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劫狱（一）
“老将军，你要保重，本王这就派快骑，赶到飞花，阻止斩杀帖木儿。”屈突通扶着呼韩邪说道。
回函也是快骑回复，已离开多时，屈突通再派快骑去追，很难赶上。可呼韩邪是他所要倚重的大将，是他的肱股之臣，虽暂时被他撤职，但为了安抚呼韩邪，他还是派快骑去追。明知可能于事无补，还是要给呼韩邪一个态度。
“谢大王！”呼韩邪强撑起身体，跪拜致谢，当他抬头的那一刻，屈突通感觉他似乎老了十多岁。
帖木儿对呼韩邪来说，不只是心腹爱将，在他心中，帖木儿还是他的儿子，是他的亲人，帖木儿若被斩杀，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老将军，你先回去休息，等候消息。”屈突通安慰呼韩邪，然后又转身对拓跋驹说道：“老将军身体欠安，用寡人的马车送他回去休息。”
“微臣这就去办。”拓跋驹跪拜之后，出了大殿，去备马车。
屈突通用自己的马车，送呼韩邪回去，给足了呼韩邪面子，也足见他对呼韩邪的重视。
天子的马车，是天子专用，普通的官员，谁敢擅用，是欺君的杀头之罪。屈突通让呼韩邪，坐自己的马车回去，是用恩宠笼络呼韩邪。
飞花城，已是午后，在完颜封官邸作战室，完颜封高坐帅位，正在品茶，还有兀颜陪着他。
“王爷，大王回函已到，请王爷过目。”传令兵将回函递给完颜封说道。
“你退下吧！”完颜封接过回函，对传令兵挥挥手，传令兵跪拜后退下。
“来人，即刻将帖木儿从死牢提出，立刻处斩，以正刑法。”完颜封看过回函后大喜。
“王爷且慢？”兀颜想阻止完颜封立刻斩帖木儿。
“军师想替帖木儿求情？”完颜封双目一斜，冷冷盯着兀颜。
“大王已同意杀帖木儿，属下怎敢求情，属下阻止王爷，只是觉得仓促杀帖木儿不妥，有损王爷在军中的名望。”兀颜早已想好危急之时的说辞，现在正好用上。
“哦，军师有何妙计？能让本王杀的理所当然，又不损名望？”完颜封刚愎自用，又好大喜功，对名望很是看重。
“帖木儿是我军高级将领，在军中威望极高，草率杀他恐引起众将士不满，王爷应该三思。”兀颜故意拖时间。
“说来说去，军师还是想替帖木儿求情。”兀颜没说他想听的，完颜封不悦。
“属下不是想替帖木儿求情，是想为王爷献策。”兀颜东拉西扯，就是不说正事，心中却在想，如何把消息传出去，好让阿里不花与忽律突去劫狱。
“想给本王献策，就快说，别耽误本王杀帖木儿。”完颜封不耐。
“帖木儿是军中名将，要杀他必须细数其罪状，然后杀他才能服众。”兀颜说道，他已想到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
“嗯，有道理！”完颜封抚着颌下长须，颔首点头。
“属下愿为王爷代笔，写一封帖木儿的罪状书，在斩他之前，先行宣读，以正军法。”兀颜趁热打铁，将差事揽过来，罪状书由他写，他又可为阿里不花和忽律突多争取些时间。
“好，有劳军师。”完颜封大喜，兀颜之策既遂了他杀帖木儿的心意，又能维护他的名望，他安能不喜。
“人有三急，属下先去一趟茅厕，回来再写，还望王爷应允。”兀颜极尽恭敬，讨好完颜封，为了帖木儿，真是难为了兀颜。
“军师速去速回。”完颜封不知是计，点头应允。
兀颜出了作战厅，对守候在外的亲兵，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跟自己一起去茅厕，将完颜封已得到回函，很快要杀帖木儿的事，说给他，让他快去通知阿里不花。
兀颜将信息传递出去，回到作战室，完颜封已准备好纸笔，等他来写帖木儿的罪状书。
兀颜坐下，先沉思一会，才动笔，写一会，又作沉思状，他要尽力把时间拖到天黑，用自己的才智为阿里不花和忽律突，争取劫狱时间。
阿里不花收到兀颜传来的消息，立刻去死牢外，找到忽律突，回营商量：“忽律突，军师传来消息，完颜封要杀将军，我们只能动手劫狱。”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动手。”忽律突性子急。
“现在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死牢守备森严，就算我们能进入死牢，也很难从死牢内闯出来。”阿里不花说道。
“死牢守卫，不是已换成阿苏埃将军的亲信，难不成他们会拦我们？”忽律突说道。
“阿苏埃将军，能力再强，手段再高，也不可能将守卫全换成亲信，只是一些重要的地方，他换成了亲信，方便我们进入死牢。为了不连累阿苏埃将军，我们还必须将这些亲信，全打晕。我们劫狱被发现，必定会被围剿，就算以你我二人的勇力，带将军冲出死牢，城中的数万大军，岂是你我二人能敌。”阿里不花说道。
“我们要怎么办？”忽律突盯着阿里不花，他冲锋陷阵是把好手，出谋划策，只能指望阿里不花。
“你去找两百最可靠的亲信，做好劫狱准备，我去找阿苏埃将军，让他想办法，将城门的守卫调离，让我们顺利出城，只有出了城，将军才算真正安全。”阿里不花说道。
“老花，还是你想的周到，我现在就去找人。”忽律突说完，就动身去找帮忙的人。
“忽律突，我没回来之前，切不可妄动。”阿里不花提醒忽律突。
“知道，你放心，一切听你的。”忽律突边走边回头答道。
忽律突离开后，阿里不花立刻去找阿苏埃，进入阿苏埃的军帐，阿里不花先行跪拜礼：“末见阿里不花，拜见阿苏埃将军。”
“阿里不花，是不是帖木儿将军出了事？”阿苏埃示意阿里不花站起身，猜测阿里不花的来意。
“完颜封已准备对将军动手，现在军师以写罪状书为由，拖住完颜封，为我和忽律突争取劫狱时间。末将来找将军，是有一事相求。”阿里不花说道。
“但讲无婷，本将军一定尽力。”阿苏埃说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劫狱（二）
“末将与忽律突劫狱，一定会惊动完颜封，他定会派人围剿。”阿里不花还没想好后面的说辞，说到这里先打住。
“这话不假，王爷定会围剿，你希望本将军怎么做？”阿苏埃问道。
“末将仔细观察过，飞花四门的地形，出东门不远，就有一片树林，只有我们出了东门，钻进树林，将军才算彻底安全。”阿里不花说道。
“你是希望本将军，利用职权，调开东门守军，让你们从东门出去？”阿苏埃问道。
“不，那样做会连累将军您，末将的计划是，乘夜劫狱，救出将军，然后藏在黑暗中，悄悄潜到东门，在东门点亮三支火矩，组成一个三角形信号。将军您收到信号后，在西门制造混乱，让人误以为我们要从西门出城，将大军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我与忽律突，带上将军，乘乱从东门冲出去。”阿里不花说道。
“声东击西，计是妙计，阿里不花，本将军可提醒你，本将军配合你，但你们只可冲出城，不可伤了守城门的士兵。”阿苏埃说道，他对兄弟阋墙的惨剧十分痛心，希望这次冲突，尽量减少伤亡。
“将军，阿里不花也不东奴人，怎会轻易伤我袍泽兄弟，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一定不会下杀手。”阿里不花说道。
“记住你说的话，本将军帮你。天差不多黑下来，你快回去准备。”阿苏埃答应帮忙。
“谢阿苏埃将军，末将告退。”阿里不花躬身施礼，退出帐外。
“阿颜、阿方索，你二人附耳过来，我有事交待。”阿苏埃让阿颜、阿方索，一起贴进他，他在二人耳边，小声交待一翻。
“是，将军！”二人领了命令，躬身施礼，出了帐外。
阿里不花告别阿苏埃，回到营中，忽律突已找好人手，在帐中等他。
“人都找好？”阿里不花一进帐，见到忽律突便问道。
“已找好，什么时候动手？”忽律突问道。
“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们。”阿里不花说道。
“好！”忽律突说完，带阿里不花，出了营帐，向前走去。
走到一处，几座营帐相连的地方，忽律突拍拍手，从营帐中钻出来二百多人。
“就是这些人。”忽律突对阿里不花说道。
“奎木狼、娄金狗，你们也在？”阿里不花问道。
“救帖木儿将军，我们义不容辞。”奎木狼与娄金狗一起答道。
奎木狼是阿里不花的副手，前文已有提到，这娄金狗是忽律突的副手，一线天一战，他因请段不在营中，所以没有参加，才存活下来。
“好吧！下面我分配一下任务。”阿里不花说道。
“悉听尊命！”忽律突带头，众人一起答道。
“奎木狼，你率五十人，在死牢外接应。”阿里不花先安排奎木狼接应。
“属下明白。”奎木狼接了命令。
“娄金狗，你率五十人，悄悄接近东门，观察情况，等我们救了将军赶到后，一起攻击城门守卫，破城而出。”阿里不花又安排娄金狗安排监视东门的任务。
“我干什么？”阿里不花没给忽律突安排任务，他有些急。
“你与我率剩下的一百人，混进死牢去救将军。”阿里不花说道。
“一百人进去，是不是有些多？”忽律突问道。
“分成两部，你率一部，我率一部，每部只有五十人，不算太多。”阿里不花说道。
“具体怎么分工？”忽律突问道。
“我率五十人去救将军，你率五十人，在外警戒。”
“我去救将军，你警戒。”忽律突与帖木儿感情极深，希望自己能亲自救他。
“将军一心求死，你去能说服他？”阿里不花反问。
“哦，还是你去吧！”忽律突自认没那口才，只能让给阿里不花。
“时间差不多，大家分头行动，记住，能不伤人，尽量不要伤人。”阿里不花抬头看看天，见天已黑下来，于是下了行动命令。
大家各行各事，阿里不花与忽律突带人去了死牢，由于阿苏埃提前作了安排，他们很容易就混进死牢之中。
忽律突留在外面警戒，阿里不花去找帖木儿，他进入牢中，看到两个狱卒正在饮酒作乐。
帖木儿则被独自关在牢中，他正在闭目养神，等待死亡的降临。
“你们是谁？为何擅闯死牢？”帖木儿被狱卒的呼声惊醒，刚好看到阿里不花快逾闪电，扑向两个狱卒，化掌为刀，先砍在一个狱卒后脖子上，将他砍晕。
另一个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阿里不花趁他愣神，又一掌将他砍晕。
“阿里不花，你来干嘛？”帖木儿见阿里不花砍翻狱卒，开口问道。
“大王已同意王爷斩杀将军，末将来劫狱，救将军出去。”阿里不花一脸淡然，劫狱是杀头的大罪，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如此坦然，看来他是报定必死之心，来救帖木儿。
“糊涂，我是罪有应得，你何苦为我搭上性命？”帖木儿既感动又难过。
“将军，跟我走吧！跟我一起来劫狱的一共有两百人，您跟我们走，大家还有一线生机，您不跟我们走，大家就陪您一起死。”阿里不花从狱卒身上拿过钥匙，打开牢门，对帖木儿说道。
他要拿两百兄弟的性命，逼帖木儿跟他走。帖木儿最重情义，若只是他一个人死，他必不肯随阿里不花走，但现在阿里不花押上两百人的性命，让他为难。
走，是越狱大罪，就算活下来，今后只怕也难在东奴军中立足，这非他所愿。
不走，他会被完颜封斩首，还会搭上两百劫狱的兄弟的性命，这也非他所愿。
“阿里不花，你知不知道，你这是陷我于不忠不义。”帖木儿大声说道。
“只要将军能活下去，忠义之事，以后再说，将军快随我走，再迟一旦王爷得消息，想走也来不及。”阿里不花对帖木儿快走。
“我若是走，首先是对东奴不忠，其次是对一线天战死的兄弟不义，我不能走，唯有一死给他们一个交待。”帖木儿不走。
“将军不走，阿里不花也留下陪将军一起赴死，想必忽律突也愿意陪将军一起赴死。”阿里不花以死相逼。
“阿里不花，你这是逼我帖木儿做一个不忠不义之人？”帖木儿十分为难，走不愿，不走似乎也不行，不走又会多搭上两百兄弟的性命。
“阿里不花只是让将军留着有用之身，将来为一线天牺牲的兄弟报仇，若是将军没了，他们的仇谁来报？”阿里不花言之凿凿，句句在理。
“我走！”帖木儿被阿里不花说服，下定决心越狱。
第一百六十八章劫狱（三）
“大家快跟将军走。”阿里不花大喜，招呼众人赶快离开死牢。
出了牢门，等在外面的忽律突迎上来，先下跪施礼，然后问道：“将军，他们可有为难你？”
“没有，大家快走。”帖木儿说道，他是军中高级将领，就算犯了死罪，牢头狱卒也不敢为难于他，万一他不死，官复原职，怕他报复。
“好！”忽律突一马当先，在前开路。
“有人劫狱，快去禀报王爷。”他们的行动，虽然有阿苏埃配合，来时十分顺利，但出去的时候，还是被人发现。
“大家护住将军，忽律突你开路。”既已被发现，难免会有一战，阿里不花让众人护住帖木儿，不是因为帖木儿武力不济，是他怕帖木儿一心求死，不肯走。
万一在突围之时，让他趁乱离开队伍，再被完颜封抓回去，他们拼上前途的营救行动，会彻底破产。
“好！”忽律突答道，这时已有一小队东奴士兵围了上来。
“我是忽律突，挡我者死。”忽律突挥剑将廊道中，一棵非承重木柱子，从中斩为两段，声势十分吓人。
围上来的士兵，被他声势所摄，不敢迫近，众人趁机往外突。守狱的士兵，虽不敢与忽律突硬碰，但又怕承担失职之罪，跟在帖木儿等人身后鼓噪追赶。
“忽律突出门之后向西。”阿里不花怕忽律突直接向东，暴露真实意图。
忽律突虽不明白阿里不花是什么意思，还是依他之言，与守在外面的奎木狼等人汇合后，带着众人向西门而去。
“快去报告王爷，帖木儿正向西门逃窜。”尾随追击的东奴士兵，见帖木儿一行，向西突去，指挥判断他们是想从西门出城，让人去禀报完颜封，让他派人在西门拦截。
“忽律突，你留下断后，我们再往前一段，借民房掩护，转向东门。”众人向西跑了一段，阿里不花追上忽律突，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明白，你们快走。”忽律突说完，转过身，绕过众人，跑到后面，独自留下抵挡追来的东奴兵。
忽律突断后，追击的东奴兵惧其勇猛，放慢脚步，不敢靠近。
“你们速速回去，都是东奴人，我不想杀你们，只想救将军。”忽律突见追兵惧他，出言相劝。
“忽律突，你可知劫狱是杀头大罪，我放跑你是渎职，罪同劫狱，你要识相速速放下武器投降，念在同僚一场，我还可以在王爷面前替你求情，饶你不死。”追击的东奴兵指挥说道。
“千殇，你不过一小小校尉，大言不惭，要在王爷面前替我求情，你先护好自己的小命，再想为我求情吧！”忽律突怒极，要给千殤一点教训，身形如电，扑向千殇，手中的大剑也同时劈向千殇面门。
千殇见忽律突扑来，心中一慌，不敢硬接转身就跑，他知道忽律突之勇，非他所能敌，小命要紧，赶紧逃。
他逃得快，忽律突比他更快，一剑将他的头盔劈落在地，若不是忽律突手下留情，落地的就不是他的头盔，而是他的头。
“我去也，谁敢来追，千殇的头盔就是他的榜样。”忽律突吓退千殇，丢下一句狠话，转身向黑暗中走去。
“他要跑啦！快追呀！”
“一起上，别让他逃走！”
追击的东奴兵，只敢在原地鼓噪，却没一人敢真去追击忽律突，死！谁都怕。
忽律突没入黑暗中，借着民房掩护，掉头向东，去追赶阿里不花等人。
阿里不花快到东城门口之时，让士兵点燃三支火炬，组成三角形，给守在西门的阿苏埃发信号。
阿苏埃收到信号，高声喊道：“帖木儿在西门，快来西门。”
阿颜与阿方索，听到喊声，从黑暗中冲出，喊杀震天，伪装成帖木儿一行，向西门冲去。
完颜封派出的追击部队，全向西门涌去，他们赶到西门，却一个人都没见到，阿苏埃、阿颜、阿方索早借黑暗的掩护溜之大吉。
阿里不花与忽律突则趁此机会，与娄金狗一起，对东门守卫发起攻击。
“我是忽律突，尔等速速让开城门，饶尔等不死。”忽律突提着大剑，冲向守门的士兵。
然而守门的士兵，并未退却，而是摆好架式，要与忽律突一战，不愿开门放他们出去。
“你们不怕死？”忽律突很佩服他们的勇气，诧异的问道。
“怕，但是我们放走几位将军，依旧是一死，横竖是一死，不如与将军一战，死在将军剑下，也是一种荣耀。”为首的士兵说道。
“豪气，我成全你们。”忽律突提了大剑，就要上，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就一个字“干”。
“忽律突，不可造次。”阿里不花赶紧阻止忽律突，他怕忽律突杀的性起，忘了阿苏埃的嘱托，误伤袍泽。
“我不动手，他们不会让路。”忽律突停下说道。
“你退到后面断后，我来与他们说两句。”阿里不花怕完颜封的追兵来得急，让忽律突去断后。
“好！”忽律突退到后军。
“兄弟们，我们只想出城，不想与你们为难，你们可不可以让开路，让我们出去？”阿里不花问道。
“放走各位将军，我等必死，不是我等不想放，是不能放。”为首的士兵说道，言下之意是，只要能让他们洗脱责任，就可放人出城。
“我有个两全的办法，各位可愿听听？”阿里不花耐心问道。
“将军请讲。”
“各位只需让我打晕，制造是我们夺门而出的假象，王爷定不会责怪各位。”阿里不花说道。
“有劳将军。”为首的士兵接受了阿里不花的建议。
“你们快分散站开，在不同地方被打晕，制造战斗过的假象。”阿里不花说道。
“好！”守门士兵分散站开，阿里不花让随行之人，将他们全部打晕，然后对忽律突说道：“忽律突，你快去将门栓砍断。”
演戏要演全套，将门栓砍断，制造的夺门而出假象会更逼真。
“好！”忽律突上前，一剑将门栓劈断，打开城门，众人匆匆出城，向树林内奔去，忽律突殿后。
第一百六十九章帖木儿越狱之后
帖木儿越狱逃走，兀颜的罪状书还没写好，小心翼翼走上前，问完颜封：“王爷，帖木儿已越狱逃走，这罪状书还写吗？”
“还写个屁，人已逃走，要这罪状书何用？”完颜封爆跳如雷。
“饭桶！都是饭桶！一群人竟看不住……”完颜封掀翻桌子，本想骂一群人看不住一个帖木儿，但想到救帖木儿的有两百多人，后面的话骂不出口。
“王爷，忽律突是我军中一等一的猛将，有他出手救帖木儿，看不住也属正常，您别生气，飞花城的防务，还要仰仗您，把您气病了，可是东奴的损失，飞花的损失。”与完颜封相处一段时间，兀颜已摸清他的脾气，只要马屁拍得好，什么样的罪都可饶。
“说的也是，你早点回去休息。”兀颜一通马屁，拍得完颜封十分受用，心中怒气消了大半。
“属下告退！”完颜封让他走，兀颜正求之不得，他想去问问阿苏埃，关于帖木儿的情况。
“去吧！”完颜封已想通，杀不杀帖木儿，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损失。
兀颜离开作战室，直接去找阿苏埃，见到阿苏埃便问道：“阿苏埃将军，帖木儿将军情况怎样？”
“他已顺利脱险，他帐下的阿里不花真是一个人才，智计百出，策划的营救行动，可以说是天衣无缝。”阿苏埃说道。
“只可惜，他们这一走，我东奴大军，少了三个可用之才。与李东生作战，我军本就处于劣势，现在临阵又损失大将，对我军更加不利。”兀颜一声叹息。
他在哀叹，遇到李东生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已属不幸。而更不幸的是，他们要在一个刚愎自用的统帅帐下，与强劲的敌人作战。
“是呀！眼下的情况，若想在战场上打败西汗，已极为困难。”阿苏埃说道，帖木儿事件让他心灰意冷。
“阿苏埃将军，你不可消沉，大将军与帖木儿将军，已不在军中，你是东奴大军唯一的顶梁柱，东奴的希望，系于你一身。”兀颜看出阿苏埃有些消沉，出言鼓励他。
“阿苏埃才疏学浅，怎担得起如此重任。”阿苏埃说道。
“将军不可妄自菲薄，李东生虽强，我军若坚守不出，他也奈何我不得。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双管齐下，一边建议王爷，战略性放弃一些小城，只固守飞花与小商。另外再派出得力之人，靠近王封，说李东生坏话，借王封之力，杀掉李东生。”兀颜说道。
“军师是不想再给李东生打援的机会？”阿苏埃问道。
“李东生用兵，极为精巧，与他在战场上角力，太不明智，要击溃他，只能从王封身上下手，借王封之力除掉他。”兀颜说道。
“想借王封之力除掉李东生，实在太难。”阿苏埃不相信王封会杀掉李东生，自断一臂。
“阿苏埃将军，你太高估王封，此人志大才疏，又宠幸小人。我们只需找一个擅长溜须拍马之人，派到王封身边，就可分化他与李东生的关系，从而借他之手诛杀李东生。”兀颜旧事从提，自与呼韩邪分别后，他一直忙于军务，忘了执行分化王封与李东生的策略。
“只是该派谁去合适，这行反间之事极为危险，我们身边的人，都是热血汉子，不适合做间谍。”阿苏埃一脸为难之色。
“末将巡城之时，在城中见到一个相士，他能言善辩，我们不妨赠他厚礼，请他帮忙。”在阿苏埃营帐之内，还未去休息的阿颜说道。
“阿颜将军，明天带我们去见见他。”兀颜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决定接受阿颜的建议。
“好。”阿颜答应很爽快。
“军师，帖木儿将军越狱，你觉得王爷接下来，会如何处理此事？”阿苏埃问道，越狱可不是小事，一旦被抓回，会罪加一等。
“老朽只顾着来找你打探帖木儿将军的消息，在此事上，忘了探王爷口风。”兀颜说完，心中懊悔不已，此事关系重大，他却忘了，可见帖木儿在他心中的分量极重。
“若不知道，接下来不知该如何应对？”阿苏埃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多想无益，明天就知道王爷要怎么办，我们随机应变。”兀颜说道。
“也只好如此！”
“天已不早，阿苏埃将军早点休息，老朽告辞。”大事已了，兀颜起身告辞。
“军师慢走！”阿苏埃直将兀颜送出帐外。
第二天，天刚亮，兀颜便去作战厅见完颜封，他想知道完颜封会如何处理帖木儿越狱之事。
刚进作战厅，就听到完颜封在安排人，让他们四处张贴通辑令，通辑帖木儿一行人。
“王爷，滋事体大，还是先上报大王，再发通辑令不迟。”兀颜要尽力为帖木儿争取远逃时间。
“嗯，是该先上报王兄，帖木儿是军中高级将令，我擅自作主的确不妥。”兀颜为给帖木儿争取时间，歪打正着，胡说一通，却正合完颜封心意。
“这上报的奏折，可要属下代劳？”兀颜问道。
“有劳军师。”兀颜偶尔会拍拍完颜封马屁，让他十分受用，因此他对兀颜颇为客气。
呼韩邪留下的三大心腹，就兀颜一人，最受他器重，帖木儿最不受待见。
“属下分内之事。”兀颜说完找了位置坐下，要来纸笔，开始写凑折。
“禀王爷，门外有大王派来的信使求见。”他还未动笔，有一传令兵，进来作战室，跪拜在地对完颜封说道。
“快传！”王兄派来的信使，完颜封不敢怠慢。
“禀王爷，大王让小人带来口令，让王爷放了帖木儿将军，不再追究他的过失。”信使跪拜在地说道。
“你来晚了！”王兄不杀帖木儿，完颜封心中不悦，兀颜却听得暗喜。
“大王先同意斩帖木儿将军，后又派人追来，说要放他，看来是大将军的游说起了作用。”兀颜心中暗自猜测。
“王爷已将帖木儿斩杀？”信使吃惊不小，若是帖木儿已死，他可不知该如何交差，大王饶他，呼韩邪未必肯饶过他。
第一百七十章完颜封定计断粮道
“他已越狱逃走。”完颜封说道。
“越狱？”信使有些吃惊，越狱可不是小事，藐视本国律法，是对国王的大不敬。
“对，他已越狱，你回王城禀报王兄，就说帖木儿已越狱，本王准备发通缉令，全国追捕。”完颜封对信使说道。
“小人这就回报！”信使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得按完颜封说的去办。
“来人，打赏信使金币百枚。”完颜封出手还挺阔绰，一个信使就打赏百枚金币，王封打赏复兴镇战功赫赫的士兵，也不过才百枚金币。
“谢王爷！”信使拜谢完颜封，领了金币，径直返回王城，去向屈突通汇报帖木儿越狱一事。
“来人，立刻发通缉令，追捕帖木儿。”完颜封刚让信使回复屈突通，就急不可奈的下令通缉帖木儿。
“王爷，追捕帖木儿的事，可以缓一缓，眼下最重要的是战事，经帖木儿这么一闹，不知昆山城现在如何。”兀颜聪明，不正面劝完颜封收回成命，而是拿昆山转移他的视线。
“差点让帖木儿误了大事，昆山情况如何，可有探子回报。”完颜封的注意力，立刻被兀颜转移，杀帖木儿事小，损兵失地事大。
“禀王爷，西汗人这几天只是围住昆山，并没有进攻，昆山还在我军手中。”作战室内站着的一个校尉参谋，走上前，跪拜在地说道。
“军师，西汗人围而不攻，是何用意？”完颜封听完汇报，转头问兀颜。
“属下也不清楚，也许李东生想二次打援。”兀颜猜测道。
“用兵不复的道理，难道他不懂，二次打援，本王岂会上他的当。”完颜封说道。
“李东生用兵，神鬼莫测，他的心思，非属下能猜透，王爷，我们不妨静观其变。”兀颜说道。
“静观其变？本王纵横大陆，少有抗手，绝不能被一黄口小儿治住，军师你好好谋划一下，一定要让本王扳回一局。”完颜封好大喜功，才吃了李东生的亏，一点不长记性。
“王爷，属下有一策，可退西汗，不知王爷愿不愿听。”兀颜准备将派间谍，谋害李东生的事，说给完颜封听。
“说来听听？”完颜封对兀颜信任有加。
“王爷，目前我军势弱，要守周边九城和飞花，不但会被李东生打援，还有些力不从心，我们不妨将昆山等地放弃，只守飞花与小商。小商是飞花与王城联系的枢纽，只要守住小商，飞花就不会孤立，尽量保存实力，把战事拖长。时间越长，对远来的西汗越不利，一旦等到西汗军心不稳，我军主力犹存，到时强弱易势，便可与西汗决战，一举击溃他们。”完颜封说道。
他的计是妙计，如果完颜封听他的，按他的计策执行，就算强如李东生，也丝毫没有办法。
李东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可以出良谋，想良计，破军杀敌，但士气这东西，他却没办法控制。
西汗军远来，战事拖得越久，士兵思乡情绪越浓，士兵一旦思乡，军中就会出现开小差的逃兵，士气低落，军不成军。
就算是天纵的军事奇才，也无法指挥一支士气低落的军队，去赢得胜利。
因此说兀颜的计是妙计，釜底抽薪，攻李东生之无力，但完颜封会听他的吗？
“不行，一城不能丢，本王贵为左贤王，又是守军统帅。与一黄毛小子作战，却不能守土固地，让本王的脸往那搁。”完颜封根本听不进去兀颜的计策。
这老小子就没想过，以退为进，最后击溃西汗军，所得到的荣耀远比他现在守住所有城要大。
一旦击溃西汗，不但能收复在他手上战略性放弃的小城，还能一举收复呼韩邪丢失的国土。
“王爷不允，要与李东生硬刚，就只剩一条路，死守。”兀颜不想再为完颜封出谋划策，反正有良谋，他也不会听，行反间之事，他也忍住没说。
“死守？难道本王不可以派军队去断他粮道，一举击溃他们？”完颜封想用李东生打败呼韩邪的方式，去打败李东生。
“断敌粮道，是妙棋，也是险棋，成败全在统兵将领，王爷手中可有比李东生更优秀的指挥官？”兀颜问道。
“我东奴地缘广阔，人口众多，有上将千员，找一良将，又有何难？”完颜封十分自信。
“王爷，我军的优势在骑兵，骑兵长于野战，攻城略地，却非所长，若要断敌粮道，必会攻城略地，王爷确定要派人去断西汗粮道？”兀颜问道。
“我大东奴，又不是没有步兵，本王派一万步兵，去断西汗粮道，到时前线无粮，看他李东生拿什么攻我的城，哈哈！”完颜封说完，忍不住得意大笑。
“王爷准备去断何处？”兀颜问道。
“鹰嘴崖与回音谷。”完颜封说道。
“王爷，使不得，王封的统帅部驻扎在复兴镇，西汗的主力，也应该齐聚复兴镇，若是派人去攻鹰嘴崖与回音谷，会遭到西汗主力围剿。”兀颜说。
“鹰嘴崖，回音谷不行，就去攻打大散关。”完颜封志大才疏，所选之地，都非最佳。
大散关是一险关，易守难攻，只需派一小队人马扼守，就算你有千军万马，也休想破关。
“大散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是西汗战略要地，王爷想偷袭大散关，只怕不易。”兀颜又否定了攻打大散关的策略。
“鹰嘴崖、回音谷不行，大散关也不行，军师认为应该攻打何处？”完颜封连续被兀颜打倒面，心中有些不悦。
“属下以为落日岗最合适，落日岗扼西汗粮道，守兵不多，地势不及大散关险要。”兀颜说道。
“落日岗？嗯，好就落日岗，立刻发兵。”完颜封是个急性子。
“王爷，还没选好将领，如何发兵？”兀颜问道。
“让阿苏埃去。”完颜封随口点将。
“不行，王爷要守各城，阿苏埃将军要留下负责支援，断敌粮道的事，还是另外派将为好。”兀颜说道，他可不想让阿苏埃在断敌粮道之时，死于李东生之手。
“该派谁呢？”完颜封说东奴上将千员，等真正派将的时候，他才明白无将可派的困惑。
第一百七十一章安社稷
“王爷，派将之事王爷细细斟酌，属下还有些事，先行告退。”兀颜猜测断西汗粮道之事，难有好结果，不想再与完颜封纠缠，想去找阿苏埃商议对付李东生。
“也好，你先退下。”完颜封说道，阿苏埃不能用，留下兀颜也没好的人选推荐，不如让他先离开。
“属下告退！”兀颜躬身施礼，退出作战厅。
离开完颜封，兀颜去找阿苏埃，等他赶到阿苏埃的军帐，阿苏埃与阿颜，已换好便装在帐中等他。
“二位将军这是？”兀颜有些不解。
“军师，我们不是约好今天去见见阿颜说的相士，去见一个百姓，末将以为不可张扬，所以换上便装，好行事。”阿苏埃答道。
“将军说的极是，二位将军请稍等，容老朽回去换套便装再来。”兀颜说道。
“军师，不必麻烦，我二人随军师一起去，候在帐外，等军师换好便装，我们便可一起去见那相士。”阿苏埃说道。
“也好。”
三人一起离开军帐，随兀颜一起去换了便装，然后去找阿颜说的相士。
三人出了军营，沿内河北岸，一直向前走。
此内河，是飞花城内的河流，河水由西向东流，出了东门，最终流向何处，就不得而知。
河水清澈，可见游鱼，由于城是飞花城，此河也因城得名，大家都叫它飞花河。
飞花河两岸，是两条东西向的街道，街道两旁布满民居，飞花城战事未开，还没影响到百姓的生活，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一派繁华安定景象。
兀颜、阿苏埃、阿颜三人，沿着河边由西向东，一路向前，远远看到一座桥，阿颜停下脚步，对兀颜和阿苏埃说道：“军师、将军，看到桥头的相士了吗？他就是我给二位说的相士，我常在城中巡视，与他照面颇多，末将虽穿便装，还是怕被他认出，末将先不过去。军师与将军去考察一下，此人是否能担重任。”
“也好，你先在此等着。”兀颜说完与阿苏埃一道向相士走去。
“军师，您觉得此相士，能否担当反间的重任？”阿苏埃边走边问。
“从他所选的地势看，此人到是一个人才。”兀颜说道。
“何以见得？”阿苏埃问道，行军布阵，冲锋杀敌，他强于兀颜，但说到识人，他就远不如兀颜。
“你看他选的地方，是联结南北街唯一的桥，他的相位设在北桥头。飞花城北街最是繁华，他将相位设在北桥头，既可做北街的生意，又可揽从南街过来的客商，只从这一相位，就可看出这个相士，是位极有见地之人。”兀颜说道。
“言之有理，军师睿智，阿苏埃佩服。”阿苏埃心服口服。
“二位贵客，是要摸骨、看相，还是拆字？”兀颜与阿苏埃，走到相士摊位前坐定，相士见二人气度不凡，猜测是笔大生意，问话十分客气。
相士约莫三十出头，两耳旁各垂下一绺头发，颌下一部山羊须，面容清瘦，眉毛稀疏，小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不摸骨。”兀颜先说，却留了一半。
“也不看相。”阿苏埃补上后一半，二人配合天衣无缝，相得益彰。
“想必二位是要拆字？”相士猜测。
“对，正是要拆字。”兀颜说道。
“二位可将要拆之字写于纸上，在下拆字，为二位算算前程运势。”相递过纸笔，让二人一起写。
“我们只拆一个字，由老朽写就好。”兀颜说道。
“老先生请写。”相士用手指着纸笔，客气的说道。
“好。”兀颜略思片刻，在纸上写了一个“棋”字，写好之后递给相士。
相士接过，看完后微微一笑说道：“棋字去掉旁边木，加方便是旗，相二位是军人。”
“哦，先生看我二人，谁是文职，谁是武职？”阿苏埃问道，相士只拆一个字，就算出他二人的身份，让他很感兴趣。
“这位老先生，十指如葱，面目慈祥，眼藏智慧精光，定是军师一类文职。将军你膀阔腰圆，手大有力，眼中精芒爆射，定是不可多得的骁将。”相士说道。
江湖术士，尤其是看相、算命为生的江湖术士，识人是他们的专长，兀颜与阿苏埃本就特点鲜明，阿苏埃又问的直白，相士岂会猜不到。
“先生果然厉害，敢问高姓大名？”阿苏埃心服口服，有心结交，更有心委以重任。
“草民安社稷！”相士说道。
“安社稷，好大气的名字，居家尚且不易，社稷更是难安。”兀颜说道，他心中觉得相士之名，太过狂妄。
“谁说不是，只是草民家父，是一教书先生，草民从小好学，家父对草民期望颇高，才给草民取了个安社稷的混号，希望草民长大之后，能成为国之栋梁。谁曾想，草民寒窗苦读十数载，却沦落街头，要靠相面、测字为生。”安社稷边说边摇头苦笑。
那丝笑容，既像是在嘲讽自己，一事无成，又像是在哀叹，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无从施展。
“安先生可曾关注大陆上的奇闻异事？”兀颜问道。
“读书人，自然免不了关心天下事。”安社稷说道。
“安先生谈吐不俗，可否说说先生对眼下时局的见解。”兀颜见安社稷谈吐不凡，对他好感倍增，觉得他是一个怀才不遇的人才。
“眼下时局，最为精彩的莫过于我大东奴与西汗的战事，在呼韩邪大将军为帅之时，本是我军大占上风。后来李东生在复兴镇一战，大获全胜，截断我东奴大军粮道，彻底扭转战局，现在我东奴大军全线处于劣势，这一切都是拜李东生所赐。”安社稷说道。
“若想扭转战局，先生以为该当如何？”兀颜问道，安社稷的见解，他十分认可，不自觉的将身体靠向安社稷，想听他说更多。
“若想彻底扭转战局，唯有杀掉李东生一途，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安社稷说道。
“英雄所见略同。”兀颜与阿苏埃一起兴奋的说道，安社稷就是他二人苦苦寻觅的人。
“二位也想杀掉李东生，逆转战局？”安社稷问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安社稷的考验
“正是，安先生可想出仕，建功立业？”兀颜问道。
“建言于朝堂，是每一个文人毕生追求，学生空有经伦满腹，却报国无门，若有机会为国建功立业，学生求之不得。”安社稷双手抱拳谢天，然后望着兀颜与阿苏埃说道。
“在下有一桩功名，要送予先生，只是有一些风险，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兀颜问道。
“功名险中求，既是功名，自然不易得，冒一点风险，算不得什么。”安社稷说道。
“若蒙先生不弃，可与我二人先回军营细商。”兀颜指了指阿苏埃，又指了指自己说道。
“好，我们现在就走。”安社稷一身所学，正苦无施展之地，今得兀颜慧眼识珠，正是求之不得，急切间谋生的家伙什都不要，就要随兀颜、阿苏埃而去。
“安先生，你这家伙什不要？”阿苏埃指着安社稷的摊位说道。
“为国效命，这些混江湖用的玩意，不要也罢。”安社稷说的洒脱。
“安先生，你这混江湖的玩意，还大有用处，不可丢。”兀颜说道。
“还有何用？”安社稷不解。
“大有用处，先生先随我们回去，老朽安排人来收拾。”兀颜求贤若渴。
“谢谢！”安社稷还不知二人准确的身份，不敢冒然乱叫。
“先生请！”兀颜请安社稷先行，给足他面子。
“请！”安社稷也不客气，当先行去，他这是在考察兀颜与阿苏埃的肚量，试试这二人，值不值得让他效命。
兀颜与阿苏埃求贤若渴，对安社稷的张狂，不以为意，跟在他身后向军营走去，走之前，阿苏埃还招呼阿颜过来，安排人手帮安社稷收拾摊位。
“这二人到是好肚量，我且再试他们一试。”安社稷边走边想，走了一段，他身体向左一歪，大呼一声：“啊！”假装扭到了脚。
“安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兀颜、阿苏埃同时从身后抢上，扶住安社稷问道。
“学生大意，不小心扭伤了左脚，左脚吃痛，怕是行走不得，恐会误了二位贵客的大事。”安社稷嘴上说得十分动听。
“无妨，先生行走不得，在下可以背先生。”阿苏埃说完蹲下身，让安社稷扑在他背上。
“贵客身份尊贵，学生不过一介布衣，让贵客背，只怕不妥。”阿苏埃要背他，安社稷十分感动，有些迟疑。
“先生是在下邀请的贵宾，自然应该由在下背，以示对先生的尊敬。”蹲在地上的阿苏埃说道。
“这……”安社稷骑虎难下，他有些后悔，不该出这第二道考题。
“先生不用迟疑，你是我二人请的贵客，你脚受伤，应当由我二人来背。只是老朽年迈，又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偏劳阿苏埃将军。”兀颜劝安社稷让阿苏埃背。
“将军！这军衔可不小。”安社稷心中暗惊，他猜到二人身份尊崇，却没想到阿苏埃年纪轻轻，却已贵为将军。
“先生，快上来，大事要紧，耽误不得。”阿苏埃催促。
安社稷有心不让阿苏埃背，但戏已经开锣，他现在想退场，却退不了，有些左右为难。
“也罢，今天就让他背我一次，大不了以后，以死报效他今日之恩。”安社稷暗下决心，以死报效阿苏埃，然后扑在他的背上，让他背。
阿苏埃自降身份，礼贤下士，可谓是收获颇丰，一次不经意的决定，让他收服一个智计超群，才华横溢的死士。
“阿苏埃将军，直接回你的营帐。”兀颜说道。
“好的，军师。”阿苏埃答道。
“老先生就是人称东奴第一智者，呼韩邪将军帐下第一智襄的，兀颜老军师？”阿苏埃背上的安社稷吃惊的问道。
他只猜到兀颜身份尊贵，却没想到，他是东奴军中，第一智襄。
“什么第一智者！什么第一智襄！老朽愧不敢当，自遇到李东生，连续吃瘪，让他玩弄于股掌。”兀颜有些无奈的说道。
李东生给他的挫败感很大，让他看上去像瞬间苍老了十多岁。
“李东生真有那么厉害？”安社稷问道，他虽听说西汗大胜，全仗李东生，但也不相信李东生是智计超越兀颜的存在。
“武功、智计都无敌于天下。”兀颜说道。
“何以见得？”安社稷问道。
“武功帖木儿将军不及他，智计老朽不及他。”兀颜拿出铁一般的事实，证明李东生智计天下第一。
“帖木儿将军是谁？”安社稷问道，他学的文，对文官了解更多，兀颜一直是他的榜样，而武将，他所知有限。
就算背他的阿苏埃，他了解的尚且不多，至于那个越狱在逃的帖木儿，他更是一无所知。
“我军第一勇士，勇冠三军，力量之强，一剑可以开碑裂石，据说他在追击李东生时，曾与李东生大战一夜，在第一千招时，被李东生击败。”阿苏埃说道，帖木儿的轶事，他听说过。
“听军师和将军如此一说，学生很想会会这个李东生。”兀颜与阿苏埃的一通广告，彻底勾起安社稷，对李东生的兴趣。
“我们找先生，也是为对付李东生，非先生这种大才，难以胜过李东生。”兀颜将安社稷夸上天。
“军师是学生的偶像，军师如此夸学生，学生可受不起。”安社稷让兀颜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先生是老朽见过的，最有见地的相士，说先生大才，一点不为过。”兀颜说道，笼络人心，他是一把好手。
“到了，咱们进帐再说。”三人聊着天，进入军营，已到阿苏埃帐前，阿苏埃说完撩开帐帘，背着安社稷进入帐中，将他放到一张凳子上，兀颜随后跟了进去。
“阿苏埃，让阿方索安排警戒，我们下面要说的事，极度机密，不可泄密，一旦泄密会前功尽弃。”兀颜坐下后对阿苏埃说道。
“好，我立刻安排。”阿苏埃说完，去找阿方索，让他调了亲卫，将阿苏埃的军帐，方圆十丈以内，全围起来，一只蚊子都不能放进来。
安排好警戒，阿苏埃才回到帐中，与兀颜、安社稷商量对付李东生之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神机秀士
“军师已安排妥当，可以开始。”阿苏埃进入帐中，对兀颜说道。
“阿苏埃，你先作个自我介绍，安先生还不清楚你的真实身份。”兀颜说道。
因为阿苏埃穿的便装，任安社稷如何聪明，也猜不到他的军衔和身份。
而兀颜让他自我介绍，却是另有深意，安社稷是阿苏埃背回来的，阿苏埃身份越尊贵，越能让安社稷感动，他才会死心塌地为阿苏埃办事。
“在下阿苏埃，舔居东奴中郎将之位，才疏学浅，才致东奴兵败。”阿苏埃说道。
中郎将，是仅次于大将军的军衔，在军中地位尊崇，却肯委身背安社稷，让他更是感动。
“将军地位尊贵，却肯委身背学生，将军气肚，学生深感佩服，自今而后，学生愿为将军马前驱，肝脑涂地，再所不辞。”安社稷跪拜于地说道。
“先生快快请起！”阿苏埃上前扶起安社稷，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安社稷说他脚有伤，但他起身下跪，十分利索，根本不像有伤之人，便又问道：“先生的脚？”
“学生不才，为求明主，才故意假装扭伤脚，试探军师与将军，还望二位海涵。”安社稷向兀颜、阿苏埃各施一礼说道。
“先生心细如发，可敬可佩！”阿苏埃不以为意，反而称赞安社稷心细，更加让安社稷感动。
兀颜看到阿苏埃与安社稷，相处融洽，他又想起初见呼韩邪之时。
那是二十多年前，他比现在的安社稷还要年轻几岁，那时的呼韩邪，才二十多岁，是东奴最年轻的中郎将，是军中之花，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时的帖木儿，应该还是在抓鸡屎吃的光屁股小孩，阿苏埃也只是个刚入学不久的蒙童。
呼韩邪南征北讨，手下苦无得力干将，求贤若渴，后来听说落雪城北五十里，有一个水云涧。
水云涧中住着一个年轻隐士，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有经天纬地之才，鬼神莫测之机。
求贤若渴的呼韩邪，慕名前去拜访，想请隐士，出山相助，共创大业。
呼韩邪去的时候，恰逢隆冬，正是天气冷的时候，室外零下六度，天下着大雪。
他带了七八个亲卫，从落雪城出发，一路向北赶往水云涧，天气太冷，怕冻伤战马，他们一行不敢骑马，只能徒步。
雪很大，积雪很厚，一脚踩下去，会陷很深，大大影响了行进速度，原本一天的行程，愣是走了两天。
几人中途还找了个农家歇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才赶到水云涧。
“这鬼天气，雪下了三天，还不停。”呼韩邪一行赶到水云涧的时候，一个随行的亲卫，忍不住骂道。
“不可胡说，贤者居所，你就不怕污了圣聪。”呼韩邪责怪属下口无遮拦。
“是，将军，属下知罪。”那个开口骂天的亲卫，立刻认错。
“好啦！以后说话注意一点，别信口胡说。”呼韩邪说道。
“将军，水云涧住户不少，不知那一家才是我们要找的贤者居所。”一个亲卫，抬眼看了一下水云涧的住户说道。
“贤者必异于常人，他的居所，一定有不同寻常之处，大家小心观察，一定能发现，实在不行，就挨家挨户敲门问。”呼韩邪说道。
结果几个亲卫，只记住敲门问，直接上去就是一通敲门，当敲到第八家的时候，发现这一家与前面几家不同。
虽然同是茅屋，但这间茅屋与院落形成一个四合院造型，三面围墙与茅屋合在一处，正对茅屋的围墙中间开了一道门，亲卫敲开的，正是这一道柴门，开门的是个年轻后生，年龄与呼韩邪相仿。
年轻后生穿着一身青色土布长衫，长发披散，长得颇为英俊，男生女相，十分秀气，若不是穿着男装，呼韩邪定会认为他是女子。
“这处茅屋与众不同，很是别致，也许是贤者居所。”呼韩邪心中暗想，然后抱拳对后生说道：“敢问小哥，‘神机秀士’兀颜先生可是住在此处？”
“家师外出访友，要明日才回，几位客人请回吧！”秀气的后生开口拒客，他却承认了，这里就是“神机秀士”的居所。
“放肆，你可知与你说话的是何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亲卫见呼韩邪被拒，心中不满，出口训斥那后生。
“阿休，不可胡言，我们是来访贤，不是来吵架，既然秀士不在家中，我们明天再来。”呼韩邪瞪着卫士说道，语气不严厉，却不怒而威。
“属下失言，还请将军责罚。”阿休赶紧认错。
“好啦！好啦！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来。”呼韩邪对阿休挥挥手，而后又转身对后生说道：“令师回来之后，还望小哥转告于他，就说末学晚进，呼韩邪来拜望‘神机秀士’先生。”
“好说，将军慢走。”后生说完，便关上门。
呼韩邪在水云涧歇了一夜，第二天午后，估计“神机秀士”差不多回到家，又去找“神机秀士”兀颜，开门的还是昨天的后生。
后生依旧不让呼韩邪进门，这次的理由是，先生正在午睡，不便让人打搅。
“你……”亲卫阿休又忍不住，有一种想打后生的冲动，呼韩邪盯他一眼，他只好把举起的拳头，生生收回去。
“先生在午睡，在下站在门外等他可好？”呼韩邪客气的问道。
“随你吧！”后生说完，又关上门，将呼韩邪关在门外。
“将军，这个‘神机秀士’太不识抬举，让属下砸开门，教训教训他。”亲卫阿休见呼韩邪又吃闭门羹，实在气不过。
“阿休，不可胡闹！”呼韩邪盯住阿休说道，话音不高，阿休却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举起的手，再次放下。
“将军，雪还在下，天气很冷，您真的要在外面等？”不能砸门，阿休想劝呼韩邪回去。
“当然，‘神机秀士’是世外奇人，凡是奇人必定性情孤傲，我若不拿出十足的诚意，如何请得动他出山，辅佐于我。”呼韩邪边说边在门外找了个雪浅的地方站定，像一尊威严的雕像，矗立雪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呼韩邪立雪
“将军，您是东奴最年轻的中郎将，是名将之花，万金之体。眼下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您站在雪地等候，万一冻病，是我东奴的损失，属下以为，还是先回借宿之处，明天再来。”阿休十分关心呼韩邪，怕他冻坏。
“‘神机秀士’是世外高人，本将军早想见他一面，今日有幸他在家中，多等一等，能与他见上一面，就算冻病又何妨。”呼韩邪不肯回去。
“将军……”阿休还想再劝。
“你若不愿意等，你可以回去。”呼韩邪打断阿休，不想再听他劝说。
“属下陪将军。”呼韩邪心意已决，阿休劝说不了，只得与呼韩邪站到一起，在雪中等候“神机秀士”兀颜。
“阿嚏！阿嚏！”雪地之中，实在太冷，呼韩邪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快把貂裘拿来给将军披上。”阿休吩咐同来的亲卫，拿貂裘。
“将军，快披上，别冻病了。”一个亲卫拿来貂裘，让呼韩邪披上。
“你们冷吗？”披上貂裘的呼韩邪，搓了搓手，哈口气问道。
“冷，将军，要不我们先回去。”阿休趁机再劝。
“你们先回去，我留下等。”呼韩邪爱惜士兵，怕他们会冻病，让他们先回去。
“将军还在，我们岂能擅离，我们不走。”阿休坚持留下。
“我们不走。”其余亲卫，也一起说道。
“谢谢大家！”呼韩邪眼含泪花，这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战场上没有抛下他，在冰天雪地里，也不愿抛下他。
“为将军效命，是我等的荣幸。”众亲卫再次齐声说道。
“大家小点声，别惊醒了先生。”呼韩邪让众人说话小点声，然后脱下貂裘递给阿休说道：“只有一件貂裘，大家轮流披着御寒。”
“将军，您是万金之体，不可有闪失，这貂裘兄弟们不披。”阿休拒绝接貂裘。
“请将军保重！”其余亲卫一起说道。
“弟兄们，若是你们有闪失，本将军会心痛，这件貂裘大家轮流穿，可保大家无恙。”呼韩邪又将貂裘递给阿休。
“将军，您是万金之体，不可有失，我等是贫贱之躯，还受得住这些许风寒。”阿休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诚实的身体，立刻揭穿他的谎言。
“阿休，你们都是本将军的兄弟，不是贫贱之体，本将军命令你披上貂裘！”呼韩邪拿出将军的威严，再次递上貂裘。
“将军之令，属下从不打折扣执行，但这道命令，恕属下不能从命，宁死不从。”阿休态度坚决。
“宁死不从。”其余亲卫一起说道。
“你们……唉！”呼韩邪一声叹息，眼里闪着泪花，是心痛！是感动！
“将军，您将貂裘披上，兄弟们可以舞剑御寒。”阿休想了个折衷的办法。
“这到是个好办法，大家舞剑，尽量离茅屋远点，别影响先生午睡。”呼韩邪说道。
“大家后退三丈！”阿休对众亲卫说道，其余亲卫依言后退，拔出剑，两两成对，开始对舞。
“阿休，你怎么不去？”呼韩邪问道。
“将军身边需要留一个人，属下留下陪将军。”阿休说道。
“你呀！”呼韩邪明是责骂，实是疼惜，他解开貂裘，接着说道：“这件貂裘还算宽大，够我二人共用，你靠近一点，我们一起用貂裘御寒。”
“将军，属下一贫贱之人，怎能与将军并排而立。”阿休不从，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这是命令。”呼韩邪不想再讲道理，拿出将军的威严，逼阿休就犯。
“将军……”阿休语带哽咽，说不下去，呼韩邪已将他拉到身边，把貂裘披在他身上。
二人靠在一起，共披一件貂裘，远远看去，不像是将军与下属，到像是依偎在一起，靠体温温暖彼此的兄弟。
呼韩邪一行，这一等就从午后等到快天黑，呼韩邪与阿休二人身上，落了不少积雪，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有鼻子有眼的超大雪人。
“你们还没走？”俊秀后生，在此时拉开柴门，看到像雪人一样的呼韩邪与阿休，诧异的问道。
“请问小哥，‘神机秀士’兀颜先生醒了吗？”呼韩邪没回答后生的问题，先问兀颜是否已睡醒。
“先生已醒，几位请随我来。”后生不再逐客，请呼韩邪等人进院。
“小哥，我的这些亲卫，可以进屋御寒吗？”呼韩邪问道，随行亲卫，在雪中冻了多时，他很心疼，想为他们谋一个避寒之所。
“当然可以，你们都是先生的客人，请进屋御寒。”后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小哥！”呼韩邪先给后生施一礼谢过，然后招呼亲卫，一起进入院落。
“神机秀士”的院落，不同凡响，面积虽不大，却安排的十分得体。
四合院的院落，是一个小花园，有水池，有假山，有苗圃，若是春天来，院中定是百花盛开，一派繁荣的景像。
水池在院落中偏左的位置，在水池的右边，是一条碎石铺成的路，直通往茅屋，路的左右两边，是种植花草的苗圃。
“‘神机秀士’果非凡人，单看这别具匠心的布局，就可知他是个学识渊博的人。”进入院落，呼韩邪扫了一眼院落的布局，心中暗夸。
“诸位，里面请。”呼韩邪暗想之时，耳旁又传来后生的话音。
“小哥请。”呼韩邪客气的说完，与后生一起进屋茅屋。
“诸位请坐。”众人一起进了客厅，后生先请众人坐下，而后说道：“诸位稍等，在下这就去叫先生，童儿上茶。”
后生说完，离开客厅，呼韩邪坐在主客位，他下来依次坐着阿休，及同来的亲卫。大家刚坐好，一个**岁的童儿，端了茶盏，进入客厅，给众人上茶。
“小朋友，请问一下，你家先生长什么模样？”阿休见童儿长得可爱，想逗一逗他。
“你们不是已见过先生？还问！”童言无忌，小童儿一脸鄙视的看着阿休说道。
“何时见过？”阿休不与小童儿计较，又问道。
“领你们进客厅的，就是我家先生，看你长得仪表堂堂，却比猪还笨，我家先生都不认识。”阿休再次被童儿鄙视。
第一百七十五章兀颜论兵
“什么？是他？这个王……”阿休又想开粗骂人，呼韩邪捂住他的嘴说道：“阿休，不可造次。”
“哦！”“神机秀士”兀颜骗了他们两次，还让呼韩邪站在门外淋了一个下午雪，阿休很是恼怒，想大骂兀颜，却又不敢不听呼韩邪的命令，只得心有不甘的“哦”一声。
“你这个粗鲁汉子，还想骂我家先生，信不信我拿茶泼你。”童儿年纪不大，心智却颇高，只看阿休的表情，听他未说完的话，就猜到他想骂兀颜，要替兀颜出头。
“小乙，不得对客人无礼。”兀颜已换好衣衫，重又回到客厅，他已将粗布青衫换下，换了一件绸缎青衫，虽颜色未变，但品质却相差甚远。
换了绸缎青衫的兀颜，手中多了一把羽扇，原本披散的长发，已束起盘在头顶，用一张青色四方逍遥巾包裹，再系上一条青丝缎带，长长的缎带，从后脑勺垂下。
换了一身装束的兀颜，清秀依然，更显干练与睿智。
“好一个标致的人物，世人只道‘神机秀士’智计无双，不曾想，还是个世间少有的俊美人物。”呼韩邪心中暗赞。
“是，先生。”兀颜发话，童儿不敢反驳，只得低头应是，偷偷看向阿休的眼角余光，却是满满的杀气。
“你先下去吧！诸位贵客，由我来招呼。”兀颜让童儿小乙下去，小乙不敢反驳，离了客厅，兀颜坐到主位。
“在下呼韩邪，见过‘神机秀士’兀颜先生。”小乙离开后，呼韩邪当先起身，给兀颜鞠躬施礼。
阿休与一众亲卫，见将军给兀颜施礼，也不敢怠慢，齐刷刷站起，给兀颜施礼。
“将军年纪轻轻，便官拜中郎将，是东奴军中之花，兀颜不过一介书生，将军大礼，学生爱之不起。”兀颜站起身说道。
“先生人称‘神机秀士’，有经天纬地之才，在下今后仰仗的地方还很多，以学生之礼，见过先生是应该的。”呼韩邪说道。
“将军先请坐下，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聊。”兀颜再次请呼韩邪落坐，然后自己也坐回主位。
“谢先生！”客气过后，呼韩邪重新落坐，随行亲卫也一起坐下。
“将军冒着大雪，来找学生，不知所为何事？”兀颜问道。
“在下想听听先生论道，先生可否将当今天下形势，说与在下听听？”呼韩邪问道。
“眼下大陆，虽然国之众多，但真正有实力的，不过我东奴与王氏掌权的西汗两家。恕学生直言，当今大陆，不过东西两分而已，其余小国，皆不足为惧。”兀颜说道。
“先生之意，可是只需消灭西汗，我东奴就可一统大陆？”呼韩邪问道。
“没错。”兀颜说道。
“在下明白了，先生是说西汗是我东奴一统大陆唯一的障碍。”呼韩邪说道。
“是的，大陆之上，目前只有西汗，堪为我东奴劲敌，其余小国皆不足为惧。”兀颜说道。
“如何攻打西汗？”呼韩邪问道。
“西汗国大，兵精将广，粮草充足，又据天险而守四方，想要打败西汗，非一朝一夕之功所能办到，必须天时、地利、人和齐聚，才可一鼓而下之。”兀颜说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先生之言，深合吾意，不知先生可否纡尊降贵，到在下军中任一参事，与在下一起南征北讨，为东奴打下一片锦绣江山？”听了兀颜一席论断，呼韩邪已肯定了兀颜的才华，向兀颜发出邀请。
“将军不怪学生将您接连拒之门外？”兀颜问道，当呼韩邪立于雪中等他之时，兀颜就已被呼韩邪感动，愿为呼韩邪效力，一直不说，只是在等呼韩邪发出邀请，所以对呼韩邪的称呼，已用敬称。
“在下求贤若渴，先生又是当世大才，在下岂有怪罪之礼，所有的为难，权当先生是考验在下的诚意。”呼韩邪说道。
“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海量又高义，学生兀颜愿拜在将军帐下，追随将军左右。”兀颜站起身，走到呼韩邪身前，跪拜在地。
“先生快快请起，如此大礼，在下可受之不起。”呼韩邪离开座位，伸手去扶兀颜。
“自今以后，将军便是兀颜上司，尊卑有序，兀颜之礼，将军受得起。”跪在地上的兀颜再拜说道。
“先生快快请起，在下能得先生相助，必定如虎添翼，纵横大陆，再难有抗手。”呼韩邪扶起兀颜说道。
“将军谬赞，兀颜实不敢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兀颜一个未经战阵的参事，微末道行，还未经检验，安敢说能助将军成大事。”兀颜说道。
“先生刚说灭西汗，非一朝一夕之事，依先生推算，灭西汗需要多久。”呼韩邪问道。
“快则二十年，慢则五十年，学生的推算，是在大陆形势不发生变化的前提下。但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二十年之后的事，又有谁能预料。”兀颜说道。
“若要灭西汗，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呼韩邪追问。
“练精兵、屯军粮，逐步蚕食附近的小国，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将战线不断推近到离西汗王城近的地方，等发起灭国之战时，才能尤如天降神兵，突然兵临兴安城下，打西汗一个措手不及。”兀颜说道。
“兵贵神速，先生以逐步蚕食的策略，为我军创造神兵天降的机会，妙哉！妙哉！”呼韩邪夸道。
“计虽妙，执行起来却不易，学生说的是在理想状态下，而实际情况，西汗岂会让我们轻易接近他们的皇城。”兀颜说道。
“先生说的极是，天色已不早，在下告辞，明天在下来接先生，一起返回落雪城。”呼韩邪见天色已晚，又与兀颜聊得差不多，起身告辞。
“将军慢走！”兀颜也站起身，端茶送客。
第二天，大雪已停，路面积雪很厚，已没过人膝盖，呼韩邪一行，踩着积雪，艰难的来到兀颜家中，接上兀颜，一起回落雪城。
自此以后，兀颜追随呼韩邪南征北讨，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官也从参事做到军中一人之下的军师。
第一百七十六章安社稷的使命
“军师，您在想什么？”陷入回忆的兀颜被阿苏埃唤醒。
“哦！看到你和安先生相处甚欢，我想起了与大将军初见。”兀颜还沉浸在那段回忆中，眼神深邃而空洞，像是没睡醒。
在他最好的年纪，遇到知音，并与之一起，为理想奋斗，二十年征战，他从当年的意气风发，到现在两鬓白发，理想依旧遥远，甚至面临破灭的命运。
而那个与他一起战斗的人，却因一次失败，承担所有罪责，被削官去职，赋闲在家。
“军师，可不可以把您与大将军的故事，讲给我们听听，让我们这些后辈，也学学先贤。”阿苏埃一脸期盼，呼韩邪与兀颜，都是他敬重的人，他想知道二人之间，曾经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
“军师，学生也想听听您与大将军之间的故事。”安社稷附和道。
“好！”兀颜将呼韩邪去水云涧请他出山的事，讲给二人听。
“大将军心胸宽广，末将知之甚深，只是他年纪轻轻，就已虚怀若谷，是末将没想到的，在那个年纪末将做不到。”听完呼韩邪与兀颜的故事，阿苏埃无限感概。
“将军，您的气度，也不比大将军差，属下两度刁难，您不是也泰然处之。”安社稷夸道，他对阿苏埃的称呼，已改为将军，自称属下，已彻底被阿苏埃征服，愿为他效力。
“阿苏埃，你不用妄自菲薄，你与帖木儿的气度，都不输大将军，你以将军之尊，背一介布衣，普天之下，有几人能做到？帖木儿为救忽律突，甘愿引颈就戮，试问又有几人能做到？你二人是东奴年轻将领中的皎皎者，只可惜，帖木儿空有报国之志，身负报国之才，却要四处流亡，有家不能归，有国不能报。”说到帖木儿，兀颜很是感伤。
他是为帖木儿伤怀，也是为东奴的未来伤怀，现在东奴大军，交在完颜封手中，西汗又有李东生这等名将，东奴的前途实在堪忧。
“军师，我们是不是可以暗中保护帖木儿？”阿苏埃问道。
“我也想保护他，可他不知所踪，如何保护？”兀颜问道。
“军师、将军，可不可以将帖木儿将军的事，说给属下听听？”安社稷问道，他已认可阿苏埃与兀颜，自然想为他们出力。
“也好！”兀颜将帖木儿的事，详细说给安社稷听。
“帖木儿将军，到也是个铁血汉子。”安社稷听完夸道。
“只可惜，这个铁血汉子，却不能为我东奴所用。”兀颜摇头叹息。
“军师，困难只是暂时的，要保护帖木儿将军，我们可以两手准备，一边派人送信给大将军，让他在陛下面前斡旋，尽量不让陛下发全国通辑令；一边派人寻找帖木儿将军，与他取得联系，让他暗中为东奴出力，为以后重新被起用，创造条件。”安社稷说道。
“不知他在何处，怎么寻他？”阿苏埃问道。
“帖木儿将军，是热血汉子，也是爱国义士，他虽在逃，但还会密切关注战事，定不会远离飞花城，我们只需派人扮成西汗的探子，在城外四处游走，一定会遇上帖木儿将军。”安社稷说道。
“安先生的意思是，帖木儿会在城外，用他的方式协助守城，而剪灭西汗探子，是他要做的事之一？”兀颜问道。
“属下是这样认为，帖木儿将军心系东奴，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东奴出力，剪灭西汗探子，经济省事。”安社稷说道。
“因此，你才建议，让人扮成西汗探子，在城外活动，而帖木儿难分真伪，会全部抓捕，他抓到我们放出的假探子，我们就能联系上他？”兀颜问道。
“是的，军师。”安社稷答道。
“妙计，阿苏埃此事要尽快安排，给大将军写信的事，由老朽来做。”兀颜说道。
“如果与帖木儿联系上，我们可不可以，在兵力和补给上，给他一点补充。他游弋在外，不受王爷约束，作战更加自由，对付李东生时，他的这支力量，会给我们极大帮助。”阿苏埃说道。
“这到是个好办法。”兀颜与安社稷一.asxs.头称赞。
“只是重新起用帖木儿，会比较难，他越狱犯的可是大罪，论罪当诛九族。”兀颜说道。
“这个就要看大将军如何处理，他若处理得当，可保住帖木儿将军一脉。而现在守城的王爷刚愎自用，将来必败，到时大王能倚仗的，只有现在赋闲在家的大将军。一旦大将军重掌兵权，便可请大王宽宥帖木儿将军所犯之错，重新起用于他。”安社稷说道。
“安先生所言极是，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帖木儿，以及帖木儿及其部下的家人。”兀颜说道。
“此事非常紧迫，我们现在就办，安排好之后，明天再聚末将帐中，商议对付李东生之事。”阿苏埃说道。
“嗯，此事最为重要，安先生，你与老朽一起商议，如何写信给大将军，让他想办法保护好帖木儿及其下属的家人，还有说服大王，不发全国通缉令。”兀颜说道。
“好，我们分头行事，我去安排联系帖木儿将军，先把帖木儿将军的事处理好。”阿苏埃说道。
三人分头行事，兀颜、安社稷，一老一少两大智襄，去给呼韩邪写信，阿苏埃去安排人手，假扮西汗探子。
呼韩邪与屈突通收到帖木儿越狱的消息，十分震惊，尤其是屈突通，在收到消息后，立刻同意完颜封的提议，全国通缉帖木儿，并下令将帖木儿的亲属与参与此事的所有人的亲属，一起收监，等候问斩。
呼韩邪收到兀颜与安社稷写的信，依二人之计，将屈突通的注意力，引到战事上来，劝他别杀大将家属，寒了军心，才最终救下所有人。
而阿苏埃派出的人，也很快找到帖木儿，与他取得联系。阿苏埃不但给了帖木儿人员补充，还给他补充了军需，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瞒着完颜封的前提下做的。此后，帖木儿成为一支神秘的力量，影响着战局。
在此期间，兀颜、阿苏埃、安社稷，还商议出对付李东生的办法，安社稷也离开飞花城，去完成他的使命。
第一百七十七章杀降
复兴镇西汗军营，李东生闷闷不乐的在营帐中躺着，他借故生病，已经几天未理战事。
这几天，他开始怀疑打这场仗的正义性，他一直认为，打仗是为了止战，战场之上，可以生死相搏，打完仗，不同阵营的人也可以成为朋友。
但一线天伏击胜利后，他曾经的认知，被完全颠覆，一时间他有些接受不了，所以称病请假，躲避战事。
事情还得从李东生一线天伏击之后说起。
那一仗，西汗大获全胜，以伤亡五百人的代价，消灭东奴骑兵五千多，俘虏一千多，还缴获战马三千多匹。
李东生的问题，就出在这一千多俘虏上。
在打完仗后，李东生率部，将一千多俘虏，押回复兴镇，李东生独自去帅帐找王封，要把俘虏交给王封发落，王封什么也不说，直接下令全部坑杀。
“大将军，他们是降兵，诱降是为不仁，杀降是为不义，我们坑杀降兵是为不仁不义，不仁不义之事我们不能干。”李东生听王封下令坑杀东奴降兵，立刻下跪，为降兵求情。
“我军远来，军粮供应本就不足，留下这些降兵，还要管他们的饭，李东生军粮的问题，你解决？”王封反问，李东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是不留他们，可以遣散他们，让他们各自回家。”李东生想了想说道。
“你这是放虎归山，一旦他们回去，又会拿起武器，再次成为我们的敌人，与我们作战。”王封说的头头是道，条条在理，李东生难以反驳，但他还是不愿杀俘。
因为他在让这些俘虏放下兵器的时候，说过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他不能失信于这些俘虏。
“大将军，我们是仁义之师，应该有仁义之师的样子，这些俘虏真不能杀，末将希望大将军放他们一条生路。”李东生的求情苍白而无力。
“放他们一条生路？”王封皮笑肉不笑，停顿了一会，又接着说道：“你现在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将来会放你一条生路吗？”
“大将军，末将是军人，要言而有信，答应过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就不能失信于他们。”李东生据理力争，想要保住这些俘虏的性命。
“是你是大将军，还是我是大将军，执行命令，将他们全部坑杀。”王封有些恼怒。
“末将不能这样做，也希望大将军不要这样做，凡事留一线，今后好见面。”李东生为救这些俘虏，口不择言。
“本将军用不着你教怎么做人，你不动手，本将军另换他人执行。”王封十分生气，若不是还要倚仗李东生灭东奴，他会让人将李东生与东奴降兵，一起活埋。
“大将军，身为军人，就该有军人的荣誉和担当，末将说过，要保护他们的安全，如果大将军一定要坑杀他们，请先将末将坑杀。”李东生无计可施，不得不出此下策。
“李东生，别以为你军功高，会打仗，老子就不敢杀你，把老子惹火了，照杀不误。”王封很是光火，但他现在又的确不愿杀李东生。
“那就请大将军先杀末将。”李东生将头盔取下，扔在地上，将盔甲也脱下，扔在地上。
一向对王封言听计从的李东生，为了这一千多俘虏，第一次与王封对着干，二人卯上，一时间都下不了台。
“二位将军消消气，听在下一言。”王封与李东生互不相让，令狐楚想插言说和，东奴未灭，李东生对他们还大有用处。
“军师，有什么话直说。”王封被李东生气的不轻，和令狐楚说话，都没好脸色。
“二位将军，都是西汗重臣，当务之急是对付东奴，二位切莫为了俘虏伤了和气。”令狐楚说道。
“屁话，他李东生要愿杀俘虏，老子会与他争执吗？”王封怒道。
“大将军，若是大肚一点，愿放这些俘虏一条生路，末将何至于，违逆大将军。”李东生也不愿退步，他是铁了心，要保这些俘虏安全。
李东生与王封，又顶上，令狐楚见形式不对，先将李东生拉到帐外，小声说道：“李将军，大将军要杀这些降兵，你反对也没用，你不可能一直守着他们，等你一离开，大将军可以让其他人杀掉他们。将军是聪明人，何不卖大将军一个面子，答应杀这些东奴人，然后悄悄将他们放走，既不用与大将军对着干，又保护了俘虏安全，岂不两全其美？”
令狐楚说的，让李东生颇为心动，若要救这些俘虏，按令狐楚说的做，是目前最适合的做法。
“谢军师点拔，末将听军师的。”为救这些俘虏，李东生决定铤而走险。
说服李东生，令狐楚与他一起再次回到账中，李东生将地上的头盔和盔甲拣起，重新穿戴好，跪拜在地说道：“大将军，末将愿亲自坑杀这些俘虏。”
“不用了，老子已不信你，老子会另外派人去执行。”王封的火，依旧很大。
令狐楚见王封不依不饶，又将王封拉到一边，小声对他说道：“大将军，灭掉东奴之后，您不是要杀李东生吗？那时的他，功劳极高，您杀他，恐引起军中不满，而造成哗变，但若是有他的罪状，要杀他，师出有名，众将士也不好说三道四。”
“罪状？什么罪状？”王封小声问道。
“李东生不想杀东奴降兵，我刚拉他到帐外，让他接受坑杀降兵的命令，然后悄悄将降兵放走。李东生虽善用兵，却生性憨直，不知这是我下的套，等以后要杀他之时，他私放降兵之一条，就可置他于死地。”令狐楚小声说道。
“还是军师技高一筹，本将军听您的。”王封小声说道。
二人商议已定，王封转身，对李东生说道：“李东生，本将军命你，立刻去将东奴降兵坑杀。”
“末将领命！”李东生跪拜在地，接了命令，告辞离开。
“李东生呀李东生！任你小子精如鬼，也得喝我令狐楚的洗脚水。”冷狐楚走到帐帘处，揭开帐帘，望着李东生远去的背影，冷冷说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义释降卒
李东生回到营帐，将李乾、李龙、李一飞、风飞雪、宇文丹阳、宇文护叫来，然后让李一飞去将“李家军”四百将士调来，带他们去补给营领了锄头和铁锹，一起去战俘营，将东奴降卒双手背缚，用绳子穿成串，押出战俘营，向军营外的树林深处走去。
“李东生这是不是要杀我们？”
“应该是！”
“这王八蛋，说话不算话。”
“算了吧！认命吧！兄弟，战场之上，从来都是尔虞我诈，要怪只怪我们太天真。”
“呜呜呜，我还不想死，我还没娶上媳妇，还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
“别哭，我们是东奴的勇士，死也要抬头挺胸，死的骄傲。”
东奴降卒议论纷纷乱做一团。
“东生，你真的要杀他们？”风飞雪听到降卒的议论，忍不住问李东生。
“大将军下令，我不得不执行。”李东生无奈的说道，目前还没出军营，他不能暴露真实意图，万一走漏风声，临时生变，他的计划划就难以施行。
“要杀他们，你自己去，我才不干杀降这种没心没肺的事。”风飞雪抬手给了李东生一个耳光，她对李东生很失望。
“也好，你先回去。”李东生不为自己辩解，心中的苦，一个人忍着。
“我不回去，我要看着你这个没心没肺，假仁假义的人，如何杀降卒。”风飞雪暴怒。
“大嫂，大哥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大将军下令杀，大哥是军人，不得不执行。”李一飞劝风飞雪。
“别叫我大嫂，我不是你大嫂，我宁愿孤独百年，也不会嫁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风飞雪怒怼李一飞。
李一飞本是好心劝架，没想到讨了个没趣，讪讪一笑，不再说话，李乾等人也不敢再劝。
李东生更是懒得解释，任由风飞雪一路骂骂咧咧走进林中，找了块空地。
“大家快动手挖，把坑挖大一点。”李东生下令。
“哦！”众兄弟懒洋洋的挥动铁锹与锄头，他们也不想杀降。
东奴降卒，眼神中满是绝望，他们猜测，李东生是要将他们坑杀。与他们一样绝望的，还有风飞雪，她不希望爱人是一个屠夫，一个刽子手。她全程黑着脸，看着李东生。
“李将军，坑挖好了吗？”众人正在挖坑之时，令狐楚一个人跑来行刑之处。
“还没挖好，军师来此有何贵干？”李东生问道。
“大将军让我来催一下，让李将军动作快一点。”令狐楚说道。
“末将尽力。”李东生应付。
“李将军这挖坑的人有点少，我再给你调一点人来。”令狐楚说道。
“不用，这些人足够。”李东生推辞。
“也好，我先回去复命，李将军加快进度。”令狐楚对李东生想干什么心知肚明，主意就是他出的，当他看到挖坑的是“李家军”将士，他更加确信李东生会依计而行，借故离开，给李东生制造机会。
“还真是王封要杀！”李乾摇头叹息。
“东生哥可真难！”李龙同情李东生。
“人在军中，身不由己！”李虎说出李东生的无奈。
“快挖吧！干完好回去缴令。”李一飞只想尽快解决眼下的麻烦事，早解决早解脱，眼不见，心不烦。
大家又开始挖，一直挖到天黑，还没挖好，只能点上火炬继续挖，这其间，令狐楚又来催了几次。
当令狐楚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坑已经快挖好，他丢下一句：“坑挖好尽快行刑。”然后匆匆离开。
“快，将他们的绳子解开，放他们走。”李东生看令狐楚离开，立刻下令，让众兄弟解开绑缚降卒的绳子。
风飞雪听说放人，最积极，拔出双剑，一个箭步冲过去，用剑割断绳子放人。
很快一众降卒全被解开，他们并没立刻走，而是一起跪在地上，给李东生磕头。
“你们快走，再不走，等下来人，你们就难走脱。”李东生催东奴降卒快走。
东奴降卒拜了三拜，才带着欣喜，一起转身，没入林中。
“大家快把坑填上。”放走东奴降卒，李东生又催促兄弟们填坑。
“大家快动手。”风飞雪最积极，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挖坑，然后填坑。
“大家加把劲。”李一飞也给兄弟们鼓劲。
“兄弟们，快一点把坑填上，等下再有人来看，我们可以说，已经将东奴士兵活埋。”李虎说出了李东生挖坑填坑的用意。
“大家边填坑，边哭喊，大骂东生。”李乾说道，做戏要做全套，人之将死，嘴下不会积德，将死的东奴降卒，被坑杀之时，定会骂李东生泄愤。
但李东生深受“李家军”兄弟爱戴，让他们骂李东生，他们骂不出口。
“李东生，你个说话不算话的王八蛋！”众兄弟不骂，李乾无奈，只得自己带头。
“李东生，你个不守信用的小人。”李虎也跟着李乾一起，带动情绪。
“李东生，你不得好死！”
“李东生，你个无耻之徒！”
“……”
一时之间，林中骂李东生之声，不绝于耳，风飞雪心中十分难受，她最难受的，是自己对李东生不信任，错怪于他。
“东生，对不起，是我错怪你。”风飞雪靠近李东生身边，小声说道。
“没事，因为你善良，才会误会我。”李东生微微一笑说道。
“大家的声音，可以小一点。”大约过了一柱香时间，降卒应该被埋半截，没多少力气骂人，李虎提醒大家。
众兄弟降低音量接着骂，越骂声音越小，直到差不多过了两柱香，骂声彻底停息。
大家都松了口气，再不用违心的骂李东生，兄弟们嘴上停止叫骂，手上更勤，他们希望在令狐楚再来之前，将整个坑填平。
让令狐楚找不到李东生放走东奴降卒的证据，但直到他们填平，令狐楚都没再来过。
令狐楚早知道结果，怎么会来，他在挖坑之时来，不过是为配合李东生，放走降卒。
虽然李东生自认做的天衣无缝，第二天，西汗军营，还是传遍了李东生私放东奴降卒的谣言。
为此，王封还亲自找李东生谈话，求证此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必杀的慈悲
“李将军，听说你私放东奴降卒，此事可真？”王封将李东生传到帐中问道，李东生私放降卒之事，他心知肚明，叫李东生来，不过是演一出戏。
“末将是军人，不敢做有违军令的事。”李东生抵死不认。
“没有就好，我们与东奴是世仇，今后作战，不但要杀降卒，对于抵抗顽强的城，攻下之后，还需屠城立威。”王封说道。
“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李东生问道，他心中十分不愿，杀降卒，他已心生抵触，屠百姓，他更加做不到。
“对，杀人是立威最简单直接的手段。”王封是大将军，心够毒，也够狠。
“哦！大将军，末将偶感风寒，有些不适，想请假几天。”听王封说要屠城，李东生心生抵触，想借病推托，不愿攻城。
“也好，李将军连日劳累，本将军准你休息几天，等你病体痊愈，再议灭东奴之事。”王封说道。
“谢大将军！”李东生拜谢，“咳！咳！咳！”李东生拜完假咳几声，让王封相信他真的有病在身。
“李将军身体抱恙，先下去休息。”王封让李东生退下。
“末将告退！咳！咳！咳！”李东生躬身施礼，假咳几声，才退出帐外。
“李东生，任你精如鬼，也落入老子的算计之中。”在李东生离开后，王封得意的暗想。
从王封帐中回来，李东生便得了心病，不知这仗，是不是还该继续打下去。
这块心病，让他多日不想过问战事，风飞雪、李乾等人，劝过他多次，一点效果没有，其余人都听之任之，只有风飞雪还在不停劝他。
“东生，吃午饭啰！”风飞雪拿了午餐，进入帐中，对李东生说道。
“不想吃，没胃口。”李东生说道。
“怎么？还没想通？”风飞雪问道。
“想不通，战场之上性命相搏还可理解，破城之后，让我屠城，我做不到，难道东奴人就不是人，他们的生命，就不该被珍惜？”李东生气呼呼的问道，一想到破城之后要屠城，他就来气。
“东生，这就是战争，战火之下，所有生灵都是蝼蚁，会被任意屠杀宰割。”风飞雪说道，为劝说李东生，她这几天恶补军事知识，对劝服李东生有没有用，不得而知，但她在军事素养上的提高，肉眼可见。
“我们作战的目的，是为以战止战，用战争带来和平，胜利之后屠城，是与和平背道而驰，我办不到。”李东生耿耿于怀，始终解不开胜而屠城的结。
“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听了以后，也许会改变看法。”风飞雪说道。
“什么故事？”李东生问道。
“必杀的慈悲！”风飞雪说道。
“必杀，还慈悲，飞雪，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李东生瞪着眼，不可置信的问道。
“听我给你讲完，你就知道。”风飞雪递一个窝窝头给李东生，接着说道：“边吃东西，边听我讲故事。”
“好！”李东生接过窝头嚼了一口。
在一千年前，有一个得道的高僧，适逢天下大乱，战火连天，高僧为救天下苍生，放弃修行，出山做了将军。
带着士兵南征北讨，平定战乱，历时十年，高僧终于平定四周的小国，只剩下一个大国，还在四处用兵。
无奈之下，高僧只得亲率大军，与这个大国作战，大小二十余战，高僧连战连捷，大国不敌，大片城池被高僧攻下。
只剩下七座城池，但这个大国的国王还不死心，依旧在拼死抵抗，尤其是离王城最近一的一座城，抵抗犹为激烈。
高僧屡攻不下，损兵折将，其他城受到鼓舞，也拼死抵抗，更有一些被高僧攻陷的城池，也发生反叛，响应大国的抵抗。
眼看战火，又将越燃越旺，高僧的偏将，问他该怎么办？
高僧简短的答了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攻破此城，全城屠之，杀鸡儆猴，熄灭他们心中燃起的抵抗之火。”
说完之后，高僧亲率大军攻城，付出了极大的牺牲，一举攻破城池。
破城之后，高僧流着泪，下达了屠城的命令。
“将军，您心有不忍，为何还下令屠城？”偏将问道。
“阿弥陀佛，屠一城而定百城屠之，杀人虽非我所愿，但若杀人能平熄战火，我愿下十八层地狱，换天下太平。”高僧流着泪说完，匆匆转身离开，他不忍看他亲自制造的人间炼狱。
高僧屠城之后，那些想反叛的城池受到震摄，不敢轻举妄动，而那些妄图坚守的城池，受到震摄，高僧大军一到纷纷献城投降。
大国国王见大势已去，不得已献城投降，高僧一剑将他斩杀，从此战火平息，天下太平。
高僧脱下戎装，换上僧袍，回到他屠杀的城池，为那些冤死的亡魂颂经超渡，一连七七四十九天，不眠不休。
在第四十九天，他念完最后一句经文，盘腿端坐，泰然圆寂，后世之人，为感谢他对和平作出的贡献，都叫他慈悲大师，而必杀的慈悲这个故事，也代代流传下来。
“这故事，我怎么没听过？”李东生听完故事，吃完一个窝头问道。
他当然没听过，这个故事，是风飞雪在查阅典故后，将很多故事的情节凑到一起，杜撰出来骗他的。
“这是我跟师父学武的时候，师父讲给我听的，可能只有他老人家一个人知道这个故事。”风飞雪将责任推给师父，她觉得李东生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师父，无从求证。
“必杀的慈悲，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慈悲大师堪为我等典范，阿弥陀佛，东生受教。”大家费尽心为，怎么也劝不服的李东生，让风飞雪杜撰的一个故事，给劝服。
“你不再纠结于屠城一事？”风飞雪欣喜的问道，她本是报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讲的故事，没想到收到了奇效。
“慈悲大师说的没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是屠一城是为消灭战争，减少杀伐我愿屠之。”李东生说道。
他打仗的目的，本就是为少打仗，风飞雪胡编的故事，刚好与他心中所想暗合，才凑巧劝服于他。
第一百八十章敌人来断粮道
“哦，飞雪，最近军中可有大事发生？”解开心结的李东生，开始关注军中大事。
“我军没什么大事，围困昆山的事，你知道。东奴到是发生了一件大事，从飞花城传来消息，帖木儿越狱在逃。”风飞雪说道。
“帖木儿越狱？”李东生有些吃惊。
“对，据说是一线天之战，帖木儿战败，完颜封要斩他，阿里不花与忽律突将他从狱中劫走。”风飞雪简短的说了一下帖木儿越狱的经过。
“飞花城有没有大乱？”李东生问道，他是名将，任何对敌不利的消息，他都想从中捕捉战机。
“那到没有！”风飞雪说道。
“难道帖木儿越狱，完颜封没全城搜捕，广发通缉令？”李东生追问。
“帖木儿越狱直接出了飞花城，全城搜捕有什么用？至于通缉令，这个真没发，具体什么原因没发，不得而知。”风飞雪说道。
“可惜！实在可惜！”李东生摇头叹息。
“你可惜什么？”风飞雪不解。
“帖木儿越狱，飞花本该生乱，飞花一乱，就是我们攻破飞花的最佳时机，我可惜的是帖木儿越狱，没引起飞花大乱。”李东生不无惋惜的说道。
“你刚刚还不想打仗，怎么一转眼，又如此热衷战事？”李东生态度的转变，让风飞雪一时难以适应。
“因为你讲的必杀的慈悲，我也想早日结束战事，还大陆一个清平。”李东生说道。
“东生，大事不妙！”二人正聊之时，李乾、李龙、李虎、李一飞一起来到帐中，宇文护、宇文丹阳则是去练功。
“乾哥，发生了什么事？”李东生问道。
“刚收到飞花来的消息，完颜封已派出一万军队，深入我军后方，去断我军粮道。”李乾说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完颜封是要用我们用过的方式，打败我们。”李东生说道。
“完颜封太小瞧我们，他这一万兵，还不够我们塞牙缝。”李一飞年少轻狂。
“就策略而言，完颜封的策略是最好的，只是不知执行的人怎么样。”李虎还是睿智的那一个。
“完颜封派的何人为将？”李东生问道。
“管他派谁，干他娘的。”李龙简单粗暴。
“帖木儿在逃，阿苏埃要守飞花，完颜封能用的名将已不多。”李乾说道。
“这可未必，红尘多奇才，完颜封能让此人独挡一面，此人必有过人之处，还是小心为妙。”李虎比较谨慎。
“李虎说的没错，行军打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们应该先加强各个重要关卡的防守，查清敌人主将是谁，再想该如何剿灭他。”李东生说道。
“我们现在去见大将军。”李乾说道。
“好，此事不宜拖，越快越好，乾哥、李龙、李虎、一飞，我们去见大将军，飞雪你去练功。”李东生说道。
“好！”众人都不反对。
“末将李东生拜见大将军！”
“末将李乾拜见大将军！”
“……”
到了帅帐，兄弟五人一起跪拜王封。
“都起来吧！几日未见，李将军病体可曾痊愈？”王封先问李东生的病是否痊愈，以示关心。
“多谢大将军关心，末将已无大碍。”李东生躬身施一礼答道。
“几位将军来见本帅，可是有重要的事？”王封问道。
“末将听说完颜封派出一万精兵，来断我军粮道，想来问问大将军可有对策。”李东生说道。
“想必李将军已有对策，不妨说来听听。”王封说道。
“末将也无良策，笨办法到是有一个。”李东生谦虚的说道。
“说来听听！”王封说道。
“敌军主将身份不明，其目的我们目前只知是为断我军粮道，具体如何执行，我们却不得而知。末将以为，目前应先稳固各重要关口防守，再弄清敌人主将，探明他的真实目的，最后再派精兵剿灭他。”李东生说道。
“李将军之意是先稳固防守，待敌真实意图暴露，再集中优势兵力歼灭之？”王封问道。
“是，不知大将军是否同意？”李东生问道。
“李将军以为东奴人要断我粮道，最有可能攻击何处？”王封问道。
“从地图上看，要断我军粮道，有四个地方，分别是落日岗、大散关、鹰嘴崖和回音谷。鹰嘴崖与回音谷，离我大军最近，敌人未必敢来，大散关易守难攻，东奴人未必敢碰，剩下的落日岗，最有可能成为敌人重点攻击目标。”李东生说道。
“落日岗与我主力相隔甚远，想要救援十分困难，目前落日岗的守军只有一千人，若东奴人的目标真是落日岗，我军会很危险。”王封说道。
“落日岗离兴安城近，大将军可向陛下借兵，巩固落日岗的防守。”李东生说道。
“就算巩固了落日岗的防守，东奴人不攻落日岗，转而攻击我军粮队，为之奈何？”王封问道。
“这种情况，的确有可能发生。”李东生说道。
“概率还很大！”李乾说道。
“如果让这支军队，一直在我军后方，骚扰粮队，我们也很头疼。”李虎说道。
“剿灭他们，不就成了！”李龙的办法简单粗暴。
“嗯，呼韩邪的困惑，现在轮到我们头上。”李一飞说道。
“几位将军，可有良策？”王封问道。
“可派‘虎贲’保护粮队。”李东生说道。
“如何保护？‘虎贲’只有一支，而我军粮队却有无数，‘虎贲’该保护那一支粮队？”王封问道。
“这……”李东生语塞，当他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很头痛。
“‘虎贲’是步骑兵，追击速度极快，我们是否可以将‘虎贲’派到落日岗，一可以协助落日岗防守，在发现东奴兵踪迹的时候，又可派‘虎贲’追击。”李虎说道。
“此计甚妙！”王封大喜。
“只是该派谁做‘虎贲’主将？”令狐楚问道。
“嗯，这是个问题，李将军，你可有合适的人选？”王封盯着李东生问道。
“末将是前敌副总指挥，肯定不行，李虎将军智勇双全，可让他率‘虎贲’痛击东奴插入我后方的军队。”李东生推荐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