颜宗瀚道:“别提那作细了,他传出来的布防图是假的,消息也多半都是假的,真正有用的消息根本没有。
更重要的是,那个细作根本就联系不上了,估计不是被宋人收买,就是被发现了,后面是有宋人冒充他在传递假消息。”
“那郭药师呢?”
完颜宗瀚道:“真死了还是假死?你见到他的人头了没有?”
被完颜宗瀚这么一句,完颜宗望顿时傻眼了:“没有!难道说……”
“有可能。能接触到那个细作的,除了你之外,也就只有郭药师了,连吴孝民和萧三宝奴他们都接触不到。”
完颜宗瀚沉声道:“传我命令,把郭药师一家都杀了祭旗,一条狗而已,错杀了也没什么。”
完颜宗望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那宋国小皇帝呢?若是他带着兵来了太原,却又该怎么应对?”
完颜宗瀚瞧了完颜宗望一眼,神色中颇有些失望:“他来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就算实在打不过,难道你还不会走?
就像你此前说的,那小皇帝折腾出来的新花样儿再多,数量也不可能太多,总有灭了他的机会。”
完颜宗望刚想点头,忽然却又反应了过来,疑道:“莫不是宋国那狗皇帝真个来了?”
完颜宗瀚脸上笑得诡异,却没有直接回答完颜宗瀚,反而高声喝道:“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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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奉诏?抗旨?
完颜宗望一脸懵逼的看着一个身着大宋官服的人满脸堆笑,缩首塌腰的从帐外挪了进来,甫一进入大帐,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拜道:“下国使臣汪方,见过大金国东王,见过大金国二皇子。”
完颜宗望一见这汪方的模样,心下就先自不喜——
一双倒吊三角眼,两弯柳叶钩梢眉,一双手藏在袖子里,唯唯诺诺的模样看着就是十足小人模样。
完颜宗瀚自然也是瞧不上汪方分毫,态度和语气自然也就说不上什么客气:“兀那宋使,且把你家道君皇帝的条件再说一遍。”
“回东王殿下,”
汪方向完颜宗瀚施了一礼,拜道:“官家命小人前来与东王殿下议和,只要殿下愿意支持官家还政,官家就愿意答应东王殿下的条件,括太原之内的河北三镇,每年一千万贯的岁币。”
完颜宗瀚嗯了一声,忽然又高声喝道:“怕不是来诈降!”
汪方被吓了一跳,连忙俯身拜道:“小人实是诚心议和,非是诈降,望东王明鉴!”
完颜宗瀚不屑的瞧了一眼双腿间已经隐现湿迹的王方,又毫不掩饰的挥了挥手,喝问道:“汝既真心议和,可有什么凭证?”
“有!”
一见完颜宗瀚愿意谈起议和的事情,汪方顿时来了精神,又俯下身子拜了一拜后才答道:“上皇命小人到太原城中面见王禀与张孝纯,命他二人开门献城与东王殿下,若他二人不肯献城,下臣可择人代之!”
完颜宗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又摆了摆手,吩咐道:“滚出去候着吧。”
汪方先是恭恭敬敬的向着完颜宗瀚和完颜宗望施了一礼,然后才慢慢的从地上起身,躬着身子倒退出了帐外。
等下半身已经湿了大片的汪方退出去之后,完颜宗瀚才道:“宋人富庶至斯,偏又软弱至斯,好内斗更甚于外斗,有这般怂包的上皇,宋国小皇帝焉能不败?”
完颜宗望却摇了摇头,说道:“宋人狡猾,当初我在汴京城下时,宋国那狗皇帝也遣使前来议和,最后却是诱杀了郭药师和萧三宝奴等人,此次太原未破,宋使又先至,怕不是那狗皇帝又想故计重施?”
完颜宗瀚呵呵笑了一声,说道:“不一样,大大的不一样啊。
此人是宋国的上皇赵佶派来的,可不是你说的那个狗皇帝派来的,而赵佶想要还京主政,那个狗皇帝就成了他最大的绊脚石,所以不太可能有假。
另外,回头先让人送这使者去太原城中,若他真个是来劝降的,太原便可不战而下,若他不是真来劝降的,事情也跟现在的局面一般,并不会有什么变化。”
……
“王副都指挥,张太原,你们到底是接旨,还是打算抗旨不遵?”
太原城头上,刚刚宣完了赵吉翔旨意的汪方掂量着手中刚刚合越来的圣旨,一脸玩味的打量着太原副都指挥王禀和河东宣抚使兼知太原府的太原守将张孝纯。
汪方知道自己宣的旨意究竟有多操蛋——
完全无视了太原之前所有的付出和牺牲,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整个太原无偿割让给了金人,为的就是换取金人能够支持上皇还政汴京。
汪方也知道现在王禀和张孝纯乃至于太原城头上的这些丘八们到底有多恨自己,只要看看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的目光就知道了。
然而那又能怎么样?
一群丘八而已,难道你们还敢抗旨不遵?
王禀扭头和张孝纯对视了一眼之后,又见周围跪倒在地的士卒眼中皆是不岔之色,便躬身拜道:“臣,王禀,接旨。”
汪方这才嗯了一声,将手中的圣旨身着王禀一递,说道:“这就对了,老老实实的接了旨,你好,我也好,太原也好,官家他老人家也好。”
王禀谄笑着向汪方走了两步,却根本没接汪方手中的圣旨,反而抽出了随身的短刀,在汪方满脸骇然之中用力的捅到了汪方的身上:“我接你娘的歪批!”
王禀用力搅了搅手中的短刀,神色狰狞的低声喝道:“谁的旨意也不行!谁也别想让老子给金兵当狗!上皇不行,天王老子也不行!”
汪方嘴角流血,瞳孔之中的满是难以置信,又哪儿还有刚刚来宣旨时的嚣张模样?
将死的不如一条狗的汪方的尸体随手抛下城墙,王禀又一脸阴沉的扫视了一眼周围那些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士卒,高声喝道:“没有什么天使!眼下金军大兵围城,天使怎么能到太原?这是金兵派来的细作,为的就是动摇军心!”
“副都指挥英明!”
张孝纯赶忙接了一句:“金兵狡诈,随便从哪儿找个细作,再伪造一份圣旨,又有什么难的?尔等没听说过梁山贼里面就有擅于伪造印鉴的反贼么!万幸副都指挥英明,识破了金人的奸计!”
见城头上的士卒都已经信了自己这番说辞,王禀才又拉着张孝纯一起避开了人群,一脸阴沉的问道:“城中物资还够几天所用?”
张孝纯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城中箭矢一类的东西储备颇多,就算支应一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城中存粮不足,最多还能支撑五天。”
见王禀没有说话,反而一直盯着自己,张孝纯又硬着头皮道:“可以征集城中大户的存粮、牛羊之类的东西,想来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王禀这才点了点头,起身后整了整衣冠,嘿的一声吐出一口浊气,说道:“那就征集城中大户人家的存粮和牛羊,告诉他们,若是太原守得住,本官一点儿不少的赔给他们,再向他们磕头赔罪。”
张孝纯嗯了一声,却又指了指城下,说道:“擅杀天使,只怕……”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官擅杀天使了?”
王禀不屑的呸了一声道:“当今官家还在汴京,上皇在亳州,眼下金人大兵压境,哪儿来的天使?刚刚你也说了,这就是金兵的细作!他也只能是金兵的细作!”
话音刚落,张孝纯的亲兵却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向着王禀和张孝纯躬身拜道:“禀都指挥,禀将军,太原城中士绅林老爷带着他六个儿子求见!”
林老爷?
这人在太原城中倒是个大大有名的,只不过名声不怎么好罢了——
家里千多亩地,而且家里六个儿子个个都使得一手好枪棒,又养了两三百个护院家丁,要说有钱那是真有钱,要说有势那也真是有势,在太原城中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
唯独一点不好,就是这林老爷太过于抠门,一文钱掰成两瓣花那都算他老人家大方,屎里有颗黄豆他都恨不得涮巴干净了留着下顿再吃。
对于林老爷这种人,尤其是将来很可能会扩借粮食牛羊到他头上,王禀和张孝纯都不太愿意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但是林老爷家里六个儿子还有那两三百个护院家丁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现在还没到扩借粮食的份上,万一现在就把林老爷一家得罪死了,逼得他们闹将越来,只怕太原城中也不得安生。
念及于此,王禀和张孝纯便一起向着城下迎了过去。
一身锦缎绸衣的打扮,林老爷就那么袖着手站在城下,身后站着六个儿子和几十个护院,护院手中各持了刀枪棍棒,身后是一辆辆装满了麻袋的大车。
见王禀和张孝纯走了过来,林老爷便向前迎了一步,拱了拱手之后又回着指了指身后的六个儿子,沉声道:“这里有十万石粮食,七万六千九百三十一贯又五百八十钱,六个儿子,两百个家丁护院,这些是老夫攒了三十年才攒下,现在都给你王都指挥和张将军。”
说完之后,林老爷干脆扭头就走,只是略一停顿,又接着说道:“虽说他们家里都有娃子,不怕绝了后,但是,能给老夫剩下一个,就剩下一个,拜托了。”
林家大郎带着其他五个兄弟一齐跪倒在地,王禀和张孝纯也一起躬身向着林老爷远去的背影行了个揖礼,直到林老爷的背影彻底消失街头转角,王禀才过去搀扶起了林家大郎,问道:“这是?”
林家大郎向着王禀拱了拱手,答道:“回都指挥,家父说城破家必破,钱也好,粮也罢,都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不如干脆捐给守城的将士。
另外,家父还联络了城中的一些大户人家一起捐钱捐粮,想必这两天就会给都指挥送到。”
王禀忍不住搓了搓手,又和张孝纯对视了一眼——倒是自己两个枉作了小人!
叹了一声后,王禀干脆对着林家大郎道:“既然如此,你们兄弟六个就暂时充作老夫的亲兵,待太原之危解了后,再行归家,如何?”
林家大郎撇了撇嘴,答道:“惟愿上阵杀敌,虽死不悔!”
林家其他几个兄弟也一齐答道:“惟愿上阵杀敌,虽死不悔!”
王禀重重的点了点头,扭头对张孝纯道:“你看着安排吧,我回城头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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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死战!死战!
时间已近二月,太原城外的田地里却没有一点儿绿意,只有一些杨柳刚刚开始吐芽,总算是给寒冬之中又经战火的太原带来了那么一丝生机。
“这驴球子操的金兵!”
王禀恨恨的拍了一下城头上的青砖,嘴里骂骂咧咧的道:“要不是这些驴球子操的东西,现在本应该开始翻地春种的。”
刚刚安顿完林家几兄弟的张孝纯瞧了王禀一眼,沉默半晌之后才道:“要是金兵一直不退,今年这收成就没指望了,就算有城中富户愿意捐粮,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撑不了多久也要撑!”
王禀嗯了一声,心中怒意却更盛了:“老子想好了,林老爷他们捐的粮食吃光了,就去抢那些富户的,抢完了还不够吃,老子就杀牛杀羊,再不够吃,老子就吃人!反正想要让老子给金人当狗,那是门儿都没有!”
张孝纯嗯了一声,指了指远处正在巡逻的士卒,说道:“官家投降了,他还不失一个海昏侯归德侯之类的爵位,咱们这些人,还有这太原的百姓,可就真真是生不如死了。”
一听张孝纯提到官家,王禀的脸色就更黑了:“别提官家!
林老爷那是什么人?这太原城中都鼎鼎有名的老抠!
可是人家那是对自己抠!人家在大事上不含糊!
可是咱们那位上皇不一样,他是对什么时候对任何人都大方,就是在大事上含糊,对咱们这些丘八抠!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赵宋的官家就是一个比一个怂的怂包,从来就是没有最怂,只有更怂!
你等着瞧吧,现在咱们接到的还是上皇让咱们开城投降的旨意,等过几天,咱们差不多就该接到官家让咱们开城投降的旨意了。
不过,老子还是那句话,眼下金兵围城,就算有天使,他也来不了太原,所以老子也从来就没有接到过什么官家的旨意,自然也就不存在开城投降这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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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依旧是那副拉风至极的装备,催马在阵前绕了个圈子后才高声叫道:“这片土地,是老祖宗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不是谁送给咱们老祖宗的!
现在,姓完的想要夺了咱们脚下的土地,想要抢了大家伙儿的钱财,还要欺负大家的父母妻儿,你们能甘心忍着?反正朕不甘心!
朕也不跟你们说什么废话,杀一个金兵五贯钱,杀十个封爵!杀了伤者,朕出钱给治!残者,朕出钱养着!死者,朕养他父母终老!朕养他妻儿十八年!
要是这么着都还有人不敢跟金兵打,那就干脆点儿,自己抽刀割了胯下的卵蛋,滚去亳州找上皇算了!
要是敢打,待会儿就跟着朕去杀金狗!朕带头冲阵!皇城司督战!无论何人!后退者死!”
“死战!死战!死战!”
不就是干他姓完的?
当初在汴京城下,该拿赏钱的都拿到了赏钱,该升官的也升了官,该封爵的也封了爵,尽管只是最低一级而且虚封百户、俸禄不高、不能世袭的三等县男。
跟着这种言出必践的官家打仗,没有了自己死后一家人如何活命的后顾之忧,又有着一个人头五贯钱甚至于封爵的诱惑,这时候谁还把命当回事儿啊。
如同被打了大剂量鸡血的士卒们把大楯车挡板坚起,连人带马都保护在包了铁皮的挡板里面,慢慢的又以赵桓那辆拉风且沉重到极点的御辇形成一个巨大的车阵。
靠近车阵里面的大车上,手臂粗的绳索被缓缓升起的热气球从绞盘上拉起,忽然间绷紧之后又将热气球向下一拉,继而又慢慢变直,车阵外则是开始缓缓的动起来的三千轻骑。
孙万石伸手解开固定身体的绳子,然后抄起了官家钦赐的神器千里镜不断打量着,嘴里还在不断的嘟囔:“让孙爷爷先瞧瞧,哪儿的金狗比较多,孙爷爷好送你们一程!”
旁边负责替孙万石给神臂弓上弦的士卒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听说金兵有十多万呢,待会儿随便挑个人多的地方射就行了。”
孙万石嗯了一声,忽然指着远处的一个越来越明显的黑点儿说道:“说孙子,孙子就到,我怀疑那里面可能会有完颜宗望。”
“我看你这是想封侯想疯了!”
旁边的士卒一边向下边打着旗号,一边问道:“官家是说过,杀了完颜宗望的封冠军侯,可是你怎么就能确定,对面的金兵里面一定会有完颜宗望?”
“直觉!”
面对着几乎问出同样问题的种师道,赵桓脸上笑的分外灿烂:“虽然朕看不到对面的金兵,但是朕能肯定,姓完的肯定就在对面。”
毕竟那个谁曾经说过,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赵桓觉得对面肯定会有完颜宗望,完颜宗望在看到热气球的第一时间,同样确定对面的宋军之中肯定会有那个狗皇帝。
无他,被坑得有点儿惨,现在完颜宗望已经对热气球产生了心理阴影。
“这就是你说的那大一号的孔明灯?”
瞧了瞧远处所谓的大号孔明灯,斜了完颜宗望一眼的完颜宗瀚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从现在的距离来判断,上面的气囊部分大概顶上小半间房屋大,下面的吊篮更是能装好几个人,瞧着跟普通人家的床也差不多了,这特么还能叫孔明灯?这特么是大一号?
这沙雕是不是对孔明灯有什么误解?或者说,这沙雕是不是对大一号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还有,这东西上面除了神臂弓和你说的掌心雷,剩下的还有什么?”
完颜宗瀚觉得这东西没那么简单,说不定就是完颜宗望这个傻狍子被宋国的那个狗皇帝给骗了。
完颜宗望却摇了摇头,答道:“剩下的没了。我仔细看过,这东西好像没办法自己调整方向,只能靠绳子拴在大车上来慢慢移动。”
完颜宗瀚嗯了一声,又指着远处已经渐渐出现的车阵道:“那这些大车呢?”
“这些大车上都蒙了铁皮,不惧箭矢。”
完颜宗望答道:“我之前不是没有试过火箭,但是这玩意儿的铁皮太厚,用火箭也没什么用。”
完颜宗瀚点了点头,仔细打量了半晌之后才疑道:“要照你这么说,那宋军岂不是无懈可击?”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儿。”
完颜宗望摊开手,一脸无奈的道:“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他们飞在天上的孔明灯都能攻击到我们,而我们却很难接近他们的大车。
实际上,就算是没有那种大号的孔明灯,光是他们那种大车就很难突破,再加上掌心雷对铁浮屠的影响,想要灭掉对面的宋军,基本上只能靠人去硬填。”
完颜宗瀚嗯了一声,道:“那就拿人去填。传我将令,让签军分出来八个万人队,从八个方向对宋军展开进攻。另外,让五万正军分出来四个万人队,伺机而动,让铁浮屠待命。”
“东王三思!”
完颜宗望顿时被吓了一跳,劝道:“如此一来,太原城下就只有两万签军围守,若太原守军出战,大军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完颜宗瀚却呵了一声道:“你刚才都说了,想要突破对方的军阵就只能靠人填,否则的话只有溃败一途。”
顿了顿,就在传令兵下去传达完颜宗瀚的军令时,完颜宗瀚又半眯着眼睛道:“你也算是跟那宋国小皇帝交过手,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国小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被完颜宗瀚这么一问,完颜宗望顿时就沉默了。
能派出软骨头的吏部尚书李棁前往大营假议和,从而诱杀了郭药师等人,又在汴京城头割发代首,宁肯杀了大宋百姓也绝口不提议和的事情,这种小皇帝是什么样儿的人?
不要脸?特别坏?骨头特别硬?
见完颜宗望没有回答,完颜宗瀚便接着说道:“他能在汴京城头上割发代首,不惜对着自家百姓痛下杀手也绝口不提议和投降的事情,如今又千里迢迢的追来太原,由此可见,此人必然是个睚眦必报之辈。
现在的局面明摆着,要么一举突破对方的军阵,俘虏或者宰了宋国的小皇帝,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要么,咱们就要被宋国小皇帝一路追杀着逃回大金。”
完颜宗望有些懵。
之前不是你完颜宗瀚说的,打不过就抢,抢完了就跑,溜也能溜死他?
现在怎么又变了个说法?
完颜宗瀚心里也如同哔了狗一般——
如果大家的实力差不多,如果宋兵还是以前那般鸟样,那自己有一百种方法能让对面的小皇帝跪下来叫爸爸。
但是现在能特么一样?
人家可以从天上对你打击,你从地面还攻击不到人家,这特么人家直奔黄龙府去都有十足的底气,谁溜谁还不知道呢!
一想到这里,完颜宗瀚又把完颜宗望给恨上了。
如果不是这沙雕一开始没有把宋兵的情况说明白,自己又怎么会面对着这么操蛋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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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赌国运!
很多人都以为军阵没有什么鸟用,打仗就是框一下小弟然后直接a过去,推掉对方就ok。
理论上来说,这个观点并没有什么错误。
比如赵桓框一下自己的马仔,然后直接了完颜宗瀚,或者完颜宗瀚框一下自己的小弟再直接a了赵桓,理论上来说都是可以的。
然而也仅仅只存在于理论上。
赵桓带着马仔从骑兵到步军再到大楯车的车兵和热气球的空军,乱七八糟的兵种掺杂在一起,想要框一下倒是容易,但是同步a过去就很难。
反之,完颜宗瀚如果带的十万签军和五万正军都是骑兵,那么直接a了赵桓也很正常。
可惜的是,完颜宗瀚也想让五万正军和十万签军都有战马,更想一次弄上十万铁浮屠出来,可是他实力不允许啊,就算实力允许,金国皇帝完颜晟也不可能放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完颜宗瀚手下的马仔也很杂,甚至还比不过赵桓手下的马仔们纯粹。
赵桓手下的马仔最起码还都是清一色的宋人,而完颜宗瀚手下的签军之中有大半都是宋人,金人反而是少数。
所以完颜宗瀚也没办法直接a了赵桓。
就连金兵最引以为傲的骑射功夫,在赵桓摆出来的大车阵面前也失去了作用——
四面全部包围,中间突出来长枪,大楯车根本就不惧怕骑兵的冲击,更不害怕漫天的箭雨,被赵·穿越者·桓魔改后的大楯车除去动力和转向系统要依靠人和马共同完成之外,防御方面却已经有了坦克的雏形。
尤其是首尾相接成圈之后,本身就已经组成空心方阵以防御骑兵的步卒被大楯车牢牢的护在中央,在不主动追击的情况下,除非完颜宗瀚舍得一次性梭出所有的铁浮屠硬冲车阵,否则根本没办法冲破楯车的防御。
而且赵桓是大宋皇帝,他愿意分批下注还是一把梭光基本上是看自己高兴,但是完颜宗瀚毕竟只是金国的勃极烈而不是金国的皇帝,所以完颜宗望舍不得,也不敢一次性梭出所有的铁浮屠。
“完颜宗瀚废了。”
御辇不远处,赵桓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半是惋惜半是同情的叹了一声道:“他胆怯了。”
种师道悄然打量了赵桓一眼,但是并不想说话——
官家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人家完颜宗瀚胆怯的?
或者说,就算是他完颜宗瀚胆怯了,你这个大宋皇帝又惋惜同情个什么劲儿?自己是哪伙儿的你分不清楚?
可是种师道不说话,不代表赵桓就会放过种师道,毕竟装逼这种事儿跟说相声差不多,有逗哏的,就得有捧哏的,有装逼的,就得有捧场赞叹的才行,要不然这个种只装了一半逼的感觉会令人分外难受。
赵桓不想自己难受,所以也就不在乎他种师道会不会难受:“种卿啊,咱们打个赌赛怎么样?”
见种师道一脸懵逼的望向自己,赵桓便又接着说道:“就赌他完颜宗瀚能撑多长时间,朕赌一柱香,一柱香之内,完颜宗瀚必然会跑路。”
瞧了瞧对面已经分出来八股,意欲对整个大宋军阵进行分路击破的金兵,又悄然打量了一眼自信满满的官家,种师道无奈之下只得拱手道:“那臣就赌两柱香。只是……”
“点香!”
赵桓扭头对着无心吩咐了一句,又扭过头来问道:“只是什么?”
种师道斟酌着道:“若是完颜宗瀚不北遁回金,反而绕过大军,意图断我粮道,或是流窜于我大宋各地……”
由不得种师道不担心。
毕竟从军几十年,又有前面完颜宗望的故事,种师道的心里很清楚,光是凭着热气球、掌心雷和大楯车这三种好东西,想要打赢完颜宗瀚很容易。
但是打败了完颜宗瀚之后呢?
如果完颜宗瀚按照官家的想法北遁回金国,那自然是极好的,可要是完颜宗瀚反其道而行之,不往金国跑,反而跑去断了大军的粮道,或者满大宋的流窜,那当今官家岂不是要和太宗皇帝一样?
问题在于,太宗皇帝伐辽是主动出击,败了也能得个高梁河车神的名声,当今官家却是带兵救援太原,若是被断了粮道,岂不是刚解太原之围,却又陷了当今官家?
大宋承担不起这种损失!
就算是再退一步讲,完颜宗瀚不会跑去断大军的粮道,光是流窜于各地劫掠,都足以让大军疲于奔命。
因为大楯车追不上四条腿的骑兵!掌心雷这种东西也会受到天气的影响,阴雨天气不敢拿出来用!
赵桓却呵的笑了一声,随手指了指周围的车阵,反问道:“断朕的粮道?他敢么?朕有此大军,他完颜宗瀚去断谁的粮道?
另外,种师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种师道躬身道:“请官家示下?”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赵桓半眯着眼睛道:“朕就是要一次打疼他姓完的,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害怕,让他知道,这大宋是朕的大宋,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猎场!”
说完之后,赵桓便大声喝道:“擂鼓!迎敌!”
……
沉闷的号角声,沉重的鼓声,箭矢的破空声,掌心雷的爆炸声,马嘶声,惨叫声,数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共同奏响了死亡奏鸣曲。
死的都是被完颜宗瀚当成炮灰的签军。
众所周知,马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而聪明的动物就会怕死,战马也不例外。
而且战马害怕的东西并不少,比如巨大的响声,火光,硝烟,这些都足以让战马害怕从而受惊失控,偏偏掌心雷就具备了这几种特点。
理论上来说,战马是可以通过长期的训练来适应,甚至于变得不怎么畏惧这些东西,但是签军的战马,甚至于金兵正军的战马,乃至于铁浮屠胯下的战马,却没有经历过类似的训练,所经受的训练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迎着箭雨冲锋,根本做不到硬抗着爆炸和硝烟再继续冲阵。
而按照赵桓的大炸逼属性,无论是安装在热气球上的神臂弓,还是车阵之中的八牛弩和神臂弓,箭矢上面都是绑了掌心雷的,区别只在于多少。
毕竟种花家的光荣传统就是穷则战术穿插,达则给老子炸。
跟上辈了穿到崇祯年间穷成狗的开局不同,现在有钱有技术还有人,既然能选择给老子炸,赵桓自然而然的就瞧不上战术穿插了。
汴京城下,黄河岸边,完颜宗望所经历的一幕似乎又再一次上演——
巨大的爆炸声,刺鼻的硝烟,还有掌心雷爆炸之后形成的破片杀伤,使得大量的战马受惊失控,被摔下马的骑士,跟着一同前进的步兵,任何拦在惊马面前,能够对惊马逃命形成障碍的,此刻都成了惊马的攻击目标。
野蛮冲撞,死亡践踏,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逃命。
完颜宗瀚阴沉着脸,斜了完颜宗望一眼之后沉声道:“这就是你说的会爆炸的东西?这就是你说的战马受惊狂奔?”
见完颜宗望点头,完颜宗瀚终于忍不下去了,举起手中的鞭子就抽向了完颜宗望:“你他娘的是不是傻!宋国小皇帝手里有这些东西,你不想办法派细作弄到手?你他娘的还兵围汴京?嗯?
好,你没把这等东西弄到手也就算了,你他娘的兵围汴京也就算了,本王都忍了,可是你个蠢货怎么就蠢到连话都说不明白!郭药师该死,你也该死!”
眼看着完颜宗瀚陷入了暴怒状态,完颜宗望连躲都没敢躲,只能双手抱头硬挨了几鞭子,待完颜宗瀚的火气小了一些之后才道:“那现在?”
“赌!”
完颜宗瀚咬牙切齿的道:“拼着签军和正军全都不要了,就赌他小皇帝手中的掌心雷并不多,等到没有了这种掌心雷,就把铁浮屠派过去,直取宋国小皇帝的狗头!”
完颜宗瀚现在越来越想宰了完颜宗望——
被郭药师那个狗东西一忽悠,完颜宗望这个傻狍子就兴冲冲的跑来攻宋,结果现在郭药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完颜宗望手底下带着的包括七千铁浮屠在内的两万正军以及五万签军却死了个七七八八!
如果单纯只是这样儿倒也罢了,可是原本好好的局面被搞成现在这个鸟样,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赌国运!
但是,人家宋国小皇帝赌的起,是因为人家有钱有人,与之相比,穷的一批且丁口稀少的大金国能赌得起?
简直就是彼其娘之!当初就应该早点儿宰了完颜宗望这个沙雕!
完颜宗望却没发现完颜宗瀚眼底闪现的杀机,反而皱着眉头道:“签军只怕指望不上,里面本来就有许多宋人,一旦战局不利,估计这些人就会一溃千里,到时候就只能指望正军了。”
完颜宗瀚扭头瞧了落后半个马位的完颜宗望一眼,目光闪烁一番后忽然说道:“那就不指望签军。一旦签军溃败,就立即派正军顶上,我不信那狗皇帝手中有那么多的掌心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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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两天因为身体原因,所以更新不力,抱歉,很快会恢复正常。前几天陪狗皇后去看颈椎,朕犯贱,就让那个老中医把了把脉,结果他说朕因为生物钟太过混乱,现在是阴虚火旺,不能补,得天天早睡早起外加五公里。
关键是他没给朕开药,知道吧,这特么就让人心里很慌……
第27章 正义在八牛弩的射程之内
人生几大错觉——我能戒赌,我能戒烟,我能戒色,我能戒毒,我能翻盘。
关键是,口口声声喊着戒色的老哥们大多在看戒色吧,口口声声要戒赌的老哥们也大多在戒赌吧里无尽沉沦。
所以自以为自己能够翻盘的完颜宗瀚很快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大炸逼。
赵·穿越者·桓从来就不心疼钱,因为现在花的一千多万钱都是赵吉翔跑路之时留在封桩库里的,这些钱在名义上是不存在的。
更重要的是,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命没了,赵桓也没有把握是否会再穿越一次。
如果不能再穿一次,那死了可就是真死了,赵桓不愿意赌。
尽管赵桓并不是多么怕死,毕竟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可是能好好的活着,能好好的见识见识大宋的风土人情,能好好的折腾折腾,顺便把姓完的彻底弄成小完子,又有谁愿意直接去死?
反正赵桓不愿意。
所以从汴京出发之前,赵桓就命人备下了大量的掌心雷,就连进军之时,赵桓都是让那些工匠在车上休息,等到安营扎寨的时候再趁机制作掌心雷之类的好东西。
如果不是现在没有攻城的必要,赵桓都想把投石机弄出来,然后再配和炸药包这种好东西,让姓完的好好尝一尝什么叫做全方位火力覆盖。
当然,现在完颜宗瀚就已经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钦宗版弹药量。
热气球上的掌心雷和箭矢用完了,只需要一个旗语,下面守着的一群士卒就会驱使牛、马甚至于骡子来拉动绞盘,待热气球降下来之后便立即往吊筐里面搬运掌心雷和箭矢。
大楯车就更方便了,往往在里面的掌心雷和箭矢用完之前,车阵里面的士卒就会打开一块档板,让负责后勤的士卒把掌心雷和箭矢补充过去。
总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赵桓向来不会拿人去填,能炸姓完的一脸,赵桓就绝对不会操刀子砍人。
“正所谓有理不在声高,无理寸步难行。”
赵桓瞧着对面已经人仰马翻,彻底乱成一团的签军笑道:“你看,让掌心雷跟他们说话,比咱们声嘶力竭的喊几嗓子可有用多了。
毕竟咱们都是文明人,文明人就要用文明的方式来碾压野蛮,不能跟野蛮人一样光想着操刀子砍人。”
???
种师道一脸懵逼的瞧了瞧轰隆隆作响的掌心雷,又仔细听了听几乎被爆炸声彻底掩盖住的箭矢破空声,整个人都开始怀疑人生——
现在是谁的声音更高一些?
赵桓却又接着道:“所以说,正义就在八牛弩的射程之内,真理就在掌心雷的爆炸范围,古人诚不我欺!”
这个古人是谁?
种师道心中的疑惑更多,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明明感觉官家的这些话纯属胡扯,可是种师道又不敢直接跟官家说你在扯蛋。
然后赵桓就很高兴。
你看,自己的理论,连种师道这种沙场老将都不反对,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朕是正确的啊!
既然朕是正确的,那赵吉翔就是错误的,非黑即白。
……
签军很快就开始了崩溃。
在后世的热兵器时代,作战部队在减员过半的情况下通常会被视为丧失战斗力,而在冷兵器时代,很多军队在面临着伤亡数量达到百分之十的时候,其作战意志就会动摇,继而形成溃败。
并不是只有死亡才叫伤亡,受伤同样也会减员,甚至死者的惨状和伤兵的哀嚎,会对其余士卒的士气形成致命的打击。
而签军几乎在第一轮进攻的时候,伤亡就达到了十分之一甚至更多——
神臂弓是能把人串成糖葫芦的大杀器,而八牛弩这种大杀器没办法把人串成串,而是会在彻底失去动能之前把所有挡在面前的人全部断成两截,属于那种真正的挨着就死,擦着就伤。
掌心雷这种一炸就是一大片的大范围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就更过份了。
尽管掌心雷的爆炸力度在赵桓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可是在冷兵器时代,这种靠着破片能大范围伤人的东西甚至比八牛弩这种一杀就是一条直线的武器更令人胆寒。
更别说签军的成分本来就很复杂,大量为了借着金兵的名头好大肆劫掠而加入签军的宋人强梁本身就谈不上什么作战意志的问题,现在被掌心雷这么一炸,再加上赵桓这个皇帝亲征的名头,这些人几乎在一开始出现伤亡之后就开始了溃散。
而随着这些人的溃散,其余那些准备拼一把的,由辽人乃至于金人组成签军也开始跟着溃散,继而演变成了所有签军的大溃败。
完颜宗瀚的脸上也不复刚才的淡然。
虽然知道签军靠不住,可是也没想到这些废物们会溃散的这么迅速——
一如当初黄河一通鼓响,敲散了十几万的宋国禁军,现在是一通掌心雷炸,炸散了十万签军!
“让正军顶上!”
眼角抽了抽,完颜宗瀚阴沉着脸道:“让铁浮屠跟在正军后面,伺机而动。”
完颜宗望嗯了一声,却又有些迟疑:“万一正军也顶不住,铁浮屠……”
“顶不住也要顶!”
完颜宗瀚沉声道:“告诉他们,若此战不能胜,金国早晚亡于宋国皇帝之手,让他们想想自家的父母妻儿!”
然而局面并没有如同完颜宗瀚和完颜宗望所设想的那样儿好转。
尽管完颜宗瀚所带的五万正军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但是在面对着稳如老狗的大宋军阵和八牛弩、掌心雷这种大杀器的时候,再怎么精锐的正军也只能饮恨当场——
正军的盔甲确实称得上精良,然而能防得住普通的箭矢的盔甲却防不住神臂弓和八牛弩,更别说四处乱飞的掌心雷破片。
正军的作战意志和战场上操刀子砍人的技术也确实远非签军所能比,但是正军毕竟不是迷彩绿,没有如同迷彩绿那般经历过七天七夜死战不退的血火洗礼,再如何坚定的意志也做不到像迷彩绿那般彻底无视伤亡还能坚持作战。
所以正军也顶不住。
“诈败!如果不能诱使宋军出战,他们只需要龟缩在车阵后面,光拖都能拖死咱们了!”
已经接近彻底绝望,然而又不甘心就此认栽,完颜宗望只得祭出了最后的招数:“唯今之计,也只有让铁浮屠后撤,然后让正军诈败,诱使宋军追击!”
完颜宗瀚阴沉着脸,斜了完颜宗望一眼之后道:“那就依你所言。若是实在不行,也唯有退兵一途了。”
完颜宗望却被完颜宗瀚说得一愣:“退兵?”
“议和,退兵。”
完颜宗瀚长舒一口气,又叹了一声道:“如果连诈败都不行,这仗还怎么打下去?你告诉我怎么打?
再打下去,也无非是把所有的正军和铁浮屠全部葬送在太原城下罢了,反倒不如先行议和,等退回大金之后再整军备战。”
“不过,十万签军顶不住,那就招募五十万签军,五万正军顶不住,那就十万,二十万,奇袭不行,那就步步为营,一城一城的打过来,迫使宋国小皇帝再一次带兵亲征。”
完颜宗瀚嘴角挂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过,这个速度要快,前脚议和退兵,后脚就得整军备战,不能给宋国小皇帝一丝喘息的机会,否则还不知道他要弄出来多少掌心雷一般的东西。”
回过神来之后,完颜宗望也点头道:“东王说的是,宋国小皇帝不除,早晚会成我大金国的心腹大患!”
……
种师道瞧了一眼已经开始撤退的金兵,忍不住扭头望向了赵桓:“官家,金兵已经溃败?”
正在端着望远镜打量着战场的赵桓笑眯眯的嗯了一声,问道:“种卿是担心朕会追击金兵?”
呵呵笑了一声,赵桓指了指退而不乱的金兵,笑道:“虽退而不乱,姓完的明显就是想要以诈败来诱使我军追击,如此雕虫小技,还想拿来骗朕?老祖宗写兵法的时候,这些女真奴还不知道在哪棵树上蹲着吃果子呢!”
种师道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官家带兵亲征不可怕,甚至官家知兵不知兵的都不要紧,怕就怕官家不知兵还胡乱指挥,一看见金兵开始撤退就以为自己赢定了,好大喜功之下放弃车阵开始追杀金兵,那才是真正的麻烦事儿!
幸好,当今官家明显知兵,甚至一眼就能看破金兵是在玩诈败的战术,不至于脑袋一发昏就要追杀追兵,这倒真是大宋的幸运,也真是金兵的不幸了。
“无论金兵干什么,待会儿都按照原定的计划,稳步向前推进,直到太原城下,朕要去太原城中吃早饭。”
赵桓自然不知道种师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姓完的要是逃路,就放他们跑,不用追,朕留着他们还有用。
只是不知道,王禀和张孝纯在见到朕的时候,又该是一副什么样儿的表情?惊?喜?又惊又喜?或者是惊大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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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朕要拿《神话版三国》祭天,谁也不许拦着朕!朕就是不信邪!
第28章 完颜宗瀚:遣使议和吧!
金兵大规模调动的动静很大吗?
大。
差不多二十万人在太原城下开片的动静大吗?
很大,比金兵大规模调动的动静还要大很多倍。
王禀和张孝纯是瞎子吗?
很显然,不是。
所以,王禀和张孝纯早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金兵的不正常,也很早就发现了太原城外这场有些莫名其妙的二十万人团战。
所以摆在王禀和张孝纯面前的问题就如同到老都没弄明白啥是批呀那位老先生说的那样儿,出城干他姓完的一梭子还是不出城,这特么是个问题。
自打金兵南下之后就齐心协力守太原的王禀和张孝纯,头一次因为要不要出城参战而产生了分歧。
行伍出身的王禀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对于王禀来说,金兵既然能把原本围困太原的十几万人都尽数调离,太原之围近乎不解而解,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金兵遇到了大麻烦,必须要抽调所有的兵力才能应对,现在出城攻击金兵,不仅能对前来进攻金兵的军队形成支援,同时还能在金兵的背后捅他们一刀,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而对于从宣和末年就以河东宣抚使兼知太原府,如今更是兼任了太原守将的张孝纯来说,现在自己和王禀的职责就是守住太原,出城干金兵一梭子的风险实在太大——
如果能干得过,那自然是极好的,可要是万一干不过,却被姓完的趁机祸害了太原城又该怎么办?反倒不如死守太原,等着城外的战局尘埃落定再说。
“等尘埃落定,万一是金兵赢了呢?”
猛的一捶城墙,王禀怒道:“金兵若胜,必然会重围太原,到时候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真那样儿你就高兴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若金兵重围太原,老夫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张孝纯冷哼一声道:“你若领兵出战,胜固可喜,败又该如何?”
“败了?败了我自然就死城外了。”
王禀眨了眨眼睛,答道:“可是这太原不是还有你吗?你会给金兵开城门?到时候你接着守城也就是了。”
张孝纯差点儿被王禀气笑:“你这根本就是胡来!老夫文官出身,虽说兼任了这太原的守将,可是真正打仗的事儿都是你王副都总管在管,你要是死在太原城下,老夫能守得住这太原城?”
“不是,你怎么就那么怂呢?”
王禀呸了一声道:“都说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看这太原城就是因为有你张太原,所以才被金兵围了这么久!”
“你放屁!”
向来温文儒雅的张孝纯也难得的爆了粗口:“你不怂,那你早先怎么不出城去打金兵?我说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副都总管,怎么一遇事儿就跟个疯狗似的乱咬呢?”
王禀斜了张孝纯一眼,又撇着嘴嘟囔道:“老子早就要出城了,还不是你张太原一直说什么金兵擅野战,咱太原又没有多少战马,所以不让老子出城?嗯?”
张孝纯气极,怒指着王禀道:“好,老夫不跟你掰扯这个,反正你就是不能出城!”
“放你娘的屁!”
王禀顿时急眼了,忍不住就骂骂咧咧的道:“告诉你,老子才是太原副都总管,你他娘的就是一个太原知府,老子敬你是个读书人,让你当了这太原守将,你还真以为自己会打仗了?”
骂完了张孝纯,王禀又扭头对着儿子王荀喝道:“把张孝纯给老子捆了!”
望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王荀,张孝纯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你敢!”
王荀嘿嘿讪笑一声,一张将绳子捆到张孝纯身上,一边赔罪道:“世叔息怒,待回城之后,侄儿一定负……负那什么请罪!”
“张太原,今天可是大大的对不住啦。”
王禀向着被捆越来的张孝纯拱了拱手,说道:“等回头打退了金兵,我王禀任你处置,绝无二话!”
“你等着老夫上表弹劾你吧!”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张孝纯怒视王禀父子,喝道:“今天这事儿,老夫跟你没完!”
王禀嘿嘿笑了一声,却没有再理会张孝纯,而是大步下了城头,又对着城下早就已经待命的一众守将及骑兵高声道:“老子不跟你们说什么仗义死节的屁话!就说你们的父母妻儿都在城中!
现在有援兵在城外跟金兵打仗,咱太原的爷们儿也不能在这里干瞪眼!摸摸你们的胯下,要是还有卵子,就跟老子出城去杀金兵!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就赚一个!”
“杀!杀!杀!”
“开城门!”
城头上,在王禀和王荀下城之后就让其他士卒帮自己解开绳索的张孝纯眼见城门已开,王禀那个匹夫已经带着儿子王荀和一众士卒出城,当下也只得无可奈何的喝令道:“擂鼓!为王副都总管助威!”
……
“鸣金收兵!”
自打签军开始溃散,完颜宗瀚就一直在隐隐担心的事情,如今终于变成了现实——
太原守军居然敢出城参战!
如果太原城下还有正军,哪怕是签军没有彻底崩溃,完颜宗瀚倒也不会把区区太原守军放在心上。
可是为了破开宋军的车阵,完颜宗瀚已经把太原城下留守的两万签军和一万正军也彻底压了上去。
如今签军彻底溃散,五万正军尽数压上之后也没能破开宋兵的车阵,就算是正军的疯狂进攻确实给宋军带来了一些麻烦,但是己方的伤亡已经高到惨不忍睹的程度,宋军的车阵却一直摇摇欲坠又稳如老狗。
这仗本身就已经没办法再打下去了,而太原守军的出战,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完颜宗瀚也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完颜宗望在汴京城下的感觉。
太原城头上沉闷的战鼓声,还有金兵呜呜响起的退兵号角,让赵桓和种师道都为之精神一振。
对于赵桓来说,死守太原的王禀固然不错,可要是王禀只敢死守太原,那也仅仅只是不错罢了。
可是现在,王禀居然敢抓住机会出城野战,那可就不仅仅只是不错了。
那是相当的不错。
回头得给他升官,顺便还得让他发财。
“官家,要不要乘胜追击?”
种师道考虑问题跟赵桓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赵桓考虑事情完全是凭着天马行空的思维去考虑,简单点儿说就是夏姬八想,想到哪儿算哪儿,而种师道则是只考虑战争。
这是种师道自打跟着赵桓离开汴京之后就发现的一个问题——
当今官家不喜欢手底下的人考虑太多,既不喜欢文官考虑武将的事儿,也不喜欢武将去考虑文官的事儿。
所以种师道就不再考虑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转而一门心思的琢磨战争。
赵桓却摇了摇头,吩咐道:“不追,姚卿领三千骑去接应太原守军,其他的一概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保持军阵,往太原城下转移。”
此刻完颜宗瀚的心里那种哔了狗的感觉就更重了——
仗都打到了这种地步,金兵也是实打实的开始撤退,而宋国小皇帝居然还能沉得住气,不光一点儿追击的意思都没大有,就连整个军阵也是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以那辆巨大的御辇为中心,开始缓缓的向太原靠近。
这还是一个年轻到只有二十来岁的小皇帝?他他娘的是属乌龟的吗?
稳成这个鸟样儿!
完颜宗望也彻底看不懂了。
汴京城头,赵桓割发代首的那一幕犹在眼前,明明应该是年轻气盛,血性十足的皇帝,现在怎么就能稳的如同一个积年老贼一般?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宋国小皇帝?
“要不然,断他们的粮道?”
完颜宗望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继而却又隐隐开始肯定这个想法——
十万大军需要的粮草不是个小数目,而太原又仅仅只是个方圆五十里的小城,估计也没办法支应十万大军所需。
倘若宋国小皇帝真就在这十万大军里面,那么不用多,只要派几千精兵去断了他的粮道,宋国小皇帝的这十万大军就会陷入缺粮的状态,甚至能不战自溃!
完颜宗瀚摇了摇头,反问道:“太原离汾州多近?离邢州、德隆府又多近?只要他们有几日的粮草可用,宋军基本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你又断的哪门子粮道?”
完颜宗望无言对——
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自己和东王都是孤军深入,粮草一旦告罄了就是真的告罄了,可是人家宋国小皇帝是在自己国家作战,粮草随时都能从附近的城池获得补给,这样儿自然就谈不上什么断其粮道了。
甚至进一步想,太原离着南京(析津府,今北京)并不远,自己等人可以在宋国境内流窜,而宋国小皇帝自然也可以挥兵析津府,到时候自己等人一样要被迫撤兵回防。
就在完颜宗望胡思乱想之际,完颜宗瀚又接着道:“派人去议和吧,好歹先退回析津府。”
完颜宗望顿时有些傻眼。
遣使议和?
遣谁去?谁敢去?
萧三宝奴和吴孝民他们的人头可还在汴京城下的京观上摆着呢!
第29章 死了的蛮子才是好蛮子
那个谁曾经说过,幸福的人生大抵相似,苦逼的人生各自不同。
老祖宗也说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对于完颜宗瀚和完颜宗望两人来说,如何挑选一个合适的使者出使议和,是眼下最不好解决的一个大难题——
大金国向来就有杀使者的传统,有时候不光杀对方的来使,连自家的也杀,甚至有些时候为了保密,连自家的通讯兵也宰。
再加上赵桓曾在汴京城诱杀了萧三宝奴等人,后来又在黄河岸边直接把最后一个适合出使的人选吴孝民也给干掉了,以至于现在整个金兵大营里都找不到一个敢出使太原的人。
所以完颜宗瀚和完颜宗望两兄弟就很头疼。
刚刚进了太原的赵桓同样也很头疼。
围着站得如同标枪一般笔直的王禀转了几个圈子,赵桓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心底的怒气,一脚踹向了王禀之后骂道:“朕以为你是有多大的本事,居然敢带人出城跟金兵放对,没曾想你就带着三百骑兵出城?”
“是!官家教训得是!”
王禀的身子微微一晃,此时又哪儿还有之前让王荀捆了张孝纯时的威风:“末将自作主张,请官家责罚!”
“官家息怒!”
眼看着赵桓的脸色不太好看,张孝纯忍不住站出来打起了圆场:“王副总管也是为了奇袭金人大营以接应援兵,只是不曾想是官家亲至。”
赵桓怒道:“凡为将者,当谋定而后动,就算不能料敌于机先,也不该直接率三百骑兵冲阵!
你王禀不是赵子龙,完颜宗瀚兄弟也不是曹阿瞒,此番若不是姚卿率三千骑接应,你这带去的三百骑还能回来几个?你王禀又该怎么向那些将士的父母妻儿交待!”
训斥完了王禀,赵桓又接着说道:“不过,念在你也是为了接应援兵,又一片赤诚为国的份上,朕这次就先饶了你,暂且罚俸半年,革职留任,以观后效。若是再犯,定斩不饶!”
王禀神色不变,依旧站得如同标枪一般,朗声道:“是!谢官家隆恩!”
赵桓这才又哼了一声,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佩抛向了王禀:“赏你了。下次记得不要这么冲动,你的命比姓完的可值钱多了。”
王禀接过玉佩,一张老脸已经笑得如同九月的菊花一般灿烂,又哪儿还有刚刚挨训时垂头丧气的模样?
“你就是属狗脸的。”
趁着赵桓走向坐位的功夫,张孝纯特意将声音压到只能让王禀一人听清的程度,嘲讽道:“得亏遇到的是当今官家。”
王禀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个我知道,要是换了上皇,估计我这脑袋就该搬家了。不过,就上皇那点儿胆子,他也不敢来太原。”
张孝纯刚想点头应是,却见赵桓已经坐在了椅子上,笑眯眯的望着王禀道:“王副总管在说些什么?不妨大声说出来,让大家伙儿都听听?”
“王副总管说,此番全靠官家龙威,完颜小儿一溃千里,只怕从此后再不敢南望我大宋!”
张孝纯挺直了身子,高声道:“臣为官家贺!为大宋贺!”
尽管赵桓不懂什么唇语之术,但是光看王禀刚才的口形就知道肯定是说了一大堆,根本不是张孝纯所说的那短短二三十个字。
但是赵桓没揭穿张孝纯的屁话——
这两个负责守卫太原的一文一武能够齐心其实是好事儿,总比两个人为了所谓的文武之争就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要强的多。
“你们刚才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朕不在乎,也不想过问。”
赵桓曲指敲了敲身前的桌子,沉声道:“朕关心的是,除了金兵围城之外,现在太原到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启奏官家,太原百姓望陛下如婴儿之望父母。”
见王禀皱疏通,张孝纯赶紧抢在王禀面前躬身道:“此番金兵来犯,太原上下一心,王副总管指挥若定,太原士绅踊跃助战,捐钱者有之,捐粮者有之,遣家人帮助守城者亦有之,太原城固若金汤,便是再守十年,二十年,太原依旧还是大宋的太原!”
“张卿这番话,也只好拿去糊弄糊弄上皇,休想拿来糊弄朕。”
尽管马屁很受用,但是赵桓还是呵呵的笑着道:“朕问你,太原城中现在有兵丁几何?有粮多少?有弓弩箭矢多少?滚石擂木可还够用?”
面对着赵桓这些问题,张孝纯有些傻眼,但是王禀却高声道:“启奏官家:太原城中现在有兵三千,有士绅捐粮二十万石,滚石已尽,擂木靠百姓拆屋,尚足!”
赵桓的脸色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尚足?如果没有士绅捐粮,那太原城中的存粮还够几日之用?”
“半日也不够!”
王禀毫不客气的就掀了老底:“数万胜捷军,童相公只给末将留下三千人;太原府中存粮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彻底告罄,若不是城中士绅捐粮相助,末将原本是打算让人去抢粮的。”
赵桓脸色更黑——
完颜宗瀚带着的马仔确实不少,敢打能拼的五万正军在这个时代确实罕有敌手。
但是童贯手里有数万大军,当时太原周围也有好几路大军,汴京城光是勤王义军就有二十万,还不算其他乱七八糟的部队。
怎么算都应该是飞龙骑完颜的顺风局,结果硬是被那些沙雕们玩成了神仙局!
死守八个月之后,太原城中彻底没有了最后一粒粮食,牛羊、战马、树皮、草根、牛皮,几乎所有能吃的都被吃光之后,甚至出现了人相食的惨剧。
但是。
太原依旧不降。
到了靖康元年的九月初三,太原彻底失守之后,王禀依然率领饥饿疲惫的士卒坚持巷战,背负着供奉于太原祠庙中的宋太宗御像突围出城,金兵全力追赶,身中数十枪的王禀投汾河自尽。
金兵得到王禀的遗体后,完颜宗瀚破口大骂,命令士卒策马踏为肉泥以泄其愤。城破之后,太原三十余名当地官吏殉国,金兵屠城报复,在饥饿中幸存的太原百姓几乎被屠杀一空。
张孝纯被俘后押往云中,四年后,金朝扶立的伪齐政权建立,身陷囹圄的张孝纯违心地接受了伪职,出任尚书右丞相。
然后,张孝纯曾经投书完颜构,先是表明自己是迫不得已才出仕伪齐,接着又并透露了伪齐皇帝刘豫准备派遣刺客暗杀南宋君臣的计划。
又过了八年,因为在与南宋的战争中屡屡失败,伪齐被金朝所废,张孝纯等人被遣返南宋之后,张孝纯为自己的失节而深感羞愧,自请致仕,病死于徐州。
值得一提的是,山东曲阜鼎鼎有名的那一家,正是在这个时间彻底分裂成了南北二宗,甚至还出现过三个衍圣公并立的情况——
金国一家衍圣公,伪齐一家衍圣公,南宋一家衍圣公……
但是人家没有感到愧疚,更没有什么自请致仕的说法。
为了圣人香火,为了圣人祖庙,为了圣人啥啥啥的屁话往那儿一摆,反正只要这天下学的还是论语和四书五经,就没人能把这一家怎么样。
所以赵桓才没有直接杀掉张孝纯,甚至没有打压张孝纯的想法。
跟那一家相比,被俘后还能主动当卧底的张孝纯绝对是个难得的忠臣。
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了又开始习惯性跑偏的脑海之后,赵桓才盯着张孝纯道:“以张爱卿之见,眼下的局面该当如何?”
张孝纯躬身道:“启奏官家,眼下金兵溃退,完颜宗瀚纵有通天彻地之能,只怕也是回天乏术了。唯今之计,摆在完颜宗瀚面前的路只有一条,一是遣使议和,二是速速退兵回析津府,以图再战。”
赵桓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又接着问道:“那以爱卿之见,完颜宗瀚会选哪条路?”
“两条路都选。”
张孝纯躬身道:“若臣是完颜宗瀚,必然会先遣使议和,同时谋图退回析津府的后路,无论议和成功与否,都会在返回析津府后卷土重来,原因有三。
相对于中原来说,析津府原为燕赵故地,更是一处绝佳的马场,我大宋得之,金国必如鲠在喉,坐卧难安,此其一。
其二,若是立即卷土重来,还可打我大宋一个措手不及,纵然不能一雪前耻,也可给我大宋添一些麻烦,更能影响到我大宋的农时,使百姓来年收成受损,进而影响整个大宋。
其三,完颜宗望久经战阵,必知官家大楯车的厉害,若是不早些卷土重来,只怕待到官家北伐之日,一切都悔之晚矣。
臣以为,有此三点,完颜宗瀚无论议和与否,都会率兵返回析津府,然后整顿兵马之后再度南下。”
“爱卿之言,与朕所思,皆不谋而合也。”
赵桓笑眯眯的拍了拍手,望着张孝纯道:“那依张爱卿之见,朕该如何才能把完颜宗瀚和完颜宗望彻底留下?
毕竟,死了的蛮子才是好蛮子,这是颠仆不破的真理。”
张孝纯顿时一脸懵逼的望向了赵桓。
张孝纯很认同死了的蛮子才是好蛮子这句话,但是张孝纯想不通的是,到底是谁给官家的自信,想把完颜宗瀚和完颜宗望都留在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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