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富人看病得收钱(第四更)
“哇~~~哇~~~”伴随着小宝宝的啼哭声,李易把胶带贴到六个月大孩子的脑门上。
他笑了笑,对婴儿的父母说:“看情况,再扎两天针,上呼吸道感染就好了,放心。”
“李东主,我家举儿还是有些热。”孩子的母亲看着李易说,她恨不能眨眼间孩子就好。
“三十八度五,没事,昨天来的时候三十九度六了。”李易作个对比,叫家长安心。
“一起来的别县的方老四家的孩子与我家举儿一般大,路上也是这般,没等到长安,就……”
当父亲的想起了另一个孩子,症状一样。
发热,咳嗽,最后哭都哭不出来,死了。
“你家孩子不会。”李易对此不想说什么,说多了心里堵得慌。
他所能做的就是看到病人,努力救治,救不活没办法,至于死在别处的,伤心不过来。
说着他去看其他病人,吃药的问问情况,还有哪里不舒服。
看一圈,又要到中午了,李易准备吃饭。
二管事来了,选出来的管事,辅助宋德工作,算是助理。
“东主,有万年县的人来找你瞧病。”二管事旬信说情况。
“万年县怎么知道我会看病?”李易嘟囔一句,示意旬信带他去看。
在主院前面的空地上停了三辆马车,男的护院、女婢,加在一起有二十多人。
“余掌柜,我家东主来了。”二管事到中间的车旁边说话。
“进来吧。”里面传出声音
二管事脸色一变,刚要开口,李易摆摆手,走过去开车门,先看一眼。
车厢中有个四十来岁的人靠着坐,左右各有一个女子在给他捶腿。
李易看一眼车厢的高度和里面的布局,发现进去后需要弯着腰,没地方坐,便站在外面问:“余掌柜哪里不舒服?”
“你就是李易?”此人打量李易,摇摇头:“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李易说实话,他可没有扁鹊的能耐。
而且还要分什么病,有的病从脸色、走路姿态能看出,现在车厢中不够亮,又坐在那里被捶腿,上哪看去?
“你这本事不行啊。”这人又说。
“是,余掌柜若有疾,当另请高明,以免耽搁了。”李易拱拱手。
“看过了,还请了宫里的博士,说是淋病,抓了药,吃了并不好。”余掌柜的说。
李易眉头一皱,首先想到了对方那方面太过放纵。
不过他是医生,别人私生活如何与他无关,道德与法律他都不管。
“随我进院。”李易说道。
“你能担保看好?”余掌柜的问。
“不担保,未见病症,无从担保。”李易回。
“我与万年县令李大纲交好,所交之友甚多,李东主,可不要误己。”余掌柜搬出来万年县县令李元纮。
“那可巧了,我与长安令裴兄同样相熟,不若改日一同饮酒。”李易怼回去。
看病不看病?不看就拉倒,跟我扯什么呢?
还万年县县令,有长安令牛逼吗?
那万年……哎?万年县县令现在是李元纮,未来的宰相。
果然啊,能在京兆府周围当县令的都有机会干上去。
“是……是吗?”余掌柜的露出笑容。
伸手扒拉开两个女子,起身走下车。
等一下车看到宫女和太监站在不远处,他咽了下口水,有些慌。
李易带他进去,安排好位置,让他脱裤子,拿着手电筒观察,还有个小片把障碍拨开。
看过后,李易不用做进一步检查就知道是什么毛病了。
包~皮过长引起的***~炎,硬性溃疡,根本不是什么淋症,这个好治。
如果想根治,那就环切,同样好操作,简单。
不过……
“可治,两千缗。”李易开价。
“嗯?”余掌柜的愣住,不敢相信地盯住李易看。
十几息之后,开口:“我在长安有买卖,听闻你医旁人不要钱。为何到我这里需二百万钱?”
“疾症不同。”李易解释,看病收钱,天经地义。
我不收别人钱,那些人得有钱才行,没钱我收什么?
你这又认识县令,又一群下人,还有三辆豪华马车,收少了对不起你的身份。
“李东主可是消遣余某?”余掌柜的瞪眼。
李易目光平静,就这样,你爱看不看。
你这个病,在现在确实是淋症,当前淋症是个统称,至于中药么……
你除非涂硼砂酸制的药水,或者是用硼砂也凑合,然后就晾着,别穿衣服,待结痂了后,慢慢就好了。
我就是不告诉你,你不是有钱嘛!
“若治不好呢?”余掌柜的愤怒逼问。
“你找的旁人难道没治好你,你都给杀了?你托人请出宫中医博士,是退了你的钱,还是不叫你欠人情?”
李易不打保票,谁规定医生看病必须给治好,收钱怎么了?
“好,好,好一个李易李东主。”余掌柜的冷笑道。
门口的青松站进来:“若不治,不要耽搁我家东主吃饭。”
“好,待某去筹钱。”余掌柜穿上裤子走了。
李易去收拾东西,洗手,然后发现亏了。
“我白检查了?没有挂号费,也没有检查费,看样子他不愿意过来,有钱人真抠!”
余掌柜回车上,队伍离开。
他自己知道原因,一个是他表现得有钱,另一个是失礼。
但那又如何?自己关系多着呢,回头收拾你李易。
李易出去准备吃饭,看到了站在院子外面的裴耀卿。
“刚刚那个是余怀德余掌柜吧?”裴耀卿问李易。
“是余掌柜,不知道叫什么名。我管他要诊费,他不干,嫌贵。”李易抱怨。
“那是不应该。”裴耀卿支持李易,顺口问:“要多少?”
“仅两千缗。”李易给出数字。
裴耀卿:“……”
一直到两个人走到食堂,他都未出声,实在不想说话。
等李易打完饭菜,裴耀卿端个餐盘还发呆呢。
“裴兄喜欢吃哪个菜,自去盛。”李易跟裴耀卿说。
“啊,好!”裴耀卿转身去看菜,同时暗暗告诉自己,千万别得罪易弟。
不然有病看不起,旁人不能治,只易弟能医,两千缗……
盛完饭菜,裴耀卿坐到李易对面:“易弟,余怀德会回来,他有钱,万年县一富贾。”
“是哈!”李易心情更好,自己没欺负人,作为京兆府排名第二的县的富贾,会缺两千缗?
而且这两千缗不只是药钱,还有手术呢,环切,对技术要求很高,不信问问大唐所有厉害的医生,谁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寻人邀酒争一颜(第五更)
裴耀卿看着李易,很想问一下,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看病,要不要钱。
又觉得问出来是小家子气,不问吧,万一看不起病咋办?
找别的人,自己又不放心。
昨天带来的五十一个,其中有好几个,是自己找来的太医署的医师给看的病。
说是看命吧,能挺过去就能活。
然后送到这边庄子,哪有什么命不命,易弟唰唰唰全给处理了。
小娃娃又烧又咳,一瓶子药水扎进去,咳嗽轻了,发热也不那么厉害了。
这叫医术,背后又有陛下照顾的人。
得罪易弟……哼!
想着,裴耀卿吃了一口菜,随即愣住:“易弟此乃何菜?好吃。”
李易看一眼:“昆仑紫瓜,我管它叫茄子,夏天的时候买来很多,切成片阴干。
先在两片茄子中间夹肉馅,外面裹上面和鸡蛋清,放油锅里炸。
最外面的面是酥的,中间的茄子因为阴干,所以有韧性,里面的肉馅柔软。
吃起来口感和味道都不错,越吃越爱吃,当零嘴和下酒菜亦可。”
李易介绍炸茄盒,这个确实好吃。
最好的是把茄子切片先阴干,如是不干的那种,口感上差。
裴耀卿边吃边听,感觉灵魂升华了,对,就是这样,好吃。
“易弟,可要为兄去寻余怀德的晦气?”
裴耀卿准备使把力,自己可是长安令,外来的富贾又如何?
“无须如此,病人总是想法多,当医者的不能因言而欺患。”李易这时严肃。
他也是学医的时候发过誓言的,那一刻无上荣光。
只是后来有些人变了,不过他没变。
“为兄钦佩。”裴耀卿放下筷子抱拳。
“裴兄不必这般,说起来,牛油、羊油尽快送来,制作蜡烛还要一些时日。”李易转移话题。
这种医德上的事情没啥可说的,无愧于心即可。
“正在收集,牛少而羊多,牛即便死掉,也是熬了油煎饼吃,羊油味膻,常用炙烤。”
裴耀卿说出来情况,他要做冰灯,点蜡烛比素油灯盏好。
“裴兄若制出冰灯,可命人去京兆府其余县里寻富户言说传扬,雇长安城中家资不足者帮工,这个冬天就好过了。”
李易言辞恳恳,说帮经济条件不好的百姓过日子。
裴耀卿颔首,心中盘算怎么赚钱,带百姓赚钱。
今年过了,明年冬天还能用,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何况长安。
想了下,他说:“只是冬日有疾者多,已往为兄只怪其命,今有易弟,为兄想寻些方子。”
说话的时候他脸红了,管李易要医学方面的方子,换个人定要翻脸。
“裴兄所言极是,弟这里正在写一本草书,少则五六日,多则一旬,可拿去供医者参详。”
李易说起自己写的改内容的《本草纲目》。
本草纲目里直接带方子,却无辩证,也无素论。
判断什么病,跟本草纲目无关,一旦确诊,就可以按照本草纲目抓药了。
方子可有增减,看医者如何行事。
“易弟有本草书出?”裴耀卿惊讶了,写书了,这么厉害?
“抄的,多是前人之语,只作增改。”李易谦虚着说实话。
确实是实话,凭借他想要弄一本本草纲目,呵呵!
裴耀卿用那样的眼神看李易,突然笑了:“呵呵呵呵~~易弟你可是把人埋好了?若有人前去报官,休怪为兄不通情谊。”
他一想这个事情就想笑,平康坊已经传出,凡李郎所作,皆为抄袭,被抄者从无活路。
那些文人墨客也打趣,小心哪天被李东主抄了诗赋,被抄事小,丢命事大。
两个人吃着、聊着,裴耀卿不时问一些理政的小细节,李易也一一作答。
比如说长安城中的东西两市常平仓,怎么能查清楚贪腐问题。
李易给出的办法是先把两市的常平仓账目收了,并说出来半个月以后详查。
这样就给了那些贪腐的人半个月时间把粮食补回去,账是不经查的,一查就有问题。
到时再查账,就说账目有错,但粮食不缺。
目的不是要把谁抓了砍头,而是粮食就位。
不然的话,杀人容易粮难回。
裴耀卿一一记下。
另一边,余怀德愤愤而去,想找人教训一下李易。
他不是出不起这个看病的钱,他是觉得丢了颜面。
都说了认识万年县令,竟然还敢管他要两千缗。
“我即便拿出来五千缗找人收拾你,让你跪下给我看病,也不会给你两千缗。”
余怀德放出话了,他堵着一口气。
然后四处找人,找到了很能说得上话的梁掌柜。
他刻意在天上人间办了个会员卡,预约成功,在落花流水的二楼订下位置。
晚上找到梁掌柜、冯掌柜、曹掌柜,吃火锅和烧烤自助。
还专门买了最好的酒,花钱无所谓,事儿得摆平了。
三个掌柜的欣然赴约,四个人坐好。
流水中有一只只小船载着吃食而动。
“听闻余掌柜在吐蕃那里易货许多,这回来,定会有一番作为。”曹掌柜先奉承,人家请客。
“哪里哪里,若是没有战事还好,这起了战事,一路艰难,总算活着把东西运回来。”
余掌柜谦虚着,同时有些自得。
自己敢拼,又能看准机会,运气好,所以这一次,至少能让家产翻两倍。
即便在长安也应有自己一席之地。
冯掌柜笑着出声:“不管怎么说,有外蕃好东西,余掌柜可莫要忘了我等。”
“自是不会,确有好物,待过几日,叫几位过去扑卖。若真看好了,货若有多,不参与扑卖,直接拿货便可。”
余掌柜没把话说死,抢的人多,货就没有多余的了,还是谁价高谁拿。
“如此我等在这里多谢了,晚上去平康坊,我三人安排。”梁掌柜的想要拉关系,到时候低价拿货。
几个人说着、吃着,余掌柜突然叹息一声:“哎~~经年未回,长安已有人不识余某人了。”
三人听了这话,互相看一眼。
梁掌柜接话,道:“可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惹了余掌柜?”
“倒也不算惹,只是吐蕃那地,多传疾病,我这不小心就下身不适,某并未碰那里女子,太医署的人非说染了淋症。
正巧听闻许多染疾百姓去了城东灞水畔的李易庄子,李易有些小手段,我便寻去。结果你们猜如何?”
余掌柜开始说正事了。
三个人突然一哆嗦,很整齐,并且同声问:“如何?”
“那李易年岁轻轻,看不出本事,却说我这症状可医。”余掌柜说。
“那便医吧。”三个人再次默契。
“我只是心情郁郁,对其冷淡,又质疑其医术,怎想他竟然出价两千缗,我咽不下这口气。
某已想好,即便花出五千缗,某也要让那小儿跪在某胯下,给某笑着脸医治。
三位,三位……你等怎了?为何脸色如此之差?可是吃不惯这天上人间的落花流水席?”
余掌柜说着说着,发现被自己请来的三个人面色不对。
三个人又一次心有灵犀地咽了下唾沫,脸色苍白。
第一百二十三章 平康坊中再拒客(第一更)
“余掌柜,你久在唐土边境,如今归来,当为大贺,不若我等集钱两千缗,为余掌柜医这小疾?”
过了足足二十多息,曹掌柜才先出声。
“是极是极,余掌柜,钱,我等出了。”冯掌柜表示支持。
“明日便去,李东主医术高明,余掌柜且安心。”梁掌柜应承。
三人表明意思,两千缗,我们给你拿,你去看病,没问题的。
余掌柜脸色阴沉下来:“诸位,我岂是拿不出区区两千缗?这长安,有人不记得某了。某要叫一些人知道,某回来了。”
“余兄所言无差,然,咱先把病医好。两千缗罢了,何必斗气。”梁掌柜顺着话说。
“看病出钱尔,何必叫自己心中郁郁。”曹掌柜劝。
“不成,我定要叫那小儿知道厉害,还翻了他的天?”余掌柜气势更盛。
“哎呀,我才想起来,家中有账出了错漏,这样,余掌柜,你吃着,我得回去看看。”冯掌柜起身。
同时拿出自己的会员卡,到柜台那里。
“把余掌柜的钱转回去,这顿我请。”他对平康坊出来的服务员说。
服务员给他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拿起笔,把账重新填选。
“晌午不晓得吃了何物,肚子,要出丑了,余掌柜,抱歉。”梁掌柜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起身。
“我陪你去,可是我请的那个饭?”曹掌柜向余掌柜露出歉意的神色,扶着梁掌柜一同去了。
余怀德自己坐在桌子边,左右看看,眉心挤出个川字。
他发现情况不对了,为何一说起李易,三个人便跑?
难道此中有蹊跷?
一时间他也无心再吃,扔下筷子,起身,要去平康坊耍耍,再找找熟人,教训李易。
又找了几个人,还有一个是长安县丞,范艾。
一行十多个人进到平康坊。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弹唱的声音从中曲的某个楼层里传出。
“好,好一个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这平康坊的姑娘们果然有争春之意,这曲乃是说人,人在驿站外的断桥边,像牡丹花开一样……”
余掌柜抚掌称赞。
旁边的人微笑,意思是说余掌柜说得对。
倒是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听到,冷笑一声:“这是写梅,牡丹,呵,呵呵!”
“某用你来教?先说牡丹后言梅,当某不知否?”余掌柜脸色挂不住了,怼一句回去。
书生打扮的人看他一眼,扭头便走,不跟你扯,咱不一个层次。
“瞧不起某?某倒要叫你知道知道……”余掌柜今天憋一肚子气,想寻书生的晦气。
旁边一人劝:“余掌柜何必与一昭文馆学子一般见识。”
“不,不行,某,啊?昭文馆?哼!某今日邀诸位寻欢,且放他一马。”
余掌柜的刚要继续找茬,突然回忆起一个名词,昭文馆。
昭文馆就是弘文馆,之后一段时期,到现在,因为太子李弘有个弘字,所以就改成了昭文馆。
这太子是武则天的儿子。
如果说国子监就已经够厉害的了,那么昭文馆就是更上一层楼。
里面有各王的孩子了、宰相的孩子了、一品太子太傅、太师的孩子了、勋贵的孩子了……
余掌柜估计是觉得跟孩子较劲没意思,所以选择原谅,大度!
“今日去莎莎那里,听闻她为一首词新作了曲。”县丞范艾给面子,没说什么,转移话题。
他最近压力很大,县令那里频频出好策,把他显得无能。
他想要拉点赞助,也解决下民生问题。
询问侍女,莎大家今天半个时辰前送走了一批客人,正在歇息。
一匹匹的绫罗绸缎扔出去,莎大家答应了,来吧,给你们唱唱曲子,喝喝酒。
一群人很开心,除非预约,不然还真找不到这个好时候,花钱都不行。
他们进去,莎大家准备好了,看不出刚接待完一群人的疲惫。
双方介绍,莎大家一一见礼。
随即素手拂琴轻唱:“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比翼连枝当日愿!”
旁边有女子伴舞,凄婉又哀怨。
这也算是一首律诗,首局平起仄收。
余掌柜的停傻了、看呆了,还很有代入感。
“好,好一个薄情郎,当要抓住打死。”他愤愤道,这次听懂了,没觉得是说牡丹。
“余恩主果然是性情中人,不若我等行酒令以饮?不过诸位可不准欺负小女子哦。”莎大家笑靥如花。
“好,好,酒令。”余掌柜嘿嘿笑着点头。
酒令自然不可能是什么一个蛤蟆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也不会是一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
至于哥俩儿好啊,六六六哇,七个巧呀,八匹马啊,想都别想。
“咱们的酒令以四季为诗,作七律,讲究平起平收,首句定韵,平仄不出三连平,三四、五六句对仗,以春季起,又以……”莎大家说着规则。
“嗯哼!”县丞咳嗽,用眼神示意:别,今天非是以我为主,你看余掌柜,他能玩吗?
“哎呦!头疼,这个不行呢,不如以万物为诗,不限格律,无关韵脚,咱们作七律。”
莎大家立即改口,至于按照她说的作出来的诗还是不是七律,已经不重要了,陪好恩主即可。
“好,这个万物好。”余掌柜放心了。
“某先来,某要抒情,说,城东李易太霸道。”余掌柜先来。
“我第二句,平康莎莎最妖娆。”旁边立即有人附和。
“某还有第三句。”余掌柜抢着说:“定叫李易跪在前。”
其他人那叫一个为难啊,这狗屁的诗呀,正要随便来一句把话题转回来,莎大家出声了。
她笑着问:“不知余掌柜所说的李易是哪一个?叫余掌柜如此不开怀。”
“就灞水边李家庄子,那李易太不知好歹,给穷苦人看病,一文不取,我这淋症,竟然开价两千缗。
哼!我拿五千缗教训他,也不给他一钱赚,今日天晚,待明日……”
余掌柜面对美女,直接就说出来了。
他说着,莎大家脸上的笑容变淡,还不等他说完,莎大家面若寒霜。
她对县丞问:“范少府,小女子可是有过得罪?”
范艾一惊,看向余掌柜,他不知道哇,里面还有这故事?
他张张嘴想要说什么,莎大家一抚额头:“小雨荷,我头晕,代我送客,把那些东西还回去。”
“知道了莎娘子。”旁边一个侍女也冷下脸。
她对一行人道:“我家娘子身子不适,无法招待,还请海涵。来人,随我送客。”
“怎么了?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怎就不行?”余掌柜左右看着抱怨。
其他人恨不能立即从他身边瞬移出去。
一众人被请出院子,刚才给的东西一样不差,都还了。
“余掌柜,县中有事,本官先行一步。”范艾拱拱手,转身走了。
其他人跟着找理由告辞,不玩了,不行,你余掌柜太几吧坑了,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别人都走了,就剩下余怀德和自己的跟班,扛着很多绫罗绸缎发呆。
“某就不信了,自己不能玩,走,去下一个院子。”余怀德怒了。
很快他就知道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他遭遇了曾经梁掌柜人的境况。
一直到被‘赶’出平康坊,他都没想明白。
“哪里不对?给钱都不要?长安如今变了?”余怀德咧着嘴嘀咕。
第一百二十四章 竟是改命成逆天(第二更)
余怀德发现情况不对,也知道事情麻烦了。
眼下就很麻烦,回不去‘家’了,宵禁。
只能凭借天上人间的会员卡从平康坊去天上人间。
当然,平康坊也有吃喝的地方,还能休息,却没有女人陪。
他带着人找了个平康坊里的酒馆,对手下吩咐,去,给我打听清楚,李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长时间,手下回来了。
“掌柜的,麻烦了,李易为平康坊姑娘们写了几十首诗,还有曲子,整个平康坊,即便是北曲,称李易也是李郎。
前段时日,梁掌柜等人得罪了李易,平康坊同拒之。
其后,梁掌柜等人找人说项,付出一万两千缗,才得李易原谅。”
跟班对余怀德说,说话的时候左右看,心虚,紧怕又被赶出去。
如今是冬日,在外面没地方呆,一晚上估计就……
余怀德倒吸一口凉气:“那李易如此恶毒?”
跟班继续说:“他们管李易叫宰相肚量李家庄,以德服人李东主。”
余怀德颤抖一下,心凉了。
他终于悟了,怪不得梁掌柜等人愿意出两千缗给自己看病。
自己不应的时候,一个个全跑了。
而平康坊莎大家变脸如翻书,连县丞都怕。
“为何?他怎么如此跋扈?比我更甚。他又怎可那样霸道?整个长安无人可管?长安令呢?长安……”
余怀德喊着,猛地想起今日李易说的话。
当时以为他吹牛,说是认识长安令,还说裴兄,难道……莫非……
“不,这长安又不是长安令说得算,其他上官竟看不到?”余怀德反应过来,事情不对。
长安不是长安令的长安,长安高官显贵无数,别人眼睁睁看着?
另一个跟班这时回来,听到掌柜的话,叹口气。
说道:“东家,李易推出了新的沤肥法,还有青储法,以及割麦神器、秧马、脱粒神器、脱壳神器。
活人无数啊,京兆府二十二县皆推广。若可成,明年推向全大唐。
他分文未取,说什么,封候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另有教童的三字经,治冻疮的方子桂附煎。
凡其所出,皆利万民。东家,咱干不过呀。”
跟班的都明白,这李易上天了,所有的东西平白拿出来,天下多少百姓受其恩惠?
朝廷为什么不在乎他对平康坊的影响?比起这点小事儿,他做得实在是太多了。
将心比心,自己若是朝廷上的高官,也不会理会,甚至说不定还要帮他收拾人。
一个个打听消息的跟班陆续回来,余怀德终于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人了。
天上人间是李易开的,背后据说是陛下。
陛下新练了羽林飞骑,据说是李易亲自帮着练的。
长安城中用起了石炭,是李易琢磨出来的。
二百多学子冬季走投无路,李易庄子提供地方。
悲田坊的人生病,被县令送去了李易庄子,对,就是那个不要钱看病的。
他的酱油现在别人也破解不了,他的百煮浑圆蛋叫无数商人低头。
他给张家村子弄的蛤蟆,张家村子都立起长生牌位了。
上面的皇庄与他关系莫逆,高力士总去他那溜达,拿回来好多东西。
平康坊的娘子穿的内裤,用的月事巾、香皂是他免费提供。
他不在长安城,长安却承他情。
这一刻,余怀德肝颤了。
梁掌柜那些人多大的势力了,竟然请托外戚,然后花掉一万两千缗去道歉。
“照此说来,两千缗看病也不多哈?”余怀德自己先怂了,给自己找个借口。
“东家,不是两千缗的事儿了,平康坊知道了,梁东家他们也知道了,还有县丞范艾范少府。
你说你要让李易跪着给你看病,但你小疾却是那方面的。
李易给人看病跪过,有妇人两日未食,倒在灞水桥边,李易跪地施救,必死之人被他从阎王那里拉回来。
你想让他跪,你得先死一次,死在他面前,他才会施展仁心圣手。
据说,那一跪,阎王退避三舍,判官不敢落笔,黑白无常转身而遁。”
跟班说着,快哭了,东家究竟得罪的是什么人?
“逆天改命乎?”余怀德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他喝酒,想要用酒精麻痹自己。
天亮了,宵禁解了。
余怀德倒了,浑身抽搐。
跟班的想都没想,驾着车带着东家往李易庄子跑。
李易早上喝了羊奶,吃羊肉烧卖,还有一个煎蛋。
觉得很舒服了,就是六分饱,他随时可以吃,不需要每一餐都吃撑了。
他很高兴,大哥、三哥、嫂嫂都来了,一起吃的饭。
不过三个人吃的是羊汤和烧卖,嫂嫂的羊汤刻意调整,羊肝和羊肉,放了很多干菜。
干菜泡羊汤里……
反正嫂嫂吃得很开心。
王皇后吃完了,转着溜达,溜达溜达就发现也起来溜达的喜儿。
喜儿需要运动一下,以防肠黏粘。
当然她还吃不了饭,继续打营养。
王皇后说是要陪可怜的女孩子说说话,李易就和大哥三哥去转庄子。
“喜儿,好点么没?昨天我就想过来了,可是没借口。”王皇后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笑着问。
喜儿眼圈一红,眼泪掉下来,边擦边说:“皇后,以后就是喜儿死,都不会有怨言。”
“什么死呀死的,在叔叔这里,一个肠痈就想死,开玩笑呢嘛!叔叔医术通神。”王皇后依旧笑着。
然后突然脸一板:“往后再有不舒服,可不准讨好我忍着。多亏了有叔叔,不然你真死了,太医束手无策。
你死了,你的宫外的家人不管了,可也要想想本宫少了一个好贴身。
还疼吗?疼我叫叔叔给你用药,没好利索你先不要回去,在叔叔这里想死都难。”
说着王皇后给喜儿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
“皇后,那个,那个割肠子,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看到了那什么,哎呀!”
喜儿捂脸,一副害羞的样子。
“喜儿你可不要有别的心思,叔叔是医,医者父母心,他看谁都一样。”王皇后赶紧劝说,可不能出别的事。
看了又如何?小妾和侧室都能送给别人呢。
她正要继续宽慰,外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喊声:“救命啊,李东主,救救我家掌柜……”
“叔叔救过人,谁都想来找,叔叔就一个人,他还能救天下么?”王皇后听了轻蹙眉头。
外面溜达着的李易听到动静冲过去,看到了余掌柜,一个眼看要不行了的余掌柜。
“准备推车。”李易喊一嗓子,冲过去,外面的皮毛大衣一脱铺在地上。
余掌柜被抬出来,放上去。
他跪在那里,开始进行心肺复苏。
余怀德终于如愿以偿,李易跪了,为一个患者跪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民生治本或治标(第三更)
平板车推来,抬上去,李易继续心肺复苏,一路冲向抢救室。
进去给氧、查心电图、注射肾上腺素、地塞米松静推……
不到一刻钟,余怀德睁开眼睛。
“别动。”李易说一声,再查心电图。
然后把氧气罩摘了,换成鼻吸。
“我……”余怀德似乎对场景的转换有些不适应。
心中问出了灵魂三问,我是谁、我在哪?谁对我干什么了?
“没事,再晚两分钟也能活,还是经验不够丰富,浪费了好多药。”李易在心疼药。
实际上给氧,然后加个肾上腺素足矣,情绪激动、休息不够、短时间供氧不足造成的。
一路驾车颠簸过来,缺氧状况明显好转。
如果继续颠,颠啊颠的,说不定就颠醒了。
当然,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嘟囔完,李易给挂了一瓶盐水加地西泮。
“换地方,然后你看着,水快要滴没了,喊我。”
李易甩甩酸麻的胳膊,对跟余怀德进来在旁边看的小跟班说。
这个车就推着了,另一边氧气瓶换氧气袋放在余怀德脑袋旁边。
“是,是你救,救了我?”余怀德现在浑身发麻,指头还有轻微颤抖。
“先歇息,睡一觉。”李易不想说其他的话,怕又刺激到患者。
等好了的,再提钱。
两千缗绝对不行,这比那个消炎和环切费劲。
关键是自己压力大,除颤器都准备好了,抗利尿激素、胺碘酮、利多卡因就在旁边放着,要随时建立静脉通道。
有种虚脱感,得恢复一两个时辰。
车被推到旁边的观察室,把其他人也劝出去,李易自己收拾抢救室。
围观的众人出来后,面面相觑。
宫女们满眼小星星,换个通俗的说法就是,刚才的李东主太帅了。
“好本事。”李隆基眼中露出赞叹的神色夸奖。
余怀德的下人们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着把人安置好,看自己的东家。
他们想告诉余怀德,东家你成功了,李易果然是跪在你面前给你医治,你厉害。
可这话偏偏说不出来,李东主可是没管之前的恩怨,上来就救人。
也没说先拿多少钱再管,看那房间里的东西,哪一个都不认识,这便是神仙手段吧。
东家之前找的太医署的人可傲气着呢,看一眼就说是淋症,抓药吃了没用,还不敢说对方坏话。
余怀德还是茫然状态中,之前缺氧,同时静脉点滴里面加了地西泮,也就是安定,会叫人困。
不长时间他便睡去,看着脸色正常,同时表情舒适,吸氧呢,当然舒服了。
李易收拾好抢救室出来,王皇后伸手放到他脑袋上揉一揉:“叔叔又救了一条命。”
“应该的。”李易无暇去弄头发,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
“易弟歇歇。”李成器说道。
“不用。”李易摆手,对两个兄长道:“再去看看庄子,嫂嫂不要出外面,冷。”
“好,你们去。”王皇后转身拉着喜儿的手进自己的屋子。
“皇后,为何不把李东主带到太医署?有李东主在,宫中便不怕突然有人生疾了。”
喜儿的导流管有点疼,吃了镇痛的药,现在好多了。
她考虑把李易给送进宫里,随时救人。
王皇后笑着摇头:“进去了就像关进了笼子,叔叔不会答应,难不成还要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行,他不愿意,说不定会治死人。”喜儿首先想到了阴暗的一面。
“你在庄子还要住几天,等能吃东西了再回去,想看什么书,我给你找来。”
王皇后对这个贴身宫女看重,还准备继续用。
喜儿摇摇头:“不用拿,李东主买了许多书,长安城中但凡有新书出来,李东主就买,给学子们抄。”
“是呢,叔叔虽为庄子东主,却做着官员育民之事。这等人,又怎能叫他只当个医者。”
王皇后说着,想到李易做的那么多事情,露出笑容。
外面三个人去外来务工人员聚居区,只有太监青松跟随,其他三个陪皇后。
倒是护卫上来了,担心居民区有人突然暴起。
外来百姓与往常一般,孩子们学习,大人工作,老人亦不曾闲。
干不动重活,老人在那里编竹子,不出屋,倒是有窗户。
窗户上糊着纸,纸多,自己能造。
女子纺织,嘴上哼哼着歌,日子看着很悠闲。
男人则造纸、摇煤球,一个个戴着口罩。
外面明明很冷,男人们却丝毫不在意,干着活还出汗。
照他们的说法,谁冷谁就没使力气。
“祥和!宁静!”李成器给出两个词的评价。
李隆基同样感受到了一种力量,在这种平静下的力量,向往着美好生活。
“易弟,同样的人,在别处无活路,到庄子,为何变了?”李隆基这是问政了。
“因为他们没学问、见识少,所以在别的地方重复一种劳作,一旦有点意外,自己就慌了。”
李易从根本上说起,百姓生活有局限性。
“当怎般施为?”李隆基再问。
“治本应读书,全民读书,不止四书五经,还要学杂科。生活为先,科举为后。
治标快,找聪慧官员,命官员领头。
有的县只有几百户,县令稍稍想些办法,也就照看好了。
百姓需要一个带着他们做事的人,他们有力气,不怕苦累。
能攒下一点多余的家资,他们也会努力干。”
李易说出他那时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李隆基略作思忖,颔首:“是官无能。”
“是他们不愿做。”李易觉得能力是个问题,态度更重要。
官员都想掌控全局,从大方面出发,具体的不理会,太累。
他接着说:“若我是旁边县的县令,我会派人过来庄子看,然后回去分析一番,组织人手摇煤球。
煤球多了,再组织人手运到长安城里卖。
看看本县的百姓需要什么东西,与大商人商议价格,集中大量购买,价格便低。
带回去给百姓,百姓得利,能攒下些钱财。不然冬天闲着,少了份收入。”
李易说情况,他那时很多官员就想办法帮百姓卖东西,什么土豆了、水果了,然后再集中买化肥。
不那么干不行,别人干了,自己不干,会被收拾。
李成器一拍手:“对呀,摇煤球是个好法子,易弟你再说几个。”
“大哥我觉得吧,把刀架在官员的脖子上,官员想到得比我说的还要好,他们行的,要对他们有信心。”
李易笑着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庄户无价风车高(第四更)
李隆基没出声,他蹙起眉头,看着百姓开心地干活,目光深邃。
三个人继续走,庄子上的孩子们吃间食的时间到了。
庄子有人推车过来,给聚居区的孩子们发同样的麻花。
“易弟,他们也给了?”李成器知道庄子孩子和此地的孩子待遇不同。
“干活好,额外给福利。之前孩子生活有区别,并非针对孩子,而是让过来的人认真做事。”
李易说出原由。
如今已经进入正轨,卡孩子的福利有什么用。
孩子吃好了,身体棒棒的,少生病,他也轻松。
小孩子不懂得大人的道理,反正给就吃,麻花又软又甜。
他们跑去洗手,过来伸手接用毛边纸包裹的油炸大麻花。
小口小口吃着,吃一半就又收起来。
“胃口小,吃不下去了?”李成器纳闷,庄子上的孩子可是很能吃的。
“留着给他们的家人吃,他们家人可无法在庄子食堂吃饭。”李易不用问就知道原因。
“吃一半也可?”李隆基似乎觉得不好。
“这麻花比庄子上孩子吃的大。”李易笑着说。
“原来如此,易弟你庄子上的人,心善啊。果然是有什么东主就有什么庄户。”
李成器恍然,庄户知道孩子会留麻花给大人,所以刻意做大。
既成全了孩子的孝心,又让孩子的间食够吃。
润物无声,方显本心。
李隆基想到个问题:“今年冬,他们在庄子边作活,明年开春后,他们该去哪里?”
“没有籍贯,哪都不去,依旧住着,在灞水河畔盖楼,灞水,不应该这么简单使用。”
李易给出答案,他不赶人走,继续住,有活干。
“如此易弟也省了替他们交租庸调,好。”李成器赞同。
李易微微摇头:“明年夏天,给他们重新转籍,他们到时赚了许多钱。
因为没地,租不交,庸要给,调……朝廷不改,我有法规避。
庸呢,我打算庄子出一部分,他们出一部分。
然后再出一部分看病钱,往后我为他们看病得收钱。”
李易说出打算,他要给人用企业的方法上基金和保险。
医疗保险和庸的基金,医疗保险,庄子可以出大头。
比如说一个月一人交十缗,庄子给交九缗又八百钱,他们交二百钱。
然后治个感冒,一缗。
外面的人过来也一缗,不然忙不过来。
庄子帮忙交的钱,最后还是落入他的手里。
“穷苦人该如何?”李成器露出不忍之色。
曾经的他不关心民生,眼下他想到的是有人看不起病,跑到庄子求医。
“待明年前,弟这里有一本本草医书,许多小症用药皆写入其中,当广传天下。”李易给出答案。
李隆基和李成器瞬间明了,易弟要传授医术。
虽说是本草类,却也能活人无数。
“易弟才是当世大医。”李成器抱拳行礼,李隆基也拱拱手。
“都是抄的。”李易很不好意思,他哪有本事写本草,背都背不全呢。
“知道。”两个人同时说,一副我们认同你的说法的样子。
李易:“……”
三人穿过聚居区,来到灞水边,站河堤上看。
有人在那破冰,好使水车能转起来,再引水到作坊。
冬天水位明显下降,水车往河中挪。
“天再冷冷,易弟取拿一段的河水冰入窖?”李成器想到该是冰冻实了后储存冰了。
穷苦人夏日吃不上冰,不管是冬天储的,还是夏天用硝石制的,每一口都价格不低。
“已在制了,不用河水,河水杂质多,用井水,夏天弄了几口压力抽水井,如今用人力压水,今天……今天会起风车。”
李易指指庄子的位置,他要用井水,制冰最好的水是纯净水。
纯净水密度均匀,冰不容易化。
室内溜冰场的冰俱是纯净水,所以滑冰才那么贵。
“风车?快带为兄二人看看。”李成器一听李易说出的东西,立即感兴趣。
三个人转向,回庄子。
庄子水井的地方果然有人在那一下一下压水,压力井,夏天给孩子们玩的东西。
敞口井往外打水,里面结冰,总要刨一刨冰,不然水桶下不去。
冬天井沿上也是水结的冰,刨井口冰的时候,一不小心会进去。
于是李易就不要敞口井,使用压力井。
之前冻上了,用热水浇给浇开。
正好制冰,大家轮换着压吧,水一直流就不冻。
井口外面是水泥槽子水泥地,井水流出来,顺着沟流进一个个长方形的木头箱子里,箱子里有铁皮。
然后一个个箱子被摆放整齐,等着慢慢结冰。
结好冰的箱子被推进融冰槽里,融冰槽里有暖气分流出来的一些温水。
等着箱子里的冰的外面一圈与箱壁脱离,就倒出冰运到冰窖中。
冰块与冰块之间用草席子隔开,方便夏天取冰。
手葫芦在这个时候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把一块块冰吊起来放到草席子上,再推走。
人力一下一下压井显得费劲,浪费人工。
李易设计个风车,跟水车一样,支起来,有风就转,带动压力井的井臂上下动。
别的人就是偶尔过来把槽子边缘的冰清一清即可。
风车已经做出来了,刷了桐油准备再晾一晾。
李易知道两个哥哥要看,干脆,装上把。
先起架子,然后几个手葫芦同时吊装。
一共五口压力井,分到庄子的各个地方。
制作了三个风车,选的位置重要。
第一个风车架起来,抽出销子,风车转动,那边连上压力井井臂。
风车转的速度快,井臂上下速度快,但出的水并没有多太多。
风车转的慢,井臂也慢,一下一下,哗哗流出去。
“大哥、三哥请看,用风车碾米、磨面亦可,寻常人家用不起,比磨坊造价高。”
李易告诉两个人这玩意儿贵。
“高?价高它省力呀,它能一直转,只要夏天有风,许多人可以用来做事。”
李成器考虑的是持续性,如水车。
秋天的时候,灞水河畔的几架水车,许多人宁肯把粮食运上几十里,也要跑到这边磨。
有的甚至装在船上运到此,处理完了再运回去。
不然没有牲畜拉磨,手工耽误时间,还累。
即便已经有了几样小工具,还是水车快。
“既然价高,为何还要做?”李隆基问李易。
“因为我的庄户无价。”李易轻轻说道。
旁边的庄户们把胸使劲挺起来,露出骄傲的神色。
第一百二十七章 医者之心如父母(第五更)
眼见庄户的样子,李隆基自然知晓,这个易弟在收买人心。
然,收买成功。
有人收买用嘴说,易弟这里照实了做。
庄户们同样不傻,却更在乎节省人力了。
大冬天的在外面一下下压水,鞋子和裤腿要溅湿。
有了风车,往后只须清理水渠中的冰,待到收获时,更是随处能磨米。
这风车又很好看,比之听闻过的船帆一样的风车漂亮。
“若风不从那边吹,如何是好?”李成器看着风车转动,觉得还是船帆的好用。
“转,下面有轴,风转后,人推轴转。”李易指着风车主轴基座说。
他造的风车不是很大,能够带动磨足矣。
人能推动的磨的力量,慢一点无所谓。
“如天上人间的旋转餐厅。”李隆基想到个东西。
“正是。”李易抬头看风车转动,露出笑容。
造价高,是他用了铁管子当支柱,传动轴连下来是木头,都刷了桐油,不怕下雨。
他有着自己的打算,庄子如果只种东西、养东西、建作坊,少了些赚钱渠道。
灞水在旁边流过,不好好利用一下,对不起这般好的地理位置。
风车旁边摆着其他长短的连接杆子,转完方向,传动得跟着调整。
寻常情况下不用,除非风只朝着一个方向吹,不然换来换去的,保持住,总能转起来。
李隆基打量,觉得好,明年开春后,在宫里立几个。
宫中亦有活计做,看着也舒心。
“大哥、三哥,晌午过了,不若去吃饭。”李易提醒,刚才一番忙碌,时间过得飞快。
现在都下午一点了,哦,是未初了。
经李易一说,李隆基二人才觉得饿。
三人到食堂,没去打扰王皇后,王皇后应该是吃完午饭后午睡呢。
李易盛了栗子鸡块、蒜苗炒鸡蛋、泡发的干黄瓜条炒肉、醋溜白菜,打一份米饭,没盛汤。
准备吃完饭喝橙子汁,要热的。
李隆基和李成器没盛主食,他俩烫了一束子酒,要喝点。
酒是李易买了便宜的酒,自己蒸馏到五十度。
为了给冰块制造的人喝了活血用,早上可以喝一盅,中午一盅,晚上一盅。
晚上那里不取冰,只灌水。
那些人脚上穿的是厚羊毛毡子制作的长筒靴,套棉裤,上身棉衣。
李易可不想谁得了风湿他再给治,得了风湿性关节炎治起来比切一百个阑尾都棘手。
他始终从医学方面考虑庄户日常生活劳作要注意什么,包括饮食、卫生、工作环境。
不能说明知道操作不对会生病,还依旧那么做,生了病自己再给治,预防为先啊。
庄户们不知道东主是觉得身为医生,在疾病出现前不给预防是件丢脸的事。
他们只觉得东主照顾人,做什么活打的辅助都是最好的。
“嘶~~哈~~”李成器抿一小口五十度的酒,发出正常喝酒人的声音。
“易弟,这酒劲儿大,过瘾。”他皱眉头夸。
“等拿来药材,会提到六十度,现在是五十度,用六十度的酒泡药,喝起来苦中带甜。”
李易说起他要泡药酒的事情,又道:“到时候不同的药泡出来的酒各有不同,当药用。”
“易弟医术没得说,也就那余掌柜不晓事理,哪有看病不花钱的呢。”李成器夹一块红烧肉中的油豆腐泡说。
“余掌柜呀,他……”李易说着愣住了。
他放下筷子冲出去,没给拔针,那血回流……
怎没人叫自己?不是说好了快没的时候喊一声么。
完啦,出医疗事故了。
等他急匆匆跑到观察室,看到的是余怀德笑呵呵与翠柳在说话。
“针呢?”李易直接问。
“东主,我,我给拔了,我看过给喜儿和那些病人打针你拔针,快滴没了,他们找我问,我就给拔了。”
翠柳紧张不已,似乎做错了事一般。
李易长出口气,挤出个笑容:“好,拔了好,翠柳你做得不错。”
他可不管翠柳有没有什么护士证,反正拔就对了。
医院的时候,很多患者都自己拔呢,小问题,无伤大雅。
“嗯!”翠柳开心地点头。
李易过去又检查一番,确定余掌柜没问题了,说道:“把抢救费交了,三千缗,别嫌贵。”
“不贵,不贵。”余怀德连连摇头,他醒过来时,看到了抢救室里的设备。
也听下人说了自己怎么活过来的。
当时李东主把外衣铺到地上,跪着救,什么条件都未提,就是救人。
加上昨天晚上的经历,他知道李东主得罪不起。
只凭借救人的一手能耐,多少皇亲勋贵要巴结?
怪不得宫中的太监和宫女守着,在那有关系啊。
李易笑容真诚了,给钱就好。
“这三千缗啊,不止抢救,过上两天,余掌柜再走,在庄子多多观察。”李易决定赠送服务。
“好说好说,那个我,我的淋症,加两千缗,可否?”余怀德看一眼宫女,羞涩地说出来。
“可,好治,我给你外敷、内服、环切,不是大病。”
李易痛快地答应,一个小手术,赚两千缗,行,要多少是多呀。
这‘医院’开的,一直免费,终于来钱喽!
“李,李东主,我,我……”余怀德的一个小跟班小声说。
他蹲下,用右手按着自己的脑袋后面的位置:“我这里有个包,有时一动,就觉得卡一下,能,能治吗?”
李易弯腰看,摸一摸:“简单,你这是皮脂腺囊肿,就是粉瘤,压迫神经了,切了即可,那周围的头发要先剃掉。”
“真,真的?多,多少钱?”男仆心虚地问。
“不要钱,医者怎能盯着钱看?要有父母心啊。”李易声音柔和。
坐在病床上的余怀德眼睛瞬间瞪溜圆:“……”
他很怀疑前眼的李易李东主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俯身了,不然前后差别为何这么大?
“什么时候能治?”男仆抬头期待地问。
“等我吃完饭,给你切了,然后打一针破伤风和挂一个消炎药,你就可以走了,换药我给你两快纱布和一小瓶药,自己抹即可。”
李易说完,看向余怀德:“饿了叫人去食堂给你打饭,记得以清淡为主,不要吃得太饱。”
说完他走了,回去吃饭。
留下感激的男仆、掩嘴笑的翠柳和依旧怀疑李东主换了魂的余怀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平平淡淡人自娇(第一更)
李易回到食堂,李隆基和李成器放下筷子在那说话,显然是等他。
“没事,翠柳帮忙给拔掉。以后我要跟打静脉点滴的人说,眼看没了,自己拔,按住针口,最多有淤血,用热手巾捂捂即可。”
李易一副后怕的样子说。
“此事不怪易弟,他们没找你去拔,又不是未曾说过。”李成器给抱不平。
李易笑笑没说话,这事还真是他的责任,开‘医院’的连吊瓶拔针都安排不了?
“易弟这羊肉炖山药,羊肉吃着有嚼头,好。”李隆基看出李易有些自责,转移话题。
“用的羊腩,先炒,之后加开水炖,羊腩不会遇冷水收缩,更易烂。”
李易讲窍门,倒开水,很多炖的肉菜俱是这般。
“每日庄上消耗甚大。”李隆基会算账。
顿顿吃肉,换着法做,庄户高兴,东主要承担费用。
李易无所谓道:“吃好了才有力气干活,少生病。干力气活的,一顿吃个两碗干饭已算不错。
若不给肉吃,七碗八碗吃下去,该饿还是饿,干活没长劲儿。少了脂肪和蛋白质,只靠碳水化合物不行。”
李易说出的词,李隆基两个努力去理解。
感觉就是身体中需要好几样东西,吃粮食只能补一样。
李隆基想了想,道:“还是应叫百姓多养牲畜和家禽。”
“养牲畜不易,我这有各种孵蛋法,母鸡一旦抱窝,便不会再产蛋,人工孵化,数量多,母鸡也能继续下蛋。”
李易把人工孵化的事情说出来,今年算是庄子搞试验。
别人没有温度计,需要总结一个无温度计掌握温度的方法。
到眼下,已差不多。
开春便推广。
百姓家中的地种了桑树和麻,正适合放养鸡。
为了不与邻居家的混淆,一般是系绳子。
系在左脚的是谁的家禽,右脚是谁家的,两脚、长绳、短绳、剪翅膀、打蝴蝶结……
“甚好!”李隆基只能这么说。
他都不好意思了,每一次来庄子,都会聊着聊着聊成问政。
别的臣子采用上书方式阐述方法和利弊,好多人因一份奏表而被擢升。
而在易弟庄子,易弟只是做,哪个法子好不好用,易弟先在庄子里做出来。
看过,自然知晓好不好。
如这人工孵化,去年便开始,各种蛋、孵化出多少、小鸡小鸭小鹅怎么养,皆为一次次尝试后的结果。
再告知于百姓,百姓只需照做。
凡存错处,皆已修正。
“大哥山药不可多食。”
李易不会读心术,不晓得三哥想啥呢。
他看到大哥把碗里的山药吃了,端起碗要走,便知道去盛山药,赶紧劝。
李成器坐下,他不缺肉吃,只觉得今天的山药香。
“明年我拿山药做粉条,不知我大唐南边有没有做的,若没有,可教与他们。
山药保存不易,在破口处抹灰,拿硫磺熏,还不能潮湿,不如做成粉条保存。
饿了就吃一碗粉条,制作成凉粉皮子晒干亦可,加水泡一泡或煮一煮,能顶几日主食。”
李易看大哥要吃山药,突然想起来给山药深加工一下。
粉条是熟制了,比山药好保存,山药要杜绝其糖化、氧化反应。
至于说处理山药的时候容易皮肤过敏,李易相信大唐的百姓不会在乎。
到时候给个处理山药和手痒的方法,胶皮手套是不可能了,油布手套百姓同样用不起。
只能又省钱又管用的方法,加热,不管是给山药加热,还是给沾了黏液的手加热,都行。
“我回去找人问问各地有没有,豆粉有,夏天吃着凉爽。”李成器认真回忆。
“好,麻烦大哥了。只要可利民,大哥当首功。”
李易给大哥一个动力,他不需要虚名,有人帮忙推广,他给钱都行。
李易开始简单介绍怎么制作粉条,齐民要术中有制作淀粉的方法,后续山药粉条要进一步加工,与豆粉不同。
在观察室中的余怀德也吃上饭了,他的一群男女跟班都吃,观察室地方大,病床多。
此时没有别的病人,其他病人在住院部或临时的家里。
好几十个人一起吃,余怀德吃得清淡。
跟班们可不管那些,选了肉夹,一个个餐盘里都是肉哇。
“东家,李东主的庄子太有钱了,我们吃的就是给庄户吃的饭菜,十二个时辰不歇,随时能吃。”小厮汇报情况。
“他看个淋症两千缗,自然有钱。”余怀德还惦记价格问题。
抢救的三千缗他不觉得多,那是救命,从鬼门关里往回抢人,与阎王争。
可是淋症怎就得两千缗?当初自己若是不那么横,会不会二百缗便可?
给余怀德捶腿的女婢吃了一块颤悠悠的红烧肉,眯起眼睛享受,然后说:“随便吃,但不能吃不完扔那。”
“怎么可能会扔?”旁边的另一个捶腿的开口:“敢扔,被打死都不冤。”
其他人小声跟身边的人嘀咕上了。
“当李东主的庄户,一定死心塌地。”
“怎么能当啊?我也想。”
“嘘!这个竟然是羊排,庄户吃?”
“白米饭里一点沙子找不到,香喷喷的。”
“猪肝好吃,我识字,写了红烧猪肝,红烧是什么?”
“我偷摸装了半碗酒,葡萄酒。”
“偷摸作甚,那酒就是给人喝的。”
“没见到庄户喝葡萄酒,有几个去喝那个很辣的酒。”
“我打听到了,干水寒活的喝烈酒,其他人怕耽误干活,不愿喝。”
“换成我,我一样不喝,东主那么好,喝了酒做不妥当事,心里面难受。”
余怀德吃着、听着,有些怕,手下不会打算造反吧?
瞧情形,往后得对他们好一点。
可是这饭菜,自己平日也不曾吃过,这是天上人间三楼的小炒哇!
吃着,他猛然想起个重要的事情。
“严子,说吃饭怎么收钱了吗?”余怀德问出来,问的时候心中没底。
“问了,我们这些人,一天三十缗,随便吃,马料也算进去了。
还有住的地方,东家不如我们去别处买吃食?然后在马车上轮换着……”
男仆小心地回答,又看看其他人。
“不,就在庄子吃,三十缗,顿顿有肉,不贵。”余怀德打断手下的话。
他其实略微心疼,却不敢叫手下到别的地方买东西吃,这饭菜可是人家庄户日常。
自己的人出去买便宜的吃食,还不得被庄户笑话死?
万一李东主看自己对手下不好,生气涨个价,可不是几天的饭钱问题了。
一群人果然露出高兴的表情,随即感谢东家的话往外扔,吃两口说一句。
余怀德那颗稍稍疼的心,渐渐舒适起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治病宣传皆简单(第二更)
吃个七分饱的李易不管大哥和三哥了,去找那个男仆动小手术。
粉瘤而已,用推子把那块的头发给剃了。
切开,观察,用钳子捏住外拉,小刀慢慢剃,抠出来,用碘伏棉消毒,都不用缝合,直接贴上纱布。
打一针破伤风,挂抗生素,给患者看那个黄豆粒大小的病变腺囊。
“疼吗?”李易问。
男仆想了想,回答:“那个疼,嘶溜嘶溜的,然后就一抽一抽的,后来麻了,你一压才疼。”
“对,因为小,我就没给你打麻药,不然脑袋迷迷糊糊,整个脖子和半个脑袋不舒服,还容易流鼻涕淌眼泪。”
李易解释为何不给上麻药,哪怕是浸麻也会让患者觉得半边脑袋缺了点什么。
而且麻药对伤口的愈合有干扰,除非粉瘤形成了脓肿,那就得加麻药,然后仔细清理。
“好,谢谢神医。”男仆小心地左右动动脑袋,发现果然轻松许多。
就是那个疼还有,像胳膊或手伤了,汗水碰到的感觉。
“明天观察换药,别洗头,睡觉的时候尽量侧身脑袋朝另一边。”李易的声音沉稳又平和。
男仆使劲点头。
李易又对观看了整个手术过程的余怀德说:“明天下午或者是后天早上,我给你做,现在其他人出去,我帮你清理一下,用新的被褥,就别穿下面衣服了。”
“我给钱,新被褥钱。”余怀德很懂事。
“已经算在整体治疗费里了。”李易拒绝,钱不是这么赚的,要有职业素养,乱收费不行,这是属于包干。
其他人走了,他给余怀德进行处置。
然后……找来一条裙子给余怀德穿上了。
留下消炎药,六个小时吃一次,不准饮酒。
“李东主这样简单么?”余怀德觉得过程应该很复杂,不然两千缗……
“作诗也简单,七律就五十六个字,科举考进士,你又能写多少字上去?字很多人都会,无非是组合一下,简单否?”
李易举了个例子,转身离开。
余怀德坐在那里,闷闷自语:“你说得有道理,但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李易去病房转一圈,都没什么大事。
六个月的小宝宝体温恢复正常,咯咯咯对李易笑,然后额头被扎了一针又哇哇哭。
李易用镊子夹起带来的砂糖,几个粒塞娃娃嘴里。
小家伙吧嗒吧嗒嘴,先是一愣,随即再次露出开心的笑容,小手和小脚动着,张嘴还要。
“别给孩子吃太多了,也不要养成习惯。我看你奶水似乎不足,今天晚上开始,你改变伙食。
加一个煮鸡蛋,吃鱼,不要吃太多的饭,多吃菘,晚上睡觉前喝一碗羊奶。”
李易转头对孩子的母亲下医嘱,孩子需要吃食,但他不想直接喂孩子牛羊奶。
当母亲的丝毫不觉得害羞,而是认真点头,牢牢记下。
男人在旁边同样在努力记,他可不觉得人家少年神医东主对自己的婆娘有什么想法。
李易点下头,再去看别人。
所有患者都是满口的感谢,没有一个给他脸色看。
李易心情舒畅,当医生的不就图个认可么,虽然这些人不懂得送锦旗。
查完房,李易去找大哥和三哥,在院子里准备吃烤串,他也要喝一点酒放松放松,今天抢救的激动到现在都没完全恢复。
实在是他以前也没参与过几次正经的抢救,更何况是独自一人。
“李东主,某能与你一同吃饭吗?”余怀德寻过来,想要共进晚餐。
“不能。”李易没吱呢,王皇后先开口。
跟我们一次吃饭?我们吃饭的时候问政,你也要听着?
“竟然有女眷,是某唐突了。”余怀德不敢说别的,他早听说了,皇亲国戚有过来吃饭的。
他转身要穿着裙子去食堂,看到有个人站在他身后,吓一跳。
“你,你谁呀?”余怀德退后一步问。
来人没搭理他,而是向里面喊:“长安令裴耀卿来此,李东主可在?”
“进来吧,这么晚了还过来。”里面刚才的女声传出。
然后裴耀卿进去了,余怀德愣神,原来李东主真的认识长安令啊。
可是为什么不是李东主说话?
不过他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好自己带人去食堂,裙子穿着不怎么舒服,但能穿,而且也不突兀,男人穿裙子不正常么。
裴耀卿这边进来,抱拳:“诸位打扰了,实在是本……本人有急事寻易……易东主相问。”
他想说本官,改口,想说易弟,又改口。
“快坐快坐。”李成器热情招呼,不能出问题。
李易在下风头烤串呢,两个太监守在旁边,两个宫女进去陪喜儿。
不然大家都在吃喝,喜儿自己一个人吃不了东西……
“裴兄来了,等我这边烤完一把。”李易回头看一眼,招呼。
“有外人在,叫明府。”裴耀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也好,裴明府今晚是不回了?”李易从善如流。
这个时间出来,回不去了,长安令也不好使。
“住下。”裴耀卿说实话,不能再谦虚,不然陛下叫自己出去,一晚上会冻死的。
李易烤了一大把羊肉串回来,烤架青松和褐岩接手,继续烤。
李易拿出小剪刀,咔嚓咔嚓把略微有些煳的地方剪下去,先给嫂嫂。
其他的往托盘里一放,不管了,大哥和三哥、长安令自己拿。
“问吧,你不是有急事么。”李成器拿起串肉对裴耀卿说。
“啊,好,易,易东主,城中炊火甚多,落灰,冰雕放在那里,不时便是一层灰,怎能挺到上元节?”
裴耀卿问出来关键的问题,城里不管是烧柴火还是烧石炭,有灰。
“白天放在棚子里,晚上装灯,你跟上面说,有冰雕后就别宵禁,尤其是皇上,三千羽林飞骑很能打,别怕。”
李易根本不考虑清洗,没那技术。
“装棚子中,白日还能有人看?”裴耀卿觉得经济效益不够好。
“在棚子外面写字,比如冰雕刻的是一匹马,外面棚子就写:浮云聚散倏忽间,轻骑千里士无眠。烽烟独升平安报,自因热血镇边关。
这不就显得有诗情画意了嘛,顺便画几幅图在上面,简单的线条就能勾勒出来。
你看我用筷子后面沾酒给你画: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是不是很简单?要表现的其实是一种孤寂与风骨,寥寥几笔就够了。”
李易说着,用筷子沾酒在桌子上,唰唰唰几笔,就勾勒出一个寒江独钓图。
与桌的人:“……”
第一百三十章 桃园之外更桃园(第三更)
裴耀卿深吸一口气,看李隆基,很想说:陛下,能不能把我的童子试取消了,我羞愧呀。
“呵呵,易弟你,呵呵呵!”李成器笑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人家长安令问落灰的事情,你说白天搭棚子。
这都没问题,可是你举例子,你那是什么?
写诗还带这么随意的吗?嘴上念着千山鸟飞绝,筷子就画出来傲骨嶙峋的画。
通俗讲,此刻李成器的想法便是:若不是知道你的性格,我会确定,你就是在装逼。
“咯咯咯~~~”王皇后也笑,伸手,很自然地放到李易的头上,揉一揉。
李隆基干脆端起酒盅,示意一下,仰头干了,没什么可说的,易弟就这本事。
别人写个诗要憋很长时间,有的好句子是平日里积累下来,然后关键时刻拿出来用。
易弟不需要,他也不在乎什么诗不诗的,他作诗随意,不以诗而作,诗是拿出来举例子的。
“裴明府,你看,如此一来,棚子的画与诗,便与白日棚内被遮挡的冰雕相映成趣,然否?”
李易擦擦筷子,杯里的酒放到一边,不倒,还能蒸馏呢,做医用酒精。
当然,要是吃完饭,酒精挥发得差不多了,就扔了吧。
裴耀卿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平静,要淡然。
喝口酒吧,压压惊。
放下酒盅,裴耀卿说道:“哪有那么多的诗画可用?”
“有,明年二月科举,想找门路投献的才子那么多,叫他们写赋得。”
李易出主意。
‘赋得’就是命题。
比如说:赋得‘古原草’。
白居易就写过,叫赋得古原草送别,离离原上草……
要求很严,赋得必须是近体诗,也叫今体诗。
白居易写的是五律,首句不入韵,平起平收。
李易的意思就叫那些想投献的人写,不是一个个觉得自己才华了得么?
那么冰雕就在那里,按照冰雕来写、来画,别告诉大家你们不行啊,你们都是才子。
“好,赋得。”李隆基出声支持,就叫那些人写、画。
多好的机会呀,投献无门,这不就有了么。
“李东主要写么?”裴耀卿自己都控制不住,莫名其妙地问出来。
李易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就只会抄,哪敢去作,丢人,还请裴明府放过。”
裴耀卿低头,不想聊天了,想走,现在还得及不?宵禁开始没?我要回家。
李易不管裴耀卿想什么,他起身去烤架那里,拿回来两串羊蹄筋。
放到王皇后面前的大碟子中:“嫂嫂吃这个,没放辣椒面和其他调料,就撒点盐。
这个凉了硬,热的时候却糯软,会被人体吸收,再喝着现在热橙汁,可以补充两种身体需要的东西。”
李易介绍,蹄筋中的胶原蛋白蛋白多,吃了吸收不到胶原蛋白,却可以配合维生素C,获得两种氨酸。
从而在体内缺乏的情况下,再次合成胶原蛋白。
肚子里有个孩子,自然就有可能缺乏,所以身体自动调配。
涉及到复杂的生物学问题,身体不需要,吃了也没用,就是口感好。
一旦需要,提供原料,身体就自动去合成。
王皇后不需要知道生物学,她听就行,赶紧拿起来吃,趁着没凉。
裴耀卿看着,很想把李易带回家,然后每天吃饭的时候问一下吃什么好。
最关键的问题解决掉,他放下心,也喝上酒,聊一聊风花雪月、诗赋骈俪的话题。
就是聊的时候有些拘束,压力太大了,万一李易插话,自己说错了怎么办?
李易根本不说诗的事情,他一会儿讲两句怎么烤串好吃,一会儿过去亲自烤两串。
同时还让两个太监边烤边吃,别光给别人服务,饿着肚子怎么服务?对吧?
***
余怀德到了食堂还没吃,菜的品种太多,他在看。
有蘑菇、鸡肉、羊肉、猪肉、烤鸭、蒜苗、木耳、鸡蛋、切成两半的咸鸭蛋、藕、竹笋、干菜泡发后的炒菜、牡蛎、鱼、虾、泥鳅、梨和橙子的水果块、豆腐……
他数了一遍,足足六十道菜,不算黄花菜河螺汤和干豆腐丝豆豉葱花汤,以及腐乳、肉皮烀的咸菜、皮冻什么的。
他亲眼看到有庄户过来,叫人下一碗面,要宽的韭叶面,然后夹一碟小菜就吃了,根本不碰其他的菜。
他想了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庄户只想吃其想吃的,别的菜不想吃了。
还有的跑进来,舀一碗汤喝掉,转身又跑了。
“平日里已经吃惯了是吧?肉放在那里都不动心,想吃就吃。”余怀德嘟囔了一句,又哆嗦一下。
后怕,昨天来的时候,他曾考虑过,依靠自己的护院,来一次硬的。
庄户比较软弱,遇到危险就会躲起来。
今天他懂了,若昨天动手,他会被打死。
庄户日常是吃这个?那对东主得多忠心?
何况这个东主还是神医,要吃的就有吃的,生病了东主给看。谁碰东主,庄户会拼命的。
“吃清淡的,我只能吃清淡的,不能吃蒜苗。”余怀德抬手擦擦根本没有汗的额头。
盛完菜,找个地方坐下,他的人也纷纷端着餐盘坐到周围,让他有一些安全感。
然后他看到自己的人盛了那么多的肉,突然有种羞愧感。
还有选了烧卖为主食的,使劲蘸酱油。
是,酱油很贵,但你这么蘸,就不怕齁到?
丢人了,丢大人了。
余怀德吃着,突然觉得两千缗医个淋症也不是很贵。
正思虑着,一群书生打扮的人进来。
“又闻凛冬青草醇,恍如雪落梨花春。北风呼啸赠寒至,热气蒸腾存夏温。舒服啊。”
有学子一进门,先扔一首诗,然后才去拿餐盘盛饭菜。
“冰封千里云,几度暖来熏。俱言四季别,我见秋日魂。”另一个学子也说个,然后去夹菜。
余怀德赶紧低头,心中盘算着,待淋症被医好,去找梁掌柜等人问问,问李东主喜欢什么。
他承认,自己怕了,终于知道李家庄子的底蕴雄厚成什么样了。
怪不得长安令过来都要在外面先喊一声,庄子强得不讲道理了。
朝廷知道了,要出表以彰,就是打样板。
民生、医治、助学、善举,样样挑不出毛病。
莫说自己一个商人,即便是宰相遇到,想下手,也得想清楚了才行。
“不行,我得找他们,梁掌柜他们,跟李东主陪个罪。不怪他们,昨天他们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是我没看明白。”
这一刻余怀德心中所有的解惑全解开了。
这庄子比世外桃源还世外桃源,自己做梦都不曾梦过。
不敢梦,谁能想到治理一个庄子可以成如此模样?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人性难言新物至(第四更)
八水绕长安,冰结霜上栏。富者觉无趣,贫人盼有闲。凿凌湿衣透,饮酒对杯干。掌柜暂离去,胡蕃新种还。
翌日早上,裴耀卿和李隆基几人一起吃了早饭,与李易挥手作别。
李易先给切粉瘤的患者换药,转头为余怀德看情况。
“还得住几天,现在有炎症,不能操作,别急。”李易观察一下,选择稳妥的方法。
现在给切了,切口再感染,医疗事故跑不了了。
余怀德根本不知道李易要干什么,不然的话,估计他会拒绝。
此刻他听话,医从性非常好。
十月下旬,余怀德的炎症全消,他嘟囔着什么‘太医署的全是庸医’这样的话,被李易安排手术。
麻醉、动刀、用免拆线缝合、包扎、结束。
“最近几天最好什么都不穿,然后吃这个药,一天一次,一次两片,这是五天的量。
明天来换药,看情况安排再下一次换药时间,最近半个月,不能找女人,也不可找男人,自己……也不行。”
李易下医嘱,反正也没有家属签字什么的,患者本身都不签呢。
余怀德似乎根本没听李易说话,他正呆呆地看着盘子中被切下来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你,你给我切……切了?”
“啊,不切下次还得淋症,而且作为男人,我跟你讲,这个吧……”
李易明白了,患者有情绪,赶紧安抚,小声地说切完有什么好处。
结果差点说出事,麻醉似乎都要不好使了,赶紧补一针,喂药,雌性激素药。
“果真如此?”余怀德却不在乎被多扎一针,他兴奋了,居然是那样啊。
“半个月,头五天一定吃药。”李易见患者情绪稳定,赶紧把话题转过来。
“原来李东主也是同道中人啊。”余怀德又要歪楼。
“哎呀!”李易叫一声。
“怎么了?”余怀德收敛笑容。
“你有的饭菜不能吃,海鲜,鱼虾蟹别吃了,韭菜、蒜苗、香菜、葱、姜、蒜、芥末,凡辛辣之物不可碰。”
掰正话题的李易说饮食注意,其他的没什么了。
余怀德长出口气,道:“今晚我还在你这住。”
“成!”李易点头。
***
长安城中热闹非凡,好多冬天活少或找不到活干的人被衙门雇佣着刨冰。
钱由商家和富人出,裴耀卿安排衙役去拉投资。
跟被拉的人讲,冰雕多么美丽,会雕刻上谁资助的,有的要放在店铺门口。
“关员外,我跟你说,晚上才好看呢,有灯放在冰中,似仙境一般,如你这门前放两个,谁见了不得多看一眼?”
衙役与一个当地的富户说,此人家中出过官员,只是最近这一代不争气。
关员外动心了,他家两套房子,另一套租出去,长安房租可不低,有钱。
这关员外动心,如今家中需要名气,孩子才好寻出路。
“多少钱一个?”他问。
“关员外,要分什么雕刻,还有大小……”衙役耐心地说,一条条说出来,价格不同。
之后衙役他扛两匹绢走了,告诉关员外给优先安排。
衙役小跑着回到县衙,去库房登记,谁谁选哪个了。
登记完他获得一个牌子,牌子上写:五十钱。
这个是他的推广费抽成,转身他又找下一个目标。
裴耀卿优哉游哉,丝毫不急。
他照着李易提供的奖励办法施为,发现果然好用。
除了他之外,县丞都跑在跑业务,没有一个偷懒的。
作为长安令的他不急,会有人主动找上来商议冰雕筹钱之事。
此时长安城八条主要河流,以及池子里,皆有人在凿冰,把一块块冰周围先凿出缝隙。
冰面上穿孔,绳子从冰下走,另一头再凿个孔,绳子拴好。
周围的冰连接的地方凿完再撬,一块冰就被分离出来。
岸上的人拽绳子,其他人铺草、搭板子。
原来拽的时候很费劲,现在一律使用手葫芦,哗啦哗啦,冰就被慢慢拖上来。
粗的原木搭起来架子,大冰块被吊上去,下面车过来,放下,一块冰基本上就一车。
劳作的人辛苦,有钱的人坐在楼上看热闹,看到有人不小心掉水里,狼狈地爬出来,楼上的人会发出愉快的笑声。
往常在凿冰地看着的衙役也会笑。
不过这次不同,他们给在冰面上凿冰的人系了绳子。
人掉进去立即拽,拽完推进临时搭起来的棚子中,旧的衣服拿出来给换上,顺便喝一碗姜糖水。
明府说好了的,哪个管的冰段干活时人受了伤、出了事,哪个负责人就扣钱。
与生活水平挂上勾,衙役们想到了许多办法。
带一大堆旧衣服扔棚子里,砌个小石炭灶,架一口陶锅,煮姜糖水。
可不敢把人给冻病了,那会白干许多时日。
若掉水里滑进冰层下淹死,今年冬天甭指望拿到一文钱。
“歇息一下,把头发擦擦,在灶边坐着烤,莫急,给工钱。”
衙役见回来换衣服的人又要冲出去,赶忙拦住,好生劝。
“不怕,耽误不得,怎能拿了钱不干活。”此人还要走。
“怕,我怕,坐下,说说话。”衙役把人强行按下去,然后开始家长里短地扯皮。
***
还有四天进腊月,余怀德拿着口服的消炎药,穿裙子登上自己的马车。
“李东主,明日我就来找你,把钱给你。”余怀德在车上向李易喊。
李易点头,说:“不要粮食,庄中粮多。”
“知道,告辞。”余怀德喊完关上车门,三辆马车和一群人离去。
“粮食价钱要降,不过明年……唉!愚昧最可怕。”
李易嘟囔一句,转身回院子,有新的大体老师送来,开始学习。
第二天,余怀德过来来送钱,一匹匹的绢帛、一串串的铜钱。
管事宋德找人清点,余怀德又让人从他的车中搬出来一个箱子。
他打开箱子,对李易说:“李东主,我给你送了好东西,这种萝菔吃着甜,你一定没见过。”
李易探头看,露出笑容,问:“还有吗?我买。”
“倒是还有一些,从吐蕃那里,有更西边的人到那卖,我用不少茶叶换到手。
回来后被我送人,都说好吃。可惜没有种子,不然定要种一种。
李东主想要,我再送两箱便是,莫谈钱,莫谈。”
余怀德说来历,摆手拒绝卖。
“不成,一斤五缗,往后去那边,再遇到大唐未见或少见之物,拿回来,定会给高价。”
李易非要给钱,这可是胡萝卜呀。
以前听说汉朝就有,不过他到大唐没看到过,也没人知道。
唯一能查的资料,是本草纲目里说的一句话:元时始自胡地来,气味微似萝卜。
李时珍说元朝的时候从胡人那里送过来,当时的萝菔已经叫萝卜,胡人的萝卜自然是胡萝卜,没毛病。
至于没有种子……
这个不用种子也能种,种完就出种子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无土育芽并不难(第五更)
“真买?”余怀德听到一斤五缗的价钱,忍不住了。
“买,有多少要多少。”李易笃定道。
“我,我能卖你一千斤,还剩一些要送人。”余怀德开口一千斤。
“宋德,别清点了,给余掌柜装回去。”李易一听数字,正好五千缗。
自己一个抢救加一个环切,值一千斤胡萝卜。
余怀德高兴地命人把钱送回去,带胡萝卜来。
“余掌柜买卖做得不小啊。”李易笑着说。
他考虑的是从吐蕃边境,光是胡萝卜就运回来那么多。
京兆府排名第二的万年县富豪果然有底蕴。
一路上要保证安全,还得打通关节。
怪不得第一次见到自己时那么狂妄,人家有狂的资本。
“勉强糊口罢了,李东主没尝过,怎就一下子要那许多?”余怀德用手提提裙子,说出心中疑惑。
“在一本医书上见过。”李易给出个理由。
“是药?”余怀德眼睛亮了。
“所有的饭菜皆是药,但若说这个萝菔,我叫它胡萝卜,说它是药,也没错。
小孩子容易烂嘴丫子,平时多吃胡萝卜,基本上不会烂了。
还有夜盲症,叫雀蒙眼,到晚上看东西模糊,吃胡萝卜亦可改善。”
李易有什么说什么,至于胡萝卜其他的方面,一时体现不出来,便不提。
说到药用,李易笑着道:“余掌柜可是帮了我大忙,写医书,因未见过实物,胡萝卜便不曾写入。
如今余掌柜带回来,自可记在医书当中,为天下百姓添一味药材。”
李易抬高余怀德,他还指望对方以后从吐蕃那里多弄好东西。
不然为什么要五缗一斤购买胡萝卜?千金市马骨啊。
余怀德脸红了,没想到哇,自己还能为天下百姓做好事。
“李东主,待我这个……好利索,能饮酒,我摆酒赔罪。”
余怀德高兴,钱回来了不说,还做了件大事。
“余掌柜不必如此,你我何来得罪一说。往后有了好事物,且记得这庄子。”李易轻轻摇头。
胡萝卜来了,一千斤,种大棚里,还能先吃不少。
“不不不,一定要赔罪。”余怀德坚持。
如今他进不去平康坊,养病进不去也便进不去了,病好了还是进不去,可该怎办。
两个人互相说着客气话,李易邀请对方进院,打听吐蕃的事情。
余怀德也愿意讲一讲西域风情,说话间,快到午时,送钱离开又运胡萝卜的队伍归来。
三辆马车,托着一千斤胡萝卜,上面盖着苫布保温。
宋德找人称,一千斤多一点,另外那一箱子不算。
“余掌柜,我给你做胡萝卜吃。”李易要亲自下厨。
他选出来几根胡萝卜,上面那一截切下来留着,还用的竹子做的刀,怕金属氧化反应伤到那一个头。
切成块,过油,放到山药羊腩的砂锅里继续煲。
切成片,和木耳鸡蛋一起炒。
切成丝,与泡发的干黄瓜条和粉皮加麻酱一起拌个凉菜。
就这三道胡萝卜的菜,放在食堂,请余怀德过去品尝。
“好吃,李东主的庖厨之术,不下于医术,这个……胡萝卜,熟的面、生的脆,与芝麻酱凉粉一起拌,另有一番味道。”
余怀德边吃边夸,顺便记下,切片炒、切丝拌,至于炖,他会。
李易笑着点头,丝毫不谦虚,他确实比大唐厨子厉害。
二人相谈愉快,吃过饭,李易把余怀德送出庄子。
转身回来便喊:“快,所有的胡萝卜给我挑选,有烂的拿出来,蔫的也放一旁。”
他着急,因为胡萝卜都洗干净了,上面没有泥。
为什么要洗呢,这下子不好保存了。
“最近两天都吃胡萝卜,把头的位置切下来,拿竹刀,别弄坏了,我要种。”
李易吩咐,庄户们忙来忙去,这可是五缗一斤买的好东西。
“切片,送到烤箱里烘干,泡发后还能吃,切块的先放水里泡着,别急着过油……”
李易说着,把切下来的头放到陶盆里,屋子里的缸中水不那么凉,倒进去一点,不没过胡萝卜的最上面。
再找人去蒸馏腐殖质,把蒸馏液放凉了加到陶盆中。
其他人照着做,他们没这样种过萝卜。
忙了两个多时辰,所有胡萝卜全部处理完毕。
“很好,过两天上面出芽,有个一寸时,送大棚里栽。另外那些有芽的现在就种到大棚里。”
李易满意了,接下来需要的是等待。
等上大概一年,如果营养充足,可以提前一个月。
他要的是种子,不是吃,吃的话用不着那么长时间。
另一边的余怀德回去,开始整理自己的胡萝卜,再送人的时候,会告诉对方,这个是药,不一般。
同时他还宣传他和李易李东主关系好,李东主给治的淋症,一起吃饭。
说给平康坊听,也说给长安令听。
十一月最后一天。
李隆基又带着王皇后过来,先叫李易检查一下孩子。
“易弟,听闻你以五缗一斤的价钱买了叫胡萝卜的吃食?”
李隆基在吃饭的时候看到胡萝卜了,随口问。
“眼前的便是,多一种作物,与其他萝卜一样,能留种子不能吃,吃了留不下种,所以萝卜比白菜贵。”
李易介绍一下萝卜的生长周期。
李隆基想一想,道:“长安周遭没有打籽萝卜,不过冬。”
“是,过不去,只有冬天不冷的地方才可。不过我有大棚,种了胡萝卜,明年此时会有许多种子。
到了春天或夏天,卖给大家种,南方那里要培育种子。
司农寺不知道有没有学着建大棚,冬季有了大量的青菜,人不易生病,尤其是维生素缺乏引起的疾病。”
李易提起司农寺,态度不怎么好。
在他看来,司农寺早应该有官员过来向他询问事情,他也愿意解答。
“有。”李隆基笃定,他签的字、拨的款,与六李庄、温泉菜一起种,各自统属。
但他想到个问题:“易弟,没有种子你怎么种的?”
“水育苗,无土育苗,等长出芽,就可以栽了。其实我若是不嫌费劲,在胡萝卜的叶底取一点东西出来,我都能给培育成完整的胡萝卜。”
李易说起这个底气足,他有培养皿,想要培养液一样能弄到。
李隆基明明觉得自己习惯了易弟的能耐,此刻听了,依旧惊讶:“易弟还能做到此番程度?”
“明年我要给学子们开数学以外的其他课,教他们万物寻根之法,过上几年,就有很多人才。”
李易目光深邃地说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民生好过写文章(第一章)
王皇后小口咬着胡萝卜块,听到李易说,快嚼两下咽肚子里,问:“万物寻根之法?”
“格物。”李易回答两个字。
“哦,叔叔是说物格而后至知。”王皇后懂了。
“然!”李易点头。
“都有什么呢?”王皇后还是好奇。
“日月交替星辰转,春夏秋冬四季换。大江大河向东流,风生水起云聚散。”李易笼统说两句。
“可有利民策?”李隆基觉得这个日月星辰的太大,想知道小的方面。
“田间垄上五谷丰,行商贩货生意亨。一日千里舟车至,医人治国进士登。”李易说士农工商。
“那,叔叔可要把人选好,且莫叫坏人把本事给学了去。”王皇后表示相信,叔叔有这能耐。
李隆基也信,至少五谷丰李易做到了,做买卖不用说,医人,神医啊,治国,看看庄子这几千人便可明了。
剩下的只剩舟车一天跑一千里了,这个……
估摸着能行,得等李易抽出工夫做。
那样……八百里急报就省事了。
于是他附和:“对,选人为重。”
“是哈!”李易跟着说。
“可从国子监寻人?”王皇后提议。
李易拒绝:“不找国子监,那四十二名愿躬身做事的为先。”
“可。”李隆基觉得四十二个待考的学子行,读书勤奋、做事认真。
他们家人过来后,又专门派人调查过,身世清白。
至于当初为何没考中,文采不够而已,若易弟想教文采,轻而易举。
“胡萝卜还有么,我要拿回去……拿天上人间做了吃。”王皇后喜欢吃胡萝卜。
这点李易就没什么感觉,他一直觉得生的胡萝卜好吃,做熟了口感和味道都差,虽然他总吃熟的。
“有,只是生的没了,若不被水洗过,能放一冬。”李易说起这个挺无奈,你余怀德咋那么勤奋?
李隆基坐在那里,眼珠子转转,他知道余怀德还有,那么……
腊月初一。
接到命令的裴耀卿出门,带队到东市西南的亲仁坊一处宅院前,衙役叫门。
“余掌柜可在?本县明府至。”衙役一句话。
余怀德穿裙子跑出来,看到裴耀卿,有印象,印象深刻,赶忙亲自开门。
“明府竟然亲至,余这厢顿觉……”
“进去说,穿裙子下面怪凉的。”裴耀卿对余怀德的情况有所了解。
“多谢明府体谅。”余怀德露出感激的神色。
一行人入内,余怀德请裴耀卿上座,他自己整理一下裙子坐在旁边。
裴耀卿打量对方,想笑,对方怀大志归来,结果一脑袋撞到李易庄子上,撞一头大包。
“明府可是为冰雕一事而来?”余怀德先开口。
“冰雕小事尔,据说余掌柜有胡萝卜?”裴耀卿直奔主题。
“有,有一些。”余怀德懂了,能叫出胡萝卜三个字,必然有李易那里出声。
“有多少?”裴耀卿再问。
“呃~~~”余怀德犹豫了。
“宫中有人要,五缗一斤。你欲送何人,不若改日在平康坊招待,本官前去。”
裴耀卿告诉对方别担心送人没有东西,我去给你镇场子,不就是想认识一些人嘛!
“不要钱。”余怀德摇头,觉得整个屋里阳光明媚起来。
“当宫中强夺你东西?五缗一斤。”裴耀卿非要给钱,反正不是他出钱。
“还有不足三百斤,不,是二百余斤,就按二百斤算。”余怀德选择少赚点。
转过头他对手下说:“去,把所有剩下的胡萝卜洗干净给……”
“慢着。”裴耀卿赶紧叫停,严肃道:“不可洗,带着泥送来。”
这可是传话的黄门刻意交代,交代不止一句。
于是裴耀卿带着二百六十多斤没洗的胡萝卜走了,算二百斤一千缗,额外给了余怀德五个冰灯的名额。
当天中午,王皇后在宫里看人拿竹刀切胡萝卜。
她在一旁指点,李隆基也在。
“留多半寸,切二十个,送天上人间叫做了端回来,盆,不要铜盆,陶的,把二十个头放里,加水,多了,倒出去……”
她一副专家的模样,昨天在培育房里刚学到手,还要了不少蒸馏好的营养液。
宫里可没有专门的设备用来蒸馏腐殖质,蒸馏的过程中味道不好闻。
“这个好奇怪,换水泡,泡几天,会长出绿芽,然后扣进土里,下面还能长萝卜。”
王皇后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操作。
按照她的想法,长出来,切掉吃了,上面的再扣土里,再长、再切……
每天切一些胡萝卜种,一天顶一天,最后天天有胡萝卜吃。
李隆基站在一旁看,想的则是李易说的胡萝卜冬季好保存,比大萝卜还容易。
然后冬天缺少青菜,吃胡萝卜很管用,嘴角烂、晚上视物模糊。
这要是给将士们吃,跟敌人打夜战,敌人晚上看不清楚,能占便宜呀。
每一样能在北方长时间储存的菜,都值得去推广种植。
“朕的大唐,与已往不同了。”李隆基想着,突然冒出来一句话,信心满满。
***
冰,还在凿。
冰雕开始制作,许多冬天无力储存冰的富户买了肉给凿冰的人送去。
叫那些干活的人帮忙多凿冰出来,然后拿回家放冰窖里。
没有冰窖的雇人挖,挖冻土层。
干活的人已经形成了一条龙服务的组织,谁家要挖冰窖,过去挖,然后把冰采出来放进去。
赚到钱大家分,人多熟练,干活速度快,这个冬天好过了。
他们的鞋子、保暖的皮裤和厚手套、工具,是衙门给。
正好拿来接私活,只要不耽误衙门的事即可。
裴耀卿知道,不理会,默许了。
到时夏天富户冰多,穷苦人生活好,算政绩。
他此刻溜达在一个个雕刻好的冰雕旁边,冰雕罩着用最差的布制作的棚子。
白天的时候把冰雕挡上防止落灰,顺便增加一道景致。
文人墨客们在寒冷的天气下,吐着哈气研究画什么、写什么。
明年要参加考试的生徒和乡贡优先,不是投献无门么?不是抱怨有钱人有关系的人么?
机会来了,写得好、画得好,下面留下身份信息,到时候评一评,选一选。
若是连这个都不行,投献也没用。
“最难的是诗。”一个学子把手放在嘴前哈气取暖,对几个好友说。
“不,最难之处在于画,某的画还是能拿得出手的,当把名字写在最先。”另一个人说。
友谊的小船眼看就要翻。
裴耀卿看不下去了,站在那里说道:“写谁作的画,谁写的诗,若是能就冰雕写出一篇策论,当更优先。”
说着他摇摇头,这些学子笨啊,不如易弟,换易弟,估计走到一个地方就随手画一画、写一写,然后去下一处。
第一百三十四章 言传身教方为良(第二更)
“明府!”“明府。”“竟然是明府到来。”
学子们一下子热闹起来,纷纷抢着与裴耀卿打招呼。
裴耀卿笑着回应,然后看看冰雕,发现是只兔子。
他笑笑:“兔好,明年乙卯兔,你们也很好,看你们情谊深厚,好,乐府有诗,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说完,他背着手继续溜达。
后面的学子恭声相送,回过头继续研究怎么画、写什么诗,再不复刚才争执的样子。
他们听出来明府的意思了。
裴耀卿又看了几处,不满意,他听到居然有说要花钱找人代笔。
看了这些人,他不免想起李易,那天李易随口说、随手画,寒江独钓,千山鸟飞绝……
“不知道易弟现在作什么呢?最近忙,抽不出身过去看。”裴耀卿自语了一句,摇摇头,继续走。
被人记挂的李易,刚刚落下最后一笔,本草纲目整理完毕。
他活动着手腕,穿上皮大衣走出去。
守在外厅,随时等吩咐的宫女桃红在打毛衣,羊毛毛衣。
李易教的,他发现买来吃肉的绵羊,羊毛剃下来要打成毡子。
棉花不够多,庄户只能穿皮毛的衣服,怪沉的。
猪皮的、羊皮的,穿在身上出了庄子能显摆一圈。
羊皮还是山羊皮,带着毛。
绵羊的皮都熟出来了,毛剃了做成毡子。
李易舍不得,毡子有什么用,不如毛衣。
洗羊毛、脱掉一部分脂、梳毛、纺线,开始织吧。
他原来就会平针,用来练习手指灵活度。
一织一大片,跟麻袋片子似的。
不过现在有图能看到,跟系统查资料,就可以使出来别的针法。
教给宫女和太监,现在桃红就不是很熟练的织着,另的翠柳和两个太监跑出去传授给别人呢。
“李东主,你看,我织出来这么多了。”桃红放下竹针和线,让李易看。
“好,此法越用越熟练,打毛衣聊天两不耽误,织出来毛衣穿在身上保暖,就是不能贴身穿,痒痒。”
李易夸奖一句,说起毛衣的弊端。
“总比麻的强。”桃红不觉得毛的扎人,粗麻的衣服不也有人穿么。
“对,比麻好。等你休班回去,叫宫中的人去东西市买羊毛,打成毡子怪可惜的。”
李易给出主意,不好的羊毛做毡子,好的做衣服。
吐蕃的好羊毛就做成了氆氇,不过氆氇是按照织布的方法织出来的。
庄子上就有,上次吐蕃过来送盟书换酱油时当钱给。
“嗯!”桃红放下东西站起来,她知道李易要去外面,她得跟着,顺便把药箱挎上。
李易看桃红挎药箱沉,想一想,走出去直奔工坊。
到地方,找个工匠:“童师傅,我画个图给你,你做出来。”
说着他拿过纸、尺子和炭笔画图。
很快一个拉杆箱的架子图画出来,递给童师傅。
“这个简单,就是铜片制成筒伸缩,加上轱辘轴也用铜,合起来,得有个八九斤。”
他一眼就看出来是干什么用的,先说一下重量。
“无妨,总比背着省力。”李易说。
庄子的路面好,拽着就走,到外面,就乘坐他的四轮马车了。
童师傅找人,大家一起按照不同的部件比着尺寸咣当咣当做起来。
李易微笑看着,俺这庄子的工匠统一尺寸,不会瞎造。
两刻钟,一群人把拉杆箱的架子给做出来组装完毕,还在摩擦的位置上了油。
李易接过桃红的急救箱,放到架子上,用踢坏的足球内胆皮子制作的绳子一卡:“试试,拽着走。”
桃红接过,拉着走两步,使劲点头:“不费力呢。”
“走吧,去河边看看。”李易满意了,转身出去。
他不给背箱子,更不负责拉。
他知道自己若是那样做,宫女和太监便会失落。
桃红果然笑出两个酒窝,跟在后面,拽箱子哗啦哗啦响,没办法,就这工艺技术。
工匠们等着人出去,童师傅招呼:“快,多做几个,东主不定什么时候又要用。”
一群人继续做。
灞水边,更多的人在凿冰。
李易站在那里看,干活的人与庄子无关,张家村子雇的人。
冰也不是庄子用,张家村子早挖了村子的冰窖。
去年卖蛤蟆赚钱了,家家富裕。
准备明年夏天看看拿冰能不能赚钱,顺便村子人也享受一下。
村子给的工钱比长安城里高出三成,搭建起几个小茅屋烧灶。
灶上的大铁锅中炖着猪骨头和大肥肉片子,旁边就是摞在一起的陶碗。
用大陶缸积好的酸菜切成丝,在水里泡泡,拿手攥出水成团,扔进锅里。
干活的人随时过来舀一碗吃,基本上都是酸菜,肥肉都煮‘飞’了。
干香菜和干葱花捏一撮扔到碗里,干活的人喝起来直说舒坦。
“东主,他们学咱们庄子呢。”桃红看了,对李易说。
“学得好。”李易满足。
说明张家村子的人确实有积蓄,同时对其他人不那么克扣。
因为庄子曾经对村子的人便给出很好的工作待遇,村子在学。
教化百姓,不仅仅是告诉他们要如何,更要打出样儿来。
自己做不到的,凭什么要叫百姓必须做到?
“走,去尝尝他们的汤。”李易闻到酸菜味儿了,想吃两口。
“一准儿没咱庄子的好。”桃红现在是小迷妹,什么都是庄子的好。
“东主。”“东主。”“东主。”
张家村的人看到李易,纷纷打招呼,打完招呼继续做事。
李易点头回应,他比较庆幸张肖的权利欲不是那么强,不然还得斗一斗。
张家村民称呼他的时候不加姓,意味着把他当成主心骨。
他自己拿着勺子和碗,舀两勺子汤,带一点酸菜,转身递给桃红。
再拿个碗,才给自己打。
吹着气喝一口,吧嗒两下嘴:“缺什么东西呢?”
“没放八角,少了大料水的味。”桃红喝一口,立即给出答案。
“对,还少了姜片,盐倒是不缺。”李易也尝出来了。
“八角和姜贵呢,哪像咱们庄子成麻袋买。”桃红又骄傲了。
“另外一个是酸菜总是新放,煮的时间短。”李易说完,把汤喝了,又出去看。
守棚子的人赶紧跑出去说,不长时间,村里又抬两口大锅过来。
八角和姜是不用想,但多煮一会儿可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李家庄子抢工匠(第三更)
“哈呦!”“哈呦!”“哈~呀~”“吼~啊!”“开~~啦!”“啊~~”
冰面上有一个凿冰的领号子,其他人站成排,一人扶钎子,一人轮锤子。
领号人仔细观察着大块冰,调整节奏,其他人按照他的节奏一下下落锤。
当最后一声‘开啦’传出后,拿锤子的人立即后撤,扶钎子的人同时往后斜下压扦子。
‘咔嚓’声中,一大片冰与其他的冰分离。
站在更后面的人紧张地看着,他们负责拉绳子,有人掉下去得赶紧拽上来。
只是冰面滑,鞋与冰的摩擦力小,一动就出溜出溜的。
那边被众人合力凿分开的冰,有绳子拉着用手葫芦哗啦哗啦顺着冰面往岸上移动。
“东主。”桃红看着人在冰上站不稳,突然想到个好办法,至少她觉得好。
“东主,在冰上先凿出一个个浅坑,站上去是不是就不滑了?”她兴奋地说出来。
“好办法。”李易先夸。
在桃红笑出酒窝的时候,李易后面的两个字扔出来:“但是……”
“但是冰面很平整,坑小了的话,脚踩上去,接触冰的面积更小了,坑大了,直接就崴脚。
而且凿冰避免不了水溅到冰上,除非是往上撒沙子,不然……走,进棚子,我画两个东西。”
李易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带着桃红转身。
进棚子,桃红打开急救箱,旁边有个独立的格子,里面装着纸和碳笔、圆规、直角尺、直尺等小工具。
李易在上面画出来一个鞋垫的图,然后在鞋垫周围画出几个三角,再画立体图。
鞋垫上面的三角向下折,鞋垫改成椭圆,上面打孔,孔中穿绳子。
画好这个,李易左右看看。
桃红拿起两张纸递给负责舀汤的张家村人:“找人把东主画的东西送到工坊,叫他们快些做出来几个。”
舀汤的老妪二话不说,拿着出去,吆喝一嗓子,有村民跑过来,接到纸又跑走。
工坊的铁匠看到图纸,叫上几个人,商议两句,找来之前就准备好备用的薄铁板,开始加工。
放到炉子里加热,剪出来形状,凿孔。
再用钳子调整角度,两三锤子下去,一个三角就折下去了。
一共六个小三角,砸完扔到水里淬火。
过一会儿凉了,十几个东西被带着送到河边。
李易放下笔,对张家村的人说:“带过去,连着绳子,鞋踩在平的上面,尖朝下,用绳子把鞋绑住。”
很快那边有人尝试,而后传来欢呼声。
“好用哦~~”
“一点不滑。”
“再不怕出溜了。”
“哪个做的?好本事。”
李易继续低头画,这个比较难。
他画的是冰钻,在他那时一般用来钓鱼,一米厚的冰,不到一分钟就能钻出个洞。
自带电池,灵巧方便。
整体是螺旋型,头的位置有个尖。
眼下没有电驱动,但可以利用齿轮和轴连接人力来完成。
放到木头架子上固定,像脱粒机那样脚一踩一踩转动起来。
需要耗费铁,还只能是铸,想让铁匠给砸出来,难度不是一般大。
“铸铁的强度不够好,但比冰硬,能钻下去。”李易对自己的设计很满意。
若是钓鱼玩,或者冬捕,用钎子凿冰足矣。
然,现在是要不停地取冰,钻冰机制造出来,使用的频率越高,越有价值。
站在门口朝外看的桃红一直在抿嘴笑,听冰上干活的人说那鞋子好,她与有荣焉。
“东主,好用,好用。”张家村子的人跑过来汇报。
“叫工坊多做。”李易出声。
“可是这许多铁……”村民犹豫。
“又不是用完便扔,铁,还是铁。”李易看村民一眼。
村民跑了。
李易继续画,螺旋画立体图速度慢。
待画完,他直接回去。
交给铁匠:“先制模,再浇铁水,注意安全。”
工匠们又聚集起来,看图、说话。
“咱们庄子也做冰雕吧,晚上变成冰灯。不然长安城里有,大家不能都去看。”
李易想到有了好设备,自己庄子是不是热闹一下?
“好哇好哇!”桃红表示支持。
“从外面找工匠过来制冰雕。”李易见自己的提议全员通过,下决定。
“咱庄子有工匠,在外面找,庄子的工匠……”桃红这回持反对意见,代表了与会人员半数了。
“庄子上的工匠可以玩一玩,主要精力要放在其他活计上,顺便学习看图纸和画图纸。”
李易拿出了自己的一票决定权,坚持。
“好的呢。”桃红低头用脚尖蹭着地嘟囔。
腊月三日,长安城里关于城东灞水畔李家庄子高价招工的消息已经传开。
昨天就有工匠过去了,跟庄子商量好,回来一说,更多的人动心。
“他李易怎可以如此?城中明明工匠不多,他还给出一倍价钱。”县丞范艾愤怒了,找到裴耀卿抱怨。
“你待如何?”裴耀卿看着范艾问。
“某……某寻他说理。”范艾想放狠话,又知道没用。
他不清楚陛下总去庄子,他却知道李易在长安城里的好名声,尤其是平康坊。
“幽兰,莫急,城中匠人实则足矣,只因选拔过严,才觉得或缺。”
裴耀卿放缓语气对范艾说。
幽兰是范艾的字,取自:《离骚》中‘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之句。
范艾的家中有人为官,给他取名、字的意思是告诉他,不要因为自己的好恶而强加在其他人身上。
同时裴耀卿说出工匠缺的原因,工匠要先选拔,一大堆本来还能雕刻的工匠被刷下去了。
如果放宽一些要求,自然有更多的工匠干活。
“焕之,既如此,不若把其他工匠给李易送去。”范艾觉得自己想到个好办法。
“被选拔下去的工匠拿着选上工匠二倍的工钱,选上的工匠又如何肯答应?”裴耀卿笑着问了一句。
“那么怎办?”范艾一副要抓耳挠腮的样子,在那里踱步转圈。
“事结于李易庄,自当解于李易庄,待你我去他庄子上看看。”裴耀卿给出办法。
他其实也不晓得该怎么办,但他知道找谁能办。
“快去,焕之,你我二人这便走吧。”范艾催促。
又想起个事情,笑了。
“听闻李易庄子若是去了,可不要钱吃饭,天上人间三楼小炒那等。”他道。
“没有的事,寻常人过去,最多吃碗面,只有官员和稍显富贵的人才能随意吃。”裴耀卿说实话。
“他李易竟是这等人?”范艾撇嘴。
“至少他还给碗面吃,总不会叫人饿死。幽兰啊。”裴耀卿刻意又叫一次范艾字。
意思是说你忘了你的名和字的意思了?随便哪个人去你家中可能进去?进去后你都给一碗面?